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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是听我爷爷讲的。
爷爷年轻的时候,正赶上战争,整个中华大地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那时候的人都很迷信,一丁点小事就归功于神呀派呀的。其实我们现在说就是穷闹的,人穷了没钱学文化,啥事儿也不懂,只能借助于想象把不懂的事解释清楚。
那时候在我们村子里有一个,我还真忘了他姓什么,因为他经常赶着个驴车,就称呼他赶驴吧。在那个年代,谁家要有个驴车,家里就够富裕的了,不次于现在的家用小轿车。
赶驴那时候帮人送送货,挣点外快。有一年冬天,赶驴去东边的一个县城送货,那时候的冬天比现在的冷很多,虽说没下雪,但是还是冷得让人直哆嗦,嗖嗖的小北风如同刀子一样钻进不太厚的棉袄亲吻着里面的肌肤。
去的时候还有个做伴的,回来时天色虽未见黑,但因为阴着个天,再加上又是通往县城的荒郊野外,所以路上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赶驴的胆子很大,就是这样走在这样的路上,他还是一阵阵的犯嘀咕,生怕遇到点什么。据说,这条路上平时不太干净。
抬头看看天色,赶驴心里不住地骂着这鬼天气,双手抄在一起,任由驴子向前走。当走到一个叫八里营的地方时,赶驴不由得长长出了口气,顾名思义这里到县城还剩八里路程,再往前走,路上大概还能看到些许从城里回家的人。
果然,在赶驴刚松了口气没多久,他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在向前赶着路,当离那人还有几米时,才看清楚那是个小姑娘,由于是背影,看不到脸,从身形看也就是十三四岁左右的年纪。小姑娘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花棉袄,一条绿色的裤子,头发不是很长,走路的样子有点怪,怎么说呢,就好像腿上有伤,迈不动步子,只能一步一步挪。
赶驴对她的打扮感到好奇,能穿这么鲜亮的衣服,家里绝对不是很穷,可是谁家的闺女会在这样的一个冷天走在这样一条路上。
赶驴人心眼很好,平日里就经常接济个人,他打算把小姑娘叫上驴车送她一段,再说有个做伴的聊聊天更好。
当驴车快到小姑娘身边时,赶驴跳下了车,快行了几步走到了小姑娘的背后,他伸出手叫道:“闺女,这大冷天上哪去?”当他的手一碰到小姑娘的肩膀,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因为触手的感觉不是布料给人的感觉,而是纸给人的那种感觉。
赶驴反应很快,手上一使劲,抓住小姑娘猛地向后扔去,跳上了驴车不敢再回头,吆喝了两声挥了几鞭子,赶着驴逃难似的落荒而去。
他只感到脊梁一阵阵冒着冷汗,鸡皮疙瘩也起来了,拿鞭子的手也不自觉地发着抖。
回到了家,驴车往牲口棚一撂,进了屋一头扎在了床上,他老婆看他的样子吓人,头上冒着汗,忙问:“你咋了?”
赶驴也不说话,只是圆瞪着两眼呆呆的看着屋顶,两只手把被子裹得紧紧的。他老婆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去隔壁叫来了一位大妈,那位大妈一进门看到赶驴的模样,马上把赶驴的老婆又拉了出去,低声说:“你当家的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赶驴老婆颤声问:“那咋办?”
大妈冷静的说:“没事,你男人身体壮,估计也就是病上几天,那东西害不了他。”
赶驴老婆听到这句话放心了。
大妈说的没错,赶驴确实病了,可是并不像她说的几天,而是俩月。我爷爷知道赶驴生病已经是三个月后了,那是因为爷爷跟着村里组织的人去修桥了。
平时我爷爷跟赶驴的关系很好,听到他生病的消息马上赶到他家。一进门就看到赶驴躺在床上,眼窝深陷,人廋了一圈。爷爷吓了一跳,问道:“哎呦,老哥,你这是怎么了?”
赶驴见是我爷爷,支撑着坐了起来,说:“你回来了?”
我爷爷忙说:“行了行了,你躺着吧。”说着坐在了床沿上,赶驴没再客气又躺了下去。
这时赶驴老婆从外面回来了,进门看到我爷爷笑着说:“大兄弟回来了。”
爷爷站起来说:“刚回来,这不,刚进家门就听你弟妹说大哥病了。他平时很少生病,这回怎么这么厉害。”
赶驴老婆牢骚道:“别提了,怎么问他也不说,那次送货回到家就这样了。你们俩关系最好,你问问他吧。”
爷爷又坐在了床沿上,问:“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也瞒着。”
赶驴叹了口气说:“别听你嫂子的,我不是不说,我是怕说出来吓着她。”说着,就把那天遇到纸人小姑娘的事说了一遍,赶驴老婆和我爷爷听的都愣住了。
老半响,我爷爷才回过神来,问:“是纸人么?”
赶驴说:“错不了,我一碰到她的肩膀,她的肩膀马上塌下去了,再说我扔她时根本没费什么力气,还没个粪篮子沉。你想,红色的棉袄绿色的裤子,谁家的闺女这样打扮。这不就是丧事上的童女吗?”
爷爷又问:“不会是谁故意放在路边吓唬人呢吧?”
赶驴说:“不会的,这几天我也想了,那天那东西确实是再走路,不会是被风吹得,如果真是有人故意放的,早被风刮走了。”
这下,爷爷没话可说了,他相信了赶驴的话。
后来,赶驴好了以后,虽说还是照样给人送货,可是只要说是路过八里营,他是说什么也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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