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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与冥界圣君的旷世之恋:幽冥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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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19 17:28: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東莪' 于 2012-9-21 14:39 编辑

楔子

    雨密密麻麻地下,伴着狂风,伴着闪电雷鸣。

    如利刃一般尖利的白光,一次次划破天际,仿佛刮出了无数道伤痕累累的口子。

    树影随风摇曳,像一波波绿色的浪,涌动于奢华的大宅前。诡异的天气,伸出长长的触手,四处延伸,将世间万物通通铺上一层昏暗的颜色。

    奢华无匹的大宅,华灯照人,潮湿的冷风,吹拂而过的却是丝丝悲凉的气息。

    屋里围着好大一群人,时不时窃窃私语,时不时交头接耳,无一例外,他们都对墙角里蹲着的小女孩露出了鄙夷和厌恶的表情。

    这些人都是尉氏家族响当当的大人物,以他们在商政军各界的身份地位,如果不是一年一次的家族会议,根本就很少有这样齐聚一堂的机会。

    “没错!就是她害死她妈妈的,是她害得她忧郁而死的!”

    “就是她,常常把别人家的小孩吓得号啕大哭,然后不省人事!”

    “就是她,三更半夜爬起来,把花园里的老鼠活生生吃掉!”

    “这家伙根本就是怪物来的,简直败坏我们家族的门风,应该将她逐出我们尉氏家族!”

    指责声不断,唾弃声不断,小女孩穿着一件带帽的长长的浅红色衣服,在墙角缩成一团。她戴着帽子,黑溜溜的眼睛惶惶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人,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白鼠。

    等待着她的是,任人宰割的命运。

    “妈妈,不是的……妈妈不是我害死的……我要妈妈……”泪水掉了下来,她不停地摇头,然后四处张望,试图在人群中找出妈妈的身影。

    可惜,那个唯一可以给她温暖给她依靠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求求你们告诉我,我要去哪里,才可以把妈妈找回来……”晶莹的泪水溢出了她的眼眶,她双手放在胸前,那无助而虔诚的样子,任何人看着都心酸不已。

    可是,人们依旧不忘,她就是让尉氏家族颜面尽失的小怪物!

    所以,驱逐还是会继续……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把她带出去,送到一个远离尉氏家族的地方!”终于,坐于正堂中间的男子开始发话了,一字一句都像是铁血的指令,不容置疑,“孤儿院也好,精神病院也好,总之,不要让她再和尉氏家族扯上任何关系!”

    在场的人,个个瞠目结舌,虽然知道家规真的很严厉,根本不允许任何败坏尉氏形象的人存在,但是谁也没想到,他真的可以这么决绝。

    毕竟,他是她的亲生哥哥,血浓于水的哥哥。

    “不要……不要赶我走……我要在这里等妈妈……”小女孩不停地挣扎,可是两个类似保镖的壮汉,一把将她提起,往正堂的大门走去。

    长长的走道,恍若可以走上一个世纪。

    小女孩在壮汉肩头上哭得像个泪人的模样,永远印刻在每个人心中。

    “不要!我不要去孤儿院!也不要去精神病院……”她舞动双手,不停地挣扎,可是,她还是一步步远离这个一路成长的地方。

    “放下她。”突然,正堂的大门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密密麻麻的雨幕中,他撑着一把黑色大伞,如天神般从天而降。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冷烈的气息却刹那间弥漫全场。

    一袭接近日本武士的灰色长袍,一头黑色的长发用绳线系了起来,那副装扮,像是来自武士道馆。

    雨不停地下,他的面容在举起的大伞中渐渐显现。那是一张线条分明的冷峻轮廓,却让人倒吸了口气,因为他说:“她是人,请不要把她当成遗弃物,说丢就丢。”

    在场的人个个张大了嘴巴,但很快便叫嚣起来:“你是什么人?!竟然这样擅自闯进尉家?!”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把她带走,把你们即将遗弃的人带走。”他指着壮汉肩头那个哭得像个泪人的孩子说道。

    “什么?!”他们个个惊讶得说不出话,因为,她不是一个好孩子。

    确切地说,她不是一个吉祥的孩子。

    一直以来,她给别人带来的只能是灾难,以及无休止的恐慌。

    时间静止,交接的目光穿越茫茫时空,凝聚在这一刻。

    “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你都可以这样狠心……”长衣男子回过他的侧脸幽幽说道,没有看着谁,却让一直站在人群正中间的他脸色瞬间苍白。

    “每一次,你都不愿等她长大便挥手将她撵走……昔日,她美丽纯真的笑容,你可还记得?”说完,他一手撑着伞,一手领着她,在雨幕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远去的身影,心如刀绞。然而,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把她安置在离自己最遥远的地方。

    像是完成命运之神的安排,又像是完成一场最沉重的救赎……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17:29:12 | 显示全部楼层
神的孩子

    又一次搬迁,又一次转学,从小到大做得最多的就是这些事了。

    一次次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一次次重新归于平静,如此循环往复,已说不清是厌倦还是麻木了。

    我叫路黎,今年十七岁。

    师傅叫莫恩,长得一副日本武士的模样,开的是道馆。要不是他,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流落何处。我是个长得奇特又不吉祥的孩子,可是他依旧拉扯着一点一点将我带大。

    一路走来,换了很多个学校,一成不变的是我的装扮。无论在哪里的学校,我都没穿过校服,从小到大都是一袭长长的黑色风衣,而且是附带帽子的那种,外加白色手套。

    有人说我做作,有人说我耍酷,有人说我奇特,更有人说我像漫画里的忍者。

    对于别人背后的指点,我只能默默忍受。天知道,我是多么想自己也能像其他的女孩那样正常生活,而不是从小到大都只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把肌肤曝露于阳光下都是一种奢侈行为。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平白无故遭这种罪?

    原因很难想象,也让人很震撼,返祖现象听过吧?

    就是那么回事,一生下来除了脸部全身都长满长长的毛发,活脱脱一只猴子来的。众说纷纭,有人说可能是环境造成的,也有人说可能是上一代的人坏事做多了被诅咒了。

    听母亲说,我生下来不是先学会走路,也不是先学会说话,而是先学会爬树和蹦地。

    生于普通人家,可能最多就眼不见为净,可我生于尉氏,那个极富盛名的大家族。所以,我的到来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个奇耻大辱,母亲死后他们就把我当怪物一样驱逐出家族。

    我知道,母亲的死和我永远脱不了干系。正是因为我,让她在尉氏家族抬不起头,别人常常话里带刺笑她说:“生个叉烧也好过生这个怪物。”

    母亲一句辩驳的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把我护在身后。

    从此,她不怎么让我出门,天天把我关在屋里。她说,这样就不用听到别人的嘲笑声,也不用去看别人丑陋的嘴脸了。

    这个世界,除了师傅,只有母亲是用尽整副身心去爱我的。可是,我却始终无法原谅她,因为她爱我的同时也在畏惧着我。

    在我被别人欺负被别人嘲笑而哭泣时,她会抱着我说:“路儿乖,路儿不哭,你有妈妈呢……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你,妈妈依然爱你,妈妈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她在我哭得最伤心最委屈的时候张开温暖的双臂紧紧抱着我,可是,她却又在事后把自己关在洗手间,哗哗的流水声一阵阵传来。起初,我不知道她在里面干吗,直到小小的我把头探到了门缝上……

    原来,母亲在洗手,洗那双抱过我的手。一次又一次,洗了又洗,完全忘了时间,也忘了身后有一双无辜的泪流满面的眼睛。

    那一刻,我的心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从此,幼小的心灵缺失了一角,再也无法完整。

    连最亲爱的母亲都在嫌弃我畏惧我,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了。

    其实,我可以不怨母亲的,如果她跟我说的实话是:她爱我,同时也怕着我,但依旧想陪在我身边,看着我一点点长大……我想,我会爱戴她一辈子。

    因为卑微,因为脆弱,所以,更容不得最亲的人的欺骗。

第一部分 第3节:神的孩子(2)

    莫恩把我从尉家带走时,也是遭受了无尽地非议。长长的大道两旁,种满了枫树,飘然而落的枫叶,红得似火,红得似血。七零八落地,走在上面,像踩着一具具无力挣扎的躯壳。

    两边的屋子时不时有人把头从窗户探出来,指指点点说:“多好的人啊,他真的要带走那个怪小孩吗……造孽啊,再怎么样也别想不开啊,收养那样的孩子,迟早会被她害惨的……”

    流言飞语一浪接过一浪,莫恩却像没有听到似的,一路向前,但我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与他拉开了一个大大的距离。

    “怎么了?”莫恩回过头,疑惑地问道。

    我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过了许久,说:“我是个不祥的孩子……你也会像哥哥那样,把我领到某个没人的角落扔掉的,对不对?”说到这,只觉得满腹的委屈翻山倒海,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莫恩的瞳孔瞬间收缩,定定地看了我许久,然后走过来,一把将我抱起,高高举到了半空。他说:“我来就是为了将你带走,无论你是个怎样的孩子。我会把你放在最接近阳光的地方,呼吸最新鲜的空气……”

    蔚蓝天际,枫叶随风而落,如大片大片红色的霞朵。那一天,莫恩温暖的笑容,倒映在了天边的彩虹七彩里,成为了我生命中最美的记忆。

    他把我带回道馆,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养着,教我最基本的防身术。我一出到外面,别人就会把我当怪物欺负,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哭着鼻子跑回来的,并且,被揍得遍体鳞伤。

    我对他说:“师傅,他们打我……”刹那间,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傻丫头。”他心疼地拭去我眼角的泪,然后说,“你怎么每次都被人家打输呢?来,师傅陪你练练拳头,下次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去。”

    说完,他把双掌伸到我面前。我抹干眼泪,呆呆地望着他大大的手掌出神,过了好一会儿,终是抡起拳头,一下又一下,把他当成沙包练起来。

    那时,小小的我,穿着一袭黑色风衣,帽子戴在头上,像来自漫画里的忍者。把最亲爱最敬重的人当成假想敌,一点一点地茁壮成长。

    “师傅,他们都说我是怪物……他们不和我玩,没人愿意和我玩……”他一个人坐在夕阳下,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然后缓缓说道。

    他明显怔了一下,然后摸着我的头说:“你不是怪物,你是神的孩子。”

    我半天回不过神来,只见他望着远方说:“总有一天,你会重新发光发亮的……”院子的枫叶飘落在他长长的发丝上,刹那间,荒凉的气息爬上了他的眉梢。

    “只不过,你的光芒被遗留在了五千年前……”他回过头,对我轻声说道。再次,我把眼睛睁得老大,呆呆地看着他。

    那张深邃迷离的面容,仿佛来自远古,熟悉而又遥不可及。

    也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天将降奇观,路儿,你要耐心等待……”

    我还想再问什么,师傅却又缄默不语了。他站在夕阳下,火红如血的枫叶,在他背后簌簌而落,荒凉的气息四处蔓延,却又无比壮观,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们没有在一个地方住很久,然而,所住的地方院子里每次都栽种着一种花,花茎很小,所开的花为白色,大而美丽,它们只在星光璀璨时盛开,而且月圆之夜开得最盛,师傅管它叫祭灵花。从来没听过,但我却认为,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

    离开一个地方,通常都是没有理由的,很多时候都是师傅望着夜空拿出龟壳进行占卜,然后就开始搬迁。我不明所以,问了他却始终没有回答。

    直到十二岁那年,他对我说:“我们要跟着王星走,它的方位就是你的生命方位。”

    “王星?什么东西来的?”我不解地问道,可是师傅没有再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长大后你会知道的。枫叶滴血,祭灵花哭泣的时候,月神会将你带走。天机不可泄露。”便不再说些什么。

    转眼,我已经正式年满十七岁了。

    这些日子,师傅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吃饭时间都很少出来。每天放学回来,我默默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然后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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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17:29: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第4节:神的孩子(3)

    有一天,我照常去看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师傅屋子里的门突然开了。

    “路儿。”师傅叫住了我,然后望着外面渐沉的天幕说,“枫叶滴血,祭灵花哭泣,接你的人就要来了……今天晚上在院子里等我……”

    “师傅?”我一头雾水,对他说的话从来都是一知半解。

    “路儿,你始终要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尘封的记忆,失落的神话,被埋藏的真相,通通等着你去开启。”

    我是用讶异的眼神目送着他离开的,但是,我并没有多问,问了也是白问,他不想说的话谁也勉强不了。

    吃完晚饭,我早早候在院子里。

    今天晚上,星光异常璀璨,众星拱月的姿态完美呈现眼前。我竟然忘记了,今天是月圆之夜啊,院子里的树影摇曳,枫叶一片一片跌落,红得似火,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了。月光下的祭灵花,仰望着明亮照人的天幕,竞相开放,晚风过处,留下阵阵的呜咽之声。

    像是风地呻吟,又像是祭灵花在哭泣。

    月圆之夜,我一抬头仰望那大如圆盘的月亮,胸口便隐隐作痛,伸手一摸,那是胎记所在的位置。那个红色胎记,形如枫叶,红似焰火,一阵阵灼痛我的心脏。

    随着年龄地增长,这种疼痛,愈演愈烈,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么?我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又将重归哪里?茫然的无法预知的未来,让我感到惊慌失措……

    “路儿。”突然,身后响起了师傅的声音,回过头,看见他款款而来,“这个东西你把它戴上。”说着,他把一副银色的类似锁链之类的东西递给了我。

    细看才发现,原来,那不是锁链,而是一副带着长长链条的镣铐。

    那副镣铐,沾满了细密的尘埃,好像年代已经久远,色泽却依旧明亮,散发着骇人的寒光。

    “师傅,我要戴上这个东西?”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要让自己遭受非人的待遇。

    “她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从小戴到大的东西,我是指,五千年前。”师傅看着我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在我的心里荡起了万千涟漪。

    “所以,你还是以最初的姿态回去吧。”

    “难道说,以前的我是个没有自由的人,一直被束缚,一直被囚禁着?”我望着他,万分惊恐,“那是一种怎样的非人生活啊……”

    师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并不作答。

    难道真的要离开了吗?再次抬眼看看这个陌生又冷漠的世界,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心中是有那么多的不舍……

    毕竟它见证了我的成长,也见证了我的孤独与悲伤。

    骤然间,风云变色,四起的狂风吹得我们连眼睛都睁不开,呜咽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无比幽怨,无比凄凉,恍若要硬生生把人的心从胸口揪出来一般。

    再次睁开眼睛时,风停了,整个院子亮如白昼。枫叶像是被血洗过一样,红得让人心惊,然后,叶尖传来了滴落的声音,一滴接一滴,在地上如花般散开。

    那是鲜红的血!

    更让人意外的是,一阵呜咽声过后,祭灵花也开始滴水了,明明没有下雨,那美丽的白色花瓣却滴落无数水珠,纷纷如雨下。

    师傅说:“那是祭灵花在哭泣了……”

    纷飞透明的泪珠与枫叶滴落的鲜血,遥相呼应。

    我于惊恐中,看着那两股热流汇聚成河,红色的,透明的,像命运的绳索,就那样自然而然地纠结在了一起。

    “枫叶滴血,祭灵花开始哭泣了……”师傅看着满院子的累累伤痕,长长叹了一口气,微风拂起了他的长发,有那么一瞬,我发觉自己看不清他的面容。

    “王者的荣归,注定是要付出,血与泪的代价。”

    “师傅?”他走过来,缓缓将那副镣铐帮我戴上,“师傅,我为什么要戴上这东西?我到底来自哪里?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路儿,事情的真相要等着你自己去寻找,我只能说,找到这副镣铐的出处,你就可以解开你的身世之谜了。”

    “师傅……”我拉着他的手臂哀求,企图让他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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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17:30: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第5节:神的孩子(4)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射落到院子里,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白衣女子开始出现,她的身后是一轮若隐若现的上玄月,整个人就像是乘月而来。

    长发飘飘,广袖拂云,美如镜中花,又迷离如水中月,这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象。

    我目瞪口呆,早已忘记了言语。

    “枫叶滴血,祭灵花哭泣了,月神会将你带走……”师傅看着来人,神情一片黯然,又像是带着希冀,他说,“路儿,去吧,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从天而降的白衣女子被耀眼的光晕包围着,但依稀可看见她绝美柔和的微笑,以及朝我伸出的纤纤玉手。

    依据种种推断,她就是传说中的月神。

    “不——”身子不由自主被吸进光圈中,我回过头,大声尖叫起来,“不!不要!我不去……”

    突然发现,自己真的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师傅,舍不得这个我所降临的世界。

    可是,师傅却长衫广袖一挥,挡住了我退缩的去路。那衣带掠过的地方,赫然出现玻璃般透明的墙壁,像是传说中的结界,将我与现实世界完全隔离。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就要等下一个五千年,你有时间,可是谁赋予他另一个五千年的年华去等待?回去找他吧……爱与恨,都只在一念之间……”不知为何,师傅的眼眶竟然湿润起来,眼角隐隐有泪珠滴落。

    那个淡漠处世的男子,那个与世无争永远看不出岁月痕迹的男子,那个一手将我举到最高苍穹呼吸新鲜空气的男子,竟然在此刻凝泪潸然。

    也许是,这一刻来得太迟,等得太久了。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冥冥之中,又是何人于荒凉岁月将我无声等待?

    “是重生,是毁灭,都由你回去抉择。”师傅的声音一片平静,如平波无澜的碧海,但我知道,他的内心早已淤积着漫无边际的伤与痛,恩怨纠缠,却已是忘了出口的方向。

    “神的孩子,勇敢地回去吧……”月神冲我柔和地笑。

    命运之神的指引已经到来,只等我,踏上那条不归路。

    是福是祸,都容不得我退缩,我擦干眼泪,然后朝师傅点点头。刹那间,师傅卦象里一直追随的王星的方位开始风云变幻,然后周边的星辰围成一个圈,投下白璧无瑕的光束,将我和身边的月神团团笼罩。

    浑沌中,月神冰凉的修长玉手已牵住了我的手,只觉得眼前白光万里,晃得我眼睛都睁不开,然后整个人都旋转起来。手心冒出了丝丝冷汗,心中的旌旗摇摆不定,惊恐与期待并存,再接着,便缓缓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冰天雪地里,身边空无一人,领我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月神早已不知所终。目所能及之处,皆是皑皑白雪,辽阔无比,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我全身疲乏无力,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漫无目的地行走,试图走出这个蛮荒困境。然而,走了一天一夜,依旧不见一丝曙光,虽然已是迎来又一个白昼,但却觉得前路,无一例外的都是漫漫长夜,黑暗无休无止地笼罩着我。

    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困兽之争。

    没想到我只身来到的这方浑沌时空,竟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冰雪极地。我身上本来就穿得单薄,还遇上这种严寒天气,虽然从小在道馆长大,早已练就了一番强身健体之术,但还是觉得自己的命已是系于死神之手。

    又冷又饿,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倒下,让这风雪吞噬。

    就在我双脚发麻,连路都不知能不能继续走下去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路人马。一身戎装的人骑于马背之上,御风而行,将士之姿一览无遗。身后跟着十几个人,不过他们的双手都被绳索绑着,由马背上的人拉扯行走,其中不乏妇孺,他们像是忍受不了这种非人待遇与恶劣天气似的,一次又一次跌倒在地。

    看样子,他们就是活在这个时空的人了,而我,真的穿越到了五千年前。师傅说,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但是我却一点记忆也没有,周遭陌生得可怕。

    训斥声一阵阵传来,听得我胆战心惊,本来还打算去问路或是看能不能讨点东西充饥,但看到他们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时,我哪里还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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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17:3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第6节:神的孩子(5)

    转身想走得远远的,没想到耳畔响起了一个严厉的声音:“来者何人?!”

    “呵……”我回过头无辜地笑了笑,然后说,“我、我出来旅行的,一时间迷了路,所以在这里瞎晃。你们、你们继续赶路啊,不用管我的……我一个人自生自灭惯了……”

    我的话越说越没底气,因为马背上的人,眼睛越来越犀利,好像腰间上的长剑随时都可能出鞘,将我的脑袋砍个稀巴烂。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一个人走进夏昭国的冰封之境!”人群最前端的男子开口了,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我,声音比这严寒之地还要冷上三分。

    他一头褐色长发,在寒风中赫然飞扬,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倜傥风流,但是那干净白皙的面容却似裹着一层厚厚的冰霜,让人与他对望都失去了勇气。

    紫色长袍在雪色茫茫的白色背景里猎猎舞动,竟是美得这般惊心动魄。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丢在这个破地方,如果可以,我情愿自己不要回来。

    “星侍大人,这个人可能是夏昭国的囚奴,企图穿越这冰封之境逃脱出去。你看,她的手里还戴着镣铐呢。”旁边一个小辈靠到褐发男子耳边低声说道。

    那个被唤为星侍大人的褐发男子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在他看到我手上那副镣铐之后,目光却瞬间定格,流露出的尽是震惊与疑惑之色。

    他在马背上绕着我转了一圈,然后伸手对后面的人发起号令说:“把她拿下,一并带回夏昭国!”

    不是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反应过来,我整个人已被骑兵包围,他们的速度很快,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阵旋风,然后双手便被捆绑起来,绳索已然握在褐发男子手中。

    “你们抓我干什么?古人都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么?!”我扯着绳子,试图挣脱,但根本是徒劳,“放开我啊!我又没犯法!”

    “你是没犯法,但是你长得像是逃犯人。”褐发男子看着我不动声色地说道,冰霜郁结的俊颜,冷得让人心寒,“逃了五千年的犯人!”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难道我真的是罪恶滔天的犯人?师傅让我回来,就是举起双手让人抓的?什么世道啊,花那么大力气去穿越,竟是把自己往鬼门关里送。

    “啊……”想得太入神,竟然连启程都不知道,以至于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地。

    “你没事吧?”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询问声,抬头一看,触及的是一个少女圆溜溜的大眼睛,乌黑又充满灵气。

    虽然,她和我一样,也是被人用绳索捆绑着奔走,但却看不到丝毫的狼狈模样。

    “我没事。”仓皇起身,把脸上的雪迹擦拭干净,然后跟上马匹前行的脚步,不让自己再次跌倒。

    末了,回过头看那个女孩,发现她也在看着我。我的惶惑对上的是,她灿烂无邪的笑容,感觉在这样的大冷天,竟似阳光射落天空的阴霾,在心田暖暖化开。

    我匆匆收回目光,然后,低头走自己的路。

    这白茫茫的冰封之境真的好辽阔,我们走了好久好久,才终于看到了树,不过那古树也是光秃秃的,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只剩萧条枝桠,于寒风中瑟瑟发颤。

    要我自己走这片雪地,怕是走十天十夜也走不完。

    褐发男子一声令下,止住了前行脚步,浩浩荡荡的队伍都停在古树边稍作歇息,有的喝水,有的进食,有的闭目养神。

    我吃了点东西,然后挨着一棵最大的古树揉搓自己的脚。

    “我叫月月牙,你呢?”那个有着圆溜溜大眼睛的少女,她挨着我坐下,然后定定地问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还是回答了她:“我叫路黎。”

    “你好大胆,一个人走上冰封之境,如果不是遇上王族骑兵,怕是只有死路一条。”说这话时,她没有半点的讽刺意思,倒像是无比真诚地述说着某种事实。

    我的心猛地一下子收紧,听她继续说:“冰封之境的神奇不在于它的辽阔,也不在于它的岁岁年年的冰天雪色,而在于它本身就是一座迷宫,没有夏昭国王族的指明珠,根本别想从这里走出去。多少年来,这里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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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17:3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第7节:神的孩子(6)

    我垂下双眸,黯然沉思:“这么说,这次被抓还是我的幸运了?”

    “嗯,可以这么说。对了,你从哪里来的?像你这种装扮我还是第一见到耶!”

    听到她这种大惊小怪的欢呼声,我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然后,望着遥远的天际说:“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啊?你的部族灭亡了吗?!”

    我对她笑了笑,然后摇头说:“不是。”

    “不是就有回去的可能啊!”她握着我的手坚定地说,“我们部族的人就是所剩无几了,想回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睁大眼睛,因为,活泼开朗的她就像是湛蓝天空下的一缕暖风,从来没想过,她也有她不为人知的悲伤。

    “你的族人呢?”

    “他们大都葬身于战乱中了,死的死,逃的逃,存活下来的已是寥寥无几。”她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星光闪烁。

    很快,她吸了吸鼻子笑着对我说:“我来自梦族,是一名解梦师哦,有什么事,请多多指教。”

    她的恢复能力如此之快,让我差点跌破眼镜。

    原来,这个世界,有的人的境遇比我还要悲惨,但她却活得比向日葵还要灿烂。

    “嗯,多多指教。”我伸出手,与月月牙击掌示好。

    很多年以后,我依旧怀念这个与她击掌为盟的日子。茫茫白色旷野上,两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倒映着彼此赤诚的心。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抓?”对上那些同样身为囚犯的人的目光,我凑过去,低声问月月牙。

    “他们是生活于珊瑚海的黑鳞鲛人。”月月牙说,“每十年,夏昭国就会穿越冰封之境,捕猎传说中的鲛人。”

    经她这么一说,我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关于鲛人的书籍典故。他们真的如传言的那样,穿着鲛绡纱纺制成的衣服,头发色彩多样,用绳线高高束起,上肢与身体两侧间有半透明皮质翼、飘须,以及多条比双腿还长的裙状透明薄带,格外飘逸漂亮。

    最显鲛人特质的是他们手背上露出来的鳞甲状皮肤,如金戈铁马中的坚硬盔甲。但现在的他们,却没有半点战斗状态,个个都成了萎靡不振的俘虏。

    “夏昭国为什么要捕猎鲛人?”我继续问月月牙。

    “传说海中鲛人的油脂,燃点很低,一滴便可燃烧数月,所以,夏昭国每十年都会派出骑兵前往珊瑚海。他们把鲛人抓回来,用他们的油脂做成万年灯和长生烛,放于地下王陵,作供奉之用。”月月牙娓娓道来,仿佛对这些杀戮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我,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觉得那些鲛人好可怜。本来他们是自由遨游于天蓝海域的一种人鱼,但现在生杀大权却由别人掌握,王族之人说捕就捕,说杀就杀。

    “鲛人的巢穴建造于珊瑚海最神秘的深水海域,下面有很多珊瑚洞,洞穴纵横交错,复杂盘旋,捕猎行动很艰辛,所以……”说到这,月月牙把目光落在了远处的褐发男子身上,神情复杂,又依稀夹杂着爱恋,“所以,每次都是星侍率领王族骑兵前往珊瑚海,只有他,能穿越冰封之境,将鲛人捕猎回来。”

    星侍?月月牙说起他的名字时,我的脑海中有画面掠过,但只是一瞬间,根本无法捕捉……定了定神,我发现他正手握长剑,倚靠古树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微风拂过他的长发,长发拂过他的白皙脸庞,散发出的竟是一种冰冷的极致之美。

    月月牙久久地看着他,然后,仰望万里晴空说:“星侍是夏昭国最伟大的占星师,占星术与剑术在夏昭国都无人能及,他一出马,就算是要上刀山下火海的任务都能如期完成。”

    星侍,原来是夏昭国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啊!再次看那冷峻的褐发男子,不禁暗生敬佩。

    “那你呢?不是鲛人族的,为什么也会被抓?”       

    “我啊?掐指算来,已经是惯犯了。”说话间,月月牙对我眨了眨她的大眼睛,“被他抓回去的人,我都会教唆与协助他们逃跑,不过很多时候,都是我与囚犯一起被重新抓回去。星侍大人太厉害了,我们根本没有从他眼皮底下逃跑的可能。”

第一部分 第8节:神的孩子(7)

    说这话时,她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倒像是把这种犯罪行为当成一种生活乐趣。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望了那个沉默的略显疲惫的男子一眼,然后说,“为夏昭国鞠躬尽瘁已经很不容易,为什么还要让他为你操心?”

    按她的说法,她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他们的关系一定不简单,但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我还是无法理解。

    像是被我一语戳中,月月牙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我想要给她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呆呆地看着她颤抖的双肩,束手无策。

    也许真的说错话了……

    不料,她抬起湿润的眼睛说:“如果不对他使坏,不与他对着干,他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甚至,连看都不会再看我一眼……”

    这让我很震惊。反叛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种,也可以很复杂,但月月牙的理由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就是为了赢得他的瞩目。

    做了那么多,她只要他一个眼神,即使是怜悯的,冷漠的,厌恶的,依旧甘之如饴。

    月月牙是一个生性活泼开朗的人,精致的样貌像是经过造物主精雕细琢而成,特别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仿佛附带着精灵的神奇魔法,只要一眼便可铭刻一生,只要一眼便把人的心牢牢占据。

    星侍没理由不喜欢她,更没有理由讨厌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们的前尘过往,我无从知晓。只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我,能找到自己遗失的记忆,以及埋葬于历史长河的真相吗?

    重新启程,路途已经渐渐明朗,可以见到花草树木,也可以见到山川河流。我们前行的目的地是夏昭国的王都,那个海棠花飘飞的白色之城。

    到了王都,捕猎回来的鲛人被关进地牢,而我和月月牙被扔到了洗衣院,天天待在那里刷衣服。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也不知道这得刷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尽头。

    月月牙倒像是习惯了这种被星侍惩罚的日子。她说每次都是这样,一做了坏事就会被他撵得远远的,撵到那没有生存盼头的地方自生自灭。

    反正,不用再见到她就好。

    她倒是活得清闲自在,每天都是刷了几件衣服,然后就溜出去采花,要不就是爬到庭院的树上摘果子。

    “路儿,这一次是星侍把我赶得最远的,而且也是时间最长的了,我都有点想他了。”终于,月月牙按耐不住,开始向我诉苦了。

    “不要想太多了,反正,他迟早都会将你接回去的,不像我,莫名其妙就被抓到这里刷衣服,真是太冤枉了。”师傅要是知道我的这等遭遇,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呢。

    我望着满目阴霾的苍穹,长长地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穿越到这浑沌世界,唯一的重大发现,就是我身上长长的毛发没了,剩下的是一干二净的胴体,这让我感到异常震惊,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褪下衣服,看到的是一身光洁无瑕的肌肤,细腻如白玉,在月光下散发着一种柔和之美。

    难道说,这个才是我最初的模样?

    太多的疑团,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想想都觉得思绪纠结。

    就在这个时候,洗衣院来了宣旨的内侍,月月牙高兴得整个人都蹦起来。这意味着,星侍大人的气已消得差不多,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而我,则被内侍带往太和殿,我也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何等凶险的龙潭虎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动身前往。本来月月牙是要陪我一起去的,但因为内侍说只宣我一人觐见,只好作罢。

    红漆大门缓缓打开。

    一望无际的太和殿,烛光忽明忽灭,纱缦被风吹得阵阵飘飞,整个大殿金碧辉煌,然而,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荒凉的气息。

    层层叠叠的门,如随风而倒的稻穗,有序,有方向,一扇接一扇打开。

    我跟着内侍,一步一步向里面走去,大殿内响起的每一个脚步声都牵动着我的心跳,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慌乱不已。

    走到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影颀长的银发男子。他背对着我,一身貂毛花边缝制的黑色长袍,合身又好看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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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17:31: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第9节:神的孩子(8)

    原谅我,身陷这种生死未卜的境地,竟然偷偷想象着他回眸一刻的面容。

    案前摆放着一把古老的广陵古琴,看似沧桑,却散发着一种直逼心灵的古韵。

    “殿下,她来了。”站在一旁的褐发男子开口了,他就是莫名其妙把我抓回来的星侍。人前人后都异常冷漠的他,竟然对眼前的人无比谦恭。

    终于,银发男子渐渐转过身来,那是一张让人窒息的惊世容颜!浓黑剑眉,立体感十足的高挺鼻梁,深邃的蓝色眸子散发着灼灼光辉。只是,云雾般迷离的眼底,有着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就像一个长期曝露于爱恨情仇之下的伤口,千年不愈。

    他长长的银发随风翻飞,仿佛穿过我的五指,拂过我的面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脑海卷起了千层浪。

    那淡淡的海棠花香啊,像是生命里魂牵梦萦的味道。

    “兽儿,兽儿……”他走过来,一把握住我的双肩说,“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个警醒,我推开他,匆匆向后退去。

    因为,我不认识他,就算有前生,那些记忆也早已烟消云散了。我就是我,坚强勇敢的二十一世纪少女路黎,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兽儿。

    “兽儿,我是昭歌啊,你不认识我了么?”看着我满是戒备的眼神,他漂亮的蓝色眸子瞬间黯淡起来,像一个受挫的孩子,连叹息都变得越来越微弱,“你怎么就那样忘了我……”

    “我根本不认识你,何来忘记?”我摇头对他说,“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

    “你……你明明就是我的兽儿!”面对我的否认,他大声喝斥起来,“要不,你的手上怎么会戴着缚神锁?那是她从小戴到大的东西,整个世界,只有她会戴着这副镣铐!”

    “缚神锁?”他知道我手上这副镣铐叫缚神锁,那么,他是不是也知道我的身世,以及过去很久的前尘往事呢?

    “殿下……”星侍迎上前去,像是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殿下,你也不要太伤感,或许,她是失去记忆了,失去了有关夏昭国的一切记忆。”

    星侍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叹出的是人生无尽的惘然:“毕竟,她离开得太久太久了……”

    “可是,她说过,她永远不会忘记昭歌的!”他闭上眼睛,只剩晶莹剔透的泪滴从他坚毅的脸庞,无声滑落。

    “怎么就这样将我遗忘……”忽然,他的眼睛瞬间睁开,狠戾之色掠过,双眸散发出的尽是尖锐的光芒,“兽儿不可能这么轻易失去记忆的,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下的毒手!”

    “他?你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我认识的吗?”疑团一个接一个,我已经快被搅得神志不清了。

    星侍和名叫昭歌的银发男子不约而同地看向我,但谁都没有回答我的话。仿佛昭歌口中的他,是一个国之禁忌,是一个不该被谈论起的话题。

    “为什么你会把我叫做兽儿,那是我以前的名字吗?求求你们,告诉我好不好?”真的很想了解关于自己前世的记忆,虽然,这个寻求真相的路途一定很遥远,很坎坷,但是我会让自己全力以赴。

    星侍看了看昭歌,又看了看我,冷烈的眸子散发出幽幽光火。那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叹息,那是占星师对无知世人的一种怜悯。

    “你的名字叫做萨路,但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称谓,因为,它从未被我们夏昭国记住。”星侍幽幽望着我,顿了顿,然后说,“我只知道,于昭歌殿下而言,你是张牙舞爪走过他生命的兽,亦是他今生独一无二的公主。”

    我的心狠狠颤了一下,同样惊战的还有站在不远处的昭歌,他望着星侍,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只得转过身,紧紧闭上眼睛。

    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星侍了解他如此之深。就因知他懂他,所以在背后默默支持他。

    “你们越说我就越糊涂了,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我对你们所说的事一无所知呢?”感觉谜团像雪球般,是越滚越大了。

    “你当真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么多年你都干什么去了?”昭歌一脸质疑地看着我。也许,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猜不明白,当初自己真心相待的兽儿,怎么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第一部分 第10节:神的孩子(9)

    “这些年,我轮回转世去了。”我低下头,淡淡地说。

    “什么?!”我的淡然,迎来的是他们的惊呼。

    “你说,你转世轮回去了?”说着说着,昭歌大笑了起来,眼角蔓延开来的是,无尽的哀痛与悲伤,“有人说你一直在南洛当着自由自在的公主,有人说你远嫁雪樱国,有人说你隐退修习幻术去了,原来,真正的你早已不在……而我,一直活在传闻之中……”

    “难怪,为你占卜时,卦象都是一片混乱的。”星侍恍然大悟,然后单膝下跪说,“属下无能,不能为殿下排忧解难,请殿下降罪!”

    “星侍,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早已注定。”昭歌背对着我们,月光在他身上铺了一层银白色的光泽,好看得让人只能仰视。

    一身光芒,一身清辉,却又一身累累伤痕。让人触目,让人惊心啊。

    “我只是恨,恨自己对她遭受的苦难一无所知,恨自己不能跟上她轮回的脚步……”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沉,却有着尖锐的恨意,它们如细密的针,一根根扎在我的心上,痛得让我喘不过气。

    这种痛,好像曾经经历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兽儿,回到南洛国的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走上轮回之路?”昭歌转身,用最大的力气握住我的手臂,试图在我身上寻找答案。

    可惜,五千年的彻夜等待,换来的竟是我茫然无辜的眼神。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都说得云淡风轻,没有悲伤,没有哽咽,仿佛在讲述一段关于别人的事态沧桑。

    “我只知道,枫叶滴血,祭灵花开始哭泣,然后,月神把我带了回来。”我没有理会他们震惊的眼神,继续说,“师傅说,要我回来寻找被埋藏的真相,解决当年遗留的一切恩恩怨怨。”

    大殿内,久久没有人说话,只剩凉风吹拂着纱缦的声音。

    “兽儿,过来。”昭歌没有看我,只是远远地叫唤着,然而,他的话却像是一道不可违抗的指令,让我缓缓向他走过去。

    “什么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转身,一把抱住了我,紧紧地不留我一丝挣扎的余地。错位的时光里,只剩我睁得老大的眼睛,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海棠花香。

    等待千年的拥抱,早已分不清谁在梦里哽咽,谁的心跳声安抚了谁的慌乱。好像,曾经的他也是这样蛮横得抱着我哭,蛮横地把我按在他的怀抱里,一点不得动弹。

    然而,那些记忆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再也找不到曾经相思相守的痕迹。

    昭歌把我安置在来仪苑,那是一个安静素雅的庭院,住我一个人绰绰有余。终于是不用再待在洗衣院刷衣服了,心开始释然起来。

    月月牙会经常跑来看我,虽然,星侍把她的人接回去了,但他依旧不肯理她。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知道得不多,也不方便过问,倒是月月牙好像早已习惯了星侍的脾气,依旧笑嘻嘻地过日子。

    听月月牙说了,我才知道,原来,昭歌是王室最受宠的皇子,在幻术上的造诣连他的父皇都望尘莫及,他已被定为夏昭国王位的未来继承人。目前,他的父皇已经把王国的大小事务渐渐交到他手上,然后隐退,迁往珊瑚海边境安度晚年。

    “星侍最近好忙啊,都没什么机会见到他。”月月牙一来到我这就开始叹气,很少见。继而又听她说,“路儿,你知道吗?这几天星侍都待在占星台闭关为你占卜,希望他回来时能给你带来好消息,帮你恢复前世的记忆。”我的事她已经大概知道,刚开始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后来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并用尽全力帮我。

    “嗯,希望如此。”我点点头,心却始终不是很踏实,总觉得茫茫前路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还有啊,听说消失已久的御神星座开始出现了。”月月牙握着我的手说道,眼里隐隐闪烁着不安的神色。

    “御神星座?那是什么东西来的?”我压根都没听过。

    “御神星座是兽之王的专属星座,亦是兽之王千百年来的先驱使者,它的出现,意味着兽之王必将重现于世,对于整个圣域,这可能是一场浩劫,不可避免……”月月牙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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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17:31: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第11节:神的孩子(10)

    “兽之王?这又是什么人来的?”对于接踵而来的事,我是越来越茫然了,觉得自己真不该回到这个浑沌的世界。

    “关于兽之王,那是一个美丽而又遥远的传说。人人敬畏的兽之王,是一个不灭的神话,亦是一个血祭的象征。传说,她是万兽之灵,也是一个头戴四玄之羽王冠的绝美女神,她手执魔笛,骑着御神兽,浩浩荡荡驰骋沙场,无往而不胜。这个世界,只有她能召唤出摩罗登天柱上的四大上古神兽,并且驱使它们,所以,她是万兽的统领,亦是整个圣域的不败之神。然而,经过几万年前的灵川之战后,她却凭空消失了,从此销声匿迹,一点音讯也没有……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被封印了,有人说她被囚禁了,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人能知道她的真正去向……”月月牙娓娓道来,听得我的心一惊一乍的,“消失了那么多年,可能真的到她重见天日的时候了,只是,我们谁也不知道,萦绕在她心头的是爱,还是沉重如暗夜的恨。”

    “那个……那个可能是谣传也不一定吧,就算御神星座出现了,兽之王也不一定会出现啊!”我皱起眉头,试图打消她猜测的念头。

    “虽然御神星座只是若隐若现,但直觉告诉我,这一次,兽之王是要回来了!路儿,你别忘了,我是一名解梦师,我们梦族之人虽然不像占星师那样研究星象,但是,我们也是会细心观察的。”

    我无言以对,或许,月月的猜测是对的,她的顾虑也不是多余的。

    这些天,不用刷衣服之后,我都没什么事可做。

    夜已深,可是却完全没有睡意,我穿上带帽子的披风,然后向外走去。夜晚凉风袭人,四处静悄悄的,只听见偶尔的虫鸣,以及花落的声音。

    经过侍女的房间,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陶土烧制成的埙,我顺手拿了出来。

    无风的晚上,外面霜寒露重,我缓缓爬上了屋顶。白天也是这样,一没事做的时候,我就会爬上屋顶,因为屋顶上可以看到远处一座座连绵的山峰,四面缭绕开来。山的另一头有着怎样的景象呢?这让我好奇,也让我执著。

    所以,天天都会爬上皇宫最高的屋顶,仰望那片未知的天空。

    我把埙放在手里仔细研究了下,然后放在嘴边,试着吹了起来。从来没有吹过,却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吹出了声来。以前就听人说过,如果第一次拿起埙就能吹出声响,一定会被卖主赞为天才。那么现在的我,是不是应该被奉为吹奏乐器的天才呢?只知道,心中有一种很强的吹奏念头,所以就把它放在嘴边吹了。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前尘旧梦这般经历过,可是,却又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这让我无比难过。

    凉风拂过,埙音悠扬响起,低沉浑厚的音律像是穿越了千年的沧海桑田,轻轻安抚着沉淀于内心的思念与悲伤。

    埙是历史上最古老的乐器,远古时期的人们把它当成引诱鸟兽的一种工具,现在的我,就单纯地想将它吹响,好像心中有着浩瀚的悲伤,通通化成这埙音,随着风的脚步,越走越远。

    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好想这埙音能飞越茫茫人海,飞越千山万水,落到山的另一头去。然而,山的另一头却从来都没有任何反应,一切都是我的奢望与幻想。

    等待着我的是海棠花树下那个长袍翻飞的身影,那个人是昭歌。不知何时起,他就那样站在落英缤纷的海棠花树下,静静地注视着我。

    从屋顶下来,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我没有挣脱,好像那只手本来就是应该交到他手上的。只是碰到手中的镣铐时,响起了阵阵清脆的碰撞声,如驼铃般,悠悠回荡。

    长长的海棠花走道,昭歌提着灯笼,一步一步把我带回去。一路都没有任何的言语,他的蓝色眸子,有着深不见底的伤,可是,我却始终无法看懂。

    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他伤是因为,我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却没有将本该遗忘的人遗忘,悠悠远扬的埙音,始终隐藏着最沉重的思念。

    昭歌说:“兽儿,你吹埙的样子,让我最为心疼,也最为心酸……以前的你,也是这样,站在高高的地方吹埙,不打扰别人,也不让别人走进你的世界……”

第一部分 第12节:神的孩子(11)

    原来,以前的我,真的是一个会吹埙之人。只是,我的埙是为谁而吹?为谁而满腹伤痕的?一切的一切,都无从所知。

    走到了太和殿门口,昭歌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然后回过头对我说:“曾经,我在这里伤害过你,也在这里吻过你眼角的泪……”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一切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兽儿,我最亲爱的公主,你不要再擅自逃跑了,好吗?我会给你至高无上的自由,不再关着你,也不再让你落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竟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和我说话。

    这让我震惊,也让我的心如落花般渐渐柔软湿润。

    天上的璀璨星辰,见证了他的真诚,我是那么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斑斓的泪。

    那一个晚上,我没有再说话,承诺只是一张苍白的薄纸,任何一场硝烟都可能让它化为灰烬。所以,不该让别人为那无谓的希望倾尽所有。

    在他手中的我,像一个迷失路途的孩子,默默跟着他回去。

    后来的日子,我依旧会爬上屋顶,别人在背地都说我始终是寂寞的,天天看日落。实际上,我要看的是山的另一头那片看不见的景象,像一个偏执的孩子。

    最近,一个莫名的声音总是在耳边回荡:穿越到山的另一头,一定要穿越到山的另一头……仿佛那里蕴藏着关于我身世的不可预知的谜底。

    那个声音,像是来自胸口的那个枫叶印记,又像是来自灵魂深处。它如一个强大的意念,越来越强烈了,时刻动摇我的心志。

    终于,我忍不住,问那些侍女说:“山的另一头有什么。”

    她们说:“山的另一头是一个一年四季都飘着枫叶的红色国度——南洛国!与夏昭国是夙敌,向来水火不容。那里住着一个冷血无情的皇,并且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领土范围不允许存在任何胸前有着红色胎记的人,一旦出现下场只有一个,生生活埋!”

    这么恐怖?那像我,到达那里不是只有被捕杀的份?

    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早已注定,那个红色国度的不成文规定是否与我有关呢?好多的疑雾谜团,好像被搅得快透不过气来了。

    “怎么可以出台这样的规定,那个南洛国的皇,叫什么名字啊?”我随口问问,然后吹了吹手里热气腾腾的茶。

    “他叫尉洛吟……”

    “啪!”手里的茶杯瞬间落地,摔成斑驳碎片。

    胸口剧烈地疼痛起来,我扶着墙壁想要撑住,最终,还是倒下了。侍女们一个个惊慌失措,一些小的更是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躺在地上,身体躬成了一条虾的模样,手紧紧捂着胸口,几欲把心从身体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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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17:31:59 | 显示全部楼层
王星初现

    “路姑娘,你怎么了?胸口很疼吗?我们去叫御医吧。”侍女们握着我的手焦急地问道。

    冷汗从额头不停地冒出来,垂落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我的面颊上,我缓缓睁开眼睛,对她们说:“别,别走开,你们陪着我吧,哪也不要去……我这是旧疾,躺一下就会好的……”

    很害怕,一睁开眼睛,整个屋子空荡荡的就剩下我一个人。

    原来,独行者也是害怕孤独的,还以为自己有多勇敢呢。

    尉洛吟……尉洛吟……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刺痛我的心?而且,一说起他,胸口的枫叶印记就蠢蠢欲动,如灼烧,如千斤重锤压下来。

    “你们……再和我说说南洛国的皇吧,我想知道关于他的故事。”疼痛稍微缓解后,我对着身边的侍女轻轻说道。

    她们睁大眼睛,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互相看了看,然后终于鼓起勇气对我说:“南洛国的皇——尉洛吟,是一个传奇帝王,是一个铁血帝王,是一个嗜杀帝王。以前,沦陷的南洛正是由他一手重建,并成为整个圣域唯一可以与夏昭国对峙的强国。传闻中的他,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有着一张造物主都无法挑剔的俊美容颜,是一个天神般耀眼的男子,但真正见过他的人,是少之又少。听说,他的脾性阴晴不定,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伺候在旁的人,是稍不留神就会掉脑袋……还有啊,听说每年的八月十五日他都会带着一车车的祭灵花前往断肠崖,就那样站在崖顶,将纷飞的花瓣洒下万丈深渊……有人说是为了追悼挂念的人,有人说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孽,谁也说不清楚呢。”听她们这么一说,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在蔓延。

    那个冷血无情的铁血帝王,每年在断肠崖上追悼的是何人呢?他冰封的心,是不是也有柔软的时候……

    终于,星侍从占星台归来。

    他一回来,昭歌便和他一起过来找我,连月月牙也来了。看他们,脸上没有一点欣喜之色,关于我的种种谜团,多半是没什么进展吧。

    坐了一会儿,星侍终于开口对我说:“你的卦象始终是一片混乱,就连生命轨迹也是一片空白,一连数日的占卜都没有什么结果。”

    在座的人都沉默了,本来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竟是如此苍白。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笑了笑说:“算了吧,也许这是上天注定的,也许我本来就不该存活于这个世界,没有生命轨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路儿,你怎么说这种话?”月月牙走过来,轻轻抱着我说,“一切未解之谜都会解开的,只是时间问题。”

    抬起头,发现昭歌定定地看着我,他蓝色的眸子,有怜惜,有心疼。

    我别过头,发现窗外月华初上,一个大大的圆盘高挂天际。心一惊,我问他们说:“今天是月圆之夜吗?”

    还没等到他们的回答,我便跌跌撞撞摔倒在了地上。这一次的痛,来得比任何时候都猛烈,我捂着胸口,痛得满地打滚。

    “路儿,你怎么了?!”月月牙扶住我,然后,昭歌和星侍的脸庞在我面前交替出现,“兽儿……路儿……兽儿……路儿……”

    瞳仁涣散,意识模糊,然后彻底晕过去。

    醒来时,已是深夜,但是他们三个谁也没走,都守在我的床边。

    “路儿,你终于醒啦?!路儿醒了……”月月牙高兴地叫了起来,然后招呼边上的昭歌和星侍。

    “醒来就好。”一定是让他担心了,昭歌的眼角隐隐出现了疲惫之色,但他看我的眼神却依旧温暖柔和。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靠着绣花枕头,缓缓坐直起来。

    星侍站在一旁,神色凝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我说:“路儿,你身上的红色枫叶印记怎么来的?”

    “一出生就有了,从未消失过。每逢月圆之夜就会隐隐作痛,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痛到晕厥过去。”我回答说,眼中的痛楚早已化成了淡然的笑。

    昭歌转身说:“星侍,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印记从何而来?”

    星侍低着头,久久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说:“那是一个封印,一个无比强大的封印!”

    “封印?!”我们三个异口同声惊呼道。

    “没错。施印者的幻术和灵力都深不可测,而且手段极为残忍,不仅施印,还在封印上刻上四兽獠牙。”星侍轻声回答,然而,一字一句都如重磅炸弹砸落在我的心间。

    “四兽獠牙?难道说四兽就是指摩罗登天柱上的四大上古神兽,施印者就是把它们的獠牙刻在封印上?!”月月牙问。

    “嗯。”星侍点点头,然后接着说,“被刻上四兽獠牙之人,只能以兽的身份与模样进行轮回,生生世世,永远不再有人形。”

    “竟然这样对兽儿,太恶毒了……”昭歌不动声色地说,但是拳头却暗自收紧,连身上的玉佩都颤抖起来,“是谁,这么狠心,这么残忍?”

    这个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他对我下此毒手?!

    “这种封印,实属罕见。被刻上四兽獠牙之人会一直轮回,摒弃前世荣光,摒弃前世神体,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路儿怕是永远回不来了……大概,施印者是永远不想再见到你的人……”说完,星侍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么说,路儿是被人强行打入六道轮回的!当年,路儿离开夏昭国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施印者又为什么要对路儿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封印?”月月牙义愤填膺,试图从星侍那里得到答案。

    “这个我也不知道。”星侍黯然回答,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们所能看到的就是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以及微微卷曲的褐色长发。

第一部分 第14节:王星初现(2)

    以前的我,真的有那么让人讨厌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还有一件事,就是消失千年的御神星座出现了,想必兽之王是要重现于世了。”星侍对昭歌说。

    “嗯,这个我也有注意到。”昭歌点头回答。

    “不仅如此,三天前,我还在占星台上看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什么景象?!”昭歌停止了敲打桌子的动作,定定地问星侍。

    “三天前,我们夏昭国的王都被各种各样的兽包围了,斗蛇绕着城墙嘶鸣,蛟龙在半空翻滚盘旋。这些景象肉眼无法看到,但是在占星台上,却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它们都没有半点进攻的样子,而是以朝拜的姿态向王都聚拢。”

    “有这种事?三天前……”昭歌起身走向窗边,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若有所思。忽然,转过头对我说,“三天前,正是兽儿站在屋顶吹埙的那个夜晚。”

    此话一出,他们三个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发生什么事了?我只是喜欢吹埙,如果这给你们夏昭国带来灾难,我……”还没说完,昭歌走过来用中指和食指堵住了我的嘴,所有的抱歉,都化成了哽咽声。

    “不关你的事,真的。”昭歌轻轻抱住了我说,“只是,我觉得,我的兽儿好像越来越不简单了,我好怕她会再次从我指间溜走。”

    这一刻,我听到了他炽热的心跳声,泪眼模糊,早已分不清是谁在颤抖,是谁害怕失去。

    原来,我也是舍不得他的,我怕自己被当成夏昭国的灾难,然后遭受驱逐。远在多年以前,我就是因为被厌嫌而被封印,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真的好害怕,这一次回来,依旧天理不容啊。

    狠狠吸了下鼻子,然后我放开昭歌,对星侍说:“星侍大人,我身上的这个封印有没有办法解除?”

    “这个我也说不准,平常的封印是对肉身进行施印,而你这个,是肉身和灵魂一并被施了印,要想解除的话,难度很大。”星侍如实说道,“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能解除这个封印。”

    “谁?!”我焦急地问。

    “南洛国史上最伟大的占星师——炎月!不过,他已经隐退多年,能不能找到他还是个问题。”

    “有一线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我苦笑着回答,对星侍却是心存感激的。

    “那倒是。如果封印解除,关于萨路的记忆就可以全部恢复,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星侍意味深长地问我。

    这让我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他说得对,恢复了记忆,肯定有很多事要去接受与面对。丑陋的,不堪的,关于背叛的,甚至还有鲜血淋漓的真相。

    “嗯!”我坚定地回答,“无论怎样,我要找到那个将我封印将我打入六道轮回的人,并且,我还要问他,当年怎么忍心对一个少女下此毒手!”

    “今天,我又看到了一个有着坚定步伐的萨路了。”昭歌摸着我的头,微笑了起来,但眼角却依稀有湿润的痕迹,“我真的好欣慰,但又觉得好伤心啊,因为,这意味着,你将再一次离我而去……”

    “昭歌……”我摇了摇了他的手,泪水也在眼眶打转了,真的不想让他伤心难过,“放心吧,我解除了封印,就回来找你。”

    昭歌轻轻地笑了,笑得那么动人,那么好看,仿佛整个夜空的星辰都落入了他的眼里。

    然而,所有的承诺都苍白如薄纸,更经不起一个决绝地转身。

    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一切都早已注定,我终究还是让那个笑得比星辰还好看的男子,眉目成伤。

    漫漫人生路,是谁射落了年华的轮廓,让血泪模糊了双眼?

    害我生生世世不得人形的凶手,我要在下一个梦境找到你!我望着窗外璀璨的夜空,暗自起誓。

    离开的日子,终于还是到来了。

    我要离开夏昭国,前往那个一年四季都枫叶飘飞的国度,虽然此去路途凶险,但我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陪我一起去的还有月月牙,我知道她是耍性子,故意气星侍的,但他却没有开口挽留。这可把月月牙给气坏了,同样,这也坚定了她出走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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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9 17:32: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部分 第15节:王星初现(3)

    昭歌本来想和我一同前往的,但是由于他父皇即将隐退,有很多事务等着他去处理,根本脱不开身,而星侍则要鞍前马后辅佐他。

    晴朗的天,飘着朵朵悠闲的云朵。

    昭歌和星侍把我们送到了城门外,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所以,我转身对他们说:“就送到这里吧。”

    昭歌看着我,眉间散开的尽是伤感,他说:“兽儿,恢复记忆之后,无论你发现了怎样不堪的前尘过往,都请相信,曾经的昭歌,是那么虔诚地把你放在滴血的心脏上,念念不忘……”

    那一刻,我的泪水掉了下来,他的蓝色眸子一片苍茫,可眼底传递出的却是满满的真情实意。

    “我知道。”我点头,朝他微笑。

    星侍静静地站在昭歌身边,什么话也没有说。月月牙赌气似的站在他面前,死死盯着他看,可他却别过头,对她视若无睹。

    明明知道,她要的很简单,他却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不愿给予。

    直到月月牙愤然转身,和我准备登上马车时,他终于开口说:“在外面,要是玩累了,被欺负了,就早点回家。”

    月月牙远远地望着他,眼眶有着闪烁的星芒,但她没再说什么,决绝地转身,决绝地登了上马车。坐定后,我看见晶莹的泪珠,从她白皙的面颊悄悄滑落。

    “怎么这么放心放我出去远行,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方向感不好,要是忘记了回家的路怎么办……”这下,她是真的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只得在她身边坐下,紧紧地抱着她。

    马车一路前行,掀开车帘,看见那两个长袍翻飞的身影变得越来越远。长长的道路,海棠花四处飘落,终于,眼睛一片荒芜,他们就那样消失于花海的尽头。

    “别哭了,其实谁都看得出,星侍对你挺好的,只是,他总是沉默。”我轻轻为她擦去了掉落的眼泪。

    “路儿,你知道吗?他的妹妹是我杀死的。”

    “什么?!”这个真相,几乎让我的心都跳了出来。但是,她那泪眼涟涟的眸子,我看着都于心不忍啊。

    她哭了,却也笑了,笑得那么绝望:“我是这个世界上,伤他最深的人……可是,他依旧用最隐忍的方式,把我留在身边。这么多年,我一惹他生气,他都说不想再见到我,却每次都不敢把我撵得太远……他知道我怕黑,他舍不得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舍不得我在外面被别人欺负……”

    很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但是我没有问,我想,月月牙想说的时候会跟我说的。

    车马没有做多少停顿,一路跋涉,已经快到了南洛国的边境了。

    就快穿越到山的另一头了,不知迎接我的是一场欢喜盛宴,还是一场血腥浩劫?

    月月牙哭过之后,心情好像好了很多。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爬上马车顶部,举起手,迎着风大喊:“南洛国,我们来了!”

    我的天,那吼声震天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出行之人而像是劫匪,烧杀抢掠来的!让人看着胆战心惊,我要是这南洛国的统治阶级,估计是直接拿下,然后把她关进牢房。

    因为这家伙,实在是有当强盗土匪的潜质!

    一路跋山涉水,有山川,有河流,艰难险阻逐一克服,终于是到了南洛国境内。沿途的风景一直在变,夏昭国的气候宜人,到处都是一片春暖花开的蓬勃景象。而南洛国,则是一派萧索,到处都闻到秋的味道,四处飘飞的枫叶像是用血染成的,红得让人心伤。

    从夏昭国到南洛国,就像是眼睁睁看着满园的春色走向大萧条。

    那种凋零的气息,仿佛触手可及,在指间川流不息。不知怎地,我的心竟然堵得慌,有痛,有悲伤,有泪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如过隙白马,用尽全身力气依旧无法抓住那流失的记忆。

    南洛国的皇城气势恢宏,无论是宫殿楼宇,还是长长的街道,都彰显着一个帝都该有的气派与辉煌。

    星侍早前施用的幻术,让我们在进城时躲过了盘查。终于来到这里,心中有着期待,也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第一部分 第16节:王星初现(4)

    长长的皇城街道,有着属于它的繁荣,有着属于它的车水马龙。

    我和月月牙下了马车,在街上闲逛起来。逛街是女孩子的天性,无论身处哪个年代,都是一个相同的定律。

    月月牙说:“前面很热闹耶,要不要去看看?怎么有哭声,又有哀号声啊?”

    她一个劲地扯着我往前走,而我的脚步却在一个摊档前停了下来,是一个卖埙的摊档。那一个个圆滚滚的埙,好像比我之前在夏昭国吹的那个还要精致,还要古朴。

    我轻轻笑了起来,然后走过去买了一个。月月牙赶着去凑热闹,脑瓜子在前面围拢的人墙中来回蹿动,比任何人都好奇。

    陌生的人在身边擦身而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只身走在大街上,把埙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埙音悠悠响起,如天籁般流转。

    不管有没有人欣赏,我自己是情不自禁身陷其中。

    突然,周围马蹄声响起,一群铁骑如风而至,动作无比神速,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从马背一跃而下,将我团团围住。

    发生什么事了?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不过,就他们那来势汹汹的架势,好像根本没那么简单……

    看标志,来者应该是南洛国的骑兵,他们个个身披斗篷,头戴面具,一脸肃杀,像来自地狱的夺命使者。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把剑架到我的脖子上。

    “大胆来人,竟敢在南洛国吹埙!”骑兵凶神恶煞地说道,隔着面具,喝斥声浑厚了好多,但还是让忍不住打战。

    这就是他们抓我的原因?还没反应过来,为首的人吼着嗓子说将我押走。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南洛国,埙可以买来欣赏,可以买回家摆设,就是不可以拿来吹!因为,他们南洛的皇不喜欢,他不喜欢埙音!

    一旦发现吹奏者,下场只有一个,杀无赦!

    来南洛之前就听说,他们高高在上的皇是个冷血无情的帝王,没想到一踏进这方国土就领教到了,怎么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人颁布了这么多不成文的规定!而我,竟然也这么倒霉!

    月月牙一回头,发现我被凶神恶煞的骑兵架着走,不停地挥手叫喊,但是人墙太多,那些骑兵也太强势了,她根本走不过来。

    三两下,我被押到了刑场,这里正好也有行刑的人,个个披头散发,一字排开。

    那些将要被行刑的人淡淡扫了我一眼,然后空洞的眼神重新恢复死寂,好像我就是一个来凑数的,顶多让他们黄泉路上多个伴。不过他们的人已经够多了,好像也不屑多了一个拖后腿的。

    “跪下!”一个不留意,他们从后面狠狠踹了我的双膝,害我“扑通”一声跪地!然后,为首的人向那矗立的高台走去。

    我这才发现,高台上旌旗飞扬,是一派辉煌流金的场景。

    沿着高高的台阶一路望上去,骑兵和护法两队排开,中间坐着的是一个高贵无匹的男子,直到那个骑兵首领走上去,跪在地上对他说:“我的皇,圣恩天下,福泽千秋万载!”

    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就是南洛国的皇,南洛国的铁血帝王!

    他坐在帝王宝座之上,身穿一身倜傥高贵的紫金长袍,胸襟半敞开着,一只脚也放上了宝座,飘飞的长袍撑起了一片完美景致。他是一个帝王,人前人后却没有半点拘束,但是,那王者架势和王者威仪却在举手投足间展露无遗。

    长长的火红色头发从他的双肩,如瀑布般垂落,带着邪气,却又美得这般如火如荼。他手抚额头,斜睨着台下众人,仿佛都是些卑微蝼蚁。

    毋庸置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就是天生的王者!不用任何言语,那种气势就已经压倒聊聊众生。

    “我的皇,属下抓了一个当众吹埙之人,不知该如何处置?”骑兵首领叩首问道。

    “何人这么胆大妄为,不知道我们的皇不喜欢那埙音吗?!”站在旁边的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厉声说道。

    宝座上的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挥起衣袖说:“杀无赦!”

    那三个带着血腥的字眼,如重播的镜头,一步步逼近,一声声在耳边回荡。

第一部分 第17节:王星初现(5)

    辛苦辛苦来到这个浑沌时空,真的要这样死去吗?我都还没有找到将我封印的人,没有找到遗失的记忆,死亡的脚步,却是如此清晰地向我靠拢。

    刑台上的人开始问斩,那些行刑者的屠刀一扬起,人头一个个落地,像无辜的皮球,四处滚去,鲜血溅了一地,亦染红了我的视线。

    第一次觉得,死亡如此接近。

    如果可以,我情愿自己在拍电影,那些猩红的血,全都是一抹就干净的番茄酱。

    可惜,不是……那些滚落了一地的脑瓜子,是如此的惨烈与狰狞。

    “乱臣贼子就是这种下场!”判官对着在场围观的人民宣布。

    谁都知道,这是杀一儆百的伎俩,南洛国的皇要他的子民,永远活在他的强权之下。

    终于,那屠刀冲着我走过来了,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一刻,已经忘了恐惧,忘了挣扎,只是看着那带血的屠刀一秒一秒挥落下来。

    “路儿……路儿……”月月牙拼命喊叫我的名字,可是没用,她被隔绝在了刑场之外,一步不得上前。

    我静静地跪在地上,看着那屠刀的眼神是如此坚定,像是倔强地与死亡对峙。

    最后眨了眼睛,是因为落下来的屠刀反射了太阳的光芒,璀璨得让我睁不开眼,所以,抬起双手挡住了那刺眼的光芒。

    正是这一挡,扭转了世界乾坤。

    在我的手伸起来的刹那,手中的镣铐链锁发出了一阵阵声响,如银铃般,那么清脆,那么悦耳动听,阵阵回荡在人们耳边,回荡在整个刑场上空。

    我从来不知道,这个束缚着我自由的镣铐,可以散发出这种美如天籁的声音。

    就在这一刻,行刑者即将挥落的屠刀被打飞了出去,而我,也在诧异的瞬间,被飞来的长长的红布裹住,然后整个人都被掀了起来。摔落的地点,正是王者所在的高台。

    疼痛过后,抬起头,映落眸中的是一个森冷的面容。

    “尉洛吟……”我喃喃叫着这个名字。

    胸口的疼痛,阵阵传来,在沸腾的灵魂深处,愈演愈烈。

    尉洛吟……尉洛吟……这个名字,仿佛早已渗透进了骨血,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一提起,就痛得无法遏制。

    他,曾经在我的生命中走过吗?

    他,是宇宙洪荒中,日日夜夜等待着我的人吗?

    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揪起的心恢复平静,可是心中却流淌起了一条倒淌河,所有的痛楚,都在这一刻沉淀。

    “你,给本皇一步一步爬上来!”尉洛吟斜睨着脚下的我,傲然一声令下。

    我抬起头,看见他冷冷地盯着我。狭长的眼睛,秀挺的鼻梁,微微扬起的邪气唇角,以及那白皙如雪的面容,一切都恍若造物主精雕细琢而来,连天神都无法与之媲美。那分明的线条啊,一笔一划,都如浑然天成,好看得连形容的言语都变得苍白。

    这张面容,似曾相识却又如此模糊,像是我前世错失的梦境,又像是我前世遗留的一颗泪。我呆呆地趴在地上,忘记了言语,所有的痛楚,都化成了眼泪,簌簌而落。

    “本皇叫你爬上来!听到没有!”怒吼声响起,我的犹豫与不服从,让他彻底恼怒了。

    这是一道不可违抗的指令,不遵命,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我低下头,穿越万千复杂与嘲弄的目光,一步步爬上台阶,一步步向他爬过去。如此卑微,这就是我的宿命,活生生被他踩在脚下。

    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这几乎成了一条不可逆转的定律。

    即使光芒万丈,即使执掌了万物生灵,依旧如此。好像,天下之大,唯有他的脚下,有一片小小的属于我的匍匐之地。

    爬到他的身边,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斜睨着我的琥珀色眸子,带着轻蔑,带着霸气,更带着一个帝王的凛凛威仪。他半敞开的衣襟,露出了白皙结实的胸膛,那是一片不属于这血腥场面的春光美景,美得异常惊心。

    没有任何的征兆,他伸出修长的手,一把将我抓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也看清了他的骄傲与蛮横。他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本皇眼皮底下违反南洛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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