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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東莪'

【忘川堂夜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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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36: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東莪' 于 2011-7-10 02:36 编辑

我仍然无法回答。
   到底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呢?我也有些迷茫起来,究竟我所处的水下是梦境,还是水上是梦境呢?
   “庄周梦蝶”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这个典故,不管几千年前的庄子怎么做梦,眼下的我却不能再继续做梦了,我不能被他迷惑,心念一转,我就开始换话题。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什么名字呢?”他想了很久,最后告诉我,不记得了。
   连自己名字也不记得了的妖怪,让我无端端生出几丝怜悯来, “我给你取个名字,要不要?”我这么问他,口里早已有两个字眼按摁不住,就快要跳出来了。
   他微微睁着眼,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轻笑一声,不无愉快的答应了。
   那就叫非鱼吧。
   这名字于他,再合适不过了,我甚至有些小小的得意起来。
   非鱼,非鱼,他重复着这个词,口中吟起细碎的话语。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那双桃花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很久以前,我好像有过这样的对话。”
   “嗯?”
   “那晚的月光很清亮,我们在河边赏月,看着水里的鱼,有个人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是的,我想起来了,说过这样的话。”
   “有个人?”我问道,“是谁?”
   他再次摇头,不记得了。
   对着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妖怪,真的是很无奈,不过他似乎接受了非鱼这个名字,让我多少有些小小的安慰。
   “呐,你陪我玩一会儿吧。”他似乎不再纠结梦境或现实的哲学问题,转向意识到眼前的活人了。
   “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呢?”到这个份上了,我居然还能保持冷静,真是有些佩服自己了。非鱼似乎很开心,温柔地帮我拂去脸上的水草。
   “当然是要你陪我玩了,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
   “那如果我不愿意呢?”我退开一步,躲开他的手。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的眼睛无声的传递着这个讯息。我呆坐在石凳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开玩笑,一直呆下去我我一定会死吧。
   “我又不是鱼。”无意识的这句话冲出了心里。
   “我也不是鱼。”那家伙笑眯眯地看着我,没有一点儿要让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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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37:12 | 显示全部楼层
横竖都是一条死路,我索性把话挑明了,告诉他:“我是人,不是鱼,我对呆在水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非鱼的脸色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好看了,但还是挂着笑,温柔至极的笑,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就那么静静地盯着我,也不说话,就只是盯着。
   被他那双眼盯着,我不由得发起怵来,这家伙不会恼起来,现在就掐死我吧?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就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问我:“假如我呼唤你,你还会再来见我吗?”
   傻瓜才会来吧,我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
   非鱼看着我,又是一声悠悠的叹息,将他的手紧紧贴在我的眼睛上,那只压迫眼睛的手用了一些力气,我感受到的,是冰凉的刺痛以及黑暗,然而片刻之后,这黑暗就为光明所代替了。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之前的石台,脚下是潺潺的流水,浅的一眼就能望到底,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一切都那么正常,我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干燥的一丝水迹都没有,水下的石室,那个桃花眼的男人,以及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但我知道那不是绝对不是一场梦,因为我的凉鞋带扣上还残留着一缕纤细的水草,它甚至还是湿润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水面很平静,但我有种说不出的恐慌,似乎随时会有东西从里面钻出来一样,如果再被抓住,我还能出来吗?不敢继续想下去,我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跌跌撞撞的回到客栈,却没有看到苏扬,房间里没有,楼下客厅也没有,整个客栈只有老板一个人。他坐在靠窗的桌子上,悠闲的喝着茶,偶尔向窗外张望几眼。苏扬居然没有和他在一起,真是稀奇,于是我向他询问苏扬的下落。
   “她出去散步了。”男人轻描淡写的说道,“要坐下一同品茶吗?”
   这会儿哪有品茶的闲情逸致啊,我这么想着,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坐到他对面了。
   或许是平静的氛围让人觉得放松,或许是害怕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或许是想聊聊苏扬和他的进展,又或许,我只是想好好看看眼前这个人而已。
   这个人每次见面时都会给我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轻快的抽身离开,以致于我对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却记不起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样一个本该陌生的人,却在苏扬一遍又一遍的话语里变得生动起来,让人也渐渐觉得他应该是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
   小夏,你知道吗?庄是孤儿,从小就独自生活,所以做饭才那么好吃。
   小夏,你知道吗?庄的笑容真灿烂,耀眼到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
   小夏,你知道吗?庄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我觉得自己好像陷进去了。
   小夏,如果以后我做了双鱼客栈的老板娘,你一定要常来住啊。
   我注视着庄,想从他身上找出苏扬所描述的那个影子来,但是我失望了,眼前这个悠闲地饮茶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与苏扬口中的庄联系不到一块儿。
   他就只是安静的坐着,无论是烦恼,还是喜悦,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对面端坐的是一尊石像。
   然而石像对我笑了,他狭长的凤眼里闪动着神秘的光彩,以及一种模糊不清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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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37:43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这茶吗?陈年的普洱,加上五百米的深井水,用松木炭火慢慢烧开,味道很不错呢。庄替我斟了一盅,轻轻的向我讲解。
          我不懂这些,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一直沉默下去的话,似乎有些让人不快,于是我决定找些话题来同他聊。
          “你做饭很厉害呢,嫁给你的女孩子一定很幸福。”我决定先称赞下他,好话没人不爱听。
          “谢谢你的夸奖。”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显出怎么高兴来,也对,帅哥应该经常被人夸的,估计都已经免疫了。
          我开始找别的话题问他,比如,为什么客栈名字叫双鱼客栈呢?难道你是双鱼座吗?
          你真的想知道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
          这个镇上有个关于双鱼的传说。据说很久以前,有个男孩在小河里捉到了一条红鱼,那条鱼很漂亮,所以那个孩子非常喜欢它,把它放到水缸里养了起来,后来有一天,男孩回到家里时,发现鱼不见了,他很伤心,就到处找。可惜没有找到,后来那个孩子就又去河边,想要再捉一条一样的红鱼,当时红鱼是很稀奇的,那孩子蹲守了好几天,也没有遇见同样的鱼,后来他就投水自尽了。
          镇上的人打捞了很久,也没找到他的尸体,奇怪的是,自以那之后,这条河里就多了很多漂亮的红鱼,后来就有人说,那孩子的前世也是鱼,他捉到的那条红鱼是鱼妖,引诱他回到了水里,后来那条河就有了个新名字,叫双鱼溪,而镇上的人,也渐渐的不吃鱼了。这间客栈在双鱼溪前面,自然就叫双鱼客栈喽。
          对了,顺便说一句,我的确是双鱼座呢。
          到处都有传说啊,等等,难道那个男孩是……非鱼吗?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通,我正思索,却听到一声细小的猫叫,以及清脆的陶瓷碰撞声。猫叫是我的短信铃声,短信是移动照例的扣月租通知,陶瓷碰撞声是庄碰到了杯子,他脸上失去了惯有的镇定自若,有些小小的狼狈。
          “你不会怕猫吧?”我有些惊讶,又觉得好笑。
          “当然不是怕,只是对猫有些过敏罢了,而且,这里是不可能有猫的,所以听到猫叫有些惊讶。”他耐心的向我解释。
          “不过,虽然我不喜欢猫,但我喜欢猫一样的女子,比如你。”
          我吃了一惊,他的手覆上了我的。“留下来陪我吧。”他紧紧盯住我,我注视着那双眼睛,总听苏扬说庄的眼睛会说话,今天终于见识到了,真的是很迷人的眼睛呢,被他这么一看,我居然忘了挣脱。
          小夏,我觉得我是陷进去了。
          苏扬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幽幽的,我一个激灵,甩开了庄的手,往楼上跑去,苏扬不可能独自出门散步,我太了解她了,她去了哪里呢?长长的木制楼梯,走起来格外的响,走廊里很安静,这家客栈有很多好处,其中之一就是安静,可现在我宁愿它吵闹一点,我惧怕这种空无一人的寂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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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37:52 | 显示全部楼层
        房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门后面迎接我的,是水,充满了整间屋子,淹没了天花板的水,红色的鱼在床上方游来游去,水草飘荡其中,那情景很是妖娆,我只愣了一下,立马转身向后准备开溜,然而已经晚了,走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外面也是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陈设,一模一样充满了水,整个客栈,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鱼缸。
          那房间也有一扇门,我怀着侥幸的心理,用颤抖的手拉开了门,结果令我很失望,外面也是一个充满了水的房间,即使再拉开那一扇门,也是一样的,我已经被困在这个大鱼缸里了。
          对面的窗台上坐着一个人,两条长腿在水里漫不经心的晃悠着,俊美的脸上带着嘲弄的表情,看见我,只是扬起一只手,悠闲的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
          非鱼!我有些吃惊,他怎么会在这里呢?不过再想想也不奇怪,这些水,八成也是他搞的鬼吧?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呢?这里是原来的客栈,还是双鱼溪的水底?苏扬呢?苏扬在哪里?想到苏扬,我有些着急,我必须离开这里才行,但是现在要怎么才能出去呢?
          “你想离开这里吗?”非鱼问我。
          我忙不迭的点头,不想离开才怪呢。但是,我可以相信非鱼吗?看着他那双淡漠的眼睛,我有些犹豫。“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他笑了,带着那种嘲弄的表情,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看着我。
          “你明明就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
          我一时语塞,是啊,我根本就没有真正相信过他,自始至终,我相信的都只有自己而已。
          “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非鱼留下这句话,便不见了,如同他出现时一样,消失的也很彻底,现在这个巨大的水箱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踡缩在房间一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处都找不到出口,每扇门背后的景象都是一样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在水里营造出斑驳的光影,我看着那光影,突然想起,有阳光,那里应该是真实的!我几乎是用冲的,扑过去打开窗户,却被巨大的失望所击溃,窗子外面也是一样的景象,到处都充满了水。
          我几乎快哭出来了,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一定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爷爷曾经告诉过我,任何阵法都是有弱点的,幻术和梦境都只不过是迷惑人心的东西而已,找到那个点,整局就可以破掉了。
          再复杂的迷宫,也总会有个出口,这里的出口又设在哪里呢?在这些一模一样的景象中,必定会有一个地方是不同的,我一定要找到它。
          到底哪里是不一样的呢?我四处寻找,终于发现有个地方看起来有些奇怪。
          在窗外房间的角落里,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有个小小的黑影,仔细看,它在活动着,那是一个人的形状。
          我瞪大眼睛去捕捉它,实在是太小了,如果可以放大点就好了,我在心里想着。黑影却真的变大了不少,也更清晰了,这次可以看得很明白,那是属于一个人的背影。
          我使尽浑身力气,冲着那个背影喊道:“庄!”
   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问我:“这茶,好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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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38:06 | 显示全部楼层
        鱼缸像是被人打破了一样,房间里的水开始迅速退去,顷刻之间,一切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我依然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庄用那会说话的眼睛,无声的询问我,这茶,好喝吗?
          夕阳投射在他脸上,看起来暖暖的,我却觉得温度陡然变得很低,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逃离面前这男人的视线,但我一动也不敢动,刚刚那种强烈的无力感还笼罩着我,我很害怕,如果拉开门再看到同样的情景,自己会不会疯掉呢?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时间在钟摆的滴答声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直到整个客厅渐渐陷入黑暗,灯火悄然亮起的时候,庄开口了。
          “我已经不想再一个人了,和我在一起吧。”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听起来好像电视里那些有为青年求婚时的腔调。
          我一阵恶心,这个人把苏扬当成什么了?那苏扬呢?她那么爱你……我想说,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愤愤的瞪着他。
          幸好,这种局面很快就被打破了,几个轻快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有客人来了,庄丢下我,起身迎接客人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他从我身边经过时,俯下身,对我来了一句,夏,我说过的话是认真的。
          我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进来的是几个年轻女孩子,似乎是相约来自助游的,非常活泼,一进来就围住庄,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趁这个机会,我飞快的溜去楼上客房,在楼梯转角处不经意的朝下瞄了一眼,这一眼让我倒抽了一口气,那哪是什么年轻女孩子啊!瘦骨嶙峋的身体,深陷的眼窝,脸色青白,头发像水草一样湿淋淋的披在脸上,手臂上长满了鳞片一样的东西,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煞是吓人。更可怕的是,庄的手腕上也有同样的鳞片……
          庄在她们的包围里远远的朝我看过来,漂亮的凤眼里寒光一闪,给了我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只觉得十分恐怖,不敢再看他,立马转头往楼上跑。
          推开门,苏扬正好好的坐在床上看电视,看见我跑进来,笑着问我:“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谢天谢地,苏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不知道要怎么用语言来表达,只是对着她不停傻笑。
          “苏苏,你跑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说什么傻话呢?我一直在浴室洗澡,根本没听到你叫我啊。”
          我已经不想深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小镇,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
          “呐,苏苏,我们回去吧?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还是早点回去吧。”
          “明天早上再说吧,小夏,我现在很困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喂……”伸出去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满室寂静,回答我的,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苏扬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香甜,我却不敢睡,尤其是无意间看到那一幕之后,庄手臂上的鳞片,以及那群怪异的女人,这间安静得有些过份的客栈,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庄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更是让我害怕,强烈的恐惧感让我神经绷得紧紧的,我检查了三遍门窗,才敢上床,钻到被子里,手里紧紧攥着护符,耳朵竖起来,不放过外面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
          害怕的时候总是怕什么来什么,在自己密集的心跳声中,我听到了一个不同的声音。
  人走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缓慢而沉闷的脚步声,慢慢的朝着这个方向来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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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38:30 | 显示全部楼层
        “夏……开开门……”门外传来庄的声音,我死命地推苏扬,她睡得很沉,没有一点儿反应。我怕得缩到被窝里,不敢出声。他的声音很奇怪,明明很温柔,却有种无形的压力,让人觉得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仔细听的话,门外并不是只有庄一个人的声音,在他周围存在的,还有另外一种细微的声音,如同很多虫子聚在一起扇动翅膀,嗡嗡的,那是一群人在窃窃私语,她们在说,过来,过来……
          我想起楼下那群诡异的女人,头皮都开始发麻了,庄依然在不停的敲门,不停的呼唤我。他的力气很大,那块薄薄的门板在他的不断撞击下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我急了,一骨碌跳下床,拖起房间里唯一一张可以挪动的桌子堵住门,又拖着我那单人床往门上堵,把门堵的结结实实,做完这一切,才抱着被子发起抖来。
          脸颊感受到一线,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衣服都打湿了,脖子上挂的小袋子也湿掉了,那里面装的是爷爷亲手写的平安符,这么多年从未离身过,我急忙取下来将它展开,朱砂写就的字迹已经有些晕开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我将它展开的那一瞬间,庄的声音,外面低语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门板也停止了晃动,这道符的灵力这么大吗?我有些吃惊,因为这只不过是道平安符而已,明明连师弟的驱邪符咒都对非鱼都毫无办法啊,庄的力量也绝不会在非鱼之下。
          难道说,爷爷,你在天上看着我吗?
          我又喜又悲,几乎要落下泪来。
          接下来的一个声音,却把我的泪生生的又逼回了肚子里。
          “夏……”是庄的声音,他还在外边!
          “夏,来陪我吧,和我在一起好吗?”我拼命的摇头,却发不出声音,我不要,我绝对不要和他在一起,绝对,不要变得跟那些女人一样。
          “不要再错下去了……”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非鱼居然也在这里。
          他的声音里没有以往那么多戏谑,显得很忧伤。
          “已经够了……看看我,再看看她们……你还不够吗?”
          “你放过她吧,不要再浪费一条命了,无论是谁,都无法变成你想要的样子……”非鱼有些无奈,“我已经不想看着同伴再增加下去了……”
          “你们在我眼里根本什么都不算,看看这群丑陋的东西吧.……根本什么都不是!”庄的声音很温柔,吐出的话却让人冰到骨子里。
          “你还是那么任性……”非鱼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已经不会再陪着你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游戏了。”
          庄没有理他,又对我说道。
          “小夏,我只想要你一个,我保证,你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非鱼,非鱼,救救我……我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但令人失望的是,非鱼如同消失了一样,我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反倒是庄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的,轻柔的在门外响起,随着他敲门的动作,门也开始再度晃动,越来越激烈,脆弱的锁在他的声音中瑟瑟发抖,感觉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小夏,我爱你,来我身边吧。”
          庄的话语如同甜美的毒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在他的声音里,我渐渐忘记了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迷恋感,想要到他的身边去,想要填满他的寂寞,想要紧紧的拥抱住他,这感情变得很强烈,战胜了我仅有的一丝理智。
          我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开始搬堵住门口的桌子和床,原本很沉的东西,此刻却轻而易举的就挪开了。三下两下之后,阻挡在我和庄之间的就只有一扇门了。
          我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门,夜晚的冷空气迅速涌了进来,夹带着浓烈的腥味,腥味的来源并不是庄。他站在门外,整个人纤尘不染,与他身边那群女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些谦卑地环绕着他的女人,个个垂首而立,宽大的衣袖下露出的手臂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黏液从身上不停滴落,在她们站立的地上汇聚成小小的水洼。其中一个女人抬起头,朝我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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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38:45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幽幽的望着我,那种刻骨的怨恨,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我倒抽一口凉气,刚刚的冲动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几乎在反应过来的同时,我开始关门,却没有关上,因为有一只手夹在了门隙里。
          这是一只女性的手,前提是如果她还能算人的话,尖利的指甲缝里满是黑泥,手背上已经没有皮肤了,几乎全被鳞片覆盖住了,这只触目惊心的手在空中乱挥,似乎是感受到了我所在的位置,急切的向我逼近。
          我忍着恶心,悄悄的变换了一下位置,谁知门的间隙却随着我的动作进一步扩大了,又急又气,只能死命的抵住门,不让裂隙再度扩大。
          可惜已经晚了,门外的力量实在太大,我很快就支持不住了。门被人重重推开,腥气随之涌进来,我闭上了眼睛,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已经完了,我就要变得跟她们一样了吧……
          一分钟之后,想像中的冰冷与疼痛并没有到来,周围反而变得安静起来,有个东西掠过我的手边,那触感毛茸茸的,我睁开了眼睛。
          空气中淡淡的檀香味一飘而过,一个小小的黑影消失在房间转角。
          那是一只黑猫。
         
         
          “小夏,小夏!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0该起来啦!”
          是苏扬的声音啊,我翻了个身,正想继续睡,就被一阵凉意激醒。睁眼一看,苏扬那家伙正拿着湿毛巾朝我乐呢。她的笑容过于灿烂,反倒让我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这是梦?还是现实?
          “苏苏啊,你昨天怎么睡那么早啊?”我试探的问她。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我昨天看电视看到凌晨一点钟,哪里早了?反倒是你,不到十点钟就早早的睡了。”
          她摸了摸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好像也没发烧啊?”
          难道那些全都是我的梦?还是说现在的苏扬才是梦?我走到苏扬身边,悄悄的在她手臂上掐了一把。
          苏扬一下子跳了起来,并且给了我一记爆栗。
          这果然不是梦……
          我拖着苏扬,冲下楼去吃早餐,憨厚的大叔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整整齐齐的在桌子上摆好了,我凑到他身边,低声的问他。
          “庄?”
          “嗯?”大叔有些迷惘,稍后他笑了笑,给我夹了两颗芝麻团。
          我端着盘子回到桌子前,仍然有些忧虑,又开始问苏扬:“怎么不听你提起庄了呢?”她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已经问我第N次了,什么庄啊庄的,你不会是睡糊涂了吧?”
          我识趣的闭上了嘴,如果真是梦,那就让它过去吧。
         
          离开小镇那天,苏扬依依不舍的拉着我,要再逛一圈才肯去搭车,我陪着她,慢慢的走在青石板路上,她特意绕去了有沉船的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就大呼小叫的说沉船被人捞走了。
          我按摁住砰砰直跳的心,朝水下看去,沉船果然已经不见了,河里空空如也,看不到一尾红鱼,也再找不见那个有着桃花眼的男人身影了。
          非鱼,还会觉得寂寞吗?
          将随手摘的野花悄悄的丢在河里,看着它在水里打转,直到沉没,之后我转身离开。
          走出小镇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黑猫,它蹲在老宅子的墙头上,居高临下看着我,我们对视了一眼,它喵的一声,就溜下了墙头,跑得不见影儿了。
         
          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就好像……正在我膝上呼呼大睡的遥一样。
          遥这家伙的睡相极其不好,到处动来动去的,眼看又要从我腿上滑下去了。我伸手一捞,干脆把它放在藤椅上,自己拣了本书,靠着柜台坐下了。
          昏暗的视野好像变亮了,因为清明静静地把台灯朝我这边推了一些,我感激的对他笑笑,他却头一偏,不再看我了。我的眼睛落到他手中的大部头书上,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这家伙是不是人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一本康熙字典已经被他翻了大半了……
          我突然有种戏弄他的冲动,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钻到柜台里了。
          柜台里面是个狭小的空间,对于两个人而言,它的确过于挤了,清明一脸不解地挪了点地方给我。我讪讪地解释说晚上有点冷,所以想到里面来避避风,话一出口我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明明才只是秋天,这话骗鬼鬼都不会信吧。
          清明居然相信了这个荒唐的理由,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台灯又挪了回来,顺便站起身,从外面掂了个毛毛靠垫扔给我。我抱着被当成靠垫的遥,舒舒服服的缩在角落里,清明背着我,继续看起书来。
          他宽阔的背遮住了大部分的光,在小小的空间里营造出一片温暖的黑暗,不顾怀里遥的爪子抗议,我悄悄的将头靠在那片黑暗上,如果说这一刻也是梦,那么一直梦下去也不错。
          我的梦与现实,已经渐渐分不清了,睡梦中的遥,也会有这样的思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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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42:07 | 显示全部楼层
《忘川堂夜话》之《青行舟》
  
   清明节快到了,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柜台,忽然从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接着,我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儿。
   外头的街上,血货郎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着粽子,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粽子,香气老远就能闻见。他看见扒着门边儿朝外张望的我,应该是:殷勤地招呼着我:“小姐,要不要来两个粽子尝尝?”
   灯影里的清明不动声色的瞟了我一眼,我吞了吞口水,赶紧朝他摇摇头。
   “啊呀,老板不让啊?那可真可惜喽……今天的肉馅儿新鲜得很呢……”他把新鲜两个字拉得长长的,瞧着我,仿佛很遗憾似的笑道:“老熟人了,下回趁老板不在,我留几个给你送来吧。”说罢,也不等我回答,继续沿街叫卖起他的粽子来。
   他的影子在深夜的街上拉得细长,远处的街边小店已经传来了香烛纸钱的气息。
   清明节真的快到了呢,我丢下抹布,看看已经擦得纤尘不染的柜台,还没等到我自我陶醉一下,就眼前一亮。
   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站了个青色的男人。一身青衣,文文弱弱,细长的眉眼,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您好,请问……”没有功夫细细打量,我急忙起身问候。
   “听说这家店什么都有,不知道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呢?”
   “请问您需要什么呢?”
   “我想要找一个人。”
   “一个人?什么样的人?”我有些不明白。
   他将手一伸,修长的手指向我身后的清明,“他。”
   清明啪的一下合上书,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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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4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清明把他让到了里间,我给客人奉上了茶,之后就识趣的到一边儿角落里看书去了,经常会有一些客人来找清明,每次都是因为特殊的生意,这次应该也一样吧?会是什么事呢?我暗暗猜测着,遥却与我相反,对这位来客显得兴趣缺缺,只是窝在藤椅上自顾自地玩他的游戏。
   我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地瞄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半个小时了,应该快要谈完了吧,清明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谈超过二十分钟的话呢。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客人让我很在意,但又说不出在意的原因,也许真是闲得发慌了,我摇摇头,将脑袋里无聊的想法驱散了。
   里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青衣客人径直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他扭过头来,冲我咧嘴一笑,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只是倒个茶而已,这个人还真是有礼貌,这样想着,我赶紧的站起来送客。
   他走的很快,待我抬起头来张望,那道青色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等到回过头来,才瞧见清明已经出来了,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名到柜台里,而是站在门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吩咐我说,“夏,收拾下东西,明天跟我出趟远门。”
   “什么?”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收拾下东西,明天跟我出趟远门。”清明瞟了我一眼,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不会有错了,但是为什么要我随行呢?莫非他是想搞砸这桩生意不成?
   遥有些不乐意了,一巴掌拍在我头上,“喂,老大,你怎么想的啊?带这家伙有什么用啊?”我朝他吐了吐舌头,说到底,这家伙其实只是不想被独自留下来看店而已吧。
   清明看着他,等他差不多说完的时候,来了一句。
   “这次是客人亲自指定的人选。”
   亲自指定我吗?难道我还有什么隐藏本领被那位客人的慧眼给识破了?如此说来,我说不定很厉害呢!这么一想,我简直有些飘飘然了。
   遥愤愤不平地说,那位客人一定是一千度的大近视眼,一只自诩为很厉害的妖怪,居然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害我笑得太厉害,甚至从椅子上掉了下来。结果被两个人集体行了一分钟的注目礼,我有些不好意思,爬起来拍拍衣服,老老实实在旁边站好。
   遥不再吵闹,就只是沉默地看着我,在暗处看来,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非常冷漠 ,那是让人说不清楚的复杂眼神。我很少看到这样的遥,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低下头,继续看起书来,却无论如何,再看不进去一个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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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43:28 | 显示全部楼层
        次日下午,我拎着个小包赶到忘川堂的时候,清明已经等了很久了,看到我时,只说了一个字,走!
          遥坐在柜台里,耷拉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并不说话。这次要留他在店里看门,像他这么爱玩的人,少不得要闷出毛病来吧。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些小小的不忍,想要开个玩笑安慰下他,看看他爱理不理的样子,终究什么都没说。最后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看也不看我们。
          我们走了,我说。他没有回答,我有些无奈,看着清明的背影,我快步跟了上去。外面的热闹嘈杂掩盖了遥的小声嘟哝,那是一句我没听清的话,他说,早日回来。
          和清明一起出门,目的地未知,这感觉真有些奇妙。走在清明后面,看着那个修长的身影,我忽然发现,自己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除了忘川堂老板这个身份以外,他住在哪里,到底是不是人都不知道,甚至连清明这个名字是不是真名我都不敢肯定。
          明明很熟悉的人,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很陌生。
          清明停住了脚步,我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落后了一大截了,连忙小跑着跟上,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些想法呢?陌生也好,熟悉也好,是清明就够了。
          清明拦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头发花白的大叔,人很健谈,一路上不停地跟我们聊天,清明坐在副驾驶位子上,偶尔应答几句。他没有表示出不耐烦的样子,让我有些小小的吃惊。本以为依他的性格,肯定是板着脸不理人的。
          “小两口这是准备出门旅行吗?”大叔看看后座的我,笑着问清明。
          “不是!”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他到底哪只眼看出我和清明像夫妻啊?清明也转过头来说道:“不是。”我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他很认真的解释:“我们没有结婚。”
          这么画蛇添足的解释还不如不说的好,我很无语。
          大叔暖昧的笑笑,一副很理解的样子:“老喽,现在的年轻人跟以前不一样啦。”
          喂,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是在唱哪出啊?为什么还一副很和谐的样子啊?这两个人根本是在对牛弹琴吧?
          “呃,前面就是火车站了。”我打断了司机的谈话,提醒着他把精力放到开车上。司机果然收了声,专心的开车了。
          两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坐上长途火车了。这趟车是空调车,再加上现在是淡季,车厢里稀稀拉拉的只坐了几十个人。尽管如此,我们的到来依然受到了很多目光的注视,当然,大部分目光都是属于年轻女子的,受到注目的对象,自然也是我身后的清明。
          随便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不一会儿,就有小女生凑过来搭话,清明虽然冷着一张脸,却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们聊起来,几个女孩子很活泼,挤在一张双人座位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原来他们是一群大学生,班里集体组织清明节去临近的城市扫墓,顺便春游。
   明明是去扫墓,这些人却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而清明居然也跟她们瞎掺和,心里某个地方隐隐的有些不爽快一直积压着,直到听到对面笑得越来越欢,甚至那个女孩的胸都快凑到清明眼前了,我终于忍不住,猛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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