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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irror

《鬼眼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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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08:1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2节:舞会惊魂(8)   

嗯!是哦!我重重地点头,心怦怦跳着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苹果一听到我的声音嗷的一声跳起来咋呼:“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我还把我当朋友吗?留一张纸就跑了,一点都不体谅我的担心。”  

我冲着电话那头一直咯咯咯地笑:“亲爱的苹果啊!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吗?我朝思暮想的两个人都奇迹般地回到了我身边。真幸福!就像踩在云端里一样快乐。”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悠悠地说:“若惜你真的快乐吗?我真希望你快乐!唉!”她叹了好长一口气。  

“怎么了?”弄得我也担忧起来。  

苹果说:“我和大吉普分手了。”  

“啊?”我惊讶,“怎么会?你们,跟我回家扫墓的时候还山盟海誓的!”  

“这世上最捉摸不透的就是人心了。”她一下子沧桑了。  

单纯快乐的苹果啊,你怎么了?  

“人是会改变的!”她对我说,苍老的感叹,一点也不像过去那个开朗的她。  

“一年前的大吉普是爱我的,现在,他可能更爱权势金钱。虽然我们还没到大四,危机感已经遍布学生会。谁都知道流入社会将要面临大浪淘沙,或许等待我们的更多的是失望、沮丧。大吉普屈服了。在金钱权势和爱情面前,他可以果断地抛弃附属品,缴获新的战利品。对男人而言,女人就是包装他们的华丽衣裳,他们拿斤两来区分伯仲,选择和放弃……”  

这不公平!  

女人在面对爱情时候的投入和施与,远比男人进入角色迅猛且狂热。心会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迅速膨胀,再容不下其他。而男人,权势地位、所谓的事业心和面子尊严,把一颗心切割分占。  

心里突然破开个口子,越拉越大,呼啦一下子无比失落。  

“小乌鸦你怎么了?”明阳握握我的手,“好凉!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感觉像做梦。我的同龄人尚在水深火热之中,而我,却离童话很近。可是……我抬头,用纷繁复杂的眼神看面前这两个优秀的男人:我们能永远生活在童话中吗?  

“你怎么不说话?”他盯着我的眼睛,想在里面寻找什么,“怎么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变!永远是个单纯得像白纸一样的若惜。”  

白纸?!  

那样的人生是苍白无力的。  

“我不想你改变!我就要你活在童话里。”他亲吻我的眼睛,像面对一个视若珍宝的翡翠娃娃,娇弱珍贵。可是,我觉得一个人就像一片树叶,轻飘飘,单薄脆弱,甚至不受自己的掌控。  

可是他们两个走过来一左一右夹住我,走向闸口。大森林对我说:“别忘了,我们三个是这世上最过命的至亲至爱!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生相系,谁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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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08: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3节:迷雾重重(1)      

迷雾重重  

学校别来无恙。  

我看见苹果的时候她正在发了狠地往球篮里砸球,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汗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后背上的T恤已经湿湿地贴在身上。我丢过去一瓶矿泉水对她笑:“那球篮跟你又没仇,你把它砸扁就解气了吗?”  

她惊喜地跑过来抱住我又蹦又叫,兴奋过后又是消沉。  

“我不气别人,是气我自己,没有看清男人的自私。”  

“人都有欲望吧,男人和女人不同,他们想要的东西太多,女人负荷不起,只好远看浮沉争斗。”  

她说:“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品,更不是爱情的祭祀品,自私的男人会付出代价的。”  

我拉她去操场上走一走:“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分道扬镳的吗?”  

“以往他经常去夜自习,我都能猜到他去哪个教室,可是当你猜不到的时候,就知道产生了距离……”  

“会不会是有事耽搁了?”  

“当你满世界地找不见一个人时,还能求他的心留在你身上吗?”她说了一件让我吃惊的事,“大吉普,最看重的是财。”  

“他缺钱用?”  

“据我所知,他的家庭条件并不好。他妈妈常年卧病,爸爸是个普通工人,还有个上初中的妹妹,这样一个家庭要供养两个学生,并不容易。”  

“可是……你们和我回乡下的时候,大吉普穿的鞋子不是名牌吗?他还有手机?”1998年的学生中有能力使用手机的人凤毛麟角。  

“所以我更怀疑,以前他在骗我!他说他爸爸开了三家公司,他家里很有钱,在上海浦东最好的黄金地段买了五百平方米的别墅……”  

这瞎话编得也的确离谱。  

“他从不敢请我去他的家。如果不是我意外撞见去宿舍看望他的妹妹,我可能永远都被蒙在鼓里。你知道吗,从我们开始交往,大吉普就控制了我的银行卡,我到学校来的所有生活费用都由他支配着。我顾及他的面子,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用女人的钱。他说他能挣回来,能挣更多的钱,让我相信他!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滋味吗?我不怕贫穷,可我受不了谎言!”  

“那,你们什么时候分开的?”  

她看看我,似乎平静:“上个星期,我提出的。”  

“你提出?”我差点跳起来。  

她站起来大声地冲西操场喊一嗓子:“去他奶奶的!狗屁爱情!”  

偌大的操场,声音很快便散了。她小小的身影显得特别孤单,垂下头背对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爱情这东西很玄,承受不了欺骗和伪装,一旦变质就无可挽回。  

我过去拉她,拨着她的刘海,这额头已经不像我初识她那样光洁了,看上去似乎笼罩着黑青色的雾霭,不祥。  

“你在看什么?”  

“看你的额头。人一旦有了烦恼祸事,十有八九都写在脑门儿上……”  

“净瞎说!”她拨开我的手,“难道你是个卜签问卦的神仙?”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有不寻常的举动的?”  

她顿了顿:“经济管理学院有个小富婆你知道吗?”  

我想一想,以前在食堂时听说过,那是个大官的女儿,家庭富足。“叫玛瑙是吗?”  

“我在大吉普的衬衫上看见过唇红印子,还有异样的香水味,我不是那种谨小慎微的女人,不会拿着这种东西在他面前哭喊叫骂。那时我还相信,他不是那种流连声色犬马的人。可是有天晚上,我去南门外买东西,意外看见他和那个女生站在上海菜馆门前拥搡,快要脸贴着脸了。”  

我皱眉:“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错!对他怎么可能看错?”  

“那,是不是误会?”  

“误会?”她苦笑,“我也希望是场误会!可当我走近他时,清清楚楚地听见:苹果怎么能和你比?我追她只是逢场作戏,她那个矮冬瓜,底盘太低,娶了她都会影响下一代,可怜她的人才会追她……”  

有两行冰凉的泪从她圆圆的脸蛋儿上滑落下来。我知道倔强的人心里的疼,这嘲讽的话语胜过任何淬毒的刀子,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苹果!”我们揽着肩膀坐在操场的绿地仰望悬月,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年轻不是荣耀也不是过错,只是我们都不懂。世事的烙印砸在身上时,或许才能一点一点地长大,像化茧成蝶的蛹,外壳剥离身体的那一刻,一定都撕心裂肺地疼。  

“走吧!我们回去。”我拉着她往回走,“他失去你是他的损失,真的!”  

我们刚走,球场上又出现了篮球震地的声音,回头去看,是莫言。  

苹果对我说:“你不打个招呼吗?这孩子不错。你走的时候没跟任何人道别,他还一直挂念着,总是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  

“走吧!”我不想再有误会。让他认为我决绝,也好。  

第二天我见到大吉普,他不再像以往一样载笑载言,多了尴尬,低头离去。我心里有难以言状的扼腕,我曾经寄予了一切美好的祝福给他们,如今叶染黄斑,人已不同。  

这个秋天,一片黯然。  

1998年是个风云迭起的年月,在学五食堂里被谈论话题最多的就是落幕不久的世界杯。男生们大口大口地咀嚼食物,仍然堵不住他们对齐达内横空出世的艳羡,更有人大肆评价年少的欧文、初出茅庐凌空垫射的劳尔、贝克汉姆的完美弧线。苹果把整个头都快埋进碗里了,仍然听得见四周对巴乔、斯托伊科维奇、马尔蒂尼、小劳德鲁普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的褒奖。终于,她忍不住了,甩开胳膊去跟人大放口水战,尽兴评论这次法兰西之夏的群雄逐鹿。我支着胳膊看着她乐,还是这么直耿耿的洒脱劲儿!不论天塌下来,还是失恋,都不能影响她对生活的热爱,连八卦也要拼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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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08: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4节:迷雾重重(2)   

正在口舌之争到达白热化时,食堂里有人嘘声而起。众人回头去看,一个穿着GUCCI华服的女孩儿正在门口翘首企足。她装扮的奢侈豪华与平民化的学生食堂格格不入。我捅了捅苹果的腰眼:“那不是玛瑙吗?”  

她只当没听见:“就是翡翠来了不也一样吗,吃饭吃饭!”  

“吃饱了吧?”我说着,看看她的饭盒,已经只剩下菜汤。  

“你吃饱了?那走呗!”我们一起去水池边刷饭盒。  

经过玛瑙身边时,她一脸不屑的讥讽表情和充满敌意的扫视令人很不舒服。担心她俩会水火不兼容,我拉起苹果快走。  

“喂!”玛瑙叫住她,“你就是苹果?”  

苹果仰起头回瞪她,尽量克制想发火的冲动。  

“我只是想来亲眼目睹一下,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苹果怒目而视。  

女孩冷笑:“你是属蜗牛的吧?那两条腿定是缩进壳里去了,这么个矮冬瓜也有人追,还真是稀罕呢!”她把红彤彤的嘴唇凑近苹果一侧,对着耳朵说,“我看见你——就想吐!”说罢要走。  

苹果一跃而起,“啪”的一声,耳光清脆,就在玛瑙一只手捂住半边腮帮子发愣的时候,她手上端着的饭盒已经不偏不斜正扣在玛瑙那张施了粉黛的脸上。她的妆糊了,那脸一半是红得挺好看的手掌印,一半是酱色的菜瓜汤,滴滴答答地落在那身昂贵的GUCCI上。玛瑙的眼圈立刻红了,泛起血丝像要吃人的狼一样“哇哇”叫着扑过来撕扯。  

苹果腿不长,但是有劲儿,飞起一脚把她踢出去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愣什么?”她抓起我的手撒腿就跑,“发疯的母狗最会咬人!你等着她撒泼再打回来吗?”  

跑到无人处时,她吁气:“还好!没追来。”  

我问她:“都是一个学校的,你今天撕破她的脸,明天她报复怎么办?”  

“我怕她?”她边喘气边跺墙,“小蹄子在我面前犯横!真想踢死她!”  

麻烦很快还是来了。  

众所周知,这位财经学院的富家女是A大副校长的侄女。苹果当天下午便收到一个记大过的处分,不仅是她,我今年的奖学金也被莫名其妙地黑了,全科成绩优秀的表格变成了丑陋的符号,上面的红色鉴定笔录像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教条讽刺。苹果对我说抱歉,我冲她笑,没关系,不要想她,你自己要开心才好!  

“对!”她拍着手说,“走,今儿晚上大排档喝啤酒去,我请你!”  

我刚要劝,她却一句话把我噎住:“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去!”我赶紧答应。  

晚上的南门夜市一直热闹到后半夜,到处都是啤酒碰杯、叫卖烤肉的声音,小烤箱里散发出的阵阵浓烟,熏出了二里地。我叫苹果,她已经趴在小桌案上昏昏欲睡,脚边的地上堆满了啤酒瓶子。她的一张小脸通红,嘴里断断续续地嘟囔:“奶奶的,我最恨别人说我腿短,这死蹄子肯定是我的克星……”  

“咣当——”  

随着最后一个瓶子倒地,她已经彻底站不起来。  

我不想劝,对她来说,如果醉一场能把一切烦恼全忘掉,我希望她酩酊大醉。哪知苹果闭着眼睛突然转身,摇晃后面那一桌的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大声叫唤:“美女!我喝多了!想哭啊!可是哭不出来!”  

我赶紧把她拖开,付了账,架起她就往校门走:“快回去吧!再晚学校要关门了!”  

“若惜你真不够意思!说好了来陪我喝酒你一杯都没动。”她已经舌头打结,眼皮翻一翻,又重重地合上。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我当然不能喝,你一个趴下的时候我还能把你弄回去,要是两个都不醒人事了,谁送你回去?”  

她就开始咿咿呀呀地唱歌,唱完一首又一首,偶尔冒出一句:“刘德华是男的女的?”已经醉糊涂了,就越发的沉,眼见我就要拖不动了,忽然——从拐角的暗处冲出一个男人,飞快地靠近苹果。他的力道很大,撞过来之后马上就跑,一闪身钻进南门对面的岔路胡同口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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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08: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5节:迷雾重重(3)   

苹果的身体越来越重,一个劲地向下滑……  

“啊——”我惊叫。  

她的腹部中了一刀,鲜红的液体喷涌而出,染红了白色的绒布帽衫。  

“苹果!!你别吓我!”  

任凭我怎样叫,她都没有回应,软塌塌地倒在我脚下。这可怎么办?一片漆黑的午夜,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周围的店铺都关闭了。  

“等一等!”我看见五步以外的小报亭还亮着灯,里面的人正准备关门。“等一下!求你了!”我冲过去拍打他的窗户,“我要打电话!有人受伤了!我要用电话!”  

好心的卖报人打开窗户,把一个白色的电话机递出来。我捧着话筒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手上的血染红了一片白:“莫言!我找莫言!!快!求你快帮我叫他啊!”  

“莫言!接电话!”男生宿舍里一片嘈杂,一会儿工夫听见有拖鞋拖地的声音向电话走来,有人交替话筒的声音,但不是莫言。  

“我是莫言的室友,他现在不在,你可以留下姓名,等他回来我转告。”  

“请你告诉他,”我急得想哭,“我是蓝若惜,请他回来后赶紧来找我,我在学校南门外的夜市口,请快点!”  

电话挂断了。我抱着瘫软得像泥一样的苹果,一股凉气从后背一直蹿升到脖子。  

路灯昏黄的光撒到我手腕的佛珠上,它却好似冬眠了一般,与普通的珠子无异,帮不上任何忙……  

手术室的灯亮着,苹果的肚子需要缝针。  

我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反复踱步。  

“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莫言盯着窗台上生锈的窗框发呆,眼睛里有红血丝。  

我咬着指甲难以平静:“我怀疑一个人,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什么叫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动手的是个男人,但我怀疑是个女人指使的。”  

“你看清楚行凶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我皱起眉头使劲地想,什么也想不出来:“没有。太黑了,什么都没看清。”  

“那是无头公案了。”他叹气,十指用力地抓住窗台。  

“我们要报学校的公安部吗?”  

“怎么报?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连你都说不清行凶的人长什么样……咱们学校的公安部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几个真正为学生办事的?你求他们,什么事也办不了倒要先送礼搭上个万八千的。”  

我缄默。  

“苹果若是落下后遗症怎么办?”  

他总是给我提难题,可我一个也回答不了。  

“这次的手术费怎么办?”  

是啊!手术费!这是当务之急。我的银行卡付过学费以后余额所剩无几。  

我去医务值班室拨通了一个长途号码:“我找明阳……”  

除了他,我还能求助于谁?忽然发现,我在这世界竟是如此无助,若没有他,我的境地艰难竭蹶、难以自立。  

“费用问题解决了?”莫言见我放下电话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点头。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身上很多谜,怎么也解不开。”  

“什么?”我有虚脱的感觉,手术室外的时光最难熬。  

“你似乎清贫,世事不通,却无忧无扰。当常人需要为钱发愁的时候,你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困难。”  

我惨淡地笑笑:“我只是个普通的乡下丫头。”  

这时,我又看见了她。  

小芫。  

她从手术室里面飘出来,在走廊上荡来荡去,像个被风吹拂的枯叶。  

我两只眼死死地盯住她,她却对我嗬嗬地笑。  

“你笑什么?”我问她。  

“啊?”莫言呆滞地望着我发愣,“你问我?”  

我当然不是问他。  

女鬼惨烈地笑,脸上的苍白像脱坯的墙皮一样,一块儿一块儿往下掉:“她失血太多,恐怕活不了了。”  

“你胡说!”我激动起来。  

莫言发愣地看我,有些惊恐。  

我心烦意乱地冲他摆摆手:“我没跟你说话。”  

她怪异地笑着,声音凄厉,飘至手术室门前,又不见了。  

我奇怪,不是自从戴了佛珠之后鬼就再也没敢近身吗?如今怎么又出现了?我低头看手腕,不好!大事不妙!手上空无一物,那串佛珠……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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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08:2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6节:迷雾重重(4)   

莫言吓坏了:“蓝同学,你脑子没坏吧?”  

我无力地垂下头:“你当我是精神不正常好了。”  

“可你刚才说的什么话,眉头皱得那样紧,似乎很痛苦。”  

这个时候哪有心情跟他解释。我双掌合十心里默念:苹果!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再也不让你喝酒了。一定要挺过来呀!  

莫言仍在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不知他是紧张,还是为我担心:  

“你自己也要小心,行路时都要格外留意左右,你们俩都要注意安全。”  

“看样子……她已经被人盯上一段时间了。”  

“以后我给你找一把防身用的小刀,你最好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他的喋喋不休,我压根听不进去,只盯着墙上那个无声的红灯。那个象征红色心脏跳动信号的东西,它竟然一闪一闪的。  

怎么回事?我忙问莫言:“你看!那墙上的红灯是不是在闪?”  

他回头看看指示灯,再看看我,莫名其妙:“没有啊!那灯好得很,一点也没闪。”  

可我就是看见它在闪。  

难道……那鬼进了手术室,在作祟?我一颗心悬着,七上八下,这时候除了祷告似乎再无他法。  

红灯灭掉,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一角,我冲过去问主刀医生:“我朋友的伤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大口罩说:“手术缝合得挺成功,刀口不深,幸亏现在是秋末,穿的衣服厚实,若是夏天遭这一刀子,还真是危险了。”  

我长长地吐一口气,真不知道那小芫是什么意图,说谎来骗我。  

鬼也恶搞?  

又发现莫言一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我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要陪苹果。”我跟着担架车进病房,看护室里只让留一个人。他没走,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躺下,对我说:“有事就叫我!需要什么吃的喝的也叫我,我给你当跑腿的。”  

我终于忍不住对他说:“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们只有友谊。”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他冲我笑,“我听见你打电话就知道,在经济方面你是有人支援的。但我还是很高兴,今天晚上苹果出事后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他又说,“你怎么没想起叫大吉普呢?苹果是他的女朋友啊!”  

“已经不是了!”我把拳头箍得紧紧的,“他要是现在站在这里,没准我会杀掉他。”  

他大骇:“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了。我鄙视他!”是的!从心底里鄙视他!以前那个向我保证要好好对待苹果的大吉普死了,死得丁点都不剩了。  

我在室内坐着,莫言在走廊长椅上躺着。  

下半夜,有点冷。我紧了紧衣袖,大脑里清醒得没有半点困意。  

仔细端详着苹果的脸蛋,忽然发现,渐渐地,她的脸部轮廓起了变化,变成了小芫的模样,我吓了一跳。再揉揉眼睛,仔细看,没错,是苹果。躺在白床单上的苍白面孔的确是苹果,我长吁一口气,拉着她的手,趴在床沿睡着了。  

夜里感觉床在动,有人坐起来,像个雕塑一样僵硬地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我。我睁开眼睛,不敢相信:“你的肚子才缝了线,怎么能坐起来呢,你不要命了?”  

“啊——”  

难以置信。  

我几乎要弹开去,离开床沿。  

可是我的手被她紧紧抓住。  

被小芫抓住。  

床上的人怎么是小芫?  

我不敢相信,心跳剧烈得快要蹦出来了。  

“怎么是你,苹果呢?”  

她仍在发呆,呆滞的眼光很迷离,像着了水雾一样化不开。  

“小芫你醒了?”门开了,有人走进来。  

我回头去看,吓一跳,这次真的蹦起来离开了床沿。一个男生扑到床边,拉着她的手。那男生是欧阳,小芫的恋人。  

“怎么起来了呢?快躺下睡。”他扶着她躺下,拿起暖水瓶走出去。  

我诧异,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走廊上有人在争吵,一个男声,一个女声。  

我轻轻靠近门口,停下。  

“你说过你不再见那婊子的,你怎么又来见她?你把我的话当放屁?”一个女声,声音嘶哑低沉,让人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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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08: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7节:迷雾重重(5)   

“我只来看一眼,马上就走。”欧阳的声音,急躁无奈。  

“什么看一眼就走,你手里是什么?暖水瓶!你还想在这里伺候她屎尿不成?”  

“她是为我自杀的,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那样心里不好受。”  

“不好受?那我也在你面前割腕,我看你好受不好受?”  

两个人争吵着,声音渐渐远去。我探出病房看了一眼,欧阳被那女孩夹着一只胳膊硬拉走了,他还回头朝病房看了一眼,神情复杂又无奈。走得不干脆,也不决绝。  

我回头看病床,躺在上面的小芫流出两行清泪。  

没过多久。  

那声音沙哑的女孩儿又来了,这次是她一个人。  

她站在小芫面前,宽大的裙摆拖到地上,盖住了脚踝。我看不清她的面孔,只见一个背影,她染成棕色的清汤挂面一样的头发和这沥青色长裙很不搭配,让人感到压抑。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向输液的管子里注射了一种东西,一种泛绿光的青色液体。这种绿让人生厌,我想起了苍蝇头顶那种泛荧光的绿,有种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她走了,无声无息,把针管收进袖子里,扬长而去。  

小芫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医生来来往往过了几遭,似乎是天亮了,又暗下,暗下又亮了。不知过了几个整日,小芫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叫声惨烈。  

护士冲进来按住小芫大喊:“快给她注射镇静剂。”  

吵闹声平息之后,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冷冷地说:“送到精神病医院去吧!”  

小芫疯了?!  

我目瞪口呆,看到的这些影像好似电影的黑白胶片,我只能看,却不能靠近。我看着小芫被他们送走了,她目光痴呆,嘴角止不住地流出黏稠的液体。  

真的疯了吗?  

她只是割腕自杀,既然被救下就会慢慢好起来,可这种现象?我猛然想起,她被那穿沥青色的长裙的女人注射了什么东西。  

下毒?  

我心里猛然震荡,前段日子明阳也险些被下毒,怎么如今我又看到了人类的丑恶一面,为一己私欲,不惜害人?  

奇怪。她的眼神已经呆滞了,却还能流出冰冷的泪。慢慢地,那些泪都变成了红色、黏稠的,红得刺眼……  

心脏猛地收缩。  

我醒了过来。  

做梦了?  

再看看床头,苹果早已酣然入梦。  

我却不敢再睡。  

耳畔总能听见凄切的哭声,时远时近。这医院里也透着古怪。我心里阵阵发毛,敲敲玻璃窗户,叫莫言进来。  

“护士长不是说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吗?”  

“值班护士都睡了,没人会看见。”我忽然觉得很冷,心尖都在颤抖,我想有个力量在我身边壮胆。那股寒意如影随形,似乎有无形的东西正趴在我后背……  

他进来,两只手不知放到哪里好,在牛仔裤口袋边左右摩擦。  

“坐吧!”我搬个凳子给他,“我有点害怕。”  

“心理作用,我陪你聊聊天,好吗?”他和蔼地笑着。  

“莫言,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我看见的东西,你看不见。但这话不能说。  

“的确,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你的眼睛,有种不可思议的能量,我以为我在陆地上窥视到了天际最亮的那颗星。你即使站在我面前,可我仍觉得你离我很远,远得似乎不染凡尘。”  

“你会是个很好的朋友。”我只能这样说。  

“谢谢!”他腼腆地笑,“可惜这不是我期望的。”  

“什么?”  

“人都有欲望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猝然生起一团火,瞬间不见了。  

我愕然,半天没有回话。  

“世上没有圣人,以后,如果我真的犯了什么过错,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不懂这话的意思,至少在这时刻,没有参悟。  

苹果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需要静养。  

我给她请了一周的假,每天下了课就到医院里来送饭,陪她说说话。医院里的饭总有苏打水的味儿,担心她吃不惯。不过她恢复得不错,骂人的力气一点没减:“TNND,等我能跑能蹦了肯定杀回去踢死那小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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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08: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8节:迷雾重重(6)   

我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真替她捏把汗:“你安生点吧!真怕你把缝合的伤口崩开!”  

正这会儿,医生进来找我:“六号床,你的手术费还没有交齐。”  

哦!我应一声,闷闷不乐,明阳并没有打钱过来。虽然开始他一口答应,但我说我会慢慢还他,电话就被挂断了。他似乎生气我在把他当外人。  

苹果对我说:“若惜,给我爸打个电话吧!让他给我寄些钱过来。”  

我无法告诉她,她父亲在单位的财务上出了问题,已经被省纪委隔离查办了,我早上才打去电话问过情况,苹果的妈妈还再三恳求我不要告诉她的女儿。这段时间她的生活费已经被大吉普挥霍完了,我要尽我所能地帮她,但是不能让她知道,不然这晴天霹雳会雪上加霜,对她打击太大。  

“放心吧!我给你爸爸打过电话了,他很快会打钱过来。”我笑呵呵地对她说,心里却没底儿,明阳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把医生请出病房,小心翼翼地和他商量:“可以再宽限几天吗?我一定想办法……”  

就在这时,越过医生的肩膀,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明阳?!  

我不由得怔在那里,嘴唇尚在张启,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正从对面走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我磕磕巴巴地吐出几个字:“你……你怎么来了?”  

医生莫名其妙地回头,看见一张阳光帅气的面庞。  

明阳笑盈盈地对医生说:“她的费用,我负责。”  

等他缴完费,回过头来笑得灿烂:“怎么,你不高兴?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几天假哦!”  

“欧洲的生意不是离不开你吗?你这么不负责任地跑了,肯定是把担子撂给大森林了。”  

他嘿嘿直笑:“你真了解我。”  

“这么任性,”我努努嘴批评道,“还是小孩子!”  

他很臭屁地嘘我:“你还不一样!小孩子!”  

我拿白眼球丢他,他满不在乎地欢呼:“走吧!去看看你的朋友。”  

“呀!”苹果一看见明阳就兴奋地尖叫,“传说中的男一号终于现身了。”  

“嗯!嗯!就是就是!”他连连点头,一点儿都不客气。  

我赶忙去堵苹果的嘴巴,“别瞎说!”  

“怎么不是?”她故意大声,生怕地球人听不见。  

“就是就是!”明阳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当仁不让,“你看我一到就赶过来看你们了,行李还没有放到酒店去。”说着他想点烟。  

我赶紧掐灭:“这里是医院!”  

“哦!忘了!抱歉。”他向苹果挥挥手,“我去外面抽。”说完出去。  

苹果等他走远了问我:“老实交代,这帅哥哪儿来的?”  

我涨红了脸道:“天上掉下来的。”  

“那是林妹妹。”她才不吃这套。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明阳。”  

“哦!”她点点头,“他真是从天而降,紫霞仙子的白马王子出现了,他穿着金甲,踩着五彩云霞来接你。”  

“去你的!”我拍她的头,“你看《大话西游》看多了哦!”  

“唉!”她又唉声叹气,“为什么我就遇不见帅哥呢?遇见个不帅的,人也不好……”  

我抱抱她:“别说了,多想点开心的事情。”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明阳从外面走进来,嚷嚷着想游览古城。可他看起来风尘仆仆,难道不累吗?  

“这里只有北塔可以玩了,别的,我觉着没什么好玩的。”苹果冲我挤挤眼睛。  

我明白她的意图。现在的景点,就一个特点,人多得像炸窝的马蜂,唯独北塔清净,那是个僧侣苦休的地方,青灯古刹,寂寞孤苦,很少有人去打搅。  

“那好吧!明天我们去北塔走走?”明阳问我。  

苹果撺掇着我快些点头。  

“可是……我走了谁照顾你?”  

“我又不是残疾,还能吃能喝呢!别操心,再说还有个莫言可以使唤。那家伙比大吉普有良心。”  

“莫言是谁?”狮子打盹也睁半只眼,明阳突然发问。  

苹果的嘴太快,要堵都来不及:“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是你的情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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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08: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9节:迷雾重重(7)   

早晨去北塔感觉很荒凉。  

孤寂的塔楼在这古刹沉睡了五百年,斑驳的墙面陈述着历史过往。我们,只是寥寥游客中的两个。  

“这里怎么这么安静?”明阳问我。  

“太清苦了,可能连诵经的和尚都跑了。”  

落叶枯容,昨夜下过小雨,这些枯黄皱巴的叶子都没精打采地贴在地面,像软了腰骨的奴才。空气里带着一丝凉,还有从黄河上吹拂而来的沙土气息。  

发白的砖石,上面挂着点黄黄绿绿的青苔,一股潮湿的霉味儿隐约扑来。  

“小乌鸦。”  

“嗯?”  

“我有点想你。”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北风呼呼地刮,刮得人一颗心也呼呼地乱跳。  

“嗯。”我的耳根有些发烫。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不要了,你已经送我一块很名贵的表了。”我抬抬手腕。  

“可是狄珞也送你一串佛珠,我要比他多送一件。”  

这也有可比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他自顾自道:“送女孩儿首饰好俗了,我做了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雕,菱形的木托上,一只清亮的眼睛,眸子好像会说话,活灵活现呼之欲出。  

“这是谁的眼睛?”我问他,“睫毛好长。”  

“你的,也是我的。”  

“鬼眼吗?”  

“算是吧!”他系了一根深棕色的编织绳,把那只眼睛系在我的手腕上,满脸得意。  

“看什么呢?”我问他。  

“现在这两只手都是我的了。”  

左手戴表右手戴链,原来是这个意思呀?  

“不要了。”我要去掉。  

“敢?”他拇指稍一用力,我的双手都被套牢,“是我的哪里还有跑掉的道理,带上了就要一辈子跟我走。”  

“你真霸道!”我对着他的眼睛吹气。  

北风呼啦呼啦地刮得更欢畅。  

“小乌鸦,我有话对你说。”  

“说啊!”  

“昨天我在你朋友的病床前看见了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嗯。”我点点头,丢失了那串佛珠,鬼又缠身了,“她跟了我很久。”  

“你要小心啊!”他很担忧,“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趴在你身后,就像一个突起的驼背。”  

我心里咯噔一下,后脖颈瞬间僵硬。  

“她真聪明,时时刻刻跟着我,却不轻易让我看见。”我觉得冷,寒彻心骨。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得送走她啊!”  

“怎么送?”  

“你要知道她的死因。”  

我好像知道,可是又好像不知道。若把我看到的小芫的记忆碎片整合起来,或许我们应该去个地方查一查。  

“明阳,你愿意和我去个地方吗?”  

“哪里?”  

“北郊有家精神病院,我想去那里看看。”  

他握着我的手说:“好。”  

正准备离开北塔,从陈旧的塔身背后走出一个老和尚。他手捻佛珠,口中诵经,从我们面前徐徐走过。  

佛珠?  

我的眼前闪过一片光,那珠子,是在我送苹果到医院之后不见的,还是应该找到它,危难时可以保平安。我们决定去精神病院查看原委之前先回苹果那里去寻一寻佛珠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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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08: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0节:接近真相(1)      

接近真相  

医院楼下,他第一次撞见莫言。  

我能感觉到两股火焰好像喷射器一样从两个人的眼睛里射出。我拽走明阳,他仍虎视眈眈地瞪着莫言。“走啦!小孩子!”我感觉自己像拽了一个任性的小爸爸,这个阳光明朗的帅哥看上去又高又威猛,怎么总也长不大呢?  

“你去病房找一下吧!顺便问候苹果,我就不上去了。”他说着转身要走。  

“去哪儿?”我以为他要找莫言,赶紧拦住。  

“放心啦!”他说,“我只是去找个代步的工具。”  

“工具?”  

“是呀!去北郊没有交通工具多不方便。”  

对哦!我都没他想得周到。开往北郊的中巴还要等两个小时才有一趟,的确很不方便。  

我转身向走廊里跑,如果珠子掉到地板上应该会有声响啊!可我当时什么也没听到。再说若真是那天丢的,时隔几日恐怕已经被清洁工人捡走了也说不定。我一直勾着头寻到苹果的病房,她提高嗓门问我:“地上有金元宝吗?”  

“没有。”我有些沮丧,“在找一串佛珠。”  

她愣了一下,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把东西:“你说的是这个吗?”  

我伸头一看,咦?就是!可珠子不是一串,成一颗一颗散开的了。“怎么在你这里呀?”  

“我那天已经晕了,挨了刀子之后腿软,往下滑时就抓你,抓到这个东西,大概用力扯了一下,珠子就断线了,还好我接住了,但是已经没力气叫你,可我手里一直抓着这个东西。”她说,“进手术室后大概是护士发现,给放进了我的口袋里。”  

哦!原来是这样!  

奇怪!这串佛珠在苹果手中隐隐发光,由深红变得通透,近乎透明。我握起苹果的拳头,对她说:“这珠子和你有缘,既然这样,你收好它。”  

“你不是着急找它吗?”她问。  

“是的,可你的平安也重要!”我摸摸她的头,“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病房中有鬼,定是不太平。既然这佛珠能保大森林躲过劫难,那也应该可以帮助苹果。我的朋友,都要健康快乐地活着,这个信念如磐石一般坚定,不容动摇。  

刚跑出来,就见天空阴霾,黑云滚滚。  

医院门口有人冲我打车灯按喇叭:“小乌鸦!快上来,一会儿有暴雨。”明阳从一辆黑色别克里探出头来。  

我诧异:“哪儿来的车?”  

“有钱能使鬼推磨。上来!”  

我冲着雨雾中的车灯亮处跑过去。  

北郊的精神病院我是第一次来,还没到硕大的铁门前就已经感到瑟瑟发抖。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直达头顶百汇穴。  

经过一个种植了满满的蓖麻草的院子,到达一个白色的楼梯,白色的走廊白色的小小的窗,很是压抑。“他们都在这里做些什么呢?”难以想象精神病人的世界。  

“你问我?”明阳看着雨雾中的铁门,“天知道。”  

接待我们的是个穿白大褂的中年人,笑起来一脸褶子,看上去比他实际年龄要大好多。我问他,我想找一个叫小芫的女孩子的资料看看,你这里应该有存档吧?  

他说有,但是医生有职业道德,病历是绝对不能给外人看到的。  

明阳拉着这个精神病院工作者一起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这个一脸横褶的人再也没有拒绝我要看病历的要求,搬出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装的资料。我看看明阳,他冲我挤挤眼睛。我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查到快要天黑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小芫的病历,可是令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根本没死?!  

病历上注明她最近一次用药时间就在两个小时前。  

可是……跟着我跑了那么远路的……是什么?那不是她的鬼身吗?  

我的手抖得厉害,病历慢慢展开再往下看,天旋地转。  

狭长的走廊上,医护人员陪着我们。我坚持要去看一看小芫所在的病房。路上都是鞋跟踩在水泥地板上的清脆声,太响亮了,安静得叫人难以平静。  

我问那医生,小芫得的是什么病?真的是精神病吗?  

医生说:“你把精神病和神经病混淆了。精神病是严重的心理障碍,患者的认识、情感、意志、动作行为等心理活动均可出现持久的明显异常,不能正常的学习工作和生活。动作行为难以被一般人理解,显得古怪与众不同。他们可以在病态心理的支配下自杀或攻击伤害他人。有程度不等的自知力缺陷,患者往往对自己的精神症状丧失判断力,认为自己的心理和行为是正常的,常常拒绝治疗。而神经病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病因,是神经系统发生的器质性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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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0 08:23: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1节:接近真相(2)   

我不懂他说的这些,但是我觉得很严重:“你是说小芫的病无法治愈?”  

“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在用药物维持她的生命,并没有什么可以根治的办法。”白大褂似乎也挺为难,“这位病人应该是神经疾病,就是我说的神经有器质性病变。”  

“那……她的家人经常来看她吗?”  

“从来没有。”  

怎么会?“那她的医药费是谁来维持的?”  

“有一个年轻男子隔几天就会来看看她,每次走之前留下一笔钱,但是他不肯留下姓名。”  

这里面曲折太多,要理顺真要千折百转。  

我们在一间全封闭式的白色病房前停住,医生对我们说:“就是这间。”  

只在铁门上打开一个小小的窗口,我探头向里面张望:阴暗的房间,四壁密不透风,只有一张小床,很可怜。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干瘪得似乎看不出生命的迹象。她浑身赤条条,从上到下插满了管子,嘴里塞着个大木塞一样的毛巾,叫不出来。她的手脚都被牢牢捆绑在床板上,浑身只有头部可以扭转,但是那张面孔是变形狰狞的,一双眼睛徒然地睁大,眼白快要爆出来了,鼻孔一直有血液流出,看得出来她很痛苦,但是挣扎的声音无法冲出喉咙。  

真惨!  

突然,她要动……确切地说是挣扎得剧烈地抽搐,浑身抽搐,像触电了一样抽搐,不一会儿就有白色的液体从她的嘴角流出,那块塞在嘴里的毛巾也阻挡不住。  

“医……医生!快!她怎么了?”我慌乱地叫喊着旁边的人。  

而他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习以为常地说:“老样子了,她每天都会发作,浑身抽搐得厉害。”  

“这是什么病?”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寒冷。  

“我说过了,她是神经病。”  

我不相信。虽然我的医理知识少得可怜,但是病床上那个人濒临死亡的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还有一个持久震撼的声音在敲击我的心房:她不想死!一点儿也不想!  

“医生!你们得救救他!”我央求着白大褂。  

他说:“你劝我也没有用,能救的话我们早救了,实在是没办法,给她做过多次检查,就是查不出病因。她总是身体剧痛,然后是迅速脱发,瞳孔涣散,现在大脑已开始逐渐萎缩……”  

“怎么会查不出病因?这不是让她活活等死吗?”我看见那个病床上的人全身痉挛扭曲,痛苦不堪。难道没有人可以救她?  

“真的没有办法,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这样回答我。  

“我们走吧!”明阳冲我使了使眼色。  

退出走廊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细微的啜泣声,嘤嘤呜咽,像个女人的哭声。  

那是个魂魄。  

我终于明白,她还活着,魂儿却已飘出身外多时。  

我拽拽明阳的衣袖:“我想再回去看看。”  

明阳的钱帮了忙,我们原路折回。  

这次,走过走廊尽头的时候,我在拐角处顿了顿。  

“害怕了吗?”明阳问我。  

我怔怔地看着前方,眼前出现了黑色的圆圈,好像阴瘴。  

“勇敢点!”他握着我的手向前走,坚定地走。  

拐弯。  

看见了,有个晃动漂浮的人影趴在铁窗上哭泣。  

小芫的魂?  

她忽然冲我大喊:“我想起来了,我全想起来了……我的记忆停留在割腕自杀那时,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强迫自己不要想起来。我不想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如果时间可以定格,我仍愿意选择那段自杀的一幕作为此生的记忆落点。静默的空间是我一个人的世界,虽然有恨,但我没想到我会这样活着,比死去更难堪地活着。”  

她的肉身已经形同一个死人。病床上的生命在慢慢枯萎,逐步走向死亡,而活着的人无力回天。  

“你不是可以穿越铜铁吗?这道铁门阻挡不了你的。”我问她,“你可以回到肉身上去。”  

“不……”她摇头,“我还不想死。”  

她十指抠在铁门上,一股恨意越来越浓。  

夜幕渐渐降临,寒气上升。  

她说:“一个月前我在欧阳面前自杀了,那一次我以为自己死了,直到我瘫软倒地他都没有反应。我想,他的心是铁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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