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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时,我和几个朋友在学校后门附近合租了一个楼层,房东盖了三层,第三层整层都是我们的。楼层格局是这样的,一个空旷的大厅,两个房间分在大厅的两边,大厅还连着一个阳台。
那是一个光线非常好的新楼房,我挑的那间很特别,大半边是悬空凸在外面,悬空的那一面全是落地窗,挂着垂到地上的白色纱幔。向阳、干燥、洁净,我们很开心地在那住了大半年。
事情就发生在那天晚上,那是个周末,合租的伙伴都回家了,就剩我和另一个女孩。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在阳台上复习了功课。完了我们各自回自己房间,可睡觉前她突然来敲我的门,带一袭被子,说晚上就在这边了。
我没怎么在意,一会睡着了。
我记得当时我是在做梦,梦里我在听课,同学们也都在听课,老师拿着课本在讲台上来回走。突然一个声音,是女人的,与那个环境很不协调的女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后来知道,梦里听到的另一个世界,就是现实世界),从教室的窗、门渗透进来,是那么地势不可挡!同学齐刷刷转头!我清楚地记着林老师那惊恐的眼神!
我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梦。那时顿时放松了。我微微扭一下头,窗外月光很明亮。
在我舒口气抿嘴笑的那一刻猛然头皮发紧,怎么回事?还是那个声音!我头朝门睡,声音就在门外,离我只有一门板之遥!那是一个女人,她嘴巴朝着这扇门在呼唤!她就在门外!声音时而轻缓时而凄厉!我听得清是三个字,我甚至可以确定她在叫一个男人!
您完全可以设身处地地为我想想,我决不是胆小的人,可如果有一天半夜十分,一个女人(即使不是女鬼)在你卧室门口,哪怕只是连连轻声叫唤,你会是什么感觉?!反正,我是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僵硬,我死后估计也不过如此硬度。那个时候,我连动一动都不敢,我怕一动她就知道我在这了。
没碰过这事的人,可能永远也无法体会,你把全部脑神经都系在一个可怕的东西那,那东西在你看来又是无所不能,你就像刀俎下的死鱼,没有任何反抗意识,只有极度的恐惧!
所有关于无神论完全颠覆,只知道有个女鬼,就在屋外,也知道,她如果进来,我必死无疑,我甚至在期待快点死亡,可以让我免受恐惧折磨!
她却没有进来。她移动了!她从门外挪到窗外,一团白色!我无力地闭上眼睛,这是我唯一有勇气做的事情,我宁愿什么也不看到,到死也不愿看到!这个房间在三楼,她的声音飘动,我感觉她贴着窗户从这边悬空飘到那边。
她在绕着我这个屋子来回转!!!!
就这样持续了两三分钟,如果说感觉我觉得几辈子时间也不会比这两三分钟短。渐渐地,我感觉到虚脱,血液慢慢在血管里凝固。就在我马上就撑不住的时候,那声音居然就慢慢远去。
四周于是死一般寂静。。。
我仍旧一动不动,牙齿让我咬得都快散架了,我感觉得到我身体每一个器官的重新运作,心脏、肺、脉搏、血管……我斜眼看着在月光下的彬,她在我身边以极其难看的姿势睡着,一点都没觉察的样子。我静静地躺着,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放松,这时候我很希望有个人分担我一半的恐惧,但我不想叫醒彬,她无知地睡着会让我有种也许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轻松。
我就这么躺着,当我能挪动手脚的时候,我的脚碰了碰彬的小腿,很温暖实在的感觉,我的呼吸慢慢顺畅,也不知道了什么时辰,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我醒来,摇醒彬,颤栗地说完昨晚的事。
彬很安静地听我讲完,目光很忧郁。很久,她对我说了一件事:“一个女人,白色连衣裙,短发,就在昨天晚上,对面那户人家的窗口,没有脸,模糊成一团,我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她说:“这就是我过来跟你一起睡的原因。我当初没跟你说,是因为我对自己所见还有猜疑,而且就我们两个人。老实说你昨晚如果叫醒我,我们肯定会半夜哭成一团!”
第二天,我们就知道那天晚上是鬼节。我们房子不远有个佛堂,鬼节那天很多和尚在那里超度,鬼节佛堂里超度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亡魂,而那些孤魂野鬼是进不去的,他们就会四处飘荡。我们把事情讲给房东听,房东说不可能的,这块地他们看过风水,干净着呢,然后第二天我就看到房东在每扇门前都挂了符纸。
过后没多久,我们打听到这里在很早以前是一大片坟地。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白天还好过,阳光总让人放心;但是一到晚上,我骗不了自己,不敢看窗外,不敢进洗手间,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那个场景那个声音,反复在你脑中重演,一直重演!到后来,我实在熬不住了!这样下去我会疯掉!
我跑回了家。我嚎啕大哭地向家人讲了这个事情,妈妈一开始怎么也不信,可到最后她也哭得直喘气。但母亲终归是母亲,她最后还是明智地让我相信这只是个梦。
相信这是梦,对谁来说可能都是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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