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情缘两世债

终难忘

第一章 初遇 　　那一世，那一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洛无痕送到了她的面前。
　　当那一阵命中注定的敲门声急促地响起时，白鸢正坐在水榭里专注地抚琴。
　　银夜就垂手立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侧脸，静静地，默默地。
　　
　　银夜不想去开门，可是，因为那是白鸢的吩咐，所以他才不得不。
　　亭外，雨不知何时，下得很大。
　　回忆着她传授给他的心法，他随口捏了个诀，下一秒，一把干净的油纸伞，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
　　喜滋滋地，他直觉地握着自己第一次变化成功的伞回眸看她，扬起稚嫩的小脸，隐约含着期待——他在期待白鸢夸他，他就像个急于讨赏的孩子，等待着她只字片语的鼓励。
　　可是，他失望了。她的目光无波地，依旧在她指尖拨弄的琴弦上。
　　她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说不清心里闷闷的感觉是什么，银夜沮丧地垂下脑袋，捏着自己变出来的伞，停在原地，久久不动——直到她又一次开口催了他一声，他才不清不愿地撑伞步入雨中，过去开了门。
　　
　　门开了，门外，有一张被雨淋得湿透而略显狼狈的脸。
　　那张脸，和那时的他同样的稚气——同样八九岁的模样，同样清秀干净的五官，不同的是，那个男孩身上，那一身被大雨淋得湿透的粗布衣服。
　
　　男孩自称，他叫洛尘，是一个洛姓公子的书童，因陪同公子上京赶考才偶然行经此处，未曾想，适逢大雨，主仆二人为了避雨便在山里兜兜转转了许久，这才算发现了他们这一处宅院。
　　男孩还苦着脸道，他的公子在前几日就染上了风寒，刚刚又淋了雨，雪上加霜，病上加病，不久之前就那样昏倒在路上。他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硬着头皮上门叨扰。
　　小书童就那样在门外苦苦哀求银夜，求银夜发发慈悲，收留他和他的公子一晚，只要一晚就好！
　　看着洛尘的哀求，银夜有些不忍，就那样，大开了门扉，把他们迎进了屋。
　
　　帮着洛尘将他病重的公子安顿至客房，银夜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才像想起了什么，匆匆回到了水榭。
　　亭外，雨淅淅沥沥地还在继续——亦如她的琴声，未曾间断。
　　
　　“那个……我让他们在客房住下了……”摸着脑袋，银夜偷觑着她闲适依然的侧脸，讷讷地，如是汇报。
　　她不为所动，只淡淡地一个嗯字，没了下句。
　　他没趣地摸摸鼻子，对于她的回应，似是早有预料。
其实，他和她，都不是人。
　　他是一只银貂，而她则是一只白狐。
　　幻化成人，来到人间，为的，不过是积满那整瓶的善缘，得佛祖指点的那最后的成仙之道。
　　
　　他想，善缘善缘，行善，是为必要——是以，一向冷清的他，才会顺应恻隐之心，做主帮她收留了那对主仆。
　　他以为，他是在帮她，却不知，冥冥之中，他竟替她找到了她过不去的劫！
　　一切的一切，阴错阳差！是缘是孽？或许，只是一字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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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相识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他搁下手中的笔，轻轻地吹干宣纸上的墨迹。。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在荒野之中，遇到那样一个女子。　　素色衣裙，池边幽立，眉目如画，飘渺若仙。　　他远远地看着她，怦怦的心跳，细微得就像春风触碰春草时的声响，柔柔地、含蓄地，却足以让他清晰地捕捉得到。　　洛尘说，这家小姐姓白，有一个九岁的弟弟，叫银夜。。　　“公子你说，这位白小姐她……到底是不是妖怪变得啊？”思及不久前，洛尘附在他耳畔紧张兮兮的低语，洛无痕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妖怪是吗？　荒郊野外，突兀的一座宅子，里里外外，又只有白家姐弟二人居住，每日，这里除了固定上门送菜的菜农外，便再看不到半个人，莫怪洛尘会胡思乱想地这样猜测。。　　何况……。　　想起那张凝望池中荷花时的出尘容颜，洛无痕不自觉地触上自己的胸口，闭上眼，静静感受那又一次的涟漪。。　　夜晚，凉风习习，他被那阵琴声吸引，信步来到了屋外。　屋外，月色正浓，朵朵游云遮掩，柔和了那弯弦月冰凉的晕。　　忍不住，他取出自制的竹笛，在片刻的聆听后，与那方的佳人，琴瑟和鸣。
　　仿佛排练过多次，那样的默契，琴中有笛，笛中有琴，默契地，就像他们本该就是一体！
　　　　借乐交心，由你心入我心，自在而无碍。　　他是她的知音，闻弦歌而知雅意。　一曲毕，他在片刻的踯躅过后，终是下定了决心，走近有她的水榭。　　凉亭里，他和她面面相对，短暂的沉寂，忘了是谁，率先打破了僵持。　　对坐交谈，娓娓道来。　他们对音律，有相同的爱好；他欣赏她对诗词的见解，她讶异他的风趣。
　　洛无痕并就不是只知圣贤的书呆子——若不是遭遇变故，家道中落，眠花宿柳本该是他生活中的寻常风景。　　洛无痕，表字自风，人如其字，自在风流。他本是洛阳首富洛阗全的独子，自小生活富裕，养尊处优，妙有姿容，好神情，是洛阳城内多数待嫁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不过，他虽生性风流，却不下流，对人对事，无论贫富贵贱都以礼事之，诚心相待——莫怪乎洛阳城内的第一名妓都对他芳心暗许，情根深种了。　　而白鸢，她只是一只在深山之中独自修行了千年的白狐，对人世间的一切，涉世未深，即便她生性淡泊，钻研佛经，清心寡欲，但遇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洛无痕，她终究还是棋差一招，避无可避。　　有时候，银夜常常会想，如果那一夜，他没有陪同洛尘一起外出寻医，留宿客栈，彻夜未归，那是不是，他就可以阻止她和那个人的相识？帮她化去那之后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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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银夜

银夜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也可以露出那样的神态。　　淡淡的红晕，小女儿家的娇羞，眼波流转，柔情万千。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那时候，也没有特意去留意过她这样的改变，源于何处。
　　他以为，她是看到了他经过一个月日夜不停的修炼后所精进的修为；他以为，当他在她面前展示了他新学的法术时，她对他的微笑和夸赞，是真的属于他的。　　当他能够熟练运用土咒，拦腰劈开那棵大树的时候，他兴冲冲地跑到她的房间，想把自己的喜悦同她分享。　　推开她的房门，一眼，他就看到坐在窗前的她。　　她在做衣服，一针一线，缝得专注又认真。　　听到动静，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地移眸看向门边的他。然后，她对他微笑，向他招了招手，要他过去。　　他讷讷地走到她的身边，傻傻地看着她轻扬的嘴角，憨憨地笑。　　“怎么那么多汗？跑得很急，是吗？”她拿出帕子，仔细地替他擦汗。　　他们之间靠得很近，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暖暖的，并不是他以为的冰冷。
　　“今天……今天我有学会你教我的土咒……”她唇边的笑，让他迫不及待地献宝。一直以来，他的资质都很愚钝，她教他的心法、咒语，他要过好久好久才能真的融会贯通。
　　“是吗？”她的口气，淡淡地，并没有太多的惊喜。　　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他有些许的沮丧，不过，下一秒，他又因她的动作，而泛起些许的惊喜。
　　因为她从自己做好的衣服里挑出一件，递给了他，催促着，要他试穿。　　他听了她的话，依言穿上了那件衣服。　　上好的料子，穿在身上，很舒服也很合身。　　这是……她特意为他做的吗？　　低头审视着自己身上的袍子，想试着伸手碰触却又猛然想起自己黑黑的手掌，懊恼着，不敢轻易伸手。　　她替他整了整衣服上的折痕，退后几步，看着他穿上衣服后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是她帮他做的第二件衣服。一年一件，原来，他跟着她，已经两年。　　她是个很好的师傅，也是个很好的姐姐。他喜欢她不经意间的关心，喜欢看她弹琴时的专注。
　　她的笑容，很淡很浅，幽幽地，总是不太真实。可是，他不在意，或者，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她，所以，他学不会介意。　　那时候，他还小，浅薄的修为亦如他稚嫩的脸颊，和别的妖打架，他总是不敌——他拖累了她很多次，每一次，性命攸关，他都需要她的救场才能侥幸逃过。　　他依赖她，五百年来的孤寂，她是他找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温暖。　　只是，她想成仙，想要飞升，他知道他们也许有一天会分离，但是，他不怕，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努力，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努力也让自己跟上她的脚步，那么，总有一天，他们会在天上重聚，然后，永永远远，千年万年，不再分开……
　　可惜，那样的想法，后来只是一次奢望。　　她没有度过情这一关，而他，自以为是的好意，竟把她推进了地狱——　　悔不，当初。
第四章 奢望

　　他忘记那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等到他发现时，她对那个人，已然情根深种。
　　洛家主仆在他们的宅子里停留了半个月后，告辞离开。　　自那天起，当他站在她的身边，听着她的琴声，每一天，每一夜，慢慢累积，织成一曲浓浓的思念。　　思念？为什么她的琴声让他联想到了思念？她在思念谁？他不知道，甚至，暗笑自己的多心。
　　那一段时间，他只是一味地想要提高自己的修为，他只是暗忖着，在她还未飞升前，他能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的努力，她看在了眼里。　　那一个晚上，月亮，很圆，她遥望着那片清冷的夜空，幽幽地问他：银夜，你想成仙吗？
　　想！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他这样回答。　　　“为什么？”她侧头看他，第一次，在她总是淡泊的眼睛里，他看见了迷惑。
　　为什么？为什么想要成仙是吗？因为，那是你的执念啊！　　这是他心里的答案，真正的答案，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说。　　“当神仙好啊！当神仙，自在逍遥，就算去人间，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真身，不会有道士、江湖术士，手持照妖镜，追着要把我打回原形，降妖除魔！”收起真实的心情，他用略显兴奋的声音，口是心非着。　　“呵呵！”她低低地笑，看着他的目光，复杂难辨。　　那一晚，他们在凉亭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依稀中，他只模糊地记得，有那么一双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伴着他，一夜好梦。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成仙，再也不是她挂在嘴边的首要。　　望着那日渐暗淡的瓷瓶，他莫名地，有担忧也有窃喜。　　担忧她的反常，窃喜，她若真放弃了成仙，那他和她会不会在人间，一直相守？
　　其实，神仙有什么好？天条天规，不染俗世，那般的冷情、那般的淡薄，真的好吗？
　　如果，她不想成仙，就做她的白狐；那么，他也可以不再努力，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当一只小小的银貂——不需要变得很厉害，也不需要有很强的法术，却能够保护她，保护自己，在她和别的妖怪斗法的时候，他能帮上她的忙，而不是当她的破绽，害她分心……这样，他想，这样就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他是一只没有上进心的妖。他想成仙，他想修炼，为的，不过是能守在她的身边而已。
　　　　那一天，当她忽然告诉他，她要成亲了——她要嫁给一个凡人，不想飞升了。
　　这个消息，是五雷轰顶，当时的他，愣在了原地。　　他忘了自己的心情，空白的脑海，只有那样一句认知：她要属于别人了，他们之间，要多出那么一个人——他对她而言，不再重要……
　　他对她而言重要吗？也许，他之于她，从来都不是重要的存在，但是，他的心里，一直傻傻地存在着这样一个奢望……奢望她也是寂寞的，奢望他对她来说，是不同的，甚至，是唯一的。
　　可惜，那样的奢望，注定，也只是奢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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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破坏

　　他做了一件事，一件对她来说，是很残忍的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当他有知觉时，他就已经那样做了。
　　　大红的花轿，大红的灯笼，大红的礼堂。　　今天，是她和洛无痕成亲的日子。　　她在镜前梳妆，红红的胭脂，红红的盖头。　　他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着她的一切。看着她对着镜子画眉时专注的脸，看着她顿了顿，透过镜面，对着他扬起的嘴角。　　停下画眉的动作，她转过身，向闷闷不乐的他，招了招手。　　他低头走了过去，不知为何，并不想看她此刻幸福的脸。　　“怎么了？不开心吗？”她将他拉到身前，摸摸他的头发，捏捏他的面颊——她一直将他当成孩子，他知道。　　“人妖相恋，必遭天谴，你难道忘记了吗？”他别过头，避开她的手，瞪着她，没好气地开口提醒。　　闻言，她不语，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明明只差一步，你就能飞升了啊！只要找到女娲石，在下月初七百年难得一见的七星连珠之日吸取其灵力，你就能避过天劫，一步登天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凡人，甘愿冒着神魂俱灭的危险？他不懂，真的不懂！
　　他的迷惑，她了然。　　嘴角，无意识地笑，她偏眸望向半开的窗棂，目光深邃。　　她问他，银夜，当神仙真的好吗？　　“没有七情六欲，体会不到人间温暖，高高在上，睥睨苍生，这样的仙……真的好吗？”扭头，她再次看向他紫色的眼，淡淡地，一字一句：“曾经，我一心想要成仙，一心想着要修道，千年以来，我从来不懂快乐是何种滋味，也从未体验过，书上所描绘的情爱，是否真的那般刻骨铭心……直到……直到那一天，我听到无痕的笛声。他懂得我心底的迷茫，他知道我心底的苍白，和他在一起，我几乎每一天都有惊喜……”　　“我想和他在一起，很想很想。当他握住我的手，要娶我当他的娘子时，我感觉自己心底有一处地方，很软很软……那是千年来，我从未有过的感觉，只有和他在一起时，我才会有这样的触动……”　　“可是……”　　“我不怕天谴，真的，而且，我相信凭我现在的灵力，要对付小小天劫，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不是吗？我只怕自己从未存在，我只担心自己白白在人世间走过这一遭……银夜，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也是这些年来我唯一说得上话的人，所以，祝福我好吗？”她轻轻执起他的手，暖暖地，对他微笑。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那样温暖的笑，不再飘渺，真实地仿佛只要伸出手，他就能够触碰得到她。　　他受了她的蛊惑，讷讷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银夜。”唇边的笑意加深，她感动地将他拉入怀里。　　他听见她的心跳，怦怦怦怦，带着他从未知晓的紊乱。　　闻着她的味道，感受着她的体温，他漂亮的紫眸，慢慢地，变成了某种下定决心后的深邃。
　　　　他瞒着她，去了洛府。　　洛家虽然家道中落，可是，洛家的大宅，却没有变卖。　　火红的喜字贴得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宾客，以及不远处正在和人寒暄的洛无痕。
　　今天，他穿着大红的新郎服，英俊的脸上，春风得意。　　得意是吗？银夜不屑地撇着嘴角，一步一步，向着他走近……　　　如果，那时的他，知道她的执念；如果那时的他，有留意过她的坚决，那么，那时候，他绝对不会在她大喜的日子，告诉即将要娶她进门的新郎，她是妖的事实。　　他以为他是在帮她，其实，他只是自私地在帮他自己——可笑的是，要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省起自己，究竟犯了怎样一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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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世债

　　他欠了她一世。　　那一世，她是妖，一个为情割舍下千年修行的妖。　　而他，得了她千年的修行，在七星连珠的那一天，飞升成仙。　　　“银夜，你想成仙吗？”那一晚，她仰面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洞的声音，就像已经凋零的花瓣，染上一地的泥，芳香无踪。　　他心慌地看着她的侧脸，没有说话。　　　那一天，在她大婚的那一天，他在洛无痕面前，变回了原形。　　平凡的人类，惊出了一身汗，取消大婚，请来法师，以求自保。　　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等了那个人，很久很久。　　从清晨到黄昏，她脸上的笑容，从明亮到暗淡。　　　他一直在旁看着她，看着她摘下凤冠，大闹了洛府。　　她是千年的狐妖，那些凡人道士，又怎是她的对手？　　然而，她还是被伤了。伤她的那个人，是她，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冰冷的长剑刺进了她的胸口，她抓着剑身，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　　再无柔情的目光，紧抿的嘴角，眼前这个人，还是不是前些日子，对她诉说天长地久的人？如果是，为什么他的表情那么陌生？　　曾经，他握着她的手，对她轻轻地吟：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他问她，洛某家道中落，无权无势，仅有一座大宅尚能挡雨，这样，你可愿跟着我？当我唯一的妻？　　他对她承诺了唯一，她也以为，她是他的唯一。　　可惜，她是妖非人，而他，对妖类，深恶痛绝。　　当那把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胸口，她后知后觉，原来，他并不像他说的那般在乎她。
　　他爱的，是和他同样是人的白鸢；他想娶的，并不是真实的她。　　心如死灰，血流如注。
　　她硬生生地扯断那把剑。
　　　　银夜担心地看着她，在她要被洛无痕刺下第二剑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他，出手救了她。
　　他救回了她的命，却救不回她的心。
　　洛无痕的绝，把她推向了毁灭。
　　　　“那个人，真有那么好吗？”盯着她的侧脸，银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情不自禁地，有此一问。　　“好和不好，有差别吗？”她笑，自嘲、苦涩。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脸，问他：“你还想成仙么？”　　他垂眸不语。　　　天有异象，七星连珠。　　当那七颗星星串联到一起，她出手定了他的身。　　她说，银夜，今天，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不要错过了。
　　白色的光芒在她周身笼罩，困住了他，也圈住了她自己。　　源源不断的热流涌进他的身，察觉到她的意图，他想大声抗议。
　　他不想成仙！不想！不想！他只想当一只小小的银貂，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他有满肚子的话想和她说，可是，身被定，魂被锁，他没有办法，吐出一个字。
　　　　“银夜，谢谢你陪了我两年，明明我是你的师傅，可是，我却什么都教不了你……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的修为全部渡给你……”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边，那丝嫣红的血，怵目惊心。　　他的双手和她的紧贴，他触摸不到她的温度，只感觉得到，她快要消散的魂魄。
　　不！不是这样的！白鸢！白鸢！
　　他心底的呐喊，她听不见。　　一颗、两颗……　　他的眼角，有什么东西滑落，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忽然明白……一直以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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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结局

　　一世情缘两世债。　　他欠了她两世。　　第二世，他是飞升成功的散仙银夜，而她，转世成了一个凡人。　　司命天君说，她的仙缘未断，若能放下心中执念，重新来过，修成正果，也未可知。
　　　就因为这一句，他抱着自私的希望，又一次介入了她的生命。　　于是，那一世的长安城内，失去了传说中五岁能诵诗百篇，七岁出口成章，十一二岁便才名远播的女诗童，鱼幼薇。　　没有了鱼幼薇，长安城郊的咸宜观里，多了一个鱼玄机。　　大张艳帜的鱼玄机。　　长安暮春那一年，她披上了嫁衣，成了那个人的妾。　　李亿，李子安，他待她极好，在她进门那一阵，他们两个，恩爱非常。　　即使他有妻裴氏，性妒，有心计，然而，有他护着她，她未曾觉得委屈。
　　　　可惜，世事无常，忘了从哪一天起，他再不是那个他。　　不是李亿，是银夜，银夜替了李亿的身，对她，逐渐冷淡。　　他听信了裴氏的诬陷，一纸休书，伤了她的心。　　　不管她是否“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也不去在意她“虽恨独行冬尽日，终期相见月圆时。别君何物堪持赠，泪落晴光一首诗。”他带着裴氏转江陵，狠心对她的一往情深，视而不见。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孰不知，她的郎，正计划着一步一步，把她推进咸宜观！　　他要她修道，他要她成仙，他要她放下执念，和他重新相聚！
　　可惜，他却忘了，她的天性，本执拗。
　　银夜以为，自己化身李亿，弃她如敝屐；上身温庭筠，拒她于千里，让她爱的男人，抛弃她；让她仰慕的男人，不要她，可以让她对人世间的情爱彻底死心，潜心修道，不再执着，却不知，爱虽败亡，余韵犹存。
　　她不是甘心被人遗弃的残花败柳，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还是有被爱的资格！
　　
　　观名咸宜，老少咸宜。
　　君不见，那道观前的车水马龙；君不见，那你争我夺的桃花笺！瞧那些男人呵！全部都为她癫狂！
　　　　看着她每日的送往迎来，看着她的五毒不清、六根不净，躲在暗处的银夜，又一次手足无措。
　　为何会这样？为何？为何？
　　他的为何，直到她被送上断头台的那一刻，都没有答案。
　　那一日，他还是化身温庭筠的模样。
　　他躲在人群里，着急地望着断头台上的她。　　不经意的抬眸，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的眼角，有晶莹的泪。
　　他在懊悔……懊悔，懊悔什么？懊悔他明明有机会，却没能救下她，是不是？
　　嘴角，勾起嘲弄，她望着他的忏悔，冷冷一笑
　　手起刀落，她的鲜血，模糊了他的眼。
　　她又一次在他的面前，香消玉殒，而这一世，她的悲剧，是他一手促成！
　　
　　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亦然！
　　恍然，该死！他的自私，毁了她两世！
　　他以为他是为她好，却不知，她根本就不要那样的好。
　　为了陪在她的身边，他在不知不觉里，欠下了她两世债。
　　两世债，如何还？
　　下一世……下一世……可好？

终难忘

{:soso__8054261135277650150_2:}

终难忘

{:soso__8349246617485549862_1:}都有没有人捧场

不搭

嗯嗯呃  我在看~~  真的 很好看~

终难忘

不搭 发表于 2011-7-4 12:59
嗯嗯呃  我在看~~  真的 很好看~

嘿嘿 O(∩_∩)O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