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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设备堪比捞泰坦尼克却只找到两块石头 特派记者 刘虎 黎湛均 文图发自云南玉溪
8月2日,清澈蔚蓝的云南抚仙湖东北岸边,数十名工人正忙着为一座名为“如意”的广场,进行最后的施工。
“我们正在抓紧赶工期。完工以后,这里将要进行第三次抚仙湖水下探秘。”一位施工负责人说,场地搞好了,各种直播设施设备就好进来。
2001年和2006年,先后进行过两次抚仙湖“水下古城”的探秘全国电视直播,潜水员均从这个地方下水。如今,即将开始第三次,寻找水下那个号称有方圆2.4平方公里石质建筑群的古城。
“原定在8月份进行,但目前方案正在调整,可能延迟到9月。”广场业主方一位负责人说,就连四川一家电视台知道了此事,也将开来卫星直播车参与报道。
广场上,有郭沫若手迹的“抚仙湖水下上古遗址”大型纪念碑,其字系郭沫若之女郭庶英为当地政府从郭沫若书法中遴选出来;还有一块启功题字的“抚仙湖水下古城纪念碑”,以及介绍开创了“中国电视新闻史上首次水下直播”的第一次探秘碑文。一间房子里保存有潜水队打捞上来的一些酷似人类耳朵、眼睛等造型的石块。
云南省澄江县委宣传部人士证实:第三次水下探秘的方案,的确正由玉溪市政府外宣办牵头调整中,出台后很快实施。
“水下古城”:一个潜水员的意外发现
传说很久以前,天上有石、肖二仙。看到滇中一个湖泊清澈明净,景色瑰丽壮美,他们驾云来到湖边,被这湖光山色所陶醉,以至流连忘返。久之,二仙竟搭手抚肩,化为山石。这是抚仙湖得名的传说。
抚仙湖是我国最大的深水型淡水湖泊,位于云南省玉溪市澄江、江川、华宁三县间,为南北向断层溶蚀湖泊,北部宽而深,南部窄而浅,湖水最深处158.9米,湖容量达206.2亿立方米,占全国淡水湖泊蓄水总量的9.16%。
10年前开始引人关注的抚仙湖“水下古城”,与一个叫耿卫的潜水员有关。
耿卫今年37岁,出生于上海,随父母支边到了云南,在抚仙湖边长大。高中毕业后四处打工攒钱,18岁时就只身到西藏探险。后来,中国船舶重工集团总公司在职工子女中招潜水员,耿卫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入选,赴青岛海军基地、青岛潜艇学院学习培训半年,毕业后成为一名职业潜水员,是打捞鱼雷、探码头、水下爆破等的行家里手。目前是国际二星级潜水教练、云南省屈指可数的潜水骨干之一。
按照耿卫的描述,1992年5月2日中午,他从抚仙湖北岸的矣旧村下水,向东南方向游去,游出一段距离之后,却发现水越来越浅。
“我突然发现,前方有些巨大的石块。我游到石块上方,发现这里离水面不到10米,那些巨大的石板很整齐地排列着,有点像石板路面。我在想,指北针出了问题?我大概游到岸边了。”耿卫浮出水面,想辨别一下方位,却发现离岸足有200-300米。他再次潜入水中,观察,发现这些石板有着很好的排列,整齐地垒集在一起,并且范围很大。有些石块是规则的三角形。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在离岸这么远的地方会有这些东西?是不是传说中的古城?”
耿卫继续勘察和研究湖底,认定这片“建筑群”的“主体建筑”是一座高高的梯形“石埂”,从湖岸向湖底延伸大约150米,最高处有7.8米,距水面最浅处大约5米,最深处大约25米。“石埂”用石板和石条铺成,最大的石条直径50-60厘米,长1.8到2米。“路面”一直延伸到淤泥中。在澄江当地,一个关于水下古城的传说是:某一天山崩地裂,铺天盖地的洪水汹涌咆哮而来,繁华热闹的府城被吞没在了湖中。一些人坐船在湖中来往时,还能见到有府门城楼、文庙、府衙等街景,以及卖米贩鱼的小贩、身背竹箩的赶街老倌。
“水下古城”之谜在当地越传越神。
中国的“庞贝”
当地领导惊呼“这是惊人的发现!” 在曾任昆明电视台纪录片主任、现从事独立制片的孔丹看来,耿卫是一个水下寻宝的狂热分子。
“耿卫平时除了工作外,业余时间也很喜欢潜水,他说他要寻找珠宝。每次听说哪里有什么宝可探的时候,他都会马上带着潜水装备赶过去,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尽管找了那么多年的宝藏,他依然无甚收获。”
孔丹通过朋友戈叔亚认识了耿卫。“耿卫一次和老戈在闲聊中无意中说起‘水下古城’,老戈就把他带到我的单位,介绍给了我。”孔丹说,他把一台松下摄影机借给了耿卫,让其带下水拍摄。
1999年和2000年,耿卫陆续拍摄到了水下的一些景观。随后,孔丹把这件事告诉了《春城晚报》的记者李跃云。
2000年11月13日,《春城晚报》发表了《抚仙湖里有古城》的报道,称探险者耿卫和贺杰在澄江县委办公室,播放了一盘拍自抚仙湖水底、长达50分钟、证实“水下有人工建筑群”的录像带。“厚厚的青苔和淤泥包裹着一大群建筑痕迹,石板、石条、石礅、石阶隐约可见……”县领导惊呼:这是澄江的又一大惊人发现!
随后,《人民日报》等国内外媒体也纷纷对古城作了报道。其中不乏“中国的‘庞贝古城’”这样的称谓(庞贝,古罗马第二大繁华富裕的城市,始建于公元前6世纪,公元79年毁于意大利维苏威火山大爆发,从1748年考古发掘至今)。
2001年3月13日和15日,《云南日报》与玉溪市委宣传部请来云南籍的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系教授、历史地理专家于希贤,和记者乘潜水器两次下潜抚仙湖,试图揭开水底的秘密。
3月20日,《云南日报》刊发报道,公布于希贤的学术观点称,“抚仙湖水下古文明遗址”是一座古滇聚落群……区域面积达2.4平方公里,在中国现存的远古建筑中实属罕见。于希贤认为,这是在一次巨大的自然灾变中陷落水中的聚落遗址。
抚仙湖中真有古城?这引起了国内公众极大的兴趣。
第一次水下探秘古城
“没有报批,没有批准,更不是考古”
“这些新闻都是当地为了扩大旅游宣传的需要。我就给耿卫建议说可以找云南电视台做一次直播,不过,玉溪市觉得影响还小了,就找到了中央电视台。”
据当年看过水下录像的云南省博物馆副馆长戴宗品回忆,央视在2001年的首次直播,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邀请来的。而所谓的“水下古城”即使到今天,也没有任何证据。
据公开资料,2000年11月22-26日,央视《东方时空》两位记者到澄江采访拍摄。12月10日,栏目组制片人、现场导演、技术人员到抚仙湖实地考察,并就直播有关事宜同澄江县委宣传部进行商定。
2001年2月,《东方时空》栏目组策划马挥到澄江,就直播作进一步磋商。
2001年4月7-13日,央视、国家水下考古队和其邀请的部分专家学者云集澄江进行实地考察。4月底,直播活动时间最后敲定:6月3日上午8时至10时30分。
当地一位作家在描述央视首次水下直播时,用了这样深情的语句——
“新世纪第一个夏天,中国最权威的考古专家、最先进的水下探测设备、最权威的媒体云集抚仙湖,进行中国第一次大规模的水下考古调查,在诸多领域创下了纪录,使2001年6月3日成为一个辉煌灿烂的日子。历史和文化的聚光灯一下子照亮了抚仙湖。”
其实,这里固然有“最权威的考古专家、最先进的水下探测设备”,但却不是水下考古调查。
玉溪市文物管理所所长杨杰告诉新快报记者,这次潜水没有报批,没有批准,更没有按考古规程进行,跟考古毫无关系。所以,它实质上就是由央视主导的一次直播活动;考古专家只是这次报道的客人。
国家水下考古队第一次来一无所获;第二次就再也不来了
搞这次“全国首例水下直播”,央视关心“古城”有无吗?
直播制片统筹部门负责人谷源旭宣称:“直播不只是为了揭开抚仙湖神秘的面纱,也不完全是考古,同时也为央视以后的水下直播作一次全方位、多方面的尝试。”栏目策划马挥则说,这次直播“旨在培养央视的专业素质队伍,培养出有机动性的电视直播记者队伍”。
央视直接参与直播的工作人员有67人,远远超过了’99昆明世界园艺博览会央视到云南的人数,连同邀请的专家在内,有近200人,技术上动用了央视全部相关的部门,单现场设备就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的电视台。
国家水下考古队队长张维带队,20多名考古潜水员参加;汇集到抚仙湖畔的专家队伍中,有中国古建筑史学会会长杨鸿勋、云南省博物馆馆长李昆声、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所长刘庆柱、中国历史博物馆副馆长李季、云南省地质博物馆馆长杨正纯等。
按照主持人敬一丹的说法,这是一个“豪华阵容”。
直播小组动用全国惟一的多波束调带测深仪,对抚仙湖水下“遗存”区域方圆2.5平方公里进行了声纳扫描,绘制出详细的湖底地形图;还调用了我国最为先进的水下深潜器“鱼鹰一号”、我国自行研制的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ROU“小金鱼”机器人等等重型装备。这些,已堪比西方人当年考察“泰坦尼克号”的装备。
据央视统计,“抚仙湖探秘”直播收视率达到了36%,创下几年来的新高。因此,央视内部总结为:直播获得了空前成功。
但探秘得来的结果却不容乐观,投入这么多人员、装备,水下考古队员仅找到了两块专家没有形成共识的石头,以及一只不知跟“遗迹”是否有关的陶釜。
云南省博物馆副馆长戴宗品接受新快报记者采访时也说,国家水下考古队第一次来一无所获;第二次就再也不来了。
不是考古 水下没有古城
渔民说这些石头是打鱼用的
特派记者 刘虎 黎湛均 文图发自云南玉溪
有些媒体是很不光彩的“草率是对观众的欺骗”
《云南日报》和央视的活动,遭致了孔丹的批评。
他后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云南日报》找了艘潜水艇下水逛了一圈,然后又去北大找了一个所谓的知名教授做了所谓的调查,就声称水底是什么什么,很不科学,也不严谨。这以后又有很多媒体参与进来,有些媒体是很不光彩的。“媒体是直接面对公众的,他们的草率其实是对观众的一种欺骗。”
孔丹在拍摄中还发现,央视以发掘活动作为直播内容,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并非“直播”。
直播嘉宾、云南省地质博物馆馆长杨正纯对抚仙湖水下是否有古城遗址,提出了直接异议。他直言“地质作用也能产生规整的石块,这是自然界中常见的事。”
云南大学资源环境与地球科学学院高博博士也发出了声音:抚仙湖是断层溶蚀湖泊,在运动过程中会形成地下断裂层,这样看上去就很像建筑,是不是建筑还需做考察和论证。
第二次水下探秘
这次还发现了“水下金字塔”
2006年6月,抚仙湖举行了第二次“水下探秘”活动。
多位澄江县的公务人员说,抚仙湖能再次探秘,与当时挂职澄江县委副书记的新华社记者姜岩密不可分。
姜岩是中国科技大学理学博士,新华社国际部高级编辑。“是他利用自己的关系,请来了央视、新华社等很多媒体的记者。”多位当地宣传系统公务人员均对新快报记者说。
再次探秘仍旧由央视和玉溪市联合主办,央视出动了新闻中心、海外中心和社教中心的工作人员50余人,在一套、四套、十套和新闻频道和《走近科学》播出,探秘的时间延长到了7天。40多家媒体的记者闻讯赶来采访。抚仙湖再一次成为关注的焦点。
受邀前来的一些专家发现,在水下是否有古城都未得到确定的情况下,开幕式上已经把潜水员耿卫宣布为“水下古城发现者”。
按照组建了“抚仙湖水下古迹研究会”并自任会长的耿卫的说法,他在第一次直播后几年时间里继续探索,对“水下古建筑”有了新发现,包括斗兽场式建筑、水下金字塔等“神秘遗址”。
耿卫声称对石板上的“符号”进行了搜集和研究,结论是:这些符号图案非常久远。“在2.4平方公里的水域中,大大小小分布着十多个建筑废墟,比掩埋在火山灰里的‘庞贝古城’大出一倍。”“我们已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抚仙湖文明的存在。”第二次“水下探秘”,考古等各学科专家仍是陪衬。央视动用了水下机器人及无人飞机进行拍摄。其间,一架无人飞机因电力问题栽进了湖中。
活动结束后,“专家组代表”李昆声教授宣布此次“探秘”有4项重大的科考成果:
1.水下排列有序和堆砌的大石条和石块不是自然堆积物,而是人工建筑的大型建筑群;
2.水下大型建筑群的面积约为2.4平方公里;
3.水下大型建筑群内分布着若干大型建筑物。其中一座高台式的建筑(俗称水下大金字塔),残高19米,一条底边长90米,共有5级台阶,整座建筑均用石材建成;4.在第一级台阶石条上发现人工刻凿的符号、几何形图案、人面纹图像和排列整齐有序的一些圆形石孔,推测是一个与宗教祭祀有关的大型建筑物。
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所长刘庆柱:“一些考古者要有学术良知”
这个二次探秘的“科考成果”同样招致了科学界的批评。
2006年8月,时任中国科技大学校长的中国科学院院士朱清时在参加“抚仙湖水下古迹与文明起源研讨会”时指出,对抚仙湖水下考察应该保持科学冷静的态度,在没有充分、明确的证据之前不要轻易作出结论。
朱清时等人指出,一些媒体和当地个别人士就今次水下发现,轻率地作出湖底遗存是“俞元古城”的判断,甚至有称其为“水下金字塔”、“具有玛雅文化特点的古滇国国都”的不经之言。有人还说,“这是一次戴着科学帽子的作秀”。
同月,曾两次应邀参加“水下探秘”活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考古研究所所长刘庆柱在接受《集藏周刊》采访时,也表示“界定抚仙湖水下遗址的性质应当慎重”。
刘庆柱希望考古工作者要有清醒的认识,不要随便附和,发表不负责任的意见,不要违背学术良知。
2008年1月,刘庆柱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将抚仙湖作为“挖宝”热的典型教训再度提及。刘庆柱直指央视的第二次探秘“作秀”成分太重。他说,以旅游商机为目的进行“考古”,是倒置了本末。
在接受新快报记者采访时,刘庆柱仍然表示:“水下古城”迄今只是一种说法,尚无任何实证。
一面是探秘者的自说自话 一面是考古者说“古城子虚乌有”
尽管被朱清时、刘庆柱这样的专家提了醒,央视《走近科学》在随后制作的“探秘抚仙湖”系列节目中依然显得我行我素。四期节目里,有《仙湖谜团》、《碧海王城》、《迷湖蜃像》三期讲到了“水下古城”。主持人张腾岳的串词和片中解说词多次把水下石堆确定无疑地表述为“水下古城”,进而猜测它为“古滇国国都所在”,讨论“这座古城是不是因为天塌地陷沉入水中”。
时任云南大学教授的李昆声还宣布,2007年,由他带队,组成水下考古小组又一次展开了对“水下建筑群”的调查,在湖底14米到20米的地方发现了长80米,高3.7米的人工建筑,并发现了类似人眼睛、耳朵的石制物品,“这些物品的发现加大了抚仙湖水下建筑群是祭祀用的可能性。”
云南省一位文物工作者说,这些话足够让人笑掉大牙。
从2001年,水下第一次探秘截止至今,当地对“水下古城”的宣传从未终止过。
云南省文物局余剑明副局长向新快报记者证实,他曾看过从抚仙湖打捞上来的石头,都是自然状态下的,没有发现人工痕迹。
“玉溪今年还要搞一次(‘水下探秘’),这个我们都知道。这是扩大旅游宣传的需要,不是考古,水下没有古城。”
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蒋志龙研究员接受新快报记者采访时说,前几年那边曾送来过一块石头,因毫无价值,就撂在了车库,“后来不知道哪儿去了”。
目前尚在进行的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抚仙湖“水下古城”也未被列入。
玉溪市文物管理所所长杨杰告诉新快报,“虽然不是考古项目,但是我们想尽量能收录进来也好啊,所里就让搞探秘的抚仙湖水下古迹研究会报点资料来。他们倒是报过来了,我们一看,完全没法用——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水下发现。”
杨杰说,古城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按照建筑分类,希腊、罗马等西方的古代建筑是硬式建筑,用石质等硬性材料制作的;中国古代则是软式建筑,使用有机质材料——木头等做框,泥巴糊墙。
“干栏式建筑易搭建,又通风凉爽、防范野兽。”杨杰说,古滇国的成就在冶金铸造工具,而不在建筑,这是经数十年来的考古发掘证明了的,没有一点悬念。最近云南省和玉溪市考古工作者联合发掘的抚仙湖旁的学山遗址,首次面世了古滇国历史上的混合型遗址,里面有冶炼作坊,其建筑特色与所谓的“水下古城”也毫无关联。
杨杰认为,如果真有西方那样的金字塔建筑,和历史是不相符的,必须拿出证据,而不能是只听耿卫这样的外行“自我感觉”。
“对抚仙湖的炒作应该停止了。不要不顾事实,继续发展,演变到无法收场。”一位云南省考古专家警告说。
石头都是打鱼用的“不要说下水探一次两次就是十次八次,又能探出个什么来?”
人们总是希望探寻事情真相,但是不是深不见底的湖水,真能挡住人们好奇的目光吗?
25岁的渔民莫彦涛是在抚仙湖里泡大的,经常会到耿卫水下探险的地方游泳——这地方不远,就离东风度假村如意广场岸边100多米;也不深,天最旱的时候,他踩到耿卫所称的“金字塔”顶,还能露出一个头。
7月23日,新快报记者坐莫彦涛的渔船去到那里时,“金字塔”顶距船也只有2米左右,无需穿上潜水衣,乱石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摄影记者甚至因为石头太近,没法使用水下相机拍下大场景。
65岁的李国周是跟莫彦涛同村的老渔民。他对新快报记者说:水中这些石头的来历,既不是“古城”上的,也无关“金字塔”。
李国周说,他们撒网打鱼的时候,网上面有漂,下面得吊块大石头——根据网的大小,石头重量从几十斤到一百多斤不等,这样网才能沉得下去。打鱼的时候就把绳子割断,石头就到水底了。
“这么沉的石头,我们不可能从湖里把它捞起来呀!”李国周说,石头都是从岸边或者山坡下找来的,哪儿好找就找哪儿的。至少一百年以来,都这么干的,水里不知道沉下去了多少石头,“所以这湖里就到处是乱石了。”
“即使一些石块上有人工痕迹,那也根本不奇怪,因为都是岸上找来的嘛!”李国周笑着说,最近这些年来的游客多会好奇地打听水下古城的情况。“哪里有什么水下古城?不要说下水探一次两次,就是十次八次,又能探出个什么来?”
尽管国内省内专家都明确说,水下无古城。但在今年6月,玉溪市抚仙湖保护会议上,玉溪市委书记孔祥庚仍表示,在第二次水下探秘的5年以后,玉溪市今年将重启抚仙湖水下探秘。“当时的发现并没有满足大众的需求,水下的秘密越揭示越多。”
有一组数据或许能说明玉溪市对重启抚仙湖水下探秘如此感兴趣的原因。2006年,抚仙湖第二次水下探秘时,当年″五一″黄金周,在轰动效应刺激下,抚仙湖接待游客27.86万人次,占云南省景点总接待量的40.87%。
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刘虎 汪再兴/文 黎湛均/摄
当谎话说一万遍,也许说谎的人都觉得自己说得泪光闪烁,特别真诚。
沿广东珠江西指,在云贵高原之上缀着一颗明珠,那是珠江源头第一大湖——抚仙湖,湖水平均深度为95.2米,最深处158.9米,是中国最大的深水型淡水湖。
1992年,一个叫耿卫的潜水员从抚仙湖的北岸下水,之后他在水下的经历跟所有的悬疑剧一样。那个午后,这个潜水员发现前方的水越潜越浅,在水下十米处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巨大的石块,他游到石块的上方,一些巨大的石板整齐地排列着,有点像城市的石板路面……
他看了看指南针,以为自己到了岸边,但指南针告诉他,自己离岸足有200-300米。
这就是“发现抚仙湖水下古城”的最早由来。在湖水深处,不见阳光的地方真的有几千年乃至历史更悠久的神秘城市?有人甚至猜测,它是堪比庞贝古城还要壮观的滇国古都,抑或是汉代开始就消逝已久的俞元古城。
如果是真的,这一切无疑让人兴奋!
2001年和2006年,两次央视对抚仙湖进行直播,出动了堪比西方打捞沉船泰坦尼克号的装备和人员,更有国内知名考古学者和专家云集抚仙湖。用当时活动主持人敬一丹的说法是,“这是一个豪华阵容”。
但当地十年的宣传造势和豪华探秘阵容得到的水下宝贝如今被专家认为,“毫无价值,送来了一块石头被撂在了车库,后来不知道哪儿去了。”
此次,新快报记者赴云南抚仙湖调查,调查得出的一个重要的事实是:它从来都不是经过国家批准实施的正规考古项目,而仅仅只是抚仙湖所在地政府和央视等媒体联合制作的旅游宣传节目。
多位国家级和云南文物官员及专家审慎指出,“水下古城”之说至今没有任何事实依据。一位云南省考古专家甚至警告说,对抚仙湖的炒作应该停止了,不要不顾事实,继续发展,演变到无法收场。
而另一方面是,经过五年“修整”,当地对云南抚仙湖第三次“水下古城”探秘已经开始准备。
这意味着,在专家证伪后,这场发生在抚仙湖的十年大戏还将继续唱下去。而这幕大戏背后是当地对旅游经济的巨大冲动。而这跨越十年的探秘行为在今天看来,更像是一场“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的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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