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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故事,与星座有关。虽然看起来没有关系~
她出来的时候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就是那种直筒的,没有束腰的。配着浅宝石蓝牛仔裤和深咖啡色长筒靴,她以为会很冷的。出门的时候,都已经习惯性的准备瑟缩下脖颈了——可是,没有。今天竟然是个好天气。
她走在路上,看到女孩子薄薄的针织衫混搭着小可爱,看到男孩子飞扬的个性十足的T恤衫。她突然觉得身上开始燥热起来。她也发觉了好几道带着疑惑、好笑的目光向她投来。她不直觉把头埋低了些。
然后看手表,只有十分钟了。赶回去换衣服,貌似会迟到的。又该死的知道某人是最不喜别人迟道的。只好躲在路边厕所将厚外套脱了,留一件银铁色紧身V字毛衣。
到公园的时候,离约定还有1分钟。她还是坐在以前的位子上,却又感觉陌生到恍如隔世。
阳光很温暖,照在身上,即使有风也不算冷。
她看到桃花开的极为热闹,水红、桃红、粉红、纯白相映着,让人眼花缭乱。
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略带波澜的:“来了?很早。”
他逆光站着,让她确看不清他的模样。她便作罢,微垂眸,点头。
他坐下来。她又闻到淡淡的熟悉的LEGON古龙水味儿。不管怎样,这个男人的习惯总是不会变的吧?
她侧头仔细看这张脸。有些憔悴,脸是苍白的颜色,更削瘦了。眸子却是惊人的亮。
她看着他,然后脑中又充满了纷杂的、繁多的、纠缠的思绪。然后她的眼睛就湿润了。
她终于撇开脸,不再看这个男人。
“你瘦了。”他干哑着嗓子开口,嘴唇干裂。
她动作缓慢的吸入再吐出一口气,生怕眼中的泪水淌下来。终究没有出声。
“你的决定呢?”他的手不停的盘弄着火机,那是他生日她送他的OPPZE。
他一紧张就喜欢手不停的动。
“我的决定?”她又叹气,“你又如何呢?”
“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你是有苦衷的!”他停下来,她打断了他的话,接了下去。
是的,她是这样了解这个固执的男人,了解他的坚持,了解他的苦衷,了解他成功背后的艰辛和痛苦。
她该死的了解,该死的知道这个男人与她的坚持相悖,却又该死的,该死的舍不得放手。
该死的,她承认,她还是爱他。再分开了三个月五天四小时四十八分二十六秒之后。
他们争吵,为了一些原则上的问题,然后又和好,然后又争吵。最后的最后,他们都累了。
当爱情里面甜蜜不再,它便会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崩塌。他害怕了,她也害怕了。
然后他们说:大家都冷静一下。
毕竟,他们之间有过那样美的,动人心魄的,不可言说只能意会的时光。
分开了,再不会,也再不能再来一回了。他们,曾经用生命中最美的年华来爱对方。
她想到这里,想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又想到“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她再次望向他,他也再仔细望着她。他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有不能掩饰的焦灼。
“明明知道我爱自由,还要逼我做这样的选择。”她苦笑,“就像我明明知道你的苦衷,还要比你做这样的选择一样。。。。。。”
对自己最爱的伤害,是不是也是伤自己最深?
“一个孩子,有这么困难吗?”他好累,真的好累。
她指着不远处放风筝的孩子,小男孩儿被小土坑绊倒了,正坐在地上伤心的哭。
“我真的忍受不了孩子。创造一个生命也就意味着责任的开始。你要担心这个生命体的健康与否,开心与否,甚至还要担心他会不会去学坏,会不会抽烟,喝酒,吸毒,交上坏朋友,被别人伤害或是伤害别人。我会疯掉!真的,我很崇拜伟大的母亲,可我自己却不能也不会为一个孩子舍弃其他的一切。我是我自己的!”
她站起来,她觉得有些冷了。
他的母亲以自杀逼他结婚。那个为孩子操劳了大半生的伟大的母亲,她说她想要孙子。“我只是想要个孙子啊!”她躺在病床上,声音颤抖身体是苍老的,缩成一团的。看得陌生人都要落泪了,更何况是她孝顺的儿子?
她知道这是一道太深太深的鸿沟。他们也许,永远也跨不过去。
她像往昔一样帮他整了整衣领,抚平裤脚的褶皱。
“你,还是到你妈妈那里去吧。”她太息般的在他耳边呢喃。
然后转身离开。鼻息间LEGON的味道终于飘渺了。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滑进嘴巴,苦得撕心裂肺。
他和她在一起很多年。他也曾提过结婚、家庭、孩子、全职太太这样诸如此类的话题。这却是她的雷区,她不可踏入的底线。
他宠她溺她,便笑着作罢,陪她游戏人间。平日里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公务再多周末也在一起。
他们是如朋友般的情人。他们诗意得生活,生活得诗意。每一天,他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真是爱极了风筝,我想,我要的便是像风筝一样,和风一起流浪。然后累的时候,线在你手上,你领着我归家的路。我在你手上,你在我心里。”
她那样满足于他们的关系。她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早已过了可以任意挥霍青春的年纪,可是他们的微笑,必然是耀眼灼人的。
毕竟,幸福于华年无关。
她拼命的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她是丁克家族的强烈支持者,而他有位极传统的母亲,偏偏他是如此孝顺的儿子。
不可能的,他们。
但是
最后的最后,她的右脚还是在TAX开动的前一秒踏了出来。她没有理会司机的白眼。
她躲在屋子里三个月五天四小时四十八分二十六秒,她像困兽一样缩在被子里,她的计划完全终止了——本来预计五月份交一篇长篇的,看来又要和编辑爽约了。
她像催眠一样不断告诉自己:自由最可贵!自由最可贵!
她的友人不能理解她:为了爱,妥协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必把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弄的这么痛苦?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万万不能为爱情妥协这样的原则的——那样,她所有的信仰都将天翻地覆。于她,没有信仰,生不如死。
但是
该死的。
离开他十四分三十八秒,她坚持二十八年的信仰动摇了。她在害怕,她该死的害怕真的会失去他。一想到他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场景,她会疯掉。
她拿了她全部的爱情来爱他。
她不能爱上别的人了。
她拼命的跑。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干什么。她的身体凭着本能向那长椅的方向奔去。
她泪眼婆娑着,在长椅前才停下。
她忘了带走的纸巾还在,只是,什么人却是不在了。
如临深渊。
她顺着长椅毫无顾忌的蹲坐在地上。她哭得极伤心,也像是在哀悼她快要走到尽头的青春。
“我们。。。。。。我们。。。。。。我们真的完了。”
她的泪更汹涌了。
不知是多久过去了。
一只手帕轻轻拂上她的脸。她闻到熟悉的LEGON味儿!
她猛的睁开眼,视线迅速由模糊变得清晰。她先看到一双修长的手,然后是一双惊人亮的眼。
惊喜、吃惊、愤怒。。。。。。她心中掠过万千。
最后,她扑进他怀里:“真的以为你走了!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望着这个哭得孩子似的女人。她的脸被泪水弄的一塌糊涂。
他怜惜的帮她把弄花的睫毛膏弄干净,像古代新婚为妻子画眉的丈夫般专注而体贴。
他说:“车开到半路又开回来了。想起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们谁迷路了,就在原地等着对方来找。亲爱的,我在十字路口迷路了。”
她在他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里慢慢吸着鼻子。
“亲爱的,我们只结婚。孩子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好不好?真不想要了,到时候再送回去好不好?不管如何,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不管是结婚以前还是结婚以后,你还是你。你要的自由,我都给你,好不好?别离开。。。。。。”
他把她的头埋在他怀里,不让她看他脸红的样子。他是这样隐蓄的男子,真是颇不习惯如此的情话。
天知道,他是那样孝顺的儿子,但看到她说再见的时候,看到她离开他走远的时候,看到她眼眶中蠢蠢欲坠的眼泪的时候,他把所有的,除了她之外的东西都忘记了。忘记了他是一个母亲的孩子,忘记了他是一个大公司数千人的总经理,忘记了他那些千千结般的枷锁——他只是,他仅仅只是想当她的男人而已。
她忽然想到《麦琪的礼物》里面那对傻得可爱却又幸福得要命的夫妻。她想,他和她是不是也为彼此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呢?她不晓得,却知道最起码,他们都得到了世间独一无二誽足珍贵的:彼此的爱!
他拥着她,她也拥着他。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这一刻,他们心意相通。
他们清楚的知道接下来前行的路途会充满艰辛和荆棘,他们却会用微笑来迎接。他们微笑,因为无论会遭遇什么,他们都会共同面对。那样举世无双的、幸福的力量,从来是不惧怕任何挑战的。
他们静静坐在长椅上。早春的日头慢慢落下山头。风也回归宁静。
小男孩儿的纸鸢被一个美丽的少妇拿在手上,一个温文的男子吻吻男孩子脸上的泪痕。显然是幸福的一家。丈夫一边抱着儿子一边牵着妻子的手,他们说着笑着,消失在斜晖里。
薄暮中,那桃花极其醒目的绽放着。子规也不时啼叫着归巢。
她想,春天,终于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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