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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死亡 小杉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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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12 21:29: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武藤树犀,也就是武藤一郎,在日本海跳海身亡,那是1月初,他从北陆大雪纷飞的能登金刚崖纵身于昏暗的大海,时年33岁。
    武藤树犀的死让我为之惊愕,他就这样被日本海的狂涛吞噬了。
    也正是在一年前的这一天,在同一个地方,他的妹妹结束了自己26岁的生命,香消玉殒。
    事情不仅如此,在一个月前,又有一起神秘的死亡。也就是说在这一年里,我的身边有三个人自杀。
    虽说如此,由于武藤树犀并没有留下遗书,所以还不能断定为自杀。但是,我总觉得他在妹妹的祭日,在与妹妹相同的地方死去,就像是他留下的一封遗书。
                                   1
    他于昭和26年出生于九州的筑前前原。他的双亲早就去世了,和妹妹千鹤两个人住在福冈市内的公寓里。
    树犀是武藤的笔名,他对古代史、尤其是邪马台国特别痴迷,好像还曾自费出过书。
    筑前前原据推定就是《魏志·倭人传》中所说的伊都国的所在地。他可能生来就处于埋头研究这个问题的环境中,即使一时的邪马台国热潮已经过去,但他却无法从痴迷的环境中摆脱出来。这对他而言不知是幸运还是灾难。
    我们是通过千鹤才认识武藤的。所谓的“我们”是指我和野岛纯一,还有我的上司高见课长。
    直到去年我一直和高见共同效力于荣和商事博多分社。
    荣和商事的本部在东京的日本桥,是一家拥有一亿资金、三百名职员的商社,主要从事钟表、宝石等贵金属的买卖,也兼营布制玩具和办公用品,经营范围广泛。
    高见课长39岁,来自东京。他是离开家人孤身前来赴任的,他和我相继调往博多分社。
    他和单身的我不同,也许是因为孤身前来赴任的寂寞,高见经常去中州的霓虹街,这种时候,他一般都会邀请我同去。
    千鹤在中州尽头的一家叫做“贵族”的快餐店里工作。这家快餐店受到博多分社长坪山的照顾。坪山虽然50出头了,但他是个能人,有传言说他要当下任社长。坪山将千鹤当做女儿一样地疼爱。
    千鹤皮肤白皙,人忠厚老实,不用看外表也知道她是个性格坚强的女孩。在柜台里,她总是彬彬有礼地接待客人。
    高见也喜欢千鹤,每次和她在卡拉OK中二重唱,都非常高兴。
    自从开始去“贵族”店后,高见就趁老板和其他客人聊得高兴的时候,约千鹤一起开车去兜风。千鹤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向我求助,但听到我说“一起去吧”,她就点头答应了。
    星期天,我们借了车,由我驾车去兜风。
    我们开车到了位于东松浦半岛的呼子港,又去了半岛尖端处丰臣秀吉在朝鲜战役之际构筑的名护屋城的遗迹。
    高见对历史饶有兴趣。
    在天守阁遗迹的广场上,有一块古碑,写着“太守阁兮宜望远,大海苍茫兮升云霞”。高见看到后就向我说道:
    “魏朝的使者就是在刚才的呼子港登陆的。”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21:30:19 | 显示全部楼层
高见有时爱在我面前卖弄古代史的知识,这时的千鹤却说:
    “是未卢国吧!”
    高见顿时瞪圆了眼睛,吃惊地说:
    “真不愧是九州人啊!对邪马台国也有所关心。”
    这么一说,她就害羞地回答:
    “不是的,这是我哥哥喜欢的东西……”
    “你哥哥关心邪马台国?”
    高见对此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她又做出为难的表情,然后回答说:
    “他被邪马台国深深吸引着。”
    “我真想见见他。”
    就这样,我们与千鹤的哥哥武藤一郎相识了。
    对高见来说,也许真是找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接着过了不久,我和高见在她的公寓里与武藤一郎见面了。
    武藤一郎的房间里像山一样堆满了与邪马台国有关的书和杂志,宛如来到了一家卖古籍的书店。
    武藤一郎是个冷淡、不会应酬的人,狭长的脸颊被太阳晒得黝黑,肮脏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大耳朵。但是,在他那小眼睛的深处,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光辉在闪耀。他的眼神让人感到有种恐怖,但同时这又是一双懦弱的、温柔的眼睛。
    他从东京K大学的法学部毕业后,曾就职于博多的一家公司,但只干了三年就辞职了,从此专心致力于邪马台国的研究。
    他对邪马台国着了迷。然而,邪马台国在九州还是在大和?女王卑弥呼到底是谁?他的兴趣根本不在这里。
    “邪马台国不存在。”
    他这样说道。
    “《魏志·倭人传》是3世纪末一位叫做‘陈寿’的历史学家,根据《魏略》的资料写成的。而《魏略》则是历史学家鱼豢基于魏朝使者的报告所作,而且魏前的使者经过带方郡,从对马国、一支国,只到达了伊都国,并没有到过伊都国前面的邪马台国。使者的报告讲的是还没有去过的邪马台国。总而言之,这是使者说过头的报告,或者说可能是鱼豢的编造。”
    他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
    “当然,女王卑弥呼之类是不存在的。”
    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眼睛充血,我感到心情有点不舒服。
    “那么,《魏志·倭人传》完全是胡说八道啰?”
    在他说话之余,我问道。
    “不,一直到伊都国的记载大部分是可以相信的。只是,在这之后的内容已没有讨论的价值。”
    “可《魏志·倭人传》是正史。”
    高见反驳道。
    “就是这样的。陈寿为了使结构完整,才写了邪马台国。”
    我和高见面面相觑。
    “只要从倭人传中出现的不可靠的行程和邪马台国的描写来看,就知道是虚构的。”
    武藤说道。
    “迄今为止,很多学者和业余研究者反复讨论着邪马台国在哪里,女王卑弥呼是谁等等。但是,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不同的邪马台国,根本得不出什么结论。因此,把倭人传中邪马台国那部分看作是虚构的也是当然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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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21:30:38 | 显示全部楼层
高见火从心起。
    “你是说有关邪马台国的争论都是徒劳?”
    “是的,就是胡说。”
    高见满脸通红。我也情不自禁地压住了他的肩膀。
    隔壁的房间里,千鹤担心地窥视着这里的情况。
    离开公寓后,高见愕然地说:
    “真是个怪人。为了证明邪马台国不存在而继续研究。虽然我说的是不值一提的见解,那也不用着急,而且一说就眼球充血,一点魄力也没有。”
    没过多久,我就把千鹤当女朋友看待了。而同时,我自然地不再常去“贵族”。
    因为她白天在公司从事会计工作,晚上又要在快餐店上班,所以我们只是在星期天才见面。
    高见看我现在不去“贵族”了,就开玩笑地对我说:
    “不会是被她吹了吧!如是这样的话,我可要乘虚而入了。”
    我虽然只是笑笑,但不知高见有何企图,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自从想到要和她结婚,我开始讨厌把她拴住的哥哥了。让妹妹养活他,自己却热衷于喜欢的事情,真像根绳子。
    有一次,我曾问过她:
    “你想照顾你哥哥到什么时候?”
    这么一问,她犹豫片刻后,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她和武藤一郎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一郎的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之后父亲再婚了。
    当父母在交通事故中丧身时,千鹤才六岁,哥哥在上中学。
    哥哥被大阪的亲戚收养,而她由长崎的亲戚照顾。
    和哥哥分别那天,在博多车站,当电车的发车铃响的时候,她“哥哥,哥哥”地哭叫着,紧紧抓住电车的窗口。哥哥从窗口探出身子叫道:
    “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哥哥的大声呼叫拖着长音传入千鹤的耳朵。她久久地伫立在站台上。想起那时的情景,千鹤不禁热泪盈眶。
    哥哥来接千鹤是在她中学毕业的时候。
    武藤一郎由伯父家扶养,还送他去读大学。而千鹤在长崎的亲戚家里却倍受虐待,也许亲戚家里有个和她相同年龄的女孩是种不幸吧。夜里在被窝中每当想起哥哥,千鹤一直哭个不停。自从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后,她才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也多亏了哥哥的帮助,她才能上了高中。
    她就职后,当哥哥提出想辞去工作,从事邪马台国的研究时,她就想这次该是她报答哥哥的时候了。她就这样向我诉说了一切。
    如果哥哥武藤一郎不沉迷于邪马台国,千鹤的人生会大不相同吧。
    当我决定调职去东京本部时,我向千鹤求婚了。但是,她却说让我再等等。
    她只是扔不下哥哥。总之,她哥哥是个没有千鹤就活不下去的男人。
    当我调职去东京后不久,收到了她的来信。信中她拒绝了我的求婚,让我忘了她。绝情的言语使我无法相信,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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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21:3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千鹤在离博多很远的北陆日本海跳海身亡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
    她跳海的地方是能登金刚。去年夏天,我们两人曾经去旅行过。这里有她和我在一起的美好回忆。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选择这里作为她的葬身之地。但是,她留下了一件让人惊愕的事实:她怀孕了。
    我和她一直很注意这种事情。这么一来,不是还有另外一位和她交往的男子吗?
    武藤一郎来东京是在他妹妹去世四个月后,时值5月。
    他在坪山分社长的美言下才得以进入荣和商事。坪山分社长就是那个自称代替千鹤的父母照顾她的人。为了她哥哥才助以一臂之力的吧。但是不管怎么说,武藤一郎是靠妹妹养活的。从今往后,他必须得自己赚钱。实际上,由于公司内二把手的坪山的关系,武藤一郎才能平安无事地进入荣和商事。
    虽说坪山所为是讲人情,我却觉得其中颇为复杂。
    武藤一郎毕业后有过三年的工薪族生活,但近十年来他一直一个人埋头于研究。现在年过三十,他还能过工薪族的生活吗?
    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他该如何处理呢?
    但是,他好像很努力,和我在博多时见到的那个武藤一郎判若两人。
    他坚决地剪去了肮脏地披散着的长发,穿了一件恐怕多年没有穿过的藏青色西装,宛如一个老成的新人。
    他的人际交往也相当不错。他会在喝酒时与人交往,也会关心比自己年轻的人。但是,他真的并不擅长喝酒。虽然只喝了一点酒,但最后他总会躺在客厅中央,摆出个“大”字。同事们都说他喝醉酒睡着时的鼾声很有趣,笑得直不起腰。
    也许是为了忘记妹妹的死才故作欢笑的。
    在博多的公寓里,我和高见与他初次见面时,他沉默寡言,不善社交,是个不会应酬的人。但是一谈起邪马台国,他就两眼放光,夸夸其谈。现在他已经完全变了样。
    但是,我知道在博多时的那个他,所以我不忍看到他现在的一举一动。
    我经常和武藤两个人一起去喝酒。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和他之间有共同语言。只是我感到很意外,我们从不谈起在博多的往事。不过,那也可能是有意避开的吧!也许是我和武藤一郎在一起,就情不自禁地怀念起千鹤。
    我们是因为千鹤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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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21:31:28 | 显示全部楼层
                              2
    12月上旬一个星期六的夜晚,在公司新年联欢会旅行时发生了一件事。
    在伊豆热川温泉月明馆的后院里,住宿的客人发现一名男子倒在地上,于是引起了骚乱。
    这时已过11时,我正巧与同事从岩石间的浴池出来,刚走到走廊上,就听到了从后院传来的喧闹声。
    我马上返回,从浴池更衣室的出入口换上拖鞋,来到院子里。阴冷的空气吹到穿着棉袄的胸前,一直延伸到手脚,冷飕飕的月光倒映在池塘的水面上。
    我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有几个人聚集在一起。从脚与脚之间的空隙里,我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男子。走近一看,我“啊”的叫了出来。
    是高见课长。
    他浑身跌伤,脑部也受到伤害,已奄奄一息。
    高见的房间在10楼14室。
    月明馆是10层钢筋建筑,但因为面向坡道而建,从后院看已相当于地面12层。
    高见从12层坠落在后院。
    警察和报社里穿着西装的男子大量涌入,加上其他旅馆穿着棉袄的人也混入其中,顿时一片嘈杂。
    我们也一下子从酒醉中清醒过来。伊豆热川警署搜查员的调查工作也开始了。
    “干事在吗?”
    “是干事吗?”
    我慌张得不知所措。干事是武藤一郎。但是他像往常一样烂醉如泥,被抬到房间时正睡得香呢。这样的喧哗他也没注意,仍然在睡觉。
    我这么一说,刑警问道:
    “那谁是负责人?”
    “暂且算是我吧。”
    川田从旁边开口说道。
    这次旅行部长缺席,按顺序来说,主任川田是现在最大的上司。
    接着由主任川田和我回答警察的问题。
    “你们是在当地集合的吗?”
    刑警问。
    “是的,是在6时之前来到这家旅馆的。”
    川田回答。
    “一共多少人?”
    “22人。”
    “高见先生是几时到达的?”
    “我记得是过了6时。”
    “宴会是7时开始的吗?”
    刑警大概已经询问过旅馆的女招待了。
    “到达旅馆后,高见先生给你什么印象?”
    被他这么一问,我突然想起高见今天出奇的安静。
    在宴会的卡拉OK大会上,平时不离话筒的高见却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
    “他好像有点闷闷不乐。”
    “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9时过后。”
    “大家都去干什么了?”
    “有的回房间重新开始喝酒,有的到外面去了,还有人和我一样在打麻将。反正大家都各自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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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21:31:50 | 显示全部楼层
川田边弯腰边回答。
    “高见课长在干什么?”
    “他好像很快就回到他的房间了。大家都说不像平时的课长。”
    “刑警先生,高见不是意外坠楼吧!”
    川田回答后,我轻轻地插嘴道。
    “他的房间有一个面向后院的阳台,由高1.50米的铁栅栏围着。高见课长再怎么醉,也很难想象这是个意外。”
    我和川田相互看了看。
    我看着面孔严肃的刑警。
    “如果说不是意外,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高见课长有没有自杀的倾向?”
    “课长要自杀?没有这种事情。”
    我和川田几乎同时说道。
    “确实,课长好像身体不好。但是他还没有想自杀的倾向。”
    我这么回答是因为想起最近高见身体欠佳的事。
    然而,我马上又用断然否认似的语气问:“他没有留下遗书吧?”
    “没有。但是,房间从里面上锁了。”
    刑警的意思是说这是间密室。
    “那间房间也不能说是间密室。”
    这时,川田插嘴说道。
    “我在课长隔壁的房间打麻将。外面很吵,于是我就从阳台往下看,只见有人倒在地上。接着,听到有人说高见课长坠楼了,我吃了一惊,冲出房间到课长的房间去。但是,门锁着打不开。有人去拿钥匙了,但若柳说沿着阳台也能过去,就又回到房间,爬出阳台,进了隔壁的房间。”
    两个阳台之间的墙壁上有不足30厘米的突起,从那里跨过去,就能到隔壁的阳台。
    “若柳是谁?”
    “他是和我一起打麻将的。我去把他叫来吧。”
    “好的。”
    在左边的房间,也就是13号房,荣和商事的年轻职员在打麻将,房间里,连女职员在内共有6人。
    川田带着若柳回来了。
    若柳是个高个英俊的青年。
    “你是最早进入房间的吧。”
    “是的。是沿着阳台进去的。进去后我马上开了锁,让川田先生他们进了房间。”
    “是这样的。”
    川田回答。
    “那时室内的情况与现在相同吧?”
    “是的。桌子斜着,喝水的茶杯倒在地上,茶也洒了一地。”
    “不是你们中间的人把茶打翻的吧?”
    “不是。”
    川田回答。
    “有人睡在右边的15号房吗?”
    “有的,叫武藤一郎。”
    我说。
    武藤一郎像往常一样酩酊大醉,是由大家架着抬到15号房的。从房间的布局来看,高见课长的房间,左边是川田和若柳打麻将的13号房,右边是武藤一郎一个人睡着的15号房。
    “那间房间没有上锁吧?”
    “他喝醉酒睡着了。”
    刑警陷入了沉思。
    我变得不安起来,这位刑警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刑警从自杀和他杀两方面着手,开始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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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21:32:06 | 显示全部楼层
高见的葬礼在冬天一个寒冷天晴的日子里举行。在列席者中格外引人注目的是高见的妻子美树。
    美树虽然33岁了,但她曾经是选美大赛的亚军,依然美若天仙。虽说是亚军,但从相貌来看当属第一。因为大赛的主办者是和服的制造商,美树那富有异国情调的高贵的容貌反而作怪,使她没能获得冠军。
    因为没有生过孩子,她身体曲线优美,姿态丰盈。
    在葬礼上,她一身丧服,但是依然光彩照人。
    “高见不是自杀的。”
    她强忍着泪水痛苦地向列席者讲道。
    但是最终,高见课长的死还是被判定为自杀。
    去年,在博多综合医院进行的健康检查中,胃部的再次检查结果出来了。高见有待进一步的仔细检查,因此还为他介绍了专门的医生。但是由警方的调查结果可知,高见并没有去。
    从此事来看,高见得了癌症,过度紧张而导致了精神失常。
    高见是个神经质的人。
    出席葬礼的博多分社长坪山嘟囔着说:“在博多时他是多么健康啊!现在想来,高见和我一起调到本部后不久,身体就好像变得衰弱了。”
                                   3
    得知武藤一郎的死讯是1月初,那时,我还没有从高见去世的阴影中恢复过来。
    在千鹤跳海的地方,而且是同一天,他也跳进了日本海。
    我觉得这就像是他的遗书。
    我出席了在博多举行的冷清的葬礼,只有几位远亲稀稀拉拉地到场。列席者都显得很平静,没有人为他真正地悲伤。我要说他可怜也只是旁人之话而已,他和千鹤一样,在俯瞰着玄界滩的墓地里长眠,这是我唯一的安慰。
    从葬礼回来的晚上,我第一次在和武藤一郎常去的人形街的酒吧里独自喝酒。
    那家店里有一位叫做静子的女孩,有些地方,她和千鹤很像。只要有她在,我们就会想起千鹤。我和武藤一郎都喜欢她,而她和我们在一起也好像很快乐。
    我想起了武藤一郎突然热泪盈眶。
    我发现和他交往的八个月里,他有时欢笑不已,但实际上却并不快乐;他有时会突然表情阴郁,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一般的人是不能明白的。但是,我却没有忽略那种无法形容的寂寞的表情。
    他越向丑角撤退,我就越因为忧伤而感到胸前一阵刺痛。
    “喂,我们一起为武藤一郎在阴界祈福吧!”
    静子把威士忌的酒杯放在我的面前,说:
    “是啊,这里也有人为他而流泪。”
    我有些酒醉,言语不清地说着,抱住了她的肩膀。
    酒吧关门了,我和她出了店,乘出租车去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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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21:32:22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沉默着跟我来到汤岛附近的爱情旅馆。
    吊唁武藤一郎之情从我们两人的心中激烈地涌动出来。
    她走进房间,没有了先前的多嘴多舌,在和式房间的坐垫上端端正正地坐着。我的手一碰到她的肩膀,她的身体就像受到了突然的惊动。我正想吻她,她却低下头避开我的嘴唇,但这并不是说她强烈地拒绝我。当追向她的嘴唇、用力抱着她时,我的嘴唇终于贴在了她的嘴唇上。
    她满心不愿意地被我脱掉了衣服。那天晚上我很大胆,好像武藤一郎在煽动我一样,强行把她抱到了床上。
    她的呼吸随着我身体的起伏而变得急促。
    “一郎……”
    这时,她充满苦闷,口中说出了武藤一郎的名字。
    她吃了一惊,仰视着我的脸。
    我停了下来。
    “你和武藤一郎……”
    她把头转向边上,低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地,泪水从她的眼角渗了出来。
                                   4
    我一到公司,若柳就跑了过来。
    “野岛,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说着把我带到了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因为还没有到9时的上班时间,来公司的人还很少。
    在可以俯视高速公路的会议室窗口,我和若柳相对而坐。
    他起先有些不好意思,然后,用和脸不协调的沙哑的声音说:
    “是有关高见课长自杀的事情。”
    若柳白皙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我也变得不安起来。
    “你真的觉得他是自杀吗?”他说。
    “大家都认为高见课长得了绝症,是个神经质的人。那天夜里因发病而跳楼的。”
    若柳一时把目光移到膝上,又突然抬起头。
    “武藤一郎为什么会死?”
    我摇了摇头。若柳说:
    “去年1月,武藤一郎的妹妹自杀了吧?”
    “你为什么提这件事?”
    我看了一眼他那端正的脸。千鹤的事,除了我和高见以外,应该没有人知道。
    “在武藤的葬礼上略有耳闻。”
    若柳凝视着我的眼睛,说:
    “他妹妹千鹤也是从能登金刚跳海的。你知道她自杀的原因吗?”
    “原因?”我的声音颤抖了。
    “听说他妹妹怀孕了。”
    这时我开始感到紧张。
    “听说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是问了坪山分社长。”
    “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接受高见课长的自杀现状。”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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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21:32:4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喉咙像被塞住一样,只说出了一个词。我盯着双眉紧锁的若柳,反问道:
    “你不会说对方是高见课长吧?”
    但是,若柳没有马上回答。他叼了一支香烟,用打火机点上。
    “如果说是高见课长,目前还没有证据。但是,如果这样想的话,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你想说什么?”
    “高见课长好像和夫人关系不好,这个你知道吗?”
    他夫人是个美人,气质又高,确实很难办。但是,关系不好这种说法是不是对……”
    我纳闷了。
    “但是,课长调职去遥远的九州,在孤身上任的三年里,即使一心想着夫人也不是不可思议。”
    “……”
    “课长是借千鹤来调节孤身上任的寂寞。但是,被决定调往东京后,他就把千鹤甩了。悲叹之余,千鹤就自杀了。”
    “这是你的随意猜测吧!”
    我吸了一口气,反驳道。
    “也许是的。但是,如果这样想的话,就能解释这一连串的自杀事件了。”
    若柳脸上愁云密布,继续说道:
    “我尝试着这么想。武藤一郎想着要为妹妹讨回公道,就搬出公寓来到东京。坪山分社长是个像父亲一样照顾千鹤的人,就爽快地答应了。进了荣和商事的武藤一郎一边打探高见课长的动静,一边寻找复仇的机会。他还给周围的人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一喝酒马上就像个‘大’字躺倒在地。其实,这是他的复仇准备,是他走的一步棋。”
    “你是说他喝醉酒马上打着鼾声睡觉是他的计谋?”
    看着若柳高鼻梁上渗出的汗水,我嘀咕着。
    “在伊豆热川温泉的旅行中,高见课长精神不好吧。我觉得那是因为武藤一郎向课长说出了妹妹的事。他对课长说:‘让千鹤怀孕的是你吧!我有话要对你说,请你待在房间里。’于是高见课长一定很惊讶,原先他以为谁也不知道他和千鹤的关系。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的话,坪山分社长决不会放过他。至少,他会被公司解雇的。高见课长因为事出意外,在宴会时一直精神不振也是这个原因。”
    我揣测着事情是否真的如此。高见从宴会时起就一直闷闷不乐,这是判断他自杀的根据之一。我们以为这是决心要死的人在死前表现出来的一种阴郁,难道事实不是如此吗?可是,若柳所说的确实也有一定的说服力。
    “高见课长9时过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另一方面,武藤一郎醉得不省人事被抬到房间。但在这时,他并没有真正醉。半年来,周围的人都这么认为,所以我们都被他骗了。”
    我想起了烂醉的武藤一郎被年轻的同事抬着回房间的样子。
    “过了10时,武藤一郎起身去了隔壁的房间。高见课长不安地等着他。武藤一郎责怪高见课长,从课长口中问出了真相。然后,武藤一郎趁课长不注意,就把课长推下了阳台。”
    “因为课长的房间是里面上了锁,所以他就沿着阳台回到隔壁的房间,继续装成喝醉酒的样子。”
    “也就是说,武藤一郎为了制造高见课长自杀的假相,故意构造了一起密室事件。从旅馆结构上来看是三间连在一起的密室,被害者和犯罪人同处于那间密室之中。武藤是装作酩酊大醉的,因为沿着十楼的阳台去隔壁的房间,这在喝醉酒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让他人认为他醉了正是武藤的策略。”
    “真是难以相信是他杀了课长。”
    我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不过,这只是从现场情况得出的结论。但是我以为武藤一郎自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武藤一郎是自杀吗?不是没有遗书吗?”
    “是没有遗书。自杀不一定都要有遗书啊?如果要说遗书,高见课长也没有遗书。都是相同的没有遗书的死亡,你为什么觉得高见课长是自杀,武藤一郎就不是自杀?”
    被若柳这么一问,我一时语塞,无法回答。确实,正如若柳所说,高见课长也没有自杀的理由。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可能就是与妻子的不和。
    “我想把这件事情报告警察。”
    “警察?
    “确实我很同情武藤一郎,他有理由责怪高见课长,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无视犯罪。”若柳说着,脸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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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21:33:06 | 显示全部楼层
                               5
    街树的小枝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当我离开公司到达地铁检票口的时候,不经意地听到背后有人在叫我。
    我回头一看,一位穿着藏青色外套、戴着领带的三十几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他是个高个潇洒的人。
    “你是荣和商事的野岛先生吧?”
    男子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
    “我是野岛……”
    我提心吊胆地回答。
    起初我以为他是刑警,但如果是刑警,应该两个人搭档行动啊!
    他避开人流,向墙壁那边移了一下,说:
    “我是这……”
    他拿出名片,上面写着:
    律师——村濑正二
    我刚把视线从名片转移到对方脸上,他就说道:
    “作为律师,我和你没有关系。”
    他摇了摇手。
    “作为武藤一郎的朋友,我有话想跟你说。”
    “武藤一郎的朋友?”
    “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去一下咖啡馆吧。”
    村濑正二连我的回答都不听,就迅速地走了起来。我像被他强行拉去似的,跟在他的后面。
    过了日本桥的交叉口,再往银座方向走了一点,村濑正二进了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里有很多从公司下班的年轻白领小姐,村濑正二强行往里面的座位挤。年轻的小姐皱起了眉头,可是在他微笑着道歉后,对方的表情就突然变得温柔了。
    服务员小姐过来了,他随便地点了两杯咖啡。
    “我和武藤一郎都是K大学法学部的。”
    村濑正二开始说了起来。
    “因为我也对邪马台国感兴趣,所以和他关系很好。暑假里,在他的陪同下还步行走过九州,当然这是为了寻求邪马台国。”
    村濑正二随便地继续说着。
    “毕业后,他回了博多,在当地的一家公司工作,我在东京为了司法考试而奋斗。他回九州是为了让千鹤读高中,他经常说毕业了就把千鹤接来,和她一起生活。”
    服务员小姐端来了咖啡。这时,村濑正二缄口不言。
    “千鹤是由亲戚家扶养的。武藤一郎好不容易工作了,就送千鹤去读高中。在这期间,他抛开了邪马台国,一心努力工作。”
    因为猜不透村濑正二的意图,我的不安加剧了。
    “在千鹤读高中的三年里,他把喜爱的邪马台国抛在脑后,一心只为工作。当千鹤高中毕业在一家公司就职后,他就辞去了工作,理由是因为想潜心研究邪马台国。”
    我沉默地听着,眼前浮现出千鹤的笑脸。
    “他从高中起就对邪马台国产生了兴趣,学生时代就创立了邪马台国研究会,像要当部长一样地热心。但是,毕业时他断然放弃了邪马台国,而三年后又再次埋头于邪马台国的研究之中。”
    我怎么也弄不明白村濑正二到底想说些什么。
    “特别是这几年,他像个狂人一样地研究邪马台国。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又要放弃邪马台国呢?”
    村濑正二从胸口处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然后用打火机点上。
    “不过,野岛先生。”
    村濑正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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