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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0 17:5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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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拳击,那么你是一直给谁打气的呢?”
老人恍然似地绽开了笑。
“是那个可爱的俏妞。”
“在哪里?”
“怎么?你眼睛长在前面吧。”
“当然。”
“那就不可能看不见妞吧。”
老人向窗口做做手势。新校舍的工程现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可就哪儿也没有女孩
的影子。
“多漂亮,不是吗?高,苗条,时髦,那么长那么有力的臂……”
“有力的臂?”
“不错。那个俏妞,一下子把几十吨铁材举起来了,难道你看不见?”
总算明白了。是起重机。可是,把起重机当做“俏妞”,这倒是异想天开呢。
“我在到这边来以前,也是坐在那样的俏妞上面,要她怎么动便怎么动的。”老人
好像不胜怀念似地说,“打从心底去疼她,她便也应和般地,帮我卖力干活……是一段
快活的日子呢。可是……”老人优戚满面了,“我心脏有了毛病,不得不下到地面来。
如今,那些年轻的,光懂得叫她干活!她怎肯好好听话呢?看哪,微微的风一飘,东西
就摇摆个没完。下面的人才可伶呢,有十条命也不够呀。换了我,必定让她平平稳稳地,
东西该放在哪儿便放在哪儿……”
说了这些,老人好不容易地才转向片山说,
“对啦,请问您贵干?是卫生局来的是不是?”
四
打开门锁,推开门,片山这才怯怯地踏进黑漆一团里。他向来就怕黑。想必是因为
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被锁在仓库里关了一个晚上,到如今还忘不了那个晚上的恐怖的
缘故吧。如果是心理学家,便会搬出一大套理论,不过这会儿倒大可不必。只要明白当
片山悄悄地溜进那幢位于新校宿舍与学生宿舍中间的速建“餐厅”的时候,他的心情是
颇不平静,便已足够了。
关上门,在黑暗里凝凝神,渐渐地眼睛就习惯了,屋里的情形也明白过来。细长的
桌子有六张。桌子周围是长板凳。片山缓步从桌间走过去。没有上锁。原来上了锁,是
为防止夜里有流浪汉侵入,并不是有任何贵重物品。虽然够暗,却也不是完全的黑暗。
三面有加了铁丝网的玻璃窗,其中一面是向学生宿舍的,学生宿舍周围的水银灯光微微
地透进来。
片山把一只板凳搬到窗边坐下来。学生宿舍的入门很亮,因此从这么远的地点也可
以看清楚出入的人。得在这里过夜呢。室温和户外一样,颇有寒意,他懊悔没有把大衣
穿来。板凳硬硬的,他为了坐得舒服些,颇花了一番心思。
那场与小峰老人的交谈,气氛倒颇为融合。片山起初以为森崎主任既已把话说过了,
谈话可以顺利进展,不料谈起来才知道,小蜂一点也不懂。他花了不少唇舌说明事态,
却不容易使老人了解。小蜂好象以为宿舍里的同学们在从事一些越轨勾当,是由于管理
不周,因而误认为自己是在受着责备。于是他冒起火来了,力陈管理员的工作是如何吃
重,而埋怨人们对此一无理解,末了还斩钉截铁地断言。只要他在管理的岗位,那种恶
劣行为不可能会发生。
在片山这边,却也末便因此就退缩,只好央求老人让他在此监视一个晚上。
为了使小峰老人同意这个提议,片山还必需干方百计说服对方。末了虽然勉强获得
同意,圆满解决了事情,但在那以前发生了小峰举起对付色情狂的木棒,把片山迫赶得
拼命地在屋里奔跑的一幕。好不容易有了结果之后,片山猛喘着气息想。报上常常出现
“两国首脑在友好气氛里进行会谈”一类的报导,实则说不定也在桌边迫逐一番呢。这
样看来,所谓政治家,非个个飞毛腿不可。
靠窗口射进来的灯光看看表,九点四十分。门限是十载。小峰老人已经言明过在那
以前,所有住校生必回来,因此如果有人去干“兼差”,那一定是准时回来后,再溜出
去。不过门口有小峰老人在坐镇,想出去,那就只有利用防火梯了。宿舍外侧有铁制梯
子,而且是向餐厅的那一面,片山是可以看见的。虽然没有入口那么亮,仍有一盏红灯
点在非常门上头,不难发现出入的人。
过了一会儿,几个同学发着朗朗笑声,扰乱着静寂,从入门进去。小峰的话是可信
的。到了十点十分左右,不再有学生回来了。不用说,排列整齐的各窗都亮着灯。有些
已经熄了;八成是到别的房间串门子去的吧。
开始啦。片山不断的打哈欠。是埋伏没错,可是既非为了等杀人凶手,也不是为了
抓走私。对方是大学女生。既然不用紧张,便也容易松懈。这也就是想睡的意思了。真
希望有一杯咖啡呢,他想。如果能外加一客汉堡,那就没有话说了。
想着想着,真有咖啡的香味飘过来了。
“馋鬼,真是……”
片山禁不住苦笑起来。
“你在说什么?”
突然从背后传来了声音。如果是白天,便不算什么,偏偏是深夜,而且这种地方,
更糟的是那嗓音分明是年轻女子的,这就够吓煞人了。片山弹簧般地跳起来,一不小心
人也从板凳上滚落下去。
“哎哟,真抱歉……你还好吧。”
居然是吉冢雪子,万分担心地挨过来看吃力地爬起来的片山。
“还好……没什么。”片山伸直了腰身说,“真是吓了一跳呢。”
“对不起。我送来了咖啡和汉堡。你吃一点吗?”
片山张大嘴巴,怔怔地望着雪子和她手上的盘子。我是在打瞌睡。这是梦。一定
是……
“你怎么啦?怎么这样看人家?”
“不,不,没什么。”
“那就趁热吧。放在这里。”
雪子把盘子放在窗边的桌上。两只纸杯在冒着白气,外加一客汉堡。
“我可以陪你喝咖啡吗?”
“当然。欢迎之至。”
“那就请吧。”
“谢谢……”
片山面向窗口,坐在板凳上,张大嘴巴咬了一口温热的汉堡。
“是用电烤器温过的。”
“真是太感谢了。好好吃。”
“请不要客气了。”
雪子温婉地笑了笑。
奇异的是往常身边有了女生时的恐惧与紧张,这回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在幽暗的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照例他是几乎会昏倒的,而这一刻他却完全平静。连片山自己都不
敢相信。
“下午的事,真见笑啦。”
雪子微微地娇羞着。
“哪里,真是漂亮的一记。大快人心呢。”
片山也想起了下午在中庭的一幕,禁不住地笑开了。
“是典型的色狼击退法。”
“没办法,忽然就抱过来。”
“那个人是谁?”
“英国文学的老师。大中兼一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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