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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yoyo49

《爱是有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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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22:59:27 | 显示全部楼层
五、鬼魂实验的新方向
  
  但要记住,以上只是说,从前的研究手段无法实证鬼魂的存在,现在则未必。
  对于灵魂的研究,在人类历史上至少存在了几千年,如果不是几万年的话。直到最近一、二百年,灵魂研究才被迫转入地下,成为民间爱好者哗众取宠、或邪教教主欺世敛财的工具。一流的学者对灵魂研究不屑一顾,因为他们认定这种研究无法实证。
  其实所有人都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二十世纪以前,学者们没有合适的技术手段进行灵魂研究,只能停留在经验层面,满足于道听途说。而到了二十世纪后半期,学者们明明已经具备了研究灵魂的技术手段,但又由于盲目的“理性主义”而拒斥灵魂研究,把这个科学领域拱手让给了民间骗子。
  大家都未曾发现,二十世纪后半期,一个人造的超级意识集群——国际互联网——终于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灵魂实验的机会。
  现在,我们可以绕过直接看见、听见、触到鬼魂的实验,因为我们依旧无法检测受试个体,但我们可以通过互联网,用语言为工具来接触鬼魂的思想。
  这将是未来灵魂研究的新方向。
  
  
  六、鬼魂实验的原理
  
  这里先要说明,为什么“我”是人脑神经元集群行为的产物。
  整个人脑可以被看作是一台巨大的分布式计算机,每个神经元都是其中的一个运算单元,每个神经元以最底层的二进制编码规则输入输出电讯号,并以复杂的方式联网。这种巨大得难以被难解的分布式运算产生的自我认知,被高级语言运算单元称之为自我。
  所以,人类中的个体常常说起的“我”,只是一种幻觉,或者说只是脑神经集群运算的一小部分运算规则。
  同理,国际互联网连着的每台电脑都可以被看作是一个神经元,而连接电脑的每台路由器都可以被看作是神经突触的节点,这种连接没有固定的线路,具有很大的自由度,而且联网的个体电脑和脑神经元一样,具有在模式中学习的能力。
  由于国际互联网以人脑神经集群的规则和方式集群化存在,就不可避免地产生某种自我意识!
  用句简单的话来讲就是:互联网是活的!我们之所以现在还观测不到国际互联网这种自我意识的存在,可能是因为它不想向我们表达,或者它的表达方式和我们不一样。
  但我们却可以利用国际互联网的终端(即联网的个人电脑),来观测我们的实验目标——死人的灵魂。
  由于每天都有兆亿不同的意识和感知,以语言的方式输入给互联网以无数新的组合感受,所以互联网可能已经成为人类自我意识(即灵魂)的新的载体。整个国际互联网就是一个巨大的人类脑神经外延,或者它本身就是一个意识集群。
  幸运的是国际互联网没有自身自我意识的抑制机制,所以,灵魂的自我意识在国际互联网中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而依然活着的人则可以通过国际互联网观测灵魂的自我意识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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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23: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七、鬼魂实验的具体方法、危险性和注意事项
  
  如果利用互联网来和鬼魂交流,我们必须找到合适的受试对象,即适合实验的死人的鬼魂。
  对于已经死亡多年的人的鬼魂,他们必须靠现在熟悉网络的一代人间接进入互联网,不如刚刚死亡的网络一代检验起来容易。因此,新近死亡的网络一代的鬼魂将是我们最主要的实验对象。
  具体的实验方法是这样的:
  我们先找到一些新近死亡者的名单,他们必须是经常在国际互联网上表达自已的一族。
  如果这个理论是正确的,他们的自我意识将依然可以在互联网上显现某些重要的集群行为,也就是说他们死后依然可能通过游荡在互联网中的电讯号和我们联络。
  这时我们用他们在网络上常用的通讯方式(如ICQ,MSN Messenger,QQ等)和他们联络,他们的灵魂便可能会以数字信息的方式编码自我意识,从而回应我们,最终表达他们的自我。
  鬼魂实验的危险性需要特别注意!
  虽然我们无法确定鬼魂对活人是否怀有恶意,但如果鬼魂真对活人有恶意的话,他们杀死、甚至虐杀活人都是很容易的事。
  之前我们提过,鬼魂可以直接影响人类的大脑,所以他们可以直接杀死人,或者让人看到、听到、闻到任何东西,他们甚至可以强大到完全主宰一个人的意识(即俗称的“附体”),他们可以不留痕迹地把人逼死、逼疯,或者活活折磨死,只要他们愿意。
  所以,实验者必须和作为实验对象的鬼魂具有良性的情感互动关系。
  由于目前没人知道鬼魂的心理反应是否仍然与他们在世时一样,所以该实验具有很大的风险性。而心理学家无疑是最适合的实验者主持者,只有他们才能在更大程度上控制实验对象的心理和情感反应。
  实验进行到一定阶段时,可以有鬼魂仍在世的亲人参与,以便进一步控制鬼魂的情感反应。
  由于无法预知鬼魂的情感反应,实验者对实验过程必须具有绝对的主宰权,以便在需要中止实验的时候能够立即切断与鬼魂的一切联系。所以互联网也是一个必要的保护措施,实验者在不完全了解鬼魂之前,应该把互联网当成和鬼魂唯一的交流途径。
  但既然实验者与鬼魂通过语言交流,就难免引发意识的连通,最终使鬼魂能以互联网之外的方式出现在实验者面前。所以,如果实验者一旦发现受试的鬼魂可以不通过互联网,直接被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感知到时,无论鬼魂有没有恶意,实验者都应立即中止实验,并由其他人接手实验。
  但即使这样,我们也无法知道实验者是否真能切断和鬼魂的联系,并摆脱鬼魂的影响。所以,在实验之前,实验者必须对实验的风险有充分的了解,并随时检查自己的心理状态。
  在实验过程中,必须设置由其他心理学家组成的监控组。监控组和鬼魂完全隔离,但他们必须随时监控主持实验的心理学家的心智状态,以确保他未曾被幻觉左右,一直有自控能力保持理智的清晰。
  另外,鬼魂实验必须有组织地、在绝密的条件下进行,因为没人能预测,实验是否会有扩散性的恶性后果,也没人能预料到,实验主持者是否会利用实验实现居心不良的个人目的。
  
  
  八、鬼魂实验的前景
  
  为什么存在着以上种种风险,我们依然要进行鬼魂实验呢?
  一个绝好的理由就是,这将是人类历史最伟大的实验!
  这个风险是值得冒的,因为一切伟大的科学成就,都是冒着极大风险得来的。
  另一个理由是,这种实验的现实利益也是显而易见的。
  长久以来,鬼魂一直以某种神秘的方式影响我们实际生活着的世界,但我们在制定个人决策和社会决策的时候,却从来无法(或不愿)考虑鬼魂的影响,最后我们决策的结果就难免会与初衷背离。如果我们知道鬼魂是如何影响现实世界的,无论个人还是社会,都将产生更有效的决策机制。
  对于鬼魂的研究,同样也是人类了解自己的一个契机。因为我们每一个人终究都难逃一死,迟早都会以鬼魂的形式存在。这种研究将让我们有能力和鬼魂勾通,从而在活着的时候更认真地思索生命的价值和死亡的意义。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会成功地找到第一批这样的受试对象,最终将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用定量定性的方式来研究灵魂。我们也将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知道人的肉体毁灭之后他们的灵魂是怎样理解自己,怎样生存,怎样面对活着的人,怎样看待世界,和怎样影响这个世界的。
  换句话说,地狱的大门将为我们打开,让我们尽情地参观研究。而这些研究结果将不可避免地对人类的哲学、神学、科学乃至整个文明进程产生巨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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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23:06:07 | 显示全部楼层

<<爱是有毒的>> 第十一章

十一 幽灵现身

看过论文许久,我都一动不能动。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的时候,发现双手正在不听话地颤抖。
  我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问题,一直努力不去想它,但那极可能是真的!
  叶子也许——也许正是余晴论文中提到的受试的鬼魂!
  她患抑郁症后认识余晴的,她受过余晴一年多的治疗,她的生活不正常,成天泡在网上聊天,她很可能早已经死了,余晴生前一直拿她做灵魂勾通实验!叶子正是以余晴论文里提到过的方式被我看到、听到和触到的,直到昨晚我发现了叶子的葬礼照片——叶子是鬼魂?!
  不!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魂存在。余晴的论文一定错了,一定有什么根本性的错误,只不过我是外行,没看出来罢了。她导师一定看出来了,不然他也不会彻底否定她的论文。黄亦平教授一向很器重余晴,除非她真错得离谱了,否则他绝不至于发那么大火儿。
  尽管我一向怀疑复旦大学那些教授、博士导的水平,但总算找到借口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禁又想起另一件事:那个噩梦是怎么回事?往事惘逝又是谁呢?
  我心里隐隐觉得害怕,不愿意去想,可还是不得不想,往事惘逝也许就是水灵!!!
  她一直藏在暗处,一直骗我,试图把我折磨疯!她出现在我噩梦里,她两年来一直伪装热心企图操纵我,她讲那些恐惧的历史,她把叶子介绍我想恐吓我,她一直不肯见我,她一个人装成两个人,她……我越想越恐怖!
  水灵究竟是谁?
  如果余晴毕业后真做了那个鬼魂实验,水灵也许就是她的实验对象,结果不小心实验失控了,水灵出现在现实世界里,杀死了余晴,后来又试图杀死我!
  但这她为什么这么干呢?
  不对!我断然停止了这些荒唐的想法。这一切都是胡说八道,没有的事,根本就没有鬼魂那种东西!我总是把余晴的死推到其它的原因上,先是一口咬定她是为情人死的,现在居然又说她是为鬼魂死的,越来越离谱!我是个卑鄙下流的家伙,余晴是为我死的,我辜负了她,仅此而已,用不着再为自己的卑鄙找借口!
  我心里难受得很,又觉得自己傻的厉害,受过这么多年高等教育,一遇到点儿暂时解释不了的事,还是象山沟儿里不认字的老太太一样愚昧迷信。黄亦平教授说得对:“无论是鬼魂还是共产主义,凡是无法实证的东西统统是胡说八道!”
  我倒了一杯开水,心里稍稍暖和了一点。窗外阳光明媚,而我已在内心的苦闷里蜷缩得太久了。
  我关掉喧嚣的音响,平克?弗洛伊德正声嘶力竭地唱着《月之暗面》。
  我一边骂自己是个白痴,一边接上电话线。刚一接上电话线,突然,刺耳的铃声猛地响起。我吓了一跳,差点儿抖手扔了电话,低头一看来电显示,心里一阵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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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23:06: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电话一直在手里响个不停,让人心烦得要命,终于还是拿起了听筒“喂”了一声。
  “怎么回事?早上起来一直给你打电话,就是没人接,手机也不开机。我一觉儿醒来发现你人没了,连个纸条儿都没留,还梦见你一直抱着我睡了一夜呢!”
  叶子的声音听起来还象从前一样娇媚诱人,但我心里却止不住一阵阵发冷。该死,真没出息!我暗骂自己懦弱,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对不起,昨天夜里突然被叫回报社,版面出问题了,我悄悄走的,怕吵醒你。一直忙到天亮才回来。”
  我抑制住自己声音的哆嗦,可这谎撒得实在够拙劣,报社半夜就开始印报纸了,哪还等得到天亮?
  好在叶子不懂这个,没听出来,反而安慰道:“累坏了吧?快歇歇吧!我只是早上醒来时,想抱你却抱了个空,又到处找不到你,心里有点失落。”
  “我没事,一向不睡觉的,也没怎么累。现在你好点了吧?”
  “好多了,谢谢你昨天来陪我。昨天晚上我真傻,一定是看错人了,怎么会是姥姥呢?可能这阵子真有点儿想她了。我总禁不住想,要是姥姥看到我离婚后过成这样,真不知道会多伤心。她们那辈人哪敢想离婚的事儿啊,只能老实巴交地过上一辈子。外公在我生下前就死了,姥姥这么多年都不改嫁,就一个人把我带大。我有时候想,如果姥姥看见你会说什么,嗯,她肯定会跟我说:’这小子为人不本分,是个大色狼,好人家的闺女都会离他远一点儿!’哈哈!”叶子轻快地笑了起来。
我尴尬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子又甜腻腻地问:“喂,大色狼,今天晚上来不来毁我啊?”
  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毛,昨天夜里吓得实在太厉害了。沉吟了一会儿,我说:“今天去不成了,这几天都不行,一周时评一个字都没动呢!马上就要交稿了。”
  叶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想起我时再来吧,反正我一个人惯了的!”
  我也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最后说了声“对不起”挂了电话。
  
  晚上坐在采编平台上的时候,我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发愣。
  柳菲走过时瞧了我一眼,看见我也在瞧她,柳菲迅速地转过头去,一脸鄙夷不屑的神情。
  谢雨亭站在发排机那边等校样儿,眼睛却一直很担心地盯着我看。
  这段时间我没怎么睡觉,再加上昨夜惊吓过度,现在看起来一定象一个强奸杀人越狱在逃犯。我冲谢雨亭无力地笑笑,低下头去不再看她。
  最后谢雨亭沉不住气了,主动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说:“晚上没睡好,整宿上网,现在还昏沉沉的。”
  谢雨亭怔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尴尬地说了一句:“自己一个人多注意点身体!”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太亲热,忙红着脸低头走了。我不禁为她的尴尬好笑,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暖意。
  谢雨亭回来时,一路上只低头看校样,然后在她自己的桌前坐下。
  也不知是怎么了,我突然有种想和人说话的冲动。我一推桌子,电脑椅滑向谢雨亭,我问道:“你在忙吗?”
  谢雨亭迅速抬起头,“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随便问一声。”
  谢雨亭放下校样,甜甜地一笑,说:“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已经看过三遍了,应该不会再出错了。”
  我犹豫了一下,问:“你做没做过噩梦?”
  “当然做过!问这干吗?”谢雨亭瞪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说:“你睡不好是因为晚上做噩梦吗?”
  我黯然点了点头,说:“真不知是怎么搞的,一个一模一样的噩梦,居然做了整整一两个月!”
  “这么奇怪啊,什么梦?”
  我摇摇头,说:“没什么,也许是我自己胡思乱想。”
  谢雨亭担心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你这人就是想得太多,哪儿有那么多事儿可想啊?我小时候有一阵儿也总做一个噩梦,后来我就抱着玩具小熊睡,很灵的,一抱着它噩梦就没了。抱了有一两年,我彻底好了,再也没做过那个噩梦了。你要不要?”
  我一怔:“要什么?”
  “小熊啊!我买一只送你。”
  我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心想,你把我当小孩儿吗?你自己是小孩儿,就以为别人也都是小孩儿。
  我有点后悔和谢雨亭说这些话,她这种小孩儿能懂什么,说来说去都是些没用的。她只比我小三岁,怎么就那么幼稚呢?
  我问:“你小时候做什么噩梦了?”
  “梦见一个人,总想进我家来,我吓醒了,直哭,妈妈就安慰我,让我抱着小熊。”
  我心里有点害怕,问:“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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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23:07:0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雨亭一笑,说:“瞧你吓成那样,你也梦见一个人想进你家吗?我梦见的人你不认识,是妈妈的一个同事,我叫他‘白叔叔’。”
  我松了一口气,有点害臊,现在真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你那个白叔叔是不是长得人头猪脸的,把你吓着了?”
  “不是的,他的脸看起来很亲切,长大后我想起来时,觉得他长得也还算帅气吧!”
  “那你怕什么?”
  谢雨亭皱了皱眉头,说:“那时候家里就我和妈妈两个人住,爸爸死得早,我都没见过……”
  我心想,原来你和我一样,不过我死的是妈妈。我很奇怪,按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应该象谢雨亭这么幼稚的。
  “那时候妈妈年青,很漂亮,真的!你看我长得这么丑,也许不相信,但我妈妈是很漂亮的,我没遗传到妈妈的美貌!”谢雨亭认真地盯着我看,想让我相信她的话。
  我很纳闷,谢雨亭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漂亮,但马上明白了,这不过是她瞎谦虚罢了。我一笑,说:“如果你妈妈能有你一半儿漂亮,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少有的美女了!”
  谢雨亭喜滋滋地看了我一眼,说:“谁说的,我才丑呢!但我妈妈真的很漂亮!那时候就我和妈妈两个人住,那个白叔叔总来看妈妈。但妈妈开门一见是他,就突然一点笑容都没有了,一个劲儿地喝斥他走,从来就不留情面。我有点儿可怜白叔叔,他被妈妈骂了从来都敢不顶嘴,只是一个劲儿地腼腆地笑,嘴里陪着不是。他每次来手里都拎着东西,有给我买的糖,给妈妈买的很漂亮的布料,有时还拎着鱼、肉、豆油什么的,有时还扛着大米。但妈妈从来不许他把东西放下,总是骂他一顿,‘咣’地一声摔上门,然后抱着我就哭。那时候我还没上小学,也不明白一向温柔的妈妈为什么对白叔叔那么凶。我心里有点委曲,没吃到糖,很不甘,还想,白叔叔明明人很好啊,倒象是妈妈对不起他。妈妈看出来我不高兴,也不说什么,总是第二天就给我买糖吃。有一阵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盼着白叔叔来我家,每次他来,妈妈晚上都要大哭一场,我就很害怕,但第二天我又准有糖吃。”
  “原来你从小嘴就那么馋!”我调笑她。
  谢雨亭脸一红,说:“小孩子哪有不馋的?”
  “你在报社还不是整天吃零嘴儿?原来你现在还是一个小孩儿!”
  “你才是小孩儿呢!不和你说了,就知道捣乱,从来都不能好好说会儿话!我都25岁了,自己赚钱买喜欢吃的东西怎么了?”谢雨亭生气地转过身去,她生气的样子更象小孩儿。小孩儿最讨厌别人说她是小孩儿!
  我憋住笑,哄了她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有一天晚上,妈妈回来得晚,我一个人在家里。这时突然听到敲门声,我一开门,门外站着那个白叔叔。他冲我笑笑,问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玩什么。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话,就不吱声,只是看着他。白叔叔笑着拿出一个东西。那是一只上发条的玩具小鸭子,他拧上发条后把小鸭子放在地上,小鸭子就自己走到屋里去了。我欢呼一声,追着小鸭子就钻进床底下去了。等我捧着两脚乱蹬的小鸭子从床底下钻出来时,看见白叔叔已经进屋了。我一惊,心想,坏了,妈妈说不让别人进家里的!我怪舍不得地把小鸭子递还给他,说:‘妈妈不让我要人家的东西,你走吧!妈妈回来又要骂你了。’白叔叔不接小鸭子,他弯下腰笑着对我说:‘小鸭子是自己走到你屋里来的,不是我送你的。’那时我很小,但也知道他是在哄我的,我就坚决摇头不要。白叔叔说,他知道我很乖,很听妈妈的话,为了奖励我才带小鸭子来的,还给我买了糖吃,他说我吃一块糖他就走,说着就拿出一块糖来给我。我头摇得更厉害了,说什么都不肯吃,但他硬把糖塞到我手里。我一摸那快糖,就舍不得撒手了,好奇得很,就想尝一尝这种糖是什么味——你笑什么?哼!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你一定觉得我又犯馋了,你就知道瞧不起人!那根本不是馋,只是好奇!那块糖很奇怪,是一块软糖,那时候我还没见过软糖呢,别的小朋友也没见过。白叔叔替我扒开糖纸,把软糖放到我嘴里,笑吟吟地看着我说:‘很好吃的,我战友从深圳带回来的,我一直留着送给你这么乖的孩子吃。’我心里知道不应该吃,但还是禁不住咬了一口。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妈妈的尖叫!我一下傻了,咬了一半的牙齿就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妈妈发疯一样地冲起来,狠狠地打了白叔叔一个耳光,然后把手伸到我的面前,尖叫着:‘吐出来,吐出来,我们绝不吃仇人的东西!’我从来没见过妈妈那种疯狂的眼神,也没见过她这么大声地冲我喊,我都吓呆了,眼泪一个劲儿在眼眶里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妈妈还在继续喊:‘吐出来,吐出来!’见我没反应,突然妈妈掐着腮帮把我嘴张开,用手指把那块软糖挖了出来,回手丢在白叔叔的脸上。妈妈又一把夺走我手里的小鸭子,狠狠地摔在门外的楼梯上。我看见小鸭子一下碎成一地齿轮,这才反应过来,突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白叔叔一脸委曲地说对妈妈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只是想让亭亭高兴高兴。’妈妈暴怒地回身,用尽全身力量抽了他一个耳光,恶狠狠地喊道:‘你给我滚!滚!别以为你害死了我丈夫,我就会嫁给你!我爱的人死了,我就给他守一辈子活寡!我只狠自己是个女人,不然我一定一刀杀了你!不,我要把你千刀万剐!!!’妈妈咬牙切齿,凶狠地瞪着白叔叔,眼睛象要冒出火了。我一下了停止了哭声,吓得眼泪都缩了回去,我从来没见过妈妈那么可怕的表情。白叔叔脸猛地阴沉下来,他脸上肌肉抽动,还印着妈妈的掌印,嘴角流着血。他凝神瞪视了妈妈好一会儿,我害怕他打妈妈,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去拉住妈妈的手,惊恐地抬头看了一眼白叔叔的眼睛,突然发现,那双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悲伤,我以为他要哭了!但最后,他只是绝望地叹了一口气,象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拎着带来的东西弓着身子走了出去。在门口他停了一下,好象要说点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却没回过身,终于低头消失在漆黑的楼道里。他一走,妈妈在他身后狠狠地摔上门,转身跪倒在地上,紧紧地抱着我,哭得说不出话来。我惊吓得厉害,一句话说不出来,好半天,我终于哭了出来,对妈妈说:‘对不起,妈妈,我再也不敢吃人家的东西了,也不要人家的东西了!’妈妈哭着摇头,说:‘好孩子,不怨你,不怨你!你不知道他是一个大坏人,答应妈妈,不要和他说话!’我们娘俩儿哭成一团,我向妈妈保证绝不再和白叔叔说话了。那天夜里,我就开始做噩梦了,梦见白叔叔想进屋,我和妈妈拼命地推着门不让他进来,但我们力气太小,怎么也推不上门,那门还是一寸一寸地打开了,我看见门缝里白叔叔那张面目狰狞的脸越来越近,尖叫一声就吓醒了,全身都被汗湿透了!妈妈惊慌地跑过来看我,我趴在她怀里大哭,说大坏人要进来了!妈妈搂着我哭,一个劲儿安慰我,说他再也不会来了。但我还是连做了几天噩梦。后来,妈妈就买回那只小熊给我,告诉我这是爱心熊,还说小熊晚上也会害怕,要是我肯抱着它睡,它就不害怕了。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我都到妈妈的床上睡,我抱着小熊,妈妈就抱着我,整宿我们谁都不放开谁,那个噩梦真没再出现过!白叔叔那次以后真就没来过。妈妈给我买了好多玩具和软糖,我慢慢也就忘了那个噩梦,忘了白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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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23:07:42 | 显示全部楼层
谢雨亭黯然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突然现出一丝成熟的哀伤,语调变得很低沉:“但是,每天早晨我抱着小熊醒来,都发现脑后的枕巾湿了一大片。我问妈妈枕巾怎么湿了。妈妈美丽的眼睛红红的,微笑着对我说,那是露水。我奇怪露水怎么会在屋里。妈妈说:‘每天天快亮时,小天使都要飞到家家户户,看小孩子睡觉乖不乖。一清早,小天使飞到咱们家的时候,看见亭亭睡得好乖,就吻了你一下,抖落满翅膀的露水,高兴地飞走了!’我听了后好高兴,嚷着要看天使,妈妈说如果我不睡觉等着看天使,就不是乖小孩儿了,以后天使就再也不来吻我了。我信了,每天乖乖睡觉。我小时候是不是有点傻,怎么如此轻易就相信了那个童话,那明明是妈妈的泪水啊?每天夜里她都抱着我,不出声地哭,而我醒来后却高兴地欢呼:‘有天使翅膀上的露水了,亭亭昨天真乖!’妈妈就象美丽的天使,忍着泪看我笑。我却每天早晨为妈妈的眼泪而高兴!一想起这些我就难受得要命!”
  谢雨亭的眼眶有点湿润。我心里一动,猛然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幼稚了。她妈妈用一双柔弱的肩膀担起世界上所有的残酷,给了女儿一个纯真的童年。她妈妈就是天使,谢雨亭活在她羽翼的保护之下,在母爱里长大。
  而我爸爸算什么东西,从小就让我对家庭、对亲人、对人失去一切信任,我的倒霉从小就注定了。我和女孩儿从来就没有什么好结局,根本不可能象别人那样有个幸福的家,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家庭!我心里难过,如果妈妈不死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象谢雨亭的妈妈爱谢雨亭那样爱我?
  我的眼睛也有点湿润,忙定了定神儿,安慰谢雨亭:“你没做错什么,真的!只要你能高兴,就是你妈妈最大的幸福。”
  谢雨亭含着泪一笑,说:“妈妈也这么说来着。我俩最好了,真到高中我还和妈妈睡一张床,来北京上大学才不能和妈妈睡了,不过每次假期回去还是一同睡的。大学毕业后,妈妈厂里的一个阿姨跟我说起白叔叔。原来他真是一个坏人!我妈妈和爸爸是文革期间分到厂里的大学生,两人工作后结了婚。那时候白叔叔是派到厂里的军代表,瞧上了我妈妈的美貌,就陷害我爸爸,说他是反革命,抓起来没完没了地打,还逼着妈妈和爸爸划清界限,离婚。妈妈不答应,他就折磨爸爸。妈妈哭得不行了,但还是不离婚,因为她知道爸爸很爱她,离了婚爸爸就活不成了。白叔叔整治我妈妈,一次一次抄家,抄得大冬天连床被都没有了。他想逼妈妈受不了去求他,但妈妈咬牙挺住了,就不去求他!文革后爸爸放了出来,但闹了一身病,腿也断了,拖了没几年就死了,死之前有了我。爸爸直到死都不知道当初白叔叔为什么害他,妈妈从来没跟爸爸说起自己这些年有多难。妈妈肯定很难过,爸爸受的苦都是为了她——不,不是为了她,妈妈长得漂亮也不是她的错啊,都怪那个可恶——那个白叔叔!可爸爸一死,那个白叔叔又来找妈妈啰嗦。那么坏的人居然没被抓起来?他说他很同情妈妈,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都是四人帮作的孽。妈妈大骂他:‘什么四人帮,凶手就是你!就是你!你手上沾着血,一辈子都逃不了!’我听说这些往事以后,也一直想恨白叔叔,但我不争气,总是恨不起来。我还记得小时候他可怜巴巴地拼命讨好妈妈、讨好我的样子,真想不到他居然干过那样的事儿!我心里好害怕!如果这不是我家的事儿,我都不敢相信!你说,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
  我凄然一笑,说:“天下有的是比他还坏的人呢!”
  谢雨亭吃惊地看着我,不敢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我一惊,心想,何必对一个纯真的小女孩儿说这个。我忙说:“逗你的,没有了,那一代人过去了,现在没那么坏的人了。”
  谢雨亭舒了一口气,笑笑说:“你这人说话总是没正经,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和谢雨亭说了好一会儿话,我心里安定了不少,突然又发觉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有点难过。这些年我过得都是不正常的生活,从来就没和正常人接触过。柳菲、叶子、往事惘逝、还有我那些一夜情女友,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为什么我总能碰到这些不正常的人呢?
  我想了一会儿,终于黯然摇头叹了口气,原因只有一个: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再这么下去我会越来越不正常的!
  
  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了。
  一进家门,我心不禁又阴郁了下来。谢雨亭那张纯真的笑脸一下子显得那么遥远,而我,还得陷在自己这个烂泥潭里自生自灭。这就是我的世界,外面的阳光终究无法照进来,我有点良心的话,也就不要去外面祸害阳光下的世界了吧!
  我打开电脑上网,又想起往事惘逝来,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这家伙骗了我两年,昨晚还当我是白痴呢!
  往事惘逝在线!
  我和她打了声招呼。
  往事惘逝:“回来了,一直在等你,昨天你那么晚跑出去干什么?”
  我想了一下,决定单刀直入。
  我问:“你对叶子知道多少?”
  那边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传来往事惘逝的回复:“你说什么啊?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我就是叶子啊!”
  我叹了一口气,回复:“别装了,这一个多月我一直和叶子在一起。你不是叶子,你究竟是谁?”
  往事惘逝:“你说什么,你和叶子在一起干什么?”
  我冷笑一声:“这么快就承认了!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爷爷的事儿的?”
  往事惘逝没有回复。
  我接着问:“你认识我吗?怎么知道我家里事儿的?”
  她依旧不吱声,不过也没下线。
  我问:“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我连打了十多个“你是谁?”,可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手心满是汗,她会不会不回答我就直接消失不见呢?又有点害怕她的答案,害怕她真回答自己是水灵!
  我静静地等着,心跳得出奇地快。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屏幕上突然蹦出往事惘逝的回复:“你非要知道我是谁吗?我一直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难过。我流着泪给你打这行字的,你别逼我!”
  我:“今天我一定要知道!!!”
  往事惘逝:“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再也隐瞒不住的!”
  我耳朵嗡嗡直响,浑身发冷,回复:“你究竟是谁?”
  过了几秒钟,屏幕上突然蹦出两个大字:
  “余晴”!!!
  我一阵眩晕,心脏蓦地停止跳动!象堕入冰窖一样,浑身一动不能动,许久,我才回过神来。
  胡说八道!她绝不是余晴!
  我吃力地去抓鼠标,手颤抖得厉害,鼠标象活了一样,怎么也抓不住,好不容易,我才把鼠标重新握在手里。
  我要查她的IP地址,看看她究竟在哪个城区和我恶作剧!
  QQ面板上显示她的位置是“北京网通”,她的IP地址就在下面,那IP地址是哪里?
  蓦然,我彻底忘记了呼吸!
  她的IP地址——和我现在的IP地址一字不差,她就在这个房间里上网和我聊天!
  她就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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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23: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幽灵现身(6)
  
  
  我哆哆嗦嗦地关上电脑。
  房间里静得吓人,我强忍住痛楚四周张望了一圈儿,没有人,又好象到处都掩藏着人,那些死去的人!
  我缩在床的一角,把脸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鬼魂,没有人死了,每个死人的灵魂都在到处飘荡!我们永远也无法摆脱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他们在我们的脑中、在我们眼前、在互联网中复活……
  我的眼前模糊一片,白光中仿佛看见无数鬼魂在飘荡,我紧紧地缩在床角,希望他们没有看见我……
  
  清醒过来时,正午的阳光正火辣辣地照在身上。
  心里有个问题总是浮上来,那是一个很重要、很迫切的问题,可是它一直在我额前飘来飘去,怎么也抓不住它,那能是什么呢?
  突然,我意识到那个问题是什么!
  往事惘逝绝不是余晴,余晴已经死了两年了,她也不是余晴的鬼魂,最重要的是,余晴也不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而往事惘逝却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不是余晴!
  一个颤抖的声音在我心里不停地问:“她是谁?她是谁?……”
  呆坐了不知多长时间,我才起身打开电脑,只有这一个途径可以调查!
  我又犹豫了好半天,终于打开QQ。
  往事惘逝依然在线!
  我哆哆嗦嗦地打字问:“你不是余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上网?你现在在这儿吗?你是水灵吗?”
  往事惘逝马上回复:“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是她?等了你一夜,你干什么去了,我怕得要命,就怕你受不了刺激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来!我是余晴,真的是余晴!对不起,骗了你两年,昨天我哭了一夜,一直在担心你,一直在等你,都是我不好!”
  我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她为什么还要装余晴?
  我急了:“余晴不知道我爷爷的事儿,你什么都知道,你不是余晴!你是谁?别他妈跟我装了,你到底是谁?”
  往事惘逝:“真是我啊!和你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你家里的事,只不过我怕你不高兴,一直没敢提起过。坏坏,别骂我了,我心里已经难受得要命了!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你想都要发疯了,可我却再也看不到你,再也抱不着你了!我天天都在哭!坏坏,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我惊惧地张大了嘴巴,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她是余晴!
  她就是余晴!!!
  “坏坏”是她和我做爱时的昵称,“坏坏,我喜欢你亲那里……”“坏坏,抱紧我,抱紧我,我要来了……”“坏坏,你是一个好坏坏……”“我爱坏坏……”“坏坏是我的,我是坏坏的……”“坏坏不疼我了,我不喜欢坏坏了……”
  我痛苦地用手遮住脸,眼泪止不住地奔涌而出,满耳朵都是余晴从前让人心动神摇的甜言蜜语,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听不到这声音了……
  我俯身猛地拉断电源,屏幕蓦然一片漆黑。我摇摇晃晃地挪到床边,颓然地倒在床上……
  往事的闸门豁地打开,我居然忘记了如此多的东西,那么重要的东西!我们说过要一生好好在一起的,我们真心相爱那么多年,谁也离不开谁,我爱你,唯一爱过的就是你,余晴,为什么,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人鬼殊途?爱难道真是有毒的吗?爱把你毒死了,把我也毒死了,这两年我只不过是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我早该死了,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可我死不了,多可笑啊,我想笑,又想哭,但却哭不出来,你不是死了吗,可你依然活着,依然活在痛苦里!我们相爱,我们互残,喝着彼此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满足我们渺小卑微的欲望,那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永远是鲜红的,永远都在流血,永远在巨痛中灼烧!我们都被爱毒死了,永远永远浸在痛苦的泥沼里,永远永远也没有浮上来的一天,活一天便痛苦一天,死后仍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我们在没有岸的苦海里挣扎,我爱你,可我还是亲手毒死了你……
  我心脏扭曲成一团,痛得直抽搐,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静静地滑过眼角,浸入床单……
  
  …………
  黄昏迅速降临了,我躺在床上,一点动弹的意识都没有,既不想吃饭,也不想挤车上班,更不想活着,现实世界距我无比遥远,遥远得没有一点真实感,回忆和鬼魂成了我的全部……
  光线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我也一点一点沉入黑暗,一点一点消散,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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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23:09:17 | 显示全部楼层

<<爱是有毒的>> 第十二章

十二 月之暗面
  
  
  
  
  
  我象是躺在云端,一阵阵发冷,体内却有种狂热的震颤,我想高声叫喊,喉咙却干渴得厉害……
  一只温软的手正在抚摸我的额头,余晴,别离开我,我一直在想你!我抓住那只手,突然身子一震,堕入一片空茫的虚无之中……
  嘴唇上有一点湿润,我睁开迷蒙的双眼,恍恍惚惚看见一个人影,我竭力想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真切,朦胧中只隐约看得到一双温柔的眼……是妈妈吗?
  嘴里被塞进了几个胶囊,唇上又触到那只勺子……
  “听话,吃了药喝点儿水!”
  谢雨亭的声音!我胡乱推开勺子,含含混混地说:“别管我,你是天使,我是垃圾,没人要的垃圾,离我远点,会害了你的……”
  我听到一声美丽的叹息,一勺温热的水终究还是滑入我的喉咙……余晴,你不是狠心把我抛下了吗,还理我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
  眼泪哗地流了出来,我难过地呻吟了一声,眼前突然白茫茫的一片……
  …………
  我猛地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了,昏黄的台灯静静地照着床前那一小块地方……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谢雨亭欢快的笑脸突然出现在眼前,那双大眼睛熬得通红。
  一阵伤心蓦然席卷了我,我难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别管我,别人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谢雨亭温柔的小手轻抚我的额头,“别说胡话了,你发烧了,放心睡一觉儿就好了,我一直在这儿,你不会有事的!”
  我冰冷得直颤抖,抓过她温暖的小手贴在脸上,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地说:“别离开我,我一直爱你,怕毁了你才躲开的,我爱你——”突然我一下明白过来,甩开她的手难过地说:“不,还是离我远点儿吧,求你了,走远点儿,我已经毁了,别关心我了,你越这样我就越难受,关心别人去吧,我不配……”
  谢雨亭轻叹一声,俯身轻吻我额头一下,眼睛里似有泪要滴落。她幽幽地说:“对不起,从前不知道你心里这么难受。是我不好,我爱你,还总跟你耍小孩子脾气!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她说爱我,声音那么温柔!
  我突然彻底崩溃了,丧失了最后一点顽抗的勇气,一把把谢雨亭拉向怀里。谢雨亭的身体挣了一下,但抗拒的力量小得可怜,象只小猫儿一样被我拥在怀里。那温软的躯体让我情迷意乱,让我痛不欲生,让我止不住地心酸落泪……我吻她的长发,吻她白嫩的小脸,突然咬住她软软的嘴唇。谢雨亭惊叫一声,伸手抱住我的脸,轻柔地爱抚。我难过地松开她的嘴唇,倒在她怀里静静地流泪……她胸前一抺淡淡的清香让我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痛苦、悲愁、恐惧、孤寂、噩梦、折磨……如果这是梦的话,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吧!……我紧紧地抱着她温软的躯体,动情地吻她的脖子。谢雨亭轻轻地推我的肩膀,突然一惊,抓住我的手说:“不行!我们还没结婚呢!”我难过地吻她的脸,泪水一滴一滴落在那张美丽的脸上。
  谢雨亭突然哭了,小声问:“你爱我吗?会娶我吗?会对我好吗?”我流着泪说:“爱!我爱你!一直都爱你……”心里拼命地祈祷,祈祷这不是谎话,祈祷这次是真的,祈祷这个温柔的梦永远永远永远也不要醒来!
  谢雨亭悄悄放开了我的手,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是你的……”
  我猛然悲痛欲绝,余晴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一个字都不差!可是她——她还是象一个陌生人一样离我而去了!
  我疯狂地吻谢雨亭,求她永远不要离开我。她呼吸急促,在耳边说:“我会一直守着你,一生一世都爱你,让你忘了从前的伤心事。”
  我颤抖着解开她被泪水沾湿的衬衣,谢雨亭闭上眼睛不敢看我,胸口起伏得厉害。当她娇小的躯体完完全全裸露在台灯下时,我一时不忍亲吻,那躯体象是笼着一层圣洁的光辉!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把整个生命都给了我,那么纯真地相信我会拥抱她一生……
  谢雨亭奇怪怎么半天没动静,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急忙慌张地闭上眼睛。我轻叹一声,俯身抱着这世上最美的躯体,印上最温柔的吻。
  我无比轻柔地探寻她的身体,可谢雨亭还是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她忍着不叫出声来,双臂紧紧地扣在我背上,脸深埋在我颌下。我爱意横怜地在她耳边说:“我爱你!”终于缓缓进入她的身体。她“啊”的一声惊呼,用力抱紧我,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
  台灯已经关上了,茫然的月色徘徊进来,流连在谢雨亭美丽的躯体上,象笼了一层迷离的薄纱。
  她轻抚着我的手臂,悄声说:“从今夜开始,我们就是一体的了,再也分不开了……”
  我心里一阵感动,一阵感伤,热泪从胸口涌上来,头一晕,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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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23: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一片刺眼的阳光中醒来,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然后突然想起昨晚那个梦,那个甜蜜的梦,心蓦然沉入一片颓败和萧瑟之中。
  怎么会梦见谢雨亭,怎么会在梦见她?
  我难过得要流泪,突然发现,自已是那么盼望醒来时看见她躺在怀里。
  可那终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转开头去,——突然一下子翻身坐起,吓得彻底清醒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药瓶,药瓶旁边是一根发带,谢雨亭的发带!
  那不是梦,谢雨亭来过!
  鼻子里闻到一阵饭香,厨房里有人!
  我颓然地倒床上。这下麻烦了,昨天晚上是真的!
  谢雨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直冒热汽的粥走进来,脸上露出明霞般灿烂的笑,“你醒了?”她脸蓦地一红,将粥放到床头柜上,轻轻地靠在我怀里,小脸儿上满是羞涩的喜悦。
  这件事很不好解释,谢雨亭一定会以为,昨夜我那付样子是爱情的迸发,可我哪来的什么爱情呢?昨晚的事根本没法和她解释!她肯定以为我全心全意爱上了她,还发生了那种事,我怎么好意思告诉她,那只不过是我发烧烧糊涂了呢?我头痛欲裂。
  谢雨亭转过身来,小手温柔地放在我额前,眼睛里满是关切,“已经不烧了,还难受吗?”
  不知多久没听过如此关心的语调。我无比虚弱,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突然感到一阵极度的饥渴,迷恋上这种久违的温暖。我如此眷恋这温暖,只是不知道它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保持孤寂,还是应该从此选择正常点儿的生活。
  我疑虑地问:“昨天晚上,是不是——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谢雨亭脸一红,登时露出痛苦的神色,“你都不记得了?”
  “不是,怎么会忘记,只是太美好了,感觉不真实,怀疑那是不是一个梦!”
  谢雨亭害羞地一笑,趴在我胸前,轻声说:“不是梦,都是真的——不,那就是一个梦,我天天都要做那样的梦……”
  我发现自己没的选择,当我撒过谎之后,当谢雨亭为我奉献了一切之后,唯一剩下的选择就是——爱!
  我心里一阵感动,一阵心酸,禁不住又要落泪。
  好吧!我们就一同做这个梦,不去想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只要在一起一天,我就好好爱你一天!
  我把谢雨亭紧紧搂在怀里,流着泪动情地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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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24 23: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起床之后,我才想起来问谢雨亭,昨天她怎么来了。
  谢雨亭把粥捧到我面前,说:“先喝了再说吧!你已经饿了两天了!”
  “两天?”我一怔。
  “你连着两天没去上班了!”
  我昏迷了这么久吗?可能吧,我浑身虚弱得象要散架了。
  “你两天没来上班,也不请假,我很担心你,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又不好意思来找你。昨天晚上,我在报社正盯着你空荡荡的桌子,心里着急你怎么两天没来,柳菲姐突然把我叫去,问我萧南怎么了。我挺难为情,又很奇怪,就说:‘我也不知道啊,为什么我会知道呢?’柳菲姐盯着我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我以为你会知道!’我顿时满脸通红地低下头,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我喜欢你了。我偷偷瞄了她一眼,见她拿出一张纸来画地图,在地图上把你家指给我看。我不敢说早就知道你家,只好一个劲儿地点头说记住了——对了,柳菲姐怎么知道你住这儿?”
  我吓了一跳,马上说:“不知道,也许她查了职员登记卡。”话说出口有点害臊,我居然对这么纯洁的女孩撒谎。
  谢雨亭却丝毫没有怀疑,点头说:“一定是这样的。柳菲姐把地图给我,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我心直跳,答应了她就回去排版。过了一会儿,柳菲姐又过来问我:‘你怎么还不走啊?’我说下班就去,她却催我马上就走,说我那块版不用管了,自然会有人替来排。我就来了。老关师傅把我送到楼下时,笑吟吟地说要看着我上楼。我很不好意思,好象大家都在笑话我,都知道我喜欢你。我敲了会儿门,才发现门根本没锁,推门进来时屋儿里一片漆黑,一开灯就吓了一跳,你歪倒地床上,脸苍白得象张纸,一摸额头,烫得吓人!现在想起来还后怕,要是再拖一天没人来看你,你也许真就烧死了!我用尽全身力气把你扶正了,盖好被,到处找药,你家的药也不知道放哪儿了。我又跑回家去给你拿药,急出一身汗。吃了药还是害怕,不知道该不该送你去医院。我守着你,一会儿摸摸你额头,一会儿又想起没敷冷手巾,都快急死了!我给柳菲姐打电话,说你发烧了,自己在家没人管。柳菲姐让我好好照顾你,有什么事儿立刻给她打电话。我就陪着你,折腾了四、五个小时你才醒过来。我很高兴,心想,你醒来后看见我对你这么好,一定会后悔平时尽欺负我了吧!可——可谁知道——你一醒过来就不干好事儿!”谢雨亭羞红的脸埋在我胸前。
  我抱住她,心里却在想柳菲。柳菲一直在关心我,虽然我那么对不起她,说过那么无耻的话,可她还惦记着我。我突然间发现自己这么不是人!
  “你在想什么?”谢雨亭抬头看着我。
  “没什么。我在想,自己又干坏事了!既然你说我昨晚做的是坏事儿,以后我一定改,这辈子再也不敢做那样的坏事儿了!”
  谢雨亭急得小脸儿通红,“我不是说那是坏事儿,只不过——不是应该结婚以后才那样的吗?”
  我象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谢雨亭,这年头儿,这样可爱的傻孩子真是太少了!
  谢雨亭发现我的目光有些异样,害羞地低下头,小声问:“你脸上古古怪怪地笑,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法国诗人波德莱尔说过:把做爱当成坏事时,自然可以享受到最大的快感!
  
  余晴死后两年,我终于开始恋爱了。
  我在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时候做出的决定,不过,好象也没什么退路可以后悔了!
  我不再上QQ了,那两天看到的东西肯定是发烧时的幻觉。我爱过余晴,可余晴已经死了快两年了,现在的我又遇到了新的爱,该是和过去告别的时候了。
  我怕叶子哪天突然找上门来,就给叶子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仓促间被外派到广州的分社工作一年,来不及面辞了。但叶子没有回短信。我有时甚至怀疑,叶子是不是也是自己的一个幻觉,她就象一个幻影般凭空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了。
  至于往事惘逝,她终究不过是另一个陌生人!说到底,我连往事惘逝是“她”还是“他”都分辨不清,又何必去理会这些根本就是虚幻的人呢?网络不过是一个梦,现在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但是,谁又能说现实的生活不是另一个梦呢?
  谢雨亭在我面前欢快得象只小鸟,我也信口开玩笑,同她闹做一团。但心里总不免有一丝黯然,她永远不会知道我内心的隐痛。
  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余晴。每次想起她,都会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切温情都是那么虚假。人总会暂时忘记了陌生的感觉,欺骗自己相信所谓爱情,但最终,陌生还是会在热情烧尽之后不可避免地降临。可谢雨亭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小女孩儿,难道她也会有什么陌生的秘密吗?我不知道。
  余晴和我做爱时已经不是处女了。我第一次进入她体内时就发觉这点,尽管那时我也不是什么处男,我还是问了一个蠢不可及的问题:“这是你第一次吗?”余晴转过头,眼睛瞧向别处,不易察觉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你又何必一定要知道?”
  当时我就知道,这个秘密将永远横梗在我和余晴之间。
  男孩儿的初夜只是一个开始,而女孩儿的初夜却是某种终结,她们本都打算同初夜那个男人共度余生,本想用全部生命去拥抱那个男人的!尽管女孩儿日后可能会否定自己的初夜情人,但初夜对于她们来说却是一种灵魂的记忆,一种刻骨铭心的心悸,永远也无法忘记,总会在某些特别的时刻不经意地想起。
  余晴无法和我分享初夜的秘密,也无法和我分享死亡的秘密,我悲凉地意识到,尽管相爱了那么多年,她终究不过是我怀里的陌生人罢了!
  谢雨亭第一次灵魂的记忆却深深地烙上了我的印迹,她把一生都托付给了我。每当想到这,我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难过,我不能辜负了她,这次真的是爱情,不会再有陌生,不会再有秘密了吧——虽然,我明明知道自己是有秘密的。
  我仓促地丢掉从前情人留在我这儿的内衣、照片、书信、安全套……一切痕迹,匆忙告别混乱一团的过去,收拾起自己满心里的疑虑,尝试着重新在阳光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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