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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 司 的 厕 所 ]
他到这里没有多久,就听说公司二楼的厕所闹鬼。
据说每到晚上的时候,
二楼厕所里就会听到奇怪的声音,
有人还看到卷纸在跳舞,水龙头自己打开……
他是个不信邪的人,
这天夜里加班,他特意去了二楼厕所,
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异样。
然而就在他正要方便的时候,
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他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转过去,却是公司的保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年轻保安检查了他的胸牌,
很诚恳地告诉他,二楼厕所正在维修,请他去三楼上厕所。
从三楼厕所回来,
他向同事们夸口自己已经破解了所谓二楼厕所闹鬼的传说,
可是听完他的讲述后,同事们一个个面如白纸,
他不解地看着大家,
一个同事清清嗓子,告诉他:“你刚来,可能不知道,我们公司三楼,是没有厕所的。”
他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 收 钱 ]
她最近总是收到钱,
收到钱是好事,
但是收到冥币就是一件诡异的事情了。
大把大把的冥币,
成捆成扎的纸钱,
总是放在她的办公桌上或是家门前,
让她觉得奇怪,也有点点恐惧。
她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仔细想想,母亲去世一年了,她都没去坟前拜祭过,
是不是她老人家怪罪了?
于是,带上一束纯黑的花朵,她去公墓拜祭。
进入公墓后,她怎么也找不到母亲的墓。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母亲,步履蹒跚地,一步步走来。
她惊讶地说不出话,
母亲走到一座坟墓前,开始烧纸,边烧边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
随着纸灰飞扬,
她的手中,多了一扎冥币。
[老 样 子 ]
他坐在沙发上,将瓶中的剩酒,全部倒进了口中。
11点57分,电话响起,
“最近怎么样啊?老朋友?嫂子还好吧?”
老友的声音,还是那样的熟悉。
他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妻子,还有撒了一地的碎相片,苦笑了一声,
“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酒意袭来,他抱着话筒歪倒在沙发上。
第二天早上,他瞟了一眼还在厨房忙碌的妻子,
匆匆出门了,
身后传来妻子的喊声;“路上小心,别边走路边看手机!”
在路上走的时候,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想着老友的来电,
的确,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这条路是老样子,
天气是老样子,
路上遇到的人也都是老样子,
甚至连工作也都是老样子,上司也还是那一张丑恶的老面孔,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生活似乎再也没有了变化,天天都是一副老样子。
结束了一天老样子的工作,回到家里的时候,
他早就熟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家里会有丰盛的筵席,
妻子会打扮的很漂亮,
一开始气氛会很好,他甚至会觉得妻子唇边的美人痣也分外动人,
然而她很快会拿出他出轨的证据,边哭边坚决地撕掉他们所有的合影,
随后他会忍不住抓起那个烛台,狠狠砸在她的头上……
和过去的几千几万个日夜一样,
他的生活仿佛变成了一张反复播放的录像带,永远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曾经尝试过改变,可是所有的改变都只带来相同的结果。
今天也不例外,还是老样子,
他又一次坐在沙发上,看着躺在一地碎相片中的她,
她的眼睛还是睁得那么大。
他割了腕,喝着酒,等着那个电话响起,等着生命的又一次无意义重复。
11点57分,11点58分,11点59分……
电话始终没有响起。
他死了,满身鲜血,一脸轻松。
电话的那一端,另一个男人深情地看着一张照片。
“亲爱的,他的第十九次自杀终于成功了。我们的复仇结束了。”
他吻了一下照片上那个唇边有一颗美人痣的女子。
“不要怪我放他去死,我实在太累了,
已经十年了,每天晚上对他进行电话催眠,
让他每天都产生重复的幻觉,这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有点长
强 人 所 难 ]
他喜欢看球赛,
更喜欢拉着老婆一起看,
可是他老婆并不喜欢看球赛,
尤其不喜欢半夜被他拉起来看什么冠军杯、欧洲杯。
这个问题从一个小小的矛盾变成了旷日持久的家庭冲突。
今天凌晨有球赛,
他和她又争执了起来,
她吵赢了,
他打赢了。
凌晨三点,比赛准时开播,
他和老婆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直播,
他端着啤酒,笑容满面,
她死不瞑目,血流满面。
电视上的画面忽然跳到了某个地方台,
一部重播的韩剧里,男女主角正嘟着嘴吵架。
他惊讶地按按遥控器,
画面刚跳到球赛,
却又瞬间跳回了韩剧,
他砸了遥控器,
站起来把电视机固定在体育频道,
刚坐下,画面又跳回了韩剧。
“出啥毛病了?我要看球赛啊!”
他怒吼着!
“可是我要看韩剧!”
她的脖子转动了七百二十度,
平静地看着他。
天已大亮,电视里的男女主角还在嘟着嘴吵架,
他和她还是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血流满面,笑容满面,
他血流满面,恐惧满面
[大 哥 ]
她是绝对的美女,
身材高挑,笑容甜美,
追求者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
她总是笑眯眯地告诉那些追求者,
“一定要对我好哦!
不可以让我有一点点伤心难过,
否则,大哥会毫不留情地收拾你的!”
没有人亲眼见过她的大哥,
但是他们见过那些被大哥收拾过的人,
那些人大多卧床不起,鼻歪眼斜,
提起“大哥”就心惊胆战,
“太可怕了!哪怕她只是皱一皱眉头,大哥就会冒出出来,
然后——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打了120,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和她的大哥,成了这个城市新的传奇,
人们开始对她敬而远之,
然而总有人抗拒不了她的魅力,
比方说他。
他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费尽心思地满足了她的所有要求,
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使她24小时都保持着甜蜜的笑,
没有一丝丝愁容浮上过她光洁的面容。
看着她那开心的笑容,
他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忽然,她伸手揉了揉面颊,
然后脸就变了,
狰狞,可怕,充满怒气,
她瞪着他,用一种粗豪的声音吼道,
“混蛋,不知道小妹一直笑着脸会酸吗?”
一拳封眼,二拳塌鼻,第三拳他就被放倒了在地上,
她的拳头真硬,他惶恐地想着,很快就晕过去了
[ 狠 ]
寒冷的大街上,只有他和儿子两个人。
儿子的脸都快被冻僵了,显得有些木然,
只有在看着怀中女婴的时候,
才会露出一丝温柔的笑,
像极了当年的他。
他也忍不住想笑笑,
然而他并没有笑,
反而板起了脸,重重咳嗽了一声。
儿子的脸顿时红了,惊慌地看着他。
他轻声说道,
“儿子,干我们这行的,只有一个诀窍,
那就是心狠!”
他满意地看到儿子的表情变得重新冷漠起来,
“心不狠,你就做不了这一行。
看你刚才看她的那个眼神,那不是咱们这行人的眼神。”
他的眼里突然放出了冷酷而残忍的光,
“这些孩子是货物,是钞票,唯独不是人!
你一定要记住,干咱们这一行,不能把人当人看。”
儿子默默的点头,眼神变得和他一样的冷酷残忍。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儿子眼神像他,可是脸长的还是像孩他妈,
那个后来被他转卖掉的女人。
一辆车开了过来,他从儿子手上接过女婴塞了进去,
车窗里塞过了一叠钞票,
“这么多?”
他有点惊喜,对方给的超过了原定的价格。
儿子忽然给了他后脑重重一击,
车门同时打开,把他拉了进去。
儿子看着远去的车,把那叠钞票揣进了怀里,
老东西真的太老了,一天到晚只会讲道理,却不知道现在器官和尸体有多值钱
[ 窗 上 字 ]
那是一个寒冷的早晨,
他无聊的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阴郁的天空,
向窗户上的玻璃哈了一口气。
他这么干完全是无意识的,
所以当他看到玻璃上浮现出一行文字的时候,
他惊呆了。
这行文字字迹娟秀,
像是有个女孩来过,也向玻璃上呵了一口气,
然后用她的小指在上面随意写下了自己的心情。
但是他知道,这个房子很久没有雌性光顾过了。
鬼使神差的,
他在这行文字下面,开玩笑似地写了一行字。
晚上回来的时候,
他迟疑地走到窗户前,
轻轻哈了一口气,
玻璃上有字,回应了他的留言,
娟秀清晰的字迹,稍微有点潦草,
透露了作者惊喜之余的小小心慌。
他笑了。
拿这玻璃当做留言板,
他和这个从未看见过的女孩,展开了不断地通信,
他总是在早上起床时看到她的留言,回复过去,
下午回家时再看到她的回应,于是再回复。
有时只是短短的一句问候,
有时却是满满一窗户的倾诉。
于是,漫长的冬夜变得不再漫长,
每天回家时,他都有了新的期待。
尽快从来没有见过她,他却已经将她引为知己。
这些天,“她”的留言越来越短,
语气越来越伤感,
他忍不住写道,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如此悲伤。”
“因为春天要到了,春天不好。”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
也是他唯一一次没有看懂她的意思。
春天很快就到了到了,他带着遗憾离开了这房子,
因为随着春天的到来,房间里开始弥漫一股难闻的味道,
像是地下埋藏的什么东西腐烂了。
春天到了,春天不好,
冬天的大雪和低温,可以隐藏很多东西,
春天,却什么也掩盖不住。
[ 死 约 会 ]
她和他已经在网上交往了半年,
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在这个视频聊天如此普遍的时候,
他们甚至从来没有发送过彼此的照片。
所以当他最终敲响她家的门时,
她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门开了,那是一张英俊中有些邪气的脸。
“你真美!”
他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谢谢你能来!”
她大胆地看着他,回应着。
“那当然,死约会,不见不散。”
他笑起来也很邪,但是她喜欢。
雪白的桌布,丰盛的晚餐,血红的蜡烛,
餐桌上只有刀叉划在瓷盘上的声音,
还有轻微的咀嚼和吞咽声。
他们都没有说话,
只是长久地彼此对视着,
即在分享美食,也在分享彼此。
一阵急切的铃声响起,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喂喂!是某女士吗?我们在一辆出租车上,
发现了一个男人的尸体,他手机上最后一个电话是拨给你的。”
手机那头的警察紧张的大声喊着,
“我们怀疑他是一个系列杀手的最新牺牲品……”
他走过来,一把抢过了手机,轻轻的挂断。
“真遗憾啊,还是被拆穿了,我不是你的他呢!”
他拨了拨垂到前额的头发,邪笑着看她,
“我偶尔也开开出租车,以便挑选那些我喜欢杀的人。
你的那个网友太可爱了,一路上都在谈论你,这让我对你产生了兴趣。”
他挑起了她的下巴,
“他反抗的很激烈,看来他真的很想来和你约会,
他说你们是死约会,不见不散。”
“是的,死约会,不见不散。”
她机械地说着,眼角流出了一滴泪,
“我已经身患绝症,活不了几天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也是最后一次约会。”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下,
“我和他不能生活在一起,至少也要死在一起。”
杀手疑惑地看着她,有点无法理解这女人说的话。
她擦去了眼泪,
“知道我们选择怎么死吗?
这里的每样菜里,我都放了砒霜。
因为,他的网名叫砒霜。”
幸福的笑容,成了她最后的表情。
[面 膜]
她是个很健忘的人,
经常把钥匙插在门上忘了拔下来,
或者在菜市上接过零钱却忘了提走刚买的蔬菜,
而这一次,她似乎是忘了取下面膜,
“天啊!那个透明超薄面膜只能敷三十分钟的!”
她激动地冲丈夫喊着,
“敷的时间太长会损害皮肤的,
可是我却敷着它睡了整整一晚上!”
他耐心地劝说着妻子,
“你已经取下面膜了,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你取下它的。”
她勉强相信了丈夫的说法。
可是到了晚上,她又开始频繁的照镜子,
“它还在我的脸上!我感觉的到!”
抚摸着自己的脸,她低声说着,
“它紧紧贴着我的脸,裹得我透不过气来!”
他叹了口气,
“亲爱的,那是你的错觉,
你真的取下它了,是我亲手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的。”
他有点后悔早上清空了垃圾桶,
要不然他很乐意让她看看那张透明的玩意躺在里面的模样。
妻子在化妆台前仔细地照镜子,
突然发出了尖叫着,
“你看,我的脸上少了好几条皱纹!
一定是面膜还在脸上,它绷得太紧了!”
丈夫装作没有听见,
坐在客厅翻看着一本体育杂志,
他很了解自己的妻子,
她健忘又容易冲动,但是只要你不去理她,她很快就会让自己平静下来。
果然,妻子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变得很安静。
他已经翻完了几本杂志,心里忽然变得很不安,
她不会是在生闷气吧?
好在这时,她出现了,
左手拿着一把修眉用的剪刀,
右手拿着自己血淋淋的脸皮,
“老公,我终于把它揭下来了!”
她布满神经和肌腱的脸上,咬嚼肌蠕动出一个带血的笑,
“虽然它贴的很紧,但是我总算把它揭下来了
[ 晾 ]
“嗨!你们物管必须得管管这事!”
上了年纪的女士似乎很烦躁,
进了物管办公室就大声喊叫着,
“13楼B的那两口子太不象话了!
他们经常把小孩子晾在窗户外面!”
“小孩子?窗户外面?”
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对!他们有个一岁多点的孩子,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经常把那孩子吊在晾衣架上,
晾在窗户外面,一晾就是一天。
孩子都吓傻了,不敢哭不敢动的!”
上了年纪的女士愤愤不平,
他也觉得这种事情很离谱,
于是答应她一定会去处理。
处理完一天的杂务,他敲开了13楼B的门,
“您好,我是小区的物业管理人员。”
他礼貌地微笑着,
“有业主投诉你们把小孩子吊在晾衣架上,
挂在窗户外面,这样是很危险的,也会引起大家的不安。”
门里的男人紧张的搓着双手,
“是吗!哎呀,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这样吧,进来一起吃个饭,算是我给您道个歉。”
他被男人硬是拉得进了屋,
女主人同样的热情,连声道歉,并且非要他在这里吃饭。
他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
只好坐下来和他们一起进餐。
说实话,饭菜都很一般,只有那盆汤是真香,他喝了好几碗。
饭后,男主人把正在睡觉的男孩抱来给他看,
“长得真精神!这孩子太可爱了,
这要摔了或者吓着了多不好,
以后千万不要做这种危险动作了。”
他一边逗着小孩,一边说着。
“我们也是工作忙,有时候太着急了,
洗完了就直接晾出去了。”
男主人看起来一紧张就想搓手,
“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其实做这种汤啊,食材不一定要风吹干,阴干也是可以的。”
他还在琢磨男人的话到底是啥意思,
女主人已经给他端来了一个饭盒,
“看你挺喜欢这个汤的,
多带一点走吧!这个汤很补,对小孩子也很好的。”
他端着汤走到楼下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13楼B的窗口上,果然又有一个小孩子被晾了出来。
他摇摇头,这对夫妻实在太不听劝了。
“可是这汤真好喝啊!”
砸了咂嘴,他疾步向家里走去,他已经忍不住想再尝尝这汤了。
[ 夙 愿 ]
“昨天深夜里,你家有人弹钢琴哦!”
邻家的女孩,神色有点不太自然。
“你一定是听错了。”
他匆匆关上门,重重坐在沙发上,不敢去看那钢琴。
那是哥哥的钢琴,
自从他死后,再也没人碰过它。
哥哥很有钢琴天分,又苦练了多年,
下个月那场国际赛事,他得奖的希望本来很大,
可惜,他死了。
“难道,真的是哥哥回来了?
为了他的夙愿?”
临睡前,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哥哥本来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他想要的东西,总是能的得到,除了……
一阵凌乱的砸门声惊醒了他,
他发觉自己坐在钢琴前,手还没有从琴键上抽回来。
是她在敲门,
邻家女孩瑟瑟发抖着,钻进了他的怀抱,
“是他!一定是他回来了!他,他还附了你的身!”
她低声说着,眼神迷离。
他亲吻着她的唇,低声安慰着她,
“没有关系的,哥哥不会伤害我们。
他只是回来一偿夙愿的。”
自那一夜后,夜夜都有钢琴声,
他睡得越来越早,醒的越来越迟,
精神萎靡,疲倦不堪,
哥哥肆无忌惮地消耗着他的身体,毫不怜惜。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夙愿对吧?”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通红,
“我理解你。但是大赛之后,请你立刻离开我!”
吼完之后,他看见自己冷冷地笑了一下。
大赛的前夜,他睡得特别早。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家中,怀中抱着一个金色的奖杯,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还有,血的味道,
她倒在血泊中,下身赤裸,死不瞑目。
“你以为我的夙愿是什么?”
他听见自己对自己说,
“要不是这个贱女人拒绝了我的告白,害我自杀,
我还需要附你的身来夺冠吗?”
那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哥哥的声音
[ 绘 ]
“小朋友们!这一次是要画出你们的母亲,
所以请你们一定要用心画哦!”
看着这些小孩子们那认真的表情,
看着他们稚嫩却包含感情的作品,
她的心里充满了小小的感动,
就像此刻洒进教室里的暖暖阳光一样……
直到她看到了他的作品,
白色的画纸上,那个女人的肖像,
脸型、神韵竟有七分像她,
却是血红的眼,青蓝色的唇,
唇边还伸出了两颗尖尖的獠牙……
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
教室里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了几十度,
她竟然打了个寒战。
定定神,她轻轻地问他,
“这就是你眼中的妈妈?”
他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
眼底隐藏着一种无法遮掩的疯狂。
她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惊惧,伸手抽走了他的画纸,
“你,下课后留一会!”
说完就转身走开,她实在不敢再看他那双眼睛。
下课铃响,其他的孩子们都出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她和他,寂静地对视着,
她的目光,既温柔又严厉,
他的眼神,却还是那般冷漠、怨毒。
她叹了口气,问他,
“你知道今天犯了什么错误吗?”
男孩倔强地歪过头不看她,眼圈潮红,鼻翼扇动。
“第一,你不该画出我的原形。”
她伸出蓝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獠牙,
“第二,我们约好的,
你不能让同学们知道,我就是你妈妈。”
她伸手将他揽入怀中,男孩渐渐通红的眼睛里,终于流下了一行委屈的泪。
[ 跳 跃 ]
窗外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却一点也不怕,
踏上窗台,他深吸了一口气,
猛地跃下,
这个十七岁的男孩,
像只猫一样在空中伸展着,扭动着,
最后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上,
毫发无伤。
他抬头看了一眼四楼的家,
心里充满了自豪感。
他自小习武,天天苦练不辍,又有高人指点,
练就了一身惊人的本领。
最近因为他迷上了网游,爸妈天天都把他反锁在卧室里,
可是他们忘了他的好身手,
从四楼一跃而下,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每天晚上都跑出去上网通宵,早上偷偷爬楼回家继续装乖宝宝,
两全其美,大家满意,只不过课堂上难免要打打瞌睡罢了。
今天是去西边还是东边的网吧呢?
他犹豫着,
西边网吧的网速更快,而东边网吧管理员是个小美女。
犹豫了半天,他终于有了决定。
第二天早上,
人们在楼下看到了他,
一半在东,一半在西,
两片尸体相距二十多米。
楼下的空地上悬着一根细细的钢丝,可能是谁家牵来晾衣服的,
那钢丝正好在他家窗口下方,绷得还挺紧
[ 路 灯 下 的 女 人 ]
今晚是他第一次送她回家,
两个人走在这片老街区里,
她兴奋地说个不停,
向大她二十岁的男友倾诉着什么,
而他有点心不在焉,疑惑地四处环顾着,
总觉得这个地方自己似乎来过。
“看,就是那里!”
“那里?那里怎么了?”
“哎呀,讨厌啦,我刚刚才说过的,
那个路灯下面经常闹鬼的!”
女友一脸的恐惧,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路灯,
他看着那个样式陈旧的路灯,
忽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的环境有些眼熟。
年轻女孩没有察觉到男人脸上的变化,
自顾自地说着,
“在我小时候,这里发生过一起凶杀案,
一个年轻的女人就在这个路灯下被人杀害了。
从那以后,就经常有人在路灯下看到一个白衣女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们已经走近了那个路灯,女孩忍不住又往男人怀里靠了靠。
男人看到了那个白衣女人,
她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只是脸色雪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感冒了吗?身体一直在发抖哦?”
女孩察觉到了男人的异样,抬头问着,
男人只是摇摇头,搂紧她,加快了脚步。
把女孩送回家后,男人再次经过了那个路灯,
路灯下已经没有女人了。
“也许,她也不记得我了,就像我都快忘了当年一样。”
男人走过去的时候,在心里对自己说。
“人会忘记很多东西,但是鬼不会!”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一个久别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我只是不想吓坏那个女孩罢了。”
[ 艳 遇 ]
公司组织体检的时候,
他有了一次艳遇。
那时他通过了其他所有项目,最后跑去量血压,
量血压的护士看完他的体检单,
忽然就冲他笑了笑,
他觉得心跳的很快,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鼓起勇气问道,
护士用纤细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在他的手背上写了几个字,
他没能猜出那是什么字。
量完血压离开时,她塞给他一张酒吧的宣传单。
当夜,他来到了那家偏僻的酒吧,
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
即使是喧闹的音乐,也无法打断他的思恋。
她来得很晚,笑着坐在了他身边。
音乐也在这一刻停息,
酒吧的老板忽然开始了致辞,
“诸位客人,你们等待已久的节目,
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的主题就是——
美味之夜!”
周围的人们都开始狂呼,疯狂地挥舞着手臂,
他也跟着她一起喊,一起挥手,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的心都醉了。
“这位就是本店特别为你们挑选的食材,
身体健康,味道绝佳!”
所有的人,都随着主持的手指看向他,目光就像看着一道上好的牛排,
而她高高举起他的手,骄傲的像举起奖杯的冠军,
他的手背在诡异的灯光下,
闪耀着几个血红的字,
“检测合格。”
[ 弟 弟 ]
弟弟看着他,
弟弟永远在看着他,
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弟弟在看着他,
弟弟总是在他背后哀怨地看着他。
他冲着弟弟大吼,
“你要怎么才肯离开?”
弟弟从来没有离开过,
在他上课时,弟弟看着他,
在他上班时,弟弟看着他,
在他和女友亲热时,弟弟也看着他……
他已经快要疯掉了,
现在他只想让弟弟离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只要你想起,你是什么时候杀了我,我就会离开。”
弟弟的脸上永远只有哀怨的表情,声音也很刺耳。
他抱着头,思考着,
“十七岁那年,我在厨房里杀了你!因为你抢了我的女朋友!”
弟弟摇摇头,
“那个不是我,你记错了。”
他大吼一声,
“十一岁那年,我把你推下了那座小桥,因为你考试比我高了两分!”
弟弟还是摇摇头,
“那个也不是我,你又记错了。”
他绝望地用头撞着墙,
“五岁那年,我在你的牛奶里放了耗子药,因为妈妈不让我喝牛奶!”
“又错了,哥哥,那次你杀的是妹妹啊!”
弟弟的脸上,竟然也有了讥讽一般的表情。
他忽然想到了,
“我想起来了,那是在妈妈的子宫里,你踩到了我的头,
我就用脐带,缠在了你的脖颈上。”
弟弟无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微笑着挥挥手,
“谢谢你,哥哥,你答对了……”
弟弟不见了,弟弟真的不见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然后他看见一个血淋淋的人,一个湿淋淋的人,还有一个叼着奶瓶的小女孩,
他们都在看着他,满脸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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