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
拿破仑·波拿巴被迫乘上英国军舰"诺森伯兰"号,经过两个月的航行,一八一五年十月十五日,来到了圣赫勒拿岛。
圣赫勒拿岛,在非洲大陆以西一千九百公里的大海中,面积约一百二十平方公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岛。岛上全是红色的火山岩,岛的中心,耸立着一座九百米高的石头山。这里用来囚禁曾经一度主宰了欧洲大陆的这位科西嘉出生的普罗米修斯,可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圣赫勒拿岛的气候,并不是人们传说的那样恶劣多变,相反,倒是一个温和湿润,适合于疗养的好地方。当然,这是人们现在对这个岛的评价。拿破仑与他从前的部下古尔戈将军、蒙托隆将军夫妇,侍者拉斯卡斯和主治医生安通·马尔基等一起,在岛的东部的"长林",过着隔绝人世的生活。
英国由于曾经在厄尔巴岛吃过苦头,这次,为了严格管制这位英雄,任命了一个以勇猛闻名的赫德森·洛为新总督,并严令他决不能放松对拿破仑的监视。赫德森·洛遵照上级的命令,对拿破仑严加防范。两个警卫不分昼夜、形影不离地"陪伴"着他,这使拿破仑很为恼火。
英国非常害怕这个矮小的普罗米修斯挣脱枷锁重返欧洲。
拿破仑虽说被打败了,但是他的声望,就是路易十八,也无法与之相比。假如他逃出圣赫勒拿岛,再次踏上法国的土地,不言而喻,整个欧洲将为之震动。只要拿破仑还活在世上,这种不安宁的因素就不会消失。
一八二零年十月,也就是被流放到这个岛的第五年,拿破仑开始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常。那天上午,吃完早饭,他开始了每天的规定工作:口授《圣赫勒拿的回忆》。
《圣赫勒拿的回忆》这个标题,是记录者拉斯卡斯发表时加上的,拿破仑本人只把它称为《回忆录》。
拿破仑迈着缓慢的步子,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开始向拉斯卡斯口述。大约过了十分钟,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感到胸部里象塞进了一块铅一样,很不舒服。拉斯卡斯抬起头刚朝皇帝看了一眼,皇帝就卧倒在旁边的沙发上了。他低沉地呻吟着,吐出了少量的血。
安通·马尔基医生被叫来了。马尔基仔细地诊查后,发现在呕吐物中有旧食物的残渣。
马尔基诊断为食物中毒,并说只要注意饮食,过四、五天就能恢复健康。马尔基的话使急忙赶来的蒙托隆将军们放了心,然而,拿破仑的健康迟迟不见恢复。到了这年年底,直到进入一八二一年,情况仍然没有好转。相反,体重不断下降,脸肿了起来,从前那种目光锐利,颧骨高高,英俊潇洒的容貌消失了。食欲减退了,连平日最爱吃的肉食也一点不想吃了。在此之前,赫德森·洛总督一个月只来访问一次,现在几乎每天都来看望他。要是在过去,身体健康的拿破仑又会象往常一样,用讽刺挖苦的言辞,使这位总督哭笑不得。但是,如今的拿破仑,只好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了。
拿破仑被流放到这个岛以后,就得了痢疾和肝病,现在又加上这些病,体力一天比一天衰减。蒙托隆将军来看望他时,拿破仑有时会软弱无力地笑着说,"我的身体好象已经被滑铁卢占领了!"当年越过阿尔卑斯山冲进伦巴尔加平原的时候,曾说一天只要睡三个小时就足够了的盖世英雄,想不到四月以后,就成了一病不起的人了。
一八二一年三月五日,当太阳快要跳出大海的水平线的时候,奄奄一息的拿破仑·波拿巴以微弱的难以听清的声音说道:"法兰西,军队,军队的首脑……"痛苦的阴影渐渐地从他的脸上消失,最后一动也不动了。
马尔基一摸脉搏,拿破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一
一九六零年的秋天,江上秋彦被美国新泽西州的P大学聘请为客座研究员。
江上是放射化学领域里新近涌现的科学家,这在日本也是公认的。然而,一般来说,日本政府对待科学家是比较冷淡的,舍不得拿出更多的研究经费,科学家的待遇也不好。所以,对P大学提出的月薪一千美元的条件,江上毫不犹疑地答应,这是理所当然的。
聘请江上的中介人是美国物理学界的元老之一——肯特博士。博士亲自到机场来接江上,又用自己的小轿车把他送到饭店。
"过些日子我给你介绍个合适的公寓或宿舍。这三、四天就住饭店吧!"博士边开车边说。
"谢谢,拜托您了。"
"另外,今天晚上,我请了一些研究所的人在家里开个招待会。这是个好机会,我想你虽然累一些,还是来参加吧!"
"我很愿意去参加。"
"时间是七点。你来时,告诉汽车司机找大学街的肯特家,他就会知道的,本来我应该来接你,但和妻子说好了要帮她的忙。请原谅。"肯特博士说。
肯特博士把江上送到一家饭店,等江上下车,他挥了手就走了。
长途的旅行和环境的骤变,使江上感到疲劳。虽然刚才毫不犹疑地接受了博士的邀请,但要是可能的话,他真希望马上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江上在日本人中属于高个子,也可以算是体格魁梧。但是,经过来到这里的短短时间,他深深感到即使象他这样的体格,也无法和精力充沛的西方人相比。比如肯特博士,他虽然已经年过六十,可是他的皮肤跟年轻人的差不多。想到这里,他觉得食物和生活环境对遗传有着决定性作用这一说法有一定的道理。
虽然感到疲倦,但是,江上还是遵守了诺言,晚上七点,访问了肯特家。
肯特夫人已经到了鬓白如霜的年龄,但仍然穿着大红的连衣裙,还带着手镯。介绍忙个不停。
江上的外语是说得很流利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仍然不能溶化到招待会的气氛中去,总是手拿酒杯,孤孤单单地在一边站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