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着火的时候,我正在一个女子的怀里酣睡着。
这个女子叫青青,她的身份我亦不知。
我醒了,被行宫坍塌的声音吵醒了,不知所措的望着那个抱着我的女子的脸。
那个女子与我所见过的父亲的嫔妃不同,她的脸上有种东西,任何女子所不具有的东西。
我嗅着她的发香,感觉她平稳的心跳。
我说,青青,发生什么事了?
她放我下地,俯视着我,冷冷的回答,王,行宫着火了,咱们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地方建行宫。
我向着火的行宫看去,眼前一片模糊,手不自觉地握住了青青的手,道本不该来这里的,我们是时候回自己的家了。
青青挣开我的手,向国都的地方走去。
这个女子,真是奇怪。
我跟不上她,只得叫青青,青青……
我喜欢叫她的名字,这让我感觉不到我们俩人间的年龄差距。
她转过头,冷冷得看着我,她说王,你该叫我青姐,我比你大十岁。
我依旧叫她青青,因为,我是王。
青青抱着我,像普通姐弟一样,只不过,青青不许我叫她,不许我说话。
于是,我极听话的不叫她,也不说话,只是躲在青青怀里,好奇的看着世间的一切。
王,我们要回国都了。
青青总是这样对我说,乌黑的长发垂下来,落在我脸上,那种女子特有的幽香让我感觉到醉意。我不想回国都,如果可以,我情愿当青青的弟弟,一辈子躲在她的怀里。国都,父亲的未央宫,一群美貌却不懂真爱的女人……我要的,不是这些
风不停的吹
我缩进了青青的长袍,她在骑马,骑的极快,那种马蹄与地面接触时的声音让人感到振奋。
我抬头,仰望着青青干净的脸,感觉她在呼吸,感觉她在奔驰。
青青长得并不是特别好看,不如父亲的陈美人,可是,她却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惊为天人。
我的眼睛模糊了,被风里的沙子迷了眼,青青的脸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青青,青青……
我被老师骂醒了,她就站在讲台上,不停的骂我。
出乎意料的,我这个问题学生居然没有顶嘴,同桌的班花白了我一眼,继续看她的情书。
那一节课,我是沉默的,我在问自己那个青青是谁?为什么会梦到那样的场面?为什么我的感觉如此真实?
毫无头绪……
我茫然的听老师说下课,茫然的坐在自己位置上,茫然的度过一天,茫然的回宿舍。
上铺的同学递给我一只烟,他把头伸下来,温和的冲我笑。
烟被点着了,夹在我的两个指头之间,许久,我却一口没抽,黑暗中的火光忽明忽暗,那段记忆突然明朗起来。一个男子用蜡烛点燃了桌子,红紫色的火焰吞没了一切,包括那个男子。
我整个人呆住了,烟蒂落在手臂上,却没有一点感觉。
青青……
我颇具玩味的念着这个名字,回忆那张似是近在咫尺的容颜。
第二天,几个大学生来学校演讲。
他们穿着白衬衣,湖蓝色的牛仔裤,干净的运动鞋,带着眼镜,一副谦和的样子。
有人开玩笑:他们是克隆出来的么?
不是,我坚定地想,似乎,我在等待,等待一个不一样的人,就像是多年以前那个在宫殿里被众位宫女伺候的王一样,等待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出现。
终于,他出现。
黑色的西装,白色的领带,白皙,秀气的脸庞,漠视一切的眼神……
青青……
眼睛模糊了,那张惊为天人的神圣的脸与眼前的男子的脸重合,惊人的像。
他站在台上,漠然的扫了一遍台下,顿时,鸦雀无声。他潇洒的讲述着他的学校,在灯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
我想起那晚的青青,她冷漠的看着行宫,长发在空中飞舞。
演讲完毕,我注意到他的姓名,他的学校,以及,他的身份。
他叫清风,使学校刚上任的学生会主席。
我开始学习,发誓要考到那所大学。
我和青青,回到了国都。
母后将我抱在怀里,不说话,只是掉眼泪。
从此,我与青青再无交集。
母后说青青嫁给了淮安王世子
她说青青过得很幸福。
在我十六岁那年,青青领着个可爱的女孩子走进了未央宫。
她依旧冷漠,连看她女儿的表情都是冷漠的。
青青跪在我脚下,冷冷得说,王,我回来了。
那个女孩子也跪着,不同的是,她酷似青青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在龙椅上的我。
青青站起来,把那个女孩子向前推了一步,说王,这是我的女儿,她叫玥彤。
我打量她,碧绿色的长裙,碧绿色的绣花鞋,干净的像春天雨后的湖水,她身上也有青青的味道,白皙的脸上有青青的东西。
我自然而然的将她看成青青。
夜晚,玥彤就坐在长廊上看天空,专注的样子很像青青。
我站在她背后,可她却全然不知。我遣走的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一阵风吹来,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着,有的,就打在我脸上。
一种女子的幽香将我包围……
她瘦弱的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不禁使人产生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我将长袍脱下,披在她身上。
她转过身来,冷冷得看着我,轻轻道王。
我笑了,问她多大年纪。
她说十岁。
我拉住她的手,拥她入怀,不等她说什么便俯下身子吻了她的冰冷的额头,我说我要娶你,你要等我。
这句话我想说多久了呢?当青青抱着我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可是,青青却没有等到我这句话,甚至没有等到我长大。
眼前这个女孩,她就是青青的替身,我一切对青青的迷恋都给了这个女孩,因为,她就是青青。
我走在大学内的小径上,踩着地上干枯的树叶,期望能够与清风相遇,因为,这是清风的校园,我走的就是清风走过的路。
可是,没有,清风像青青一样溜走了,逃开了我。
路边上坐着一个埋头痛哭的女孩子,狼狈的像个逃兵,哭声震耳欲聋。
一个女孩子哭得这么难看真是少见。
我摇了摇头,坐在她旁边,递了张纸巾给她。
她没有抬头,哭得更加伤心。
我只有歪着头呆呆得看着她。
她突然扑过来,把头埋在我怀里继续哭。
从头至尾,她只说了一句话——请我吃饭。
无奈,我只好带着这个莫名其妙捡回来的女孩子去吃饭。
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我,最后竟喝的酩酊大醉。
她趴在我背上,哭着喊一个男人的名字,无助的像个孩子。
我背着这样一个女子,找到从她钱包里翻出的地址。
那是一所看上去极为古老房子,一扇似是尘封多年的门挡在我面前,仿佛要开启谁的记忆,我轻轻的叩响它,似是怕伤了谁的心。
门开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硬生生闯入了我的眼帘。
苍白而冷漠的脸上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背上的女子,眉头好看的皱了起来。
我叫他的名字,把这个女子安放在沙发上,她的手还紧紧抓住我的衣角。
清风愣了愣,目光迷离的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女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妹妹,不听话,老惹事。
我的心这才放松下来,看着沙发上女子安详的睡相也不禁笑了起来。
清风与青青不同,我不知道因为什么,那个从来不笑得青青会变得这么爱笑,笑起来还像个孩子,干净,天真,充满希望。
我的眼前一片大雾,青青和清风的脸重合在一起,难以分辨。
清风好心的留我住在他那里,我们轻而易举的将这套房子改造成男生宿舍。
我与清风睡一张床。
他将我们的床铺得舒服极了,在他干活的时候,姿势很优雅,突然忆起某个时候,有一个人也曾经这样,只不过,那是个女子,我竭力的像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可是,却一片朦胧。
心似是被撕裂了,痛不欲生,眼前却是一片血红,铺天盖地的血腥向我袭来。
只有那个女子的身影不停的浮现眼前。
再醒来时,仿佛相隔多年,早已泪流满面……
六年后,我娶玥彤进宫。
她已十六岁了,我一次也没见过她,更没有纳任何人为妃。
她依旧传着碧绿的衣服,神情依旧冷漠,当她再见我时,她跪下说王,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青青当时也是这样的,她跪在大殿上,说王,我回来了。
可惜,这一次,我不得不叫青青岳母了,难道我与青青永远都有那么远的距离么?
我走下去,扶起她,拉着她的小手走到龙椅之前,我说明日,我要娶这个女子,下朝。
朝堂之内一片混乱,我却看着她的眼睛,深深凝望……
深深……
大婚那天,青青穿着红色的礼服,就坐在母后旁边。
她还是那样的年轻,像是母后的女儿。
我拉着玥彤的手就跪在她面前,可是,我却不称呼她为“岳母”,仍然叫青青。
在我叫青青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玥彤抖了一下,手心冰凉,或许,这个女子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她只是青青的影子,影子而已。
我给青青敬酒,笑着看她喝下,深深陷在青青苍白脸上的一抹红晕中,不知不觉中,竟已醉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未央宫的,只记得,在掀起玥彤盖头时刹那的忧伤。
我抱住她,吻她冰凉的唇,爱怜的抚着她柔软的头发,
我压着她,感觉她在我的身子底下微微的振颤,吻她的泪
我叫青青,青青……
死死的抓住她的手,我说青青,别走,别离开我
她默默地流泪
一朵红莲在白色的床单上开得娇艳欲滴。
玥彤是个好女子,每天晚上,她都会亲自掌着灯笼,站在未央宫门口,默默地等我;有时,她会睡在门口的台阶上,安详的睡着……
她与母后相处得也不错,常陪着母后解闷。
可是,有一个秘密却是天下人不知道的,包括我的母后。
每个夜晚,我总会梦见青青骑马带我的情景,总会抓住枕边那个女子的手,然后,安然睡去……
我愈发搞不清我爱得是谁了,是每晚等我的女子,还是当年带我回家的女子?
我不知道
我也宁愿永远不知道
因为,无论结果是谁,都会伤了一个人的心……
夏天到了,玥彤随我和幕后到别处的行宫避暑,青青也来了。
她们就站在荷花池边,绝世的容颜映射在碧绿的池水中,仿佛置身梦境
我怔怔的看着她们,一时间怅然若失,似是这两个女子就要离我而去
她们的眉目之间都有一丝哀伤,挥散不去的哀伤
心弦像是被谁拨动了,莫名其妙的痛了起来……
清风的妹妹叫清然,兄妹俩的名字中都有“清”字。
我本不信宿命一说,可现在,仿佛就置身于因果轮回之中
可惜,我与青青是永远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亦如我和清风
我成了清然的男朋友,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
可是,那种感觉,确乎是什么地方不对,尤其是我对于清风的感觉,那种相爱,却又怕连累对方的情感,我以为是如几千年前,对于青青那不可能的暗恋,可是,那种强烈的爱意,却不似暗恋来得婉约。
于是,我将这份不可能的爱情深深埋在心底,将它封印。
清然是个如同妖魅般的女子,她开怀大笑时露出洁白的牙齿,阴气森森。
她常常背着我接受另一个男生的追求。
这一切,我心知肚明,却又装出一付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似乎在等待这个妖精般的女子回心转意,我不肯放手,这种情感让我觉得很熟悉,霸道的,血腥的喜欢,说不出的诡异
她与玥彤有极大的差别,或许是因为在未央宫的夜晚无尽的等待抹去了这个婉约女子所有的贤良淑德,这都是因为我,这个让她等了这么久的男子,这是我背的债,我要还……
清风带着我们去踏青
山顶上,他们并肩而站,眉目中含着淡淡地哀伤
刹那,我怔住,某一时刻,也曾有两个样貌相同的人站在一起,同样淡淡地哀伤……
眼前一片模糊,每个孤独的夜晚,我想得是谁?
几千年的轮回中,我等待的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那两个字早已是深深烙在心上,永远也忘不掉
再见面,又是何时?
我愿意等待千年,也想再见你一面……
再醒来时,我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个苗条的身影伫立在床头,她在流泪,一滴一滴的泪珠落在我脸上,也落在我心里,激起一阵涟漪。
她说王,我回来了。
我想抓住她,可是却没有一点力气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飘然而去
力气像被抽走了一样,突然变得很疲倦
若是就这样死了,该多好
死了,就都结束了
清然把我吵醒了,她拉着我的手,叫来了清风。
清风,清然站在一起,神色各异,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在叫其中一人的名字,可却愿意永远不让他们知道我叫得是谁
那份爱,永远不能表现出来
正如我曾暗恋自己的岳母青青一样
永远,不能表达出来
清风毕业后把这套房子留给了我和清然
他临走时抱了抱我和清然,然后,表情决绝,头也不回的上了一辆出租车。
清然神情古怪,脸上的笑容若隐若现;她靠着我,死死的攥住我的手
那天晚上,她站在窗前,冷漠的像青青
我叫她的名字,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住她的脑袋
她转过头,笑得勉强
我俯下身子,吻住了她的眉心
我说清然,很早就想吻你了。
清然沉默了好久,她抱住我,说毕业后,我们结婚吧。
她说我们和哥哥一起结婚,我们四个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好,可是,清然,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希望结婚的对象是清风,你的哥哥清风。
玥彤怀孕了,这对我,对母后,甚至对国家,都是个天大的喜讯。
我抱住玥彤,在未央宫里转了好几个圈。
我说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我的儿子。
玥彤红着脸点点头,像个受了表扬的孩子。
我吻她,伏在她肚子上听儿子的声音。
我想,所谓的幸福就是这样罢。
但是,一切却因为青青的再次出现而改变。
她就站在我面前,依旧冷漠。
她问王,你爱玥彤么?
一时无语,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道玥彤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嫁给淮安王世子。
她的眼睛直视着我,问王,你信么?
我不知道。
我的心变得担忧起来,想象中,我应该是高兴的,可现在……
我一直不都是爱着青青的么?
她说你愿意放弃皇位,放弃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跟我走么?
我摇头,说青青,你为什么没有嫁给淮安王世子?
青青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露出笑容,可是,她的笑却是那么地哀伤。
她转身,离开
在地上投出个长长的影子,落寞而秀颀的影子
我无力的坐在地上,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到底,是谁伤了谁的心?
没有几天,玥彤就要临盆了
她的身子臃肿起来,却很好看,像节日里泥塑的胖娃娃。
我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仔细听我们的儿子唱歌
抬头,欣喜地看着玥彤
她没说什么,微微一笑,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当年我的母后一样。
我说儿子,咱们和你妈妈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我说玥,咱们三个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一滴泪落在我脸上
玥彤在哭,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我站起来,把她的下巴抬起,吻她的泪
我说玥,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我说你为什么总是笑得那么哀伤?
我吻她的眉心,我说我好想吻掉你的哀伤,让你一辈子都快乐。
玥彤抱住我,她颤抖着,无助得像个孩子
她说王,抱紧我,夜晚的未央宫好冷,王,我好怕……
清然和我结婚已有两年,清风却依旧单身。
婚后的清然安分了许多,有个贤妻良母的样子了,可是,我却总不能好好的爱她,有个名字已深深刻在心里,怎么也忘不掉。
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清然开始怀疑我,可却找不到任何关于另一个横在我们之间的女人的蛛丝马迹。
她追问我那个女人是谁?
我反问她哪个女人?
她扯住我的上衣,又松开
转过身,背对着我,幽幽道你的眼中有另一个女人
像是问我,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
一时无语
我一直以为她便是那个每晚在未央宫里等待我的女子
可是,我错了
她不是她
最终,在千年的轮回中,我还是错过了她
清风邀我们出去吃饭
我们故作甜蜜,为的,就是不让他担心
阳光火辣辣的照在身上
清风独自一人走着,而我和清然则手挽着手与他并肩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
清然冲我笑笑,退到了清风身边
一股力量从后面过来,将我推到了路口中间
右面,一辆卡车疾驰而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呆呆得看着那辆车向我驰来
一个黑影将我推开
刹那间,殷红的血一泻千里
所有的记忆都定格在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身上
他的身子缓缓飞起,像狂风中的飘絮,落在远处
一时间,天地一片寂静,只有撕心裂肺的声音“不要啊!”
我向他奔去,看着这个男子在血泊中微笑
我跪下,脑子一片空白
他的头慢慢转向我,笑的倾国倾城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深深凝望着他
感觉心在滴血般的痛
用手拭去他苍白的脸上的斑斑血迹
我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看着我,深深的情意含在眼睛里,化不开。
我抓住他的手,说我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
明明痛得要死掉,可是,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玥,我爱的是你啊,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清风的目光离开了我,向远处的清然看去
清然呆若木鸡的走过来,跪在清风面前
我扳住她的肩膀,不停的摇晃
我求她,求她救救我的清风
我知道,清然是只狐,如同青青一样,她们都是狐狸
清然表情冷漠,像当年的青青一样,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微笑,
她说王,你早该知道,转世的青青没有任何法力,未央宫的等待太过漫长,我一身的法力都被岁月消耗掉了
她转身,离开
只留下落寞的背影
我不再看她,低头凝望着血泊中的清风
深深,深深……
他说王,你要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
我怔住
泪流满面……
一切关于青青和玥彤的记忆渐渐明朗起来……
玥彤的声音尖厉而绝望
我只能站在产房外心急如焚
真是没有想到,女人生孩子还要这么痛苦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紫灰色的云彩布满天空
“轰隆”
似是在天边传来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硬生生地将玥彤凄厉的叫声压了下去
乌云瞬间发生了变化,如同漩涡一样,不停的转动
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表情冷漠,似是九天玄女下凡一般
青青?
我跑过去,叫出她的名字,我拉着她,说青青,你来得正好,玥彤难产,你帮帮她好不好?
她甩开我的手,转过身,背对着我,她说王,你我人妖殊途,请你放尊重点!
笑容僵在脸上,慢慢滑落
妖?
我看着青青陌生的背影,有些混乱
她冷笑道你知道么,我和玥彤都是狐,我们要修仙的。现在,我就要羽化成仙了,不过,成仙之前,我必须将这私自下界,还与人私通的小妖抓回去,交由我们火狐族的长老处置……我奉劝你,不要拦我,否则,休怪我无情!!
我怔住,声音低沉,我问你,玥儿都是狐?
青青转过身来,看着我,挑衅般的笑起来
她说怕了罢?人狐不能相恋,何况她还怀有你的骨肉!
我后退几步,瘫坐在地上,一时无语
她突然拔出一把剑,道王,世上男子皆薄情,你也不例外啊,玥彤,你看,这个你深爱着的男人一听说你是妖,就吓成这个样子。
玥彤的叫声更加凄厉
青青狞笑着向我逼近,把剑架在我脖子上
她问王,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骗不了她,更骗不了我自己的心。
青青又笑了,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说不出的诡异,阴森;她似是要告诉我,又像是说给玥彤听,她说玥彤,我帮你将这个负心郎杀死,然后,你再杀了那个孽种,便可以从头来过了!
我笑了,心里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充满了,玥为我做了那么多,今天,就让我的死来换取她的生罢!
可是,就在这天地变色的时候,产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那个女子就站在那里,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
她的头发散乱,额头上满是汗珠,神色极为疲倦,但是,她的一双眸子中却闪烁着神圣的光芒。
她在走,可是,每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步,两步,三步……
她不是在走,而是在拼命
我的泪已不自觉的滑过脸颊
她走过的路,上面都是血。
她还大着肚子,她还怀着孩子!
我挣脱青青,挡在玥彤前面
我说玥,回去,把孩子生下来!
她笑,倾国倾城,从口中吐出一团雾
我立刻不能动弹
她说王,我是狐。
我笑了,说我知道,傻丫头,你一定记住,不论你是谁,是狐也好,是人也罢,我都爱你,以及,我的儿子。玥,听话,回到房间里,好好地将儿子生下来。
玥彤摇了摇头,泪水夺眶而出,飞溅在我的脸上
在她的眼睛中,我看到了一种神圣的倔强
她走向青青,说我们是时候作出了断了。
青青笑得似是个妖魅,道你有身孕,有丈夫,拿什么跟我斗?
玥彤的手里多了把剑,她大腹便便,冷冷得看着青青,然后腾空而起,像振翅欲飞的鸟儿
青青冷笑着,也飞了起来
天地间一片灰暗,只有两道光芒在空中碰撞,不死不休
忽而,狂风大作,眼前朦胧一片,隐约中,一个凄婉的身影从半空中缓缓落下
无数血色雾气从她身体喷出,白皙的脸上有着斑斑血迹,苍白的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天地间一片寂静,
只有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不要啊!!
束缚解除,我飞奔向那个女子,抱住她的头,眼睁睁的看着血从他口中涌出,我想用袖子擦掉它们,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
玥,你一定要坚持,你答应过的,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
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那个我一生中挚爱的女子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抚摸我的头发
她低声抽泣着,说王,没有我,谁等你回宫呢?
心痛得就要死掉了,可是,却流不出一滴泪,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她,毕竟,这个女子的等待太过漫长,我们都是顽皮的孩子,不肯珍惜身边拥有的东西,直到失去,才会后悔莫及……
玥,从头到尾,我爱的只有你一人,只有你……
她说王,你要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
玥,没有你,我该怎样找到幸福啊?
如果不能找到幸福,那么,就把我忘了吧!看着你的背影,我已足够幸福了……
可是,我呢?我该怎么办?
那晚,我抱着玥彤,以及我的孩子点燃了未央宫。
玥,我和你死在一起
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冷了……
我带着清然和孩子去了墓地。
我跪在清风墓前,擦拭着他的照片
玥,你瞧,我真地把你忘了,全部忘了,你呢?
我站起来,右手拉着清然,左手拉着儿子,离开清风。
清然和儿子都一脸茫然,他们问我墓里的是谁。
我告诉他们,我不记得了,那个人,我一点都不记得。
清然和儿子都鄙视的看我,异口同声道乱讲!
我笑了,俯下身子,香香儿子的脸蛋,把他抱起来,我说你知道么,一个人在那里会很闷的,而且,那里还那么冷,爸爸,只是想陪陪这个连名字都不记得的男人。
儿子搂住我,点点头。
我转过身去,愣愣的看着清风的墓,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次车祸以后,清然生了场大病,之后,得了选择性失忆,第二年,我们生了个儿子,
他叫清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