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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终难忘

驱魔人 第一部 作者:柳暗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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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1 20:56: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部 鬼影 第二十三章 婴儿   
  不能把灾祸带给小玉!   
  这是小夏的第一想法。所以,她放弃了想把门档好,自己躲在里面的想法,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一张符咒跑进里间去,放在睡得死死的小玉的衣领里,然后冲出门去。   
  这是顶层,她必须先于那两个护士来到下一层,才有回旋的余地。而且她看的出来,这两个护士并不是鬼混,而是被那僵尸控制了。因为在月光下,她看到那两个护士有影子,但是举止和行为又那么异于常人,这很说明问题了。   
  这栋楼是两侧带楼梯的,走廊很长,各科室全都锁着门,而灯光是声控型节能灯。小夏从一侧下来的时候根本看不清楚另一端的情况,只有跑到中间时,她的脚步声才能震动得另一侧灯光明亮起来,当然下楼时也是要下到楼梯拐角处,下一层的灯光才会明亮。   
  她乱跑一气,完全没有计划,因为在这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她也没有什么判断。她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和喘息,没那两个护士的任何音讯,这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先前的感觉是不是正确,她们真是人吗?虽然她们有影子,可为什么可以行动没有声息?难道是邪术造成的?!   
  她边跑边抚摸衣袋中的符咒,那是阮瞻送他们回来的时候给她和万里的,她感觉摸一下这符咒,心里就会觉得平安些。   
  她跑到四楼的楼梯拐角,三楼的灯被她的脚步声震得瞬间亮起,但她却蓦然刹住脚步,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不仅有光明,患有那个被她误伤得头破血流地护士。   
  她一手拿着托盘,一手还是向前伸着,“流血了,你赔!”   
  小夏转身就跑,但在另一侧楼梯看到另一个护士走了上来。她依然低着头,双手拿着托盘,显得那托盘比较沉重,上面盖的白布簌簌地抖动,好像下面有活物!   
  三步并做两步,小夏赶在她之前迈上楼梯,迫不得已由向楼上跑去。   
  混乱之中。她辨不清方向,只是当迎面遇到护士时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不到五分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处在哪一层楼上。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被两个护士堵在了走廊中心。   
  “流血啦!”一个伸直手。   
  另一个仍旧低着头。   
  小夏前后没有退路,慌乱地乱推两侧方面的门,但所有的门都紧紧锁着,没有一个ie可以让她进去躲一躲。眼见着两个护士渐渐逼近!   
  她贴紧一侧的墙壁,尽力把护士向走廊一侧引,期望可以腾出另一侧的空间,让她有机会逃掉。可当她才看准时机准备开溜时,只感到手臂上一阵剧痛。自己伤臂被一只铁钳一样有力的手抓住。   
  是那个头破血流地护士!   
  那力量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所能有的,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小夏明确地感到她确实是个人,一个具备巨大破坏力的人!   
  尖锐的痛楚让她轻叫了一声,心想幸好没有躲在值班室,不然这种中了邪的力量,那扇木门和几张桌椅能挡得了什么?还要平白无故搭上小玉的性命!   
  “你放开!醒醒!”她无谓地挣扎。   
  那护士不说话,只死死地抓住她不放,另一只拿着托盘的手缠上了她的腰,把她彻底固定。而始终低着头的护士则慢慢走了过来,单手把手中的托盘递到她面前。   
  离的近了,她更清楚地看到,白布在抖动,似乎有什么在托盘上挣扎!   
  “不要!”她拼命想后退。可是却根本动不了。   
  托盘递到了她眼皮底下,接着一只手出现在托盘上方,慢慢地、轻轻的,从一角揭开上面地白布。   
  ‘突’地一下,随着白布的揭开,托盘上立起一个血肉模糊的小东西,大大的脑袋、没有五官、细弱地四肢、五指还没有分来,就象个小蝌蚪。!   
  “妈妈!”它尖锐的叫声明明那么细,却又非常苍老,“为什么要打掉我!”   
  这被拿掉的才成形的婴儿,骇得小夏连声音也不能发出来。   
  “妈妈!妈妈!”它象蚊子那样哼哼,猛得向小夏扑来!   
  生命的威胁,使小夏生出了巨大的力量,虽然没有挣脱,却带的那抓住她的护士一起歪倒在一边,随着托盘上各种手术器具地落地,那婴儿越过她地头侧,‘啪’地摔倒远远的后方地上。   
  它一落地就发出微弱的婴儿哭声,并又向小夏地方向爬过来!   
  头破血流的护士蹲下身去,从地上散落的东西中捡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主人说,杀了你!”她就是不抬头,机械地说着话拿着刀步步逼近!   
  来自两面的威胁,还有身后死缠着自己腰的铁臂,逼得小夏没有退路。她猛力踩身后护士的脚,如果是正常人不疼死才怪,可她竟无痛感一样的没有反应。而由于刚才的奋力一挣,小夏那只伤臂目前脱离了流血护士的掌握,在两面夹攻的挣扎之中,一下子扯开了护士的衣襟!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她的护士服里只穿了一件衬衣,随着小夏的动作被全部扯开,露出白皙的胸部。然而比那更白的,是胸口上那一只雪制的男人手印。明亮的灯光下,雪手印上凝结的冰碴闪闪发光/。   
  几乎是一瞬间,小夏只凭本能就能知道作怪的东西就是这雪手印,脑海中灵光一闪,连忙掏出衣袋里的符咒,也不管几张,在撞向护士的一瞬间,把符咒贴了上区。   
  迅速融化的冰雪把符咒浸透了,这护士也如失去意志一般萎顿在地上。   
  小夏也不废话,咬紧牙关。转头面对另一个护士。   
  “主人说,杀了你!”她机械的重复。   
  “那来啊!”她怕了那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边说边把外套脱下,缠在手上,当那护士猛扑过来时,用缠着衣服地手臂一挡,也没什么招式,只是用另一只手拼命去扯人家的衣服。   
  这个护士里面穿了一件毛衣。因为她冲力太猛,小夏又拼命不放手,一错身的时候,竟然把这件弹力颇大的毛衣蒙在了她的头上。她仿佛没有智力一样,也不把衣服扯回,只是挥着那把小手术刀乱砍。但这样小夏就容易多了,用包裹着外套的手臂抵挡,直接把符咒按在她胸前。   
  随着符咒被水浸透,那护士也轰然倒地。把小夏也带得摔了下去。   
  “妈妈抱!”   
  还没等她喘口气,血肉模糊的婴儿不知何时爬了过来,一把抱住小夏的脚,一副要爬上她身体地架势,吓得她把剩余的符咒全仍在那没有五官的脸上。   
  ‘嘶’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它的身体如烂肉一样归于不动,而走廊里所有的声音也嘎然而止!   
  几分钟的时间,一场生与死的搏斗,而且是独自一个人,这让小夏累的近乎虚脱。她躺在地上不动,大口喘着气,左右两边各躺着一个护士,脚下是一团婴儿的血肉。此刻她多么想昏过去,自我摒弃痛感阿,可伤臂上地阵阵痛楚又让她异常清醒。   
  她勉力爬起来,粗略检查了一下那两个人。发现她们竟然还活着,一副随时会挂,但又挂不了的病态。大概不会死!这让她略微安了一下心,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爱二楼,于是搜寻了一下还能用的符咒收窄身上,接着又爬到顶层的值班室去。   
  两天两夜的疲劳让小玉睡得格外香甜。根本不着调小夏刚才经历了一场剧斗。小夏苦笑着看看朋友的脸,回到外间继续打电话。   
  “你没事吧?”电话一通,就传来阮瞻焦急地声音。   
  他一向不用手机的,可这次为了联络方便,把万里的手机给他拿着了。   
  “完全没事。”小夏听到他的声音就感到软弱,惊吓、疼痛都让她想哭,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多么关键,知道不能影响他,所以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   
  “可是,松金茂德好像变成了僵尸。而且,他不知用什么邪术控制了五……不,是三个护士。”小夏把自己摆平的两个减掉,“她们的胸口有雪手印,只要贴上符咒就没事了。”   
  “人?”   
  “活人!而且可能会好起来的样子。不要伤她们,当然迫不得已的情况不算。”小夏继续说明情况,“他们可能已经去情人旅店了。”   
  “知道,我已经在等了。”软炸轻轻地说,“你~~小心!”   
  ‘哒’的一声,电话轻轻挂断了。   
  小夏握着电话发愣,心里怪阮瞻只会说‘小心’两个字,难道说点甜言蜜语就这么难吗?在这种危急关头,他冷硬的心也不热一下!   
  她愣了一会儿,随即想起自己应该去帮他地忙,别的不说,就单只那三个护士,她对付起来就比阮瞻有经验。虽然她还是怕,可是一想到要除去日本邪术就要扯开女人的衣服,她的嫉妒立即战胜了恐惧。   
  那可是要看见女人的胸地!   
  她不能让阮瞻看别的女人,要看就等建立有机会看她的好了,她自认为还蛮漂亮的。   
     
  在小夏遭遇午夜袭击的同时,万里正贴着隐身符在高级病区晃荡。在偷、蒙、拐、骗地了解了一些事实后,他才谨慎的来执行‘侦查’任务。   
  他有点不舒服,每次贴这种隐身符的时候,他都不自在极了。这在他看来是完全违背自然规律,可是又不得不那么做。   
  他尽量贴着墙走,虽然阮瞻能力大增,隐身符甚至可以隐掉影子,可是他还是如做贼一样不习惯,好在可以肆无忌惮地看漂亮的护士小姐,这算这桩苦差唯一的补偿。   
  他实际上很担心小夏,因为小夏的个性始终有点冲动,着急起来时不那么理智,可是他又无法盯着她,他有他的‘工作’要完成。   
  迎面,一个美女走了过来,真正的美女,美到他甚至从没有见过,正是松井贺子。万里知道她可能有灵力,所以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连呼吸也屏住。   
  大半夜的,她要去哪里?   
  万里带着疑问,看她婀娜地走过去,也管不了那么多,决定还是先看看他们认为的、这三个日本人实力最高的那一位——松井石根。   
  如果这日本老头实力最高的话,怕他的偷窃新闻会被发现,那么他这一米八十几的大汉一定是要交待在这儿了。   
  想到这儿,他突然灵机一动,闯进一间没人的医生办公室,快速打扮成这里的医生模样,还找了副眼镜戴好,虽然头晕眼花,但样子还真变了些。        
第四部 鬼影 第二十四章 这也叫偷情?   
  松井石根睡着。   
  至少外表上看来如此。   
  万里大模大样地在这间高级病房里乱转,东瞧西看,一副检查仪器的德行,但其实在观察整个病房,看这里有没有隐藏着其他秘密,而且全副身心都在兼顾躺在床上的人。   
  阮瞻说过让他随机应变,但他不象阮瞻那样是个以静制动、非要胸有成竹才动手的沉稳内敛的脾气。他有点像小夏,喜欢把事情挑明了,然后再正面迎敌。这大概是他和小夏性格格外投缘的原因吧!   
  不过他不似小夏那么急躁莽撞而以!   
  现在他就想挑动这老家伙别再装下去,这样他可以直接摸到对方的底牌,刺得对方先跳起来的话,至少会对阮瞻有利吧!但是他自己也要保障安全才行,所以他把那几张保护力极强的符咒贴在胸口内的衣服上,这才蹭到病床前。   
  只见松井石根安静地躺在那儿,身体周围全是管子和仪器,整个人就像葡萄藤下的一条肉虫,无力又瘫软。   
  “一看就知道是装的。”他心里想着,“如果他永远不醒才真正的万事大吉。”   
  他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也懂得些简单的医学常识。从这些仪器的数据来看,这老头子确实是很危险的,可因为他知道前因后果,所以看得出松井石根这一番做作,竟然连身体也拿来控制,果然是高手!   
  不过无论什么样的高手他也不怕,就算这老家伙比恶鬼还可怕也是一样。只是他虽仍表面上心不在焉,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戒备。   
  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好,在战略上蔑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   
  他微微俯下身去,伸手去揭病人的氧气面罩,心想这回我看你还装不装,结果对方仍然没有反应。这让他大感有趣,孩子大发,想试试以忍耐着称地日本人能忍到什么地步,所以对着这个老头子东捅捅,西拧拧,可是对方就是不动。   
  真能忍!   
  他心里有点不太真诚的赞叹,伸手入怀。拿出一张符咒,往松井石根的印堂正中就贴。这一次,对方终于有了反应。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苍老有力的手握住,同时眼前大大地睁开了一双眼睛!   
  “日语?我听不懂。”在对方狠狠地说了一句日文后,仍旧笑咪咪的,手下一挣,但竟然没有挣脱。   
  “不要小看老人家的能力!”松井石根用僵硬的中文说。   
  “可是中国有句话,叫拳怕少壮阿。”万里手下加劲,一下子挣脱出来。但手腕的痛苦让他在心里连吸了好几口凉气,可脸上还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松井石根‘唰’地坐起来,象安了弹簧一样。哪有一点病态。其速度之快,吓了万里一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松井石根双手结着奇怪地手印,然后手中一闪,一个白花花的东西直接向他的胸口袭来。   
  他本能地向后退一步,眼一花,根本来不及防御。只听‘啪’地一响,一下重击直冲他的胸口,幸好他早就放了保护性符咒在衣内,所以只有点灼痛感。只是为了躲闪而摔到了墙边,但并没有如偷袭者希望的那样重伤倒地。   
  他低头一看,只见胸前的衣服有一团雪白的冰茶,就在他看得时候,迅速融化成碎。   
  “呀,衣服湿了,会冷得!”他说着抓起衣内地一张符咒向松井石根扑了过去。   
  电光石火间,他突然觉得这是个攻击的好时机,因为眼前这个日本人虽然还有些能力,但是不足以致他地命。因为他目前有点法术认识,且身藏阮瞻贯注灵力的符咒。   
  而松井石根也吓了一跳。   
  他本以为自己的冰锥可以穿透万里的胸膛,融入他的心脏,让他在三天内成为自己的役使,在自己离开中国再无察觉的死去的。没有料到自己的奋力一击并没有得手,对方反而如一头猛虎一样扑了过来。   
  不过他也算有些气度,能够做到临危不乱。眼见万里高大的身躯犹如泰山压顶一样,连忙又结了一个手印,把手中幻化出地冰锥打向他的眉心!   
  形式均等,看谁更快一步了!   
  事实是松井石根更快,因为他毕竟是个有灵力的阴阳师,他发出的冰器先于万里出手之前飞到万里的眉心。   
  那里可没有能保护他地符咒!冰锥会穿脑而过!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冰锥却只是蹭到了万里的皮肤,然后在敌我双方的惊异中,象是力量耗尽一样斐然颓然落地。随着碎裂的声音传来,万里已经跳到病床边上,在松井石根的怒视之中,也没有使用符咒,猛得挥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不可一世的松井老先生立即晕菜!   
  万里喘了口粗气,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不明白为什么冰雪的东西却让他火烧火燎的疼,还好并没有出血。更幸庆自己不够快,不然他只要向前多走十厘米,他的脑袋非有个洞不可。   
  他弯下身,把真正昏迷的松井石根重新‘摆’好,“我可没偷袭你啊,明知道你装死,还要把你弄醒!我们中国人民历来光明磊落。”   
  他咕哝了一句,心里还在疑惑为什么冰锥会无故失了力道?是松井石根的功力不足了还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可是无论如何,他是逃过一劫!   
  他本来的计划是惹恼这个老头,自己拼着受点重伤也要折损一下他的功力、打乱他的计划,为阮瞻争取主动,自己则乘机逃命去也!   
  反正这里是医院,是公共场合。日本人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实在不行他就闹得惊天动地,不信他不收敛点,再说自己还有符咒护身。而阮瞻甚至在他的后背画了能保证神志不被侵袭地清明咒,虽然阮瞻是第一次学着画这个,自己也不太确认效力。   
  可是松井石根表现出的实力让他在一瞬间有了攻击的念头,几乎是下意识中,他就有了一种感觉~~~这老头可能真是个高手,可目前他一付功力尽失的模样,外强中干、色历内茬。只是个普通的阴阳师,甚至因为年老衰弱,而并没有什么优势。   
  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的功力损耗得如此厉害。那么是否有人的功力会增加?松井茂德死了,难道真的有第四个人?还是那个松井贺子才是真正的高手?!她刚才出去干什么?去干什么?自己跟错了人吗?阮瞻不会有麻烦吧?   
  一连串的问题,让他一时难以判断。他站在那皱眉思索,没听到脚步声的接近,直到有人在门边喝路过地护士礼貌地打招呼时,他才意识到问题。慌忙中,也来不及细想。直接钻到了床下,顺带着把碎冰也抹进床底,根本忘了衣袋中有隐身符这档子事。   
  门开了。一个人婀娜地走了进来。从步态和衣着上,万里一下就认出是松井贺子。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她并没有去情人旅店,因为她就算强的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败阮瞻。这点万里有极强的信心,阮瞻地经历注定他遇强愈强。   
  松井贺子进来房间后迟疑了一会,慢慢走到窗边。万里只觉得她的脚有些大,想象着她纤弱高挑的身材和美丽精致的脸,觉得她的脚是个瑕疵,终于明白美人都会有缺点的。   
  可当他还在为松井贺子的瑕疵叹息地时候。松井贺子开始说话。说的是日语,他听不懂,只觉得她的女中音很动听,很温柔。   
  房间静静地,只有仪器的嘀嗒声回答她。   
  “师傅。”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得是中文,但是比较僵硬,有点怪声怪调。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万里一跳。   
  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进门的时候连柜子抽屉都检查过了,确实没有其他人存在!是那第四个人吗?他藏在那里?为什么他没有发现?隐身还是妖术?   
  “茂德君已经去了,我帮他施放了毒气。”那个男人继续说,“刚才我去把停尸房的善后工作做了一下。”他轻轻笑,“茂德君真是马虎,连门也没有关好,如果被发现的话,会吓坏别人的。”   
  万里的冷汗落了下来,一是因为首次听说松井茂德没有死,还从停尸房跑出来廖,二是因为这男人地笑声让他想起一个人……就是松井贺子。   
  松井贺子是男人?!这样美丽精致的人是男人,或者说是人妖?为什么说中文?发现他了吗?比女人还女人的模样,却是男人的声音,这想来实在诡异!   
  就在万里惊异万分的时候,松井贺子继续说,“师傅,我第中文可进步了呢,您说在中国就要练习说中文,可我总是忘记。真羡慕茂德君哪,他是学阴阳术的奇才,可我学来学去却只会施放雾气。那天他转换内息的时候,并没有杀死女人,还制成了雪骷髅了呢,今天全带去了,大概为了对付那个中国人。我想他这样做是对的,不会因为医院无故死人招来怀疑,而且还很有用处,毕竟她们还是人,那个中国法师不可能杀死自己人吧!”   
  控制女人做帮手?又一个没料到,阮瞻应付的来吗?万里越听越焦急。   
  “师傅,你为什么不说话?”不同寻常的沉默,让松井贺子开始觉得不对劲。‘她’从窗边快速走到床前,焦急之下改成了日语,而且床也开始乱晃,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没等松井贺子推断出松井石根发生了什么事,万里从床下伸出双手,稍一用力,那个美人就直接摔倒在地上。   
  万里从床下迅速爬出,连自己也没想过能如此之快。他一下压到松井贺子的身上,毫不客气地摸了一把,   
  “果然是个男人。”他宣布结论。   
  松井贺子被这意外惊得没有反应,只瞪大了一对美目。   
  “这么漂亮居然是个男人,你是优吗?”万里说伸手又去摸‘他’的胸部,倒不是变态行为,只是这三个日本人太诡异了,意外频出,他必须完全确认。   
  一摸之下,虽然有内衣假装,但衣服里绝对是男人的平胸,而且还很瘦弱。   
  松井贺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吼了一句日语,大概是骂万里。不过万里一句也听不懂,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他是贱人(泡健身房的人),那个比美女还美女的日本男人根本挣扎不过他。   
  但这时,有一名护士敲了一下门进来了,看样子是做例行查房的,开门时正巧看到万里和松井贺子纠缠搂抱在一起,大概还很激情。   
  她的吃惊可想而知,张大了嘴巴站在那足有十秒钟。   
  “没见过偷情吗?”万里反应迅速地说,“请你离开,让我们继续。”   
  那护士二话没说,几乎是逃出去了,临走还没忘关上门。   
  “真不愧是高级病房的护士!”万里赞叹一句,又转头面对日本娘娘腔,“可惜你要睡一会儿。”   
  说着,他毫不留情的又是一拳,打在了那张美艳的脸上。   
  “看来日本阴阳师真不收女人!”他边说边把昏过去的人仍到沙发上。自己则找出那张隐身符贴上,走了出去。   
  现在他大概没有机会通知阮瞻了,因为松井茂德已经去了,如果这时候打手机通知阮瞻,可能会让他暴露。   
  他运气好,遇到的是最弱的一组,他只能但愿其他两个人不要那么凶险。   
  他不能离开,必须让这两个人无法异动,保证小人物不要造成大威胁,其余的要看那两个人了。他只有等,看他们这个铁三角是不是会威力无边。   
  另外他要亲眼找点乙醚,如果日本人不合时宜地醒过来,他不想再用暴力了。   
  他可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        
第四部 鬼影 第二十五章 第四个人   
  得知小夏还平安后,阮瞻把电话完全关掉。   
  新得来的消息预示着事情并不是按照自己的猜测进行的,不过那也没关系,再完美的计划也会频生意外 ,这就是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   
  小夏是个笨蛋,她根本就不会掩饰着说话,从她的话里,他能听得出变成僵尸的松井茂德控制了五个护士,手印就结在那些女人的胸口,小夏已经解决了两个。   
  他不去想她是怎么做到的,那会让他极度不安,他只是在考虑要如何对付那些中了邪的女人。只要是无辜的,无论是人还是鬼,他都不想伤害!对方也许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让那些人中邪术,以防他万一起来的话,可以绊住他的手脚。   
  对方很谨慎,只是他现在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松井茂德已经去了,他必须紧跟上才行。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不能让那个小鬼被当作式神给收了去,不然那些冤死的人去哪里讨还公道!   
  他用了一个碍眼法,骗过在黑暗中盯着他的那个兽灵,然后虚空画符,一脚踏了出去。日本人用苦肉计把他们陷在这里,又用一个式神盯着,自以为他不能异动。孰不知他有自己的金蝉脱壳法,这一点对对方而言,也是料不到的意外吧!   
  时空扭曲术。可以让他轻易地到达任何一个地方,这就是他的金蝉脱壳法!   
  上次和杨幕友交手时,他就觉得触动了自己内心中某一个 熟悉的信息,事后经过多日的苦思冥想,他终于想起父亲竟然曾经教授郭他这个。   
  那时候父亲好像意识到自己就要离去一样,一下子强行灌输了许多以前从没见过的法门给他,而随着父亲的去世,他对自己能力的厌恶。使他把这些全部有意识地遗忘在脑海里,直到杨幕友使用此术时激活了他的记忆。   
  从另一方面讲,也可以说是从杨幕友那里领悟出来地。   
  在和岗村贤二打斗时,他算是稍运用了一下皮毛,松井父子制造的难题才是逼迫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善了这项法术的根本。而他之所以要布置那么麻烦的眼线。等对方行动后才跟上,是因为他怕再牵连其他人。   
  具有欺骗作用地障眼法,一般情况下只要做出就会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可是盯他的是作为式神的兽灵,它的灵力强大,连气息也不易察觉。如果他离开太久,碍眼法没有他的亲身加持。很快就会被看破,到时候怕兽灵会伤害村民。   
  而等对手出现后他再离开就没什么关系了。他会尽力逼迫对手召唤式神来与他对决,这样兽灵就会回去,村民这边才会平安无事。这式神力量比雪女强横多,他很肯定这是对方最强的式神。不会再出其他花样。   
  他们人少,要保护的人多,不得不精打细算!   
  一脚踏出,当再次踩到实地时,已经是情人旅店的门口。   
  此时的情人旅店已经被一层白雾所包围,阮瞻知道那是结界,里面的任何声响和动静外界也不会知道。   
  阮瞻施法让自己隐身,然后破界而入。   
  门前的花圃里,站着三个白衣女人,一身护士妆扮。每个人都拿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白布。她们直挺挺地站着,脸无血色,眼睛也不眨一下,若不是风吹得她们的护士服随风飘动,乍一看还以为是雕塑。   
  他隐着身,这几个人又没有灵力,只是被控制的傀儡而已,所以也并没有受到阻挡,直接就进入了情人旅店的大门,然后伸手扯断那条连通王姐的监视线路,并随手加持了一道结界在身后,以便在即将来临的打斗中,让这几个中邪的人无法进来碍他的事。   
  大概松井茂德虽然作了准备,还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追来吧,因此连这几只棋子也没来的及布置。   
  这地方,他为了调查已经跑了很多次了,很熟悉环境,所以径直顺着去地下室的方向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但他才走到地下室通道的拐角,一阵阴森的念咒之声配合着震动人心的铃声就传入他的耳朵。   
  丁零~~~~丁零~~~~   
  他听不懂念的是什么 ,只感觉空间充斥着不属于人间的寒意,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一阵阵地在这封闭的环境中生成,在地下盘旋着、在黑暗中游荡着,就像有许多老鼠在地上蹿来蹿去!   
  一片漆黑中,他闭了全身的气息慢慢地靠近地下室的门口,虽然没有灯火,但超凡的夜视能力还是让他看到一个被布包裹的人形直挺挺地背对着他站着,手臂处的布不停地抖动,只有一颗头在布袋的外面,后面梳了一条细弱的马尾,研制就像那天死在他面前的日本人,松井茂德。   
  这就是变成僵尸的形象吗?   
  微光下,银光一闪,同时丁零之声又起,原来是‘他’在摇铃。他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看样子是在结手印一样,然后自己头脸处有一个抹的动作,随后一个小东西直飞出去,钉在那面隐约透着镇灵符印记的墙上。   
  是一颗超大的雪白兽牙!   
  阮瞻在一瞬间恍然大悟,明白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颗兽牙是属于盯着他的兽灵的,大概是为了让魂魄有灵物可以依附,所以借了来吧!而松井茂德正在做的,虽然和中国的做法有点不同,可日本阴阳师来自于中国,总也有那么几分相似。   
  他在释放那个小鬼。让他重现当日的情景。了结他地怨念。找出他地尸身,然后与这梦寐以求的修炼式神的极佳苗子~~这只小鬼订立契约,正式成为松井家的式神!   
  阮瞻屏息静气地隐身在角落里,等待着揭穿谜底的那一刻。他也想看看这小鬼有什么来历,为什么让松井父子如此着迷?为什么他那么小却那么变态色情?他是怎么死的?有什么怨念?为什么他的面目从来看不清?   
  ‘啵’的一声,那面墙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一只鬼眼慢慢地张开,渐渐如同电影屏幕一样显示出光与影~~~   
  黄昏,一位美丽的少女来到一片工地。看望一个西装革履地年轻男子。两个神态亲昵,一看就是恋人。因为房子还没全盖起来,两个人漫步在宛如荒地旷野中边走边说。   
  可这时两个日本兵经过,见色起意,先是语言调戏,当年青人大怒时。用枪托把他打的头破血流,昏倒在地,把姑娘拉进了才打好地基的一片砖头碎石之后。   
  淫笑声,姑娘的哭声阵阵传来。   
  几个工地的工匠从远处走来,听到了呼救,忙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见两个日本兵已经把姑娘的衣服全部扯烂,正欲行奸。   
  被人打扰得日本人大声叫嚷着,面露凶光、呲牙咧嘴。虽然听不懂说地是什么,但可以猜出是威胁和漫骂。这几个老实巴交的工匠显然给日本人欺负惯了,当场给镇住,只呆呆地听着,没有反抗。   
  一个日本兵无耻地当着这些工匠的面抚摸姑娘的身体。姑娘大声哭喊,奋力挣扎,凄惨的叫声终于激起了一名男子的愤怒,扑过去掐住了日本兵的脖子。   
  他这一动,仿佛受到鼓励,所有的人全动了起来,不等日本兵拿到武器。就用随手可得的碎石瓦块把这两个日本人当场打死。   
  血肉横飞,日本兵的惨叫凄厉而骇人。   
  恨意太深了,国仇家恨,眼前这强奸事件的肮脏,让工匠们对这两个侵略者下手毫不留情,甚至是亢奋的,直到两个日本兵都被打得面目模糊,头部变成一张烂饼。   
  当一切归于沉寂,只有姑娘的嘤嘤和几个工匠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地声音时,他们对着面前的尸体又开始感到害怕。   
  杀了强横贯了得两个日本人,而且日军驻a市司令部就在不远地另一条街上,这要如何善后?!难道全部给他们陪葬?   
  大家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但这时,年轻男子醒了过来,见姑娘已经在工匠们的保护下脱离魔爪,还穿上了工匠的衣服蔽体,终于放下心来。   
  影象在这里突然变成断断续续的了,还有些混乱,但还是可以让人看出事情的经过。   
  年轻男子充满恨意地肢解尸体,指挥工匠们连夜开工,以熬糯米汁为掩护 ,把肢解的尸体放入极大的炉灶中当成柴来烧,然后把烧的焦黑但又无法成为灰烬的干尸残肢堆在一起,并砌在了其中一栋房子的地下室的墙里。   
  他们忙碌着,没注意到此时一位道士打扮的人正好经过,只想着要毁尸灭迹。但当发现他时,道士好像已经看到了全过程。这让在场的工匠和年轻男女都不知所措时,可道士却气定神闲,还使了一招法术,从远在百米外一步踏到了那面砌进了干尸的墙前。   
  在场的人全部下跪苦求,道士说了些什么,然后工匠们跑开了。接着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只黑狗杀掉,并用黑狗血搅拌水泥,用碎砖砌了一层加厚墙,用来连接碎砖的水泥恰巧形成了一个镇灵符!   
  阮瞻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一直的谜题是这样的解法!   
  以为是一个鬼的,实际上是两个。因为他们被肢解和焚烧,剩余的刚好凑成一个而已,也因为焚烧,他们始终黑乎乎的看不清容貌。本来就矮小的日本人,在经历这样一番洗礼后当然愈发小巧,且四肢残缺。所以说并不是一个小鬼,也不是一个侏儒,是两个成年的日本兵,只是它的形成有这样一层让人想不到的缘由。   
  所以,松井父子拼命要得到他!一个如此凶戾的鬼已经很难的了,何况还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恶灵!他们生前如此凶残,死后怨念更是强烈,魂魄又出不去,常年在这阴暗的地下室墙壁里积累怨力,而且他们竟然还是来自他们日本!   
  难怪!   
  淫荡和变态依旧没有改变,只可惜阴阳不能交泰,所以才会有频频骚扰女性之举!   
  不用去猜测,这几个工匠就是小王村遭受伤害的人家的先祖,那个年轻男人就是当年的留洋建筑师,所以这鬼要去报仇,要去祸害人家的女人,然后再杀害这些人的后代。   
  只是因为阮瞻他们几个步步紧逼没,没有得手而已,而先前受害的五个人只是它们随意伤害中国人而为的!   
  这已经很意外了,但最大的意外却还是那个道士。他竟然是杨幕友!   
  如果当年他是那副中年人的模样的话,他如果活着会有多大岁数?他究竟是谁?和自己有什么渊源?   
  他是个一心想要复活的死灵没错,可阮瞻从没想过在那个年代及已经存在,而且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也做过好事。   
  这就可以解释这个日本鬼为什么无怨无故跑出来了。并不是房子年久失修,并故事自然力量损坏了那个镇灵符,而是他为了报复阮瞻而偷偷释放了它!   
  他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布下这个局,不顾这么多人的性命!如果当年他还有一丝善念,是什么让他变侧如此十恶不赦!   
  阮瞻正想着,对面墙上又闪了一下。这一次是一对青年男女说话,讨论的是学校第二天的展览——关于日本部队残害中国老百姓的内容。   
  阮瞻又明白了一点——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日本鬼会那么凶残了,他是在模仿!这么多年了,他,或者说他们,不仅没有悔改之意,反而要进行报复,模仿日军的暴行来报复,真是一丝人性也无!   
  墙体终于不再有光芒了,一个黑色的小影分化成数块,隐没到墙体中去。接着墙面开始松动,象有什么在墙里拱动,挣扎着要出来。   
  大约三分钟后,‘轰’的一声巨响,墙体破了个大洞,几块焦尸从墙体中掉了出来,在地上滚呀滚得,有意识的聚在一起,拼凑成一个歪斜的小身体。   
  阮瞻见状,二话不说,直接从衣袋中拿出残裂幡祭起来。   
  登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形成,眼见那日本鬼就要立了起来的时候,突然被吸走魂魄,吱呀乱叫着被吸附在金属幡上,震得幡面‘嗡嗡’直响,那才拼凑成的残肢又散落开来。   
  背对着阮瞻的、藏在裹尸袋中的僵尸显然没料到这意外,‘突’地跳转过身来。   
  正是松井茂德!   
  他的脸色铁青着,恨恨地盯着阮瞻!   
  “我当谁是第四个人,原来是你翻身复活!”阮瞻淡淡地笑,随手祭出血木剑,紧握在手里,“来吧,不是要比试吗?今天我让你输的永无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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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1 20:57: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部 鬼影 第二十六章 战斗   
  松井茂德迅捷地扑了过来!   
  被阻扰得愤恨、屡屡被破功的耻辱、始终不能占据上风的焦急、一直不能达成目标的不甘,结合着成为僵尸后特有的力量和凶猛,誓置阮瞻于死地!   
  可阮瞻突然收起残裂幡,转身一脚踏出,消失在地下室里,他身后的墙壁‘咚’地打穿了一个巨大的洞,可想而知如果打在血肉之躯上会如何。   
  他早在和松井茂德说话时就已经施展了时空扭曲术,因为他明白以僵尸的力量和速度,如果在地下室打斗自己会很吃亏。而打斗最好也不要到庭院中去,那样会有中邪的三个护士来的碍手碍脚,所以他选择了小楼一层的大厅。   
  那里本来就很大,出事后所有的家具也已经挪到一边去,所以中间相当宽敞,至少可以让他有回避的余地。   
  他等着,直到松井茂德跳了出来。   
  松井茂德依旧死盯着阮瞻,手上却把裹尸袋一把撕开,然后把已经烂了的布缠绕在腰间,挡住关键的部位。不知怎么这么让阮瞻突然想起了孙悟空的一句话:我的儿,打不过,脱光了也没用!   
  然而还没等他微笑出来,松井茂德尖啸了一声,嘴里不知喃喃念了什么,接着阮瞻就听到了激烈的敲击门窗的声音。   
  “没有用,我加持了结界,他们进不来。”阮瞻仍然淡淡地。“你既然找好了棋子,为什么不布好局呢,以为我来不了那么快,还是不愿让这些棋子知道你的秘密?”   
  “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来的那么快了。”松井茂德突然说话,说得是中文,声音拖了长长的调子,象用钝刀子割肉,让人听来相当难受。“我不知道时空扭曲术你也会!”   
  “我不知道死灵复活术你也会!”阮瞻试探了一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那本是我们阴阳道的术法!”   
  “哦?”   
  “不相信吗?我是军人的后代,不屑于说谎!”松井茂德骄傲地哼了一声。   
  原来如此!   
  阮瞻心里的谜题又解开了一道。   
  根据刚才所知地,杨幕友曾在日军占领期间出现在日寇驻扎a 市司令部附近,加上松井石根很可能是军人。这就能推断出他们早在多年前就认识。或许出于对道术的共同热爱,还有过‘学术’方面的交流。   
  怪不得他以前和杨幕友交手时,总觉得他的道术风格怪异,原来是融合了日本阴阳术的一些法门。   
  一心修道地人的最终目标是超越生死,杨幕友显然没有做到,或许他知道人的生命有限。在有生之年是无法参悟透生与死的,所以千方百计地学习了松井家的秘计‘死灵复活术’,期望能够通过更换肉体获得永远不死的能力。而作为交换地,自然是‘时空扭曲术’,这种术运用的好。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到达任何一个地方,也本是秘不外传得东西。   
  可是这两个人或许出于私心与戒备,所教授对方的并不是正宗的术法,而是各有缺陷,松井家得到的时空扭曲术不仅姿势难看,要对着门才可以,而且事先要较长地时间准备,到达后也有时间距离。最重要的,看日本人使用这种好像钻研练习了很久的样子。而事实上,只要有正确的口诀,有相当的灵力,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杨幕友得到的翻身复活术也是一样。他为了复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组织邪教又是利用怪石吸取女人精血。看松井茂德呢?他虽然还没有复活成人,但却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可以变成能活动的僵尸,大概成为人也不需要太大的周折吧!   
  还好他们互相欺骗,不然这世道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松井茂德见阮瞻深思不语,趁机又扑了过来。因为空间大了很多,阮瞻躲闪起来也有余地,只是他虽然受过身体技巧的训练,但面对凶猛顽强地僵尸松井,还是有些吃力。   
  松井茂德不停的攻击,阮瞻冷静的在防守中寻找对方的破绽,终于在两人一错身之机,一剑刺入了松井茂德的身体。   
  哪知松井茂德却根本不在意,甚至用双手猛力绞向剑身,惊得阮瞻连忙撤剑,差点中了一拳,及其狼狈地堪堪躲过。随着他封印能力的释放,血木剑已经坚硬如铁,可阮瞻不敢用它对僵尸的力量冒险。   
  血木剑作为道界异宝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父亲的遗物。   
  “没有用的!”松井茂德得意地说。   
  阮瞻不说话,但也知道是自己苯了。松井茂德并不在意自己的肉身,他有正宗的死灵复活术,可以随时更换肉体。目前他不知道松井的魂魄藏在僵尸身体的哪个角落,如果针对肉体的话,血木剑与一般的剑没有任何区别。   
  看着僵尸又扑了过来,阮瞻迅速改变策略,改刺为砍,拼着被对方的拳风扫中,直接把僵尸的左臂砍了下来。   
  “这样有用吗?”他冷笑。   
  回答他的是那只断手有意识地在地上爬,然后他的腿直抓过来!   
  他急忙闪身躲过。   
  “好啊,会分散进攻是吧?那么我把你四肢全砍断,看你还怎么结手印召唤式神!”他说着去砍僵尸的另一条手臂。   
  这一次躲得是僵尸了,它边躲边把断手吸了回来,很不利落的结手了个手印,一楼的大厅突然平地起了一阵旋风!   
  和岗村贤二地旋风是一样的。一看就是出自一个门派。只不过这个旋风比那个强多了,即使在室内,也刮的人脸生疼,周围能被风卷进去的东西全被吸了进去,然后一古脑地向阮瞻激射过来!   
  阮瞻依然也用对付岗村贤二的手段防御着,只是他发现,松井茂德的实力不是岗村贤二可以相提并论的,旋风中的许多物品在接近他的一刹那,突然变成了有生命地东西,幻化出眉目四肢,尖叫着试图穿越屏障咬噬他。有几只甚至已经成功,割的他脸颊和身体上都是血口子。   
  他一手继续支撑着那个保护屏,一手用血木剑斩着那些变成了小型鬼怪的物体。然后看准空隙挥出了最近才练成的火印。   
  ‘砰’的一声,旋风和他地屏障同时破碎。   
  松井茂德也真是了得,在此期间竟然又把断臂用邪术接了回来,并且迅速的结了手印,口中大声吟唱着哀乐一样的曲调。   
  阮瞻知道他是在召唤式神了,不敢怠慢。全神戒备起来。   
  他加了结界,只是为了防御那三个护士来捣乱,可是并没有加头顶和地面,就是等他的式神来。如果杀了他的式神,他的肉身会再死一次。哪怕是僵尸也一样,那么他只要用血木剑去斩灵体,松井茂德就会彻底被消灭,永世不会再出来为恶。   
  或者,他会把松井茂德地魂魄和日本鬼的魂魄一起拘在残裂幡里 ,看小夏要怎么办。   
  ‘奥’的一声瘆人的嚎叫声传来,阮瞻得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地黑色物体,仔细一看是一条大的夸张地黑狗,犬牙交错着威胁对手,眼珠血红。一幅要吞食一切的神色!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阮瞻戏谑地说,然后又出现他那冷酷如刀的模样!   
  犬鬼在松井茂德的操纵下,以疯狂的架势猛扑过来!   
  …………   
  小夏跳下出租车,直奔情人旅店。   
  她要快,必须帮助阮瞻!   
  那道雕花大铁门并没有打开,她可没本事可以穿墙而入,所以只好爬墙。她从小生活在家教严格的环境里,对此没什么经验,因此爬的极其狼狈,落地也十分滑稽,发出很大的声响。不过她知道周围的白雾会保护声响不外传,也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是被摔得浑身疼痛,而且才一抬头,就见三个白影正围成一圈,俯下身看她!   
  她轻叫一声,没想到才落地就陷入包围。手脚并用地从六条腿的缝隙中爬了出去,向着花圃的方向跑。   
  那边有一颗大树,还可以跑到后院,战略纵深比较好!   
  她跑了两步,转头一看,那三个护士身影如影随形地跟在她后面,虽然看似速度不快,但却有甩不开之惑,而且她们看来根本不知不疲倦!这让她无法停止脚步,否则就会被追上。   
  逃命的百忙之中,她也没忘了观察小楼内部。只见里面黑漆漆的死寂一片,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在里面。可小夏知道是有地,也许阮瞻正在战斗。这样她就必须拖住这三个女人,不让她们能阻碍阮瞻的行动!   
  她满院子乱跑,渐渐体力不支,而且发现又被人家追成围堵之势。   
  “不是说中了邪久没有智力了吗?”她咕哝了一句。   
  虽然那三个女人的样子还是可怕又诡异,但因为有过‘对敌’经验了,加之明白阮瞻就在这房子里,她胆大了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向左边只有一个护士的方向慢慢移动,决定对她下手。   
  “乖,来打针,不疼得。”那个落单的护士见小夏靠近自己,突然开口说话,吓了小夏一跳。她这才发现,她这种天生胆小的人,即使做多少心理建设也是一样,害怕就是害怕。   
  ‘咣当’一声,护士突然把托盘扔了,只是左手拿着一个很大的针筒,向小夏举了起来。   
  小夏一咬牙,挥出了手中的棒球棒。   
  那是她在行政值班室找到的,大概是平时锻炼用的。要她打人她下不了手,只好闭眼乱打一气,只听得‘啪啪’两声乱响,张眼一看,那护士被他打翻在地,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瞪她。她忍住心口发麻之感,趁她还没有反击,扑上去就拉她的衣服。   
  还好还好!她穿的是护士服和衬衣,要扯开不那么困难,而随着符咒被浸湿,护士也像个正常人一样昏了过去!   
  “吃药吧?”   
  没等小夏喘口气,耳边又响起平起直的女人声调。她看也不看,爬起来继续跑。她一次对付不了两个,必须把两个人跑散开才行!   
  有个东西直砸在她的后腰上,力道很大,让她疼得大叫一声。原来是让她吃药的护士用药瓶丢她。那护士的力气好大,托盘中的药瓶又多,所以小夏差不多是包头鼠窜了。当她终于把这个护士也解决时才发现,她太慌张了,明明剩下三张符咒的,可不知对哪一位用的多了,目前一章也没有了!   
  这就是说,她对最后这个护士没有任何办法,除了跑!   
  她咬紧牙关继续跑,可她毕竟才伤愈不久,在行政楼又经历了一番激战,目前已是强弩之末,也不知过了多久,越跑越没有气力,慢慢地被最后那个护士逼上了小楼的台阶。   
  她的棒球棒已经不知甩到哪里去了,这个护士又偏偏拿出的是凶器——锋利的手术刀。   
  她退无可退,后背不知何时依上了小楼的大门。   
  这时,一只手斜刺里伸了出来,抓住她的手腕!   
  她下意识要挣脱,但鼻中传来那股熟悉的烟草味道让她立即安心。   
  阮瞻!   
  阮瞻随手一指,正中那名扑上来的护士眉心。那护士晃了一下,如同惊醒一样脸上现出惊骇的神色,接着向前扑倒,由于她手中还举着手术刀,小夏怕被划伤,急忙往身后阮瞻怀里挤。没想到阮瞻很没有力一样,被她挤得两人一起倒进了屋里,那个护士也扑倒在门前。   
  “你怎么啦?”小夏爬起来,只觉得阮瞻不似平时的坚强稳定,入手处一片湿粘,“你流血了!”   
  “皮外伤!”阮瞻安慰性的笑笑,“打狗的时候,也难免被咬得。”   
  “那么——结束了?”她上前扶起他,让他的手臂围在自己肩上支撑,左右环视了一下。   
  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下室通道边上躺着 一个人,光裸着四肢,腰上缠了条烂布,不用看也猜到是松进茂德,除他之外再没有别人。   
  窗外,白雾已经消散了,明媚的月光散落了下来。   
  “他很厉害吗?”   
  “很厉害。”阮瞻简略地回答,完全不讲方才剧斗的艰辛和危机。对此他早有认识,他和日本人的战斗必须以一方死亡而告终。   
  那个犬鬼可真厉害,几次几乎把他吞食入腹。它随意变幻着大小,攻击招数繁多,让他几次面临生死的边缘,若不是它也是修炼过的灵体,对血木剑有三分忌讳,这场比试还不知结局如何。不过他自从介入这些灵异事件中以来,又哪一次不是以命相搏的。   
  当他终于找到犬鬼的罩门,用血木剑刺入它的眼睛时,第一次看到式神灭亡,主人也一同死去的一幕。他没有立即账了松井茂德,而是把他收进了幡里,看看要怎么样惩罚才好。   
  “看来我们要很好的善后才行!”小夏说,“赶紧走吧,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天就会亮了。”        
第四部 鬼影 第二十七章 最后的审判   
  阮瞻的时空扭曲术毕竟是速成的,需要知道目的地的信息才能穿越,而他没去过公安医院,所以只好先到了他去过的、距离医院很近的那间酒店,然后靠步行才到达。   
  隐身后,他们直接找到了万里,后者正焦急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身边是两个昏迷的人。   
  「看来又是险胜!」万里打量了一下阮瞻,「而且让人扁得很惨。」   
  「少说风凉话,不然让你变哑巴!」   
  小夏知道他们之间表达友情和关心的古怪方式,也不在意,只走过去观察松井贺子。   
  见她的脸青紫一片,仍旧昏迷不醒。   
  「万里,你打女人哦!」   
  万里莫测高深的摇摇头,「你不知道这里面有趣的细节,可是现在不方便说,还是要先善后才好。」   
  他说着走到病床边扯起来松井石根,阮瞻和小夏这才发现,这老头一直是睁着眼睛的,只不过神情呆滞。   
  「他怎麽了?」小夏问。   
  「不知道啊。」万里松开手,松井石根又躺了下去,「我只是打昏了他,然后他再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了。阿瞻,你来看他是不是装蒜,反正以我多年行医生涯,觉得不是装的。」   
  阮瞻走过去,在松井石根的心脏部位按了一会儿,「我看也不像。不过他的气息不稳   
  ,是不是和他装病有关系?」   
  「那样说倒是的。」万里点点头,「他可是个真正的高手,可以控制各种体征,仪器也检查不出来。不过他的法术和功力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样,我只一拳蛮力他就晕了,然后体征全部恢复正常。」   
  「那就解释的通了。这也是一种反噬。」阮瞻终於明白是怎麽回事,「他违背人体规律,又在无意识中突然回归到正常状态,不会损伤身体是不可能的。」   
  「他这个像是脑损伤——」万里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呻吟。是松井贺子,但却发出了男人的声音,可把小夏骇到了。   
  「你们先去摆平其它的事,这个我来处理。」万里胸有成竹。   
  短暂的接触,让他觉察到这个男扮女装的人非常软弱,所以他要用攻心政策,解决这里的难题。   
  小夏虽然万分疑惑,但被阮瞻拉着离开了这里。   
  善后工作十分不好做,三个人整整忙了三个多小时,才赶在天亮前完工。阮瞻和小夏忙着用时空扭曲术把三个护士和松井茂德的尸体运回来,尸体回停尸房,而昏迷不醒的护士们则全被送去了行政楼里。   
  她们已经由阮瞻强行拔除了种在身上的邪气,但由於自身的阳气被吸走,又有阴寒之气入侵体内,再加上和小夏搏斗时的外伤,会有相当一段时间身体无法恢复,但她们总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至於她们为什麽会无缘无故的被人袭击。并被转移到行政楼里,身边还有婴儿残肢和各种器具,而行政值班的小玉被人打昏后,倒在办公室门口,则被阮瞻进行深层催眠,让她们忘记所知的点滴线索。并提示为完全不知道的情形。   
  当然还有王姐的部分记忆。   
  阮瞻做完这些几乎虚脱,可这又是必须的。不是他利用自身优势要操控人类,谁也没有权利这样做,可是这些让局外人知道只会给她们带来麻烦和伤害,还是无知的为好。   
  当然这事没有完美解释,会在人们心中形成解不开的谜,可这世界每天都有那麽多怪事发生,多一、两件也没什麽关系!   
  万里那边,在证实松井石根确实痴呆之后,对那个软弱的『松井贺子』连哄带吓唬。又是讲中国的法律,又是讲中国的法术,还彷佛身临其境一般,描述了那麽强大的松井茂德和他的式神一起惨死,吓得这个娘娘腔不仅吐露了许多秘密,解开了剩余的疑问,还在第二天就带着松井茂德已经没有灵魂的尸体和一个不能再作恶的痴呆老人返回了日本。   
  此事后,他常夸耀自己应该去公安机关做预审员。   
  而三个在战斗大获全胜的人,则赶在天亮前又回到了小王村做好市民,幸好没有人问阮瞻脸上和身上的伤口是怎麽回事。   
  三天后一切就绪,小夏决定对还存在残裂幡里的鬼魂做一次正义审判,地点就爱情人旅店的花圃中,时间是在半夜三更。   
  情人旅店被封良久,那晚的事也没人发现,所以现在相当於一座荒宅。只要阮瞻施一下时空扭曲术,外加个结界,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麽!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仔细研究过事件的前因后果。   
  这个鬼的来历和为什麽有如此的形态,为什麽要那麽祸害人就不用说了,阮瞻有很直观的了解,并讲给了其它两个人听。至於杨幕友和松井一家的关系,大家认为阮瞻的推测也是很接近的,而且可以推断岗村贤二来中国是为了和他学习法术的。   
  杨幕友上次复活惨败后,目前不知道又以谁的身体为宿主,又要用什麽方法维持生命?但他利用了日本人是真的。而日本人肯甘於给他利用,肯定不是因为智力缺陷,而是为了这个能成为极品式神的二合一恶鬼。   
  这麽好的修炼苗子实在太难得了,所以日本人明知道被利用,却因为贪婪不得不来。   
  如果他们憎恨被利用的话,也许想着以后报复杨幕友。   
  他们击败了日本人,虽然杨幕友没有达到报复阮瞻的目的,但他也借阮瞻之手除掉了松井一家这个劲敌,同时又摸了一下阮瞻的底。说到底,他才是最后的赢家。或者,如果   
  他隐在暗中观察。甚至会摸索到死灵复活术可以更简单,甚至可以通过不伤害人命的吸人阳气方法就可以办到。   
  松井家的死灵复活术被他们自己认为是违天的,掌握此术的人少之又少,而就算掌握了,也不会在老死时使用,只在战斗死后才使用。所以,他们家族的人都是正常寿命,目前松井父子一死一傻,恐怕这世上只有杨幕友才会那个有缺陷的邪术了。   
  他们明知道变相帮了杨幕友,但又不得不做,因为不能再纵容日本人在中国随意杀人放火,不能在中国犯下罪行却全身而退。   
  至於杨幕友,阮瞻只是让万里装模作样的调查了一下,其余装作不知,因为他有自己的计划。不用在这件事上与他缠斗不休。   
  相反,在这件事上,松井家是最大的输家。因为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式神,他们付出了一死一残的代价。根据松井贺子的全盘交待,他们松井家真正掌握最高深阴阳道术的只有这父子了,也就是说,随着这样的结果,松井家会彻底没落。   
  在山里的时候,小夏无意间伤了三个雪女。由於是突袭,加上阮瞻的符咒和神灵的借力,这三个雪女伤得相当严重,当然松井茂德也是重伤。山间的猎人小屋是有的。因为他们早就找好了地方,就躲在那里施法。本以为下雪是天助他们,但误打误撞的被小夏坏了他们的大事。   
  眼见雪女有可能永远无法恢复,日本兵恶鬼也被阮詹打的伤了魂根,松井父子卑鄙的背叛契约,让恶鬼吞食了雪女来疗伤。而同时死去的松井茂德的魂魄和恶鬼一起,被他父亲放入了自己的式神——犬鬼的一只牙中。   
  他的尸体被扔到小王村里制造事端,困住对手,而他来到医院的停尸房,又利用那个娘娘腔的帮助翻身复活,吸取护士们的阳气。暂时变成殭尸,以图以后真正的复活。   
  可是为了他尽快恢复,并不留下病根,松井石根被迫将自己的功力传给了儿子,包括让松井茂德继承了他的式神。这在阴阳术中称为『后鬼术』。这让松井石根异常衰弱,也给了万里机会。只可惜他们的算盘打得太精,没想到松井茂德和犬鬼全败在阮瞻手下,松井石根也聪明反被聪明误,落了个如此下场!   
  「开始了,大法官?」万里忙碌了半天,在冬天里竟然出了一身汗,「我可不想再进这个房子了,地下室的承重墙破了个大洞,虽然暂时没事,可说不定哪时候就塌了。」   
  「准备好了?」   
  「好了。」阮瞻从房间拉出一根电线,接在电视机和硬碟机上,又跑去一个无遮蔽的地方把残裂幡放好。   
  「这是不是有点变态?」事到临头,小夏又有点犹豫了。   
  对日本人的憎恨是有的,可现在看来,又觉得他们有点可怜。   
  「喂,这变态的办法可是你想出来的。」万里说,「难道你现在要放了他们?告诉你,有的人永远不会悔改。俗话怎麽说来着——不见棺材不掉泪。」   
  小夏看向阮瞻。   
  阮瞻和了解小夏,她心肠软,骂得虽然狠,但好多事并下不了手。   
  「这样——」他温言给她解释,「你是律师,应该知道很多被处罚的人本身很善良,可是做了的就必须承担责任。这就是所谓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个人做错事可能有他的理由,但那并不是他伤害别人的借口。何况这两个、或者说三个的魂魄心里没有一丝善念,也毫无悔改之意,必须让他们吃点苦头,明白吗?」   
  小夏犹豫了下,终於白着脸点头,「没错,这就是公正,我可怜他们,可他们杀人放火时可曾可怜过别人?我放过他们,被无辜残害的情侣怎麽办?懒三会答应吗?」   
  「对啊,以暴制暴虽然不好,但以德服人也要看对方的态度,是不是?」万里也安慰了小夏一句。   
  小夏咬咬牙,终於点头。   
  阮瞻见状,祭起了残裂幡,眨眼间,微微返红的金属幡面立即映出来两个黑影。   
  「放开我!」一个阴沉的男声吼。   
  是松井茂德。他生前功力深厚,死后也比其它鬼来得凶猛。   
  「看了吗?这就叫死不足惜!」万里哼了一声,打开了电视和影碟机,放入光盘。   
  「来,鬼们,让岳小夏姐姐给你们上一堂课。」万里戏笑,「松井同学可能已经学过了,他是留级生。但我们给这位新生补一下课。好在你是鬼魂,能听得懂我们的语言。」   
  他的话音未落,电视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当年日军横行中国的记录片。   
  小夏清一清嗓子。   
  她看过审判日本战犯的记录片,当时只恨自己没生在那个年代,没有成为一名律师,没有机会在那里慷慨激昂,没有机会为在日寇铁蹄下丧命的中国人说一句话。没想到今天自己也组织了一场审判,虽然被告只是两个日本鬼魂。但他们一样犯下了滔天罪行,一样要接受审判和惩罚!   
  「看到这个你们怎麽想?」她开始说,「很得意?因为曾经那样欺凌中国人!我看你们没有一丝悔恨之心的。可是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一时的成败在於权和利,千古的功过在於情和理』。不合情理的事永远不能长久,暴力永远无法征服一个国家,何况中国是如此的伟大的民族。所以胡作非为的你们一定会招致可悲的下场,看看这个——」她指了指屏幕,屏幕上正爆出一条蘑菇云,「这当时对日本人是一场灾难。但对遭受日本侵略的国   
  家和人民来说是一种幸运!」   
  这时她停止讲话,因为记录片里有自己的解说。然后屏幕上显示出日本宣布投降和东京审判的内容。只见松井茂德突然安静起来,沮丧的看着这一切,而那二合一的恶鬼却拚命挣扎起来,撞得残裂幡嗡作响。   
  他看来是如此恐惧和不甘,没想到他所谓的强大祖国遭受到如此的惨败,他无比尊崇的天皇和军队的最高领导人像一个真正的恶棍一样受到审判!   
  小夏准备的审判时间有限,因此盘上的饿内容是经过剪辑的,突出表现了日本遭受原子弹打击后的惨状和在审判战犯时,那些所谓将军暴露无遗的丑态。有的装疯,有点一脸惊恐,这沉重打击了两个鬼魂一开始时的嚣张气焰!慢慢沉寂下来。   
  接着屏幕上又是一条蘑菇云。   
  「这是我们中国自己研制的。我们中国已经是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之一哦!」小夏骄傲的说,「这个你可能不懂,就是有双票否决权的国家。双票否决是权利很大的   
  。就是——」   
  万里咳了一声,怕小夏给这两只鬼做国际普法宣传,连忙阻止。   
  「反正你们日本想加入,费了老劲了,也没入成就是了。」   
  「因为没把中国哄好的缘故。」万里补充了一句。   
  「够了!」松井茂德气愤的叫了一句,但气势完全没有了。而那恶鬼则完全被事实惊骇了,他一直被埋在墙里,从不知道这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曾经凶残的变的懦弱,曾经备受欺凌的如今站直了腰杆!   
  他所有的信念一瞬间灰飞烟灭。还有什麽比心灵的打击更重的处罚,更令他绝望!   
  可小夏不理,继续说,「现在你们日本是有钱,也可以说自己如果愿意,可以在三个月内成为战争机器,问题是你们能吗?你们的主人同意吗?我们中国虽然还不是很完美,至少我们自己说了算,并不需要谁来准许和承认。至於你们俩——阮瞻,你常说的那句话是什麽?」小夏问。   
  「死亡只是开始!」   
  「对啊,对於善良的人而言,死亡是另一种开始,就像一种植物的迁移,从一个叶片到另一个叶片,会有新的重生。而对於恶贯满盈的人而言,死亡是受惩罚的开始,正义的审判,无尽的刑罚,永久的赎罪,有前面的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等着你呢,那些无尽的煎熬你跑不开也躲不掉,除非你真心悔过,否则就算转世也说不定沦为牲畜,让你处在你曾经对别人举起的屠刀的惊恐之下永无宁日,会让你觉得灰飞湮灭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面对沉默的鬼魂,小夏结案陈词完毕。   
  接下来就是各种打击、谴责他们的录像,并且反覆播放,直到地平线发白,阳光就要来临。   
  两个鬼开始躁动不安,谁都知道鬼是不能晒太阳的,可见这三个人的神态,和幡所摆放的位置,明明是要他们见一见阳光的。   
  阳光是多麽美好的东西啊,当她从地平线升起的一刹那,就有着无可比拟的万丈光辉,把每一个角落的阴暗全都扫除乾净!   
  可对於见不得光的东西来说,阳光又是那麽可怕,因为它的光亮预示着他末日的来临!   
  「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们!」听不清是谁在吼了,只是觉得两种声音搅在一起,还有绝望的哭泣和哀号!   
  美丽的晨光里,阳光渐渐挪了过来,并开始变得刺目了,而情人旅店的花圃中,惨叫、悲鸣却响个不停,最后小夏都不忍听下去了,堵住耳朵站在万里背后。   
  「饶了我们吧!我们错了,请再给一次机会!啊——」   
  阳光超过围墙,渐渐触到了残裂幡的顶部。幡是金属的,那两个魂魄被火烧到一样痛叫着。如果他们心中有信念还可以咬牙忍耐,如今所有的心理支撑都已崩溃,他们软弱的只剩下求饶了。   
  太阳继续升高,大自然的力量是不以人的意志为任何的转移的。随着阳光照到残裂幡的一半,那两个鬼魂已经缩到幡的最下面,而且已经喊叫不出了。   
  「这个方法只有女人想的出来,让鬼晒太阳。」万里逗小夏,也有一丝不忍,「所以说不能惹女人!」   
  阮瞻看了小夏一眼,见她根本不敢看不敢听,上前把幡收起来。   
  「放了他们?」万里问。   
  「谁说放,让他们灰飞湮灭不是太便宜了!这两个鬼魂的魂根彻底伤了,作不了恶了,所以还是交他们到应该去的地方吧。」他看已经缩回原状的幡,「还有得他们受哪!」   
  「行吗?」   
  「那边我是不知道,不过肯定有自己的规则。你忘了,死亡只是开始。」   
  本集故事完。   
  请看下一集故事《秘密》   
  不知名的神秘死亡,一场保护弱者的官司,朋友处在生死边缘,这些事件引出了一个山林中的秘密,是幽灵鬼怪还是古老秘术,抑或根本是人——   
  除了案件,还有小夏与阮瞻的感情是否还在原地打转?杨幕友又会出什麽损招?阮瞻围捕他的计划是什麽?他可以进一步透露自己的身世吗?万里会怎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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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1 22:49: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 秘密 第一章 葬礼   
  夜,是如此寂静。   
  但是在春日里,这寂静也带有一丝躁动隐身其中,植物的滋长,小虫在泥土中地拱动,尤其是山林中,在皎洁的月光下更会有这种生机盎然的美妙感觉。这一切是那麽安详甜美!   
  然而此时,「砰」的一声枪响,把这桃源一般的宁静从半空中绝然地撕开,夜晚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惊醒了。   
  密林中,受惊的禽鸟慌乱,鸣叫着冲向天空中,大片的黑影遮住了月光,使得河谷边上的一个小小的村寨显得影影重重,看起来像一片张牙舞爪的阴影。而随着这声不详的枪响,各家各户陆续亮起了灯火。那些灯光如同一只只不怀好意的眼睛,闪烁着、阴沉地盯者黑暗的山林。   
  「阿旺他爹归天了吧?」村长的老婆见村长起身穿衣,也爬了起来。   
  村长叹了口气,没说话。   
  在他们这里,老人弥留之际,儿女就在一旁守侯着,老人气绝即鸣枪报丧,所以现在全村人都会知道有人去世了。   
  村长老婆穿好衣服后,从木楼上跑下来,急忙哪个到后厅的火塘里铲出一棒火灰,打开前厅的灯和大门,在门前横洒一线,「御新鬼啊,新鬼莫进门啊!」她用低低的调子吟唱着,在月影下反而显得很阴森,就像从那个世界传来的招魂声。   
  莫名其妙的,一陈风刮了起来,把才洒在地上的火灰吹散了。   
  村长老婆吓坏了,手中的铁铲「当」地扔在地上,也不敢喊叫,只呆站在那,望着门外的空地。   
  明亮的月光下,对面树林里彷佛有什麽东西晃动着,接着传来又像哭泣又像祷告的模糊声音。木楼下圈养着的牲畜象被什麽刺激了一样,不安地嘶叫着撞了几下围栏。村长老婆只是觉得树丛中有什麽东西一闪。而后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蛙崽他爹!」她头也不回的喊。身子却是没动。   
  「做什麽大呼小叫!」村长从木楼上下来。低声骂了一句,「去叫蛙崽,和我一同去阿旺家看看。」   
  这个时候,村里每家都会出人手去忙的,他作为村长当然要更多帮些。   
  「御新鬼啊——」她哆嗦着又念了一句。   
  「拿火灰去!」村长不耐烦地说,却在走近的时候,看见门边一条没有连成线的印子,像条蛇在扭。   
  「怎麽回事?」   
  「风——阴风吹散了,」村长老婆还是看着门外,「外面林子里有怪东西!」   
  村长心里「咯?」一下,但嘴里依然骂道,「什麽阴风,是夜风,嘴巴乱讲。当心牛神惩治你,快去再洒一遍!」   
  村长老婆闻言,终於活动了身体,又跑回后厅火塘那里去了。   
  村长看看外面,树林中已平稳下来,只有微风拂动树叶地沙沙声。   
  「别再回来了,村子里与你不相干啦!」他喃喃自语,「你有多麽不甘心也没有用地,谁叫你当初瞎了眼!」   
  门外没有回答,身后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村长老婆跑过来再一次洒了一条线,火灰是刚才的两倍,洒的御鬼线粗粗的,连那哼唱的调子也念了两遍。   
  她紧张地看了一会儿,见那火线好好地没有什麽意外。这才松了口气。   
  「快去叫蛙崽,年纪轻轻这麽贪睡,这样闹也不醒!」村长斥了一句。   
  「阿旺那个遭神谴的东西,还帮他干什麽!」村长老婆见自己的男人在身边,胆子壮了起来。   
  「不是帮那个兔崽子,是帮——哎,」村长又叹了一句,「去了的好,神灵会保佑他转世投胎。这麽好的人,但愿来世别再摊上这样的儿女债!」   
  「阿旺那死崽和他那几个兄弟,还有他们的老婆遭了报应才好!」村长老婆恨恨得骂了一句,跑去楼上厢房叫儿子去了。   
  村长家离阿旺家最近,当他和儿子赶到时,阿旺家还一个帮忙的人也没有,就连阿旺兄弟几个也不在,只有一盏亮着的灯指引村长来到猪圈旁边的小棚子里。   
  小木棚里什麽也没有,只有一个老人枯瘦憔悴的尸体静静地停放在用砖头搭起的破木板上,底?堆放着一捆烂草。   
  按照他们这儿的规矩应当在人去了之后,马上用白纸盖上脸的,可现在竟然没有,只有木楼上传出了争吵之声,大意是办丧事的花销之类的话。可见老人才一闭眼,他们连风俗也不顾,就在讨论谁吃亏的问题了。   
  可是老人并没有闭眼,灰黑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着,露出里面一枚钱币和几粒米来。   
  村长走上前去,「去吧!去了好,免得在人间受罪!走好,老哥,我无能,管不了你那几个忤逆子。闭了眼吧!」他落下几滴泪,抚了一下老人的眼皮,再抬手时,老人的双眼已经闭上 ,只是嘴巴还张着。   
  村长又一阵心酸,拿下挂在烂木门板上的一个草帽盖在死者的脸上。   
  这时,帮忙的人陆陆续续来了,阿旺、阿木、阿水三兄弟也从楼上下来,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可村里每个人知道他们的嘴脸,不过看在老人的份上才来帮忙的。   
  他们三个年纪还小的时候,他们的娘就去了,是他们的爹含辛茹苦拉扯他们长大,还给他们娶了媳妇,为了他们三个的幸福搾乾了自己的骨头。可当他们长大成人,老爹也老得不能劳动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赡养老人。他们住着新的木楼,老人却头无片瓦遮风雨。   
  村里人不是不管,村长也屡次劝说,可这三兄弟都是虎狼的性子,没人敢惹,就是表面答应很好,暗地里却对老人更狠,结果弄得老人的生活更加艰难。   
  他们是偏远山村的寨子。也不懂以法维权什麽的。只是村民告到县里。县里派个人来说了几句话,由老大阿旺留老人住了下来,其余两个兄弟给点吃的。   
  他们寨子的房子都是依山傍水的二层干栏式木楼,木楼上面住人,下面圈牲畜。结果阿旺在牲畜栏旁边给老人搭了个简易木棚,根本不让老人上楼。阿木和阿水更过分。每天的食物总是不按时送到,是村里人偷偷接济,老人才没有饿死。   
  他们是深山里的寨子,还穷,电也是才通不久,没有人家是富裕的,所以当老人病重的时候。只能这麽乾耗着等死。   
  死,对於老人而言,也许是解脱!   
  村里人在村长的指挥下,以釉子叶煮水为死者洗尸消毒,梳发更衣。而那三个忤逆子则忙着把老人口中的钱币和米粒掏出,分别放入土罐,小心地收好。   
  这也是他们这儿的习俗,死者去时,在其口中放入这些东西,然后再拿出来藏好。意为给子孙留金仓银库。   
  他们不奉养老人,却还指望老人会给他们留下好的未来!   
  经过一夜的折腾,总算安定了些,接下来就是按规矩办理身后事了。   
  在村人的强烈要求和送了厚礼之下,阿旺终於肯将老人的尸体移到正堂。照习俗,把老人置草蓆上,头向神龛,拿布将手足紧束,上盖百布。头脚设香案,以熟鸡一只、糯饭一碗和筷子一双祭祀。   
  阿旺家没什麽亲戚,他们三兄弟又很不耐烦,所以才半天时间,村长就指挥大家抬尸入棺。在棺内,应当放入老人的遗物鞋袜的,可大家发现老人的衣物就只是设堂前的那身破烂衣帽,村长只好拿了自己的一套崭新衣服放在里面。   
  「记得要香灯不熄,焚香不停。要守在尸体旁,吃素,不能穿鞋、坐凳、动水。不要让猫、狗越尸而过,会惊动老爹的。」村长不放心地嘱咐。   
  「知道啦。」阿旺应着,想起什麽似的说道,「超度亡灵的事——我们三个都经济困难,不如先埋葬,以后慢慢商量吧!」   
  「请不起巫公、道公,请个雅禁也好。」村长试图协调。   
  「等明天下葬后再超度也是一样的。」阿旺没有诚意地答,「明天还请村长多帮忙!」   
  村长没办法,只好答应,心里想着,这三兄弟不是人,连一天也不愿意多守,超度的事根本就没希望。可是就算阿旺事后反悔,他找村里人凑点钱雅禁也是一样的。   
  晚上守夜的时候,因为有同村的人来帮忙,三兄弟不得已也陪着。因为他们在村寨中名声极差,所以守夜的人也不和他们交谈,只静静地坐在地上。夜半三更的时候,正值轮守的阿旺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   
  他腾地站起来,吓了一直沉默着的几个村人一跳。   
  「你怎麽了?」一个人问。   
  「有猫叫,快赶走!」阿旺白了脸。听说有猫狗从棺材下穿过是要诈尸的。他对他老爹好不好他心里有数,亏心地人总是会心惊肉跳的。   
  「哪有猫?」另一个人说,「你一定是坐着要睡着了!你们谁听到了?」   
  见其他人都摇摇头,阿旺松了口气,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可他的屁股还没挨到地面上,又一声猫叫把他惊地站了起来。   
  「真的有猫叫!你们没听到?」他说着,慌张地跑了过去,把门关上了。   
  「我们真的没听到!」一个人见阿旺神神怪怪的举动,有点不耐烦了。   
  阿旺见别人都爱理不理自己,也没再手什麽,反正门已经关上了,他觉得安全了,也就讪讪地坐了下来。可是才安静没一分钟,猫叫再度响起,这依次竟感觉是在自己的耳边一样,吓得他跳了起来。   
  「你做什麽啊,阿旺,要学道公跳鬼面壳舞吗?」   
  「有猫!有猫!」阿旺吓坏了,「猫近来啦!」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急着找那只猫,其他的人也被他迫得只躲。可他自己脚下一绊,正摔到棺材旁边,满眼看到了父亲的脸。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对着他微笑了一下,但那微笑不是慈爱或悲伤,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你也来陪爹吧!」老人动着嘴唇,对着阿旺说。   
  「诈尸啦!诈尸啦!」他惊恐地向后倒,被一个人随手捉住。   
  那个人平时就看不惯他,这时死抓着他有来到棺材边,阿旺挣扎着,但全身都吓软了,哪挣得脱,又被拉到棺材边。   
  「自己看,老爹那麽温和的人,只会被没良心的人欺侮,怎麽会祸害子女!」   
  被迫中,阿旺往里一看。只见老人依旧安静地躺着,哪有什麽异动!   
  「所以说哦,平时别做亏了良心的事,不然也不那麽害怕了。」那个个冷哼了一声。   
  阿旺没有话说,因为他无话可说,只决定第二天一定要出殡,这样他才会安全了!        
第五部 秘密 第二章 恐怖的报应   
  「起灵!」村长悲怆的大喝,几个晚辈级的年轻人嘿了一声,抬起了棺木。   
  阿旺头戴笠帽,腰别弯刀,背挂鸡笼,鸡笼里面那只鸡不安的『咯咯』叫着。他在大门处面向外跪着,他老婆和两个兄弟的一家在门外朝向房子俯跪着。「迎殡!负魂出门!」   
  感觉到棺木就要越过自己的头顶,阿旺俯下了身子,心里想着——终於可以结束了!   
  『砰』的一声,阿旺只感觉自己头顶被重重砸了一下,让他差点趴到地上,接着耳边听到了村民们的窃窃私语。有三分惊异,倒有七分幸灾乐祸!   
  按规矩,棺木要从孝子的头上越过,但却是不能碰到他的头的。可对几个抬棺的人而言,只觉得手中的棺木突然一沉,避无可避的砸到了阿旺的头上!   
  这非常不吉利的,可阿旺三兄弟平时做得太损德了,村民巴不得他们遭报应。   
  在阿旺的惊惧中,棺木被抬到了门外。这时候要小憩一会儿,用红纸盖於棺上,并栓上红公鸡。然后送殡的队伍才从寨子出发,直奔后山的坟场。   
  一路上,村长还有几个村里的老人踩着奇特的舞步,哼唱着不知名的送灵歌谣,以火把前引,棺随火行。其余送葬的人、挽幛、花圈,紧岁其后,沿路抛撒买路的钱。阿旺三兄弟站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不时掉头跪拜接魂,并将所带糯米饭献棺前,作为路祭。   
  他们是黄昏时出发的。一行人走走停停,傍晚时才到达坟场。坟场里已先由村里的人挖好了墓地,只等着往生者入土了。   
  「停灵!」村长让大家把棺木放下。走到墓边,先在穴底撒了些纸钱,念叨着祝福往生者来世幸福富贵的话,然后叫阿旺朝外跪拜,抓土从左右肩向后丢入穴内,又在穴四周各挖一锄土抛入。才抬棺入穴垒坟。   
  阿旺抛土入穴后,捧起了一炷香,在这一瞬间竟然也有些愧疚的心酸。他想看看这个被自己欺侮冷落的老父,再看看他简陋寒酸的木棺。但按规矩他此刻必须走了,不能再做什麽。   
  他要独自一人先回家,一路上即不能回头,也不能与人谈话,回到家后将捧香插入灵牌前的香炉,才算完成出殡。   
  本来如果他请了道公超度亡灵的话,家中应该有留家道徒的。他们会手持小铃,在全村燃香敬祖。施放「油锅」,抛散五谷,驱邪赶鬼,祈求各户平安,丧家得福。   
  可他怕浪费钱,没有请人来,所以村寨里是个空空的家在等他吧!   
  山里的夜来得快,在阿旺往回走时,天还有些微亮,此刻已然全黑了。而且还阴沉了下来,没有月亮,山风倒是起了,一阵阵刮在他的后脖梗上,感觉有人在吹凉气一样。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阿旺对自己说着。同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并且加快了脚步。他心里莫名其妙的发毛,只想快点回到家里!   
  「喵——」一声猫叫凭空传来,在寂静的夜蓦然出现,着实吓了阿旺一跳!   
  那不是普通的猫叫声,而是那麽阴沉,那麽凄厉,宛如婴儿的哭声,好像是从黑暗中专门为他而来,在警告着他小心,提醒他生命的终点已到,让他不自禁毛骨悚然。   
  是昨晚在停灵的地方不停叫着的那一只!   
  阿旺认出了这只从没有现出过身影的猫,感觉这一次它不再是远远的盯着他,而是好像蹲在他肩膀上,它的叫声就在他的耳边。   
  他蓦然停住,用眼角的余光左右瞟瞟,突然发觉左侧的树林中有一对幽绿闪亮的眼睛在看他!   
  惊骇之下,他手中的香火差点掉在地上。   
  「别缠我!」他大叫一声,开始向村子的方向跑。山路漆黑,只有燃烧着的香头一闪一闪的在前方指引,更显诡异,宛如勾魂的地狱火苗!   
  「喵——」不到一分钟,那催命般的猫叫又响起了,就在他背上!   
  阿旺腾出一只手来往背后抓,什麽也没抓到。可他就是感到后背湿热着,身子也沉重起来,彷佛背着个什麽东西,而那猫叫声又一声紧似一声的追在他身后!   
  一块突起的石头绊了他一跤,手中的捧香摔出好远,在黑暗中慢慢熄灭了微弱的红光。阿旺顾不得去捡,爬起来拚命跑,同时一股奇痒从头脸上传来。他边跑边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触手之下,竟然是一片猫皮!   
  「救命!」他大喊一声,也顾不得不能回头的规矩了,前后左右的张望,但确实没发觉什麽跟着他,只有他从内心深处的阵阵恐惧。   
  他喊叫着、连滚带爬的跑回他的房子,紧紧关上大门,然后坐到后厅的火塘处。   
  甩开了吗?   
  他呼呼的喘着粗气,火塘里的火让他感到安全一点了。   
  半天,没有动静!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可是——   
  「喵——」   
  再一次,那只看不见身影的猫又回到了他身边。它喵喵的叫着,由远及近,然后穿墙入室,伏在了阿旺的背上,如附骨之蛆,无法摆脱!阿旺吓得跳了起来,拿出火塘里的一根燃着的柴棒,在空中乱舞乱挥,疯了一样追逐那没有踪影,旁人也听不见的猫叫。   
  可是不但没有赶走那猫,反而觉得那猫声越来越清晰,慢慢的,他竟然听到猫叫声来自自己的肚子里!   
  他『哗』的扯开蓝色对襟布褂,看到自己平滑的胸口正中,慢慢鼓起了一个小包,和被毒虫叮咬过一样。只是这小包没有变红,只是越来越鼓!   
  他惊恐的用手去按,入手处,只感到那麽个小包里有什麽活的东西。当碰到他手后突然一滑,又转到另一个地方去。   
  他再按,小包就在移位——随着他的手越拍越快,小包也越移越快,到后来,他没有时间判断。只是不停的,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喵——」   
  又一声猫叫从阿旺的肚子里传出,让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呆在当地!   
  小猫笑了,有谁听过小猫笑的?可是阿旺明明感觉它是笑的!阴森的、得意的、轻蔑的笑!   
  『啵』的一声。在他发呆的时间里,他胸口上的小包长大到了一定程度,有一个东西破皮而出!   
  一根草!确切的说是一株植物,从他的胸膛里钻了出来!   
  巨痛一下子袭击了阿旺!这时候猫叫声也停止了,但是他能感觉到猫爪子在挠他的心肝!   
  一下一下、横拉竖扯、支离破碎!   
  阿旺疼得死去活来,但嘴巴像被封住一样无法张开,只有闷在喉咙里的叫。当他终於张开口来,却吐出一团花毛!   
  他来不及惊谔。因为他感觉肚子被人剖开了!低头一看,是那株植物以奇异的速度滋长了开来,在他整个胸膛上竖起一线。   
  然后他什麽也听不到,倒下前,他看到眼前一片红色的雾散了开来!还有他的爹就站在门口,青灰枯瘦得变形的脸上,挂着一滴鬼泪。   
  村寨中的人回来的时候,发现距村口几步远的地方,还剩一截的捧香掉在地上,早已熄灭多时。当时大家就感到大事不妙!赶回村里后,看见阿旺家黑灯瞎火的,门从里面反锁,任人怎麽叫也叫不开!   
  在村长的主持和阿旺老婆的点头下,几个年轻劳力劈开了木门。当大家进入后厅时,那恐怖恶心的一幕,让许多人这一辈子也忘不掉!   
  阿旺仰躺在火塘的边上,脸上呈现出一丝苦笑,眼睛瞪得大大的,白眼球都变成了红的。   
  而他的身体,确切的说是他的胸膛正中爆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中,内脏喷得到处都是,他的心脏就放在了他的左手里!   
  阿旺的老婆见状当场昏了过去,村民们也都心惊肉跳,但目光却瞧向阿木和阿水。   
  他们中谁是下一个?   
  「阿木——阿木——」   
  一个苍老的声音把阿木从睡梦中惊醒。   
  他一下子坐起来,推了推身边的老婆,可他老婆睡得很实,一点没有转醒的样子!   
  「阿木——阿木——」   
  「是谁?」他哆嗦着问。   
  自从哥哥阿旺那件事后已经一个星期了,他本以为会平静下来,没想到终究逃不过!   
  「阿木——阿木——」   
  是爹的声音!   
  阿木的冷汗落了下来。那天看到捧香没有接回家中的牌位前,哥哥又死得那麽离奇,他就知道是他爹的阴魂不散了!   
  他再度猛摇身边的老婆,可是那女人如同死了一般没有反应。而这时,木制的楼板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   
  「阿木——阿木——」   
  他骇得从床上滚落下来,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是向他住的厢房这边来的。别看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差点尿了裤子。慌乱中,躲到了床底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双赤脚直『走』到床边。   
  虽说是走,也有着『正常』的脚步声,但那双脚却离地有三寸,细瘦的脚腕上,有一圈深深的牙印。那是他爹的脚没错,那丑陋的疤痕是为了保护他而被野狗咬的!   
  爹曾经那麽疼爱他。可他却——如今爹是来掐死他的吧!他躲在床下一动也不敢动,盼望着他爹的鬼魂找不到他就会离开。但那双脚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一颗头慢慢降了下来。   
  月光下,阿木看到那张脸是他爹没错。只是脸孔已经糜烂。因为过於瘦弱,才一腐烂就露出了白惨惨的骨头。   
  「阿木——」他动了动嘴唇,像笑了一下一样。「把肚子剖开!」   
  阿木差点昏阙过去,看着一双枯手向自己伸了过来!   
  「爹,不要,阿木知道错了!」他哭喊。   
  「剖开肚子——阿木——剖开肚子!」枯手摸到了他的咽喉!   
  「不!」他本能的推开那只手,由於用力过大,竟然把手打得脱离了手腕。按那手依然顽强的向前爬。   
  「快点——剖开肚子!」   
  阿木见那手又抓了过来。惨叫了一声,与此同时一声猫叫也同时响起。那猫的声音如此泼辣凶狠,吓得他爹的鬼魂一下子不见了踪影,但那声『阿木』还拖长了声音响着。   
  阿木见状连忙从床底下爬出来。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腿软的跌在床上。   
  「喵——」不知哪里的猫又叫了一声。   
  「知道啦,你救了我阿木一条命,我不会亏待你啦,明天你来,我给你鱼吃!」阿木对着半开的窗户说。   
  开灯看看手表,还只是半夜,可他也不敢再睡了。发愁着要怎麽才能熬到天明。   
  爹会再找他来吗?也许他明天要去坟上祭一下,要爹放过他,或者他搬到他老婆娘家的寨子里去?要是那个猫还在就好了,没想到猫还能辟邪!   
  他才这样想,耳边就配合的传来一声猫叫。可是这猫叫声太近了,阿木备受惊吓的心剧烈的跳了一下,以为野猫闯进来了。   
  可是他左顾右盼,哪有猫的影子?   
  「喵——」声音又近了,提醒他猫就在附近,或者就在他身上!   
  一瞬间。阿木突然有种感觉——爹是来救他的,而害他的是这只猫!   
  那是人在生死瞬间的本能,那是他最后的觉悟,随着他的嘴巴无法张开,他恐惧得浑身酸软。冷汗如雨,他亲眼看到哥哥的死在自己身上复制!   
  阿旺和阿木的死吓坏了霸道凶狠的阿水。他在三兄弟中最是厉害,不敢说横行乡里,但也是无人敢惹的人。可是这一次,每个人都说是怨鬼索命,看着乡亲们冷冷的眼神,他真正害怕起来。   
  他曾经殴打过他的爹!   
  二哥的老婆哭喊着去村长那里报丧后,曾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在看到二哥和大哥一样的惨死状后,吓得把屎尿全交代在了宽脚裤里,一路淋漓到家。   
  然后他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山的那边就安全了,鬼魂穿越不了高山和河谷,他要离得远远的,趁鬼魂白天不能追上他的时候,所以他要马上走!   
  他不顾老婆孩子的哭叫,只说哪天来接他们,就拿了家里的细软离开了。   
  他匆匆忙忙在山林中穿行了半天,中午时分累得快走不动了,於是找了块阴凉地坐下休息,但才一坐下就听到一声猫叫。   
  他常在山林中打猎的,身上也带着猎枪,可是这猫叫竟然吓到他了。因为,那猫好像就在他的背上,而且那声音像是在笑。   
  猫会笑吗?没人知道猫笑是什麽样的,但是他就那麽感觉!还有他从没想过,人可以那麽惊恐的!   
  阿水的尸体在几天后才由一个打猎的后生发现,他的死状比他两个哥哥还惨。血腥吸引了野兽来,把他的尸体啃得几乎成了一付枯骨,但是他的那颗心,还在左手中握着,竟然没有野兽肯吃!   
  对於这三兄弟的死,村民们并没有报官。在他们的宗教信仰里,他们尊各种生灵为神,对於这样忤逆不孝的儿子,遭天谴有什麽奇怪!根本是正常死亡的范围,就连他们的老婆儿女也没有要讨说法的意思,村寨又那麽偏远,事情也就不了了知。   
  好在以后的数月,并没有再发生这种事!这偏远的山区又恢复了宁静,这秘密的死亡被日复一日的山风吹拂进深深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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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1 22:49: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 秘密 第一章 葬礼   
  夜,是如此寂静。   
  但是在春日里,这寂静也带有一丝躁动隐身其中,植物的滋长,小虫在泥土中地拱动,尤其是山林中,在皎洁的月光下更会有这种生机盎然的美妙感觉。这一切是那麽安详甜美!   
  然而此时,「砰」的一声枪响,把这桃源一般的宁静从半空中绝然地撕开,夜晚中所有的东西都被惊醒了。   
  密林中,受惊的禽鸟慌乱,鸣叫着冲向天空中,大片的黑影遮住了月光,使得河谷边上的一个小小的村寨显得影影重重,看起来像一片张牙舞爪的阴影。而随着这声不详的枪响,各家各户陆续亮起了灯火。那些灯光如同一只只不怀好意的眼睛,闪烁着、阴沉地盯者黑暗的山林。   
  「阿旺他爹归天了吧?」村长的老婆见村长起身穿衣,也爬了起来。   
  村长叹了口气,没说话。   
  在他们这里,老人弥留之际,儿女就在一旁守侯着,老人气绝即鸣枪报丧,所以现在全村人都会知道有人去世了。   
  村长老婆穿好衣服后,从木楼上跑下来,急忙哪个到后厅的火塘里铲出一棒火灰,打开前厅的灯和大门,在门前横洒一线,「御新鬼啊,新鬼莫进门啊!」她用低低的调子吟唱着,在月影下反而显得很阴森,就像从那个世界传来的招魂声。   
  莫名其妙的,一陈风刮了起来,把才洒在地上的火灰吹散了。   
  村长老婆吓坏了,手中的铁铲「当」地扔在地上,也不敢喊叫,只呆站在那,望着门外的空地。   
  明亮的月光下,对面树林里彷佛有什麽东西晃动着,接着传来又像哭泣又像祷告的模糊声音。木楼下圈养着的牲畜象被什麽刺激了一样,不安地嘶叫着撞了几下围栏。村长老婆只是觉得树丛中有什麽东西一闪。而后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蛙崽他爹!」她头也不回的喊。身子却是没动。   
  「做什麽大呼小叫!」村长从木楼上下来。低声骂了一句,「去叫蛙崽,和我一同去阿旺家看看。」   
  这个时候,村里每家都会出人手去忙的,他作为村长当然要更多帮些。   
  「御新鬼啊——」她哆嗦着又念了一句。   
  「拿火灰去!」村长不耐烦地说,却在走近的时候,看见门边一条没有连成线的印子,像条蛇在扭。   
  「怎麽回事?」   
  「风——阴风吹散了,」村长老婆还是看着门外,「外面林子里有怪东西!」   
  村长心里「咯?」一下,但嘴里依然骂道,「什麽阴风,是夜风,嘴巴乱讲。当心牛神惩治你,快去再洒一遍!」   
  村长老婆闻言,终於活动了身体,又跑回后厅火塘那里去了。   
  村长看看外面,树林中已平稳下来,只有微风拂动树叶地沙沙声。   
  「别再回来了,村子里与你不相干啦!」他喃喃自语,「你有多麽不甘心也没有用地,谁叫你当初瞎了眼!」   
  门外没有回答,身后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村长老婆跑过来再一次洒了一条线,火灰是刚才的两倍,洒的御鬼线粗粗的,连那哼唱的调子也念了两遍。   
  她紧张地看了一会儿,见那火线好好地没有什麽意外。这才松了口气。   
  「快去叫蛙崽,年纪轻轻这麽贪睡,这样闹也不醒!」村长斥了一句。   
  「阿旺那个遭神谴的东西,还帮他干什麽!」村长老婆见自己的男人在身边,胆子壮了起来。   
  「不是帮那个兔崽子,是帮——哎,」村长又叹了一句,「去了的好,神灵会保佑他转世投胎。这麽好的人,但愿来世别再摊上这样的儿女债!」   
  「阿旺那死崽和他那几个兄弟,还有他们的老婆遭了报应才好!」村长老婆恨恨得骂了一句,跑去楼上厢房叫儿子去了。   
  村长家离阿旺家最近,当他和儿子赶到时,阿旺家还一个帮忙的人也没有,就连阿旺兄弟几个也不在,只有一盏亮着的灯指引村长来到猪圈旁边的小棚子里。   
  小木棚里什麽也没有,只有一个老人枯瘦憔悴的尸体静静地停放在用砖头搭起的破木板上,底?堆放着一捆烂草。   
  按照他们这儿的规矩应当在人去了之后,马上用白纸盖上脸的,可现在竟然没有,只有木楼上传出了争吵之声,大意是办丧事的花销之类的话。可见老人才一闭眼,他们连风俗也不顾,就在讨论谁吃亏的问题了。   
  可是老人并没有闭眼,灰黑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张着,露出里面一枚钱币和几粒米来。   
  村长走上前去,「去吧!去了好,免得在人间受罪!走好,老哥,我无能,管不了你那几个忤逆子。闭了眼吧!」他落下几滴泪,抚了一下老人的眼皮,再抬手时,老人的双眼已经闭上 ,只是嘴巴还张着。   
  村长又一阵心酸,拿下挂在烂木门板上的一个草帽盖在死者的脸上。   
  这时,帮忙的人陆陆续续来了,阿旺、阿木、阿水三兄弟也从楼上下来,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可村里每个人知道他们的嘴脸,不过看在老人的份上才来帮忙的。   
  他们三个年纪还小的时候,他们的娘就去了,是他们的爹含辛茹苦拉扯他们长大,还给他们娶了媳妇,为了他们三个的幸福搾乾了自己的骨头。可当他们长大成人,老爹也老得不能劳动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赡养老人。他们住着新的木楼,老人却头无片瓦遮风雨。   
  村里人不是不管,村长也屡次劝说,可这三兄弟都是虎狼的性子,没人敢惹,就是表面答应很好,暗地里却对老人更狠,结果弄得老人的生活更加艰难。   
  他们是偏远山村的寨子。也不懂以法维权什麽的。只是村民告到县里。县里派个人来说了几句话,由老大阿旺留老人住了下来,其余两个兄弟给点吃的。   
  他们寨子的房子都是依山傍水的二层干栏式木楼,木楼上面住人,下面圈牲畜。结果阿旺在牲畜栏旁边给老人搭了个简易木棚,根本不让老人上楼。阿木和阿水更过分。每天的食物总是不按时送到,是村里人偷偷接济,老人才没有饿死。   
  他们是深山里的寨子,还穷,电也是才通不久,没有人家是富裕的,所以当老人病重的时候。只能这麽乾耗着等死。   
  死,对於老人而言,也许是解脱!   
  村里人在村长的指挥下,以釉子叶煮水为死者洗尸消毒,梳发更衣。而那三个忤逆子则忙着把老人口中的钱币和米粒掏出,分别放入土罐,小心地收好。   
  这也是他们这儿的习俗,死者去时,在其口中放入这些东西,然后再拿出来藏好。意为给子孙留金仓银库。   
  他们不奉养老人,却还指望老人会给他们留下好的未来!   
  经过一夜的折腾,总算安定了些,接下来就是按规矩办理身后事了。   
  在村人的强烈要求和送了厚礼之下,阿旺终於肯将老人的尸体移到正堂。照习俗,把老人置草蓆上,头向神龛,拿布将手足紧束,上盖百布。头脚设香案,以熟鸡一只、糯饭一碗和筷子一双祭祀。   
  阿旺家没什麽亲戚,他们三兄弟又很不耐烦,所以才半天时间,村长就指挥大家抬尸入棺。在棺内,应当放入老人的遗物鞋袜的,可大家发现老人的衣物就只是设堂前的那身破烂衣帽,村长只好拿了自己的一套崭新衣服放在里面。   
  「记得要香灯不熄,焚香不停。要守在尸体旁,吃素,不能穿鞋、坐凳、动水。不要让猫、狗越尸而过,会惊动老爹的。」村长不放心地嘱咐。   
  「知道啦。」阿旺应着,想起什麽似的说道,「超度亡灵的事——我们三个都经济困难,不如先埋葬,以后慢慢商量吧!」   
  「请不起巫公、道公,请个雅禁也好。」村长试图协调。   
  「等明天下葬后再超度也是一样的。」阿旺没有诚意地答,「明天还请村长多帮忙!」   
  村长没办法,只好答应,心里想着,这三兄弟不是人,连一天也不愿意多守,超度的事根本就没希望。可是就算阿旺事后反悔,他找村里人凑点钱雅禁也是一样的。   
  晚上守夜的时候,因为有同村的人来帮忙,三兄弟不得已也陪着。因为他们在村寨中名声极差,所以守夜的人也不和他们交谈,只静静地坐在地上。夜半三更的时候,正值轮守的阿旺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   
  他腾地站起来,吓了一直沉默着的几个村人一跳。   
  「你怎麽了?」一个人问。   
  「有猫叫,快赶走!」阿旺白了脸。听说有猫狗从棺材下穿过是要诈尸的。他对他老爹好不好他心里有数,亏心地人总是会心惊肉跳的。   
  「哪有猫?」另一个人说,「你一定是坐着要睡着了!你们谁听到了?」   
  见其他人都摇摇头,阿旺松了口气,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可他的屁股还没挨到地面上,又一声猫叫把他惊地站了起来。   
  「真的有猫叫!你们没听到?」他说着,慌张地跑了过去,把门关上了。   
  「我们真的没听到!」一个人见阿旺神神怪怪的举动,有点不耐烦了。   
  阿旺见别人都爱理不理自己,也没再手什麽,反正门已经关上了,他觉得安全了,也就讪讪地坐了下来。可是才安静没一分钟,猫叫再度响起,这依次竟感觉是在自己的耳边一样,吓得他跳了起来。   
  「你做什麽啊,阿旺,要学道公跳鬼面壳舞吗?」   
  「有猫!有猫!」阿旺吓坏了,「猫近来啦!」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急着找那只猫,其他的人也被他迫得只躲。可他自己脚下一绊,正摔到棺材旁边,满眼看到了父亲的脸。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对着他微笑了一下,但那微笑不是慈爱或悲伤,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你也来陪爹吧!」老人动着嘴唇,对着阿旺说。   
  「诈尸啦!诈尸啦!」他惊恐地向后倒,被一个人随手捉住。   
  那个人平时就看不惯他,这时死抓着他有来到棺材边,阿旺挣扎着,但全身都吓软了,哪挣得脱,又被拉到棺材边。   
  「自己看,老爹那麽温和的人,只会被没良心的人欺侮,怎麽会祸害子女!」   
  被迫中,阿旺往里一看。只见老人依旧安静地躺着,哪有什麽异动!   
  「所以说哦,平时别做亏了良心的事,不然也不那麽害怕了。」那个个冷哼了一声。   
  阿旺没有话说,因为他无话可说,只决定第二天一定要出殡,这样他才会安全了!        
第五部 秘密 第二章 恐怖的报应   
  「起灵!」村长悲怆的大喝,几个晚辈级的年轻人嘿了一声,抬起了棺木。   
  阿旺头戴笠帽,腰别弯刀,背挂鸡笼,鸡笼里面那只鸡不安的『咯咯』叫着。他在大门处面向外跪着,他老婆和两个兄弟的一家在门外朝向房子俯跪着。「迎殡!负魂出门!」   
  感觉到棺木就要越过自己的头顶,阿旺俯下了身子,心里想着——终於可以结束了!   
  『砰』的一声,阿旺只感觉自己头顶被重重砸了一下,让他差点趴到地上,接着耳边听到了村民们的窃窃私语。有三分惊异,倒有七分幸灾乐祸!   
  按规矩,棺木要从孝子的头上越过,但却是不能碰到他的头的。可对几个抬棺的人而言,只觉得手中的棺木突然一沉,避无可避的砸到了阿旺的头上!   
  这非常不吉利的,可阿旺三兄弟平时做得太损德了,村民巴不得他们遭报应。   
  在阿旺的惊惧中,棺木被抬到了门外。这时候要小憩一会儿,用红纸盖於棺上,并栓上红公鸡。然后送殡的队伍才从寨子出发,直奔后山的坟场。   
  一路上,村长还有几个村里的老人踩着奇特的舞步,哼唱着不知名的送灵歌谣,以火把前引,棺随火行。其余送葬的人、挽幛、花圈,紧岁其后,沿路抛撒买路的钱。阿旺三兄弟站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不时掉头跪拜接魂,并将所带糯米饭献棺前,作为路祭。   
  他们是黄昏时出发的。一行人走走停停,傍晚时才到达坟场。坟场里已先由村里的人挖好了墓地,只等着往生者入土了。   
  「停灵!」村长让大家把棺木放下。走到墓边,先在穴底撒了些纸钱,念叨着祝福往生者来世幸福富贵的话,然后叫阿旺朝外跪拜,抓土从左右肩向后丢入穴内,又在穴四周各挖一锄土抛入。才抬棺入穴垒坟。   
  阿旺抛土入穴后,捧起了一炷香,在这一瞬间竟然也有些愧疚的心酸。他想看看这个被自己欺侮冷落的老父,再看看他简陋寒酸的木棺。但按规矩他此刻必须走了,不能再做什麽。   
  他要独自一人先回家,一路上即不能回头,也不能与人谈话,回到家后将捧香插入灵牌前的香炉,才算完成出殡。   
  本来如果他请了道公超度亡灵的话,家中应该有留家道徒的。他们会手持小铃,在全村燃香敬祖。施放「油锅」,抛散五谷,驱邪赶鬼,祈求各户平安,丧家得福。   
  可他怕浪费钱,没有请人来,所以村寨里是个空空的家在等他吧!   
  山里的夜来得快,在阿旺往回走时,天还有些微亮,此刻已然全黑了。而且还阴沉了下来,没有月亮,山风倒是起了,一阵阵刮在他的后脖梗上,感觉有人在吹凉气一样。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阿旺对自己说着。同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并且加快了脚步。他心里莫名其妙的发毛,只想快点回到家里!   
  「喵——」一声猫叫凭空传来,在寂静的夜蓦然出现,着实吓了阿旺一跳!   
  那不是普通的猫叫声,而是那麽阴沉,那麽凄厉,宛如婴儿的哭声,好像是从黑暗中专门为他而来,在警告着他小心,提醒他生命的终点已到,让他不自禁毛骨悚然。   
  是昨晚在停灵的地方不停叫着的那一只!   
  阿旺认出了这只从没有现出过身影的猫,感觉这一次它不再是远远的盯着他,而是好像蹲在他肩膀上,它的叫声就在他的耳边。   
  他蓦然停住,用眼角的余光左右瞟瞟,突然发觉左侧的树林中有一对幽绿闪亮的眼睛在看他!   
  惊骇之下,他手中的香火差点掉在地上。   
  「别缠我!」他大叫一声,开始向村子的方向跑。山路漆黑,只有燃烧着的香头一闪一闪的在前方指引,更显诡异,宛如勾魂的地狱火苗!   
  「喵——」不到一分钟,那催命般的猫叫又响起了,就在他背上!   
  阿旺腾出一只手来往背后抓,什麽也没抓到。可他就是感到后背湿热着,身子也沉重起来,彷佛背着个什麽东西,而那猫叫声又一声紧似一声的追在他身后!   
  一块突起的石头绊了他一跤,手中的捧香摔出好远,在黑暗中慢慢熄灭了微弱的红光。阿旺顾不得去捡,爬起来拚命跑,同时一股奇痒从头脸上传来。他边跑边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触手之下,竟然是一片猫皮!   
  「救命!」他大喊一声,也顾不得不能回头的规矩了,前后左右的张望,但确实没发觉什麽跟着他,只有他从内心深处的阵阵恐惧。   
  他喊叫着、连滚带爬的跑回他的房子,紧紧关上大门,然后坐到后厅的火塘处。   
  甩开了吗?   
  他呼呼的喘着粗气,火塘里的火让他感到安全一点了。   
  半天,没有动静!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可是——   
  「喵——」   
  再一次,那只看不见身影的猫又回到了他身边。它喵喵的叫着,由远及近,然后穿墙入室,伏在了阿旺的背上,如附骨之蛆,无法摆脱!阿旺吓得跳了起来,拿出火塘里的一根燃着的柴棒,在空中乱舞乱挥,疯了一样追逐那没有踪影,旁人也听不见的猫叫。   
  可是不但没有赶走那猫,反而觉得那猫声越来越清晰,慢慢的,他竟然听到猫叫声来自自己的肚子里!   
  他『哗』的扯开蓝色对襟布褂,看到自己平滑的胸口正中,慢慢鼓起了一个小包,和被毒虫叮咬过一样。只是这小包没有变红,只是越来越鼓!   
  他惊恐的用手去按,入手处,只感到那麽个小包里有什麽活的东西。当碰到他手后突然一滑,又转到另一个地方去。   
  他再按,小包就在移位——随着他的手越拍越快,小包也越移越快,到后来,他没有时间判断。只是不停的,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喵——」   
  又一声猫叫从阿旺的肚子里传出,让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呆在当地!   
  小猫笑了,有谁听过小猫笑的?可是阿旺明明感觉它是笑的!阴森的、得意的、轻蔑的笑!   
  『啵』的一声。在他发呆的时间里,他胸口上的小包长大到了一定程度,有一个东西破皮而出!   
  一根草!确切的说是一株植物,从他的胸膛里钻了出来!   
  巨痛一下子袭击了阿旺!这时候猫叫声也停止了,但是他能感觉到猫爪子在挠他的心肝!   
  一下一下、横拉竖扯、支离破碎!   
  阿旺疼得死去活来,但嘴巴像被封住一样无法张开,只有闷在喉咙里的叫。当他终於张开口来,却吐出一团花毛!   
  他来不及惊谔。因为他感觉肚子被人剖开了!低头一看,是那株植物以奇异的速度滋长了开来,在他整个胸膛上竖起一线。   
  然后他什麽也听不到,倒下前,他看到眼前一片红色的雾散了开来!还有他的爹就站在门口,青灰枯瘦得变形的脸上,挂着一滴鬼泪。   
  村寨中的人回来的时候,发现距村口几步远的地方,还剩一截的捧香掉在地上,早已熄灭多时。当时大家就感到大事不妙!赶回村里后,看见阿旺家黑灯瞎火的,门从里面反锁,任人怎麽叫也叫不开!   
  在村长的主持和阿旺老婆的点头下,几个年轻劳力劈开了木门。当大家进入后厅时,那恐怖恶心的一幕,让许多人这一辈子也忘不掉!   
  阿旺仰躺在火塘的边上,脸上呈现出一丝苦笑,眼睛瞪得大大的,白眼球都变成了红的。   
  而他的身体,确切的说是他的胸膛正中爆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中,内脏喷得到处都是,他的心脏就放在了他的左手里!   
  阿旺的老婆见状当场昏了过去,村民们也都心惊肉跳,但目光却瞧向阿木和阿水。   
  他们中谁是下一个?   
  「阿木——阿木——」   
  一个苍老的声音把阿木从睡梦中惊醒。   
  他一下子坐起来,推了推身边的老婆,可他老婆睡得很实,一点没有转醒的样子!   
  「阿木——阿木——」   
  「是谁?」他哆嗦着问。   
  自从哥哥阿旺那件事后已经一个星期了,他本以为会平静下来,没想到终究逃不过!   
  「阿木——阿木——」   
  是爹的声音!   
  阿木的冷汗落了下来。那天看到捧香没有接回家中的牌位前,哥哥又死得那麽离奇,他就知道是他爹的阴魂不散了!   
  他再度猛摇身边的老婆,可是那女人如同死了一般没有反应。而这时,木制的楼板发出咚——咚——咚的脚步声!   
  「阿木——阿木——」   
  他骇得从床上滚落下来,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是向他住的厢房这边来的。别看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差点尿了裤子。慌乱中,躲到了床底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双赤脚直『走』到床边。   
  虽说是走,也有着『正常』的脚步声,但那双脚却离地有三寸,细瘦的脚腕上,有一圈深深的牙印。那是他爹的脚没错,那丑陋的疤痕是为了保护他而被野狗咬的!   
  爹曾经那麽疼爱他。可他却——如今爹是来掐死他的吧!他躲在床下一动也不敢动,盼望着他爹的鬼魂找不到他就会离开。但那双脚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一颗头慢慢降了下来。   
  月光下,阿木看到那张脸是他爹没错。只是脸孔已经糜烂。因为过於瘦弱,才一腐烂就露出了白惨惨的骨头。   
  「阿木——」他动了动嘴唇,像笑了一下一样。「把肚子剖开!」   
  阿木差点昏阙过去,看着一双枯手向自己伸了过来!   
  「爹,不要,阿木知道错了!」他哭喊。   
  「剖开肚子——阿木——剖开肚子!」枯手摸到了他的咽喉!   
  「不!」他本能的推开那只手,由於用力过大,竟然把手打得脱离了手腕。按那手依然顽强的向前爬。   
  「快点——剖开肚子!」   
  阿木见那手又抓了过来。惨叫了一声,与此同时一声猫叫也同时响起。那猫的声音如此泼辣凶狠,吓得他爹的鬼魂一下子不见了踪影,但那声『阿木』还拖长了声音响着。   
  阿木见状连忙从床底下爬出来。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腿软的跌在床上。   
  「喵——」不知哪里的猫又叫了一声。   
  「知道啦,你救了我阿木一条命,我不会亏待你啦,明天你来,我给你鱼吃!」阿木对着半开的窗户说。   
  开灯看看手表,还只是半夜,可他也不敢再睡了。发愁着要怎麽才能熬到天明。   
  爹会再找他来吗?也许他明天要去坟上祭一下,要爹放过他,或者他搬到他老婆娘家的寨子里去?要是那个猫还在就好了,没想到猫还能辟邪!   
  他才这样想,耳边就配合的传来一声猫叫。可是这猫叫声太近了,阿木备受惊吓的心剧烈的跳了一下,以为野猫闯进来了。   
  可是他左顾右盼,哪有猫的影子?   
  「喵——」声音又近了,提醒他猫就在附近,或者就在他身上!   
  一瞬间。阿木突然有种感觉——爹是来救他的,而害他的是这只猫!   
  那是人在生死瞬间的本能,那是他最后的觉悟,随着他的嘴巴无法张开,他恐惧得浑身酸软。冷汗如雨,他亲眼看到哥哥的死在自己身上复制!   
  阿旺和阿木的死吓坏了霸道凶狠的阿水。他在三兄弟中最是厉害,不敢说横行乡里,但也是无人敢惹的人。可是这一次,每个人都说是怨鬼索命,看着乡亲们冷冷的眼神,他真正害怕起来。   
  他曾经殴打过他的爹!   
  二哥的老婆哭喊着去村长那里报丧后,曾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在看到二哥和大哥一样的惨死状后,吓得把屎尿全交代在了宽脚裤里,一路淋漓到家。   
  然后他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山的那边就安全了,鬼魂穿越不了高山和河谷,他要离得远远的,趁鬼魂白天不能追上他的时候,所以他要马上走!   
  他不顾老婆孩子的哭叫,只说哪天来接他们,就拿了家里的细软离开了。   
  他匆匆忙忙在山林中穿行了半天,中午时分累得快走不动了,於是找了块阴凉地坐下休息,但才一坐下就听到一声猫叫。   
  他常在山林中打猎的,身上也带着猎枪,可是这猫叫竟然吓到他了。因为,那猫好像就在他的背上,而且那声音像是在笑。   
  猫会笑吗?没人知道猫笑是什麽样的,但是他就那麽感觉!还有他从没想过,人可以那麽惊恐的!   
  阿水的尸体在几天后才由一个打猎的后生发现,他的死状比他两个哥哥还惨。血腥吸引了野兽来,把他的尸体啃得几乎成了一付枯骨,但是他的那颗心,还在左手中握着,竟然没有野兽肯吃!   
  对於这三兄弟的死,村民们并没有报官。在他们的宗教信仰里,他们尊各种生灵为神,对於这样忤逆不孝的儿子,遭天谴有什麽奇怪!根本是正常死亡的范围,就连他们的老婆儿女也没有要讨说法的意思,村寨又那麽偏远,事情也就不了了知。   
  好在以后的数月,并没有再发生这种事!这偏远的山区又恢复了宁静,这秘密的死亡被日复一日的山风吹拂进深深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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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1 22:50: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 秘密 第三章 生日与工作   
  小夏从家乡回来后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去事务所报到了。   
  上次日本鬼的事件折腾的她心力交瘁。终於休了生平最长的一次病假,足足有两个月之久,转眼从冬末到了春天。   
  「嗯,黑了点,不过壮实多了。」主任笑咪咪的说,好像很高兴她这个后进分子返回精英团队。   
  小夏急忙送上一点家乡土产。   
  主任和她多年师生,又多年领导和下属关系,也不和她客气,接过东西来示意她坐下。   
  「小夏,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想给你个事情做。」「主任尽管吩咐。」小夏一付听话好孩子的模样。   
  「哦,是工作调动的事。」   
  虽然主任轻描淡写,小夏还是吓了一跳!   
  是她的低能终於让主任忍无可忍了还是病假休得太长?她要失业了?还是被下放去当茶水小妹?她是典型的『月光』一族,每个月底都要去万里那蹭几顿才能渡过,如果她失业或者降级,是不是要游荡街头了?   
  「调动啊——那个——给个机会行不行?」   
  主任饶有兴味的摆弄着小夏带给他的礼物,头也不抬的说,「什麽机会不机会,以为我要开除你吗?不要怕,不过是正常的工作调动!」   
  正常调动?就这麽个事务所,能调到哪里?还叫她不要怕!那可能嘛!她这种边缘人物心理很脆弱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自己会倒霉。   
  「你才进门时,不是正有个人和我刚刚谈完吗?」   
  小夏想了一下点点头。   
  那个人和她擦身而过,互相点了个头。在她的短暂记忆中,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相貌即不太丑也不太帅,身材也是中等,其余的印象就很模糊了。说白了,就是个很普通的人,不会被人特别注意。   
  「他是谁?」   
  「他叫关正,是我以前的学生,比你高四届,严格说来也算你的学长。」主任抬起头来,「他是个很理想主义的人,我教了那麽多学生,说实话,他可能是最相信法律的一个。一心想要维护社会公义。」   
  主任说到这里有点感慨,「才学习法律的时候,一腔热血的人很多,可是投身到现实中后,还能保持赤子之心就不容易了,人有太多的贪慾了!小夏,知道我为什麽在这麽多学生和这麽多员工中。总是维护你吗?」   
  「我的狗屎运好呗!」小夏傻笑了一下。   
  「是因为你还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主任微笑,「这听来很酸,可确实是实话。如果事务所中还有一个不会为了钱而昧良心的人,或者说不会为了这个而挣扎的人,可能就是你了。」   
  小夏觉得自己冷汗落了下来,顺着脖颈一直流到胸口。这是自己吗?不是说雷锋吧?她刚才还怕被降级后会没有钱去买那条自己看中的名牌裙子,现在主任这麽一说,她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人!   
  她羞愧的低下头,低声说着,「您太过奖了!」心里却在想,那裙子两千块钱一条,这也太腐败了!可是——也实在太漂亮了!   
  不过,这不是主任又给自己下套吧?   
  「我说的是真的。」主任一脸正经,「不过,咱们说正事。关正从毕业到现在,一直致力於法律援助事务。他在学校时是有名的高材生,法律业务能力很强,可以有很多机会赚大钱,可是他对那些不屑一顾。和钱比起来,他更看重理想。」   
  「确实是理想主义者,值得钦佩。」 小夏诚挚的说。   
  「是的。说来可能不容易理解,可他就是这样的人。其实他是很有侠气的,愿意帮助弱者,劫富济贫。这些年他一直和几个志同道合的闹热,在乡村进行法律宣传和向弱势群体免费提供法律服务,上个月才回来。可是,你猜他来我这儿干什麽?」   
  「看望老师呗!」小夏顺嘴答,但心里却意识到这和自己的工作调动是有关的,真希望自己想错了。但主任的回答却打碎了她的幻想。   
  「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主任慈爱的看了小夏一眼,可小夏怎麽看怎麽觉得他一脸老奸巨滑,「他在几个财团的赞助下,成立了一个连锁型的民间法律援助机构,全国大约十几家吧,本市也有一家。可是他没有那麽多人手,所以他来我这儿挖人,想   
  找个即有正义感又有实力的年轻人,让我支援他的义举。」   
  小夏眼前登时出现幻觉,亲眼看到那条美丽的裙子像被惩罚的亡魂一样灰飞湮灭。   
  「我想,整间事务所来说,你是最适合的了。」主任终於道出正题。   
  「那个——正义感我有。至於实力——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小夏挣扎着说。   
  她不是不想做法律援助的工作,事务所里每回有这样的案子她都抢着去做,因为她的本性里喜欢帮人,心肠又软,又不会拒绝别人。帮助弱者,她非常愿意。   
  可是如果要她离开这里去其它地方工作,那麽她再犯了错,大概没人能容忍她了。更重要的是,在这种靠民间赞助来发薪水的援助机构,她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看来必须要改,而且她的漂亮衣服也将和她永远永别了。   
  还有她可怜的那点存款,她才为了送那两个臭男人礼物而花光了!   
  哎——   
  「不要这麽说,你这孩子就是不自信!你就是马马虎虎的个性,如果认真一点,一定会是个好律师。你其实也是个有侠气的女孩子。正好符合关正的要求。」   
  「印象中大侠都是很穷的!」小夏咕哝了一声。   
  她以为主任不会听见的,可主任年纪虽然不小,该听见的一句落不下。   
  「哦,是在担心经济问题啊!」主任笑了起来,「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虽然去他的法律援助机构工作。但人事关系还是在长空,你的五险一金还有薪水全是所里给你出的。」   
  耶?还有这好事?!意外之喜!   
  小夏不善於掩饰的个性,让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还带着几分惊喜!   
  这样她不仅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去帮助别人,不用像在长空那样郁闷,而且经济条件没有变!当然胜诉奖金方面,援助机构一定是没有的,不过她在长空也拿不到多少。不算是损失!   
  穿着漂亮的裙子,打扮得美美的去帮助弱者,还真有点女侠的意思了!   
  「这下高兴了?」主任看着小夏从读书时代就没改变的孩子气,不由得好笑,但心情也被她带动得好了起来。想着以后不能每天被她气得无可奈何了,竟然有一丝不舍得。   
  小夏猛点头,「谢谢老师。果然老师有能力,知道什麽材料放在什麽地方,知人善任。」   
  她毫不羞愧的拍马屁,「我一定为了法律正义好好干。」她发誓。忘了刚才还为了一条裙子而不愿意离开这里的高薪。   
  「嗯,以后常常来看我,不要只在发薪水那天才来。现在去收拾收拾吧!」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我这就给关正打电话,告诉他我有人选了,明天你就去这个地方报到。」   
  说完他又嘱咐了几句,才叫小夏出去。   
  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玻璃门,看到小夏兴高采烈的样子,主任也很高兴,他愿意小夏过得快乐一点。而且自己也可以不用为了总维护她的错误被众多手下不满,一举两得,果然好主意!   
  小夏抱着收拾好的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已经有人不请自到了。   
  「咦,这是你家还是我家,怎麽你随便进出?」小夏瞪着闯入者,后者正舒服的坐在她的沙发上,吃着妈妈给她带回来的好吃的,没有一点要帮她拿重物的意思。   
  「咱们这麽团结友爱,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万里说。瞄了一眼茶几上的钥匙,那是他们上次集体住小夏家时配的。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回来?」   
  「打电话问伯母喽,她还问我什麽时候娶你。」   
  小夏白了他一眼!   
  「你不想我吗?」万里有点期待的问。   
  「不想。」小夏心口不一。   
  能不想吗?两个多月没见了!她不仅想万里,另一个男人让她想得都心疼了。好歹万里还打个电话给她,可阮瞻竟然两个月对她不闻不问。   
  这让她摸不着头脑。他喜欢自己吗?为什麽有时她感觉他对她那麽好,远远超过了朋友的界限,有时又对她那麽冰冷,彷佛她在这世界上就不存在。   
  「真不想?」   
  「想你有好处吗?」小夏也坐到沙发上,把万里挤得往边上挪了挪。   
  「就知道你势利。」万里用纸巾抹抹手,从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你这次在家过的生日,所以生日礼物后补给你。」   
  小夏脸上笑开了花,不是因为礼物,是因为万里会记得她的生日。   
  「你看你看,见到礼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刚才对我不知道有多凶!」   
  「女人都喜欢礼物!」小夏振振有辞。   
  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款最新式的女式手机,「怪不得你不让我买手机,说是马上要降价,果然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得到!但这也太贵了!」   
  「我是为了奖励你用手机当武器,怒砸中邪护士。」   
  小夏不理他,摆弄了一会儿新手机,心里还是很感动於万里的细心。他记得她的生日,知道她需要什麽。他是个贴心的好男人,哪个女人得到他的爱情一定会很幸福的。   
  但这麽贵的东西她能眼也不眨的收下,是因为她也准备了同样的礼物。上次阮瞻把万里的手机也弄坏了,她对万里说她有朋友可以以出场价买新款手机,叫他不要买,本来也是想送他们的。   
  她说着跑进房间拿出东西——是两只一模一样的男款手机。   
  「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连借口也一样。」万里哭笑不得。「可是你忘了阿瞻从不用手机的,而且你不会选两个颜色不一样的吗,还真是笨!」   
  「号码不一样。」小夏随口答着。心想,她才不管阮瞻用不用手机,反正她希望可以随时联络到他。   
  只是——他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吗?   
  彷佛专门为了回应她的心,万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个普通的信封。   
  「这是什麽?」小夏狐疑的接过来,「你给我写的情书吗?」   
  「情书的问题,可以考虑。不过这个不是,这是阿瞻那小子给你的迟到的生日礼物。」   
  一丝甜蜜登时涌上小夏的心头。   
  原来他记得的。他也记得她的生日!他心里终究是有她的,哪怕只是好朋友也好。在他那对人疏远冷淡的心里,有她的存在就好!   
  入手处,只觉得很轻,但又比正常的书信重,应该是个小小的硬物——她才要打开信封,万里却拦住了她。   
  「提前说好。不要哭哦。」他很认真的说,「他虽然没有花一分钱,不过送的东西可是你最想要的。这家伙,看着不显山露水。比谁都会哄女孩子,把我比下去了。」   
  「神神秘秘的,不相信你!」小夏拉掉万里的手,从信封中倒出里面的物品。   
  一个玉质的地藏王菩萨护身符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洁白如玉,彷佛放着圣光,连系着的红绳也被细心的换过了。   
  虽然以小夏的凡眼看不出什麽,但她还是一下就认出这是那个自己丢在山坡上的护身符。   
  她很确定,这是那件奶奶留给她的遗物,她一直为它的丢失心疼的不得了。   
  而今,阮瞻把它还了给她!   
  她提醒自己不哭,但眼泪还是盈满眼眶。   
  「你走后,因为小王村里那些受惊的妇女需要心理治疗和拨除邪气,所以我每个周末都去那里义务做心理咨询。」万里在一旁解释,「而阮瞻差不多常住在那了。他一方面借心理医生的名义为那些受害者做催眠疗法,实际上是趁人不备大搞封建迷信;另一方面,他把   
  那天你丢了护身符的山地画出了一片范围,还算计上了融雪后漂移的可能,然后像在网上卖广告一样,画成无数个格子。趴在那掘地三尺,每天都差不多折腾五、六个小时。找了两个月,还真让他找到了。」   
  小夏说不出话,心里涨得满满的。   
  她什麽也没说过,阮瞻怎麽会知道她的护身符丢失的事?而且他也没对她说什麽。就装作不知道,却默默的为她找了来!   
  她突然想起一首诗:   
  若所有的流浪都是因为我  我如何能  不爱你风霜的面容   
  若世间所有的悲苦你都已  为我尝尽我如何能   
  不爱你憔悴的心  他们说你已老去   
  坚硬如岩并且极为冷酷  却没人知道我是你   
  最深处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带泪并且不可触碰   
  这一瞬间,她很肯定阮展的心里是有她的,即使不是爱,也不能算是单纯的友情,至少是好感,那麽她要实行她农村包围城市的计划了。   
  她要从外围,在不经意的时候接近他,直到让他离不开她!   
  这算是陷阱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阮瞻这种男人不能逼得太急,否则他就会溜了。所以,她会一点一滴的包围他!        
第五部 秘密 第四章 城市牺牲品   
  万里在小夏家聊到很晚才走。   
  聊的时候虽然开心,但后果就是早上差点睡过头。要不是隔壁楼有人去世,家属请来的道士做法事,又是吹又是敲的,她绝对绝对会迟到。   
  这可是她第一天到新的工作地点去,怎麽可以给人不遵守时间的坏印象!   
  她匆匆忙忙跑下楼,差点撞到五楼的阿姨。她低头道歉,却被一把抓住。   
  「七号楼的张奶奶故去了!」   
  小夏知道这位阿姨有名的爱说话闲聊,不禁有点紧张,怕被拉着说起来没完,连忙随口问了几句表示关心,想早聊完早走。   
  结果这位阿姨拉着她说了足有五分钟的前因后果,然后撇了撇嘴,「现在大办丧事,搞那麽热闹有什麽用?还不是为了给活人看,显得他们是孝顺子女!张奶奶活着的时候,不就是给扔在养老院里,他们论辈子也不来看望一次!」   
  小夏租住的居民楼后不远,就是一座私立养老院。因为菜场在那后面,所以小夏偶尔会路过,眼见耳闻都说那里环境并不好。   
  有时,很多好心的大爷大妈会到养老院里送点吃喝,回来后就会说那里服务比较差,护理人员也不够,有些身体虚弱的老人,会长年躺在空气不流通的床上。   
  小夏有好几次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张奶奶,就在铁门的栏杆后面望啊望的,一付等人来看她的模样。小夏还以为老人的儿女会去的,毕竟只有十几分钟的路!可今天一听,原来他们连这十几分钟都吝於施舍!   
  阿姨又唠叨了许多咒骂的话,小夏却听不进耳了,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大把的辛辣物腌制一样,都缩成了一团!   
  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哪。连那十几分钟的路也换不来!   
  她就这麽心情恶劣的来到新的工作地点。发现那竟然是一座高层公寓的顶层,环境相当不错,和她想像中破旧的景色有相当的差距,看来那个民间赞助团体还很大方。   
  只是,这片楼房是新建的,目前入住率还很低。   
  关正对她的到来表示了很真诚的欢迎,并给她介绍了其它三名工作人员。其中有两名是才通过司法考试的毕业生,一男一女,还有一名有一把年纪的老先生。   
  除了关正外。那两个毕业生说不定实习一年期满后,就会去找更与前途的事务所,那位前辈级人物也有可能随时退休。小夏没想过,她在长空律师事务所是一个后进分子,没人会重视的边缘人物,到了这里竟然成了骨干,这让她有了一定要好好干的念头!   
  「这间房间朝阳。还是给美女做办公室吧!」关正把小夏领到一个很不错的房间,竟然还开了个玩笑。   
  接触了这十分钟不到,小夏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新老板。她虽然迷糊,可是看人一向很准。她觉得关正是个相当认真严谨。略有点固执,精力旺盛的人,从办公室的整体感觉上就看的出来,但他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让人不用防备。   
  而且,她没想到她会有单独的办公室。   
  「这个——就不必了吧?我和别人共用一间就好了。」   
  「没事,这里共有四个房间,我一间,柴大叔一间,你一间。那两个小实习生一间,正好。」关正笑着说,小夏觉得他笑的时候脸上的线条柔和得多,显得可爱起来,不那麽刚硬了,「再说,你是长空出来的,那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所,来我们这小庙可不能委屈你,潘老师千叮万嘱的。」   
  「别这样说啊。我会羞愧的。」小夏很真心的说,「我才佩服你,有那麽高的学问,那麽伟大的理想。」   
  「这不是伟大理想,是很普通的理想。」关正好像很乐意和小夏讨论。「咱们国家在法律援助方面,力量、幅度和范围严重不足,还有很多空白,我们学法律的,应当为这个制度出一份力。」   
  小夏点头称是,对关正坚定执着的信念又多了一分佩服。接着,二人又就事务所的事谈了一阵,关正就走了,小夏则留在办公室里读事务所现有的各种资料和卷宗。   
  整整一个上午,小夏才明白,这个民间连锁的法律援助机构名叫『援手』事务所,主要是为无力寻求法律帮助的人免费提供法律服务。鉴於在这样的大城市里,违法乱纪的行为多少会有所收敛,不像偏远地区那麽肆无忌惮,所以目前主要面对的是如何保护家庭中妇女、儿童和老人的合法权益问题。   
  这让她又想起隔壁楼张奶奶的遭遇,刚刚因为工作而忘记的不愉快,又一次涌上心头。   
  她从来认为对於私立的、或者私营的养老所,必须严格把关和监控,这些机构是不能以盈利为目的的,否则怎麽才能让老人安享晚年?不是所那些开办养老所的人坏,实在是有了赚钱的目的,难免会发生其它相关问题。   
  养老院,应该是老人的休憩家园,而不是老人等死的活坟墓!   
  「小夏!」关正敲了敲打开的门,「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   
  「午饭后你和我走一趟,我这儿有个案子。有个叫王长发的老人和他的老伴儿找到法院,想告他们的儿子王华,因为我们在法院那里做了备注,所以法院把他介绍到我们这里来了。」   
  「怎麽回事?」小夏皱紧眉头,怎麽最近这些不孝子那麽多吗?她以前从没有注意到。   
  「案情简单极了,就是王华不尽赡养义务,不仅一分抚养费也不给,甚至连面也不露一下。证据十分充分,完全可以依法处置的。但法院认为应该先行调解,想让我们先试试,尽量不要浪费诉讼资源。」   
  「这样好,毕竟这类官司的目的,不是要看谁赢谁输。如果能够协调沟通,亲情回归是最好了。」小夏点头,但发觉了关正有些不悦。   
  因为王华采取消极抵抗的态度,根本无法约见他见面,所以午饭后两人只好根据线索,突然袭击的来到王华的工作单位。结果发现他竟然是公司的采购经理,是完全有能力赡养老人的。   
  对於两名律师的来访,他似乎已经见惯场面,应答得极为熟练。他自己或许还以为自己不温不火,有理有据,但在小夏看来他简直无理搅三分,无耻之极!   
  他摆了一大堆客观因素,说了一大堆表明自己生活困难的话,还说老人还有自理和劳动能力,完全可以自食其力,无非就是想逃避义务。尤其,他边说边用一双色咪咪的眼睛瞄小夏,让小夏恨不得当场挖出他的眼珠和心肝。   
  「他没救了,应该直接拉到监狱里好好改造几年!」小夏走出王华工作的公司后,气鼓鼓的说。   
  「所以我刚才没有反驳你的话。是让事实来教育你。」关正说。   
  「哪一句?」   
  「你说:毕竟这类官司的目的,不是要看谁赢谁输,如果能够协调沟通,亲情回归是最好了。」关正重复,「但我认为,法律就要惩罚违法之人的,这才能体现法律的公正。不能感情用事,那会姑息养奸,加重刑律才能有杀一儆百的功用,法律就是要以其暴力性和强制性来维护社会的稳定。」   
  小夏瞄了关正一眼。觉得他虽然是个正直的好人,有一腔热血,但有点太讲究是非曲直了,有点偏执的样子。   
  一路上,她也没找出话来反驳关正。回到家时,正看到张奶奶的一双儿女伴着道士们大唱的经文,『伤心』的虚假号叫。   
  她极端鄙视着这两个人,心里想着,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果真是可杀不可留!   
  新工作的第一天,让她极不愉快。但她太累了,晚上十点钟,还是准时进入了梦乡。   
  而当她在甜美的梦境中时,王华正摇摇晃晃的往家里走。   
  今晚他有业务应酬,喝多了。不能开车,只好坐出租车回来。但是小区内不让出租进入,所以他只好自己走一段路。   
  这是个很高级的小区,占地很大,房价也很高,在中间地区有很大一片绿化带,到他的家要穿越这片很美丽的小花园。   
  本来花园中有一条曲折翩然的碎石径的,但走小路会拖长回家的路,所以王华见四周无人,便很没有功德的踩着草坪和花丛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不经意间,突然听到一声猫叫。   
  哪来的小猫?   
  他停下脚步,四处寻找。   
  他平时很爱猫,他家的猫吃着最高级的猫粮,睡着最高级的猫篮,用着最高级的香波洗液。那些嘲笑他的人常说,他对猫比对他爹娘要好上一百倍!   
  爱怎麽说就怎麽说吧,反正他就是爱猫!   
  「咪咪,你在哪里,快出来。」他俯下身子,在花丛里寻找。   
  「喵——」那看不见身影的小猫又叫了一声。   
  王华循声望去,只见一处树丛晃动了一下,感觉小猫就在这里,马上钻了进去。   
  果然,小猫端端正正的坐在树丛的那一头,一付等他很久的样子。不过他细看之下,只觉得这小猫有点与众不同。   
  她通体纯黑,一双眼睛又大又绿,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这神情让人感觉很怪异,好像对面坐着的不是小猫,而是一个披着猫皮的人!   
  「怪猫!」他有点不喜欢这种猫了,莫名其妙的后背发凉。他想站起来就走,结果一起身才发现,身边不直为什麽多了很多藤蔓,似乎——不,是确实把他捆在了一颗树上。   
  「咳咳——」小猫突然咳嗽了一下,然后慢慢走了过来,那张猫脸得意的笑着。   
  王华瞬时就酒醒了。想喊叫,但发现根本叫不出声。奋力挣扎,却也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小猫离他越来越近!   
  它走近他,爬上他的身子,四只小爪压得他很疼,那不应该是小猫该有的重量,直到与他面对面,眼对眼,它才停了下来。   
  它要干什麽?为什麽会有快没命的感觉!王华毛骨悚然!   
  然而小猫却不动,只盯着王华,直到他从猫眼中看到自己像一植物一样长满了叶子,惊恐得要死过去时,小猫才突然伸出爪子猛抓他的脸。   
  生生的脱离感后,他的一只眼珠落下来了,被小猫吞了下去。然后一片不知什麽植物叶子从他的眼洞钻了进去。   
  剧痛——   
  他的头宛如要炸开了,但同时又使他的感官非常清晰。   
  有什麽在他的脑袋里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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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1 22:5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 秘密 第五章 连锁死亡奇异事件   
  「死了?」小夏对这意外的消息感到非常意外。   
  关正点点头,「昨天我不是说了,既然他死不悔改,我们就要更充分的收集证据,告得他会后悔没有接受调解。所以,我今天早上去他家附近,准备找邻居们再核实一下有没有可以补充的情况,结果看到大批警察在勘察现场。」   
  「怎麽死的?凶杀?」   
  「不知道。」关正无所谓的耸耸肩,在小夏看来他对王华的死颇有点幸灾乐祸,「我毕业后就一直在全国各地奔波,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作为本案的原告律师,等尸体检验结果出来后,你去警察局了解一下情况。」   
  小夏点头答应,但心里却认为王华已经死了,她这个原告律师的地位是不是站得住脚还难说呢!还不如利用一些关系比较有效,如果不是什麽秘密的话,她相信阿可以打听出来。在长空干那麽久了,多少会和警方有点熟悉。   
  只是,才相处了一天,她就觉得关正的态度有点问题。不错,维护法律是正确的,可是法律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惩罚,是规范社会秩序,保持社会的稳定。而家庭,是社会最基本的组成单位。   
  这些在潘老师给他们上第一堂法理课时就讲过了,连她这种勉强不留级的人都记得住,关正这样的高材生就忘了吗?   
  如果说她的缺点是书獃子气,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那麽关正则太正直、太执着、太嫉恶如仇了点。现在小夏觉得彻底的理想主义并不是完全的好事,至少这世界不是能简单分得清黑白的,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存在。   
  就像王华的事,他的父母虽然准备起诉他,可心里一定也是难受的。他们只是想获得一点关注和生活必须的物质,一定不想闹得那麽僵,更不想看到儿子的死。这起死亡事件对其它不相干的人来说是大快人心,但对这对可怜的老夫妻来说是雪上加霜。   
  「王家父母怎麽办?」她又像是自问,又像是问关正。   
  「这个案子你别管了。我来跟进。」关正以为她问的是法律方面的问题,「相关继承的法律会给王氏夫妇经济上的帮助,我会尽最大力量争取他们的利益。」   
  小夏不说话。她问的可不是这个,她是想知道这对可怜的老人精神上是否会撑得住!   
  「还有——」关正有点得意的微笑,「赞助我们的几家财团共同设立了一个基金,可以拨出一部分款项救助失助群体。」   
  「哦?还有这好事?」   
  「是啊,但愿富人都做善事就好了。我们的赞助人一共有八家,但援助基金是博恒公司管理的,过几天你去办一下,顺便认识一下管理人员。如果我不在,你就可以负责这一块。」   
  小夏答应了一下,一个名字在她心里一闪。   
  博恒公司?   
  不就是上次雇她去A市的那家公司,长空的客户中最实力雄厚的财团?!   
  这巧合在小夏的心里一闪而过。但她并没有在意。她满脑子都是王华的事,这才发觉援助事业也不是那麽好干的,心理要承受的压力也并不小。   
  而关於王华之死的初步调查报告出来后。小夏敏感的觉得这事件合理中透着奇怪。   
  尸体检验的结果是:王华居然死於服食毒品过量!   
  毒品造成了急性心脏衰竭和肾脏衰竭。这是他致死的唯一原因。另外,他的脸上有一条很深的抓痕,眼珠被生生挖出来一颗,使整张脸看起来相当狰狞。但法医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他自己的皮肉,而且那颗眼球在他自己的喉咙里找到了。除此之外,他身上没有任何致命外伤。   
  至於周围的环境,因为那是不允许踩踏的中心花圃。所以足迹鉴定非常明确——现场只有一对足印,是属於死者的。而周围的花草显然被疯狂的摧残过,这一点从死者满手的玫瑰花刺和浑身烂叶上就能看得出是谁干的。   
  他的工作性质使他在时间上非常不固定,经常会深夜回家,所以他妻子并没有等他。早上才发现他一夜未归,而他的尸体是由清晨进行晨练的老人发现的。   
  当时天已经亮了,王华坐在一片低矮的玫瑰花丛中,背靠着一颗小树。因为没有遮挡,而这两个老人中有一个的视力相当好,所以一眼就见到了他的尸体。   
  还有,根据朋友和出租车司机的口供,王华在应酬期间和乘坐出租车期间除了酒醉,并没有服食毒品的反应。   
  综合各种现场物证和尸检结果,警方的结论为——死者当晚有业务应酬,由於喝了酒,所以朋友帮他叫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送死者到小区门口时电台刚好播放晚间新闻,因此可以确定是十点钟整,而王华死於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他显然不愿意绕远路回家,所以横穿中心花园,在此期间,他服食了毒品,而且明显过量,这导致经过这片花丛时突然产生强烈的幻觉,自己挖出了眼珠想自己吃掉,但却在极度兴奋中没有成功,最后在过量毒品的作用下痛苦死去。   
  他的死不是凶杀,会被直接结案。警方的重点会转移到缉毒方面,准备查出他从哪里得来的纯度那麽高的毒品?毒品的源头在哪里!   
  小夏对於这个合理的解释却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说在现场没有找到毒品的包装袋子是因为北方的春天有风,被吹到远处去了;如果说他吸毒是因为压力大;如果说家人和朋友从没见过服用毒品是他隐藏的好,这些疑点都不能成立。但小夏的疑问都是来自於她的感觉。   
  在印象中,王华是个精明无耻的人,绝对不会服食毒品,他的死一定另有古怪!   
  可她无论多麽怀疑,科学的论断她没有证据推翻,而且王华那种人死一个少一个,这世界还会因此而纯洁一点。她只是同情那对老夫妻,他们才是失去了一切的人,王老太太甚至以为是自己去法院告儿子,才逼得他走绝路。   
  小夏不知道怎麽劝慰老人,只好又求万里来义务帮忙,让这专业的心理医生来疏导这对痛苦的老夫妻。其实她觉得自己也很需要心理治疗。   
  在长空的时候,她并没有系统的接过这类案子,可在援手事务所,五个人被分成两组,柴大叔和两个实习生负责妇女和儿童方面的事务,关正和小夏负责老年人事务,偶尔关正还会协调一下这间连锁式法律援助机构的综合问题。   
  在这里工作了一个月她才发现。不干这一行的人或许觉得这种父母子女失和,要闹到上法院这麽僵的事并不多见,但真正干起来就会明白这种事情还真的很多,也许是比较集中的缘故。   
  现在她手头又是这样一桩案子。一位姓杨的老奶奶状告自己的养子张某。张某五岁时父母亡故,无人抚养,作为张某父母的朋友,没有子女的杨氏夫妻一手把他拉扯大。但张某工作后就很少回家,到后来根本就不露面了。   
  杨爷爷在世时,杨奶奶还有生活来源,但自从杨爷爷去世后,她只能靠一点积蓄和拾荒度日。年前一场病,让她目前连果腹都难,这才想到让张某接济一下。但张某拒绝承认收养关系,因为当年没有到民政部门办理收养手续。   
  这是一桩虽然没有合法手续,但构成事实收养的案件,很简单。所以小夏这些日子一直在法院的许可下,向相关的知情人收集证言。   
  这天,她和关正来到张某的住所,想进行最后一次调解努力。但才一出电梯门,就听到张某家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   
  两个人急忙跑过去,见到张某家的大门敞开着,他的妻子昏倒在门边,钥匙还插在门上,显然是才进门就发现了状况。   
  门的对面就是客厅的长沙发,沙发周围一片狼籍,张某歪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已经死去多时。脸上,到处都是抓痕,衣服也扯破了许多,一只眼球已经被挖出来,拖拉在恋颊上。   
  「我来报警!」关正说着跑到客厅的一角去打电话。   
  小夏没有昏倒,但是也被这意外吓得够呛,惊恐的望着这一切!   
  突然,她看到张某的衣服下面动了一下。   
  她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刚想叫,却发现已经烂了的衣服下面露出了一株植物的叶子,像是滑出来的。   
  她松了一口气,心想可能是他摆弄花草时不小心带到衣服上的,自己太紧张了。   
  「好了,警方马上就到。」关正放下电话,「我们先出去,不要破坏现场。」   
  小夏点点头,恨不得尽快离开,虽然那只是根草,可她感觉却相当不好,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这样想着就又转过头去看,正好见到那颗奇怪的植物又动了一下,像虫子蠕动一样。   
  她的心又是惊跳,但当她定睛细看,它却又不动了。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怎麽了?」   
  「没什麽。只是我们不管她吗?」小夏指了指地上的张妻,又瞄了一眼那植物。植物一动不动,但这一次她却又有新的恐惧。   
  她觉得张某那只拖拉在掀颊上的眼珠在看她,无论她换了什麽角度,那眼珠只是盯着她!   
  「还是别管了!我不想呆在这儿!」小夏没等关正决定就跑了出去。   
  她吓坏了!觉得这事太诡异了。   
  关正随着她出来。   
  当房间里再没有别人时,那奇怪的植物又开始移动,它像虫子一样慢慢爬到墙角去,然后凭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张某拖拉在面颊上的眼珠像荡秋千一样晃了起来。        
第五部 秘密 第六章 植物   
  藤蔓。   
  蠕动的藤蔓像蛇一样爬了过来,缠住小夏的身体,藤蔓的叶子上还长着一只只的眼睛——   
  又在做梦,快点醒来!   
  在睡眠中小夏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就是万里所说的,她容易接受心理暗示。   
  但这一次,她的大脑听从了意识的指挥,噩梦顺利终结。抬头看看半掩着窗帘的窗户,天色告诉她,也就是半夜时分。   
  她又想起来了案子的事。不是她热爱事业,废寝忘食,实在是这件事太诡异了。   
  对於张某的死,警方最后的结论和王华之死是一样的——服食毒品过量。死者周围的杂乱情形全是死者在毒品的作用下自己造成的,挖出的眼珠也是这样。   
  但是他们没提到那株植物!   
  不可能是没注意到的。因为一株与室内环境不协调的怪草出现在死者身边应该是会引起注意的,警方勘验现场时决不会忽略,那为什麽结案后没有提及呢?   
  除非——它自己爬开了!   
  这想法让小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比那个噩梦还要可怕。不,应该是恶心,谁能想得到植物会像蛇一样蠕动呢?她亲眼见过了,虽然一直怀疑自己是眼花,但又忍不住想起那一幕!   
  她负责了两起案子,可这两个案子都以对方当事人突然死亡而告终,虽然警方的报告说明这只是巧合,但她经历过太多的灵异事件,不能认同这个说法。   
  这不是和她有什麽关系吧?可是来到援手事务所后,她负责的可不止这两起案件,是四起,平均每周就有一起,这也是她心理上难以承受的原因。之前她还从不知道。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之间,会有那麽多不和谐的情况出现!   
  而在另外两起中,又一个是接受了调解,两代人的关系有解冻的迹象,这被小夏认为是法律和她本人的成功;另外一件已经起诉,正等待着法院的判决,目前是先予执行的状态。   
  如果说她接手的案件都会出现怪事的话,那麽另外两件为什麽没有出事故?退一步说,如果是不能和解的案子都会出事,那麽那件已经起诉的案件的当事人最为恶劣的,但他至今又是安全的,这又怎麽解释!   
  神鬼怕恶人?!不,绝对不是那麽回事!   
  唯一的解释只是,出事的两件案子是关正和她一起办的!   
  法律诉讼实际上是利益的争夺,这种案子在金钱方面的纠葛更加赤裸裸。而且当事人往往是视法律如无物的人。其产生肢体冲突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关正并不想让小夏单独办案。但由於他比较忙碌,其中两件案子是援手事务所的男实习生做的小夏的助手。   
  难道这案子会出现诡异的结局是和关正有关吗?   
  这念头在她心里徘徊了一阵子了,可又被她自己反覆否定。关正是偏执了些,认为犯了错就要受惩罚,不愿给人悔过的机会。对别人如此,对自己的要求也一样严格。这可能是他多年来一直从事法律援助事务产生的职业问题,但他并不是坏人。   
  王华和张某的死在正常表象下掩藏着不正常的细节,关正是凡人,做不来这麽神秘的事。   
  只是——那株植物是什麽呢?可惜她当时吓坏了,并没有认真的看,不然她是可以查一下的。   
  小夏坐在床上又想了一会,越想越觉得害怕,乾脆转移想法,硬逼着自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万里和她约好去森林公园郊游。虽然她渴望阮瞻同行而没有如愿,但她仍然还是决定走一趟,因为最近的工作弄得她十分压抑。   
  「你驾驶技术行吗?」小夏损了万里一句。   
  万里每个月的收入相当不错,又是诊所,又是学校,偶尔还有论文发表,不过他太喜欢旅行,赚来的钱差不多全用在这上面了。加上他上次买那间鬼屋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所以并没有汽车代步,这次出来玩是找阮瞻借的车。   
  「别小看我,我只是没有闲钱买车,不过我开阿瞻这辆车来过好几次自助游,更险恶的路况——」他说着突然刹车,吓了小夏一跳。   
  「怎麽了?」幸亏已经出了市区了,不然非要发生追尾不可。   
  万里朝窗外努了努嘴,启动车子到了路边,然后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小夏望向窗外,见他跑向一对老夫妻,正是、王华的父母。他们提着一大堆上坟用的东西在慢慢的步行,看来累得够呛。   
  小夏见状也下了车。   
  王氏夫妇是给王华来过五期的。但埋葬王华的公墓是新建的,交通问题还没有解决,一般来人都是乘坐出租车或者自己开车来。而这对老夫妇为了省钱,每次都是坐公共汽车到最接近公墓的地方下车,然后再转乘出租车。今天比较倒霉,一连等了一个小时,所有的出租车见他们是要去公墓都拒载,他们只好慢慢向前步行。   
  万里和小夏二话没说,决定先送老人家去公墓,然后送回公共汽车站后,他们再自由行动   
  。   
  公墓的规模不小,但左侧还没有开发,只有右侧是一排排的白色石碑,每一座墓的两侧都种植着类似冬青一样的小灌木,墓前的石板地上水泥的印迹还是新的。此时时间还早,一个打扫卫生的工人,正开着一辆电动车在墓间做清扫工作。   
  距王华的墓还有三个墓的地方,正有一大家人在祭拜,堵住了道路,小夏一行人只好从人家身后慢慢蹭过去。小夏无意间一抬眼,正好看到清洁工人跳下了车,好像发现什麽一样,在墓碑旁边的树丛里一抓,一下子拔出几忮不同树种的杂草丢到电动车后的垃圾箱里。   
  清洁工人的速度很快。小夏并没有看清楚,只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觉得那杂草一样的植物和那天她在张某身边看到的是同一种类。   
  「等等!」她无意识的叫了一声,抬脚就要追过去,但忘了自己正夹在人群里,而且手上提着一大堆元宝贡品什麽的,结果差点摔倒在旁边的墓碑上,幸好万里眼疾手快,一把拦腰抱住,才拯救了她把头撞向石头的命运。   
  在慌忙对怒目而视的丧者家属道歉后,小夏发现那个清洁工人已经开着电动车走远了。心想也许自己看错了,即使那种怪植物有问题,也不会再生长在这里了。人已火化成灰,石墓边封住水泥,什麽植物有那麽强的生命力?!根本不可能的!   
  「你怎麽了?」万里关切的问。   
  小夏摇摇头。努力把这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全部压在心底。可是它还是一波波涌上来,从陪王氏夫妇扫墓开始,直到一个星期后,还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   
  墓边的植物是不是就是张某尸体旁边的那种?如果是的话,为什麽它经过火烧和水泥封还能生长?难道是邪物?这后面又有什麽秘密?   
  带着这强烈的疑问,她终於在一周后的休息日跑到了张某的墓地。乘人不备,她偷偷摸摸的在墓穴的两侧翻找着。这边种植地上一矮小的松树,早上刚浇过水,带着泥土和树木的清香。小夏几乎把头扎进了树丛里,眼前的情景让她心里一震。   
  一株奇怪的『杂草』从石墓的缝隙边上生长了开来,由於时间还短,只是株幼苗,但已经顽强的展开了椭圆形的叶片。   
  小夏的心剧烈的跳着,就好像接近了什麽秘密一样。不安中又带着兴奋。她戴上提前准备好的手套,向那棵小植物伸出手,猛的拔了出来!   
  和植物接触的一瞬间,她感觉那怪草动了一下,像是咬她的手,骇得她一松手,把它扔到地上,眼见着它以非正常的方式迅速枯萎!   
  她蹲下身,下了半天决心才拿起她的残骸。这一次,它没有动,安安静静的被小夏放入一个乾净的纸袋中。   
  她回到家就在电脑上搜索这种文字和图片,其中一篇文章引起了她的注意——罂粟原产小亚细亚、印度和伊朗。我国部分地区药物种植场有少量栽培。罂粟是罂粟科的二年生草本植物。全株粉绿色,叶长椭圆形,抱茎而生;夏季开花,单声忮头,大型而艳丽,有红、紫、白色,向上开放。花早落,结球形蒴果,内有细小而众多的种子。中医以罂粟壳入药,处方又名「御米壳」或「罂壳」。在夏季「割烟」后采收,去蒂头和种子,晒乾醋炒或蜜炙备用。种子含油50%,可以搾油。   
  罂粟壳性平味酸涩,有毒,内含吗啡、可卡因,那可汀、罂粟硷等30多种生物硷,为镇痛、止咳、止泻药,用於肺虚久咳不止、胸腹筋骨各种疼痛、久痢常泻不止;也用於肾虚引起的遗精、滑精等症。   
  罂粟果实中有乳汁,割取乾燥后就是「鸦片」。它含有10%的吗啡等生物硷,能解除平滑肌特别是血管平滑肌的痉挛,并能抑制心肌,只要用於心绞痛、动脉栓塞等症。但长期应用容易成瘾,慢性中毒,严重危害身体,成为民间常说的「鸦片鬼」。严重的还会因呼吸困难而送命。   
  所以,我国对罂粟种植严加控制,除药用科研外,一律禁植。私自种植罂粟等毒品原植物和买卖、运输、携带、持有未经灭活的毒品原植物种子或幼苗都是违法犯罪行为,警方将依法追究当事人的刑事责任。   
  关掉电脑,小夏的心里不见清晰,反而更加混乱了。如果这怪异的植物没被她认错,就是罂粟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麽两个没有吸毒史的人会服食毒品过量死亡。   
  让她感到混乱的是,它是怎麽达到的这个结果?毒品也是经过提炼的,不可能吃一棵植物就会致死。而且这罂粟是怎麽到的死者身边?它为什麽像活物一样会动?这里面有什麽秘密?   
  想到这里,小夏匆匆跑去事务所。   
  事务所所在的楼盘卖出去10%还不到,从一楼到七楼还有人住,以上的楼层就是空的,一点人气也无,在太阳下山后就更显阴森。小夏按下了十五楼的按键,有点不安的呆在电梯里。   
  她以前有过在电梯遇鬼的经验,所以自己长时间呆在电梯里时,总觉得心里发毛,万里说她是幽闭恐惧症。她不懂这些心理学术语,只盼着快点到达顶层,生恐从电梯明晃晃的金属四壁看到什麽东西。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她急忙低着头跨步走出,电梯门在她身后慢慢的关上。   
  她习惯性的往左一拐,只觉得眼前『唰』的闪过一条黑影,吓了她一跳。抬头一看,蓦然发觉这里不是十五楼,而是十三楼!   
  黑暗无人的十三楼!        
第五部 秘密 第七章 黑猫   
  黑暗的楼道除了小夏的呼吸声,没有任何的声响。   
  怎麽会到了十三楼?这里一个住户也没有!   
  她前后左右看了一下,没人。接着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哒』的一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沉闷的回音。   
  她尝试着慢慢走,可那脚步声被寂静衬得很大声,让她恨不得脱掉鞋子,可她又不得不拐回到电梯那里。   
  电梯的灯闪烁着,说明它正在下行,她要等一会儿才可以等到。而此时,她却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周围有什麽东西在盯着她!   
  她下意识的四处搜寻,满眼只看到一扇扇紧闭的铁门,每一扇门上都有一个猫眼镜,在黑暗中幽幽的闪着一点光亮,好像每一扇门后都有人窥视她!还有楼道一侧的看不到的拐角,更令她觉得隐藏着什麽!   
  不能等在这儿,爬楼梯!   
  她惊慌的往楼梯方向走,才走了一步,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因为是寂静中突然传来的,所以吓得小夏差点跳起来,紧依住墙壁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只黑猫侧身站在那里,也正扭着头看小夏!   
  它有一双绿色的大眼睛,应该说太大了点,彷佛占据了整张猫脸的一半,看着很空,有吸人魂魄的感觉。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绿光。   
  小夏和那只猫对视着,才只几秒钟时光,小夏竟然开始害怕,害怕一只小猫!   
  「咳咳——」黑猫突然发出了声响,可猫脸依然对着小夏。   
  小夏只觉得它的嘴巴蠕动着,像是人讲话一样。而且猫脸上渐渐荡漾出了笑容!   
  她僵在那!从不知道动物也会笑,在她的印象中,小猫总是一付气鼓鼓的样子。但正当她发愣的时间,那只猫忽然对她弓起身子,然后猛的向她扑来!   
  一瞬间她吓傻了,面对扑头盖脸而来的黑影只能本能的闭上眼,用手挡在脸前,但一阵微风吹过,再睁开眼看时面前已经空无一物。那只黑猫没了踪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小夏像触电一样。腾的跳起来,从楼梯一直跑到十五楼的事务所去,开门进去后,又把门紧紧锁上,惟恐那只猫追过来。   
  那只黑猫举止太怪异了,感觉就像——就像从地狱里来的勾魂使者!   
  她这麽想着,打了个寒颤,连忙跑到关正的办公室里去查资料,想着快查完快走。   
  而十三楼的拐角,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是关正!   
  他对着黑猫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道:「我费劲心机,还是让你跑了!」然后抬头看看楼顶。「这麽晚了,她来干什麽?」   
  他站在那想了一分钟,然后走上了楼梯。   
  关正的电脑并没有设密码,小夏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那是援手事务所在各个城市分支机构的相关案件档案。   
  她点开了关於父母与子女纠纷的案件资料,电脑屏幕上立即显示了一组数据。她对案件的内容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当事人的命运。   
  这只是她脑海中突然闪现的念头,她想知道在其它地方是不是和这里一样,出现了谜一样的死亡!   
  她的全付精神全集中在电脑上,没注意到事务所的门打开了,一个人轻轻走了进来。   
  「你在干什麽?」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小夏的头顶上,吓得她打翻了桌上的水杯,『啪』的摔碎在地上。   
  「关——关正,你怎麽来啦?」小夏惊讶的问。   
  由於整间办公室只开了办公桌上的一盏台灯,在已经全黑的天色中,灯光从下往上照到关正的脸,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关正比平时的样子要严厉些。有点气急败坏,「你打开我的电脑要找什麽?」   
  他的样子让小夏有些害怕,他的问话也让小夏答不出。   
  「说啊,为什麽?」关正加大了声音,看来很生气。   
  可是他那付理直气壮的神气反倒让小夏生出些勇气来。「我在看各分支机构的案卷资料,这些只有你这里才有。如果你责怪我私开你的电脑,我没话说。对不起,你怎麽处理这件事我也没怨言。」   
  「我问的是,你为什麽要查阅那些东西?」   
  「我——」小夏支吾着,没敢说下去。   
  如果真是关正捣鬼,说不定他会杀人灭口。他很瘦,可他毕竟是男人,她取胜的机会不大。况且他现在看来和平时不大相同,眼神非常凶狠。   
  「你觉得王华和张某的死很奇怪是吗?你在查其它分支机构有没有相同的事发生?」关正替她说,「结果你发现其它地方都有突然服食毒品死亡的案例,加上本市的两个,一共十三起,而且全是因为子女不赡养父母造成的!你在想,这个事务所一定有问题,这样多的巧合是不存在的!」   
  「告诉我这是巧合吗?」小夏白着脸问。   
  这回轮到关正说不出话了。   
  小夏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往一侧蹭了蹭,「那麽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从关正身边走过去,却被关正一把拉住胳膊,「忘了今晚的事,这与你无关,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这是你的职责!」   
  他抓得十分用力,弄疼了小夏,加上他说话时的语气,把小夏的怒火勾了起来,「我的职责是什麽?律师的职责是什麽,是保护当事人的利益。鉴於我们打的这种官司,我觉得让父母子女和解才是当事人最大的利益。即使不行,也不用杀了他们!要让他们履行义务。可他们的死却只会让他们的父母更痛苦,你和你的基金没有一点用处!你想过这些吗?当你运用法律或者其它什麽达到你所谓的正义时,你想过那些可怜的老人的内心伤痛吗?你伸张正义的理想得到了满足,那麽真正需要满足的又怎麽办?但如果他们还活着,这一切至少还有补救的可能!」   
  「你觉得是我杀的吗?」   
  小夏没说话,只用力挣了一下,但根本没挣开。她不觉得是关正亲自动的手,至少外地那些离奇死亡与他没有直接关系。因为这些日子他从没出过远门。问题是,他是这个援助机构的总负责人,不可能不知道一点线索的!   
  「但愿我能!」关正突然说,「他们全都罪有应得!虽然在法律上没有枪毙的罪过,但忘却父母恩情,而且还虐待父母的全都该死!」   
  「可是受到惩罚的却是他们的父母!」小夏冲口而出,同时再度用力一挣。   
  她用力过大了,而且此时的关正不知为什麽松开了手,所以她突然重重的摔了出去。正好撞上了资料柜的门。   
  那个门平时不怎麽紧,所以一撞就打开了。从里面掉出来一团东西。   
  小夏定睛一看,惊得向后猛退,差点呕吐出来!   
  那是一个透明塑料袋子,里面有一团毛茸茸,血乎乎的东西。皮和肉已经剥离,肚子也剖开了,几根白白的肋骨支楞着,四只小爪子也被剁了下来!   
  是一只小黑猫!被杀死后,半肢解的小黑猫!   
  小夏惊讶万分的瞪着关正。   
  他还杀猫吗?他平静正常的外表下,难道有一颗变态的心?他究竟是个什麽样的人?那些凶案与他有关吗?还有刚才在十三楼的那只黑猫是从他手里逃开的吗?   
  关正见自己藏的东西暴露了,也吓了一跳,本能中,他开始辩解,「我不是——我是要实验,我只是想——你不明白!」   
  小夏不理他,站起来又跑,但又被他捉住!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喊人啦!」她一边大叫,一边用力挣扎,在这寂静的环境下格外可怖!   
  关正一下子摀住她的嘴,「别叫。听我说!别管这里面的事,别掺和进来!」   
  「你为什麽要杀死一只小猫?」小夏在关正放开她的嘴后,不自禁的问。   
  关正放开她,突然苦笑了一下,「好奇心杀死一只猫,听过没有?」   
  「谁理你!」小夏大叫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她没敢等电梯,一直从楼梯跑,根本不敢看身后,也不敢停,直到跑回家中,把门窗全部锁好,这才跌坐沙发上!   
  关正,是个怪人!他一定有秘密!   
  「小夏,小夏,醒醒!」一个男人在黑暗中叫她,然后还推了她一下,让她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一睁眼,还是半夜。   
  又让梦魇住了!   
  这是小夏的第一自我意识。她略醒了醒,然后翻过身去再睡。她很困,晚上在事务所来了一番惊魂,让她思考了很久。她决定明天在公众场合和关正谈一下,至少要在办公室其它人在场的情况下。   
  如果他有心理问题,她会介绍他看心理医生,或者就是他压力太大所致。如果他真的犯了罪,那麽她会劝他自首。   
  其实她对整件事情还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什麽具体的内容,她只知道这些不正常死亡身后有秘密,而这些秘密和关正必有关联。   
  她苦思冥想了很久,这才上床睡觉的,没想到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   
  她常梦见有人推她,摇她的床,都习惯了,也没多想。但当她再度进入迷梦状态时,那个男人又开始叫她。   
  「小夏,小夏——」他拖长了声音,「找出这个秘密!」   
  小夏又一次瞬间惊醒,不过这次醒得彻底,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这屋子里有别人!   
  惊恐立即像猫爪子一样抓紧了她的心!   
  她抓紧胸前的护身符,那是阮瞻花了两个月时间,在山上不停的挖,才帮她找到的。如果没有这个,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吓死了。   
  阮瞻!阮瞻!   
  她心里叫着他的名字,感觉好过了一点。   
  但是那个叫她名字的男人声音也随即响起,「小夏——小夏——」   
  这不是在梦中了,确实有人在黑暗中叫她!   
  她孤立无援,在被子里缩紧,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房间里突然闪过一道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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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1 22:50: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 秘密 第八章 电子邮件   
  轻微的『嗡嗡』声响起,那是电脑启动发出的声响。这声音很轻,平时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深夜里听来就很明显。   
  小夏缩在床上不敢动,惊恐的盯着电脑的方向。   
  她的房间很小,在离床脚的窗边就是她的电脑桌,光线就从那个地方传来。可是电脑为什麽会无缘无故开机啊!还是——房间里有什麽东西打开了它!   
  开机音乐响起来,她的光电鼠标也闪烁着各种的光芒,这证明电脑已经完全被打开了。然后她觉得有一团不真实的黑雾徘徊在电脑前,不过她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哒哒哒』——   
  一阵轻快的声音传来,好像有人正在打字,可显示器却还是原始桌面状态。   
  小夏的电脑桌面是一幅她的偶像布莱德彼特微微侧身的头像,小夏最爱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此刻看来却觉得他的神色意味深长,那双眼睛更是古怪的盯着她,同时紧紧吸住小夏的目光。   
  忽然,他的样子转变了,由笑容变成了愤怒的神态,而且面目和背景全部渐渐迷糊,但於逐渐立体,使平面的显示器屏幕变得像个空荡荡的黑盒子,盒子里面摆着一颗男人的头!   
  「小夏!」人头厉声叫,骇得小夏几乎惊跳起来。   
  「给我报仇!给我报仇!」他大声命令。   
  「关正,是你吗?」小夏壮着胆子,哆嗦着问。   
  从声音已经听不出什麽了,那颗头也看不清楚,但小夏能感觉到关正出了事。   
  一片寂静,没人回答她,连电脑也安静得异乎寻常。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虽然屏幕还是像个放人头的盒子。可就是不再发出一声!   
  小夏咽了咽口水,试图从床上下来,但当她的脚才一接触到地面,显示器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并且开始疯狂闪烁!   
  「给我报仇!」电脑里的人头又喊了起来,不过这一次的声音更加凄厉,显示器也摇晃得更加厉害,甚至连桌子也带得颤了起来!   
  它不停的重复那句话。渐渐的连声音也变得金属味十足,好像真正是机器传出来的,「给我报仇——给我报——仇——仇——」   
  随着一阵焦糊味的传来,电脑最后大抖了一阵,像死前的抽搐,然后一切嘎然而止!   
  小夏屏息坐在床边,瞪大眼睛望着深不可测的黑暗,但光芒闪烁后的视觉真空让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的赤脚还踏着冰冷的地面,不过手心和脚心却全是冷汗。她惊恐的呆坐着,忍耐着黑夜和那真实的焦糊带给她的巨大压迫感。生怕自己一动又会发生什麽。   
  时钟滴答的走着,也不知过了几分钟,她终於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房间内的景物。於是她慢慢的站起来,见并没有引发什麽异常,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去,也不管自己还赤着脚,穿着睡衣,慌忙打开了房门,宛如有恶鬼追逐一样,不顾一切的要逃!   
  楼道的灯坏了很久了。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见。小夏只凭借对环境的熟悉冲了出去,但没想到撞到了一个东西上。   
  意外来得突然,她被撞得后退几步,差点一跤坐倒,但却被一只手臂搂住了。她下意识的奋力挣扎,但对方的力量却比她大出许多,想喊,嘴巴却被摀住了,她只是徒劳的扭动身体。   
  「嘘——是我,是我!」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急切中带着温柔。又有着令她安定的力量,不用看也知道正是来自於她日思夜想的人。   
  「你如果不想让全楼的人都看到你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而且还穿着睡衣待在黑暗的楼道里,就别叫!」阮瞻松开了手。   
  可小夏却反抱住他,哽咽着。   
  「先回屋吧!」他无意的抚着她的背安慰。光滑的丝绸和柔腻的颈背不知道是哪一样让他的手一再流连。   
  「我怕!」   
  「有我!」阮瞻轻轻拉开小夏,努力使两人间保持着距离,「握着我的手,就不怕啦!」   
  他握住她冰凉微汗的小手,慢慢回到房间里去。   
  他不能再拥抱着她了。对於一个男人而言,在深夜的漆黑楼道里抱着一个身着丝绸小睡衣,而且身材好得没话说的女人,都是一种很暧昧的行为。如果那个女人是你放在心坎里温存了很久,渴望着的,但却三个月没有见面的,那种诱惑就更加致命,就连此刻他握着她手走,也让他心猿意马,不能集中精神。   
  可他又非抗拒不可,所以他想保持一贯的冷静就非常非常艰难。他第一次恨自己的夜视能力,那让他把她无意间的媚惑深深印在了心里。   
  他把小夏挡在身后,走近了房间,然后伸手把门带上,向小夏的卧室走。他警惕的感觉房间的气息,发觉虽然有阴气,但却消散了。   
  「已经没事了。」他不舍的放开了小夏的手。   
  小夏跑过去拧亮了台灯,这才发现自己的身着的是比较暴露的睡衣,下意识的掩住胸前。   
  「我去客厅等,你换件衣服。」阮瞻垂下眼睛,压抑着心脏『砰砰』的乱跳。   
  「别走!」小夏冲口而出,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麽暧昧,连忙解释,「那个——出现在这里,我怕它——」   
  阮瞻迅速转过身去,可受不了这麽面对面看她,「这样好吗?」   
  小夏尴尬的『恩』了一声,胡乱找件衣服穿上,然后把事件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阮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到事件上,但发现十分不成功,小夏连讲了三遍他才弄明白。   
  「你怎麽来这儿了?」小夏想起来什麽似的问。   
  「你忘了我会算。」阮瞻随口搪塞。   
  其实他哪里会算,他不过是因为心里塞满了她的影子,所以和她产生了强烈的心灵感应。本来在天刚一擦黑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安。好像她有危险一样,但那感觉转瞬即逝,使他把已经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他很想她,但一想到不能去主动招惹她,就忍了下来。他这样忍了三个月了,虽然她没有来找他的感觉很轻松,但他心底总是有份不理智的期待。   
  这期待在今晚格外强烈,所以当第二次不安来袭时,他毫不犹豫的抛下一切跑了出来,一路驾车狂奔,还好能拦下正打算逃跑的小夏。不过看了她的情况,他也在自责,为什麽为了自己混乱的心而让她处於危险之中!   
  「这是怎麽回事?」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同事已经死了。」阮瞻拉回思绪,「而且他有可能死在电脑旁边,所以会以这种形式出现。」   
  「可是电脑烧坏了。」小夏说,她不是心疼电脑,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什麽原因。   
  「如果用所谓科学的方法说,魂魄是一种能量。它通过电脑传播的话,能量不同,自然不能相容,所以烧坏了你的电脑。如果用迷信的说法。他死在电脑前,就有着这种执念,就是说他要以电脑告诉你什麽。可不等他告诉你,有什麽阻止了他,而魂魄是不能长时间离开尸骨很远的,他来的突然,走得也突然。所以你的电脑还是莫名其妙的坏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送你一台。」   
  「对啊,我是听到有打字的声音。」   
  「那麽跟我回去。」阮瞻站起来,「你这台电脑显然用不了了,用我的电脑看看你的邮箱里有什麽线索吧。」   
  「关正——」小夏伤感的看了看电脑,彷佛关正坐在那。虽然她对他并无特殊好感,甚至因为杀猫事件还很讨厌他,可还是不忍心看他死。   
  「我们不报警吗?」   
  「装作不知道的好,不然在没有嫌疑的情况下,最先发现的就是嫌疑。」阮瞻见小夏沮丧的样子,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脸,手心传来的细嫩感觉让他的手停留了一会儿,「况且你怎麽解释你知道他死了?就凭一个噩梦吗?」   
  「那不是噩梦!」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们去看看他留下了什麽给你!」   
  小夏点点头,顺从的和阮瞻去了夜归人酒吧。   
  他们到达时候,泡吧一族还正闹得欢,小夏又在众人暧昧又妒忌的眼神里和阮瞻上了楼。不过这一次她没什麽别扭的感觉,而是有种洋洋得意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她在他心里毕竟是与众不同的,因为还没有女人上过这酒吧的二楼。   
  她在阮瞻温暖目光的注视下,强压下马上实行『农村包围城市』的念头,觉得自己在关正死去的夜晚还在安排自己的爱情实在太不仗义,决定先办正事要紧。   
  她打开自己的邮箱,果然看到了一封新邮件,也正是关正发给她的。   
  「小夏,吓到你了,对不起。我有我的理由,但我不想把你扯进来。这是近复杂的事,我不能理解。你不要管。这件事太诡异!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说,不然你也会倒霉!那些人该死!他们死了我很高兴。他们是人渣,畜生不如的东西!可是相信我,我希望他们的死是通过法律。虽然我知道不可能这样重的量刑!你不明白,当你整天面对的是这种人——」   
  小夏看得一头雾水,觉得平时有条理且严肃的关正写得信却这样语无伦次。但真正让她停下来望向阮瞻的,是这封电子邮件最后的内容。   
  页面上有一个长达三行的省略符号,然后断断续续写着:我要死了,小夏,保重,报仇,不要接近事实,然后最后又是几个乱码和一个地名。   
  这一切给小夏传达的信息是:关正当时正处於极度危险或痛苦,他来不及写完他的话,思想也比较混乱,犹豫,但这是他最后的话。   
  「这是哪里?」她指指那个地名。   
  「云南。」阮瞻说,「靠近中缅边界的地方。」        
第五部 秘密 第九章 赞助人   
  关正死了。   
  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是援手事务所的柴大叔,当天早上是他第一个到达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窗是锁好的,当柴大叔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后,发现关正的房间亮着灯,进去一看,吓得他老人家差点当场犯心脏病。   
  关正坐在办公桌前,已经死去多时,脸色青灰,脸上全是被自己抓伤的血痕,眼珠子也掉下来一颗,落在办公桌上,直直的看着进门的人。电脑已经完全毁坏,不能再还原任何数据。而且,他也是死於服食毒品过量。   
  最意外的是:在他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具被虐杀的小猫的尸体!   
  一个整天把维护社会公义和法律尊严放在嘴边的人死於毒品,死前还虐待动物,这着实让那些平时被关正得罪过的人在背后嘲笑他,小夏对此气愤极了。   
  无论他是否偏激,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想帮人而已!   
  关正死后不久,这个援助机构的几名创始人决定另派个人来接替关正。但在那个人没来之前,小吓作为这个事务所的中生力量,又要整理相关资料,还有案子必须要继续办理,更要安排关正的追悼会,忙得团团转。而且由於几起死亡实在太类似,引起了警方的怀疑,小夏还要积极协助警方调查。   
  警方的介入解决了小夏的问题。   
  因为关正要她替他报仇,可是她知道不能擅自行动。就算她遵从他的遗愿,偷偷摸摸去调查,阮瞻和万里也不会放任她不管。实际上她还是会牵连到他们。归根到底,这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所以尽管关正不让她把事情的嶷点告诉给别人,她还是把她所知道的线索以及那封电子邮件的内容报告了警方。当然没有包括那只黑猫和会动的罂粟,那样不会增添更多的线索,反而降低她提供的消息的可信度。   
  这件事还是让有能力的人去调查吧!虽然有点对不起关正的嘱托,但她只能那麽做了。   
  而她自己,当然又藉机赖到了阮瞻那里去住,但她却没能立即实行她梦寐以求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钓帅哥计划,甚至谈两句也没有机会。她这一段时间太忙,一早出门时,他才睡下;她疲惫的从外面回来时,他正忙着;她进入梦乡了,他还在招呼客人。   
  他们就像黑夜与白天,没有相融合的时间。但虽然只有几秒钟的对视和微笑,小夏也觉得很快乐!何况她终於也有忙完的时候。   
  「明天是关正的追悼会。」小夏从上午就闲了下来,所以一直围着阮瞻转,这会儿正趴在吧台上看着阮瞻在吧台里擦杯子。   
  「终於可以歇歇了?」阮瞻微笑着问。   
  小夏点点头,第一次发现阮瞻笑的时候,眼神专注,神态温柔。   
  「万里陪你去吗?」   
  「是啊。他说是做为我的男朋友出场,免得我像是关正的未亡人!」   
  「他就是喜欢研究特定场合的特定人物!」阮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以前我们小时候,镇上有什麽风吹草动,比如婚丧嫁娶、生小孩,举行个什麽会,他都会硬拉我跑去看,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偏偏喜欢,然后回来还眉飞色舞的给我讲每个人对每件事的反应,烦得我恨不得宰了他。不过我想,这是他最后选择当心理医生的主要原因,他喜欢解剖人的思想。可我父亲说,他这麽好奇,什麽事都要查一查,早晚——」   
  阮瞻蓦然住嘴。因为他发现,他平时对人的疏离戒备,不知何时到了小夏这里就完全消失,甚至不知不觉中说出了这些童年往事。过去的事,他从不愿提及,即使万里有时回忆起来,他也不会答腔。   
  小夏知道阮瞻不习惯展露内心,所以聪明的保持沉默,不追问下去,反而岔开话题。   
  「那麽——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吗?」   
  「这件事里,那只猫是个关键,当然那会溜动的植物也是一样。可惜我们知道的情况太少,不能下定论。但据我所知,有些少数民族对各种生灵都会崇拜和祭祀,有的还以此为图腾,结合关正临死事,在电脑上写的那个地点,我认为这里的一切应该和那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要不要去看看外地那些死者的墓地,再确认一下?」   
  「没有必要。虽然这种罂粟的种子一定是通过某种术法,保有了火烧不死,水泥也封不住的神奇性能,但你说过,它们一离土就枯萎了,我想这应该是最后的生长,妖性和植物性都在离土的一瞬间消失。我看过你的资料,那些人都死了很久,而且是火化后埋进公墓或者放在特定的骨灰存放地点的。这些地方或者有固定的人来清扫,或者有专人管理,一看到异物就会拔除。你现在去,什麽证据也不会找到。」   
  「对哦,这件事已经交给警方,不关我事啦!」小夏强行挥散心头的阴霾,故作轻松的耸耸肩。   
  阮瞻才想说话,酒吧的门开了,来了今晚的第一位客人。   
  「阿瞻,快给我弄点喝的,渴死了!」来人甜腻温柔的叫了一声,语气十分亲近,就像是和亲人或者——情人?!   
  小夏翻了翻白眼,头也不回的起身上楼。   
  这个女人叫白晶晶,和大话西游里的妖精一个名字,也一样的妖媚横生。最近她缠阮瞻缠得紧,阮瞻对她也似乎比对别人有些不同,小夏因此而格外讨厌她。   
  可让她起身离开的并不是这个女人,这点抵抗力她还有。她只是受不了阮瞻对白晶晶也笑咪咪的,这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特别的,所以乾脆眼不见为净。   
  这小小的醋意并没有让她看到。阮瞻虽然对白晶晶也露出他那招牌式好看笑容,还似乎带着三分喜欢这女人的样子,但他的眼神深处,并没有对着小夏时才会有的温度。   
  追悼会简单而隆重,进行的程序也是按规矩办的。不过来的人并不多,除了生前好友和同学、同事、各地方援手机构的代表,也就是赞助集团的一名主要赞助人到场,并没有一个受过他救助的人出席。   
  小夏伤感和气愤。   
  伤感的是,虽然她对关正并没有特殊的感情,可关正在严肃之余对她很不错。同事一场,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气愤的是,为什麽这个世界上有良心的人越来越少,他生前帮助过那麽多的人。竟然没有人还会记得他!   
  「死亡只是开始。无名英雄一定会在那边得到良好的待遇,不要不甘心。」万里知道小夏湿润的眼眶是为的什麽,抱抱她的肩低声安慰,「人在做,天在看嘛!」   
  「你这是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小夏放松了一下,整个追悼会她一直神经紧绷。总觉得关正的遗像在谴责她。现在终於结束了,她长出了一口气。   
  「我的信仰就是我的亲身经历。」万里的手没离开她的肩,「你请假了吗?不是要休息几天吗?」   
  「没有被批准,说是要办完基金会的一些事情才让我休息,明天我要去博恒公司办事情。」小夏瞄了一眼新来的上司。   
  新上司和长空事务所的潘老大同姓,大名单字一个『山』,年纪和关正差不多大,但长相老很多,看来严肃又刻板。不好相处的样子。   
  她看向潘山的时候,无意间与那个来出席追悼会的赞助人目光相遇,连忙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没想到那个人好像得到允许似的,向她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向万里靠近了一点。有点不自然,她一向不善於和 有钱人打交道。   
  万里感觉到了她寻求帮助的肢体语言,打消了潘主任寒暄一下的念头,留在了小夏身侧。   
  「你好,我是博恒集团的黄博恒。」他姿势优雅的递给小夏一张名片,小夏急忙双手接过。   
  原来他就是博恒集团的老总啊!   
  小夏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想,没想到这麽大个财团的老总竟然是个年纪和关正差不多大的人。年轻,模样斯文,没有爆发户的庸俗感,有点知识文人的模样。可小夏给他工作过,从员工嘴里知道,他的发迹相当传奇,应该属於一夜暴富的类型。   
  「我叫万里,是她的男朋友。」耳边响起万里的自我介绍。接着感觉腰间一紧,身子被万里生生拉到他怀里,害得她只得配合性的傻笑。   
  「岳小姐——」黄博恒很有风度的笑,「听潘主任说前些日子我们公司在A市的一些法律业务是岳小姐处理的,我还没有机会感谢你呢。」   
  「哪的话,我是拿薪水的,是您给机会。」   
  「不过这追悼会办得也很大方得体,显然岳小姐很有能力的优秀人才,不用谦虚了哪天我来挖角,到我那去干吧。」黄博恒边说边打量小夏,让她有点不舒服感。   
  她支吾了几句,幸好万里接过了话茬,和黄博恒继续客套,但他的手臂却始终宣布主权一样揽住小夏的腰。   
  「岳小姐脸色不好。」还没几句,黄博恒又把话题扯到小夏身上。   
  「她是累的,早点回家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岳小姐真有福气,男朋友这麽体贴。」黄博恒仍然笑,但小夏敏锐的感觉他的眼神有点不快,「本来我是想和你谈谈基金调动的问题。既然这样,那麽你明天你直接找我行了,今天我就不多说了。」   
  「那麽黄总再见了。」万里又一次抢先答话,然后简单和还没有离场的人道了别,就拥着小夏出去了。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娇气包!」小夏打了一下还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我这是告诉那个姓黄的,你名花有主啦。」万里向后看了一下,「有时候肢体语言比较有说服力。」   
  「你又胡说!」   
  「你在对待男人这方面,神经还真是不敏感!」万里说,「你没看出来吗?他对你有兴趣。真是王孙公子良心坏,竟然在葬礼上泡妞。」   
  「是追悼会。」   
  「还不是一样,你追究这些细节做什麽。你明天要去他的公司吗?」得到小夏的肯定答覆后,万里说,「明天我陪你去——不行,明天我有课,不然叫阿瞻陪你。」   
  「用得着吗?」小夏笑万里的大惊小怪,「他如果骚扰我,我会告他的!放心,我这麽大人了,分得出情势。顶多我不喝他给我的任何饮料,始终和他保持距离,够谨慎了吧?再说,他见到女人就要废话,说不定只是习惯,并不是看上我,是你神经过敏。他那个人看来虽然让人不舒服,但没有穷凶极恶的样子,不会有事的!」   
  「还是问问阿瞻吧,如果实在不行,你再自己去。」不知怎麽,万里凭借男人的本能,发觉那个黄博恒对小夏有深厚的兴趣,这让他有点不安。   
  小夏看着很强,有时候还张牙舞爪的,不过实际上是一只小白兔,是很容易被不明生物叼走的类型。虽然这种个性比较讨人喜欢,不过不如那种表面上装小白兔,实际上大灰狼的女人安全。   
  「你紧张过度。」   
  「我关心则乱。」万里拉住小夏,上下打量一番,「真不知你这个丫头有什麽好,还你抢我夺的!」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让小夏暂时忘记了关正之死带来的心理压力。但回到家一问,阮瞻果然说第二天没空,小夏只好决定自己前往。   
  小夏并不认为自己会有事,但阮瞻不能陪她,还是让她很失望。   
  「怎麽样?」黄博恒坐在他那豪华别墅的书房里,对面前的一个男人发号施令。   
  「她住在一个叫『夜归人』酒吧的二楼。」   
  「和男人同居?」   
  「酒吧的老板是个男人,她和他住在一起。」   
  「酒吧老板和姓万的,哪一个是她的情人?」   
  「这个——才一个晚上,我——」   
  「再去查!」黄博恒斥了一句。   
  那个人连忙退开了。   
  黄博恒冷哼一声,更深的陷入沙发里,又想起小夏的模样。   
  「我看中的女人一定会到手,碍事的人都去死!」他志在必得的自言自语,但同时他又有点疑惑。   
  才第一次见面,他为什麽那麽喜欢那个姓岳的女人?她虽然漂亮可爱,可是与他那些情妇相比并没有过人之处,为什麽他会强烈的要得到她。好像心里有什麽在滋长,同时有一只猫爪子在拚命挠!        
第五部 秘密 第十章 到山林去!   
  即使小夏的神经再大条,也觉出黄博恒确实对自己有点不良企图。   
  本来半个小时就能够解决的事,却被他东拉西扯的拖了一个早上,而且他坐得离她越来越近。近到说话的时候,连呼吸都喷到了小夏的脸上,再加上他那暧昧多情的肢体表达,让小夏半边身子发麻,难受极了!   
  她借口去卫生间,然后偷打电话给万里和阮瞻,看看他们有谁有空能在中午来接她一趟,因为黄博恒非要请她午餐。他那个软磨硬泡的劲,小夏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可惜万里的手机不通,办公室电话又占线,她只好转打阮瞻的。   
  电话很快就通了,而且铃声只响了一下,阮瞻的温柔嗓音就传了过来,小夏没料到这麽快就能联系到他,竟然一时没说出话。   
  「小夏,怎麽了?」阮瞻一下就猜到沉默的对方是谁。   
  「我——没事。」   
  「没事?」   
  「那个——也有点小事。我是想,你中午——」小夏边说边从洗手间往外走,但却在看到一个人影后,声音嘎然而止,脚步也同样。   
  阮瞻就背对着站在离她十步以外的地方,那里是博恒公司的接待处,好像在等什麽人。   
  难道是在等她吗?他不是说没空吗?为什麽来接她?惊喜?   
  小夏心情一阵愉快,刚要说话,却见白晶晶从总裁办公室外的秘书处跑出来,笑?如花的冲向阮瞻,还在他面颊上轻啄了一下。阮瞻侧过脸来,对着白晶晶温柔微笑,然后说了一句什麽,指了指电话。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只楞了一下,小夏就反应过来,虽然隐约的感觉有什麽在心脏里尖锐的搅拌,可还是笑咪咪的走过去。   
  「真巧,在这里遇到。」她寒暄着,瞄了一眼阮瞻。见他衣着得体,温文尔雅,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他是来这里接女朋友出去吃午饭的。   
  「是啊,阿瞻约了我吃午餐,我们在正式交往。」白晶晶有点挑衅的说。同时挽住了阮瞻的胳膊。小夏是住在阮瞻那里的,夜归人酒吧的常客都知道,这种给情敌下马威的机会,白晶晶怎麽会错过!   
  「哦,祝你们胃口好,我还找黄总有事,先走一步。」小夏面不改色,心却疼得她直吸冷气。   
  原来!他来接的人并不是她!   
  她礼貌的点点头,施施然的离开,没有机会和阮瞻说一句话,也不敢看他的脸,她怕她可能失态,当场哭出来。   
  没想过阮瞻的背叛会让她那麽难过的。感觉失去了一切一样。可是这也不能说是他背叛她,他们就根本没有开始过。或许只是她的一相情愿。   
  他总是让她感到糊涂。有时对她好得不行,有时又刻意保持距离,忽冷忽热,若即若离,让她不敢去表白。她本想慢慢靠近他的,可她不该等的,如今什麽也晚了。她的农村包围城市的计划根本没机会实现,有人抢先了一步!   
  他那麽出色,她怎麽会笨到以为他就会在那里等她,不会有别的女人来打主意!   
  她今天终於明白了那句古龙的话——男人是最没有耐心的,他们不愿意等,即使那个女人多麽值得等待也是一样。   
  她这麽胡思乱想着,答应了黄博恒一起吃午餐的邀请,等到餐厅才发现,竟然又是和那对约会的爱情鸟选择了同一间餐厅。   
  於是,她只好吃了生平最难受的一顿午餐。目不斜视,心乱如麻,食不下咽,还要忍受黄博恒殷勤的『照顾』。   
  她这边坐立不安,并不知道那边的阮瞻虽然掩饰得比较好,但心里也极不舒服,特别是当黄博恒藉着『热情周到』之机,时不时碰一下小夏的手,小夏的肩膀,甚至还替小夏抹了一下脸上的污渍时,阮瞻恨不得当场施个火印,把黄博恒的手变成烧猪手。   
  这一餐饭就在两个人的各怀心事中郁闷的结束。   
  随后的一周,小夏和阮瞻间的气氛始终有点尴尬。小夏虽然在冷静下来后,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也知道阮瞻没有必要和她解释什麽,可阮瞻当真什麽也不提的时候,她又烦躁得要命!   
  「说你喜欢阿瞻,你还不承认,看看你一脸妒妇的表情!」万里和小夏坐在吧台的一角,看着不远处阮瞻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和白晶晶谈笑。   
  「我就是看她恶心不行吗?」小夏的伤心已经被气愤所暂时掩盖。看着白晶晶娇笑着对阮瞻,又不时以胜利者的姿态瞄一下她!   
  「真是幼稚的女人!」万里也不知道是说谁,「你打算砍死她吗?要什麽样的刀具,我来帮你准备。」   
  「我用眼神杀死她!」   
  万里被小夏孩子气的举止逗得发笑。   
  「我告诉你,不是我小气,因为她是故意的。安排餐厅时也是故意的,害得我一顿那麽贵的大餐没吃舒服!」   
  「等你成了董事长夫人,炒掉她不就行了。」   
  小夏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这一周以来,她忙完了事务所的交接事宜后,被说话算数的潘山批准回家休息。她因为阮瞻的新『恋爱』心烦意乱,所以几乎都不出门,结果没想到那位多情的黄总竟然采取了最老土的鲜花和礼物攻势。但他做得极其聪明,礼物是那种很贴心但又不值钱的小玩意,电话也不打一个,让小夏无从拒绝,除非她亲自上门。   
  那位黄总心平气和但又步步紧逼的功力她已经见识过了,他慢条斯理的跟你慢慢谈,到最后连强硬的对手也会投降,何况从不会拒绝别人的她!所以,还是避不见面为妙。   
  可是那些各色玫瑰花每天源源不断送过来。已经快把夜归人酒吧变成了花店,最后还是万里想办法,把玫瑰以酒吧的名义送给每天光临的女士,把阮瞻的生意也带得更加红火了。   
  「考虑一下吧。以你的条件,逮到个富翁的几率比在街上让恐怖分子打死的几率还小。」万里看到小夏烦恼就忍不住逗她,「况且黄博恒在富翁中无论长相,年纪和学识好像都还不错。」   
  接受了黄博恒就可以整死白晶晶!小夏想着。但又想到白晶晶得到阮瞻那样的男人,丢掉一份工作算什麽。总觉得还是自己吃亏。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金钱,地位她都不在乎。她只是想爱一个自己爱的人。   
  「怎样,接受我的建议吗?」   
  「我宁愿嫁给你!」   
  「我非常愿意。」万里半真半假的说。   
  小夏白了万里一眼,但在看到万里专注的神情后,突然有一丝奇异的觉悟,「你不是真喜欢我吧?」   
  万里自认是潇洒大方的人,没有什麽事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但这一次竟然没敢回答小夏的问话,只在她头上赏了个爆栗。小夏以为自己猜错,也不觉得尴尬,扑过去要还击,万里躲闪。一时打闹得整个酒吧的人都看向他们。   
  当小夏意识到他们正在向整间酒吧的人展示打情骂俏的场面,急忙停下了手,但发现惟有阮瞻没有看他们。   
  「我要上楼去了。」她赌气的说,转身上楼。   
  万里向阮瞻打了个手势,也跟了上去,准备把他们的计划详细说给小夏听。   
  原来阮瞻接近白晶晶,是想籍由她调查杨幕友的事。自从上次日本鬼事件后,阮瞻表面上无动於衷,实际上一直没有停止对杨幕友的追踪。   
  当时从万里的调查里。他已经把目标集中在几个人身上。那些都是和博恒集团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大财团。也只有他们可以让黄博恒运用关系,把小夏引到那间鬼屋去,当然黄博恒本人可能并不知情。   
  『杨幕友』那麽狡猾,阮瞻已经领略过他狡兔三窟的本领了。所以后来对於『杨幕友』的挑衅,他一直不动声色。他知道『杨幕友』一定会想各种办法盯着自己,而对方实力强大,他只有乱中取胜一途。他的不动,就是引诱『杨幕友』会乱动的前提。何况,他要把『杨幕友』的窝全堵死才下手,不让他有机会再逃脱了去祸害别人!   
  他目前在做的即使从外围慢满接近核心,这其实和小夏农村包围城市的计划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小夏的计划里猎物是他而已。   
  他知道『杨幕友』不会屈居於人下,而且不做头把交椅办事就不会方便,所以他把调查的目标确定那几个财团的老总。但是他不能正面动手,因为他不知道『杨幕友』附身在谁的身上,只能从和他们有密切来往的博恒集团慢慢反向调查。   
  白晶晶是博恒集团秘书处的头儿,又恰巧被朋友拉来夜归人酒吧,并对阮瞻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所以阮瞻才顺水推舟。虽然这对白晶晶不公平,可是他并没有和她太过亲近,只不过是这女人自己很火辣而已。   
  秘书是一项极为特殊的行业,在有意无意中总是会接近核心内幕,甚至是秘闻。白晶晶是博恒集团的秘书之最,从十年前博恒公司开始发迹就在那里工作,虽说只是秘书处的头儿,也只有二十八岁,但却是集团的元老级别,并且有风传说她和黄博恒的关系一度相当亲密。   
  白晶晶为人精明,知进退,嘴巴也严,但她却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缺点——酒一喝多,话也奇多,而且记性非常好,能说出十年前最不引人注目的细节。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从不多喝。只是见了阮瞻,她开始不理智起来。   
  从她的嘴里,阮瞻得知了许多事情,比如黄博恒是十年前从云南来到本市的,就出生在关正所说的那个地方。而且他的发迹史相当神奇,从第一笔资金的来历,到竞争对手总是没有好下场,不是一破产就是死亡,都看来不那麽平常。   
  而根据她无意间提供的线索也慢慢把调查的焦点集中在本市首屈一指的大富翁——张群身上。   
  张群本来是个嚣张跋扈又行事高调的人,但在前一段时间忽然销声匿迹了一阵子,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好,就带着同样受过刺激的女儿去一个疗养圣地静修去了。很久后才回到本市,为人也低调了很多。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显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的女儿就是在血腥玛丽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但据说目前精神上已经神奇康复。他本人曾经找过大批据说有法术的人追杀过被误会的阮瞻。而杨幕友就是他请来的,如果现在那企图复活的死灵附在了他身上,也算引狼入室了。   
  而博恒和张氏两家集团本来关系一般,但最近半年却突然来往密切起来,两家的老总也来往频繁。   
  他们突然亲近起来的时间,就是死灵从阮瞻手里脱逃的时间。如果它从杨幕友身上下来而附了张群的体,就可以说黄博恒亲近的并不是真正的张群,而是曾附了杨幕友身的那个不知名的死灵!   
  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杨幕友』当时是被张群邀请而来,表面上是生意来往,但实际上是因为『杨幕友』有点法术。如果那死灵为了以防万一而为自己找下一个宿主,没有比张群更合适的人选!   
  问题是——黄博恒是被蒙在鼓里,还是与死灵早有瓜葛?   
  另一方面,据以前阮瞻对真正的杨幕友,也就是这具肉身来历的调查,发现这个香港人因为有点财务问题而去了缅甸,然后从云南回境。不仅财务问题解决了,而且身体比以前要强壮很多,还带回了一个缅甸美女。   
  『杨幕友』和美女过境的关口就是黄博恒出生的那个小地方。中缅边境的小村寨!   
  那个美女是洪好好吗?她是什麽来历?   
  这样杨幕友,张群,那个死灵和黄博恒都被串到了一起,而那要串起这几个任务的线,就是关正临死时写下的那个地点。   
  「所以阿瞻决定我们要跑一趟云南!」万里结束讲解。   
  这太复杂了,小夏一时没太弄懂,想了好一阵子,才算明白大概。   
  「第一,杨幕友做为第一个宿主,他去过中缅边境,回来后有大的转变,可以推测为被死灵附体。第二,黄博恒也出生在那个地方,他又是援手事务所的后台老板。第三,这个一直和我们做对的死灵如果附在张群身上,而现在张群正和黄博恒突然接近,说不定两人早就认识。第四,再加上博恒发家史的不寻常,他们援助的案件中,当事人死亡的不寻常,证明黄博恒也许不是个平凡的人。而这几条都指向了关正所说的地方,所以我们要去那里。一来为了关正,二来为了调查那个死灵,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真实身份和秘密!」   
  「是啊,所以阿瞻出卖了色相。」万里开玩笑,「这下你心理舒服了吧?」   
  「我有什麽好舒服的?」小夏嘴上这麽说,心灵还是放松了一下,但想到即使是做戏,也和那女人那麽亲近,还是有点不舒服,只希望快点离开。让白晶晶不再缠阮瞻,也不让那个有问题的黄博恒再来缠自己。谁知道他接近她是不是另有目的?   
  「我们什麽时候走?」   
  「后天。」   
  真的要去山林中啊!那些离奇的死亡又是什麽神秘的力量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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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1 22:5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 秘密 第十一章 野店(上)   
  那蔓,是一个很荒僻的村寨的名字,也是关正死前留下的那个地名中的最后两个字。   
  它位於鲜为人知的深山河谷之中,到那里先要乘坐飞机去昆明,然后乘火车,再搭公共汽车去一个中缅边境的小镇,最后还要改乘牛车或者步行,才能到达那个地方。   
  阮瞻一行人的行程相当不顺利,先是飞机晚点,等得他们从焦急变成了无奈,好不容易上了飞机,居然又闹了点空中惊魂。下了飞机后,三人在当地住了一夜,然后转乘火车,这个还算没出什麽事,但是接下来的汽车之旅则差点让小夏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当他们终於可以乘坐最后一种交通工具——牛车时,竟然发现,这两天都没有进出山的人,他们这种专门往深山老林里扎的『生态旅行者』只能靠两条腿上山了。   
  此时小夏累得都不想说话了。而阮瞻一向话少,提着自己和小夏的行李走在最前面,只有万里还精神十足的抱怨。   
  「你这样做即浪费时间又浪费钱,为什麽不用你的那个时空扭转术?」   
  阮瞻只当没听见。   
  「还说什麽要有目的地的信息才能实施这种法术,我看你就是学艺不精。」   
  「不愿意来就滚回去,谁让你硬要跟来。」阮瞻停下脚步,找个树荫处,「先休息一会儿吧!」   
  他并不累。可是他虽然没有扭转过身去看。也知道小夏要撑不住了,只是怕给他们带来负担而勉强支持。   
  他细心的坐在稍下方的位置,这样即可以把那块舒服的大圆石让给小夏坐,也可以盯着她的四周。这种深山里,毒蛇毒虫的肯定不少,小夏是标准的城市娃娃,受不了这个。   
  本来他只是计划自己来,但自从认识到黄博恒很值得怀疑,而且对小夏有特别企图后。他不得不把她也带在身边,这样他才能安心,可这对於小夏来说是一种考验。   
  而万里是酷爱旅行的,听说这个村寨这麽偏僻,却可能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於是也请假跟了来,其实阮瞻知道,万里是存心要帮忙的。   
  「我知道你是心疼小夏,可是你注意天气了吗?」万里走到阮瞻身边,小声的说。   
  「正是因为要下雨了,所以我才歇一会儿。」   
  「你中蛊了吗?说这种疯话!」万里又抬头看了一下天色。   
  他经常一个人出门旅行,知道山里的天气多变,何况现在还是很容易变脸的春夏之交。他们上山来的时候,天气还好得很,没想到才走到中午就变天了。依照他多年的旅行经验,看这天气不出两个小时就会下雨的。而且下起来就会不小。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地形也不熟悉,这就意味着危险。   
  「我来时打听过了,再往前走一点会有个三岔路口,通向不同的寨子不是依山就是傍水,距离城镇都不近,又都是山路,所以岔路口上有一间小店,是来往路人的歇脚地。现在这情形,反正今天是到不了那蔓的,不如慢慢走。」   
  「我还奇怪你怎麽和旅店的店主问个路也问那麽半天呢?」听阮瞻这样说,万里终於有点放心了,「真仔细,还问了半路上的情形。」   
  「我很佩服你总是一个人满世界乱跑,小命却还完好无损。」   
  「我在意的是一路上的风土人情,那个比较有意思,其余的意外都只是小插曲。」   
  「那麽你和那些漂亮的苗女聊了那麽久,又说的什麽?」   
  万里笑,同时瞄了小夏一眼。见她虽然在安安静静的喝水休息,但全身的细胞都在注意他们两个。他知道小夏对他和阮瞻总是背着她商量事情很不高兴,认为三个人是伙伴,不应当什麽事都瞒着她,所以提高了声音,保证小夏也可以听到。   
  「那些苗女说,这边山里的寨子是各族杂居地,其中大多数会下蛊,所以千万不要犯了人家的禁忌或者表现得不友好,否则就会被下蛊,轻者会生病,重者可能会丧命。如果你要求人家解除蛊术,会相当困难的。」   
  「她们没有说禁忌是什麽吗?不要无意间冒犯了才好。」小夏答腔。   
  「也不用怕啦,各地的人都差不多,不要太好奇,不要随便闯进人家的房子,尊重对方就可以了。」万里说,「不过有一种蛊小夏也许会喜欢啊。」   
  「你胡说,我才不喜欢那个东西。」   
  「你不知道了吧?云南的??族有一种叫做恋药的蛊毒,非常有趣的。不论什麽鸟,若飞伏在地面就死的话,在鸟死之地,刮取下一些粉末,这就是『恋药』,若给意中人食下后,就永不变心恋着你,除非吃了猫爪,才可解这种药!」   
  「是你编的吧?」小夏半信半疑,但不自禁的看了阮瞻一眼,心想如果真有这种药,她就给阮瞻下一点,让他会永远爱她。   
  阮瞻一直低着头,因为万里话中提及的猫爪子,突然想起小夏看到的黑猫和那个会动的植物来。   
  如果黄博恒真的有问题,有可能那些奇怪的死亡是蛊毒所致。实际上他以前有所怀疑,还翻看了一些资料,据说有一种叫阴阳草的蛊是会动的。假设凶手是黄博恒,那麽他下的蛊显然凶猛得多,而且种类更加奇怪,有毒品在内,死者还都挖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珠。   
  另外,他的动机是什麽?死者死前都感受到了什麽呢?   
  「你说的我有些害怕了。」他耳边响起小夏的声音。   
  「其实我打听了一些偏方了。据说你只要不乱吃、乱喝东西就可以了。水,我们自己有,如果非要吃东西的话,只要悄悄把第一口饭放在手里。然后留下吃饭的筷子,在离开后的第一个路口,用这双筷子挖一个坑,把饭埋在里面就不会有事了。」   
  「我还是怀疑你是不是乱讲的。」小夏见万里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得微笑。   
  一边的阮瞻一直没有加入讨论,他看看天色。觉得天气不容乐观,连忙招呼其它两个人一起往山的那边走去。   
  山雨比他们预料的来得还要快,他们才拐过一道山坳,瓢泼大雨就不留情的洒了下来。幸好远远看到一座竹楼,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苍白的空地上,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但尽管如此,三个人也毫不犹豫的跑过去。跑进这风雨中唯一的避风港。   
  店里没人,不知为什麽,小夏一进入这竹楼就有到了另一世界的感觉。   
  这店和一般的路边小店没有区别,只不过家俱大部分是竹制的,由於没有人,外面又下着狂风暴雨而显得凉飕飕的。   
  「有人吗?」万里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他又用新学的几种少数民族方言又各喊了一遍,还是没人应。   
  「空店吗?」他看了阮瞻一眼。   
  在恶劣的天气,来到深山中一座空屋可不是什麽吉利的事。   
  「呆在这里别动!」阮瞻简短的吩咐。然后前前后后的仔细的转了一遍这并不大的竹楼。   
  这个竹楼有两层,一层就是一个饭堂,摆了五、六张桌子,然后是灶间和储存杂物的房间。二楼是隔开的三个房间,其中一个像是客房。但是是那种大车店的类型,只有一张通铺。   
  整栋房子乾净整洁,灶间里还有一点食材,房间里有日用品,好像主人因故离去不久。可能是山里人比较淳朴的原因,又想让过路客人有个歇脚的地方,所以房间都没有锁。   
  阮瞻宁神静气的感觉——没有鬼气,只是因为没有人,而这里又是山的中间,在雨中显得有些阴气较重。   
  他在山下没听说这个店会没有人,不过在这大雨中也没有其它落脚地。再说,已经有三天没有人去过镇子了,也说不定店主有事回了山上。   
  他犹豫了一下,从楼上下来,脚下那简易楼梯吱呀吱呀的响,在这暴风雨中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人?」万里问,手中的包还没有放下。   
  阮瞻摇摇头,「先换掉湿衣服,然后吃点东西再说。」   
  雨竟然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把他们拦在了这里不能动弹。好在饮用水和一点食物他们是带了的,计划使用的话并没有那麽窘迫。   
  听说那蔓是通了电的,可是这半山的野店竟然没有,又没找到油灯,所以到了夜晚的时候,他们只好先睡下。   
  小夏被这旅程折腾得太累了,虽然到了陌生地方有点不安感,但因为阮瞻和万里就在隔壁,再加上入夜后雨停了下来,只感觉到山里的微风从窗口吹拂了进来,像催眠一样,让小夏睡得很沉。   
  但她睡得正香甜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的推她。   
  「天亮了吗?我再睡五分钟!」山间明亮的月光让她误以为天已经亮了,半梦半醒的咕哝了一句,翻身面向墙壁。   
  推她的手停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   
  「三分钟。」小夏以为是万里叫她起床,哀求道。   
  摇她身体的劲头剧烈了一点。   
  「一分钟。」她再谈判。   
  然而摇她的『人』好像生气了,猛力推她。   
  小夏也有点火了,用手去打压在自己肩上的手,却在一碰之下觉得有什麽不对。   
  那不是万里温暖的手,也不是阮瞻稳定的手,而是一双女人才有的小手,入手冰寒刺骨,僵硬枯涩。   
  她一惊,立即清醒过来,连忙翻身坐起,可肩上的那只艘动也没动的还放在那儿。侧头一望,确是一双小巧美丽的女人手,在月光的照射下惨白惨白的。   
  然而,只是一双手,手的主人不见踪影。只有一双手死死放在她肩上!   
  她立时汗毛倒竖,惊叫了一声,可竟然没发出声音。   
  下意识的,她拚命去拉那双手,但那双手像粘在她肩上一样,执拗的不肯离去,也压得她起不了身,她奋力挣扎,还是叫不出声音,最后只得甩脱衣服,连那鬼手一起丢到角落里去。   
  她盯着角落,大气也不敢出。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一阵响,感觉什麽东西拱动起来一样,在角落形成一个人影,还没等小夏反映就『唰』的扑了过来,在她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   
  是一个苗女!面目清秀,但肤色惨白,七孔流血!   
  「别睡我的床!」她恶狠狠的叫,「别睡我的床!」   
  「阮瞻!」小夏终於大叫出声,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大声,但隔壁房间却没有任何回声。   
  「别睡我的床!」苗女继续逼近,一股尸臭也扑面而来。   
  小夏连忙抓紧胸前的护身符,苗女惊得向后飘了一步。   
  此时,静夜中突然传来簧?宕嗟牧迳??br />   
  叮铃——   
  那苗女『啊』了一声,一直退到门边去,但却不走。   
  叮铃——   
  又一声清脆的铃声传来,彷佛离得这野店近了些,接着随着铃声,又近了些,慢慢到了小夏所在的房间的窗口下面。   
  此时小夏不敢叫了,怕引来什麽东西。可是她不明白一向警醒的阮瞻为什麽听不到这麽明显的声音,为什麽没有任何举动?!   
  那苗女的鬼魂堵在门边不让她出去,她咬咬牙,慢慢从床上起身。   
  竹床发出吱呀的响声,苗女细细的发出愤怒的磨牙声,这两种声音让小夏心惊肉跳,但她坚持着将头靠近窗口,从侧面偷偷往下看。   
  那条山路的尽头走过来一队影子,为首的穿着一身白布的衣服,戴着一顶很大的斗笠,遮住了面目。   
  他手里拿着一个铜铃,铃声就是从那里传来。他每走几步,就摇一下铃,他身后跟的那五、六个人形就随着铃声跳一步。   
  那几个跟在后面的『人』排成一队,每个人的脸上都套了一个白色的袋子,几个人中间用一条绳子栓着,随着那清脆的铃声向野店走来!        
第五部 秘密 第十二章 野店(下)   
  怎麽办?   
  有怪东西进来了,可是彷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那个苗女则还堵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盯着小夏不让她离开!   
  「阮瞻!万里!」她壮着胆子又叫了一声,仍然毫无反应。   
  咚——咚——咚——   
  杂乱但又规律的跳步声传来,表明了那队奇怪的人正在进入店里。   
  只有靠自己了!   
  这认知让小夏壮起胆子,慢慢溜坐在床边。她胆怯的瞄着门的方向,想找时机从那苗女的身边挤过去,实在是除这之外,她也想不出什麽办法来!   
  她握紧胸口的护身符,两只脚下意识的在地上摸索着,找着自己的鞋。   
  她碰到了她的鞋,但却被踢到一边去了,於是用脚去勾,眼睛还瞄着苗女的方向。一下、两下、三下,怎麽越碰越远?已经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步了!   
  「你找这个吗?客人!」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脚边传来。   
  小夏倒吸一口凉气,眼见自己的左右两边,各蹲着一个黑影,每个人手里拿着她的一只鞋!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出现的。   
  「阿米,阿簸,她睡我的床!」一直呆立不动的苗女突然尖叫,并气愤的疾飘过来。   
  小夏骇得迅速缩回到床角,惊恐的望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那两个蹲着的黑影在小夏的注视下起了身,好像从地下的土里拱出来一样。他们慢慢挪动到小夏面前,和那苗女排成一排,对小夏俯视着。   
  两个都是苗人打扮,一男一女的中年人,黑瘦老丑。此时却对小夏笑着,表情僵硬又古怪。眼睛盯着小夏,眼神却飘到小夏背后,让小夏觉得整个后背都发麻。   
  她身后有什麽吗?   
  「阿花,别这麽和客人说话!」男人说,「要招待客人。她阿米——」   
  不等他吩咐完,左边的女人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托盘,逼迫一样递到小夏面前。托盘上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米糕,不过早已发霉发臭,山林中特有的黑色大蚂蚁在米糕上穿梭来去!   
  「吃吧!」她说着。托盘差点顶到小夏的鼻子。   
  本能的,小夏一挥手,托盘『平』的摔了出去,撞在屋角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竟然是有形有质的,小夏无意见碰到的手也一样!   
  而随着这声响,小夏和那三个苗鬼都突然不出声了。小夏是吓坏了,而那三个苗鬼却一付受到了冒犯的样子,齐刷刷的狠盯着小夏!   
  「糟蹋粮食,罪人!罪人!」三个人齐声叫,并俯下头!   
  小夏感觉到刻骨的阴寒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潮湿,堵得她喘不过气,只能紧依着竹墙。握紧护身符,刚要大叫『南无地藏王菩萨』,就听见两种声音同时响起来。   
  吱呀——叮铃——   
  然后是脚步声,稳稳的压迫着人的听觉,是那戴斗笠的怪人领着那一串怪东西摸上楼来了!并且穿过渐渐走到了小夏房门口。   
  一步一步——   
  房门无声息的打开了。那个怪人站在门口。那三个苗鬼自动闪开一条缝隙,让那个人可以看到小夏。   
  月光明亮,照在那个人身上。小夏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白布,而是蓑衣。蓑衣上满是水珠,但又不落下来,在月光的照射下好像银白的一样。   
  他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小夏瞪大眼睛拚命想看到他的脸,却感觉斗笠下什麽也没有,只是解不开的黑暗。   
  他走了过来,还没忘了摇动手中的铜铃,身后那如串成一串的螃蟹一样的『人』也跳了进来,一时间,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的,却只有小夏一个人惊恐的呼吸声!   
  「她睡我的床!」苗女又叫,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但这次却有告状的意味。   
  那人走过来,俯身看小夏。这麽近,小夏还是没看到他的脸!   
  他不出声,只是相面一样对着小夏,然后突然伸手抓住小夏的脖子,还没等她挣扎就一下把她从窗口扔了出去!   
  小夏重重的落在地上,但感觉没怎麽疼,就是震了一下,而且周围的环境也不怎麽对,迷糊中听到脚步声传来,然后面前出现一双男人的脚。接着那男人把她抱起来,又放回到床上去。   
  「做了什麽噩梦?还从床上掉下来?」阮瞻温柔的声音传来。   
  怎麽?是梦吗?怪不得阮瞻不来救她,原来是个梦!可真的是梦吗?!   
  小夏哽咽了一下,细细碎碎的说着发生在刚才所有的事。   
  阮瞻听得皱紧了眉头。   
  这个梦也太怪异了,如果真是个梦,小吓就要看看心理医生,因为总是做这种噩梦的话,心理一定是有问题的。可是,如果有什麽能人在背地里耍阴谋诡计,把小夏卷进什麽幻境也不是不可能,梦杀术他已经见识过了。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每一回他们都要在劣势中翻身,很难,但必须那麽做。像这一次,他明知道接近真相等於是把自己当成了靶子,但又非做不可。他不关心关正之死,只是关正的死把『杨幕友』和黄博恒也牵连了进来,他只是要摸清那个『杨幕友』的来历,他强烈的感到一定与那蔓有关,与这深山、河谷有关。   
  「你打听过这家店的情况吗?」小夏已经从噩梦中完全清醒了,但却还假装害怕,不从阮瞻怀里出来,一直依着他,「是不是有夫妻两个带着一个女孩?」   
  她在山下无意间听说,这一带的语言有古越语的遗风,把阿爸、阿妈称为『阿簸和阿米』。   
  「不是啊。就是一个老人。」阮瞻随口撒谎。   
  这店里确实是一对夫妻带着他们十六岁的女儿在经营。   
  「那就好,梦里那个小姑娘总是说我睡了她的床!很生气啊,一直叫我离开!」说到这儿,小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还以为店主一家让人杀了,却弄不清事非找我来索命呢!」   
  阮瞻抚了抚小夏柔软的头发。还没回答,脚步声就带来了万里。   
  「有情况吗?」他边说边走进来。小夏连忙立直身子。   
  「阮大神棍,你怎麽也不叫我一声,不怕我被女鬼拉郎配吗?」万里还赤着脚。显然匆忙过来的,但手里却拿着血木剑。   
  拿是阮瞻匆忙中放在他身边的,为了保护睡得很沉的某人。   
  「你滚得远一点,我还落个清净。」   
  「我要是离开你。你一定会想我的,假如我死了——」   
  他边说边坐到床边,小夏连忙跳起来去捂万里的嘴,「大半夜的,别胡说!」   
  「你怕我死吗?」万里眼睛亮晶晶的问。   
  「你再说这个字,我发誓三天不和你说话。」小夏有点生气了,实际上是感觉在这古怪的野店里这样说很不祥。   
  「好好好,算我怕你,我不说。但是——」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当当当』的敲击声。   
  这意外的声音如同突然插话进来一样,让三个人当场禁声。   
  小夏心里一紧,看向阮瞻。见他神色凝重的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去。脚下却很轻。   
  她又看向万里,后者安慰性的笑笑,压低声音说:「不是幻觉,我们都听到了。」   
  小夏二话不说,套上鞋子,想起刚才的梦境,心里有点发麻。   
  「该下去看看,太烦人了!」万里把声音压得极低的问。   
  「一动不如一静。」阮瞻哼了一声。   
  「可是如果他们耍阴谋诡计,可能会一计不成,二计生,我们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不要总被动挨打!」   
  他的话触到阮瞻心里最不舒服的地方,自从和『杨幕友』争斗以来,他就一直在防守。尽管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但这还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急燥。   
  「你们呆在楼上别动!」他决定自己下去看看。   
  「不,等下,你听我说。」万里又一次提出反对意见,「情况不明,这个时候不能分散,还是集中在一起比较安全,你觉得呢?」   
  阮瞻沉吟了一会儿,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但那敲击声却在此刻又响了起来,好像催促他做决定,这让他终於点头。   
  「好,血木剑你拿着,小夏站中间!来吧!」   
  阮瞻一马当先走出了房间,小夏和万里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此时,天又阴了起来,把仅有的月光也遮了起来,小店内黑漆漆的,只有些微的光亮。   
  当——当——当当——   
  那声音又传了出来,一会儿紧一会儿慢的,没有规律,而且声音的来源也飘忽不定,让人无法判断是来自哪一方。   
  阮瞻踏上楼梯,好像是故意的,把楼板踩得嘎吱作响,很鲁莽的直接走下楼去。他平时是个稳健的人,如今这样做颇有点示威的味道。心想既然对方要引他们出来,他们如何小心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当当当——走到楼下的饭堂里,终於觉得那声音有些近了,听起来的质感像是用手指敲打瓷器一类的东西,并不像是敲门声。可当他们仔细聆听,想辨别方向时,那声音却消失了,恶意的沉默下来。是谁在装神弄鬼呢?目的是什麽?是上楼去,还是查清楚?阮瞻不得已要做出第三个判断。他早在才一进这个店就把环境看得清清楚楚——饭堂的左侧的灶间,右侧是杂物室。厨房里锅碗瓢盆比较多,敲击瓷器的声音来自於那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几秒钟的时间,他决定自己去查以下灶间,挥手做了个让其它两个人留下的的动作。   
  他可以夜视,能在黑暗中看清楚东西。可是他忘了,其它两个人没有夜视,小夏和万里只在昏黑中见他挥了一下手,以为他是要他们去查对面的杂物房,所以在阮瞻离开后,走进了那间漆黑的屋子。   
  『啪』的一声,一簇火苗在黑暗中闪现。晃得小夏一时没睁开眼睛,侧脸一看。才知道是万里燃起了打火机。   
  火苗闪动着,照得万里的脸有点狰狞,像不是他了!   
  「拿着这个。」万里把血木剑塞到小夏手里。自己则站在她前面,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用打火机的微弱光芒检视整个杂物间。   
  白天的时候,这里只有阮瞻进来过。他们都不知道这里竟然相当大,凭借万里手中的光芒根本看不到对面的墙壁。   
  小夏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任万里拉着被动的走,但她总觉得黑暗中堆积的杂物后面有什麽东西,光芒掠过的时候就安静,光芒一过就在黑暗中张牙舞爪。他们越走越靠里面,让她觉得好似羊入虎口。   
  她小步的往前蹭,不住回头在黑暗中张望,就怕有什麽跟在自己后面。却突然觉得脚下踩到一团软软的东西,那东西是活的,吓得她忍不住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喵』的一声尖叫同时响起,小夏脚下的东西蹭的一下跳上了旁边的杂物堆。在昏暗中张着幽绿的眼睛瞪着她,弓着脊背,口中发出呜呜的威胁声。虽然并看不清,但小夏还是觉得那猫浑身的黑毛根根都立了起来,一付要杀人的神态!   
  「关正要逮的猫!」小夏一下就认出来那只眼睛超大的猫,冲口而出。   
  万里一听,连忙把打火机转移过来,同时顺手抓住手边的一个空口袋,对着那猫兜头罩去!黑猫灵巧的一闪身,口袋落在了一边,它自己从半开的竹窗跳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猫不如狗好逮!」万里咕哝了一句。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房间的尽头,根本没发现什麽瓷器类的东西,全是各种麻袋和不知干什麽用的大片植物叶子。   
  「那我们回去吧!」小夏抱了抱肩,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冷。   
  然而他们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回头一照,是被黑猫踩过的一侧麻袋包倒了下来。麻袋包下,露出一个小小的瓷坛。   
  这瓷坛是黑色的,上端凹凸不平,像是刻了什麽文字,大约有一尺高,突兀的被簇拥在一大堆麻包里面。   
  当当——   
  突然传出的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是如此之近,让人感到就是在自己脚下似的,自己聆听却上发自於那个瓷坛!   
  当当当——   
  又是一阵乱响,好像里面有什麽东西急切的要出来一样,而且越敲越急,让人觉得连坛子也晃动起来!   
  万里左右看看,拿到手里一根竹棒,想要走过去看看,被小夏一把拉住。   
  「不要,等阮瞻来!」她非常紧张,觉得太不对劲了。   
  这麽小的坛子里能装什麽?为什麽会发出敲击声?鬼?妖?还是什麽?   
  「没事,我不打破她,只是看看!」万里安慰了小夏一句。   
  他也紧张,但又禁不住好奇。   
  他慢慢的走过去,打火即举得高高的。   
  此时的黑瓷坛反而安静下来,但这寂静却有着说不出的诱惑,好像在说:来吧,打开我!来吧!来吧!   
  万里伸出手中的竹棒,作势要敲一下瓷坛的外面——   
  「不要!」   
  「住手!」   
  小夏和身后突然跑进来的阮瞻几乎同时叫起来!   
  万里一楞,手中的竹棒轻轻落在了瓷坛上。这重量不足於打破一张纸的,可瓷坛却突然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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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1 22:5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 秘密 第十三章 是梦吗?   
  并没有什麽妖魔鬼怪跳出来,瓷坛里装的只是一种像原油一样的黑色液体。随着瓷坛的碎裂,那黑色液体迅速流失。因为周围全是麻袋包,在昏黑的光线中也看不清是否渗到竹地板下面去了。   
  等了一下,没什麽动静,万里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微笑道:「你们两个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什麽可怕的东西呢!」   
  小夏还处於惊呆状态,见他歪着头微笑的孩子气模样,突然觉得整颗心都柔软了起来,刚要说什麽,一低头却见有一股黑色液体从麻袋包下面流了出来,正是那坛子里的东西,它并没有顺着稀疏的竹地板的缝隙渗漏下去,而是向他们的方向流了过来!   
  蜿蜒的,如同一条黑蛇一样,静悄悄的偷袭着爬到万里的脚边,而万里还赤着脚!   
  「小心!」小夏几乎是尖叫出声,潜意识里莫名其妙的感到惊恐无比,就像要失去什麽重要的东西的那种惊惶和不安。   
  她手里还拿着血木剑,但是离万里有几步远,来不及过去拉他,只是本能的把血木剑向那片就要接近万里脚尖的黑色液体扔了过去。   
  就在那黑水触到万里脚趾的一刹那,血木剑『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但由於一侧是散落了一地的麻袋包,所以只有剑尖着地,大部分剑身搭在了旁边的一个口袋上。   
  但这剑尖也刚好落在了黑水的前面,不仅挡住了它的偷袭,而且万里也『啊』的一声,下意识的后跳了一步,暂时躲开了。   
  『嘶』的一声响,那黑水有生命一样的一分为二,彷佛受到重创一般痛苦的扭动、散开,由一条粗大的黑蛇化为了两条细小的弯流,虽然流量骤减,但仍不死心的向万里脚下爬,而且十分迅速,在万里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有一股钻到了他脚掌的下面。另一条却向小夏这边疾射过来。   
  小夏全部的精神全集中在万里身上,惊呆的看着他的脚,根本没看到有另一股黑水要攻击自己,当她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躲了。   
  我要死了吗?   
  她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却觉得腰间一紧,被一股外力抛到成堆的麻袋包上,然后眼见一团火印直接压在黑水上,让那黑岁像一团极细小的蛇一样扭缠盘绕。然后化做恶臭的气体消散在空气中!   
  「你怎麽样?」阮瞻扶住身体有点摇晃的万里。   
  万里手中还高举着打火机,但脸色却在火光中阴晴不定。他虚弱的笑了一下,「看来我又落入圈套了,这回你可有话说了!」   
  「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可能要歇会儿了!」说完,他手中的打火机突然落地。   
  在光明消失前的一瞬间,小夏看到万里向后倒下,但阮瞻在身后抱住了他。   
  「万里!」小夏叫了一声,想要跳下麻袋包。   
  但黑暗总的阮瞻急忙阻止了她,「乖乖呆着别动!等我!」   
  他说着把万里背到饭堂去,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又进来把小夏抱了出去。不让她的脚落地,接着极快速的施了几个手印,把最后残留的黑色液体蒸发掉,才急步回到其它二人身边。   
  饭堂里,小夏正不知所措的抚着万里的脸,试图叫醒他,而万里却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极其微弱,好像随时会死。   
  「听着,小夏。」他单手托着小夏的下巴,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话上,「万里可能中的是蛊毒,必须要找到下蛊的人。我要你在这儿守着他,一个人!」   
  小夏听说他要离开,心里一阵恐慌,但知道这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随即坚强起自己软弱的心脏。   
  「我可以依赖你,是吗?」   
  「完全可以。」   
  「你要知道这里不会平静,所以,小心,千万不要出事。」   
  「我会等你回来!」小夏咬咬牙说。   
  看着她脆弱但又强逼自己坚强的脸,阮瞻有一丝不忍,可是他必须要离开,不得不让她单独面对黑夜中不确定的东西。   
  他在灶间的时候,听到了小夏的惊叫声和猫叫。他当时就觉得不对,才要离开去看看,就被脚下一丛杂草缠住。本来他以为那只是备烧的柴禾,没想这草竟然如同有生命一样,缠得他无法离开,拖住了他的腿。   
  这草是被控制的,力量虽然微弱,但却极不好摆脱,这也导致了晚了一步,没有阻止万里。   
  他不了解蛊术,只凭感觉判断,他也不知道自己练制的火手印可不可以制服那古怪的黑色液体,当时只是情急中试上一试。而且在无意之中,他从窗户中看到野店后面的树丛一动,虽然只看到一条模糊的人影,但却感觉那个人一定在那里呆了很久,被他注意到后就慌张的跑到左边岔路上去了。   
  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的,即使不是下蛊之人,也可能是目击的人。而解蛊的方法虽然有很多种,但那黑水看来太凶险怪异了,又明显是为对付他们而来,连万里那麽命硬的人也被放倒,一定不是简单的蛊术。所以,他必须要追到那个人,否则万里凶多吉少!   
  或者说,根本没有机会!   
  他没有时间浪费,否则就追不到那个人了!   
  焦急中,他左右看了一下,迅速拉开门边的一张竹桌,划破手指在墙壁上画上一个保护力最强的符咒,把万里拖到那里安置好,然后并排放上两张桌子挡住他。   
  他招呼小夏过来,用血手指在她的眼睑上轻轻划过。   
  「这会让你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也许会很怕,但可以看得清路!」他又画她的额头,「这可以让你不被发现,万里额头上也有一个。」   
  「我不怕,我不是你们的拖累,我也是伙伴!」   
  「知道,我知道。」一瞬间,他很想拥抱她,可他没有时间,「如果藏不住了。拿血木剑一碰这个符,墙就会破个洞。万里恐怕帮不了你,你要尽量保护他!如果——」   
  他极度担心,虽然现在这店里没有一丝不良气息,可当他离开不知道会发生什麽!这种选择让他的心哪一头都难以割舍。   
  「没有如果,我会到死守着他等你回来。别说了,快走吧!」   
  小夏说着也钻到桌子下面去。伸手抱住万里的脖子,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让他昏迷得舒服点,并且再也不看向阮瞻一眼。以行动表示自己的坚决。   
  其实她很想看阮瞻一眼,可是怕一看到他,自己就又会软弱。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情况的凶险!万里的命,也许只差这一秒钟。   
  阮瞻咬紧牙关,在空中画着什麽,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脚踏出。落步时已经到了那条岔路上。   
  他要快,不仅是要夺回万里的命,还有小夏的命说不定也在毫厘之间!   
  天空中开始滚起了闷雷,不怎麽明亮的闪电在丛林上空划过,像是穿梭在他身边一样,只是追逐他,逼迫他,告诉他一个字——快。   
  他向前跑,努力注视着周遭的一切。感觉着气息,却什麽也没有!跑了一段路,雨下了起来,他也焦急得要疯了!   
  万里!小夏!一定要坚持住,要等他回去!他心里念着。眼睛还是四处搜寻!   
  突然,一道明亮的闪电在空中劈过,十几秒钟后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带着雷霆怒吼之势骤然炸响在头顶,一颗老树不幸遇难。   
  随着老树被从中间一劈两开,一声惊叫从树后传来,然后其后的草丛开始东倒西歪,有一个人影从中间穿了过去。   
  阮瞻抬脚就追,在树后被什麽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只鞋,绣花的鞋,很旧,很破,但看得出鞋面上绣满了花。   
  是一只花鞋。   
  他没有犹豫,向树林深处追去!   
  同一时间,小夏却在惊恐不安中度过。   
  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有坚定的信心也不错,但是该怕的时候一分也不会少。   
  好在有万里在她的身边,虽然他昏迷不醒,但她还是感到他在陪她,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此时雨又下了起来,一阵阵的山风拍打着竹门,像是有什麽要挤进来。四周漆黑一片,可是她因为被阮瞻在眼皮上划过血符,所以看得很清楚。   
  吱呀——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从桌子下面,小夏只能看到一双脚飘了下来,没有踩地,也没有迈步的动作,但脚步声却和正常人一样,一步一步的,接着又是一双脚,然后还有第三双,都是赤着足,穿着普通的黑布鞋。   
  「阿簸、阿米,客人怎麽还不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来。   
  小夏一下子就认出那个不让她睡床的苗女!可是刚才的一切不是个梦吗?如果她是存在的,那麽其余两个一定是她的父母,那麽这岂不是一家鬼开的店?   
  原来他们竟然进入了一家鬼店!可是阮瞻那麽有能力,是什麽让他压根也没有发现?   
  她抱紧万里,生怕他被发现。虽然阮瞻为他们画了隐身符,万里也是斜依着,可他太高大了,双腿伸得长长的,如果那三个鬼发现桌子挪动了位置,飘过来搬动的话,踩是不会踩到,但一定会踢到他的脚!那他们就会发现了!   
  血木剑也不对劲,明明就放在她手边,可不知为什麽没有发出遇邪就会散发的美丽红光!   
  「蓑衣赶鬼忙哦!」从没出过声的女人开腔。   
  这句话说完,三个鬼突然不作声了,齐刷刷并排站在距小夏不到二尺的地方,好像在等什麽客人到来!   
  蓑衣?不是那个梦里看不清脸的怪人吧?        
第五部 秘密 第十四章 蓑衣鬼   
  小夏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发现。想到那个斗笠下永远看不见的脸,冷汗无声的滚落下来。   
  她紧张万分,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但又怕时间过得快,那个蓑衣怪人会早於阮瞻先到!可正当她心乱如麻的时候,梦里清脆的铜铃声在雨中响了起来。   
  沉闷的雷声和纷乱的雨声中,叮铃的声音就直直钻进人的耳膜中!感觉很远,但又好像近在咫尺。   
  这不是个梦吗?还是梦中的情形要重演一遍!小夏一时分不清楚,而且也没有时间容她来分辨,她只是一手搂紧了万里,一手死死握住血木剑,这是她在这危险未知中仅有的依靠!   
  门自动打开了,没发出任何声响,然后一双脚夹带着风雨闯进了小夏的视野。   
  小夏只看到蓑衣的下边缘,眼见着雨珠不断的滚滚而落,地上却不见水渍。   
  『他』在门边停了一下,然后慢慢向桌子这边走了过来。小夏心脏发紧,不自禁的向里面紧缩,更紧的贴住墙壁和万里。   
  『他』穿着一双花鞋,崭新崭新的,鞋面上绣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已经看不出布料本来的颜色,各色丝线堆砌得极其艳丽,在雨地里走来,却还一尘不染。   
  然而最诡异的是——鞋里面没有脚,蓑衣的下缘和花鞋之间也没有腿!   
  他不是人。是鬼!和那一家三口一样是鬼,可是为什麽血木剑没有像平常一样,遇邪就会散发出美丽的红光,而只是剑柄在微微的发热?!   
  小夏不明白血木剑是不是坏了,只见『他』一直走到桌边,却又不坐下来,只僵直的站在那。近到她可以看清蓑衣的纹路和上面不断滴落却又有不会掉到地上的水珠。   
  只听他摇了一下铜铃,就又有一串『人』跳了进来,排成了一排,站到了里侧。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些用麻绳串着的、头罩白色布袋的怪人。问题是他们站的位置与那一家子和蓑衣鬼成了合围之势,把桌下的小夏死死围在正中。   
  眼前的形势诡异极了,店里没有任何的声响,而且漆黑一片,不过却又忙忙碌碌的。好像正常的店家在招待客人,只是店主不是人,来客也不是人。   
  寒冷的山间夜里,小夏却汗透脊背,还要拚命抑制因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她只希望这些鬼快点歇完脚快点走,假如鬼怪们在赶夜路时确实也和人类一样要歇脚。而且对方不是对他们持有恶意的话。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漆黑的雨夜,瑟缩在桌子下面的小夏也看见那个蓑衣鬼慢慢弯下腰来,那张看不见五官的脸对着她『看』!   
  原来他知道她藏在这里!   
  「别—让—他—们—摸—你—的—头!」他一字一顿的发出古怪的颤音!   
  什麽意思?小夏惊骇得楞住了。   
  然而不等她反应,在那雷霆雷声响起的一瞬,蓑衣鬼突然掀翻了桌子!   
  小夏惊呆了,完全不知道怎麽反应,觉得自己像躲在柴草里的羊羔,突然暴露在野兽的眼皮底下。   
  她吓得动不了。却发现围着她的东西也不动,只是盯着她这个方向,彷佛并看不到她,只是感觉到!她试着动了一下,几个鬼就开始认清目标一样,向前跳了一步!   
  小夏这才意识到,阮瞻的隐身符使她和万里免於被看见,可是他们的呼吸无法隐藏,一动的话更会发出声响,所以那些鬼怪知道他们的大致方向,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还有,血木剑虽然有些异常,但对这些鬼怪还是有着无比的威慑力!   
  可是那个蓑衣鬼为什麽好像看得见她一样?是她功力高深,离她距离近,先一步觉察到她?还是他真的能看见?它说的那句话又是什麽意思——不要被摸到头顶?!那它为什麽不攻击?也怕了血木剑吗?   
  几秒钟的时间,小夏必须做出决定!   
  如果这些鬼怪是受命致他们於死地的话,万里就是最危险的,因为他目前处於昏迷状态,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本来血木剑会保护一定的范围,可是对手太多,如果它们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就算她有血木剑也会顾此失彼。   
  何况,她没有灵力,不能让血木剑如钢铁般坚硬,如果打在虚无的魂体上当然没问题,如果是殭尸一样的实体呢?那被串成一串的蒙头鬼跳到地上时『咚咚』作响,看来不是容易对付的,她不能让阮瞻父亲留给他的东西毁在自己手里!   
  而且,血木剑今天好像很不对劲。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她引开这些东西,而把血木剑留在万里身边,那样就算蓑衣鬼看得见万里,想对他下手也没有办法!   
  她这样想着,怕得要死,可还是逼迫自己做出行动!   
  她屏住呼吸,慢慢慢慢的把万里平放在地上,扯起他身上的套头衫的衣领,掩住他本来就微弱的呼吸,让那些鬼怪失去追逐的目标,然后把血木剑放在他的怀里。   
  她做这些的时候一直盯着近在咫尺的蓑衣鬼和对面一排随时准备攻击的『敌人』,只见那蓑衣鬼根本不动,看不见的脸也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而那些鬼怪则随着小夏极轻微的动作慢慢靠近。   
  此时血木剑开始有一点微弱的红光闪现了,这样小夏松了口气,这证明万里可以安全的呆在这里,况且墙壁上还有阮瞻的保护符。   
  她见围着自己的圈子越来越小,已经没有逃出的机会,乾脆脱掉一只鞋,一下子从圈子上方扔了出去!   
  『呼』的一声,那一家三口和五个连成一串的殭尸一下子涌到掉落鞋子的楼梯处,而那个蓑衣鬼则突然向小夏扑了过来。   
  小夏本能的一闪,蓑衣鬼差点扑倒在万里身上,因为血木剑就在万里怀里抱着。惊得它像牵线木偶一样,直挺挺的把身子立了起来,并飘出去好远!   
  这下小夏彻底放心,知道血木剑可以保护万里,所以再不犹豫,趁那几个鬼怪还没有返回来之机一下子奔到门边。她想跑到山林里去,那样回旋的余地大些!   
  可是,她出不去!   
  蓑衣鬼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这才想起。蓑衣鬼是看得到她的,她想的引开这些鬼怪并自保的方法根本行不通。现在也只有利用地形乱逃一气了!   
  想到这里,她再不犹豫。蓦地蹲下身子,堪堪避开了蓑衣鬼的一抓,也没看清它有没有手,差不多是滚到了杂物室门口。眼见着那一串怪物身上的麻绳全部绷断,真如殭尸一样,伸直手臂向她逼来!   
  别让它们摸到头顶!   
  小夏不知道为什麽想到这句话,但总觉得这话有特殊的意义,所以一直努力不让自己的头部被碰到。原来她还想利用暂时不呼吸和不动来躲避袭击,可自从发现蓑衣鬼看得见自己后,这计划就行不通了,只能狼狈的逃窜。   
  但那蓑衣鬼却并没有追她,只围着昏迷不醒的万里转。只是血木剑隐隐的红光让它无法接近万里,可它却一付不死心的样子,让小夏在逃窜中还不时要分心看着那里,好几次险些被抓到脸上。   
  雨夜中漆黑的野店里,一屋子的鬼在追她。有五个脑袋上带着白布袋子的殭尸一样的东西,还有那一家三口,每一个都是面孔惨白,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更是变得惨绿,七孔流着血!   
  害怕,她已经来不及了,她一边跑一边还要注意万里那里的情况,只见蓑衣鬼围着万里转悠了半天,突然趴在了地上,努力伸长了手。   
  它的手掌慢慢从蓑衣下伸了出来,黑乎乎的,就像粽子叶子包着的东西。同样的,还是看不见手臂,好像无形的手臂在向前伸,而且非常有弹性,伸长得超过了人类概念里的界限,直接去触摸万里的头顶。   
  受了重创一样,它在触了万里的头顶一下后,蓦然缩回了手臂,委顿得没有爬起来!   
  小夏呆住了,也忘记了跑,也忘记了呼吸,因为没有蓑衣鬼的暗示,那些鬼怪失去了小夏的信息,也停止了攻击。一时间,店里寂静无声!   
  半明半暗中,万里忽然慢慢张开了眼睛!   
  他醒了,小夏本该高兴的,可是下意识的,她浑身都在哆嗦,惊恐和绝望让她的心脏都无法跳动!   
  万里的情形不对,真的不对,他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成了另外一个人,木然,僵硬,恐怖,没有感情!   
  一阵阴风吹过,他就像随风飘起一样,那麽高大的男人,无声息的就直立了起来!   
  「万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夏忘了自己的处境,一下子就喊了出来。   
  随着她的声音,异动四起!   
  先是周围的鬼怪开始向她的方向扑过来,再就是万里突然扭转过头了,直直盯着她!   
  她知道万里看得见她,因为同样是阮瞻画的符,虽然外界无法看到,但他们互相是可以看得到的。   
  可是那不是万里了!虽然他有万里的身体,有万里的脸,可是万里从没有用过这样没有感情的眼神看她,他从来都是那麽温暖,那麽和煦,使她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世界都是温柔的!   
  她要哭了。特别是当他像其它鬼怪一样向她冲过来时,她几乎大哭着跑开!   
  那不是她的万里了!   
  店里的追逐仍然在继续,可小夏躲得越来越惊险,她心里绞痛着,手脚就慢了下来,最终被那个小苗女狠狠抓住手心。   
  「她睡我的床!」她尖叫一声!伸出已经成为爪子的手,拚命扣住小夏的喉咙!   
  小夏呼吸困难,意识散乱,只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万里,可他竟然没有反应!   
  死就死了吧!   
  小夏闭上眼睛,绝望得不想挣扎,因为眼前的万里已经不再是她的万里了!        
第五部 秘密 第十五章 一夜   
  『恩』的一下,万里『跳』了过来!他凶狠的看着小夏的方向,眼里闪过血红的光芒,妖异又暴怒,杀气腾腾,一付要把人撕成碎片的霸道模样,连那小女孩都骇得鬼叫一声,闪得远远的。   
  「万里,回来!」小夏什麽也顾不得了,在这生死关头才感觉到,万里就像她的手足四肢一样重要,决不能失去,「你醒醒!」她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猛摇,情绪已经从最初那种令人心碎的痛心,渐渐转化得夹杂了一点气愤。   
  他不能骗人!他说过的,他的意志力和控制力和阮瞻一样强,他们曾在大学时代和一群人拼酒,明明酒醉了却还能谈笑自如,驾驭着自己的情绪和行动,等赢得赌约后才抱头大睡三天!   
  现在怎麽了,只是被一个蓑衣鬼摸到了头顶,他就迷失了自己吗?不能!他不能那样!   
  「你给我变回来!」小夏见万里仍然僵直的站着,急得拍打他的胸膛。   
  万里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右手,正当小夏欣喜於他有反应时,他却把手伸向了小夏细嫩的脖子,然后紧紧握住,单手就举了起来!   
  小夏登时呼吸困难,窒息使得她的手臂也抬不起来,像一件衣服一样被挂在万里的手上!   
  要死了吗?死在万里的手里?那个比哥哥还要亲的人,从没有和她发过一次火的、最好的朋友的手里?那个她曾经以为,这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她的人手里?   
  「掐—死—她—!」那个因为拚命摸了万里的头顶,而被血木剑的剑气伤得委顿在地的蓑衣鬼,突然用颤抖的古怪声音叫了起来!   
  「给我给我给我!」那一家三口的苗鬼在一边拥挤着争执。再加上一直沉默的五个罩着头的鬼怪一直跳着,使整个场面看起来像是献祭,而祭品正是小夏!   
  她的腿软弱的蹬了几下,但毫无用处,万里还是面无表情、神志不清的样子!   
  据说人死前是会流眼泪的,所以小夏在失去意识前落下了眼泪。一串串落在万里的手背上,而且就在她觉得自己将要死去的一瞬间,她胸前的护身符突然散发出久违的温柔黄光,因为万里是高举着小夏的,所以那光芒直接刺入了万里的眼睛!   
  万里被晃得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红芒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脸的迷惑和意外。   
  「怎麽了?」他轻喃一句,无意间解除的邪术让他的手臂再也无力高举。手一软就把小夏直接扔到了地上。   
  小夏只感觉脑袋『砰』的撞在竹地板上,并没有感觉头痛,只是猛得冲入肺叶的新鲜空气让她剧烈的咳嗽,难受得身体团成一团。   
  万里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体,疑惑的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意念。意识到是自己伤害了她。   
  「我做的?」他又低语了一句,但没有等到再有能力思考,就觉得一阵眩晕,再一次昏倒在地,倒在小夏的身边。   
  不用吩咐,那几个鬼在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又扑了上来,一付要置二人於死地的狠劲。只不过那一家三口比较灵活,直接趴到地上来攻击,而那五个殭尸不能弯身,只是沉重的跳过来,要把躺在地上的二人压扁!   
  阮瞻!小夏心里念着,希望他能及时回来。   
  但阮瞻没有回来,反而有一声奇怪的哨声传来,就像树叶吹出的那种,单调而尖锐,那几个鬼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虽然喉咙中还在发出『??』的不甘心的声音,磨牙的声音,动作却停了,不敢上前一步!   
  小夏停止了咳嗽,费力的拖着万里往后缩,不明白上什麽暂时救了他们,可她看那几只鬼的样子,好像和他们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样,可能过不久还是攻击,而血木剑在刚才万里起身时落在了门侧,所以她没有依靠,但必须多坚持一阵,一定要等到阮瞻回来。   
  此刻的时间,在小夏眼里是用微秒计算的,连每一次呼吸也紧张得分成几段来完成,一边后退一边还要注意周围不怀好意的敌人的异动。   
  不要变!不要变!阮瞻快回来!阮瞻快回来!   
  她心里紧张的念着,疲劳和刚才万里无意间对她的伤害让她手脚发软,但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她的祈祷起了相反的作用,阮瞻还是没有出现,但鬼怪们又开始动了起来。   
  慢慢的,围着他们的圈子在缩小,一股阴冷潮湿的感觉包围了她,就像她已经被埋在了土里!   
  轰隆——   
  又一阵雷声在天空中炸响,那些鬼怪受了刺激一样,忽的疾飘过来。   
  小夏惊叫一声,张臂搂住万里,连头也不敢抬,闭上眼睛等着攻击来临!   
  闪电的强光中,饭堂内的景色突然模糊了一下,就像一波平静的水面上掉落了什麽,荡起了涟漪那样。接着一个人影凭空出现,他迈步是如此之焦急,但动作却那麽潇洒随意,好像一步就从遥远的地方踏入了整个房子的中心。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他默念了几句咒语,同时左手虚空画符,朝小夏的方向一指,率先扑到的鬼怪立刻如同扑到一堵无形的墙上一样,被弹了回来!   
  「阮瞻!」小夏又惊又喜的叫出声!   
  「别怕!我在!」阮瞻回过头,微笑了一下,回答着。小夏登时感觉整个房间都明亮和温暖了起来!   
  「没事了,他回来了!」她喃喃自语着,同时扶起万里,让他半依在自己身上。「你也会没事的。」   
  她安心的呆在阮瞻设置的结界里,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看阮瞻力斗鬼怪。   
  只见阮瞻用左手虚空画了一个半圆形的符咒,拖着长长的尾,然后一指那一家三口,它们三个立即如同被吸到一个无形的圈子里一样摔在一起。   
  尖锐的叫声,好像是玻璃划过玻璃一样刺耳。出自於那三个鬼魂之口,它们彷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原本惨绿的脸此时扭曲变形,变得赤红,像是烧到一半的碳,两只眼睛更是发出火一样的光。   
  「放了我们!」它们惨号着,三具形体一会儿透明,一会儿黑沉下来,一会四肢和五官脱落。一会儿又凝聚成一团,拚命撞击那看不见的包围,但又无一例外的被弹出去!   
  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没有一丝怜悯!   
  他见那受创的蓑衣鬼身子慢慢隐没,好像要遁走,但又同时指挥五个殭尸来袭击他。好为自己争取时间。冷哼了一声道。「留下来的好!」说着咬破舌头,喷出一口血气,同时右手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道符咒,连同那无形血气,箭一样射了出去!   
  「啾」的一声惨叫,那蓑衣鬼已经隐去了一半身体。此时却如同被个看不见的钉子钉在原地一样,任它如何奋力挣扎,也不能挪动分毫。   
  阮瞻冷冷地嘌了一眼像一堆乱草一样伏在地上扭动的蓑衣鬼,动作潇洒地一转身,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三个殭尸的围攻,几步就走到门侧去,一俯身抓起了血木剑。   
  血木剑握在了阮瞻手里,立即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虽然没有平时那样的红光大威,但也散发出美丽的光芒,并且不停地微微颤抖,好像回到了主人的手里兴奋莫名!   
  阮瞻右手握着剑,慢慢抬起手来指着那五个乱跳的殭尸,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冷冷看着对方。   
  血木剑在阮瞻地手里,就不再是木剑,而是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利器。虽然殭尸扑过时带器的腥风十分骇人,窗外的急风骤雨也敲打得正急,但阮瞻丝毫不为所动,以静制动的姿态给了在一边紧张观看的小夏以无比的信心。   
  那五个殭尸是没有感官,只被控制的简单怪物,所以感觉不到那三个苗鬼和蓑衣鬼的惨状和恐惧,一个劲地朝着有人气的地方猛扑。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没有计划没有先后,以至於相互间自己先碰倒了三个,只剩两个攻击了过来。   
  眼见它们扑到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阮瞻不慌不忙地右手挥剑,不是刺,而是剑削向其中一个头颅,而左手却虚空划着那个像鱼刺一样的符,简单的动作却夹带着风声直指向了另一只!   
  「啪」的一下,右手边的殭尸的脑袋掉在了地上,身体摇晃着又前冲了几步,在阮瞻一闪身后扑倒在楼梯边上,而左手边的这只却被那个虚无的符咒打中了胸口,竟然向后飞出好几米,像画一样被钉到了墙上,头也喀嚓一声掉落,却仍然裹着白布的袋子。   
  这时,那三只殭尸也近地身来,阮瞻一矮身,让过了它们的猛扑之势,反手挥过两剑,也没什麽招式,只是快速地斜砍殭尸的头,看样子是专门对这个地方下手的,眼见着那两个也扑倒在地上不动了。   
  剩下的最后那个,由於一扑之势力量太大,一下子撞到门上,竟然连身体带门一起摔到了雨地里中,阮瞻也没有追出去,一下施展了他的火手印,躲在最里面的小夏只看到瓢波大雨的屋外空地上,一团奇异又美丽的火燃烧了起来,中间还爆出一小簇火苗!   
  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小夏多半夜的恐惧被阮瞻轻松地解决掉了。   
  「道公饶命,道公饶命!」被圈在结界中的苗鬼见道公饶命乾净利落地消灭了那五个凶猛的殭尸,加之在结界中受到了痛苦煎熬,开始求饶。   
  在他们这里,有法术的人被称为道公道婆,所以他们一个劲对着道公饶命哀求。   
  阮瞻半转过身,「你们不是开店的一家三口,不过是幻化的形象,对吗?」   
  那三个鬼说不出整句话,知识细碎断续的鬼语着,惊恐得无以复加。   
  「可惜,没有什麽能做了坏事后不受惩罚,这是天道。所以,我答应,以前你们害过的人不会答应!」   
  「不,她睡我的床,她该死的!」那小女鬼突然尖叫出声,并拚命撞击结界的外壁,对着小夏咬牙切齿,吓得小夏下意识地往后紧缩。   
  「你们是鬼蛊是不是?解不了的蛊,还是解脱了吧!」   
  阮瞻叹了口气,不理会小女鬼的尖叫,单手结印,慢慢地挥出了手。   
  这一阵惨叫,一团艳火,然后只是一捧黑灰,夜风吹过,什麽也没有留下!   
  「轮到你了!」   
  阮瞻又面对着蓑衣鬼。   
  「主-人-会-杀-了-你-的,主-人-会-杀-了-你-的!」蓑衣鬼颤抖着声音,边挣扎边想逃脱,边威胁着。   
  它是这一群鬼中的控制者,所以它最知道要面对结局的恐惧!   
  「我来这里,找的就是你的主人!」   
  阮瞻想起幕后人对万里下的毒手,痛恨之极,「可是他是个藏头露尾的混帐王八蛋!」   
  他解开了血禁,蓑衣鬼骤然失去了钳制,慌忙爬着,费力的隐身,但却隐不掉。此时的阮瞻突然面露怜悯之色,犹豫了一下,才用剑尖指住蓑衣鬼头上的斗笠!   
  「我帮你解脱了吧!」他轻叹着说,「这样对你才好一些!」说着,血木剑挑掉了那顶斗笠。   
  一阵风声,地上只剩下意见平常的蓑衣和一个斗笠,一双鞋子。   
  原来,那些衣帽下面根本什麽也没有!   
  阮瞻看看那双奇特的绣花鞋,想起刚才在山林中看到的一只,皱紧了眉头,不知道这里面有什麽联系。   
  「阮瞻!」小夏叫了一声。   
  阮瞻这才从思索中惊醒,连忙打开保护结界。   
  「你没事吗?」他打量着小夏,深恐她受了什麽伤害,然后又去看万里,后者的情况让他忧心如焚!   
  小夏摇摇头,「那些怎麽办?」她指指剩余的那四具殭尸的「尸体」。   
  阮瞻站起来,走到尸体旁边,一下扯开了它们身上的白布衣服,衣服下的情形让小夏吃了一惊。   
  没有尸体,也没有人形,竟然只是树枝和树干!   
  小夏犹豫了一下,壮起胆子扯开了「断头」上的白布袋子,竟然也是植物,不过上面多了个黑色的符咒而已!   
  不是赶尸的,只是蓑衣鬼控制的植物,只是幕后有人施展的妖术!   
  阮瞻把那四颗「植物」聚在一起,施法把他们烧成灰烬!小夏看着阮瞻做这一切,发觉他施出的火只会烧到想烧的,并不会燃到这竹屋中的其他东西。   
  「现在我们怎麽办?」小夏问。   
  「等天亮吧!」   
  「他怎麽办?」小夏又看了倚在墙角的万里。   
  「交给我,我不会让他死的。」   
  阮瞻坚定有简短的回答。   
  战斗停了,雨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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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1 22:52: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 秘密 第十三章 是梦吗?   
  并没有什麽妖魔鬼怪跳出来,瓷坛里装的只是一种像原油一样的黑色液体。随着瓷坛的碎裂,那黑色液体迅速流失。因为周围全是麻袋包,在昏黑的光线中也看不清是否渗到竹地板下面去了。   
  等了一下,没什麽动静,万里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微笑道:「你们两个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什麽可怕的东西呢!」   
  小夏还处於惊呆状态,见他歪着头微笑的孩子气模样,突然觉得整颗心都柔软了起来,刚要说什麽,一低头却见有一股黑色液体从麻袋包下面流了出来,正是那坛子里的东西,它并没有顺着稀疏的竹地板的缝隙渗漏下去,而是向他们的方向流了过来!   
  蜿蜒的,如同一条黑蛇一样,静悄悄的偷袭着爬到万里的脚边,而万里还赤着脚!   
  「小心!」小夏几乎是尖叫出声,潜意识里莫名其妙的感到惊恐无比,就像要失去什麽重要的东西的那种惊惶和不安。   
  她手里还拿着血木剑,但是离万里有几步远,来不及过去拉他,只是本能的把血木剑向那片就要接近万里脚尖的黑色液体扔了过去。   
  就在那黑水触到万里脚趾的一刹那,血木剑『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但由於一侧是散落了一地的麻袋包,所以只有剑尖着地,大部分剑身搭在了旁边的一个口袋上。   
  但这剑尖也刚好落在了黑水的前面,不仅挡住了它的偷袭,而且万里也『啊』的一声,下意识的后跳了一步,暂时躲开了。   
  『嘶』的一声响,那黑水有生命一样的一分为二,彷佛受到重创一般痛苦的扭动、散开,由一条粗大的黑蛇化为了两条细小的弯流,虽然流量骤减,但仍不死心的向万里脚下爬,而且十分迅速,在万里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有一股钻到了他脚掌的下面。另一条却向小夏这边疾射过来。   
  小夏全部的精神全集中在万里身上,惊呆的看着他的脚,根本没看到有另一股黑水要攻击自己,当她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躲了。   
  我要死了吗?   
  她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却觉得腰间一紧,被一股外力抛到成堆的麻袋包上,然后眼见一团火印直接压在黑水上,让那黑岁像一团极细小的蛇一样扭缠盘绕。然后化做恶臭的气体消散在空气中!   
  「你怎麽样?」阮瞻扶住身体有点摇晃的万里。   
  万里手中还高举着打火机,但脸色却在火光中阴晴不定。他虚弱的笑了一下,「看来我又落入圈套了,这回你可有话说了!」   
  「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可能要歇会儿了!」说完,他手中的打火机突然落地。   
  在光明消失前的一瞬间,小夏看到万里向后倒下,但阮瞻在身后抱住了他。   
  「万里!」小夏叫了一声,想要跳下麻袋包。   
  但黑暗总的阮瞻急忙阻止了她,「乖乖呆着别动!等我!」   
  他说着把万里背到饭堂去,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又进来把小夏抱了出去。不让她的脚落地,接着极快速的施了几个手印,把最后残留的黑色液体蒸发掉,才急步回到其它二人身边。   
  饭堂里,小夏正不知所措的抚着万里的脸,试图叫醒他,而万里却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极其微弱,好像随时会死。   
  「听着,小夏。」他单手托着小夏的下巴,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话上,「万里可能中的是蛊毒,必须要找到下蛊的人。我要你在这儿守着他,一个人!」   
  小夏听说他要离开,心里一阵恐慌,但知道这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随即坚强起自己软弱的心脏。   
  「我可以依赖你,是吗?」   
  「完全可以。」   
  「你要知道这里不会平静,所以,小心,千万不要出事。」   
  「我会等你回来!」小夏咬咬牙说。   
  看着她脆弱但又强逼自己坚强的脸,阮瞻有一丝不忍,可是他必须要离开,不得不让她单独面对黑夜中不确定的东西。   
  他在灶间的时候,听到了小夏的惊叫声和猫叫。他当时就觉得不对,才要离开去看看,就被脚下一丛杂草缠住。本来他以为那只是备烧的柴禾,没想这草竟然如同有生命一样,缠得他无法离开,拖住了他的腿。   
  这草是被控制的,力量虽然微弱,但却极不好摆脱,这也导致了晚了一步,没有阻止万里。   
  他不了解蛊术,只凭感觉判断,他也不知道自己练制的火手印可不可以制服那古怪的黑色液体,当时只是情急中试上一试。而且在无意之中,他从窗户中看到野店后面的树丛一动,虽然只看到一条模糊的人影,但却感觉那个人一定在那里呆了很久,被他注意到后就慌张的跑到左边岔路上去了。   
  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的,即使不是下蛊之人,也可能是目击的人。而解蛊的方法虽然有很多种,但那黑水看来太凶险怪异了,又明显是为对付他们而来,连万里那麽命硬的人也被放倒,一定不是简单的蛊术。所以,他必须要追到那个人,否则万里凶多吉少!   
  或者说,根本没有机会!   
  他没有时间浪费,否则就追不到那个人了!   
  焦急中,他左右看了一下,迅速拉开门边的一张竹桌,划破手指在墙壁上画上一个保护力最强的符咒,把万里拖到那里安置好,然后并排放上两张桌子挡住他。   
  他招呼小夏过来,用血手指在她的眼睑上轻轻划过。   
  「这会让你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也许会很怕,但可以看得清路!」他又画她的额头,「这可以让你不被发现,万里额头上也有一个。」   
  「我不怕,我不是你们的拖累,我也是伙伴!」   
  「知道,我知道。」一瞬间,他很想拥抱她,可他没有时间,「如果藏不住了。拿血木剑一碰这个符,墙就会破个洞。万里恐怕帮不了你,你要尽量保护他!如果——」   
  他极度担心,虽然现在这店里没有一丝不良气息,可当他离开不知道会发生什麽!这种选择让他的心哪一头都难以割舍。   
  「没有如果,我会到死守着他等你回来。别说了,快走吧!」   
  小夏说着也钻到桌子下面去。伸手抱住万里的脖子,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让他昏迷得舒服点,并且再也不看向阮瞻一眼。以行动表示自己的坚决。   
  其实她很想看阮瞻一眼,可是怕一看到他,自己就又会软弱。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情况的凶险!万里的命,也许只差这一秒钟。   
  阮瞻咬紧牙关,在空中画着什麽,然后头也不回的一脚踏出。落步时已经到了那条岔路上。   
  他要快,不仅是要夺回万里的命,还有小夏的命说不定也在毫厘之间!   
  天空中开始滚起了闷雷,不怎麽明亮的闪电在丛林上空划过,像是穿梭在他身边一样,只是追逐他,逼迫他,告诉他一个字——快。   
  他向前跑,努力注视着周遭的一切。感觉着气息,却什麽也没有!跑了一段路,雨下了起来,他也焦急得要疯了!   
  万里!小夏!一定要坚持住,要等他回去!他心里念着。眼睛还是四处搜寻!   
  突然,一道明亮的闪电在空中劈过,十几秒钟后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带着雷霆怒吼之势骤然炸响在头顶,一颗老树不幸遇难。   
  随着老树被从中间一劈两开,一声惊叫从树后传来,然后其后的草丛开始东倒西歪,有一个人影从中间穿了过去。   
  阮瞻抬脚就追,在树后被什麽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只鞋,绣花的鞋,很旧,很破,但看得出鞋面上绣满了花。   
  是一只花鞋。   
  他没有犹豫,向树林深处追去!   
  同一时间,小夏却在惊恐不安中度过。   
  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有坚定的信心也不错,但是该怕的时候一分也不会少。   
  好在有万里在她的身边,虽然他昏迷不醒,但她还是感到他在陪她,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此时雨又下了起来,一阵阵的山风拍打着竹门,像是有什麽要挤进来。四周漆黑一片,可是她因为被阮瞻在眼皮上划过血符,所以看得很清楚。   
  吱呀——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从桌子下面,小夏只能看到一双脚飘了下来,没有踩地,也没有迈步的动作,但脚步声却和正常人一样,一步一步的,接着又是一双脚,然后还有第三双,都是赤着足,穿着普通的黑布鞋。   
  「阿簸、阿米,客人怎麽还不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来。   
  小夏一下子就认出那个不让她睡床的苗女!可是刚才的一切不是个梦吗?如果她是存在的,那麽其余两个一定是她的父母,那麽这岂不是一家鬼开的店?   
  原来他们竟然进入了一家鬼店!可是阮瞻那麽有能力,是什麽让他压根也没有发现?   
  她抱紧万里,生怕他被发现。虽然阮瞻为他们画了隐身符,万里也是斜依着,可他太高大了,双腿伸得长长的,如果那三个鬼发现桌子挪动了位置,飘过来搬动的话,踩是不会踩到,但一定会踢到他的脚!那他们就会发现了!   
  血木剑也不对劲,明明就放在她手边,可不知为什麽没有发出遇邪就会散发的美丽红光!   
  「蓑衣赶鬼忙哦!」从没出过声的女人开腔。   
  这句话说完,三个鬼突然不作声了,齐刷刷并排站在距小夏不到二尺的地方,好像在等什麽客人到来!   
  蓑衣?不是那个梦里看不清脸的怪人吧?        
第五部 秘密 第十四章 蓑衣鬼   
  小夏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发现。想到那个斗笠下永远看不见的脸,冷汗无声的滚落下来。   
  她紧张万分,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但又怕时间过得快,那个蓑衣怪人会早於阮瞻先到!可正当她心乱如麻的时候,梦里清脆的铜铃声在雨中响了起来。   
  沉闷的雷声和纷乱的雨声中,叮铃的声音就直直钻进人的耳膜中!感觉很远,但又好像近在咫尺。   
  这不是个梦吗?还是梦中的情形要重演一遍!小夏一时分不清楚,而且也没有时间容她来分辨,她只是一手搂紧了万里,一手死死握住血木剑,这是她在这危险未知中仅有的依靠!   
  门自动打开了,没发出任何声响,然后一双脚夹带着风雨闯进了小夏的视野。   
  小夏只看到蓑衣的下边缘,眼见着雨珠不断的滚滚而落,地上却不见水渍。   
  『他』在门边停了一下,然后慢慢向桌子这边走了过来。小夏心脏发紧,不自禁的向里面紧缩,更紧的贴住墙壁和万里。   
  『他』穿着一双花鞋,崭新崭新的,鞋面上绣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已经看不出布料本来的颜色,各色丝线堆砌得极其艳丽,在雨地里走来,却还一尘不染。   
  然而最诡异的是——鞋里面没有脚,蓑衣的下缘和花鞋之间也没有腿!   
  他不是人。是鬼!和那一家三口一样是鬼,可是为什麽血木剑没有像平常一样,遇邪就会散发出美丽的红光,而只是剑柄在微微的发热?!   
  小夏不明白血木剑是不是坏了,只见『他』一直走到桌边,却又不坐下来,只僵直的站在那。近到她可以看清蓑衣的纹路和上面不断滴落却又有不会掉到地上的水珠。   
  只听他摇了一下铜铃,就又有一串『人』跳了进来,排成了一排,站到了里侧。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些用麻绳串着的、头罩白色布袋的怪人。问题是他们站的位置与那一家子和蓑衣鬼成了合围之势,把桌下的小夏死死围在正中。   
  眼前的形势诡异极了,店里没有任何的声响,而且漆黑一片,不过却又忙忙碌碌的。好像正常的店家在招待客人,只是店主不是人,来客也不是人。   
  寒冷的山间夜里,小夏却汗透脊背,还要拚命抑制因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她只希望这些鬼快点歇完脚快点走,假如鬼怪们在赶夜路时确实也和人类一样要歇脚。而且对方不是对他们持有恶意的话。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漆黑的雨夜,瑟缩在桌子下面的小夏也看见那个蓑衣鬼慢慢弯下腰来,那张看不见五官的脸对着她『看』!   
  原来他知道她藏在这里!   
  「别—让—他—们—摸—你—的—头!」他一字一顿的发出古怪的颤音!   
  什麽意思?小夏惊骇得楞住了。   
  然而不等她反应,在那雷霆雷声响起的一瞬,蓑衣鬼突然掀翻了桌子!   
  小夏惊呆了,完全不知道怎麽反应,觉得自己像躲在柴草里的羊羔,突然暴露在野兽的眼皮底下。   
  她吓得动不了。却发现围着她的东西也不动,只是盯着她这个方向,彷佛并看不到她,只是感觉到!她试着动了一下,几个鬼就开始认清目标一样,向前跳了一步!   
  小夏这才意识到,阮瞻的隐身符使她和万里免於被看见,可是他们的呼吸无法隐藏,一动的话更会发出声响,所以那些鬼怪知道他们的大致方向,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还有,血木剑虽然有些异常,但对这些鬼怪还是有着无比的威慑力!   
  可是那个蓑衣鬼为什麽好像看得见她一样?是她功力高深,离她距离近,先一步觉察到她?还是他真的能看见?它说的那句话又是什麽意思——不要被摸到头顶?!那它为什麽不攻击?也怕了血木剑吗?   
  几秒钟的时间,小夏必须做出决定!   
  如果这些鬼怪是受命致他们於死地的话,万里就是最危险的,因为他目前处於昏迷状态,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本来血木剑会保护一定的范围,可是对手太多,如果它们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就算她有血木剑也会顾此失彼。   
  何况,她没有灵力,不能让血木剑如钢铁般坚硬,如果打在虚无的魂体上当然没问题,如果是殭尸一样的实体呢?那被串成一串的蒙头鬼跳到地上时『咚咚』作响,看来不是容易对付的,她不能让阮瞻父亲留给他的东西毁在自己手里!   
  而且,血木剑今天好像很不对劲。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她引开这些东西,而把血木剑留在万里身边,那样就算蓑衣鬼看得见万里,想对他下手也没有办法!   
  她这样想着,怕得要死,可还是逼迫自己做出行动!   
  她屏住呼吸,慢慢慢慢的把万里平放在地上,扯起他身上的套头衫的衣领,掩住他本来就微弱的呼吸,让那些鬼怪失去追逐的目标,然后把血木剑放在他的怀里。   
  她做这些的时候一直盯着近在咫尺的蓑衣鬼和对面一排随时准备攻击的『敌人』,只见那蓑衣鬼根本不动,看不见的脸也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而那些鬼怪则随着小夏极轻微的动作慢慢靠近。   
  此时血木剑开始有一点微弱的红光闪现了,这样小夏松了口气,这证明万里可以安全的呆在这里,况且墙壁上还有阮瞻的保护符。   
  她见围着自己的圈子越来越小,已经没有逃出的机会,乾脆脱掉一只鞋,一下子从圈子上方扔了出去!   
  『呼』的一声,那一家三口和五个连成一串的殭尸一下子涌到掉落鞋子的楼梯处,而那个蓑衣鬼则突然向小夏扑了过来。   
  小夏本能的一闪,蓑衣鬼差点扑倒在万里身上,因为血木剑就在万里怀里抱着。惊得它像牵线木偶一样,直挺挺的把身子立了起来,并飘出去好远!   
  这下小夏彻底放心,知道血木剑可以保护万里,所以再不犹豫,趁那几个鬼怪还没有返回来之机一下子奔到门边。她想跑到山林里去,那样回旋的余地大些!   
  可是,她出不去!   
  蓑衣鬼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这才想起。蓑衣鬼是看得到她的,她想的引开这些鬼怪并自保的方法根本行不通。现在也只有利用地形乱逃一气了!   
  想到这里,她再不犹豫。蓦地蹲下身子,堪堪避开了蓑衣鬼的一抓,也没看清它有没有手,差不多是滚到了杂物室门口。眼见着那一串怪物身上的麻绳全部绷断,真如殭尸一样,伸直手臂向她逼来!   
  别让它们摸到头顶!   
  小夏不知道为什麽想到这句话,但总觉得这话有特殊的意义,所以一直努力不让自己的头部被碰到。原来她还想利用暂时不呼吸和不动来躲避袭击,可自从发现蓑衣鬼看得见自己后,这计划就行不通了,只能狼狈的逃窜。   
  但那蓑衣鬼却并没有追她,只围着昏迷不醒的万里转。只是血木剑隐隐的红光让它无法接近万里,可它却一付不死心的样子,让小夏在逃窜中还不时要分心看着那里,好几次险些被抓到脸上。   
  雨夜中漆黑的野店里,一屋子的鬼在追她。有五个脑袋上带着白布袋子的殭尸一样的东西,还有那一家三口,每一个都是面孔惨白,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更是变得惨绿,七孔流着血!   
  害怕,她已经来不及了,她一边跑一边还要注意万里那里的情况,只见蓑衣鬼围着万里转悠了半天,突然趴在了地上,努力伸长了手。   
  它的手掌慢慢从蓑衣下伸了出来,黑乎乎的,就像粽子叶子包着的东西。同样的,还是看不见手臂,好像无形的手臂在向前伸,而且非常有弹性,伸长得超过了人类概念里的界限,直接去触摸万里的头顶。   
  受了重创一样,它在触了万里的头顶一下后,蓦然缩回了手臂,委顿得没有爬起来!   
  小夏呆住了,也忘记了跑,也忘记了呼吸,因为没有蓑衣鬼的暗示,那些鬼怪失去了小夏的信息,也停止了攻击。一时间,店里寂静无声!   
  半明半暗中,万里忽然慢慢张开了眼睛!   
  他醒了,小夏本该高兴的,可是下意识的,她浑身都在哆嗦,惊恐和绝望让她的心脏都无法跳动!   
  万里的情形不对,真的不对,他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成了另外一个人,木然,僵硬,恐怖,没有感情!   
  一阵阴风吹过,他就像随风飘起一样,那麽高大的男人,无声息的就直立了起来!   
  「万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夏忘了自己的处境,一下子就喊了出来。   
  随着她的声音,异动四起!   
  先是周围的鬼怪开始向她的方向扑过来,再就是万里突然扭转过头了,直直盯着她!   
  她知道万里看得见她,因为同样是阮瞻画的符,虽然外界无法看到,但他们互相是可以看得到的。   
  可是那不是万里了!虽然他有万里的身体,有万里的脸,可是万里从没有用过这样没有感情的眼神看她,他从来都是那麽温暖,那麽和煦,使她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世界都是温柔的!   
  她要哭了。特别是当他像其它鬼怪一样向她冲过来时,她几乎大哭着跑开!   
  那不是她的万里了!   
  店里的追逐仍然在继续,可小夏躲得越来越惊险,她心里绞痛着,手脚就慢了下来,最终被那个小苗女狠狠抓住手心。   
  「她睡我的床!」她尖叫一声!伸出已经成为爪子的手,拚命扣住小夏的喉咙!   
  小夏呼吸困难,意识散乱,只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万里,可他竟然没有反应!   
  死就死了吧!   
  小夏闭上眼睛,绝望得不想挣扎,因为眼前的万里已经不再是她的万里了!        
第五部 秘密 第十五章 一夜   
  『恩』的一下,万里『跳』了过来!他凶狠的看着小夏的方向,眼里闪过血红的光芒,妖异又暴怒,杀气腾腾,一付要把人撕成碎片的霸道模样,连那小女孩都骇得鬼叫一声,闪得远远的。   
  「万里,回来!」小夏什麽也顾不得了,在这生死关头才感觉到,万里就像她的手足四肢一样重要,决不能失去,「你醒醒!」她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猛摇,情绪已经从最初那种令人心碎的痛心,渐渐转化得夹杂了一点气愤。   
  他不能骗人!他说过的,他的意志力和控制力和阮瞻一样强,他们曾在大学时代和一群人拼酒,明明酒醉了却还能谈笑自如,驾驭着自己的情绪和行动,等赢得赌约后才抱头大睡三天!   
  现在怎麽了,只是被一个蓑衣鬼摸到了头顶,他就迷失了自己吗?不能!他不能那样!   
  「你给我变回来!」小夏见万里仍然僵直的站着,急得拍打他的胸膛。   
  万里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右手,正当小夏欣喜於他有反应时,他却把手伸向了小夏细嫩的脖子,然后紧紧握住,单手就举了起来!   
  小夏登时呼吸困难,窒息使得她的手臂也抬不起来,像一件衣服一样被挂在万里的手上!   
  要死了吗?死在万里的手里?那个比哥哥还要亲的人,从没有和她发过一次火的、最好的朋友的手里?那个她曾经以为,这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她的人手里?   
  「掐—死—她—!」那个因为拚命摸了万里的头顶,而被血木剑的剑气伤得委顿在地的蓑衣鬼,突然用颤抖的古怪声音叫了起来!   
  「给我给我给我!」那一家三口的苗鬼在一边拥挤着争执。再加上一直沉默的五个罩着头的鬼怪一直跳着,使整个场面看起来像是献祭,而祭品正是小夏!   
  她的腿软弱的蹬了几下,但毫无用处,万里还是面无表情、神志不清的样子!   
  据说人死前是会流眼泪的,所以小夏在失去意识前落下了眼泪。一串串落在万里的手背上,而且就在她觉得自己将要死去的一瞬间,她胸前的护身符突然散发出久违的温柔黄光,因为万里是高举着小夏的,所以那光芒直接刺入了万里的眼睛!   
  万里被晃得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红芒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脸的迷惑和意外。   
  「怎麽了?」他轻喃一句,无意间解除的邪术让他的手臂再也无力高举。手一软就把小夏直接扔到了地上。   
  小夏只感觉脑袋『砰』的撞在竹地板上,并没有感觉头痛,只是猛得冲入肺叶的新鲜空气让她剧烈的咳嗽,难受得身体团成一团。   
  万里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体,疑惑的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意念。意识到是自己伤害了她。   
  「我做的?」他又低语了一句,但没有等到再有能力思考,就觉得一阵眩晕,再一次昏倒在地,倒在小夏的身边。   
  不用吩咐,那几个鬼在不知名的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又扑了上来,一付要置二人於死地的狠劲。只不过那一家三口比较灵活,直接趴到地上来攻击,而那五个殭尸不能弯身,只是沉重的跳过来,要把躺在地上的二人压扁!   
  阮瞻!小夏心里念着,希望他能及时回来。   
  但阮瞻没有回来,反而有一声奇怪的哨声传来,就像树叶吹出的那种,单调而尖锐,那几个鬼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虽然喉咙中还在发出『??』的不甘心的声音,磨牙的声音,动作却停了,不敢上前一步!   
  小夏停止了咳嗽,费力的拖着万里往后缩,不明白上什麽暂时救了他们,可她看那几只鬼的样子,好像和他们有什麽深仇大恨一样,可能过不久还是攻击,而血木剑在刚才万里起身时落在了门侧,所以她没有依靠,但必须多坚持一阵,一定要等到阮瞻回来。   
  此刻的时间,在小夏眼里是用微秒计算的,连每一次呼吸也紧张得分成几段来完成,一边后退一边还要注意周围不怀好意的敌人的异动。   
  不要变!不要变!阮瞻快回来!阮瞻快回来!   
  她心里紧张的念着,疲劳和刚才万里无意间对她的伤害让她手脚发软,但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她的祈祷起了相反的作用,阮瞻还是没有出现,但鬼怪们又开始动了起来。   
  慢慢的,围着他们的圈子在缩小,一股阴冷潮湿的感觉包围了她,就像她已经被埋在了土里!   
  轰隆——   
  又一阵雷声在天空中炸响,那些鬼怪受了刺激一样,忽的疾飘过来。   
  小夏惊叫一声,张臂搂住万里,连头也不敢抬,闭上眼睛等着攻击来临!   
  闪电的强光中,饭堂内的景色突然模糊了一下,就像一波平静的水面上掉落了什麽,荡起了涟漪那样。接着一个人影凭空出现,他迈步是如此之焦急,但动作却那麽潇洒随意,好像一步就从遥远的地方踏入了整个房子的中心。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他默念了几句咒语,同时左手虚空画符,朝小夏的方向一指,率先扑到的鬼怪立刻如同扑到一堵无形的墙上一样,被弹了回来!   
  「阮瞻!」小夏又惊又喜的叫出声!   
  「别怕!我在!」阮瞻回过头,微笑了一下,回答着。小夏登时感觉整个房间都明亮和温暖了起来!   
  「没事了,他回来了!」她喃喃自语着,同时扶起万里,让他半依在自己身上。「你也会没事的。」   
  她安心的呆在阮瞻设置的结界里,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看阮瞻力斗鬼怪。   
  只见阮瞻用左手虚空画了一个半圆形的符咒,拖着长长的尾,然后一指那一家三口,它们三个立即如同被吸到一个无形的圈子里一样摔在一起。   
  尖锐的叫声,好像是玻璃划过玻璃一样刺耳。出自於那三个鬼魂之口,它们彷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原本惨绿的脸此时扭曲变形,变得赤红,像是烧到一半的碳,两只眼睛更是发出火一样的光。   
  「放了我们!」它们惨号着,三具形体一会儿透明,一会儿黑沉下来,一会四肢和五官脱落。一会儿又凝聚成一团,拚命撞击那看不见的包围,但又无一例外的被弹出去!   
  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没有一丝怜悯!   
  他见那受创的蓑衣鬼身子慢慢隐没,好像要遁走,但又同时指挥五个殭尸来袭击他。好为自己争取时间。冷哼了一声道。「留下来的好!」说着咬破舌头,喷出一口血气,同时右手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道符咒,连同那无形血气,箭一样射了出去!   
  「啾」的一声惨叫,那蓑衣鬼已经隐去了一半身体。此时却如同被个看不见的钉子钉在原地一样,任它如何奋力挣扎,也不能挪动分毫。   
  阮瞻冷冷地嘌了一眼像一堆乱草一样伏在地上扭动的蓑衣鬼,动作潇洒地一转身,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三个殭尸的围攻,几步就走到门侧去,一俯身抓起了血木剑。   
  血木剑握在了阮瞻手里,立即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虽然没有平时那样的红光大威,但也散发出美丽的光芒,并且不停地微微颤抖,好像回到了主人的手里兴奋莫名!   
  阮瞻右手握着剑,慢慢抬起手来指着那五个乱跳的殭尸,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冷冷看着对方。   
  血木剑在阮瞻地手里,就不再是木剑,而是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利器。虽然殭尸扑过时带器的腥风十分骇人,窗外的急风骤雨也敲打得正急,但阮瞻丝毫不为所动,以静制动的姿态给了在一边紧张观看的小夏以无比的信心。   
  那五个殭尸是没有感官,只被控制的简单怪物,所以感觉不到那三个苗鬼和蓑衣鬼的惨状和恐惧,一个劲地朝着有人气的地方猛扑。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没有计划没有先后,以至於相互间自己先碰倒了三个,只剩两个攻击了过来。   
  眼见它们扑到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阮瞻不慌不忙地右手挥剑,不是刺,而是剑削向其中一个头颅,而左手却虚空划着那个像鱼刺一样的符,简单的动作却夹带着风声直指向了另一只!   
  「啪」的一下,右手边的殭尸的脑袋掉在了地上,身体摇晃着又前冲了几步,在阮瞻一闪身后扑倒在楼梯边上,而左手边的这只却被那个虚无的符咒打中了胸口,竟然向后飞出好几米,像画一样被钉到了墙上,头也喀嚓一声掉落,却仍然裹着白布的袋子。   
  这时,那三只殭尸也近地身来,阮瞻一矮身,让过了它们的猛扑之势,反手挥过两剑,也没什麽招式,只是快速地斜砍殭尸的头,看样子是专门对这个地方下手的,眼见着那两个也扑倒在地上不动了。   
  剩下的最后那个,由於一扑之势力量太大,一下子撞到门上,竟然连身体带门一起摔到了雨地里中,阮瞻也没有追出去,一下施展了他的火手印,躲在最里面的小夏只看到瓢波大雨的屋外空地上,一团奇异又美丽的火燃烧了起来,中间还爆出一小簇火苗!   
  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小夏多半夜的恐惧被阮瞻轻松地解决掉了。   
  「道公饶命,道公饶命!」被圈在结界中的苗鬼见道公饶命乾净利落地消灭了那五个凶猛的殭尸,加之在结界中受到了痛苦煎熬,开始求饶。   
  在他们这里,有法术的人被称为道公道婆,所以他们一个劲对着道公饶命哀求。   
  阮瞻半转过身,「你们不是开店的一家三口,不过是幻化的形象,对吗?」   
  那三个鬼说不出整句话,知识细碎断续的鬼语着,惊恐得无以复加。   
  「可惜,没有什麽能做了坏事后不受惩罚,这是天道。所以,我答应,以前你们害过的人不会答应!」   
  「不,她睡我的床,她该死的!」那小女鬼突然尖叫出声,并拚命撞击结界的外壁,对着小夏咬牙切齿,吓得小夏下意识地往后紧缩。   
  「你们是鬼蛊是不是?解不了的蛊,还是解脱了吧!」   
  阮瞻叹了口气,不理会小女鬼的尖叫,单手结印,慢慢地挥出了手。   
  这一阵惨叫,一团艳火,然后只是一捧黑灰,夜风吹过,什麽也没有留下!   
  「轮到你了!」   
  阮瞻又面对着蓑衣鬼。   
  「主-人-会-杀-了-你-的,主-人-会-杀-了-你-的!」蓑衣鬼颤抖着声音,边挣扎边想逃脱,边威胁着。   
  它是这一群鬼中的控制者,所以它最知道要面对结局的恐惧!   
  「我来这里,找的就是你的主人!」   
  阮瞻想起幕后人对万里下的毒手,痛恨之极,「可是他是个藏头露尾的混帐王八蛋!」   
  他解开了血禁,蓑衣鬼骤然失去了钳制,慌忙爬着,费力的隐身,但却隐不掉。此时的阮瞻突然面露怜悯之色,犹豫了一下,才用剑尖指住蓑衣鬼头上的斗笠!   
  「我帮你解脱了吧!」他轻叹着说,「这样对你才好一些!」说着,血木剑挑掉了那顶斗笠。   
  一阵风声,地上只剩下意见平常的蓑衣和一个斗笠,一双鞋子。   
  原来,那些衣帽下面根本什麽也没有!   
  阮瞻看看那双奇特的绣花鞋,想起刚才在山林中看到的一只,皱紧了眉头,不知道这里面有什麽联系。   
  「阮瞻!」小夏叫了一声。   
  阮瞻这才从思索中惊醒,连忙打开保护结界。   
  「你没事吗?」他打量着小夏,深恐她受了什麽伤害,然后又去看万里,后者的情况让他忧心如焚!   
  小夏摇摇头,「那些怎麽办?」她指指剩余的那四具殭尸的「尸体」。   
  阮瞻站起来,走到尸体旁边,一下扯开了它们身上的白布衣服,衣服下的情形让小夏吃了一惊。   
  没有尸体,也没有人形,竟然只是树枝和树干!   
  小夏犹豫了一下,壮起胆子扯开了「断头」上的白布袋子,竟然也是植物,不过上面多了个黑色的符咒而已!   
  不是赶尸的,只是蓑衣鬼控制的植物,只是幕后有人施展的妖术!   
  阮瞻把那四颗「植物」聚在一起,施法把他们烧成灰烬!小夏看着阮瞻做这一切,发觉他施出的火只会烧到想烧的,并不会燃到这竹屋中的其他东西。   
  「现在我们怎麽办?」小夏问。   
  「等天亮吧!」   
  「他怎麽办?」小夏又看了倚在墙角的万里。   
  「交给我,我不会让他死的。」   
  阮瞻坚定有简短的回答。   
  战斗停了,雨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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