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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太长了!斗门熟悉这个梦,只要他一收到假钞就会做这个梦,梦每次都这么长,每次都到同一个地方就戛然而止,然后,斗门疲惫地从梦里爬出,这50元的假钞上仿佛附着着一条索命的冤魂……
斗门住在顺利花园,和他女人。他女人叫香洲。
这天,斗门下班后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家,到顺利花园门口停了车,车上的表刚好跳到二十块。
斗门递给司机一张 100 元的。司机找了他一张 50 的、一张 20 的和一张 10 元的。
斗门没怎么看,他觉得当着别人的面观察钱的真假有损形象,而且那个司机也没看他给的那张 100 元。
下了车他就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了,他专心致志地看那张 50 元的钞票,竟然真的是一张假钞。
他抖了一下,他怕五十元的假钞。
天渐渐黑下来,顺利花园的人都躲家里去了,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保安在花园门口站岗。这个保安斗门很熟悉,他们曾经打过架。打架的理由他忘了。
斗门经过门口的时候,看见那个保安站得很不像样。保安看见他,僵硬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
斗门心里想,那是穷人的牙。
回到家,他女人香洲已经做好晚饭等着他,他家挺大,有三个房间,他和他女人住一间,给将来的孩子留了一间,还有一间暂时做了杂物房。
斗门很少进那间杂物房,房间里堆着用旧了的家具,有沙发,有写字台,有梳妆台,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他女人最清楚。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盖着厚厚的白布,斗门看了就怕,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是那张梳妆台,那椭圆的镜子总让斗门觉得里面有另一个漆黑的世界。
他总是叫香洲把那些东西清理掉,香洲就是不同意,她说:"你怕啊?"
斗门就不再说什么了。
日子久了,这个房间成了斗门心里的疙瘩。他从不敢打开这个房间的门。他觉得他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块地盘,心里不是滋味。
香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自己的男人沮丧地回来,开玩笑地说:"怎么,收到假钞了?"
斗门说:"你怎么知道?"
香洲又说:"你什么都瞒不过我!五十的?"
斗门被这句话逗笑了:"五十的。"
香洲:"找个机会把它再用出去就完了,吃饭吧。"
斗门:"现在的人精得要命,连农民都很精了,你看外面随便一家巴掌大的便利店都备有一台验钞机了,能说用就用啊?"
他没告诉她,他怕这张假钞。
两个人沉闷地吃完了晚饭。
吃完饭,时间还早,斗门打算出去走走吹吹风。出门前,他带上了那张五十块假钞。
顺利花园偌大的小区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像他一样溜出来散步,斗门突然怀疑,这个小区其实只住了廖廖几个人。小区的超市、便利店、药店都亮着灯,显得很冷清,他想去随便买点东西把钱用掉,可他发现每间店门上都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发现假币报警。
斗门一看到这张纸,刚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就泻光了。斗门怕警察,就想怕流氓一样。
斗门走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四周黑乎乎的,那些灯一点用都没有,更像装饰品。
顺利花园绿化搞得很好,到处都是花草树木,风一吹,黑暗中的花草树木就张牙舞爪了。
走着走着,斗门觉得背后多了个人,那个人的脚步声几乎和斗门保持一致,但敏感的斗门确定后面一定有人。
斗门 文/怪少(2)
他猛一转身,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小小的虫子在路上漫不经心地爬,谁也不会认为一只虫子能发出脚步声。
他觉得挺玄,风吹过来,凉凉的,斗门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匆匆往家里赶。
一路上,他一直听着那个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一开始还尽量和斗门保持一致,后来就放肆了,显得急促而杂乱无章。
斗门回了几次头,他什么都没看到,就不敢再回头了。
回到家,斗门心有余悸地向香洲说了这件事,香洲不以为然,"你产生幻觉了吧。"
是幻觉吗?斗门躺在床上想了又想。他女人香洲躺在他身旁一阵抚摸,最后摸到他的根,感觉软塌塌的,她就不摸了。
香洲把灯关了,背对着斗门,一声不吭,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斗门则瞪着豆大的眼睛想着心事,他预感到今晚他遇到的不是小事。他看着妻子的背影,觉得自己对不住她。
后来,粘粘的睡意把斗门和他的心事一起推进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件往事:
斗门正往家里赶,手里揣着一张假钞,心里算计着怎样才能把这张该死的假钞给用出去。
他想,这张假钞曾经被多少双手摸过,被多少个口袋装过,被多少张口咒骂过,现在居然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人类千千万万,偏偏落在了自己的手里,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预兆,不太好的预兆。
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这个女人不大不小,不美不丑,不高不矮,不瘦不胖,她向斗门使了个眼色,不冷不热地说:"老板,做吗?"
斗门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女人又补充了一句,"才 50 块。"
50 块……斗门想起了什么,终于点了点头,"去我家吧,就在附近。"斗门想把这张假钞消费在这个妓女身上。那时斗门还没结婚,也没住进顺利花园。
斗门躺在床上,和女人纠缠在一起,他做得毫无激情,女人却津津有味,呻吟声此起彼伏。
斗门 文/怪少(3)
斗门没有阻止女人呻吟,他觉得这声音是他今晚和这个女人做爱唯一的收获,他喜欢这种声音。
不过,他始终惦记着快点将那假钞脱手。
结束以后,斗门把钱递给了女人,交易就算完毕了。因为是假钞,斗门多少有点心虚,他没敢和她对视。
女人也爽快,没怎么看就把那钱装进了袋子,说了句"谢谢老板",这句话同样说得不冷不热。
女人打开房门,离开了斗门简陋的家,斗门突然还想和女人说什么,张开了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看着她离开了。
斗门有点同情这个女人,这个倒霉的女人满足了他,却只从他手里得到一张假钞,或者说,什么也没得到。
第二天的晚报上,斗门看到一则荒唐的新闻,一女子在一家餐馆吃饭,付钱时发现身上只有一张 50
元的假钞,店老板认为那女子吃霸王餐,叫手下殴打了她,结果不慎将其殴打至死。
那个餐馆离斗门家挺近的。
斗门在报纸上看到了那个死去女子的名字,他不知道那个妓女的名字,但他觉得那个死去的女人就是那个妓女,那 50 元就是自己给她的,也就是说,是他害死了这个女人。
当然,他不需要付任何法律责任。
第三天,斗门照常去上班,下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乎乎了,他看见在他家楼下的巷子里,站着一个女人,像在等着什么。
斗门经过她的时候,看清了她。
是那个妓女。
斗门看见她,突然有些激动,他觉得他的人生又回到了阳光里。
斗门不禁和她聊起了,"是你?"
"是我。做吗?才 50 块。"
"不了,昨天我看了报纸,还以为 … "斗门觉得自己激动过头失言了。
"那不是我。"
斗门心里一惊,她居然知道他想说她已经死了。
斗门不想再多说,向她点了点头,快速离开了。没走几步,妓女冷冷地抛出一句话,"那是我姐姐。"
斗门一阵心凉,感觉又回到缺少阳光滋润的世界里。
斗门 文/怪少(4)
他快速地离开了妓女,钻进了深邃的黑暗中。他回头看了一次那妓女,那妓女也在看他,斗门觉得她的脸白了很多,头发也长了很多,他记得两天前和她做爱的时候,她的头发到肩膀,现在她的头发都长到腰的部位了。
难道她不是她。
梦太长了,现在斗门已经从梦里爬起来了。天已经亮了,香洲还睡着。
斗门熟悉这个梦,这个梦他做过不少次,只要他哪天收到假钞就会做这个梦,这个梦每次都这么长,每次都到同一个地方就戛然而止。
他觉得这 50 元是一个转折点。
他一把抓过自己的钱包,掏出那张 50 元的假钞,他觉得这张假钞和他给那个妓女的那张有点像,他又仔细看了看,觉得越看越像。
上面并没有什么记号,但他感觉得到。突然,斗门想起昨天正是那个被打死的女人一周年的忌日。昨天他出去吹风的时候跟在他后边的一定是那个冤死的女人,那个妓女的姐姐。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大祸临头了。
斗门转头看了看香洲,想好好看看她的女人,他觉得那死去的女人要来报复了,也许不久之后他就再也看不到香洲了。
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不正常了。他记得香洲每天晚上睡觉都穿白色睡衣,现在她身上却穿着一件蓝色的紧身衣服,这件衣服正是那个妓女的啊,而且,香洲的头发本来是短短的,现在却盖过了她的肩膀,更恐怖的是,那头发居然在不停地变长,一直长到了腰的位置。
突然间,香洲把脸转了过来,那不是香洲的脸,是那个妓女的脸,那张脸对着斗门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是她妹妹。"
斗门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原来是梦中梦。
斗门的梦有了进展,不再停留在原地。
香洲被斗门的叫声惊醒了,"做噩梦了?"
"恩"
"见鬼了?"
"差不多。"
"一定是做了亏心事。"
斗门没搭话。自己曾经和一个妓女睡过的事怎么和妻子开口?况且只是个梦而已。
斗门 文/怪少(5)
斗门想起了什么,于是下了床,拿起他的钱包,掏出那张 50
元的假钞。他想验证一下这张和当初给妓女的那张是否真的一样,他看了又看,觉得这两张纸毫无相似之处。这张钱太老了,皱巴巴的,当初那张年轻多了,像新的一样。
想到这,他安心多了。
这一天天气不太好,天空阴沉沉的。大风大雨就要来临了。
老天爷好象故意憋了一天,到傍晚 6 点左右,大雨终于倾盆而下了。
这时候,斗门刚下班,他没带伞,他从不带伞,再说即使带了伞也是于事无补,雨太大了。
斗门打算叫一辆车回家,一辆计程车识相地停在了他面前。司机是个女的,穿着蓝色上衣,也许是那司机有点胖的原因吧,他觉得那件上衣显得有点紧身。那女司机对斗门说:"老板,坐吗?"斗门想起了什么,不由抖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坐在后面的位置上。他看见那个女司机头发很长,那头发压在她的背上,斗门不知道它有多长,也许到了腰的部位。这个想法不由得又使他抖了一下。女司机居然没把头发扎起来,那头发包住了整个头,斗门连她的侧脸都没看见。
他下车的时候想塞那张假钞给司机,他觉得女人比较好欺负。
但他最终没敢这样做,他怕那个女司机回过头,一张苍白的脸对着他,那是一张死人的脸,那张脸冷冷地说:"你还是把它烧给我吧!"
斗门赶紧掏了张真钞给她,跳出了车厢,来到人间。
斗门被结结实实地淋了一身。他的家也被淋了一身。
他走到顺利花园门口时,又看见了那个保安,那保安又冲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那保安友善地对斗门喊道:"我借把伞给你吧。"
斗门没说什么,保安转身回到保安室拿出一把伞,那是一把蓝色的伞,斗门觉得这伞有点眼熟,那保安把伞撑开来,那伞歪歪扭扭的,有很多地方都弯曲了,他没有接那伞,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就冲回家了。
斗门 文/怪少(6)
斗门回到家,屋里黑压压的,香洲隐在黑暗中,说了一句:"停电了。"
斗门回应了一句:"妈的。"
香洲背对着大门,坐在沙发上,对着一根燃烧着的蜡烛,似乎在想着什么,一动不动的。
她的影子印在墙上,印在天花板上,那烛火不安分地跳来跳去,她的影子便跟着跳来跳去,整个人都变形了。
斗门脱了鞋子要去洗澡换衣服,他瞄了一眼妻子,头皮都炸了,他看见香洲身穿一件蓝色的衣服,她的头发突然变得很长,盖满了整个脑袋,可能长到了腰的部位,她一直都是短发,昨天都还是短发。
斗门浑身颤抖,连声音都是抖的,他抖抖地说:"香洲,你的头发……?"
香洲把头转向斗门,因为背光她的脸显得黑糊糊的,好像没有了脸似的,她的声音也显得若有若无:"怎样,好看吗?我今天买的假发。"
斗门不相信,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他老婆,他鼓起勇气说:"你把假发摘下来,你都不像你了。"
香洲轻轻笑了笑,那声音轻飘飘的,她说:"进了房间上了床你就知道是不是我了。"
斗门像触电一般抖了一下,他听出了两个意思。
他强装镇定地说:"别闹了,这假发不适合你,丑死了,快摘下来。"
香洲却岔开话题,"快进去洗澡吧。"
现在,斗门突然觉得愤怒大于害怕了,他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
那个杂物间的门不知为什么打开了很大一个口,里面铺满了白白的布,斗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那张梳妆台竟没盖上白布,那张梳妆台连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椭圆形的镜子,斗门最讨厌这种梳妆台,其实是害怕。
斗门望着那面镜子,里面黑乎乎的,里面可能什么都没有,也可能有一张黑乎乎的脸。
突然,有谁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的心蹦到了嗓子眼,是香洲,她站在斗门身后,学着他好奇地往杂物间里看,然后冷冷地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斗门问她为什么那面镜子不盖上白布,香洲告诉他今天从里面的旧衣服里找到一件蓝色的衣服,就是她现在穿的那件,她觉得好看就对着那个梳妆台的镜子试穿起来了,不过她说她不记得什么时候买过这样一件衣服。
斗门 文/怪少(7)
又是蓝色?斗门突然非常反感蓝色,他叫香洲换掉,说那衣服难看,又说那颜色不吉利。
香洲哪里相信,斗门没再说什么,闷闷地去洗澡了。
这一夜,电一直没有来。
斗门和香洲早早就睡下了,香洲竟连睡觉也不肯脱下假发,她的假发很长,差不多到腰的部位,斗门觉得没有人会买这样的假发。
不久,香洲便发出了轻微的鼻鼾声,斗门却迟迟不能入睡,他一直看着她的假发,他突然产生一种想法,也许这根本不是假发,这个根本不是我的老婆。
这个想法使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决定探个究竟,他把手伸向那密密麻麻的头发,轻轻往外拉,假发居然没动,她又加了把力,假发还是纹丝不动,斗门有点害怕了,他使尽力气一扯,那头发连同一层头皮被他扯了出来,他看见里面不停跳动的大脑和小脑,和那流淌出来的脑浆,一阵干呕。香洲却像没事人一样,问他那么晚了不睡扯她头发做什么。
斗门再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鬼啊!"
斗门是被香洲摇醒的。香洲本来睡着,却被斗门的大叫声吵醒了,原来刚才又是斗门做的一个梦。
斗门一醒来就几乎是吼着向香洲说道:"你把假发摘掉,那东西害我做噩梦,快点。"
香洲似乎不再坚持,乖乖把假发给摘了,露出她可爱的短发。
斗门吻了吻香洲,似乎把假发摘了就确定了他老婆的身份,他终于安心了。两人相拥而睡。
这已经是斗门连续第二天做噩梦了,他觉得一切都和那张 50 元的假钞有关系,那张假钞可能附上了那个女人的灵魂。
那张假钞曾经害死了一个鲜活的生命,现在那个生命已经化为了冤魂,来讨命了。
斗门觉得,噩梦是可以吓死一个人的。他觉得有很多很多的人白天还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死了,这些人其实都是做噩梦吓死的。
他怕自己也会睡着睡着就被吓死了。
他决心一定要把那张 50
元的假钞脱手,这一天,天气好多了,他走街窜巷,寻找好对付的店员,他一条街一条街地逛,一间店一间店地看,最后竟然买了不少零零碎碎却并不管用的东西,还是没敢把关键的那张钞票掏出手。
斗门 文/怪少(8)
他觉得干脆把它送给路边乞讨的可怜的乞丐吧,却又害怕那个乞丐拿着钱去哪间餐馆吃饭又被店老板打死了,这样又将多一个冤魂来索命了。
最后他决定把它烧掉,一了百了。
斗门真的把它烧了,他第一次烧钱,虽然钱和普通的纸本质上来说都是纸,但烧钱和烧纸的感觉就是不同。
斗门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他觉得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他徒步走回家,一路上他甚至吹起了口哨。
在顺利花园门口,斗门没看见那个满口黄牙的保安,他看见了自己的老婆。
他老婆居然在保安室。她在干什么?她背对着斗门,她居然还披着那长长的假发,还穿着那件蓝色的上衣。
斗门没去叫她,他小心地走过保安室,径直回了家。
黄昏的时候,香洲回来了,她穿着蓝色上衣,披着长长的假发。
斗门问她:"去哪了?"
香洲:"打牌,输了。"斗门觉得她在敷衍他。
斗门:"在哪打牌?"
香洲:"隔壁老李家。"
斗门:"下午 3 点半你就在那打?"斗门在保安室见到香洲就是 3 点半。
香洲:"是啊,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输。"说完她就进厨房做饭了。
斗门陷入沉思,老婆为什么要骗自己呢?她在隐瞒什么?后来他又想,可能坐在保安室的根本不是香洲,只是个陌生女人。
他当然找了隔壁老李谈话,老李证实了香洲的话,她确实在他那打牌。
这天晚上,斗门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又来到了那个保安室,这个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了,保安室里亮着微弱的光,斗门还是没看见那个保安,他看见了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蓝蓝的上衣,他没看见那女人的样子,她拿背对着斗门。
斗门觉得那个女人是香洲,她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斗门壮着胆子来到保安室,试探着叫了一声"香洲"。
那女人用侧脸对着斗门,听到斗门的声音她缓缓抬起头来,幽幽地说道:"你看我是香洲吗?"那声音明明是女声,但她抬起头的时候,斗门看清那人居然是保安,那个满口黄牙的保安,这个恐怖的保安居然穿女人的衣服,戴女人的假发,好象还化了妆,他现在正对着斗门龇牙咧嘴地笑,口里不断重复一句话"你看我是香洲吗?"
斗门 文/怪少(9)
斗门又被吓醒了,梦境越来越恐怖了。他的心跳得飞快,他怕哪一天这颗心不堪重负会永远停止跳动。
其实,真的有人停止了心跳,不过不是斗门。
是斗门的女人,香洲。
香洲是在第二天晚上的半夜里死的,她死在杂物房里。
她半夜去杂物房干什么?斗门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越来越害怕那间杂物房。
毫无疑问,香洲是被人残忍地殴打致死的,她身上没有一处保持完好无损。这一点被警察证实了。
巧的是,香洲死的那天晚上斗门又做了噩梦,他梦见自己来到那个妓女的姐姐被打死的那个餐馆,他目睹了整个殴打的过程,实在惨无人道,身上竟找不出一处是完好无损的。他还注意到那女人头发很长,长到了腰的部位,而且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衣服。
后来他就醒了,接着发现香洲死在了杂物房,一身的伤痕和梦里的女人一模一样,而且香洲居然也是一头长发,一身蓝色上衣。
这让斗门伤心之余感到毛骨悚然。
警察经过一个月的调查,居然一点线索也没有,警察怀疑过斗门,最后还是排除了斗门的嫌疑。斗门心里却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一定是那张 50
元假钞在作怪,是那个冤死的女鬼来报仇了。但警察不会相信这些。
本来斗门和香洲一直过得好好的,自从收到那张 50
元的假钞,斗门就开始做噩梦,香洲开始戴令人恐怖的假发和穿蓝色的衣服,现在,香洲还为此失去了她鲜活的生命,斗门觉得很快就要轮到他了。
不管怎样,斗门觉得应该先清理掉香洲生前一直不肯扔掉的杂物间的东西。那房间死过人了,而且放着这些铺满白布的陈旧的东西,斗门不敢想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里会发生什么,他怕有一天那门突然又自己打开了。
顺利花园门口附近有个废品站,斗门不知道从哪里叫来一队人把那些旧家具都抬去了那个废品站。还是那个保安值班,他在保安室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斗门 文/怪少(10)
这天傍晚的时候,斗门实在不想呆在那个阴森冷清的家里,又来到小区弯曲的小道上吹风散心,顺利花园里的人都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斗门孤独地走着。
突然,斗门感觉自己身后又多了一对脚步声,他猛一转身,没有人,也没有虫子。
他继续走,那脚步声也在继续,有时斗门觉得那声音都近在咫尺了,一转头,却什么也没有,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晚上,斗门躺下以后,觉得杂物间里有响动,他仔细一听,是女人的哭泣声,他吓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难道香洲的魂回家了?他轻轻地下了床,来到杂物间门前静静地听,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哭声确实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斗门突然鼓起勇气,他决定今夜要和那个女鬼来个彻底地决断,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发疯的。他猛地拉开房门,里面本来应该空空如也的,现在却横放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被一张白布盖着,那东西有一个人那么长。
斗门觉得那一定是一具人的身体,而且那具身体他还认识。
他走过去一把将那白布掀开,是那个妓女的尸体,也许不是那个妓女,是那个妓女的姐姐,她们长得可能很像。
那具尸体居然保存得非常完整,好象并没有死去,只是她全身都是伤痕,她就是被打死的。
斗门呆呆地看着这具来历不明的女尸,居然忘了逃跑。
这时,他觉得有种虚脱的感觉,他觉得他的死期到了。因为他看到那具青白青白的尸体居然动了一下,开始是手指动了一下,接着是脚,后来眼睛都睁开了,那双眼睛猩红猩红的。
她 慢慢地站了起来,四肢似乎支撑不住身体似的左右摇摆, 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遮住了她的脸,整个头看起来只有密密麻麻的头发。
斗门想跑,可双脚根本不听使唤,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那具僵硬的尸体拖着摇晃的脚步一步一步逼近斗门 ……
斗门眼前一黑,很快就崩溃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天和地颠倒了,男和女颠倒了,老和少颠倒了,真和假颠倒了,黑和白颠倒了 …… 他疯了。
后记
我是一名精神病院的医生,斗门是我的病人,他患有严重的幻想症,我每天都听他讲不同的故事,这些故事没一个是真的,我当然知道,因为斗门根本没结过婚,从来没住过顺利花园,这个城市里也从没有过顺利花园,他没有收到什么假钞,更没有叫过妓女,他只是一个可怜的作家,为了能出稿子,他每日每夜构思、想象,结果却在自己的构思和想象中迷失了理智的方向,从此生活在幻想的世界里再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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