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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萨满的呼吸

《棺》 (转,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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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1 23:29:55 | 显示全部楼层
走了约莫两三分钟,气流一下子通畅起来,我甚至被吓了一跳,明显能感觉到有丝丝凉风从头顶尖不断扫过,那感觉十分怪异,就像无数幽灵在头上方游走,两边的炭火突然在这一瞬间熄灭了不少,我马上就意识到出问题了。因为常态下炭火是不容易灭的,并且风扫过时它反而会更加明亮。那么造成这种情况的按常理说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缺氧。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这里的气流果真夹杂了股怪味儿,刚要说,十八支忽然低头看了我一眼,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顺带着冲我点了下头。


     片刻后,他的大手拉着我的小手,半截人在前,头也不回,一直闷头领路。炭火一直向前延伸,因为照度不够,所以前方究竟是什么情况也看不清,但十八支不停,我也只好跟上去,就这样又走了大概二十几分钟的样子,前方突然出现了明火。


     半截人就这时突然发出了一声野猫般的嚎叫。


野猫的叫声和家猫完全不同,我只能说如果你无法领会文人笔下那种厉鬼哭喊的意境,直接去听野猫叫就可以了。而当时我的惊愕不止于此,更多是像半截人这样一个没有舌头的人怎么会发出野猫的叫声,但现实未容我多想,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外一种东西分散了

分散我注意力的是四周墙体内发出的声音,似有无数活物在一瞬间纷沓而来。


     我不知自己何时屏住呼吸。


     手心沁出了汗。


     它们已越来越近……


     呼之欲出!然而就在那一瞬,它们“走”了过去,如潮水,如雷鸣,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切从来到去,不会超过两分钟。可是如果当时有面镜子给我照照,我一定会看到自己脸比鬼还白的,十八支面色也不太好看,直到那声响消失了有五六分钟,才对半截人道:“是那东西吗?”


     半截人没出声,只打了个手势。


     十八支略为沉吟,道:“估计有多少只?”


     半截人似估量了下,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据你所知,这里原来有多少只?”


     半截人打了个“十”字手势,又连了一个动作。


     十八支就又沉默了。


     我实在受不了他们这种交流方式,不由从旁狗撒尿般地转了两圈,转回来叮住十八支问,“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当时就差再补一句,“请尊重我下行么?”,但终究还是人“矮”气短,没敢太放肆。


     “旱魃军。”十八支答。


     旱魃!还加了个军。我一瞬间就觉得浑身发紧,其实大数人都知道,僵尸总共可分为五级:一是“白僵”,尸体入养尸地后,一月后浑身开始长茸茸白毛,这类僵尸行动迟缓,非常容易对付,它极怕阳光,也怕火怕水怕鸡怕狗更怕人;二是“黑僵 ”,白僵若饱食牛羊精血,数年后浑身脱去白毛,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几寸长的黑毛,此时仍怕阳光和烈火,行动也较缓慢,但开始不怕鸡狗,一般来说黑僵见人会回避,也不敢直接和人厮打,往往在人睡梦中才吸食人血。第三种为“跳尸”,黑僵纳阴吸血再几十年,黑毛脱去,行动开始以跳为主,跳步较快而远,怕阳光,不怕人也不怕任何家畜。第四种“飞尸”,由跳尸纳幽阴月华而演变,飞尸往往是百年以上甚至几百年的僵尸,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吸**魄而不留外伤;第五种僵尸已近乎魔,名为“魃”,又称“旱魃”,飞尸吸纳精魄数百年之后,方可成魃。


     也就是说,它们是尸体的异变,是以实体形式存在的,不是鬼不是魂也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现代很少有人愿意去研究它们罢了,再者,就算研究了,人家也不一定告诉你,因为这可能就属于“机密”的范畴了。


     我们现只说,这么大规模的旱魃军,它们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处?


     莫家多有异书,我在上边多少了解到了一点儿,据说旱魃不是归阎王管的,它们属于阳间的生物,用现代流行的话来说那就是“异种”,所以管治它们的是一个叫作尸王的更NB的异种,至于尸王长什么样,似乎没人见过,而且你也要考虑一下,一个见过尸王的人,他可不可能还有命再活着回来?


     我的思绪一时间全绕在这个名词上,想想刚刚一刻它们就在我咫尺的距离,然而终究还是错过了,说实话那一刻我是渴求见它们一见的,那冲动远远超过对它们的畏惧,甚至有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味道。


     人就是这样,压力越大弹性越大。


     “十八”头上忽然传来十八支的一声招呼,我抬头看时,他就蹲了下来,双手按住了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的眼睛。


     视线与视线相交的时刻,我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在我印象里,他是个成熟、冷静并且有些睿智的男人。而我,我只是看起来像八九岁,其实我已经十九岁了……十九岁女孩的心,不会再什么都不装什么都不懂了。


     “十八,你怕死吗?”他却这样问,可这让我怎么回答?死,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有不怕的吗?甚至是自杀的,他们在临死之前也会感到些许的颤栗吧?


     十八支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又从中攫获了我的心思,略微沉吟道:“有一种情况,会让所有东西都不惧怕死亡,无论是人的还是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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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1 23:3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绝路。”


     ……


     “但是非到绝路,不可拼命。”


     我点了点头,可还是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十八,我和十六一样,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死,你也是。所以,你必须学会独立,从现在开始,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用心’听,我让你做的每一件事,你也要‘竭力’去做。明白吗?”


     用心和竭力他说得特别重,说我明白了?可好像又不明白,然而看着他的眼睛,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开始?


     十八支根本不给我过多思考的余地,就直逼着我的眼睛,道:“十八,你对旱魃究竟了解多少?”


     多少?没多少……


     “回答我。”


     “呃……一点点。”


     “它为什么叫旱魃?”


     “这?”


     “回答我。”

“绝路。”


     ……


     “但是非到绝路,不可拼命。”


     我点了点头,可还是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十八,我和十六一样,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死,你也是。所以,你必须学会独立,从现在开始,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用心’听,我让你做的每一件事,你也要‘竭力’去做。明白吗?”


     用心和竭力他说得特别重,说我明白了?可好像又不明白,然而看着他的眼睛,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开始?


     十八支根本不给我过多思考的余地,就直逼着我的眼睛,道:“十八,你对旱魃究竟了解多少?”


     多少?没多少……


     “回答我。”


     “呃……一点点。”


     “它为什么叫旱魃?”


     “这?”


     “回答我。”

我皱起了眉头,他这种迫进式的提问让我很是难以适应,可终归还是怕他,只好慌乱着答:“旱魃……因……因为,传说它是引起旱灾的怪物,它是尸体”情急之下,我只好背书。


     然而十八支却打断了我,紧追着问了一句,“再说一遍,它是什么怪物。”


     我说错了吗?“它……它是,引起旱……”


     “旱什么?”


     旱灾!十八支直逼着我的眼睛……


     片刻后,我好像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十八支见此,眸底仿佛闪过一丝夸奖之意,但很快便如幻觉般消失了。


     “在你有记忆的十年里,这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特别干旱的?”


     有,甚至很多地方都很干旱,常年不下一滴雨,即便下了,也很快就会干,另有几处湖泊,也都莫名其妙地见了底了。按他的说法,竟是这些旱魃在作怪?


     十八支好像从我的眼睛里再次洞察了这一切,又或者是根本他就是知道的,只是有个理由必须让我重温一遍。


     “那今年呢?”


     “今年?今年雨很大……”山洪不断,从去年开始,就连降暴雪,听爷爷说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第二场最大的雪灾。


     他便道:“旱魃在时,天少雨,天少雨,某种原因是因为旱魃集聚。”


     还有这种说法?我虽没多少文化,可大体也知道有雨没雨多是天气说了算的,怎么如今还和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扯上关系了,这要是放在爷爷年轻那会儿,是要给拉去批斗的。


     十八支面色冷沉,道:“我只说,在某种原因上。其实很多人不知道也不相信旱魃这种生物是存在的。它影响天气不是怪力乱神,而是有科学依据的,它们做为活体,生命体运作时会释放出一种元素,这种元素与空气中的其它物质混合,会影响大气环境。”


     “大气环境?”


     “你不需要理解这个名词,你只要知道这片区域的常年干旱和旱魃是有一定关系的。”


     “哦……”我觉得有些莫名所以,但他这么说了出于礼貌又不好当场驳他的面子。


他稍顿又道:“你认为,以刚才的响动,有多少只?”


     有多少只……这我可不好说。


     他自问自答:“不下百只,而她说这里本来只有十只,不到。”我这才注意到半截人,十八支不说我倒把她忘了,不过她此刻十分安静地呆在一旁,像是十八支停在这里并且和我讨论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竟是十分必要的,比我们继续赶路还重要,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往哪里。“你认为,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我看看十八支,又看看半截人……一脸茫然。


     “想。”他忽然阴着脸唬我。


     我不由就有些苦相,这么费脑筋的事,干嘛一定要我想,何况我的脑子还不太灵光。但十八支的眼神咄咄逼人。我只好再度绞尽脑汁去想,“旱魃在时,天少雨,天少雨,是因为旱魃集聚,旱魃可以散发出一种气体,影响大气环境,那么之前多年的干旱,是因为这里集聚着旱魃,十只不到……现在……”我猛然似想到了什么!


     十八支点点头,示意我说出来。


     我干咽了两口唾沫,才道:“十只不到的旱魃就可以造成干旱,那么现在百只齐聚,天却下着瓢泼大雨?”


     ……


     相对无言,我们似乎都心照不宣地陷入某种了沉默。


     片刻后十八支道:“所以说,这是人为的。”


     “人为的!”


     “一只两只旱魃对大气的影响微不足道,甚至等同于零,但是,十只以上产生的威力就不容忽视了。这里过去数年干旱,气象学和地质学的专家和学者必然早就研究过,可能在那时,他们已经发现了旱魃,但不成规模,而且这种生物生性残暴,攻击性极强,生存环境又极为险恶,不易查获和绞杀,在此前提下,专家学者们就会启用另外一种方案。”


     什么?


     “人工降雨。但是,事情的本质就在这里发生了变化。”


     十八支似陷入了某种思索,沉默了有一会儿才又道:“水火自古不相容,水不及量,则灭不了火,水若成峰,火必抵挡不住,旱魃性属火,雪和雨则属于水,所以这其中的事情,就很值得推敲了……”他略微沉默了下又道:“刚刚它们经过时,我从声音上判断是在逃亡,而不是受尸王召唤,然而这逃亡却不是乱无头绪的,甚至就像是……”


     “像什么?”


     十八支却没直接作答,而是道:“我们先从逃亡来说,你认为,在什么情况下,生物才会逃亡?”


     我思考了下,好像明白,但一时间却表达不出来。


     十八支替我说了,“在他们遇到危险或是感受到威胁时。但是,这里的旱魃本来只有十只不到,如今却出现了这么大的规模,而且群魃集聚,天又下着暴雨,这就说明,有人在刻意做这件事,由此旱魃逃亡的有秩序性就可以解释了,因为它们在被刻意驱赶。驱赶人利用了‘水的作用’,对它们进行圈堵,引流,最终目的是逼迫它们到达一个指定的位置,完成既定的目标。而这一切可以从它们至今为止未遭到任何击杀看得出,否则以人类现在的力量,剿灭这些许旱魃或许并无需耗费太多的精力。”


     “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时候,你提出这个问题只是自然而然的。


     十八支看着我,却摇了摇头,道:“目前还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一个能动用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和权利来进行此事的人……亦或是团体,已然非同一般,更何况,他们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却未遭到任何阻止。可是,情势一旦失控,后果将……”


     将怎样?


     他却又不说话了。我心道他怎么这样,要么不说,要么就说完,就这时,他忽似别有深意地睨了我一眼,道:“十八你记住,有些事,不到说出来的时候,千万不可以说;还有些事,宁死,也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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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1 23:31:07 | 显示全部楼层
旱魃的插曲到此结束,可我却觉得这事总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这中间好似遗漏了许多环节,比如,那一家人为什么把我们锁起来?如果是和半截人串谋好的那他们的动机又是什么?十八支和半截人移动时为什么我完全没感觉?究竟又是什么导致他们产生了移动并且出现在炕洞里?


     而现在,我们是要去往哪里?如果不是必须的急迫的我们为何要连夜启程?那么既然连夜启程了,刚刚为何又要停下?


     我总觉的十八支选择在这种时候这种环境下和我说那些话十分不合时宜,这就像你很难理解在一个人在匆匆赶路的时候,却突然为了路边的狗尾巴草停下来,开始研究它为什么叫狗尾巴草,又为何会生长在这里。除非……除非他是故意停下来的?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那就是——这些话,十八支不只是说给我和半截人听的!还有当时在场的另外的人,只是他们在哪里,我们看不见罢了。如此一来,这事情就很值得寻味了……首先,十八支到最后明显有话未挑明,尤其是情势一旦失控,后果将会怎样,可明显他又是知道答案的,那么现在探讨他为何没说就已经不是关键了。关键在于他说给谁听,而听了的人又会做出什么反应?有两种情况:一、听的人和我一样,也不知道答案,那他就会产生求解的心理?这是很自然而然的。那么,这种求解心理又会导致他去做什么呢?答案很明了,一般来说在有解谜者在场的情况下,他的本能反应都会是追随解谜者,因为这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快速最直接的一条途径,当然前提是这个问题要对他十分重要。二、听的人和十八支一样,他们都知道结果,那么十八支这句话,就要引申为另一种意义了,这意义内又包含了两个层面:一、大家是同道中人,那接下来就要相互照应,至少不要内部起火。二、大家是敌非友,那这一说就又可以理解成一种变相的警告了。警告他们知道此事的不止有他们,还有我们,而十八支既然敢说出来,我想他就有一定的实力与对方相抗衡。


     这时候,挑明敌对立场非但不是暴露目标,反而起到了很好的牵制作用,往不好听了说就是明摆着告诉你,你最好别挖我的墙角,否则你自己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么一想我恍然就觉得十八支这个人很可怕,不觉抬头去看他,就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股若无似有的笑意,片刻后,忽然抬手在我头顶轻轻拍了两下,而后示意半截人可以继续带路了。


     半截人对我笑笑,转身朝前“走”去。启步前,我不由自主便向后望了一眼,但来路寂静,似一切都是我的主观臆测。


     十八支的话忽然从头上方递来,“一个知道你去向的人,是不会跟在你身后的。”我看他时,他就又目视前方,脸色恢复了一贯的肃穆,朝前去了。


     ……

走了没多久,转过一处弯口,前方蓦然出现了一堵墙,但此墙十分特异。源于整面墙呈内凹状,与地平面呈一百二十度斜角向上,墙面上,自上而下共分布了九个洞眼,直径均有半人来宽,布局为一行3洞,二行1洞,三行1洞,4行4洞。里面无光,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究竟是通还是不通。


     十八支停下来,对着那洞壁看了一会儿,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递给我的同时朝第二行那个洞眼指了指。


     我看看他,又看看半截人,半截人便“走”到了我身前,拍拍她自己的肩膀,竟似示意我骑上去。我目测了一下那洞的高度,估计我就是骑在十八支脖子上也够不着,何况是她?然而十八支的眼神也示意我上去,我只好懵懵愣愣地上去了,一上来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高度在上升!


     我忙低头去看,一看就哑住了。


     半截人的腰下,竟生出了两只腿!

注意,这腿是只而不是条。这一切都源于她腿的特殊形状及其材质,鸡脚,大家都见过吧,爪子呈前三后一分布,因而弥补了上边那根细腿的不稳定性,从而增加了整体的平衡性和扣地的牢固性。而半截的人的腿,正是类似这种原理的东西,整体似由钨钢制成,通体精黑,散发着黝黯清冷的光泽,而腿的部位设计原理更是通俗常见,四个字形容——折叠伞杆。具体的我不描述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我现在感到惊讶的是,这样的东西她是怎么随身携带的?看凸出的位置正在两腿正常生出的位置,这也就是说暗槽在她断躯面的正下方,可你再看每一节折叠体的长度,毛估估怕也有15公分,那么这么长而又坚硬的东西是藏在哪里的呢?除非……暗槽本身就在她身体的内部!又或者她本身就是……我忽然觉得这想法有点可怕,那就是除非她本身就是个高精度的机器!只不过外表又被包了层人皮!这么一想我就有点坐不住了。


     就这时下方猝然一顿,我抬眼时便发现那处洞眼已经到了。我向下看了看,又一个问题在脑海中油然而生,半截人这伞杆儿腿究竟可以延伸多长,如果只是用来充当腿脚的话,那么设置在一米至一米二三的范围内已经足够了,然而依现在看来,二行1洞的位置距地面至少有两米五,而且我还不知道半截人的伞杆儿腿是否放完,那么设计成这么高的高度,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为了每天爬这些洞?

这么想着我马上去留意那些洞眼,然而包括我眼前这处,都没发现任何被攀爬过的痕迹。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刻意掩埋了。和十八支相处久了,你会发现自己有时候自然而然就变得很神经质了,遇到事情总会想上两三个可能。


     半截人这时不声不响也不动,似乎目的只在把我送到这处洞眼,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那就是我的事了。我朝洞里张望了一眼,黑漆漆地有些吓人,但有丝丝凉风扑面而来,那就说明它有可能是通的?这么想着,不觉又向下看了十八支一眼,发现他正仰头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就在等着看我怎么办。


     我有点犯嘀咕地收回视线,看看手里的刀,又看看那洞眼,最初想过是用来做记号的,可现在再看显然不对,一来这洞壁是土的,也就是说你即便做了记号也很容易被更改。二来此处九道洞眼虽隐隐让你感觉到前方会有一个迷阵,可它们的排列如此清晰一目了然,难道还用做记号?所以综合第一条考虑,这刀还是被排除了用来做记号的可能。


     那么,十八支究竟是要我做什么呢?我忽然感到有些心烦,虽然能理解有些时候有些话不宜明说,可这接二连三的问题都推给我我也是吃不消的。


     “3114,缺什么?”十八支忽然在下边对我开口了。


     “3114?”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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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1 23:31:58 | 显示全部楼层
“别人,可以不知道,但你,必须知道!”


     什么嘛?怎么可以这样!


     就这时,侧方洞眼中突然传出一道声音,道:“呵呵,小妹子,你想想,壁是土的,刀是利器,那除了能做记号还能干什么呢?”声音未落,那里边就探出了一个头,是个一眼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老头,头发雪白,但双目中精光外泄。


     十八支向那方望了一望,脸上仿佛扫过一丝阴晴不定的笑意。


     老者嘿嘿干笑了声,从上面一滚落了下来,对十八支一拱手道:“莫爷高明,小老儿今日算是受教了。”


     十八支看看他,却没搭理。


     半截人这时又载着我下去了,平地来看,老头身材十分瘦弱,背还有点驼,站在十八支面前,整个比他矮半截。这会儿见十八支不理他,自顾干笑了两声又道:“和莫爷这样的人耍手段,小老儿自知不敬,可那笑脸,本也不是给莫爷看的,您也知道这事不宜声张,所以不过是哄那些青头儿们耍耍的,万望莫爷海涵。”


     十八支依旧冷眼看他,不声不响。


     那老头似又尴尬了几分,摸了摸下巴道:“呵呵,爷您是明白人,所以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您看,只要您肯把带我进去,其它的事儿我自个儿会掂量着办,至于钥匙嘛……嘿嘿,说实话那玩意儿对我的确没什么用。”


     十八支冷冷看他,终于开口了,“果然是你做的手脚。”


     老头嘿嘿干笑了两声,算是承认。


     十八支面色未变,遂即道:“旱魃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哈,哈哈,莫爷您这话可真是太抬举我了,如今我人就在您眼前,所以我这点身家底细您还不清楚吗?我有胆儿和‘那些人’打交道?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可是比穴里那些主儿可怕多了,吸干了你的血还会往尸体上再补几枪,小老儿我这一辈子和谁打交道,都不会和“机关里的”来往。不过在您老面前我也不说暗话,旱魃军会经过这里的事儿,我的确知道。”


     十八支瞟了他一眼,似早明于心,这会儿也不再说话,微顿又道:“既如此,让他们都出来吧。”


     老头呵呵一笑,挠了挠后脑勺,看似憨实,其实他面相本身长的就不似善类,遮都遮不住,这时便道:“果真什么都逃不过莫爷的眼睛,呵呵,娃儿们,快出来吧。”


     随着他这声招呼,一行3洞、4洞各探出一个头,一男一女,男孩稍大,看上去有十五六岁,女孩就小得多,看着只有七八岁大。我心中不由暗忖:“靠,感情这还是带着童男童女来的,本来就是只黄鼠狼,非给自己贴层黄大仙的金?”


     两个娃儿相继从洞里翻了出来,老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柔和了起来,拍了拍那两个的头,又道:“娃儿们,别躲了,快快出来见过莫爷。”然而四方寂静,毫无回应。两秒钟后,老头忽似察觉到了什么,脚一蹬就朝三行1洞冲去,另外两个小孩反应也很快,紧随着射向最底排的两处洞眼,片刻后,三具尸首被拽了出来。我一看就忍不住呕了一声,那是三个女娃娃,年纪都和最先出来那个相仿,面容也都还姣好,可她们的下半身,已然都没有了,断口处血淋淋的一片,肠子都拖了出来,最主要的是,她们几乎就在洞眼口,然而究竟是什么?以这种残忍的方式袭击了她们却又让她们从始至终都未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老头看着三具并排而放的尸首,突然大放悲声,口中念念有词,“徒儿啊,我的乖徒啊,你们死的好惨啊……”


     十八支将脸转向半截人,我其实也早想到了,可此时的半截人,显得神色极度惊恐,似乎那黑漆漆的洞口就是造成她身残体残的噩梦。十八支的手搭在她肩膀上时,她猛打了个激灵。十八支忙就把另一只手也搭上去了,直锁着她的眼睛道:“不要怕,冷静下来,看我,看着我。”


     半截人的脸煞白煞白的,片刻后转向十八支,忽作连连呕吐状,而后我就见她把那把钥匙从嘴里吐了出来,颤抖着捏着冲十八支直呃呃。


     十八支面色忽然变得很沉重,看了她半晌,忽然抬手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半截人的眼角滑下了两行热泪,而后看看我,在地上画了几下。


     紧接着我就见她捏着钥匙,半张着嘴,朝墙角移过去了。几乎刚一到,我就听到喀嚓一声巨响,似极有劲道的弹簧崩开了的声音,接着,血箭和碎肉一起爆了开来,溅红了周围的土地,迷茫了我的视线……


     当一切再度恢复寂静,我就见到她如一只刺球,被数十根两尺余长的钢刺从躯体内部洞穿了。


     机关……


     设置在她身体内部的机关,然而这么一功夫,那钢刺和血肉又都转变为了黑色。也就是说,那东西除了夺人性命于不防间,还上有巨毒。所以,试想一个稍加不慎的人,他要想取下那把钥匙,会是什么下场?然而你又不得不想,设计出这种机关的人,他又是多么的残忍阴毒。但是,究竟是什么?会让半截人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意面对那洞呢?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将视线转向十八支,十八支目锁着那些洞口,忽然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


     他说,进去以后,一切都要听“我”的。这个我,不是指他,而就是我。


     但可能一开始就不是好兆头,所以十八支说完那句话后我们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就地停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木炭燃烧所发出的焦糊味混合,竟形成了一股奇特的……香味?我忽然想起之前凉风扫过,木炭熄灭时的情景,那时就想过这里面可能氧气不足,或者气体中暗藏着什么杀机,但十八支冲我使过眼色,我当时认为是半截人有问题,可现如今她已经死了,而且临终前的眼神儿十分忠恳,不知为何,我这会儿一回想起来,鼻子还有几分酸,她生前与我短暂交集的一幕幕不由再度浮现在眼前……对了,临终前她好像在地上画了什么。


     这么一想起,我忙跑了过去,低头一看,就见还是那副画,两只狐狸中间夹个小人,但构图愈发简单了,但大大出乎我意料的是在小人的右上方写了一个字“玉”。


     半截人会写字!还是说她只会写这一个字?然而不管是什么,这个“玉”,它究竟代表了什么?


     “代表我们要去的地方。”十八支突然从背后出声,我豁然转头,就见他已蹲了下来,用手描着那个字,一瞬间竟像在抚摸着亡逝的恋人,现出满目神伤之色,我从未见过他有这种表情,不禁有些哑然。


他的手指在玉字一点的位置停下时,忽然转头看向我道:“你还有一个名字,叫清澜。”


     “……?”


     可是他却没再解释,而是向那九处洞眼望了一眼,收手时将那个“玉”字抹掉了,转而拾起手边的炭块,重新在那个位置写了个“狱”字。


     我心头蓦然一震,好像有什么在脑海中倏然滑过,如一道流星,等惊觉时它已经陨落了。可是,这个“狱”字……难道半截人识字不多,还写了个错别的?


     然而十八支对此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这会儿只是转回去看向了那老头。老头已停止了哭泣,但神态间似乎受了极其严重的打击,我觉得有点纳闷,他那种人,怎么看也不像重情重义的人啊。


十八支就这时对他说话了,“鬼娃娃已经死了三个,你还执意要进去吗?”


     老头僵硬地转动脖子看了看十八支,没说话,神态就跟老年痴呆似的。


     十八支略微沉吟,道:“你只回答我一个问题,钥匙在那里面,还是在外面?”


     那老头神色呆呆的,仍旧不语,这时他旁边那个少年张口了,道:“在外边。不过,先生,您看这样可好,我跟随您和这位小仙姑进去,让师父和师妹留守在外面,我们若还有命出来,那让师父带您去拿钥匙,若……这话不吉利,不说也罢,总之事到如今,您也是不得不去,我们亦是如此,不瞒您说,我和几位师妹都是身患绝症之人,您看。”说着,他把一只袖子挽了起来。我一见之下猛然一震, 他的手臂内侧有几道脓痕,十分的狰狞可怖,看样子就像是被什么从皮肉内部拱过似的。


     我其实一直在留意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这时就见十八支眉头蹙了一蹙,遂即道:“怎么染上的?”


     那少年看了老头一眼,又转回来道:“在卫生所。”

“卫生所?”难得,十八支也会有惊讶的表情。


     “是的,大概半年前,我和师父……”少年开始了这场讲述。


话说至此,少年脸微红,搔了搔脑袋颇为不好意思的道:“我和师父进山寻宝,淋了场雨,竟发起了高烧,而且两个人都是,当时也顾不得再进,只好返下来去村里打听看病的地方,他们给我们介绍了个土郎中,不料我和师父刚敲开门,那土郎中就往出赶我们,还说什么瘟神来了,我们无奈,最后只有强撑着赶到了镇上的卫生所,在那里打了吊针。”


     我心道不对啊,听这话的意思是赶到卫生所前就有问题了,要么那土郎中干嘛赶他们,怎么到头还赖到卫生所身上去了?于是我就把自己的疑问丢了出去,十八支有我这么个沉不住气的,也乐得只做听众,不过也有可能他从一开始心里就有数了,只是又有什么理由让他暂且还不想发表意见罢了。“老狐狸!”我在心底不由暗咒了声。他突然咳嗽了一声,吓得我不由激灵了下,忙偷眼去看他,却见他并没什么表情。


     少年就又开口了,不过他这次的讲述却有点诡异,他说:“我们在乡卫生所住院那几天,同病房的有个老伯,一见到我们就很奇怪的样子,等到半夜,我睡得正香感觉有人推我,我睁眼一看就见有个黑影正在我眼前,还好我们本来就是翻山的,这点事儿倒吓不着,当即抓紧了身下的家伙就问了声,谁!黑影没说话,只重重喘息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向外去了,门开时,走廊里微弱的灯光打进来,我依稀看着像是那老伯,便跟了出去。他步履蹒跚,等我跟出去时他还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于是我一边跟着他,一边留意着走廊里的其它动静,一路提防着,直到前方出现了由手术室封口的双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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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1 23:32:22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伯走到手术室门前,顿了一顿,而后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道缝,钻了进去,我本还犹豫要不要进去,他就又探出头来冲我招手,我这才跟着进去了,里边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我几乎刚一进去一只手便抓住了我,而后拉着我开走,速度一瞬间竟快得不可思议。然后我们猝然停下,这时我就觉得另一只手在用力按我肩膀,我堪堪刚一蹲下去,手术室的灯就亮了。没有脚步声,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太紧张了,那是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长得又黑又肥,灯是她开的,这会儿又从开关那转回来,手术床上铺了层一次性床单,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后带上了手套,然后一弓身,竟然从手术床下的铁皮槽子里拉出个白布棉人,而后用散落在器械架上的刀子、钳子开始解剖,做的还挺像模像样的,可我当时就一个想法,觉得这女的变态吧,要不就是神经病?可我身后的老伯,他的身体却抖得越来越厉害。等到那女的终于解剖完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了,但那女的行径太怪异,我也没心思去顾及老伯,就见那女的做完这一切遂即从上衣口袋内掏出了本子和笔,然后飞快地写了几笔什么,很随意地撕了下来,啪地按在了棉花人的脑门上。而后大打着哈欠,关掉灯,带上手术室的门离去了,我清晰地听到那种简易锁上锁的声音。然而周围太寂静了,甚至连身后的声音也没有了,我凭感觉向后摸了一把,就感觉老伯触手湿漉漉的,周身冰凉,估计是给吓坏了,我低唤了一声,他没答。屋里太黑,我愣了一下就想到要是有光线就好了,这就想起经常随身携带的火机,倒不是因为吸烟,而是翻山的大都有这习惯,总让身上能保证个发亮的东西,于是我就摸了过去,果然在口袋里揣着呢,当即便用手拢着打亮了火,谁知火光一亮,我差点晕死过去,那胖女人的脸正对着我,一张脸又肿又黑,我的魂真给吓飞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她的熊掌已一把拍在了我肩上,对我吼道:‘哪个床位的,三更半夜跑这儿干嘛?’说实在的有生之年我从未那样害怕过,即使是在穴里遇见不干净的东西时都没有。我手一抖,手里的火机也脱手而出了,而后就感觉她拎着我往门口走去,等走廊里幽暗的光线再照到我脸上时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一场噩梦。然而不是,我被那凶婆娘揪回了病房,临走还不忘给了我一耳刮子。接下来……接下的事,就要让师父讲给您们听了,他的经历和我不一样。”
我和十八支一同将脸转向老头。


     老头看了看我们,口中忿忿不怀好气地道:“我没什么特别的经历,只发现了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显然对这个,十八支也产生了兴趣,脸上浮现了一丝少有的求解之色。


     老头眨巴了几下眼睛,忽道:“我被反将一军,仓促之间什么都没带。”


     ……什么意思?我困惑了。


     但十八支好似听懂了他的话,起身道:“好,我们先回去。”随后扫了一眼半截人,忽然对我道:“去,把钥匙拿来。”


     凭什么我去?我猛翻了个白眼,那个明显有巨毒。


     可十八支还在瞪我。那老头就从旁插了一句,“九尾狐珠,百毒不侵,那尸首如今也只有你碰得。”


     还有这一说?十八支的眼睛再次扫来,我不得不悻悻地走过去,还好没什么怪味儿,我情不自禁又向半截人脸上扫了一眼,下一秒慌忙别开了,让我害怕,却也让我心痛,视线向离主躯半尺远的距离扫去,那里有她的一只断臂,五指紧紧的蜷着,有一根银光色的断丝通出来,应该就是那把钥匙了。我慢慢靠过去,到近前了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去掰她的手指,一根、两根、第三根一掰开我就浑身一紧。


钥匙不见了!只有一根白发般的断丝在那支愣着,我慌忙就把她余下的两指也掰开了,连手指丫都检查过了,可仍旧什么都没有。


     十八支他们可能从我的动作上发现了异常,我只觉背后一股凉风袭来,十八支就已经在我身旁了,对此他显然也大为吃惊。 就这时,身后传来老头一声,“没关系,真的在我那里。”


     因为我离十八支近,一瞬间就听到了他拳头握紧的咯咯响声,但片刻后他好似还是强自冷静了下来,转过身去冷盯着老头道:“刚才为什么不说?”


     那老头嘿嘿干笑了两声,道:“想看看真假是否真的有区别。”


     十八支的拳头好像又紧了一紧,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后来我问过十八支才知道,真正的钥匙只有一把,是用一种极其特殊的材料制成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真的,别人复制过去也没用。而如何确定是真的,就是要用到他和半截人曾用过的“手指密语”。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你再谨慎细微,只要有心的人,终还是会破解出其中的奥秘。我又问他这把钥匙看起来如此重要,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他给了我一个让我极其震惊的回答,他说:“它只是看起来像一把钥匙……”至于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是用来做什么的,显然他不肯再说了,我也知道,他不想说的时候,任你怎么追问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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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1 23:32:5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天晚上我们返回了地面,但不是从那个口子出去的,而是另外一个,也是因为这一次的返回,很多之前堆积起来的问题终于都得到了答案。

第一、那家人为什么把我们锁起来?


     其实这个问题解释起来竟是出奇的简单,原来这家人本来还有一个女儿,住的就是这个房间,几个月前,这女儿离奇的失踪了,从那天开始,每夜都会听到房里有异动,有时甚至是笑声和哭声。村子里的半吊子神婆就说这是闹鬼了,也给贴了不少符,下了不少降,但是都没用。家里人整日提心吊胆,谈“屋”色变,后来那男人壮着胆子下了一次炕洞,还什么都没看见呢腿上就被咬了一口,出来后伤口化脓,引发高烧,险些断送了一条性命。


     心怀鬼胎的老头子就这时出现了,他诓骗人家说这是老鼠成精了,他们那女儿也多半是给耗子精吃了,再这样下去还会出人命,不过也不是并无解决的办法,只要一切都听他的……于是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了一番。


     接着我们便来了。老头子说这家人本来是不相信他的,因为有那个半吊子神婆在,她觉得他在抢她的生意,所以仗着地方小十里八村都能够得上亲戚,没少在那家奶奶耳根子扇风,不料后来我们竟然真的出现了,那家人一下把老头当成了活神仙,凡事都听他的。


     其实那户人家后来热情款待我们就是受他的指使,当日里他就在暗处,这在意料之中。他和人家说十八支就是个捉妖的,而我是个小妖,比耗子精厉害多了,不到封妖塔是不会现出原形的。他说到这时招来我狠狠一记怒瞪,不过他可能年纪大了,皮厚得狠,根本不把我的白眼放在眼里。总之这些话连诓带骗把那一家人吓坏了,更是对他惟命是从。后来便有了把我们当神当鬼供着的事。
可我觉得这中间还有些地方解释不通,便问他,“为什么那一家人竟能对女儿失踪的事守口如瓶,还有,如果真是把十八支当成降妖除魔的神仙了,怎么又将我们锁在了屋里,这岂不是大不敬了吗?


     老头翻翻白眼说这一切当然都是他安排的,主要是十八支这个人的性格太难搞,言多必失,说多了惟恐他警觉到什么,那他到嘴的鸭子岂不是要飞了,他这话说得特别不受听,可我看看十八支,他竟然毫无反应,就跟损的不是他似的,我不由在心里暗暗嘀咕了几声,“这两个人若不是各为其事,倒挺适合做一对朋友的,都那么老奸巨猾。”


     老头这时又道,他锁门是因为他诓骗了那一家子说耗子精和我都是妖怪,门窗必须要封好,否则保不准混战之中哪只会跑出去伤人,其实就是为了我们不易离开。而那晚,天突然黑下来也的确是有缘由的,是那家人下的“天网”,我知道“天网”这种东西,是我们当地人用来捕兽的一种密孔网,用“神树”树胶制成,韧性极好,刀割不断,火烧不燃,不过神树生长的地方极其险恶,除非老山鬼(我们当地人对那些长进出莽林的人的称呼),他们有些是捕猎的、有些是采药的,只不过他们捕获的猎物和采集到的药材往往都是珍稀品种,所以话说回来,一般的人是不会去采这种树胶的,也用不起这种网,然而就算是老山鬼用的,寻常所见也不过两米见方,像这种能遮住房子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但老头对此并没有给予特别的解释,我想想也没再追问,因为论民俗民风,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好像应该比他知道的多,那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他也未必知道吧,何况这事和此处的事情似乎没多大关系,不提也罢。


     十八支听后看看那极少言寡语的女娃娃,对老头儿道:“那家的女儿,是不是被你拐来了?”


     老头听后却很一本正经地摇着手,道:“没有,这些娃儿可都是我从医院、垃圾场里捡来的,捡来的时候还没洗胎衣呢,爷您也知道,鬼娃娃不是谁都能当的,而且也非一朝一夕培育得出来的。”


     十八支没吭声,微顿后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他们的女儿是真的失踪了?”


     老头没有回答,但神色间表示默同。


     我忽然想到半截人,然而此事究竟和她有没有关系,我们已经无从考证了,不过看她那晚刚一出现对阵十八支时的凶恶,说那家人的女儿被她吃了倒也不无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看来那家人只能自认倒霉了。然而如今,她也……想到她,我不由又一阵心酸。


     片刻后,十八支又问道:“你是怎么找到哑人奴的?”


     老头挠了挠脑袋,状似很憨实地道:“其实,其实不是我找到的,而是……”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十八支。


     我一看是张纸,十八支摊开了来看,而我也凑过去了,只见上边写了一行字,为,“生门、鬼笑、请匙、寻墨,右——12、123、1245、125、2345、15、12。”


     什么意思?但十八支的样子,显然已经看懂了,他好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冷哼,片刻后将纸攥成一团,扔到一边去了,很不友善地盯了那老头一眼,道:“你说在卫生所,找到了两样东西,现如今……东西呢?”


     老头嘿嘿一笑,眼珠却往我脸上一转道:“小妹子似乎还有话要问呢,此一去她攸关重要,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给小妹子留太多的困惑,否则,她不去了……鬼娃娃现在又损失惨重,恐怕这事儿光落到你我身上就难办咯。”


     十八支闻言脸色一沉,然而老头却不怯他,眯缝着小眼睛直瞄着我道:“小妹子有什么疑惑快问,真正的学问都在你不明白的那些事儿里呢。”我心道这他妈的好像是废话,我要明白了那我不是也有学问了,我要有学问了还至于不明白?但随即猛然反应过来,这老头……他是话中有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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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1 23:33:1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明白的事能有什么,自然是一部分来自他,另一部分就是来自十八支。而他的那部分,好像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那么剩下的……我一下将头转了过去,然而一对上十八支的冷脸当场就蔫了。借我十个胆子,我也是不敢在他这种神态下追问的。


     老头这时就从旁讪笑着道:“嘿嘿,莫爷,在洞里哪会儿,我感觉您是要教这小妹子的呀,可您如今这样深一点的都不肯说……嘿嘿,难道是我人老眼花,看错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叫什么,就感觉老头这几句话忽然让我对十八支起了疑,后来经历得多了才明白,老头儿这招其实挺阴的,类似于离间计,所以十八支如果当时不解释就很难让**后再听信于他,即使表面答应了,心里也未必就同步,而人心,素来都是最难驾驭的不是吗?所以最后,十八支还是给了我答案,他言语十分简练,不过我大概还是听明白了。


关于他和半截人毫无声息移动又出现在炕洞里的问题,他给了如下解释:原来那时他招呼了我,但不知为何我没有跟上。所以对这问题现在仍旧无法给予解答,因为不是第一次,我们也未过多浪费唇舌,相信有些事情,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实在出不来的,那就是下辈子或是另一个结界的事了,也许有一天你做了鬼,就能说得通了。所以,接下来,我们解释另外的事情,从半截人,不,应该说是从哑人奴入手,十八支没明说,但我能隐约感觉到像半截人这样的奴隶不会只有一个,而十八支就是他们最顶级的领导,因此,对于半截人来说,能见到十八支可能本来是她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何况还是他的真面目,有时候有些脸不能随便看,看了就代表你可能离死不远了,所以当时半截人表现出了一种异于常态的惶恐,当然,这可能和半截人体内被装置的那种东西,亦或是比那更可怕的刑罚也都有关系,至于究竟是什么,我只能说十八支他是知道的,但是,对此他是不会给你任何解释的,这其中的学问,我想不用我说,大家也都能明白。总而言之,就是在他面前,半截人是不会也不敢耍一点手段的,他的话对半截人来说已不是话,而是命令。偏偏他们的“语言”又是一种特殊的形式,所以在他和半截人看似十分寻常的交谈中,他们其实已经在通过一种暗语在进行着另外的交流,结果就是十八支利用这种暗语不动声色地部署好了一次行动,这次行动如若成功,就会完全扭转我们被动的局势,结果果然就成功了。详细解说下来是这样的:他们最初下洞的确是受到老头子的牵制,但那时十八支的反客为主计划已经展开了,他之所以跟下去,一是因为对方这一步棋正好走在了他设计的路子上;二是为了进一步搞清楚那笑脸究竟代表了什么;三是因为他似乎已经知道了暗中人,也就是现在的老头子,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无法确定,因为一切的疑点都纠结在那张笑脸上,话说到这里插一句,我们一直在反复强调这张笑脸,那它究竟代表了什么呢?其实说出来竟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三个字——鬼笑山。


     在我们当地,鬼笑山是一座很有名的山,听说每年八月都会发出笑声,关于它还有个故事,但在此处和事件联系不大,暂且不提。可是老头子,他就这么平白无故地画一张笑脸,任谁会联想到那个地方啊,哪怕你旁边再画几笔表示山也成啊,当然对此他是有说辞的,他说如果让人一看就懂那我们岂不是早丢开他自己去了,另外也的确不想让另外一些人知道,至于另外一些人是谁,他没说,我感觉自己也一时无法接收那么多,便也没追问。总之,这个叫鬼笑山的地方,是进入那个叫作“狱”的地方的另一个口子。

其实十八支并没猜错,老头子目的的确就是引导我们“入狱”,但是,按十八支知道的,进入那里只有通过九宫谜窟,也就是那九个洞眼连通的内部,除此之外那地方还有个十分好听的名字,叫作小灵霄,我无法理解它为什么会有如此一个唯美的名字,可以我们的经历,我笃定了那地方叫小阎罗殿还差不多。话说回来,在十八支看来进入“狱”的唯一入口,对于老头子来说,却是个可怕的存在,十八支说到小灵霄的时候,我曾特别留意过老头子脸上的神色,看得出他对那地方的畏惧绝不仅仅在于失去了三个徒弟,因此,他所指的入口,绝对是指鬼笑山,可偏偏赶上老头子倒霉,遇上了十八支这么个只知道一个入口却又知道如何通过的,事实上,在老头子自己没点破那张笑脸的含义前,十八支的确不知道其为何意,但是,他敢赌!


     怎么解释呢?这里我们不得不又提到两个词汇:一、画蛇添足;二、作茧自缚。其实老头儿本意无非是引我们和他一起进入那个叫做“狱”的地方,而迫使十八支和他同去的一个主要的因素就是那把半截钥匙,但是他做贼心虚,生怕不稳妥,于是化蛇舔足地利用了当下的局势,算好旱魃军会从那里经过,提前将我们诱进了那个通道。老头的心思是,以旱魃军出现对十八支的影响,那将是他又一个不得不进“狱”的理由,不料事情往往都是双刃剑,十八支承认旱魃的出现的确出乎了他意料,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巧合,而是被人刻意安排过的,至少是被刻意诱导的,因此,当他再次试探时,终于确定了老头的目的——就是“入狱”,所以,此刻笑脸对他来说究竟代表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反击立马开始了。可怜老头子还不知道从他引我们进洞的第一步开始,他就已经棋输一着了,事实上这里距离鬼笑山的入口是绕了很大的弯路的,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十八支竟然敢通过小灵霄进入“狱”, 并且看情形还把握十足,总之,十八支的突然发难让老头措手不及,仓促之下他只能被迫抢到了前面,堵住我们的去路。按他的说法,一旦我们进去,他将很难跟上我们,如此一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要白费了。同时,他一旦从主动变为被动,那等待他们的不止是小灵霄里危机四伏的凶险,还会有十八支随时给他们设下的套,而无论早晚,只要给十八支知道了他是谁,那么关于那把钥匙,就不是交与不交,而是早交与晚交的问题了,所以从他的话里我隐隐感觉到这好像是对我的一种提醒,提醒我十八支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可怕,可是他们两个比较起来,我现在显然还是倾向于十八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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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1 23:33:4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头又说,那把钥匙对他确实没用,然而进“狱”,对他来说却是攸关生死的,这一点从少年的解释中我想我能够体谅。


     可是,他们究竟患了什么绝症?又是缘何说是从卫生所染上的?他在卫生所里找到的两样东西,究竟又是什么呢?


     这时他终于肯将东西拿出来了,我一看,竟然是一张纸条和一只小塑料袋,塑料袋封口似乎用铁片烫过,封得很严,里边装着的东西……是团棉花?老头将那纸条递给十八支,同时道:“这块棉花被我取出来时,是湿的。”


     十八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往那纸条上看去,我也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只写了个时间,16日0:00——1:00,什么意思?


     但显然十八支已经看明白了。这时道:“他说过的那老伯呢?”这里的他指的是那少年。


     老头答:“死了。”


     十八支便没再搭话,又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实在受不了他这性格,不由从旁巴巴地望着那老头,老头竟冲我和善一笑,道:“别急,都会给你解释明白的。”说着,便从身旁的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样物什,我一看像只小镜子,不过前后是透明的,镜面鼓起,其实就是放大镜,但当时的我还不认得。他示意我看那团棉花,我便按他的指示看了,一看就吓了一大跳,那团棉花里竟趴着无数米黄色的小虫,翅膀薄如蝉翼,不过此刻看上去都如死物一般。


老头的话从耳边递来,“这些蛊虫,一沾水气,就会苏醒。”


     所以……我猛然便明白了,少年口中的那胖医生,不是变态,也不是神经病,她解剖的棉布人,其实就是这些蛊虫窝。可是,如果只是棉花就可以当“居所”,那为何还非要做成个布偶人的样子呢?老头对此表示不解,转而也看向了十八支。


     十八支看看我们忽然道:“谁说那是布偶人?”


     ……


     “一年以后,死掉的老伯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


     十八支略顿,转向老头道:“你们,应该早就查知那老头有问题了吧!你们遇上他的时候,他应该已经中蛊八个月以上了,所以……他并没有死。”


     眼前的老头神色间忽然浮现出一抹宿命使然之色,叹息一声道:“我不想变成他那样……鬼娃娃们,本来没有中蛊,都是因为我蛊毒发作,才害了她们,而这娃子”他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忽现满目怜爱之色,道:“他还年轻!”


十八支略为思索,道:“看来……我们去那里的理由又被增加了一条,而且,迫在眉睫。”


     他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了一种古怪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的爪子挠在门上的所发出的声音,众人相觑一下,最后由那少年操紧家伙走向了门……


     门开时,我们都哑然了,狗?


     然而就这一瞬,大黄狗忽然做了件让我们完全不可思议的事。


大黄狗抻长了脖子,竟发出了一声鸡啼。


     公鸡打鸣不稀奇,狗汪汪也不稀奇,可是两者若混在一起,那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我最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十八支的话很快从身后传了过来,“你不能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先去查三个人,一、普布家的儿子;二、他们失踪的女儿;三、那位土郎中。”


     门外静寂,那条狗此刻一声不吭,四顾着好像刚才作怪的根本不是它,对十八支也不理不睬,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诡妙。可我们很快就发现,黑暗中似乎隐匿着什么,正在和十八支进行着无声的对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忽然,外面的树冠抖了一抖,依稀着像是有什么离去了。我刚欲松口气,一股飓风突然席面而来,门被摔得哐啷一声,那狗一个高子跳进屋,对着吱咯作响的木门便是一阵狂吠。这会儿,好似又已恢复了狗的姿态。


     风一阵紧过一阵。


     来得突然,却丝毫没有熄止的迹象。


     十八支这会儿脸色阴沉得可怕,老头携带着另一个徒弟好似也坐不住了,起身后站到了门前,我不觉向他看了一眼。他目锁着门外,忽然若有所思地道了一句:“棺仙起兵了!”


     十八支冷冷盯着那黑暗,片刻后道:“出发。”他的话,素来没有半个字的多余。


     ……


     当我们再次返回小灵霄前,这里已恢复了一派寂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昨天我们离去的时候,没有带上半截人、也没有带上三个鬼娃娃的遗体。按十八支的说法,半截人的遗体会有“人”来收殓,我曾经说过的感觉哑人奴不会是一个两个也就是依据了这方面。现如今,尸体果然不见了,甚至连地上墙上的血迹都不见了,不过那东西本来就会化成黑色,浸染在这周围的碳土里,可能也着实难以分辨。再说那三个鬼娃娃,说到她们此处还不得不细表几句,原来鬼娃娃各有所长、分别为闻声、辩味、打洞、攀壁,闻声的百里之外就能听到僵尸的心跳声;辩味的则是无论哪朝哪代的墓,用鼻子一闻就能分辨出来,而无论是翻山的还是考古的,发现穴位后尽快确立年代好像都是十分重要的,这似乎一在于价值,二出于为自身安全考虑,具体的我不赘述,相信大家也都能够明白。鬼娃娃其三、擅打洞,据闻刨石如泥,行走墙壁间竟如鱼得水,所以之前老头子们跟着我们就是靠她,可如今,她们这些本事我都见识不到了,尸首我们没有带出来,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临走前老头有指挥那少年将她们逐一放回了致她们死亡的那几处洞眼里,这是老头子执意要做的,看样子不放就会有大麻烦,至于究竟会有怎样的麻烦,我们不知道,甚至是十八支,他好像也不知道。


     如今再面对这几处洞眼,忽然让我有了种感慨,感叹生命是多么脆弱,那么不经意间,便消逝了,三个娃娃,她们都还那么小,半截人的……等等,不对。我好像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如果这些洞眼当真如此可怕,那么半截人,她当初是怎么幸存下来的呢?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她刚一到这里时并没有表现出恐惧,直到了三个鬼娃娃被发现那样惨死后,才突然又表现出了一种急度的惊恐?这一切都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转变,而我们,也可能只是我,因为三个鬼娃娃的和半截人的接连死亡,而把这个给忽略了。


     这么一想,我感觉脑海中忽然有一连串的东西好似呼之欲出,那就是,从一开始,我们可能就走入了一个误区。半截人,她真正怕的不是那三处洞眼,而是洞眼里由不知名的东西所代表的一种刑罚,这和直接惧怕那种东西是有区别的,我们一点点来分析,首先,姑且让我们把刑罚理解成由三部分构成、一、判刑者;二、执刑者;三、刑具。所以说,那种东西,可能只是代表了执刑者和刑具,但绝不是裁决者。因此,在有了裁决者这个前提下,刑罚就会产生分类、分阶段的性质,所以面对我们遭遇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将它分为两个阶段,理解为,第一阶段、断其下肢,但留其性命。第二阶段、比断肢更为可怕的酷刑,它的可怕程度将远远超过死亡,所以,我们就很难想象,甚至不敢想象,一种比死亡还可怕的刑罚,究竟又会是什么。但,就是这个缘由,让半截人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选择面对。如果这样来说的话,那三个鬼娃娃,她们被发现时,可能……可能就根本还就没有死!


     首先,我和十八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外人,所以不便近前去看,但即使看了,也未必能发现她们还活着,一来因为人疼痛过度本身就可能产生休克,二来也有可能她们从一开始就被那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了,所以无法表现出生命体征。但是老头子,他应该是知道的,这和他之所以那么惧怕小灵霄也应该是有一定关系的,正是因为这个“知道”,才让他明知三个徒弟还活着却硬生生又将她们放了回去,所以,他当时那种近似于崩溃的状态不是心痛于三个孩子,而是良心上极度的自我谴责和面对那种几欲让人无法承受的恐惧的一种竭力的宣泄。


     事情就是这样,我这么一想,猛然将脸转向了老头子,恼恨于他蛇蝎心肠的同时,一种将他也一分两截的嗜血狂躁在心底忽然沸腾了开来。


     十八支的手就这时搭在了我肩上,从旁道了一句,“3114,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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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1 23:34: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激灵,一股禁锢力好像突然撤离了身体,消失不见了……


     “3114,缺什么?”十八支又从旁重复了一遍。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随着他的视线转向了那九处洞眼,在第二行那个孤零零的洞口旁,我忽然有了种感觉,隐隐觉得那墙壁里好像隐藏着什么……


     “去。”老头子忽然从旁吩咐了声,那少年便以极利落的身手两脚蹬了上去,一到那洞口旁,刷刷两刀就削掉了一块土皮。


     我这就见,那土皮下,竟然是青石,石上,很清晰地刻了个符号。


     十八支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它,读6”。


     “6?”


我一激灵,一股禁锢力好像突然撤离了身体,消失不见了……


     “3114,缺什么?”十八支又从旁重复了一遍。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随着他的视线转向了那九处洞眼,在第二行那个孤零零的洞口旁,我忽然有了种感觉,隐隐觉得那墙壁里好像隐藏着什么……


     “去。”老头子忽然从旁吩咐了声,那少年便以极利落的身手两脚蹬了上去,一到那洞口旁,刷刷两刀就削掉了一块土皮。


     我这就见,那土皮下,竟然是青石,石上,很清晰地刻了个符号。


     十八支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它,读6”。


     “6?”


老头子这次忽然急了起来,反常的行径吓了我一跳,只见他双瞳泛红,从后上来拽住十八支,便道:“莫爷,您一定要赐教,这31146,它到底代表了什么?我是研究了半年,也尝试了半年,该问的能问的都找过了,该想的能想的法子也都用过了,可前前后后进去不下十拨人,全部都……”都怎样他没说,稍顿又道:“若不是后来有人指点,鬼笑山那还有处口子可以进去,这真不知道还要搭进去多少人呢。”


     十八支闻言冷哼了声,道:“鬼笑山那里,你进去了?”


     “没,这不就等着您老一起呢么。”


     “那你怎么就知道,那里走的通?”


     “嘿嘿,这个么……我曾派人进去过,后来都活着出来了。”


     “活着出来的,就一定是人?”


     老头忽然不说话了,脸色变得很难堪。十八支也没再理会他,而是看了看我,道:“第三十一页十四行第六字起,是什么?”


     我一愣,但转即就明白了,他指的是“葬经”啊,可这样的谜底,若不是他点透,我就是联想到了也未必能够破解,因为断字一旦断错,那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十八支这时忽言语极轻地又接了句,“本来,这就是只写给自己的。”


     看来,当初我的确没有猜错,可我也没想到,爷爷曾拿竹条子抽着我背的东西,如今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按圈圈和叉叉的位置,我很快便确定了一行1洞、二行1洞、三行1洞、都是生门,那么接下来的就不难理解了,圈圈和叉叉中夹杂的那些文字,应该就是对小灵霄内部其它生门的提示,就算不是,还有十八支呢,有他在我怕什么啊。

老头子却还挂着一脸的不明所以,这时我就觉得分外解恨,有些看风凉地从旁睨着他。他一见我这个模样,生怕十八支又设计他,忙拉住十八支,转为一副万般诚恳的模样,请求不吝赐教。十八支这次倒没为难他,而是十分好说话地道:“一本书,叫作《葬经》,找到它,你自然就会明白。”


     老头子看似半信半疑,可十八支这么一说他好像又找不到什么再追问的托辞。我刚要笑即恍然发现,“十八支这人其实也够损的了,他就这么说个《葬经》,岂不知此“葬”非彼“葬”,名虽同,其中的内容却大相径庭,可是,经他这么一说,老头若这次还有命活着,百分之九十会去找那本世人熟知的《葬经》,因为那并不难,可等找到了,就要花他好多时间去研究咯……我知道他们这种人,很多时候都擅用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搪塞你,所以十八支如今这么一说,等老头研究不出时,再去找他也没什么用,因为你要说我没告诉你?可我的确又告诉你了,秘密就在葬经里。那你说为何我参不透其中的玄机?他就可以说这是你悟性不够,到时丢脸的反又成了你。总而言之一句话,老头子若真去找那本书了,就是活活被十八支摆了一道。”


     想到这我不由寻思,这不会就是十八支在报复老头子之前对他的出言不逊呢吧?如果真是这样,我莫名打了个寒颤。看来,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后,我还是能多快离开十八支就有多快的好。


     按事先说好的,老头和那小女娃不进去,所以只有我、十八支、还有那个少年去,少年好似也是藏人,因为偶尔会听到老头叫他桑吉。我对他,倒是没什么不好的印象。


     千回百转,我们终于还是要进“狱”了,而那个地方,它为什么要叫作“狱”,又究竟存在着什么,一切谜底好像都要被揭开了,可是,命运的齿轮,似乎到了这里,才真正地开始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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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1 23:34:52 | 显示全部楼层
进洞前,老头子唠叨着让我们把该带的东西再检查了一遍,无非是些照明的、防毒的、驱虫的,还有些他们翻山的常用的特殊物品。桑吉负重最多,而十八支,虽然不知和老头之间究竟有什么纽带关系,但从老头大数时候对他的态度来看,在他们的那个圈儿里,应该是个比较有脸面身份的人物,所以,从这一点出发,他就是有意分担,老头子也不让,好在桑吉是个十分通透的少年,抢着将东西背上了。因此到最后,十八支只背了几只用来预防蓄电照明设施会失效的火折子。我是最轻的,他们只分给了我一盏小煤油灯,罩在个玻璃罩子里,灯杆子很长,让我一会儿进去后举在前面。对此我多半还是能够理解的,这灯用在这里的最主要功能就已经不再是照明,而是试探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们终于要进洞了,我甚至有点兴奋的感觉。这时,我就听十八支对桑吉道:“进去以后,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相信,一切只以这个为准,跟着她走。”说着,将一条红绳分别按套扣的位置连在了我们三个人的左手手腕上,次序为我打头、桑吉第二、十八支最末,每段相隔两米左右。


     十八支说完又看了桑吉一眼,道:“我说的,你能做到吗?”


     桑吉显得有点紧张,向他师父看了一眼。


     老头子即骂道,“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一切尽管听莫爷吩咐就是。”他话音未落,十八支突然不知从哪变出把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抵在了桑吉脖子上,道:“做不到的,我不管……是谁!”


     “做得到。”桑吉一立正,士兵般答。

十八支的刀又抵了片刻,才缓缓收了回去。就这时,洞口里忽然吹出一股凉风,伴随着那股凉风,我好像恍然听到了一声:“明镜高悬……东西在那里……”


     什么意思……?


     十八支好像也感应到了什么,面带一丝狐疑,审视着我的眼睛,道:“有状况?”


     该如何和他说,我想我要整理一下……可他直锁着我的眸子眸底忽然泛起一丝迫切,眨眼间便如沸水一般,翻滚了开来,而后他一把抓住我的双肩,神色激动地道:“他和你说话了?他说了什么?”


     我一时给他这个样子吓呆了,但看得出,他已经在竭力抑制着情绪上的波动,钳我的手力道十分大,捏得我几欲疼出泪来,然而看他现在的样子,我最终还是忍住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恢复一些,神色间就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连眸底的神色也浑浊起来,片刻后忽满面殇色地道:“我只能告诉你,里面的……他叫玉玑,曾经……你、我、还有他,也是三个人,我们一起进入了千棺冢……最后,我先出来,你其次,但是玉玑,他再也没有出来……”


     ……


     这么说,刚和我说话的就是……可现如今过去多久了,他是人,还是鬼?


     十八支目锁着我的眼睛,忽哽噎般道:“你不是想知道,尸王长什么样子吗?”


     我后背一僵。


     “如果,他还肯见我们的话……”


     我一时无言。


他顿了一顿,脸色忽然一沉,道:“可是,还能原谅了吗?所以,他的话,如今,不可全信!”




我有些木然地将视线转回那几处洞眼,曾经的同伴,他已经死了吗?而那里究竟存在着什么,会让他变成了那等的大凶之物,我们当初,又是为了什么,进入了那里,我的记忆可就是因此而失去的?那么这次再来,那些被我遗忘了的曾经,是否还能够重新拾起?


     带着这一切疑问,我终于不再退缩犹豫,选择了三行1洞,一马当先地爬了进去,进去的那一刹那,身心蓦然一沉,一股浓郁的哀伤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那一刻,我竟然有种不想活下去了的感觉。可心神猛然一振,当即便觉察出不对劲儿了。还好,随着我精神上这一集中,那股哀伤感陡如鬼魅般消失了。可你无法不后怕,也不得不心惊,这看似无奇的洞,竟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凶险,埋伏了多少危机,可能稍加一个不注意,你就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于是我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集中精力望向前方,十分谨慎地开爬。


     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如豆,这里没有风,一切都静得出奇,甚至是我们爬动本应发出的摩擦声,好像也听不到了,莫名其妙地,我回头看了十八支他们一眼,就见桑吉居然在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灯光晃的还是其它原因,只见他脸色蜡黄,额头上全是汗。


     我刚想询问一声,左手的红绳突然抖了一抖,那感觉就像有什么在上边踩了一下,又借力向前弹去了,可是,灯光这么明亮,我连半只蛾子都没看见。难道是错觉?可是,有时太过安静反而会给人一种更加不安的感觉,甚至会产生幻听,这么想着,我就把刚要问桑吉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全神戒备地警惕起周遭的动静来。


     可是,一切好像都是我多心了,又向前方爬了二三十米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真会如此顺利?谁知,就在这时,前方煤油灯的灯头突然颤了一颤,连带着那点火苗也剧抖了几下,差点熄灭了,我不由心中一阵破口大骂自己,“妈的你没事寻思什么不行,顺当还不好?”可现在这么想已经晚了,一股浓重的阴霾,瞬间乌云盖顶般压了下来。后方的桑吉不知为何,就在这时猛然推了我一把。


     想他什么份量,我又什么份量,结果毫不出所料,我给他一推之下整个人就向前滑出了一大截,刚一稳下来,就发现前方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地面。


     这说明……说明不是桑吉站起来了,就是前方有坑,而且还是个不小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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