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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東莪'

【忘川堂夜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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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忘川堂早已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遥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只剩我和清明,相对无言。
   我发现每次单独面对清明的时候,总是有无穷的疑问。例如久远的事,例如白大叔口中的魍魉,例如那张漂亮的有些诡异的脸。
   好在清明在这方面相当博学多才,让人简直想封他个活词典的称号。
   所谓魍魉,是传说中的一种精怪。一指鬼怪,一指疫神,但其实还有一种,就是指影子。附在人身上的影子,藏身于人心的黑暗处,时间久了,就成了专门呑食人心黑暗及欲望的东西。
   久远的哥哥会做出那种事情,多半也是因为魍魉吧。
   “为什么久远的脸会长到那个人的脸上呢?” 这点我仍然不明白。
   “因为魍魉感受到了那个男人心中的欲望。”
   久远的脸是魍魉?听起来十分匪夷所思,但我相信这是真的。只是久远现在的容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乐观的想,不管什么样子,藏在面具后面的久远,一定是幸福的。对他而言,多余的美丽绝对是灾难。
   “小夏,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个伪思想家,满脸深刻……”遥嬉皮笑脸的说道。
   这回轮到我给他一暴栗了。
   不要再想久远的事情了,到此为止吧。
   遥手里捧着一把没见过的黑色茶壶,样式古朴。
   看到我注意,他朝我扬了扬:“开店准备,来泡茶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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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个故事:玄铁壶
  
  
  
   遥将茶壶小心翼翼的摆到桌面中间,然后挥挥手叫我打开水来。打完水顺便拿了最常喝的祁门红茶打算丢进去,被遥一手按住。
   他神秘兮兮的说要给我变个魔术,泡出不用茶叶的红茶来。我看了看那把壶,生铁质地,该不会泡铁锈汤给我喝吧。遥把开水倒进去,盖上盖子,倒出来的水红亮亮的,盛在白瓷杯里颜色分明,格外好看。
   这真的能喝吗?虽然看起来的确很像红茶,可我还是不敢喝。正迟疑中,清明伸手取了一杯,一饮而尽。他喝了,他真的喝了!我凑到跟前闻了闻,的确是红茶的香味没错。好吧,那我也喝了,应该喝不死人吧。
   我犹犹豫豫的抿了一口,顿时吃了一惊,居然是正宗的祁门红茶。
   打开壶盖看了一下,里面是清亮亮的白水,一根茶叶也没有,合上盖子,倒出来的又是红茶了。
   这是宝壶啊!绝对是宝壶!用这个来沏茶,一年得省多少茶叶啊!
   虽然很兴奋,我还是没有忘记问遥:“这个壶是怎么回事?”
   “真想知道?确定?”遥的表情十分欠揍。
   “到底说不说啊……美少年啊……”我又使出杀手锏。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垦的份上,本大爷就告诉你!”
   很早很早以前,有个铁匠,手艺精湛,远近闻名。铁匠年届四十,妻子早亡,膝下只有一女,性温顺,貌美,被铁匠视若掌上明珠,给女儿取名为铁姬。
   我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名字算哪门子掌上明珠啊。
   铁匠非常宝贝这个独生女儿,从来不让她接近危险的熔炉,女儿渐渐长大了,有时也帮父亲看护下火候之类的,女孩子家细心,从来没出过差错,久而久之,父亲也就放心了。时至中秋节,铁匠奉命铸造献成王府的器皿。王爷早听闻铁匠的艺名,于是指名要一把铁壶,一把比上等昆仑玉壶还要珍贵的铁壶。
   铁匠非常犯愁,这铁壶再精美也比不上美玉雕成的壶啊,但是王爷的命令又不能违抗。于是铁匠愁得吃不香睡不着,日夜不停的造壶,虽然一把比一把精美,但是始终比不上玉壶珍贵。铁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某天趁父亲出去的功夫,偷偷跑到铸造炉边,结果不慎掉了下去,等父亲回来的时候,人已经灰飞烟灭了,只剩炉边一双绣鞋。
   铁匠是老泪纵横啊,但是意外的这回铸出来的壶十分精妙,冷却的时候整个水池里的水都变成了红茶,茶香四溢。
   铁匠将这把女儿用生命换来的壶进献给了王爷,随后一头扎进了铸造炉。
         
   遥说完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完了?”我问。
   “完了。”
   闹了半天,这壶之所以白水能泡出茶来,是因为铁姬跳了铸造炉?那么说,这红茶岂不是……
   “你没想错,这红茶是铁姬的血泪啊……”遥凑到我身边,阴侧侧的说道。
   我才不信,我真的不想相信啊……这么说我刚刚是在喝血水……
   “其实铁姬根本不是不小心掉到铸造炉里的哦,你想不想知道原因呢?嗯?”这家伙绝对是得寸进尺吧。
   “不想!”我飞快的拒绝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唉呀,真可惜呢……”遥又凑到茶壶上,掀开壶盖看了看,又朝我招招手“五十年一次的红茶,再喝杯吧,等会儿你就喝不到了哦。”
   “免了,谢谢。”听完了故事之后,喝得下才怪。
   “那好吧。”遥颇为遗憾的放弃了继续劝我,坐在桌边自斟自饮起来,修长的手指优雅的拿着小茶杯,斜眼看见我在看他,还故意飞了个香吻,作为回报,我送了他一记白眼。
   墙上的挂钟当当当的敲了三下,不知不觉居然已经三点了。
   一辆轿车无声无息的停在店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从里面出来一个人,急匆匆的直奔店里而来。
   看起来是个颇为儒雅的中年人,戴着副细边儿眼镜,走路却风风火火的,一进门就盯上了遥手里的茶壶。
   “该来的始终要来……”遥叹息着。
   “真准时。”清明放下了一直在看的书,言简意骇的表明了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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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12:49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年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遥手里的茶壶上,嘴里念念有辞。
   “就是它,就是它,跟梦里的一模一样,老板,多少钱?”
   “五十万。”清明这回报出的价格并不高,我有些意外,像这种宝壶级别的他居然只要了这个价钱,难道是良心发现了?以前一个破碗他还卖二十万呢……
   “成交!”中年男人飞快地付了帐,像抱孩子一样捧起那个还留有水渍的铁壶,生怕清明反悔,迅速的返回车里,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整个过程不足五分钟,我已经看傻了。
   像这么迅速的客人还真是不多见。
   但是他买这个壶干什么呢?照遥的说法,这并不是什么吉祥的物件啊。
   “为什么你们好像早知道他会来的样子?”我转向遥,后者难得表现得像个忧郁美少年,趴在桌子上郁闷的悼念刚卖掉的茶壶。
   “五十年一次啊,我还没有喝够呢……”原来他还在念念不忘红茶。
   话说回来,为什么是五十年一次呢?
   “这是个诅咒哦!”遥把诅咒两个字的音拉得特别长。“每隔五十年的这个季节,玄铁壶都会出现,然后会被第一个看到它的人买走。五十年之后,这把壶又会再次回到忘川堂。”
   五十年一次,话说你到底多大岁数了啊?我看着遥光洁的皮肤,在心里哀嚎着,太不公平了啊,明明只是一只猫而已……
   要不要猜一猜,他买这个壶做什么呢?”遥显然已经不郁闷了,开始寻找新的乐子。
   这种壶买回去能做什么呢?沏茶?用五十万的茶壶沏茶?不会吧!看那个客人的模样,八成是古玩爱好者,难道是壶艺收藏家?说起来那个人长得还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在哪里见过呢?
   对了!在书上见过!那个人是专写灵异故事的作家,名字挺特别,叫夏斯人。我看他是活脱脱想吓死人吧……他的书我买过一本,写的故事神叨叨的,挺有那么一套。
   灵异作家买了带诅咒的壶,还口口声声说跟梦里的一样。该不会他也有阴阳眼?话说,会来忘川堂来买东西的,好像也没有多少一般人吧。
   我有预感,八成还会见到这位夏斯人,到时候一定要请他给我签个名。
         
   事实证明,有时候我的预感还是挺准的。
   不到半个月,我就再次见到了那位夏斯人先生,同样的午夜三点钟,同样是在我和遥吵吵闹闹明枪暗箭你来我往正激烈的时候。同样是在清明放下手中书本的下一秒钟,夏斯人就冲了进来,比上次的速度更快,这回简直是无声无息。
   感觉只是嗖的一下,面前的椅子里就多了一个人。
   我揉揉眼,没错,夏斯人稳当当的坐在那里,怀里抱着那把玄铁壶,仔细看的话,他的双手还在微微在发抖。
   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他大概被几个怪人盯毛了,干笑了两声。
   “那个,老板,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想退掉这把壶,可以吗?”夏斯人还真好意思说,以为这是大商场,还想包退包换包维修?我看向清明,因为我还从来没遇到过退东西的情况。
   清明难得的面带笑容,他居然会面带笑容?我没看错吧?明天太阳一定会从西边出来吧!
   清明用难得的和蔼表情说了两个完全不和蔼的字:“可以。”
   于是这把茶壶又回到了店里,夏斯人在拿到钱之后,迅速的溜走了,他跑得实在是快啊,如果派他去奥运会,说不定可以拿个短跑冠军呢。
   等夏斯人的车一溜烟开走之后,我才想起来,忘记问他要签名了,不过算了,突然一点儿也不想要了。
   遥得意洋洋的抱着茶壶,铁姬铁姬的唤了半天,只差没有献给茶壶香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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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13:41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了半天,遥又招手让我给他倒水,之后再次劝我喝铁姬牌红茶,我却是打死也不愿喝了。
   于是局面就演变成了遥和清明对饮,我在旁边干瞪眼的情况了。很无趣,我干脆钻到清明的柜台边看起书来。
   封面看起来很有趣,叫什么未明美器谈。随手翻到一页上,恰好是介绍铁器的,其中专门列出了铁壶一项,据说中国的铁壶起源于春秋晚期,一度达到鼎盛,却在短短的一夜之间急速衰退,所有工匠都不造铁壶了,改造铜壶。后来经人传到日本,才又开始发扬光大。
   国内的古铁壶传世精品不多,鼎盛时期留存下来的铁壶,只有吴平王墓出土的一把玄铁壶。还配了图片,古朴的造型,雅致的花纹,连黑色的壶身看起来都那么熟悉。我下意识的看看那把茶壶,没错,一模一样。
   看来这把壶还真大有来头,不过为什么铁壶会一夜之间衰退呢?虽然按理来说,历史上的青铜器比铁器要更昌盛一点,但也不至于消失这么快吧。
   我接着朝下看,这个作者貌似还挺博学,据他说之所以铁壶在一夜之间衰退,是因为一把铁壶的诞生所致。而这把铁壶,理所当然的就是吴平王墓出土的玄铁壶了。这把铁壶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工匠铁治子所制,铁治子之女铁姬为父分忧,自愿祭壶,投火而亡,铁冶子悲痛欲绝,造出这把绝世奇壶之后也力竭而亡,适之,此壶又名铁姬壶。铁姬之夫公楚子良将此壶献给吴平王,平王大悦,又见楚子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竟将独生女儿许于楚子良,招其为婿。
   闹了半天,原来是个负心汉,那边妻子尸骨未寒,这边就美滋滋做上附马了。不过古往今来,这种事情也多了去了,我且看下面如何。
   谁料这平王之女患有癔症,与楚子良完婚当夜突然犯病了,柔弱的女子硬生生的用方巾将夫婿勒得半死,等到仆人赶来,新姑爷已经没有气了。待到王女平静下来,看到如此惨相,惊吓之下,居然一病不起,又加上感染风寒,没几天也过世了。吴平王生平虽多姬妾,却无子嗣,年过前百,只得一女,给宝贝女儿挑女婿可谓挑花了眼,却沦落得这般结局。平王盛怒之下,将气全出在楚子良进献上来的铁姬壶上了,却因实在精妙,不忍心毁去。只好下令全国上下的工匠均不得再铸造铁壶,违令者杀。就这样,全国工匠都不再制造铁壶,偶有胆大违令者,也被杀掉了。一时间全国上下,谈壶色变。平王日日望着铁姬壶,睹物思女,终于有一日忍不住,想要亲手毁掉铁姬壶。指挥着仆人将生起熔炉,打算毁掉铁壶,却不料敌方大军攻入城内,吴平王仓惶之间逃走,身边只余一把铁壶。
   后来敌军首领发现他的时候,年迈的平王已经气绝,手里还紧紧抱着铁姬壶。那首领也是个性情中人,怜悯平王,将其按王候规格厚葬,那把铁壶自然也随葬入墓。
   直至民国时期才被考古队挖掘出来,终得重见天日。
   后辗转至几位收藏家之手,却都离奇失踪,是以太过珍奇,屡遭盗贼之手,颠沛流离。
   铁姬壶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已经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
         
   好像跟遥告诉我的故事不太一样,却又明显是同一把壶。遥的版本并没有提到铁姬有夫婿这件事,也没有提到吴平王的事,更没有提到这把壶的来历。只说每隔五十年,铁姬壶都会出现在忘川堂,而且,遥还提到了诅咒的事。
   的确,在书里铁姬壶也非常不祥,楚子良把他献给平王,他被王女杀死了,王女也死了,拥有壶的平王想要销毁壶的时候也死了,如果敌军将领不将壶随葬而据为已有的话,估计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壶简直是扫把星附体了,难道真的有诅咒这回事?
   如果铁姬是自愿祭壶,为什么会有诅咒呢?如果铁姬壶没有问题,那夏斯人为什么会急匆匆的来退壶呢?难道他感觉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我看着桌子上的茶壶,它安静的立在那里,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小夏,拜托你不要再动脑子了,反正凭你的智商,也想不通什么复杂的事情了,就不要再谋杀脑细胞了。”遥熟门熟路的搭上我的肩,探头看到我手中的书。“啊咧,你在看未明的书啊?这家伙等会儿会来店里,不然到时候帮你要个签名?”
   “未明?”我看了看封面,作者的确是叫未明,不知道是会个什么样的人呢?好像很博学的样子,不会是老头子吧。再看向遥,那家伙正一脸瞧我对你多好,你还不领情的表情瞅着我。我立马放弃了问他的打算,不然遥一定会得意个没完了。
   反正我也会在店里,既然那个未明会来的话,守株待兔谁不会啊。
   看我不理他,遥马上不乐意了,开始嘟囔着我不尊老爱幼啦伤害他脆弱的心灵等等罪过。我一声不吭任他说去。却听到旁边的清明扑嗵一声,趴倒了桌子上了。我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看他,把清明摇起来之后,他还很迷茫的看着我,好像很无辜。我从来没看过清明脸色微酌,双眼迷离的模样,被他这样软软的一看,心咚咚地跳得飞快,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映了,这怎么回事呢?刚刚还好好的呢?偏偏遥还在那边喋喋不休,烦透了。
   我一时恼了。
   “你到底说够了没有!过来看看清明到底是怎么了啊!”
   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有点重了,半晌没听到遥的声音。这下完了,这个爱记仇的家伙一定会说上我好几天。
   “那个,遥,过来看下清明好不好?”我放软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回头寻找遥。
   遥倚在门口,笑得喘不过气来,一只手还搭着另一个人的肩膀。
   那是个非常好看的人。
   如果说遥的笑容像冬日里正午的阳光,那他就是早晨的阳光,温暖而恬淡,却都同样的耀眼。
   黑发黑眼,长身玉立,温文尔雅,完美的像是在梦中才会出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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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15: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有点呆了。
         
   那个人莞尔一笑:“没想到是个这么有精神的小姑娘呢!很可爱哦!”
   我想我的脸一定红了,任谁被这样的男人称赞,都会脸红吧。
   他走到清明身边,嗅了嗅:“不碍事的,只是喝多了茶,醉了罢。”
   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喝茶都能喝醉……清明有些地方真是令人意外啊。遥大力拍拍男人的肩:“未明啊,给我们小夏签个名吧,她可是超级崇拜你呢。”
   明明只是刚看过人家一本书而已,怎么就变成崇拜人家了?还把我说得跟花痴一样,遥还真是撒起谎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用眼神向遥发射杀人光波,却被那家伙轻松挡下。
   未明不但不是想像中的老头子,而且相反的是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完美男人形象。我为这个认知吃了一惊,又有些暗暗的高兴。
   遥很欠揍的笑了出来,用手戳戳我的额头。
   “不要傻看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连忙伸手去擦,干干的什么也没有,这才意识到又被这家伙给耍了。
   未明坐在清明身边,修长的手轻抚着他的背,眼神温柔,柔和的灯光使得两个人像玉一般温润美好。遥也凑了过去,那片区域瞬间充满了强烈的美型气场,看着他们,我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就像有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中间,格格不入。
   我转过头去,不想再看到这一幕。
   所以我没有注意到,桌子上的玄铁壶已经不见了。
   因为不想看到他们三个,我自顾自的搬个椅子坐在门口,看外边街上零星的小贩,一个单薄的货郎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慢悠悠的走着,时而吆喝两声,“冰糖葫芦哎……”那悠长的腔调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长老长,我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这会儿看着那鲜红的糖葫芦,却忽然有种想尝一下的欲望。
   摸了摸兜里,好像是有零钱的,于是我站起身来,想要买一串来尝尝。
   那个货郎却不见了。
   我猛然意识到,这个年代,已经很少能看到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了,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深夜里。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我肩上,碰到了我的脸,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遥似笑非笑的脸。
   “血货郎的糖葫芦你也想吃?真拿你没办法……”
   “血货郎?”
   看我一脸迷茫,未明笑了起来。
   “小夏,那个货郎的东西可不能吃哦,以后碰到他卖你东西,也不要买比较好。”
   “他是黑店的吗?”其实我心里想说,还有比忘川堂更黑的店吗?
   未明摇摇头,“因为只有死人才知道血货郎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也就是说吃了会死吗?果然那个货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下了结论。
   未明微笑起来,摸了摸我的头。
   “小夏,有缘我们再见喽!”
   啊,这么快就要走啊?
   我呆呆的看着他被遥拉走了,临走时那家伙还扔给我一个气死人的眼神。
   未明的笑容十分灿烂,让人觉得暖暖的,好像做了个十分美好的梦一样。
   目送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以后,一股凉意忽然袭来。
   我一个激灵,裹紧了身上的小外套,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凌晨六点,天已经亮了。清明翻了个身,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醒了。这家伙没事儿人一样站起来,一脸慒懂,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天,仿佛对刚刚自己因喝茶而醉倒的事情一无所知。我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戳戳他,没有反应,再戳。清明却突然生了气,冷冷的看着我,说了两个字。
   “退下!”
   我愣了一下,连忙松开了手,清明却依然怒视着我,确切的说是我的身后,再次说了一句。
   “给我滚开!”
   看来不是在说我,我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什么,只觉得突然变得很冷,彻骨的冷,好像皮肤下面都是冰块一样,忍不住发起抖来。脑袋里面有个冰冷的声音在说些什么,越听越冷,我什么都没听清楚,却能感受到强烈的恨与冷意。像个疯子一样的声音,我堵上耳朵,却一点用都没有,那声音仍然在我的脑子里乱撞。
   好冷!好冷!她说。
   好冷!好冷!我说。
   我被拥入一个冰凉的怀抱,虽然冰凉,却又觉得很温暖,来自那双手的柔和暖意渐渐传遍全身,将皮肤里的冰块融化掉,全身渐渐回暖,脑海里的声音也消失了。紧贴着我的脸的,是清明惯穿的衬衫,细密的纹路映在我眼里,衣领的空档里,白晳的锁骨格外醒目。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悄悄地将自己埋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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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背后有个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冰冷而无机质。她用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在说着什么,我只听得到清明简单的答着嗯,哦之类的语句。我想回过头看一下,眼睛却被清明的手覆上,眼前是一片柔和的黑。
   等于清明最终松开手的时候,我面前空荡荡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刚刚那是什么?”我问清明。
   “一个女鬼。”清明简单的回答了我。
   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个女鬼啊,大哥,我只想知道女鬼为什么又要找上我,而且这次居然是在店里清明的眼皮子底下,就找上我了,我该不会惹上了什么厉害人物吧?
   “她为什么找上我呢?”我拣着最重要的问他。
   “这个……大概是因为你最好欺负吧。”清明漂亮的嘴角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真火大……
   不过还真是无法想像清明被鬼上身的情形,果然只有我这种倒霉蛋才会总遇到这些事情吧。
   “放开我……放开我……混蛋!”
   很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哪里来的声音?我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最终发现那声音是从清明手里传来的。
   我瞪着他:“你手里有声音……”
   他不语,摊开的手心上放着一颗鸽子蛋大的珠子,隐隐还能听到叫骂声。这年头连珠子都会骂人了,我近距离地观察那颗珠子,很奇怪的质地,像蒙着一层雾一样,虚虚的。伸手去戳,一下子戳了个空,直接戳到了清明手上。
   这颗珠子是虚的?仔细一看,好像是由雾气凝成的形状,里面还有人形在走来走去,珠子的颜色随着人的运动变来变去的,哇!这是什么啊?
   “这个就是刚刚的女鬼,被我封印成了这颗珠子。”
   “为什么这样呢?”被人弄成这个样子,这女鬼肯定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吧?
   “不然我放她出来,让她再上你的身?”眼看清明做势要松手,我连忙阻止。
   “啊啊,不要,千万不要!”开什么玩笑,我立刻鞠躬,老大,请你继续封印她吧……
   清明握住我的手,把那颗散发着冷光的珠子轻轻放在我手心里。
   我缩了缩手,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不说话,意思很明显,这颗见鬼的珠子归我了。
   不是吧?!
   “有些东西是躲不掉的,她既然找上了你,就是你的了。”
   我十分不想要,这颗珠子上弥漫的不止是雾气,还有怨气啊,我拿着都有点发毛,绝对是带有诅咒的东西吧!
  趁清明不注意的时候,我悄悄的把它扔到了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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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18: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见一个很美的少女,慵懒的倚在绣房的窗口,纤纤玉指拈着一根羽毛,正拿它逗弄手边的小猫,小猫左蹦右跳,十分可爱,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变了颜色,一把抓住小猫的脑袋,恶狠狠的掐住了猫脖子,可怜的小猫挣扎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少女又恢复了笑容,温柔地将小猫甩到窗外,旋即召唤身边的丫鬟来为自己梳妆,整理衣饰,一幅心情大好的样子。
   衣饰华美的少女带着丫鬟从偏院门溜出去了,看样子是偷偷的出游。我不由自主的一直跟着她,她却浑然不知,踏着轻快的步子,一路心情大好。
   正是春天,街上好不热闹,三三两两的游人聚拢在河边说说笑笑。
   少女突然停在了一处,定定的看着某处,不往前走了。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眉目如画,丰神俊朗,斜倚柳下,正出神的看着手中的书卷。少女看得有些呆了,我叹了口气,看她眼神,明显的中了恋爱的毒啊。
   再看那位青衫男子,完全没有感受到旁边的炙热目光,自顾自的翻看书卷。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身后过来,也是一位少女。看样子不过十八九岁,长得秀美可爱,身着红衫,径直跑到青衫男子的身边,仰着头望他,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子收了手中的书卷,微笑着跟少女走了。
   少女盯着二人走远的方向发愣,明显的,她的眼里燃起了一种火焰,包含了势在必得,妒忌,狠毒的火焰。她对随身的丫鬟附耳说了些什么,丫鬟匆匆离去了。
   这个场景消失了,我也随之消失了。
   再次与青衫男子见面的时候,还是在那条河边,我远远的望着他们,这次少女在青衫男子的身边,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她那妩媚的眼神掠过我时,毫不停留的扫了过去。
   她看不到我吗?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也无法接近那里,弥漫的黑雾渐渐的笼罩了那两人的身影。
   我等在旁边,决定等青衫男子出来时跟着他看看。
   没过多久,他就出来了,向着上次回去的方向走了,我悄悄跟在他旁边。他似乎也是看不到我的,我索性好好打量起他的容貌,长得的确是不错呢。古代的传奇小说里,这种相貌堂堂的男子,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吸引住养在深闺的大户小姐,之后必定是轰轰烈烈的爱情,如果门第不符的话,多半会被家人棒打鸳鸯吧。要么私奔?多半是不成功,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受得了柴米油盐这些个琐事呢。
   我打了下自己的头,小说看多了吧,乱想什么呢。
   青衫男子走到了一处院落前,开门进去了,我自然也跟着进去了。迎接他的是那天我见过的红衫少女,只听得少女温柔的唤他:“子良。”
   子良?听起来好熟悉的名字。这时男子开口了,他叫的是“铁姬。”
   我的脑袋里轰隆一下炸开了锅,铁姬,没错,记得未明的书上是说铁姬的丈夫是叫楚子良来着。这么说的话,这里是春秋时代?我该不会穿越了吧?不,不对,这里的人都看不到我,也就是说我没有实体,或者是他们没有实体,这只是记忆或者是在做梦而已。
   只听得铁姬郁郁寡欢道:“子良,刚刚平王下了旨,要父亲铸造比美玉还要有价值的铁壶,父亲正发愁呢。”
   楚子良匆匆安慰了下她,便走向其中一间似乎是铸造室的屋内,我也跟着走进去,实在是对一代名匠铁冶子十分好奇啊。屋内很暗,没有点灯,全凭熔炉里熊熊的火光来照明。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坐在角落里,面前已经堆了好几个不同的铁壶,他眼神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铁器,偶尔紧皱着眉头,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父亲……”楚子良打断了男人的思索,铁冶子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很锐利,定定的看着楚子良以及他身后的我,我吓了一跳,难道他能看到我?连忙换了个地方,他的眼睛却没有跟着我走,果然,是看不到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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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仔细打量着铁冶子,无论从外貌还是从精神头儿看,这都不像是一个会为了亡故女儿再自杀的男人。楚子良支支唔唔的与铁冶子说了半天,无非是些探讨壶要怎么做之类的话,我听得无趣,正想离开,忽然听到了“祭壶”这个词。似乎是楚子良提到的,铁冶子马上反对,之后楚子良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铁冶子忽然生起气来,居然把他赶出去了。
   我也跟着楚子良出去了,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躲闪不及的我一下子撞到他背上,头穿过他的身体,易如反掌地从他胸前钻出来,这才看到他突然停下的原因。原来铁姬一直偷偷地躲在门外,估计把他俩的对话全都听到耳中了。铁姬一脸忧伤,含情脉脉的看着楚子良,楚子良却没理她,径直走了。我一边在心里大骂楚子良,不懂得珍惜铁姬这样我见犹怜的美女,一边还是跟着楚子良走了,我有预感,接下来,他八成会去见那个少女。
   果然不出我所料,跟着他没走多远,就看到上次那个少女在路边等他。这回穿得更加华美,她跟铁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美丽,没有铁姬的那种清纯可爱,却比铁姬更加的妩媚动人。我冷冷的看着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八成就是书上记载的平王之女了。让铁冶子铸造比美玉更有价值的铁壶,应该也是她的主意吧,闹了半天,又是一出因情而导的戏么?
   只是为什么,与楚子良成婚之后,她反而杀死了楚子良呢?
   啊啊啊,我为什么要纠结这个呢?话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要怎么回去啊?
   “我好想回去……”我喃喃自语着。
   “那就回来吧,夏。”
   面前的景物迅速消失,回归一片黑暗,我睁开眼睛,半空中浮着一颗珠子,绿幽幽的光忽明忽灭。
   闹了半天是这颗该死的珠子在搞鬼吗?
   我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珠子就开骂,骂得珠子的光渐渐的暗了下来,啪的一下,落在地上,然后被一只手拣了起来,放在我的枕边。
   “真精神呢。”清明这么说着。
   我躺在床上瞪着他:“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他点点头。
   “那你知道我去了哪里吗?”
   他又点点头。
   “那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和我看到的东西有什么关系?”我指了指珠子。
   “她来自那个你看到的地方。”清明摸了摸珠子。
   我看到的地方?铁姬在壶里,这个又是女的,难道是平女之女?
   清明证实了我的疑问,我想到那个美丽的女子,微笑着掐断小猫脖子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战,真够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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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我要看到这些呢?明明不关我的事吧。
   我忽然觉得又有些困了,清明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闻着他手上的淡淡檀香味,我几乎困倦的睁不开眼睛。珠子仍然在闪着诡异的绿光,绿幽幽的光映在清明脸上,让人觉得他的眼睛里也闪动着一丝诡异。
   “睡吧,再多睡会儿……”清明轻轻的说道,他冰冷的手覆上我的眼睛,我再次进入了黑暗的世界。
   这回看到的是铁冶子的铸造房,熔炉里的火仍然在熊熊燃烧,火光前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铁姬,另一个是楚子良。两个人紧紧依偎着,楚子良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铁姬咯咯的笑了半天,看起来无比甜蜜。我很郁闷,闹了半天是要我来看人家谈情说爱的么?索性先找个地方坐下慢慢看好了。似乎是火候起了变化,两个人不再说笑,楚子良也放开了铁姬,仔细的观察着炉火,我也凑到火边,跟他们一起看,可惜我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我甚至好奇的跳到火炉中间,被炙热的火焰包围着,却感受不到一点热,还真是奇妙的体验呢。
   “子良,你看!”铁姬指着一簇火焰给楚子良看,那簇火焰与别处颜色不同,闪着绿幽幽的光,绿光中间好像有个黑洞一样的图案。诶,真的有黑洞,这是什么?扑的一声,我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赶紧转过身来。却看到铁姬面朝着我,直直的扑了过来,这可是高温的熔炉啊!
   我连忙伸出手,想要接住她,却忘了自己没有实体,铁姬柔软的身体穿过我的手臂,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甜蜜的余韵,这一切转眼就被火焰呑没了,我眼睁睁的目睹了一个生命的消失,却无可奈何,甚至一点点忙都帮不上……
   这就是所谓的铁姬自愿祭壶?她根本就不是自愿祭壶的!自始至终,那个男人都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即使前一秒还在怀里嗔笑的少女在他眼前成了灰烬,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混蛋,是你干的吧!是你把铁姬推下去的!我用尽全力扑到他身上,狠狠的揍他,大声的骂他!他无动于衷,无论我怎么做,他都没有反应,因为他根本感受不到。
   冷静下来想想,这一切都只是那颗珠子展现给我的记忆吧,真正的我本来就不曾存在过,又谈什么改变呢?我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我擦擦眼泪,回忆着未明美器谈上的记载,按照历史,接下来铁冶子也会死去,我要去见证铁冶子死亡的真相。
   我离开这间铸造室,准备寻找铁冶子,楚子良也随之离开。他一脸忧伤,眼睛红肿,与我刚刚看到的他判若两人。我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随即就明白了,一角灰衣消失在转角处,那个人是……铁冶子吗?刚刚的事情他看到了吗?
   我小跑着穿过楚子良的身体,去追铁冶子。铁冶子走得飞快,理也不理后面气喘吁吁的楚子良,他是看到了吧?那么为什么不斥责楚子良,反而要往相反的方向去呢?难道他害怕楚子良不成?我一边胡乱猜想,一边跟着铁冶子,不敢有丝毫放松。
   很快铁冶子就走到了目的地,地处后院的一间偏房,他走进屋里,立刻把门紧紧关上。自然对我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轻松穿门而入后,发现这里居然是间女儿家的绣房,估计是铁姬的香闺。铁冶子在窗下的箱子里翻了半天,找到了一样东西,他把那东西紧紧的纂在手里,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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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21:14 | 显示全部楼层
 出门之后铁冶子直奔铸造房而去,我看到了楚子良,他正偷偷摸摸的朝院门走去,八成又要出门去会那个女人了,呸,明明刚刚害死了发妻,此刻还能装得没事儿人一样,真是个冷血的人。在心里唾骂了他之后,我转身去跟铁冶子。
   铁冶子一进铸造房,就紧紧的关上了门,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呢?我很好奇。那东西应该很重要吧,因为铁冶子将它握得紧紧的,一点儿也看不到。不过我并不着急,因为等下他一定会拿出来。姑且先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的等着看着他要干什么。
   铁冶子只是守着铸造炉,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我终于看清他手里的东西了,原来是个镯子,似乎是铁制的,纹饰十分精美。这东西应该是铁姬的,八成还是铁冶子为了宝贝女儿亲自操刀制做的吧,如今物是人非,痛失独生女儿的父亲,内心一定十分悲伤吧。不过一代名匠就是一代名匠,在他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还是那种木然的表情,只是因为沉默着,气氛也开始凝重起来。随着铁冶子的动作,这情景变得更加诡异了。
   铁冶子用木炭在地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图案,把手镯放在那个图案的中心,又在周围放了一圈木炭块,然后对着手镯咕哝咕哝的说了几句什么,我觉得那图案看起来十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哪里呢?
   我想起来了!那个图案在铁姬壶上见过,非常清晰的纹样,只是现在这个扩大了好几倍,当时还觉得那图案挺古朴,有味道呢。可是铁冶子把它画在地上做什么呢?难道他造壶之前也要打草稿么?明显不是。我在这边瞎猜,那边铁冶子已经拿了把刀过来,他把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了两下。我一下子跳了起来!难道他要割腕自杀不成?没想到这么早以前就已经有人割腕自杀了?说不定他还是这行为的开山鼻祖呢……
   铁冶子当然没有自杀,不过却真的割了腕,他在手腕上划了道口子,鲜血从伤口里滴滴答答的流出来,流得满地都是。他却不为所动,将手小心翼翼地移动到镯子上方,把血滴到镯子里去,很快镯子里的血就满了。黑色镯子里盛着满满一泊鲜血,好像月亮,不详的红色月亮。见血满了,铁冶子才撕下一角衣料,包住手腕。我忽然觉得他的形为很奇特,很显然,这不是什么哀悼行为,更不是自杀,倒是……更像某种巫术。
   屋子里光线太暗,为了看得更仔细,我索性挪到图案正中心去看那个镯子,不看不要紧,一看我吓了一大跳!刚刚还满满的一泊鲜血,此刻居然只剩下一半了,而剩下的一半也正以飞快的速度消失着。
   不,并不是消失,仔细观察的话,是那个镯子的问题。镯子像有生命一样,呑食着那些鲜血,随着鲜血的消失,镯子的颜色也起了变化,本身的黑铁渐渐的变红了,所有的鲜血都消失之后,镯子已经变得遍体通红。铁冶子用手指夹起手镯,快步走到铸造炉前,把它扔了进去。
   轰的一下,刚刚还半明不灭的炉火一下子旺了起来,火苗窜得老高,照得整间屋子亮堂了不少,也照得铁冶子那张黑黑的脸膛明亮了不少。看着他那有些佝偻的身影,我忽然觉得,这个人似乎比刚见到的时候老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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