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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東莪'

【忘川堂夜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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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1:58:21 | 显示全部楼层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我常常遇到的邻居男人。他朝店里张望了两下,看见是我,眼睛亮了起来。“外面风好大,我可以进来躲躲吗?”
   上门就是客,我把他请了进来。
  他好像对古董非常感兴趣,不住的在架子周围转来转去,时不时还发出赞叹的声音,末了他问我,店里有钥匙没有?
   既然有锁卖,钥匙自然也是有的,我指了放钥匙的地方,之后问他:“是要和前一段的锁配套的钥匙吗?”他仔细的一个个挑选,嘴角挂着笑,并不回答。
   最终一把钥匙握在了他的手里,他看着我,笑得很神秘:“你猜我选了哪一把?”
   哪一把?总之不可能是配套的钥匙,那个角落我很熟悉,绝对没有同种花式的钥匙。总不会买把三环锁的钥匙吧。
   唔,我想了半天猜不出,摇了摇头。
   他张开手掌,摊在掌心的赫然一把寿字钥匙。我几乎跳了起来,你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那边的角落里啊。
   那边的角落里?也许真的是我没有看到吧。不可否认这世界上还是有缘份这种奇妙的东西存在的,有的东西,永远只会选择有缘人。清明在卖出去东西后,往往会发表这么种感慨,好像妓院里的老鸨舍不得花魅被赎身一样。
   多少钱?他问。我愣了下,这把钥匙的价钱我还真不太清楚。卖便宜了就惨了。我翻了下清明留下的价目表,钥匙那一栏上,清清楚楚写着,清式寿字钥匙,一百元。
   还真便宜,完全市面流通价。
87#回复 作者:七日鸣  回复日期:2009-1-8 20:30:00
  男人爽快的付了钱,看看外面风还大,干脆搬了把椅子,同我攀谈起来。原来他叫何牧,本地人,女朋友叫李真。我问他女朋友怎么不见出来,他说她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休养,谈及青梅竹马的女朋友,语气变得很温柔,真是个好男人。
   两个人的时间过得很快,我几乎忘记了遥还没有回来的事情。
   何牧坐在遥常常坐的那把椅子里,脸上笼罩着柔和的光影,一瞬间我几乎把他当成了遥,这才意识到,遥从刚刚出去,一直还没有回来。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有点担心。
   门外的风声一直没有减弱的趋势,呼呼的,其间夹杂着某些有规律的声音。哗啦啦的,像谁家孩子在地板洒落了一把玻璃珠,再一听,好像是店里传来的,是店里的屋顶上,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四点了,这个时间,再顽皮的孩子,也应该在梦乡里了。况且,忘川堂根本没有二楼。
   我看了看何牧,他出神地望着屋顶,看来他也听到了。想找点话题来驱散这种让人疑神疑鬼的气氛,何牧却先开口了。
   “你听说过屋魅吗?”
   我摇摇头,等他继续讲下去。
   “几乎每幢房子里,都会有屋魅,这种精灵,并不会给人带来什么危害,只是偶尔会做出这种恶作剧似的声音,半夜里楼上撒弹珠,拖家具的声音,你一定听到过吧?”
   我的确听过,而且不止一次。
   “说到底,屋魅只是一种寂寞的生物罢了。我小的时候,家里没有其他同龄人,我也常常跑到小真的楼上,撒弹珠,曾经把她吓得半死呢,后来道了半天歉才原谅我。”回忆起小时的事,何牧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你不怕吗?我想问他,却没有问出口。
   因为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一弯红月不停跳动,清明的来电。手机是遥给我的,功能实在是赞的没话说,电话号码都不用输,直接想一下要打的人,就可以拨出去,相当先进,可惜,也只能想清明和遥罢了,其余人的号码,还得手动输入。
   我摁下通话键,清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夏,你在店里吗?”
   “嗯。”我没好气的答道,我当然在,不在的话还能去哪里。
   “店里有客人?”清明的第六感真是敏锐的不像话,透过电话都能嗅到店里有客人,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又问,“遥呢?”
   我迟疑了一下,“遥出去一直没有回来,他不会……有事吧?”
   “他不会有事的。”清明毫不犹豫的回答
   “嗯……”其实我有话想问。
   “风大,小心。”清明挂断了电话,留给我一耳嘟嘟的忙音。
   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问,他就给挂了,算了,还真是独断专行的人。
   放下手机,何牧站了起来。
   “风小了一点,我该走了,不然小真会担心的。”
   “好,小心点,再见。”我送他到门口,外面的风果然是小了一点。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再好好聊吧。”他留下一句话,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
   我关上门,继续回到柜台看我的书,却有点看不下去。
   一分钟后,门再次被大力推开。遥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你被人打了?”看他一脸郁闷的样子,脸上还有隐隐的几条血痕,而且出去了这么久。
   “唉,女人都是不讲理的动物……”遥心疼的抚着自己的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可怜我堂堂美少年的脸……啊!这什么东西?”
   他以比坐下时更快的速度弹了起来。“这钥匙怎么跑到这里了?”
   何牧买下的钥匙,估计是走时忘记带了。
   遥四处嗅了嗅,之后问我:“刚刚谁来过?”
   “一个客人,刚刚来买了钥匙,走时大概忘记了。”我顺手把钥匙收了起来。“明天我顺路捎过去。”
   “哦?看你印堂发黑,还是别去为好。”遥笑得灿烂异常,非常欠揍。
   “少诅咒我……”这家伙,三天两头的恐吓我,我才不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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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1:58:29 | 显示全部楼层
八月的早上,居然也有一丝凉意了。想来昨晚的风太大,吹落了很多树枝,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
   走到何牧家,大门紧闭,不知道起了没有,我犹豫下,还是敲了门。
   门开的出乎我意料的快,何牧站在门口,看见是我,有点吃惊。我递上钥匙,他松了一口气:“我昨天回来,找了很久,还以为不小心丢在路上了。”
   我本想立刻告辞,何牧却很热情,把我让到客厅里,说要请他女朋友下来打个招呼。
   这幢房子,我还真没进来过,里面并不像外面看着那么陈旧,客厅的装饰看起来还很新,暗红色的壁纸,暗红色的吊顶,让人有点透不过气。大概是养了猫,楼上一直传来挠抓的声音,还有小声的呜咽声。
   何牧搀着李真,慢慢的走了来,女孩子的脸色的确不好,苍白苍白的。我站起身来,向她打了个招呼。
   她的表情很吃惊,那是见到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自家客厅里的表情,我连忙解释自己是给他男朋友来送钥匙的。
   “男朋友?”她僵了一下,在沙发上坐定。“我一个人住,根本没有男朋友。”
   何牧坐在旁边,手搭在她肩上,微笑的看着我。
   “何牧,你……”
   “你说何牧?”李真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很大的反应,她的情绪很激动。
   我向她描述了何牧的长相,我描述的很仔细,因为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也饶有兴味的看着我。李真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现在在这里吗?”
   我点点头。“就在你旁边坐着。”
   她几乎立刻就哭了出来,“牧哥哥,你在这里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她的手穿过何牧的身体,在空气中挥舞着。
   “牧哥哥,我好想你……”何牧伸手去擦她的眼泪,眼泪穿过他的手,滴在沙发上。温柔的空气拂过她的脸,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照理我应该很感动才对,可是我感动不出来。因为我看见楼梯口站了个很漂亮的女人,一身红衣,似笑非笑的瞧着我,纤细的脖子上挂着镇魂锁,锁已经被打开了。
   李真已经哭倒过去了。
   我想跑,伸手去拖李真,她的手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我打了个寒颤,手缩了回来,何牧仍旧坐在沙发上,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他,他不说话,那张清俊温和的脸此刻看起来说不出的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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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1:58:39 | 显示全部楼层
红衣女人瞬间就飘到了我的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伸着细细的手指,却没有抚上我的脸,她在看我的左手,好像还有点忌惮我的手链。
   不过迟疑了没大会儿,她还是把手伸了过来,脸凑着我的胸口,冰凉的手在我的脖子周围徘徊,似乎在寻找合适下口的地方,她的头发发出阵阵浓烈的霉烂味道,紧紧的蹭着我的面颊。身下的沙发像一张大网,牢牢的裹住了我,我像陷在蜘蛛网上的飞虫一样,动弹不得。
   我费力的挪动着左手,可惜完全是白费功夫,我的手臂似乎被谁给抓住了,是何牧!他站在女鬼身边,温柔的看着我,像在看情人一样的眼神。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何牧要这么做?我看着他,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会死,也许真的会死,想起遥说的印堂发黑,我简直要绝望了,如果我听他的话,就不会是这种结果了。
   神智在流失,头很疼,很累很累,快要不能呼吸了,我已经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何牧温柔的脸也在我视线里变得模糊起来。
   好困,好想睡,清明,清明会不会再来救我呢,清明,他在哪里呢……“清明……”我努力呼喊,却只挤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字来。
   掌心的红月印记,好像在发热。我的左手不听使唤的抬了起来,挣脱何牧的钳制,一掌拍在女人身上,他退后了一步,托住女人摇摇晃晃的身体,眼神有点讶异,随即笑起来。
   不可否认,他的笑容真的很温柔,美好的像个邻家哥哥,在我眼里看来,却比面目狰狞的女鬼要可怕得多。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简单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一个略带几分调侃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女人闻声后退了两步,躲到他身后。我努力睁大眼,却只看到一条细细长长的锁链套在那女人的身上。锁链另一头,抓在一个人手里。一身白衣,尖尖白帽,坐在沙发另一头翘着二郎腿。“呆在上面这么久了,也该下去了吧。”
   女人挣扎了几下,烟一样的散了。
   白衣人看也没看旁边的何牧,冲我咧嘴一笑:“怎么样?你也跟我走吧?”
   我努力挤出一句话:“你是白无常?”
   “真没趣,个个都会猜错,本大爷黑无常是也。”他显然很不满意我的答案,“无论哪个世界,颠倒黑白都是很正常的吧。”
   正常个鬼啊。不过我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他了,而且就算有力气,估计我也不敢吧,毕竟刚刚见识过他化鬼成烟的本事。
   “哦……”
   …………
   “喂,喂,你还真想跟我走啊?我不要非法移民啊……”
   这是我脑袋里最后听到的声音,之后恍恍惚惚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清明的气息。带着檀香气息的手指抚上我的额头,感受着那微微的凉意与温柔,我终于放心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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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1:59:44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次醒来,是被热醒的,感觉脖子根儿暖烘烘的快出汗了,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枕头边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想起昨天女鬼的头发,“啊……!!”我一声尖叫。
   清明从门外探出个头,怎么了?我手指着那团东西,抖得话都说不全。清明却只是哦了一声,像没事儿人一样又把头缩回去了。
   喂,不要走啊。那东西动了,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动了动,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喵的,大早上你叫什么叫,想吓死我啊!”
   黑猫伸了个懒腰,大声的抱怨我。
   原来是只黑猫,真的是只黑猫,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琥珀眼睛,别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团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看我好奇的打量它,它再次打了个呵欠,“看什么看啊,没见过美少猫吗?”
   哈哈哈……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又强大又美丽的动物,敢情遥是只黑猫啊。怪不得不愿意告诉我。
   只是为什么突然变成猫了呢?还有,遥的头发明明是栗色的吧。怎么变成猫,就成了黑的?
   还没思考出答案,我就被一脚踹到床边,再一看,床上的黑猫又是个裹着被子的美少年了。“睡够了就起来吧!占了一整天本大爷的床,害得我只能缩小体积才挤得下……”
   原来是这样……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何牧呢?李真呢?他们是什么东西呢?昨天那个白衣服的人,真的是无常吗?阴间公务员都这么一副痞子样吗?
   很多很多疑问,全都闷在心里,急切的想寻找到一个出口。
   清明没有像往常那样窝在柜台里,而是靠在店门口,出神地看着外面。我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看到他,平心而论,他真的很美,是那种很沉静的美,说好点是沉静,说不好听点叫阴郁,即使在大白天,他也好像随时都能跟角落里的阴影融为一体。
   午后的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调,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没有夜里那么苍白了,我呆呆的望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掉,没有一点痕迹的消失掉。
   如果清明真的消失了,会怎么样呢?我问自己。
  
   我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
   清明转过脸来,静静的望着我,似乎在等我开口。太多的问题纠缠着我,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半响,我讪讪的开口:“原来里面的黑猫是遥啊……”
   “嗯”清明点点头,接着沉默。
   “何牧……那幢房子里的男人是什么呢?”
   “屋魅。”清明简短的答道。
   屋魅?是何牧曾经跟我讲过的,藏身于每幢屋子里,喜欢弄出声响来吓唬小孩子的精灵。感觉屋魅也只是喜欢恶作剧而已。为什么何牧会想要置我于死地呢?无论从哪方面看来他都是个普通人类,也正因为这个,我才会毫无戒心地踏进那间房子。而那个红衣女鬼跟她是什么关系呢?李真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呢?我想起了李真那冰凉的不像一个正常人的手,李真她是不是人呢?还有,黑无常是怎么回事呢?
   一连串的疑问脱口而出。
   “无论什么成了精,时间久了总会吸人精气的,红衣女人应该是被屋魅吸干了精气才变成怨魂,没办法走出屋子的吧。”清明顿了顿,又道“沙发上那个女人,虽然不是鬼,但也早就不是人了。”
   我不明白,如果不是人的话,那天晚上来买银锁的李真,又是谁呢?
   我脑袋里仍然是一团乱麻,却听到这边遥一阵笑声。
   “哎呀,照老大这个解释法,我看小夏的笨脑袋想破了也想不通。”遥坐在藤椅上,一双眼睛眯成了线。“来求我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
   居然说我笨脑袋!我觉得自己智商还挺高的……对付猫这种生物,决不能输!
   “美少年!从来没见过这么令人惊艳的美少年!简直是天仙下凡啊!万能的遥大人,请你告诉我吧!”
   多么恶心的台词啊!我十分的佩服我自己,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有什么办法呢,这年头,自恋的人就爱这一套,当然,自恋的猫也一样。
   遥的表情简直可以用花枝乱颤来形容。
  
   根据遥的说法,何牧是那幢老房子里的屋魅,当然也许在那幢房子之前就有了,总之在漫长的时间里,修出了人形,一个人太寂寞了,就经常找那家的小孩子玩,也就是李真,久而久之,有了感情。可惜后来李真家搬走了,何牧很失落,对人也不再相信了,目标就转到后来的房客身上,那个红衣女人估计就是以前的住客,应该是精气被吸干之后,灵魂徘徊在房子里不肯离去吧。
   遥说到这里,我插了句话,那为什么红衣女人还帮着何牧呢?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当然是情了。那女鬼八成是爱着那个屋魅的。至于李真,当年搬出去不久应该就死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能活动,末了遥来了一句,真可笑,明明自己就不是人,还要买锁去镇压鬼。
   那李真呢?她是后来又回来的吗?难道她以前一直没发现,何牧并不是人吗 ?
   遥不屑的撇了下嘴,你不也没发现吗?
   我无语了,的确,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怀疑过何牧,他看起来那么温柔。我想那个女鬼爱上他,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只是,他为什么要对付我呢?
   我这才想到这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何牧要对付我呢?
   因为你能看到。清明和遥几乎异口同声的答道。
   也对,也许在有些人的眼里,我只是食物罢了,进食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有些释然,开始收拾凌乱的店面,不管怎样,我还活着,还存在着。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忘川堂今夜的营业时间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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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玉面人

古董店都会有一些常客,隔三差五的就会来转悠转悠,即便不买东西,有的也会坐下聊喝茶聊天,其中不乏有趣的客人。
   久远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总是戴着个白玉面具,没有五官,猛一看会吓一跳,后来见得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我对他的长相很好奇,所以经常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的面具看。久远是个很和气的人,即使发现我在看他的脸,他也不会生气,反而经常跟我聊天,就这一点而言,他实在比遥要强得多。所以我很喜欢他,每次他到店里来,我都很高兴。
   久远出现的时候,一般都是周末,他说他是公务员。
   我不知道现在的单位已经开放到员工可以带着面具上班了,又或许,久远上班的时候是不带面具的吧。
   又是一个周末,店里的生意不好,外面的街上都稀稀落落的没有几个人,清明依然不在,我扒着柜台边儿,边在心里谴责睡觉的遥,边百无聊赖的数着绵羊。
   就在这时,久远踏进了店里,瞧见我一脸无聊的样子,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惜看不到笑容。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久远说。
   我自然很高兴,于是搬了椅子请他坐下,听他慢慢的讲。
很久以前,大概是民国时期,有一对兄弟,兄弟两人是同父异母的,但是感情很要好,弟弟很依赖哥哥,哥哥也很疼爱弟弟。
   原本这些都没什么。只是那个弟弟生得特别俊秀,简直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美,特别是脸,长得跟他那个做妾的母亲一模一样。
   历来红颜都是祸水,即使那红颜是个男人。
   弟弟原来是个极清高的人,在外面却经常被无赖当成女人调戏,后来气不过,索性去学了点功夫,把调戏他的人教训了一顿,之后就没人敢再找他的事了。
   放到现在,这就叫高岭之花。
   可惜这世间总有些吃不着说萄葡酸的人,看着人家兄弟关系良好,心里不舒服,一来二去,甚至传出了弟弟跟哥哥不干不净的传闻。弟弟气得火冒三丈,还好哥哥不以为意。
   说到这里时,久远叹了口气,想来也十分痛恨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兄弟俩自小长在一起,玩在一起,从来没有尊卑之分,做哥哥的也从来不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弟弟,有什么都要留给弟弟一半,即使长大了也没多大改变。
   可惜这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不能与别人分享的,那就是爱情。
  事情说来也简单,家里做主给哥哥定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隔壁家布庄老板的独生女儿,这女孩子年方二八,正是豆蔻年华,比弟弟还要小两岁。
   女孩叫绫,小时候也常常跟兄弟俩一起玩儿的,标准的青梅竹马。哥哥自然挺高兴,毕竟比起面儿都没见过的女人,娶了绫还是很好的,更何况绫是独生女,娶了她就等于自己又多了个布庄继承人的身份。
   全家人都很高兴,除了弟弟。
   弟弟跟绫的年纪更加接近些,两小无猜,一来二去的,感情深厚。两家大人时常开些善意的玩笑,久而久之弟弟也有了那个意思。谁料到女孩子要出嫁了,新郎居然是最亲爱的哥哥,弟弟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在外人眼里,自己毕竟是庶出,弟弟也没办法,只好独自闷闷不乐。
   时间一久,哥哥就发现弟弟不再像从前那样粘着他了,就是遇见了总是躲着他,每天吃完饭早早就回房间里。什么原因哥哥心里大概也明白,但是事关终身大事,总不能让给弟弟吧?
   于是就这样,兄弟二人之间渐渐有了层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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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0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没过多久,家里吹吹打打的迎娶了新娘子,热热闹闹的操办了场婚事。
   既然木已成舟,弟弟也就死了这条心。再加上毕竟他也年轻俊秀,家境殷实,也有不少人家上来提亲,做父亲的也挺心疼小儿子,给他挑了个漂亮的姑娘定了门亲事。
   如果事情这样顺利发展下去,两兄弟一定会和和睦睦的生活下去。
  可惜上天往往难随人愿。
   哥哥总觉得新娘子对弟弟余情未了,甚至人家对了个眼儿,他就开始疑神疑鬼,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弟弟长得俊美,走到街上,大姑娘小媳妇看见都会脸红。哥哥没办法,整天有事没事呵斥新娘子,把气发到她身上。新娘子脾气也倔,你不让我干我偏要干,于是对弟弟更加殷勤。
   弟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对待自己的嫂子,他一向都是彬彬有礼,没一点越矩的地方。可越是这样,当嫂子的越是觉得他可爱。毕竟之前两人有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日子,小姑娘当时心里不明白,现在天天接触,居然真的爱上小叔子了。
   迟来的爱是异常猛烈,绫也傻,有天夜里,居然真就跑到小叔的房间里去了。殊不知,哥哥早就跟在她身后,单等着她进了弟弟的房间,才跳出来,当场抓了个现行。
   虽然人家俩什么都没干,但这种场面被人抓住,脸上总是挂不住的。弟弟当时就冲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那他去哪里了呢?我问久远。
  久远沉默着,我不知道白玉面具下他是什么表情,但我一厢情愿的认为,那应该是张忧伤的脸。
  弟弟羞愤之下,冲了出去。哥哥紧跟着也冲了出去。
  被留下来的绫又羞又气,终日郁郁寡欢,过了不久就去世了。
  两个儿子行踪不明,新媳妇也去世了,喜事变丧事,正当一家人都很悲伤的时候,有人说在外面看到了弟弟,叫他回家却不肯。家人赶紧顺着那人指的路去找,却没有找到,从那以后,当地就再没人见过这兄弟俩了。
  久远讲到这里,就不肯再讲下去了。
  后来呢?兄弟俩怎么样了呢?我十分好奇,当然更多好奇的是那个年轻俊美的弟弟的去向。
  后来的事,就没什么好听的了。久远淡淡的说道。
  忽明忽灭的灯光打在他的面具上,莹润的白玉仿佛蒙了一层柔和的光泽,我不禁想道,久远面具后的脸,应该也很俊美吧。
  在我的央求下,久远开始接着讲这个故事。
  你知道弟弟为什么不肯回去吗?
  因为弟弟已经没脸回去了,这个没脸,不是象征性的没脸,而是真的,没有脸了。
  当年哥哥追着弟弟出去之后,两人发生了争执,哥哥把弟弟那张漂亮的脸,生生的剥了下来。
  人的脸被活活剥下来会是什么感觉?
  明明只是八月底,我却觉得浑身发冷,久远的声音依然很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哥哥把弟弟的脸剥了下来,贴在了自己脸上,于是他变成了弟弟。即使这样,弟弟的声音和身材他也是学不来的,所以他没有再回过家。别人在外面看到的弟弟,其实就是哥哥。
  那弟弟呢?一个没有脸的人,会怎么样呢?我不敢想下去。
  在我的意识里,久远的容貌渐渐的跟想像的弟弟面孔重合在一起了,那的确是张很美的面孔,眼睛里满满的忧伤,然后这漂亮的脸上表情渐渐变了。开始是惊恐,之后是不敢置信和扭曲,表情变得很痛苦,然后血肉模糊……
  我闭上了眼睛,沉浸在那种观望却无法改变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在紧皱的眉头上轻轻摩挲。
  “那并不是你……”久远轻轻的说着。“那并不是你……所以,醒来吧。”
  那张脸从我的意识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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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09:0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睁开眼睛,久远已经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的空气里,思维暗流涌动。但那些一定不止梦这么简单。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久远的真实容貌了。
   “啪!”遥在我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小夏,没事发什么呆啊?”
  久远坐过的椅子上已经空无一人。
   “久远……”
   “久远?”遥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哦,他有来过么?在哪里?”
   当然有来过,一直都在这里,在遥睡觉的时候。
   接下来遥的话让我更摸不着头脑了。
   “本大爷今晚可一直都没睡,也没看见什么久远,倒是你,整晚开始发呆,在想男人?”
   也许真的是梦,一场逼真的梦。
  
   我像平时一样沿着大路回家,早上六点钟,天已经大亮了。这个时段通常很干净,当然不止是说空气,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个是相当舒服的时段。
   在巷子口,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幢让人心有余悸的老房子,前几天夜里它忽然塌了,表面看上去是年久失修所造成的,也许它的寿命早就到了,又或者,是何牧的离开所导致的吧?至于真正的原因,已经没人知道了。
   我心中一跳,因为那房子门口站着一个人,隐隐约约的看不太清楚模样。
   何牧已经不在了,绝对不可能是他,绝对不会是他。我按耐住砰砰直跳的心,快步走了过去。
   那人转了下身,突然伸手拉住了我,我吓了一跳,几乎把包扔到他脸上。
   是谁?
   他戴着黑色宽边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看不清脸。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男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我遇上了变态?
   我有点糊涂了,但是我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甩开他的手,低头快快地跑开。
   “久远……”又是一声低沉的叹息,仿佛是直接从胸口迸出来的。
   我迅速回过头来,身后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吹动叶子的声音。
  
   难得的休息日,收拾好要交的稿子,我早早的睡下了。
   我做了个梦,戴着黑帽子的男人立在我床前,目光中透着悲切,一声又一声的向我道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曾经出现在意识中久远的面孔!那个剥皮的哥哥……我很害怕,不停的往后退,他的手也随之伸出,一直伸到我面前,粘满了血污的手晃呀晃。我骇到了极点,一下子惊醒过来。
   房间里很暗,某个角落里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一动不动的站着。我战战兢兢的打开开关,光线瞬间充满了房间,角落里立的,是落地衣架,上面挂的大衣使它看上去很像一个人的身影。
   我朝上看去,四角的符纸安然无恙,房间很安静,已经是深夜了,周围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只是个梦就吓得我开始草木皆兵了。我嘲笑着自己的胆小,却突然发觉了一件不对劲的事。
   衣架上挂的那件大衣,是男式的。
  
   视野里突然闯入一只手臂,我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就被捂住了嘴。来不及猜想身后的情形,舌尖立刻尝到了铁锈的味道,来自那只手心里的血腥气息,弥漫了整个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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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要叫!”那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觉得透不过气来,并不是因为被捂住了嘴,而是血的味道自那个人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我没有接着挣扎,身后的人也放松了箝制的力道。
   我试探着转过身来。“你想干什么?”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脸上居然有几分不知所措,他不停的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找到他……真的只想找到他……”
   这个他,毫无疑问指的是久远。
   我一阵恶寒,仍然不动声色的问他:“那你找我干什么呢?”
   “你身上有久远的味道……”他再次抛出这句话。
   我有久远的味道,简直是开玩笑,我嗅了下自己,什么都没有。突然我想起,将我从血腥的幻象中拉出来的,是久远的手。那时,他的手的确是接触过我的。这位大哥的鼻子比狗还要灵了,如果是这样,找到久远根本是易如反掌吧。
   “我不认识什么久远。”我决定继续装傻。
   “你骗我!你明明认识他!你们都一样,都是骗子!……”他变得恶狠狠的,激烈的摇着头。
   我吓了一跳,怕他再来抓我。接下来他的举动却又出乎了我的意料。
   “求求你,让我找到他吧……”这个大男人居然双手捂脸,哭了起来,那声音沙哑而难听,在夜里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说起来民国时代的哥哥,活到现在,绝对已经不是人了。但又能进入突破结界进入我的房间,应该也不是鬼。久远也是一样的吧。
   几个月前,我还被一个女鬼吓得要死,没想到现在我已经可以镇定的跟异类讲话了。或许因为这些异类都具有人的外表,看上去并不可怕吧。闹了半天我还是外貌协会的,倘若面目狰狞,我包准撒腿就跑了。
   可是这么久了,他还找久远做什么呢?
   “你找他做什么呢?”我不禁问了一句。久远的脸都被他毁了, 他还想做什么呢?
   我并没有听到回答。
   因为我的手机响了。
   是妈妈打来的,每隔一段时间的例行问候,无非是问最近好不好吃得怎样睡得怎样之类的琐事。被她温和而零碎的话语包围着,我几乎忘记了面前还有个非人类的情况。
   事实上他的确不在了,挂掉电话,天已经大亮了。
   那个男人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房间里空空如也。
   我却突然觉得心慌意乱,一股强烈的想要去店里的冲动占领了我的心头。
  
   我收拾好东西,去了忘川堂。
   这是我第二次在白天来到忘川堂。白天看来,这里和旁边任何一间店面一样,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大门虚掩着,我推开门,一股呛人的尘土扑面而来,就好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一样。明明我昨天还打扫过,但此刻看起来,店里说不出的陈旧,柜台上蒙了一层灰尘,角落里生着蛛网。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喵……”一只黑猫跳到我怀里。
   是遥,我低下头,抚摸着它油光蹭亮的毛,它只是瞪着眼睛看我。
   我拣了把干净点的藤椅坐下来,遥在我的怀里很安静,似乎是睡着了。
   决定就这样等待夜晚到来,等待清明。
   但我没有等来清明,而是等来了昨夜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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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09:54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人依然戴着那顶黑色宽边帽,黑衣,手套,捂得严严实实,只有低低的帽檐下露出两只眼晴。
   他像个普通客人一样,走进店里,四处看了看,最后毫不客气的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完全不介意那上面的灰尘有几尺厚。
   我抱紧了遥,一声不吭。
   他也没有说话。
   大眼对小眼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男人似是忍不住了,终于开口。
   他的第一句话,居然跟久远那天一样!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说。
   又要讲故事?我长叹一口气,“故事的话,久远已经讲过了。”
   他并不理会我,自言自语的就开始讲起来。
   我虽然不想听他的故事,但也不想激怒他,只好乖乖的坐着听。
   他用的是第一人称。
  
   那天我追着久远出去之后,在一间废弃的园子里截住了他。久远并没有对我解释什么,无论我多么生气,甚至骂他,他就是不肯辩解。
   我一气,就想动手打他,他也不还手,就那么直直的站着,让我打。他的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小鹿似的,我的心立刻就软了。手伸到半空中就下不去手了,从小我就很疼爱久远,他也跟我感情最好,可现在居然为了个女人闹成这样,这么一想我就又气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做出那种事,也许是我当时喝醉了吧。
   我居然抱住了久远,当时他就愣住了,之后开始疯狂的反抗。我一急,干脆给了他几拳,打的很重,当时他就不动了。打完之后,我就有点后悔,拼命的摇他,他也不醒,摸了下鼻息,已经没有了。我很怕,又很伤心,我根本不想伤害久远的,现在居然把他打死了。但是人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呢?我坐到旁边边哭边想。
   久远虽然已经没气了,模样倒是还跟平时一样,我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他真的很漂亮,跟二娘一模一样,有时候我真怀疑其实他就是个姑娘。
   我想要一直看着这张脸,这个念头突然变得很强烈。
   接下来,我就干了件鬼使神差的事,我用随身用的匕首把他的脸割了下来,装到荷包里带走了,打算用冰镇起来,然后再回来料理久远的后事。
   可是当我匆匆赶回来之后,发现停在园子里的久远不见了!
   那是个很偏僻的园子,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但是久远的确不见了!也许他刚刚就没死,可我割下了他的脸!
   男人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变得很惊慌。
   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我当时很怕,四处都没找到久远之后,我也再不敢回家,于是我去了外地,带着久远的脸。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荷包里的脸皮不见了!我四处找都没有找到,后来我发现它长到了我的脸上,它选择了我,久远想要和我在一起!
   我想要变成久远,久远也想要变成我!
   男人的情绪很激动,我很无语。照我的理解,遇到这种情况还兴奋的人,绝对是变态。
   我打断他的叙述,你都已经变成久远了,还找他干什么?
   他却更加激动,那张漂亮的脸上燃起了可以称之为疯狂的表情。
   得到久远的容貌之后,我发现自己想要的越来越多了,这张脸好像拥有魔力一样,吸引着我到处寻找久远,我想要他的声音,想要他的心,想要他整个人都属于我!
  
   完了,绝对是个大变态。
   我不自然的挪动着椅子,企图悄悄的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遥被我的动作弄醒了,喵喵的叫个不停。
   他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抓住我的肩,“告诉我久远在哪里?告诉我!”
   我根本不知道久远在哪里,但这么说眼前的人一定不会信。要怎么办呢?离天黑还早得很,遥又变成了猫的样子,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不知道久远在哪里。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抚摸着我的脸,那手冰凉冰凉,滑不留丢的。他说,那么就把你的脸给我吧?
  
   虽然我的脸不美,但我还是不想失去它。
   遥在我怀里大概被挤得不舒服了,往男人面前一窜,男人顿时松开了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脸上几道血痕,历历在目。
   好样的!遥!就是现在!
   我抱着黑猫飞快的跑到店堂后面的院子里,这地方还是上次我晕倒之后发现的,从遥房间里的后门出去就是,我插上门,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砰砰砰!”我听到男人在那边使劲踹门的声音,那扇薄薄的门板在他的大力破坏下,显得弱不禁风,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我躲在盆景架子后面,不敢看那里。
   “谁啊?”一个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这院子里居然有人?
   偷偷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才看见院子里居然有个男人,衣着怪异,一身黑衣,尖尖黑帽,看样子大约三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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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0 02: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東莪' 于 2011-7-10 02:11 编辑

大概是敲门声打扰了他的清修,只见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这时候那扇薄门板也终于被撞开了,看到院子里的人,男人显然很意外,两个黑衣黑帽的男人面对面站着,这情景实在不常见。仔细看来,院里的这个男人长得还挺不错的,剑眉朗目,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就是穿着有点怪异,还好丝毫无损于他的形象。
   “下次敲门之前你最好打听一下里面住的是谁……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大叔的声音低沉而浑厚,我觉得脑袋里面都是嗡嗡的回声,如果请他回家,一定不用买低音炮了。
   宽边帽男大概是被大叔的低音炮气势震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珠骨碌碌的转个不停,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低音炮大叔只是抱着肩,冷冷的看着他。
   好有型啊!我在心里暗暗赞叹,说时迟那时快,宽边帽男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把匕首,猛的往大叔身上刺去。
   “危险!大叔!”我不禁喊了出来,没想到久远的哥哥那么无耻,居然偷袭。
   大叔却仍然原地不动,匕首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意料中的血腥,没有伤痕,匕首就那么脱手而出,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看来低音炮大叔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枉我白为他担心,还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处。怀里的遥,蹭的一下从我怀里挣脱出去,一下子跳上了低音炮大叔的肩头。
   “遥,快回来啊!”我急了,一下子追了出去。
  宽边帽男看见我,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捡起地上的匕首,居然朝我冲过来。
   完了,我简直是专门出来给人家做靶子的,还是高科技的移动靶。
   不过他还没走两步,就摔倒了,而且是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因为有人绊了他一脚。
   我看着低音炮大叔,他仍然是一幅酷得要命的表情,可惜还没收回来的长腿出卖了他。这人居然还会做这种事……
   如果我不是处在这种境况的话,我一定会笑出来,之所以我笑不出来,是因为久远的哥哥已经爬了起来。
   他慢慢抬起头,脸上不但留有血红的爪痕,还粘满了尘土,漂亮的脸被弄得面目全非,被他神经兮兮的盯着,我不觉好笑,只觉恐怖。
   “你还我的久远来……”他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了这几个字。
   低音炮大叔在旁边一声冷哼。
   “小小魍魉,居然祸害到我头上了?”
   魍魉?这个男人?
   我听不太明白,大叔一把将宽边帽男揪了起来,那顶黑色宽边帽掉落在地上,粘满泥土。我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在额头处有一条细细的线,肉红色的,仔细一看下巴和耳根也有,像是伤疤一样。
   他脸上的皮肤从那几条抓痕处开始成块成块脱落,速度很快,没一会儿整张脸就变了个样子,变回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孔。估计这是他原来的长相,的确普通,走在街上可能没人会多看一眼。
   随着面孔的变化,他的表情也变了,变得很绝望,绝望又忧伤。整个人随着大叔的松手,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闭上了眼睛。
   死了?不会这么容易吧。我突然想到了这位低音炮大叔的身份,他的装扮跟那个明明白衣却非自称黑无常的家伙是一样的。
   我试探着问他,“您不会是白无常吧?”
   “哦?”他显然很意外,估计是因为我没叫他黑无常。他没有否认,这算是默认了吧。
   “那个,可以把遥还给我吗?”我指指在他肩膀上牢牢蹲着的黑猫。
   “这可不行!”他居然笑起来了,差点没把我的鼓膜震破。
   我连忙后退了一步,“为什么?”
   “这小家伙可不是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蹲在他肩头上的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个小男孩,浓眉大眼的,煞是可爱。
   敢情是遥的弟弟,看起来比遥可爱多了。我冲着小家伙笑了笑,他也扑扇着大眼睛对我笑。
   “那个,他怎么办呢?”我又指了指地上的男人。
   “白大人,请饶恕他吧!”是久远的声音,他低着头,轻轻的说了一句。“并不是哥哥的错。”
   久远居然请求饶恕他,真是个好人啊。
   “他阳寿早就到头了,现在魍魉已除,你跟他告别一下吧。”
   瘫在地上的男人已经不是刚刚的年轻模样了,皮肤就像风干的桔子皮一样又皱又黑,头发灰白灰白的,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在空落落的衣服里,分明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久远蹲下身来,握住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把头靠近在他的脸边,老人的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说什么。
   风把他零碎的话语吹了过来,我只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弟……弟对……不起……
   之后没有任何动静了。
  久远白晳的手抚上那枯树皮一样的脸,那两点微微的光终于熄灭了。
   他死了。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久远抱着那个佝偻的身体,慢慢的走了出去。
   不大的院子,他走得很慢很慢,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觉得很难受,心里头堵得厉害,想要大声的喊出来,却又不知道要喊些什么。
   有人轻轻的摸了下我的头,顺着那只大手看上去,是清明的眼睛,水一样的眼神。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了,白和小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风送来了很多,却带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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