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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眼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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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4 14:52:19 | 显示全部楼层
接近五点时,各系爱好篮球运动的男生都跑到这个小球场,占领山头。一个球篮瞬间变成了勤劳的母鸡,没完没了地下蛋。篮球像长了翅膀的巨型蝗虫一样铺天盖地地乱飞,根本没有我练习的地方。

“走吧!这里没法练了。”他指指苹果他们坐的那块儿空地,我走过去。

苹果仰着脸看我,大吉普乐呵呵地笑。''

我发现这笑容很贼。

“哎,”苹果把我拉向一边,“你想好了?”

“什么想好了?”

“那傻大个儿啊。”

“什么傻大个儿?”

“就是教你投篮的那大个子,”她朝莫言的方向努努嘴,“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别瞎说。”我一本正经地纠正她,“我只想学投篮,忘了你篮球打的好了,早想起来要你教我,就不用麻烦外人了。”

“别!”她连连摆手,“我只会自己疯玩,要教人肯定是要误人子弟的。”

“我不是叫你和大吉普来陪我吗?就是不想单独和他待在一起。”

“你又没说清楚,我看大吉普一个劲地对你和他龇牙咧嘴,还以为你们暗渡陈仓呢?”

“再胡说我生气了。”

“好,我不说,不说。”她冲着大吉普贼笑,又挤挤眼睛。

一对儿贼公贼婆。

“没别的意思,大吉普也是好心,想撮合你们。”

“什么?”

“你看,大森林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怪孤单的……”

“好了,你们这是添乱呢!”我转身走向莫言,“谢谢你教我投篮,以后我不会来了。再见!”

莫言愣了:“你还没学会呢。”

“以后会有人教我的。”我冲他笑笑,转身。

“以后……有人?”

“我男朋友会教我的。”我第一次说男朋友这个字眼,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脸红。爱情是场逐鹿的游戏,有人红尘滚滚,有人风轻云淡,你永远没法预测别人是不是能和自己同时投入。

身后的三个人一直站着没动。我隐约还能听到大吉普问苹果的声音:“若惜脑子没坏吧,你不是说那什么叫大森林的男人死了吗?”

“大森林不是你叫的!”苹果尖声喝止。

“哦……她叫……蓝若惜……”莫言的声音。

地皮被震得铿锵作响,篮球在场地中间占据了主导地位,每个人都跟着球体转。

主宰者,似乎不是人……

我发现,鬼也有胆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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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4 14:5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是六点多,洗衣房的水池台子上还有金灿灿的太阳余晖,鬼已经现身了。''


宿舍楼的过道里常年没有阳光洒进来,阴凉的空气卷着股霉味儿,穿堂风叫人直起鸡皮疙瘩。我在洗衣服,鬼就站在我身后,我移动一寸,他跟着移动半寸。


“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我问石全。

“我的仇还没有报,我死得不甘。”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给你姐姐打了电话,你还缠着我做什么?”

“你能看见我。”

那又怎么样

“我需要有个能和我姐通话的中间人,你合适。”

“我要是不愿意呢?”

“怎么能不愿意?”

水龙头的水哗啦哗啦的响,溅起的水花湿了我一身,却穿过他的身体凌空飞越。这里没有旁人,偶尔路过的人还以为我在和墙壁对话。'

“我可以装作看不见你,听不见你,你可以去找别人。”

“你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你心善。”

“呃?”

“在车上,我姐吃药,你给她水喝。”

“心善的人就一定要帮你吗?”

“我是冤死的。”

“我怎么知道?”

“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我搓着衣服的手停下来,时间似乎静止,水花飞溅的声音也跟着消失……

面前雪白的瓷砖墙壁也通通不见了,变成了一条狭长的胡同……

“这是哪儿?”我惊呼。

“酉司胡同。”石全就在我身边。

我仰头看他,只见他恢复了一张完整正常的脸,也算是仪表堂堂。他伸手一指:“你看,他们正在叫我过去打牌。”说罢他便走了过去。

我一看,果然,胡同里有三个人正围着一张四方桌子打牌,有人向石全打招呼:“来了,坐,坐,就等你一个了。”

看来这地方,他还挺熟。

我走过去,站在他们身边,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研究自己手里的牌,猜测着对方的牌码,他们似乎根本看不见我。我听见石全在说话:“我没妈,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我爸也没再找,成天就忙着生意。他在边境做茶叶烟酒生意,后来做大了,开了几个歌舞厅,酒店也渐渐运作起来。我和我姐在这座城市相依为命,我爸只顾上生意,除了给我们定时寄钱,见面的机会少得可怜。”

石全对桌的人马上欷歔起来:“哎哟,那多惨呢!你也没个朋友?”

“朋友?还行吧!我二十岁考上大学,和宿舍里的室友相处都不错。”石全说话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儿,“我也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打打牌。”

“那好呀!”他旁边的人赶紧接话,“以后带你爸爸也来玩玩牌,你也劝他少忙活了,钱够花就行,别那么拼,和你一起多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多好呀!”

石全摇摇头,说话有些赌气:“我爸在越南开酒店,挣了几千万了还在挣,都没空回来看看我。哪儿有空陪我玩牌啊!”

此话一说祸从口出,他周围有两个人的脸色马上变了,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不一会儿天渐渐暗下来了

“不玩了不玩了,明儿再接着玩!”牌桌上的人散场,各奔各的路。

石全在往一个比较僻静的生活小区走,我紧紧跟在后面。忽然,发现侧路里一直有两个人在跟着他。

“石全!石全!”我叫他,“你小心啊!有人跟着你!好像不怀好意……”

可是他似乎根本听不见,还哼着小曲儿上了楼。

那两个尾随的人也跟着上了楼。

“姐!”石全拿钥匙开了一个六楼的单元门,“我来拿换洗衣服。”

屋子里没有人,他走进去,茶几上有个字条:我去婆家了,你姐夫今天夜班,家里没有做饭,你自己去外面吃点吧!——姐姐石玫留。

他把字条揉一揉扔进了垃圾桶,接着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正这时,门在动,准确地说,是门的把手在剧烈地晃动。这不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是有人在恶意破坏那道门——有人在撬锁!

“喂!石全!”我叫他,“你快醒醒!石全!有人要进来了!”可是没用。他根本睡得酣沉,叫都叫不醒。

“吱”一声,门被打开了,声音不大,和进来的两个人的脚步声一样猥琐。

“啊——”我尖叫。

也没用!他们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我。

“石全你快醒醒啊!有人进来了!”

他簌地睁开眼睛,已经晚了。那两个人已在他脖子上套了绳子,死死勒住。他叫不出来,神情痛苦,从沙发上翻到地上,踢碎了茶几上的玻璃杯。那绳子勒得更紧,他的眼球像受到真空挤压似的爆裂,脑门顶上的血管青筋也鼓鼓囊囊地快要爆了,手脚胡乱地蹬,试图抓住什么凭借……

可施暴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心慈手软,继续用力地勒,直到石全完全断气。

我吓坏了,撒腿就想跑,被一双手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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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4 14:5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啊——”我惊颤地回头,看见了石全。

“你……不是刚被勒死吗?”

他冲我点点头,指了指下面。

我向下看,差点晕厥过去:他的下半身是空的,轻飘飘地晃来晃去,一会儿,他身体的另一半从地皮下面冒了出来,和上半身连成了一体。

明白了,这是他的魂魄,已经和肉体剥离了。

我跟他一起看着面前作案的两个人,把石全的尸体吊在了洗手间的管道上,伪装成一种自杀的假象。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推门进来……

“把水龙头关了!咋这么浪费呢。”

突然有人经过水房,冲我大叫一声。

我像是才从癔怔里转过来,顿时清醒。水已经从盆里漫了出来,整个水池子都是白色的泡沫。刚才不是做梦,我的眼睛一直睁着的,可我却看到了石全被杀的经过,那应该是七年前发生的事情了,我竟能亲临其境?

回头看看,早已不见了石全的踪影。

看来这冤灵的能量不小,竟能潜进我的脑皮层里进行干扰,把他的记忆强制嫁接给我。

我心里惶惑忐忑,把刚洗好的衣服又按进了洗衣粉里……

端着盆子回宿舍时,苹果坐在我的床头望着我笑,眼睛里流光异彩。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在洗衣服,没看到你经过水房呀。”我把撑衣竿拿出来,一件一件地往上搭衣服,地上湿了一片。

“先别忙活,你过来。”她冲我招手,笑得很妩媚。

“你没干什么坏事吧?”

她冲着我嘿嘿干笑。

我就觉得有点被鬼子盯梢的感觉,怕是一套儿等着我钻:“我怎么觉得你平时不这么笑呢?”

“那能怎么笑?”她一伸手,把我拉过去挨着她坐。

“反正不是这么笑,你现在的脸都能放出礼花来。”

她还是嘿嘿嘿地干笑:“请你吃。”从身后变出一盒凤梨酥摊在我面前。

“哪儿来的?”

“请你吃你就吃呗!”这笑有点儿像狐狸。

这我可不能上当:“不说清楚我不吃。”

“哎呀!我请你吃的你还见外吗?”

“真的?”

“真的!”

“小头点得跟筛糠似的,你当我傻呀?”我拍拍苹果的光洁脑门,“这是南方的点心,你从来不吃这玩意儿,你家也没南方的亲戚,老实交代哪儿来的?”

“唉!”她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精打采,“你怎么该聪明的时候傻乎乎的,不该聪明的时候明白过劲儿了呢?”

“快!老实交代!”我把手指做成一把枪的模样指着她的痒痒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冲我翻翻眼皮:“我就知道这事儿不行,这个臭吉普就知道戳着我来……”

“你不是被谁收买了吧?”我像审特务一样盯着她。

“下午你走了以后,大吉普和那个莫言称兄道弟,亲得跟一家人似的,还扬言要帮他追你。莫言的老家是广西的,这凤梨酥是他从家带的,叫我给你拿过来……哎呀!我又没当过媒婆,怎么知道这事这么难办啊。”

我收拾我的晾衣架,把衣服搭上去:“那有什么难办的,你把点心给人拿回去,说这事你办不成不就行了。”

“那怎么好说,我跟臭吉普拍着胸脯保证了,有我出马肯定能行……”她话说一半,又赶紧刹车。

我回头看看她:“你不是说大吉普戳着你来吗,怎么又立了军令状?”

“哎呀!话不落好,一次说完。反正是大吉普戳着我来的,我不肯,他就激将法,说你跟我的交情没到那分儿上,我对你的事儿一点不上心。被他这么一刺激,我想不来都不成了。”

“傻了吧,你也有被男人耍的一天呀!”我用脑袋去撞她的脑门,一样笑得傻呵呵。

“谁说的?他得听我的!”

“是吗?那好呀!你就告诉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叫他不要操心,也劝莫言那傻孩子死心,不要耽误了他的大好青春。”

“若惜,你是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她上来摸摸我的额头,“不烧啊?”

“你想什么呢?”

“可是……大森林已经……”

“已经不在了。我知道。我没病。”

“那你不能总活在回忆里呀。过去人们总说,忘掉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你可以尝试啊!你自己也曾经说过,在阴凉处站久了,都忘记了世界还有阳光普照的温暖,你得自己释放自己!”

“小样儿吧!”我嘘她,“说的跟真理似的。”

“那确实!”她学湖南电视台主持人汪涵的口音,摇头晃脑的。

“我会的。”

我曾经满怀希望地等待大森林回来,忽视了明阳在我身边的存在。可是两个都离开了,我才知道,我盼的不仅仅是那个魂魄,还有那个人,一起归来吧!我的心湖还在风声水起,涟漪不断,只盼着,他们都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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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20:59:39 | 显示全部楼层
“蓝若惜!门口有人找!”传达室的喇叭响了。

找我?谁会来找我?

难道是明阳回来了?

我心里激动异常,撞翻了储物架上的衣撑子,拔腿就向宿舍门口冲……

跑到跟前怔住了,来找我的人不是明阳。

是石玫。

“我见过你,在哪儿……看着眼熟。”她看着我,嘴巴张得好大,杏仁眼睁得很圆。

“对,在长途汽车上。”我提醒她,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

躲是躲不掉的,该来的迟早会来。

“对,对,在客运汽车上,你给我水喝,我还看了你的学生证,你和我弟弟是一个学校的,他……”她脸上的笑突然凝固了,“我找了一整天才查到这个电话地址,昨天半夜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我点点头。

“你说:你弟弟托我捎话给你?”

我点点头肯定:“你弟弟。”

“你……不会是看见了他的魂儿吧?”

我的眼皮向下,看着自己搓红的手指,再点点头。

“这么说,你……”她突然冲过来,用力地抓我的肩膀,很激动,“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弟弟?”

我怎么说呢?

“你知道吗,因为你昨天晚上的一通电话,我一家人彻夜难眠。我脑子里反复出现弟弟的影子,我对我丈夫说我一定要找到这个给我打电话的女孩,不论她是什么动机,我都感谢她。我找了凶手七年。七年杳无音信,一点头绪都没有,线索断了又断,我每次梦见弟弟血淋淋地站在床头看着我……我……我都难受得……”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昨天晚上看见他了。”我说这话时很平静,“我是个能看见鬼的人。”

她的嘴唇哆嗦几下,颤抖着。

“昨天晚上的电话是你弟弟叫我打的……我不仅昨天看见他了,今天也看见他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他遇害的前后经过。”

“哦。”她低下头来,睫毛也垂了下来。

“他被人勒死后拖进洗手间,挂在管道上造成自杀的假象,这个时候你回来了……”后面的我的确是不知道了,被人打断了。

她忽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

“你想问我,既然我撞见了杀我弟弟行凶的人,为什么当时没有抓他们,却要苦苦寻觅七年?”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我转身欲走。

她叫住我:“别走!等等!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也请你告诉我,弟弟留了什么话?只要是他要求我办的,我一定办到。”

“你很爱你弟弟?”

“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她眼圈红了。

“他说,帮他寻到凶手,欠债还钱,欠命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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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21: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我把那天的经过告诉你。虽然问过我很多次,这些年……我一直不愿想起……”石玫哽咽着说,“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看见客厅里的东西被移动过,茶几像是被踢倒的,玻璃杯子倒了一片,地上都是碎渣。可我还没有看清楚,我的嘴就被人堵上了,另一个人当即拿了绳子想把我勒死。我挣扎着求饶,求他们别杀我。我家里还有刚满月的孩子,没有断奶,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才出生就没了母亲。”

哦!原来是这样。我能理解,女人一旦做了母亲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是孩子。

“那个拿绳子要勒死我的人一下子停顿了,堵着我嘴巴的人问他,怎么还不下手?那人说,你到里屋来,我有话跟你商量。他们暂且松开我,去里屋关上门说话。我的一口气上不来,喘着爬到门口去听,他们说的话惊得我毛骨悚然。“那个拿绳子要勒死我的人一下子停顿了,堵着我嘴巴的人问他,怎么还不下手?那人说,你到里屋来,我有话跟你商量。他们暂且松开我,去里屋关上门说话。我的一口气上不来,喘着爬到门口去听,他们说的话惊得我毛骨悚然。

“杀人犯甲:干吗不杀她?杀人犯乙:我下不了手。杀人犯甲:为什么?杀人犯乙:我杀那小子就是因为我媳妇刚生完孩子,没有奶粉钱,想捞一笔,没想杀更多的人。杀人犯甲:你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这女人已经看过咱们的样子,你不杀她,等她发现他弟弟被你杀了,那就得要你的命。杀人犯乙问:非得杀?杀人犯甲:下不了手就是要你自己的命!你想活就必须灭她的口!“杀人犯甲:干吗不杀她?杀人犯乙:我下不了手。杀人犯甲:为什么?杀人犯乙:我杀那小子就是因为我媳妇刚生完孩子,没有奶粉钱,想捞一笔,没想杀更多的人。杀人犯甲:你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这女人已经看过咱们的样子,你不杀她,等她发现他弟弟被你杀了,那就得要你的命。杀人犯乙问:非得杀?杀人犯甲:下不了手就是要你自己的命!你想活就必须灭她的口!

“我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吓得根本站不起来。那时我知道石全已经被杀了,但是我想我不能也死在这儿,我要出去报信,能活一个是一个。

“庆幸的是我挣脱了脚上的绳子,跌跌撞撞地下楼,腿是软的,几次磕倒在台阶上。

“报警之后,我家已是人去楼空。家里只少了两千元现金,却搭上了我弟弟的一条命。”

我心里不是滋味,人之常情,她想求生也是本能的,不能算是背弃弟弟。

“你弟弟死后一直都没抓到凶手吗?”

“没有,线索断了几次。抓了不少嫌疑人,没一个是的。”

“你父亲还在做生意没有回来吗?”

“不,父亲得知弟弟早亡,失魂落魄地从边境跑了回来。他把歌舞厅转让了,酒店也推给朋友打理,一门心思只想给石全报仇。每天都找二十多个人在街上发数千份寻找知情人的广告,只要一有线索,他马上星夜兼程赶过去。他奋斗了一辈子,为子寻凶他把半生的积蓄挥洒殆尽。可找了几年,依旧石沉大海。每一次欣喜寻去,都是失望而归。”

“石全说,他和你相依为命,难得见父亲的面。他认为父亲不爱他,其实……不是这样的。”

“弟弟死后,我说过很重的话,伤了父亲的心。他埋怨我没有看好弟弟,我责怪他只知道做生意,从不关心我们。其实他心里很苦。父亲十六岁丧母,三十六岁丧妻,五十六岁丧子,人生三大不幸,全都降临在他头上。他倔强的脊梁没有弯曲,强硬的头颅不肯低下,对他来说,为儿子平冤,捉拿凶手,已经是他活着的唯一信念。”

“你们父女真不易……”我没有更好的话来安慰,失去亲人的痛,只有切身体会才能感同身受。

“我这些年远没有父亲承受得多,他才真的苦。我还有家,有孩子、丈夫,他什么都没有了。中国人认老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让他搬来和我一起住,我给他养老送终,他不愿意,他情愿一个人过苦行僧的生活,用孤独来惩罚自己。支撑他的信念只有一个,就是早一天抓到凶手。他对我说过,他也梦见过我弟弟,梦见石全总对他哭,叫爸爸,给我报仇啊!我死得冤枉!”石玫蹲下身去,泣不成声。

我无法安慰,人有贪念和私欲,直想毁灭他人来成全自己。可是人有崇尚自然、善良、和谐的天性,是什么使得天性泯灭了?在物欲横流的今天,人最原始的童贞纯善到哪里去了?蒙尘的心,还可为人心吗?

家有黄金万两,不及团圆平安。祸不从口出,不会招来是非灾难。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问她。

“还能见到石全吗?”

c鬼寻人容易,人觅鬼却难。

“我不知道,他若想来找我,就能见到。”

“我能……还能看见他吗?”'

我摇摇头,心里悲哀。

“你告诉他,姐姐不是贪生怕死,姐姐想为他报仇。”

“他明白的。”

“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抓到凶手吗?”

“他再来的时候,我会问他。”

“那我走了。”她把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留给我,“谢谢你!”

我无语,目送她远去。

起风了。不知道今夜,她的鬼弟弟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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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21:0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宿舍时,苹果正在收拾散落一地的衣架,抬头看看我:“谁找你呀?”

“一个大姐。”

“你成天跟我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认识什么大姐?”

c“才认识不久。”

“我觉得你有点怪。”

“怎么了?”

“你刚才跑得那么急,东西撞翻了你连看一眼都没有,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心急火燎地想见谁呀?”她偏着脑袋猜我的心思。

“别乱猜。”

“那你告诉我,我就不猜了。”她把一条胳膊挎在我的脖子上,不肯松开。''

“你呀——”我拖着长腔捏她的鼻子,“早点洗洗睡了吧!”

院子里起风了,哪个宿舍的床单忘了收,刮到树梢上直晃悠。我把衣服摊开,抖抖,搭上晾衣绳。刚拉开旁边挂的白床单,就看见一个黑糊糊的影子正站在我面前。

“啊——”吓我一跳,以为是鬼呢!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想叫你……没好意思叫出口。”莫言伸过来脑袋,个头儿太高,绊在晾衣绳上。

c“你怎么知道我住几号楼?”我继续搭衣服。

“四个轮子告诉我的。”

“四个轮子?”

“哦,就是大吉普。”

“你们还真会闹。”

“不是闹,是认真的。我……”''

“有事吗?”

“学校大礼堂只有周末才开放,一个星期就一次机会……”

我晾完衣服要回去:“再见!”

后面有人着急:“看你投篮的时候挺干脆,追女孩儿的时候咋这么笨呢?”

“笨吗?”

“你直接说你想请她看电影不完了吗?罗嗦大堆没说正题。”

“我说了呀!”

“说什么了?”

“我说大礼堂开放了…

“你说‘请你看电影’了吗?”

“没说。”

“那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嘛!”''

我知道莫言背后那人是谁了:“大吉普!”

“到!”

“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幕后军师了?”我撩起一个米黄色的大被罩,大吉普的脑袋就像海上漂浮的救生球儿一样露了出来。

“嘿嘿……不是为了兄弟吗?”

“才认识半天就是兄弟了,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老婆的姐妹,也就是我的姐妹。换言之,你要是跟莫言谈恋爱了,那就是我弟妹。”他转过脑袋两只眼对莫言大扫荡,“我忘了问你是比我大还是比我小了,要是比我大,那若惜以后就是嫂子呀!”

“没脸没皮!”我不想纠缠,要走,被他拽着,抬脚要踢。

他躲开:“你怎么跟苹果似的,不高兴就尥蹶子?”

“说我什么呢?”苹果跑了出来,“谁尥蹶子了?你尥一个我看看。”

大吉普见风使舵:“老婆,我想死你了!”''

“别打哈哈!你刚才说谁尥蹶子呢?”''

“没尥……我是料到今天晚上大礼堂放的电影是灾难爱情片《泰坦尼克号》,我觉得你早就想看了……”

“真的?学校开始放映了?”'

“那是,我骗你干嘛?”他把她拉到一边,朝东边拽。

“哎,你不是要带我看电影吗,往小东门去干什么?大礼堂在这边,你走错了!”

“没错没错,看电影!看电影呦!”大吉普扯着嗓门冲莫言挤眉弄眼,像是把苹果绑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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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21: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学校大礼堂。

黑压压的人头大片,座无虚席。

我终究没有忍住,与其说我想看电影,不如说我害怕一个人等鬼。钟表的走针每走一步我都忐忑不安,等人若是焦急,等鬼就是惶恐。

“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苍茫海面上沸腾的人声、惊骇的巨浪、断裂的船板让看电影的人头皮发热,紧张和刺激同时冲击视神经。可是我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水。宏大的场面没有令我激动,而男女主人公生死诀别的一刹,我落泪了,心底的澎湃盖过了电影震撼的音效。

我在模糊的泪水中看到了那个海风中站立的人:白得耀眼的衬衣领子竖了起来,海风将他浓密的乌黑卷发吹起,露出弧线完美的额头。古铜色的皮肤在浪尖的闪光点下折射出健康的光泽,眉宇间洒脱不羁的淡然静默,让女孩儿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即使他不笑不说,一静一动都令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他在举手投足间展现他的傲骨硬朗,连天上的雄鹰都无法媲美。

那样一个比日月星辰还璀璨眩目的生命,怎么会轻易地消损?

我忘不了啊!阳光的热力也比不上他眼睛的明亮,能把人心里的雾霭都散去,清晰得比水还透亮。他把那件BossBlack的棕色条纹西装披在我身上,衣袖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他对我侃侃而谈安达卢西亚的佛拉明戈舞蹈,告诉我密西西比三角洲是蓝调的发源地,我还笑称他是个活地图。那么聪慧那么神通广大的人怎么会死去?

不愿承认。

我咀嚼着嘴角的苦涩,心里怨艾。

奶奶,您给了我一个从神话中走出的男子,却让命运那样残忍地夺走他。早知如此,当初为何要遇见……

我的眼睛不能移动,身体僵直。

我看到了一个影子。

电影的黑幕下,有一个身影轻飘飘地走过去。卡其色的风衣被风托起,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那个背影太熟悉了。

“大……大森林!”我急忙把眼泪抹去,不想模糊的视线遮挡了寻觅的脚步,“大森林!我要出去!让我过去!”我慌乱地拨开挡着我的一双双腿,大礼堂的连排座位成了最大的障碍。“让我过去啊!让我过去……”

焦急。

不要消失!'

千万别消失啊!

我急得嗓子眼儿发不出声音,就像试图挽留稍纵即逝的电波,挽留残阳后的最后一抹血红……

那个夜阑人静时来过我梦境的影子,我几次伸手试图捕捉,他都像烟幕一样散了,留给我的只有夜的凄凉和惆怅。

如今他就在眼前!''

就在眼前!

我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影子!大森林的影子。

他比烟花消失得更快。

在我磕磕绊绊冲出座椅群,站在过道上再抬头寻觅的时候,他消失了。''

c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甘心。我不甘心。

前台,寻过去,没有。

后台,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没有。

二楼呢?我的眼泪和脚步一起奔涌,望眼欲穿,寻寻觅觅,无果,无踪。

他像闪着七彩光芒的泡沫,一碰就消失了。我懊恼,为什么急于追寻,若是不碰它,泡沫不会碎掉,还有幻影残存。

哭是无声的,偌大的礼堂里,人们沉浸在“泰坦尼克”沉没的哀伤里,沉浸在殊死爱情的悲切里,没人明白我的眼泪……

“你在找什么?”莫言一直跟在我后面追赶。

我摇头。他怎么会明白。

“你找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找!”他愣头愣脑地憨憨地笑。

我无力地抱着双肩在二楼的旋梯上坐下,默默地对着大屏幕流泪。

四周的啜泣声渐渐大起来,耳畔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哭泣:“以后咱们要是遇见这种情况,你会不会像杰克对待罗丝一样对我呢?”

女孩儿身边的男孩儿拍拍她的头:“傻丫头!傻丫头!”

莫言侧目去看那对男女同学,转过头来对我说:“你也是看电影哭的对吗?别哭了,电影就是电影,里面的故事也只有电影里才会发生,现实中是没有的……”

我听不到莫言接下来的话,思绪又被带到了蔚蓝的下午,海面上的云朵像硕大无比的棉花糖一样飘过头顶,那个被阳光托举,风一样的男子……

电影散场后,我回到宿舍。

苹果翘着二郎腿喜歪歪地看着我,正想调侃,忽然坐正:“哎,你怎么哭了?”

“没事。”我淡淡地说

“不对,是哭了,眼圈都是红的,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

“没有。”

“我找他算账去!”她跳起来,被我拦住。

“真没有,他是个老实人。”

“真的?”苹果一脸狐疑,眼光像探雷器一样在我脸上寻觅线索。

“他有点木讷……是个好人。”

“啧啧啧!这傻小子有福,你给他的评价可是不低呀!”苹果坏笑。

v“别瞎想。什么都没有,”我定定地看着她,“我不会喜欢他的。”

苹果怔了怔,“有一天你会忘了大森林的。我希望你忘了他……”她的声音也落寞下去。

“为什么?”

“我想你快乐起来。”

我淡淡地笑:“有你我挺快乐的。”''

“那不一样。”她望着我的眼神就像穿过我看到了另一个生命体,“明知道是泥潭沼泽,还要死心眼地往下陷,你就是这么一种人!”

“可是一块伤疤好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你是宁愿伤口溃烂掉,扩散的面积越来越大,心脏脾肺全都感染到无药可救,还是愿意填平伤疤结上硬茧?等茧子脱落了又是一快好肉,你会渐渐忘了曾经痛在哪里。”

“茧子脱落了还有痕迹。”我也倔强。

“你真傻。”

我仍是淡淡地笑。有时真想像苹果一样洒脱,可是心里的痛无法像橡皮擦一样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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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21:0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午夜。

宿舍里很安静。我睡上铺,苹果在我对面的下铺。鼻尖很凉,透着冰一样的雾气,这种凉叫我清醒。渐渐地鼻间上的凉扩散开去,整个脸颊到耳垂都感觉得到,这凉气还在扩散,向后脑散去……

我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清醒。突然睁开眼,一口气又堵上了心口,惊得手指抓破了被单。还好,我没叫出声来,没有惊到苹果。

他来了。

石全正直直地盯着我,苍白的面孔紧贴着我的床沿,鼻子和床帮齐高,只露着半个脑袋顶子和泛幽蓝光的眼睛。

“你干什么?”

“等你。”

“等我?”

“你见着我姐了?”他粗哑的嗓音像破烂的铜锣一样嗡嗡作响。

“你去楼道里等我,出去说。”我压低声音悄悄爬下直梯。

楼道里只有陈旧的大沿盖吊灯在摇晃中发出昏黄的光线,照在石全身上发生了奇妙的效果。他的身躯好似半透明的,像个虚幻的泡影,时隐时现。

“你姐姐有话带给你。”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说她跑了不是怕死,是去报信。”他恨恨地说,牙齿错得咯咯直响。

“你还怨她?”

“少说废话!我的仇谁报了?谁报了?人呢?七年前就该枪毙的人呢?还在逍遥法外!”都说有怨气的鬼在死后性情大变,与生前反差极大,大概他是个典例。

“你姐姐和你父亲把一切办法都用了,还是没有找到凶手。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烦躁地走来走去,只是在我看来不是走,是飘,就像没有地球引力的漂浮物,像空气一样四散。

“我想办法?”他烦躁地抓自己的头发,双手仍像空气一样溃散,边缘的影又纠合一起,“我知道那个老婆刚生过孩子的人,是我出事头一天在一个牌桌上打过对桌的人。另一个我不知道,连见都没见过。”

“就是说,一个主犯,一个从犯?”

“什么从犯?什么叫从犯?”他冲我大吼,喉咙被损伤后的那种嗡嗡隆隆的声音,像个愤怒的狮子,“是他们勒死我的!是他们两个勒死我的!两个都是杀人犯!两个都是!一个也跑不掉!”

他情绪激动。我往墙根站了站,小声地问:“那你有什么办法寻觅到杀人犯吗?你上次说凶手已经回到这城市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他那张肃静的脸出现了变化,眼睛由蓝光变得狰红,“他为了给他刚刚出生的儿子找奶粉钱,杀了我……”嗓子里像过风口一样,一抽一抽地,哽咽得很痛苦,“呵呵……”冷笑,“他和另一个杀我的人只拿走了两千现金……两千……就为了两千就把我活活勒死了……”他把手掐在自己脖子上死死卡住,还沉浸在当时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你别这样……”我感到害怕。

“他们……他们不能逍遥法外!得偿命!偿命!”他歇斯底里,“你跟我姐说,叫我爸发传单!使劲发,拼命地发!七年前的人命案,任何知情人,只要能提供一点线索的就给他万元奖励!”

“你爸爸头几年一直在这样找人发传单啊!可是并没有人真正提供到线索。”

“那是过去,现在让他再做!”

“他为了你散尽家财,现在只留了养老的积蓄,他的生意全都转手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挥霍的……”

“让他去!他的钱本来就是我的,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死了,他要那些有什么用?”人性的光芒和黑暗,原来转折都是在瞬间发生的。石玫曾经说过,她弟弟生前是个老实忠厚的人,性情温和,从不与人争执。可是现在……仇恨可以扭曲一切!

“我可以带话给你姐姐……但是,你怎么能肯定,七年前都没有找到凶手,现在就能找得?”

“我知道那人回来了。可是你不能直接去找他,不会信你的,纠缠巨细问你如何得到线索,你说你和鬼通了灵?谁会信你?你叫我爸找人去四处散传单吧!那个杀我的人会去找我爸的。”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他冷笑,脸上扭曲的神情变得如死灰一般,“那人的儿子出了车祸,他需要钱。”

咣当一声!

我身旁的门开了。

“哎呀!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怎么站在这儿呀?”隔壁的女生提着裤子跑向厕所。

我也惊得一头冷汗。

再回头,他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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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21:02:04 | 显示全部楼层
又是周五,下午,学十楼,西拐角的阶梯教室。

课堂上我无精打采,眉头拧成了一团。

苹果趴在我旁边问:“你怎么了,好像白毛女似的,一脸苦像?”

我很为难,就算想帮助冤死的人讨回公道,可是利用一个急难之人的难处,是不是趁乘人之危?

想不明白。看着书也是无趣,胡乱翻几页正好眼角扫见了鬼鬼祟祟的大吉普。他迟到了,用大书包挡着脑袋,身后还藏了一个人,正上阶梯冲我这边走过来。

又捣什么鬼?懒得理他。

我把右手托起半边脸,不看他。台下的老师正在兴致昂然、口水纷飞大讲马克思理论。苹果蔫蔫地打瞌睡。大吉普已经闪到身后一排去了。

“蓝同学!”

我的肩膀上多出一本不相干的《体育学》,有人从后面传递过来的。上课传纸条?这是多年以前暗渡陈仓的招数了,现在还有人用?

忽然间我回过神来,班上的人谁会叫我“蓝同学”?

事有蹊跷!

接过那本笨重的《体育学》之后,猛回头,便一眼扫见了莫言。我诧异地张张嘴,咬下嘴唇,没说什么。刚才大吉普鬼鬼祟祟地带过来的人就是他呀!打开《体育学》,里面果然有张小纸条:今晚东门小溜冰场开放,去溜冰吧?

我在纸条反面回了一句:贼心不死,胆大妄为,我们班的课你也敢来捣乱?

那书第二次传过来的时候换了一张纸:对不起,我来早了,这公用教室下一节课排的是我们班上的。

我暗笑:撒谎都不圆!今日周五,此时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哪里还有下一节?

纸条再传过来:我错了,我想来看看你。

我脑袋里乱哄哄,正在这时——

“这一排穿蓝上衣的同学,不用看了,就是你,个子最高的那位,请你回答一个问题,关于马克思理论……”

任课老师提问。他指着我的身后,穿蓝色上衣的高个子,那不就是莫言吗?

莫言东张西望,百般无奈地站起来,灰溜溜地低着头,眼角一直在瞟大吉普——求救。

大吉普愣了,慌张地翻书本找提问内容。

可惜,急火难救,他挂了。

\“呃…那个…嗯••#¥%……”他叽哩咕嘟说了什么,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没人听明白。

“你刚才在干什么?不听讲做什么小动作?真不像话!”任课老师义愤填膺。

大学老师不同于中学或小学老师。若是平常,教书先生也就是点到即止,你回答不出的问题,他会帮你圆场,顺着意思自己回答出来,再请你坐下,这就给了面子。可惜莫言今天运气不佳,撞上了刻板固执的政治老师,实在颜面不保,处境难堪。

苹果向后扫一眼,马上明白是大吉普捣的鬼。可是撞枪口的猎物救不下来,她只能当做没看见,转过头去继续打瞌睡。

不过我知道,桌下无影脚已经展开攻击,大吉普的脸上像着了开水烫到似的出现龇牙咧嘴的夸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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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5 21:02:27 | 显示全部楼层
图书馆。

银灰色的大理石上发出咯噔咯噔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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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

穿高跟鞋的女孩儿冲我做了个鬼脸,马上把鞋子拖了,光着脚一溜小跑跟上来。

我笑了:“苹果,真想不到你这假小子也会穿高跟鞋。”

她冲我吐吐舌头,笑得更灿烂:“还说呢!要不是为了该死的大吉普,我才不会费这个劲。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先发明的这种东西,真害人,重心不稳就要摔个大马趴。唉……”她苦恼地皱起小脸儿,“该死的,谁让我的个子小呢?”

“这话不对,他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么高,他早知道的。他喜欢你又不是喜欢你的个子!”我刮刮她的小鼻子,“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的身高不自信。苹果,你的性格是你最显赫的武器,它比任何财富都可贵。不要为了外表的东西难为自己,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在乎你的身高。”

“嘿嘿!”她又吐舌头,“所以我把鞋子拖了,真舒服呀!”

“小心着凉!”

“才不会,这天,还得热一个多月才能凉快下去。你没见住在女生宿舍顶层的,全都起了一身痱子。今年的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热起来就辣生生地要烤人——买疙瘩!老天爷八成是疯了。”

四楼。

我走过四楼的女厕门前,眼光停留在那扇门上,时光仿佛一瞬间倒了回去。

在这里,遇见鬼魅的那一刻,大森林抱起我蜷缩颤抖的身体,带我离开阴暗冰冷的视界。当我醒来时,眼前有蔚蓝的天空,铺天盖地的云层,温和的阳光暖暖地投射下来。满眼的青草,带着露水的清香……

他在对我笑。那笑容就像《罗马假日》中的格里高利•派克一样完美绅士,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回忆,像沁人心脾的清风,令人难忘;而伤痛,带着冰冷的刺,像北极的风锥心而来。

“你又想他了?”苹果晃晃我的肩膀,“走吧!过去的都不在了。”

是啊!都不在了。一切旧貌换新颜。

现在的图书馆四楼女厕,新开了两个天窗,光线充足,再也不会有黑漆漆的阴暗感,更看不见过去那把笨重的大锁头。这里应该不会再有冤死的鬼魅了吧?学校新整治了校规和制度,管理班子也换了大半。像于庆那样的恶劣学生,毕竟还是少数。

来借书的学生不少,书架过道里满满当当都是人。

我用食指划过一排排书目,眼光流转,视线停留在法国诗人夏尔•波德来尔的《1846年的沙龙:波德来尔美学论文选》上。我把眼皮前的这本书从书架上抽下来,忽然整个人怔住。我的身体好像受到了震荡的冲击波一样通身麻痹,僵硬得无法动弹。

我看见一张熟悉的、朝思暮想的脸正从那本书的对面走过来,速度极快,似乎流云一般,轻得没有重量。若说上次在大礼堂见过的那个动人心魄的背影令我激动得差点窒息,那么今天这个让我清楚地看到一侧的容颜,将我震撼得头脑一片空白。

是他!

一定是他!

“大森林!”我在心里默念,图书馆内禁止喧哗,可我嗓子眼里跳动的情绪已经不受我控制。我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只希望马上冲到书架对面去。

樟木架的另一边,有我思念的人……''

空野,像是有风在吹,心里寒,四下安静极了。我站在两排书架的过道顶端,空落落地站着。有风,极寒的风,只是吹拂而过的是心,不是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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