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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1 23:2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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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姐姐不说话了,倒是朝我看来,我心说你看我干什么,可她这一看我竟然真觉得不自在起来。
十八支又道:“看样子是行尸。”
神仙姐姐一副疑问的神色,我自然更是不明白。
十八支就续道:“所谓行尸,是早年间仵作对一种尸体的称呼,这种尸体多死于异毒,死而不僵,在死亡后的十二个时辰内如果天时地利人和会附在另一种活物身上自行寻穴,直到他找到满意的为止。而且这种尸受药物熏染,性情阴毒,常常会鸠占鹊巢。”
我不明白什么叫鸠占鹊巢。
神仙姐姐这时就从旁轻声插了一句,“就是将本来的主子从棺椁里拽出来,自己躺进去。”
我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也太损阴德了吧!
十八支顿了顿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面色凝重地看向地上的脚印,手印,对神仙姐姐道:“你再看看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对?”
神仙姐姐盯着看了一会儿,突似大有发现地道:“这脚印尺寸不对,”微顿即道:“手也不对,怎么像小孩的?”
十八支没接话,而是突然转向我,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昨晚一直在狐坟前?”
我不懂,他突然就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向前迈了好几步。等我一停下来随着他们的眼神我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我的脚印竟然和那些印迹出奇地相像。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凝,片刻后十八支的伞突然抵在我脖子上,寒声道:“说,你到底是谁?”可我能是谁?我无非还是我!若非他们带我来,我连大壮被埋在这儿都不知道。
神仙姐姐看看地上的印迹,又看看我,缓和道:“搞清楚再说也不迟。”
十八支的伞缓缓放下了,我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转瞬内心里忽现无限委屈,自家的哥哥,却不如一个外姓的姐姐信任我?
神仙姐姐蹲下去,边看边道:“不太对,十八支你看,这印记只有去向,没有来向……也就是说”她霍然抬起头,“三种可能,一、她是打从上边下来的。”说着指了指树冠,“二、她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三、倒着来的,走一步处理一步,她刻意地在隐瞒来向。”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她看得不由自主向后躲了躲。十八支忽然从旁道:“那依你之见,现下该怎么办?”
神仙姐姐略微沉吟,遂向印迹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道:“唯今之计,怕是只有一探了。”
“呵呵!”十八支突发一声冷笑,继而道:“我没空,要去你自己去!”
神仙姐姐和我都愣住了,怎么他的性格……然而十八支却什么都不再解释,迈开大步就走。
“喂!”——显然,神仙姐姐的招呼对他完全无效!
……
下过雨的山林里十分不好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背了口棺材的缘故,我们都是在深林子没路的地方走,他们两个还好些,可我却什么过硬的本领都没有,腿还短,走了小半天摔了无数个跟头,整个人筋疲力尽,浑身是泥,可是没人叫停,我也不敢说。
就这样不间断地走,终于在太阳下山了的时刻停下了。天又阴沉起来,像晚上还会有大雨,我们的帐篷没了,柴禾也是湿的,地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神仙姐姐卸下了她那个背包,打开的时候我看到了她那把双刀,还有几包饼干和两瓶水,她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很湿,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撕开一包饼干和拧开一瓶水,自顾吃喝了起来。我已经有一天水口没打牙了,可此刻没人让我,我自然不敢动。
十八支看看我们,解下棺材,对神仙姐姐道:“你们在这儿,我去附近看看有没什么干爽的地方。”说完也不待答,嗖的一下就不见了,我看得瞠目结舌,好半晌才讷讷问了一句:“这是轻功吗?”
神仙姐姐好似有几分轻蔑地瞥了我一眼,道:“你爷爷难道没有教过你?”我还没等出声她就嗤道:“也对,莫十六怎么会教你?”
这话的意思……难道她对我们的过去也有所了解?我刚想问,她突然凑过来道:“你九岁前的事情,想不想知道?”
我一下僵住了,这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
“好,那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
嗄?什么问题?
她忽然有几分神秘地笑了,又向四下张望了一眼,忽压低声音道:“你告诉我,你究竟把胖小子的尸体运哪去了?”
我哑住了,这叫我怎么回答?
“呵呵,我昨晚可是亲眼看见你去了那里,不过后来你幽灵一般消失了,说起来……”她好像打了个寒颤,摩了摩胳膊,道:“还真是有点后怕呢。”
我不吭声,因为对于这件事我的确没有印象,可片刻后我嘴里突然发出了一道声音,那声音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它阴森着道:“你真的看见了?”神仙姐姐转过头,我就见她脸色一下子白了,双目骤现极度的惊恐。就这时,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向她掐去。
神仙姐姐十分灵活,向后一个鲤鱼打挺就跃开了,转即对着林子大喊:“你看,我就说是她吧!”
十八支好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从上而下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我脑门上,我向后趔趄了好几步,感觉眼前好像被什么黄色的东西挡住了,扯下来一看,竟然是一道……符?
十八支好像大为惊讶,神仙姐姐一掠蹿到他跟前,拉住他胳膊便道:“降不住了,快跑吧!”
然而十八支没动,反作用力将神仙姐姐拉得一趔趄。这时他的面色突然变作铁青,而后那双眼睛透过暮色的昏暗好像忽然放光了,随着十八支这个变化,我整个身体蓦然一震,就这一瞬,他突然朝我电射而来……
我只听到哧的一声,接着前胸便凉了,低头看时,一下便晕了过去。
……
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痛让我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背影,对着火坐着,我懵懵愣愣地坐起来,只见这是间小屋,土坯结构,火光照耀下一目了然,什么摆设都没有(除了那口鬼气森森的墨绿棺材),窗棱子上挂满的蜘蛛网证明这地方已久未有人来过了。胸口处又突来一阵灼痛,我的手不自觉摸去,一碰到就嘶了一声,那身影也闻声回过头来,是十八支。他快速靠过来扶住了我,什么都没说,表情依旧冰冷,但将我身上盖着的衣服给我向上拉了拉,看样式像是他的外套。他的手在我前额摸了一下,顺带着拂去了我脑门上的乱发,片刻后道:“没事了。”
我靠在他胳膊上,身体又开始有些微微发抖。
他胳膊向上提了提,浅浅地将我拢在怀里,手抚上来,像在哄一个孩子,“不要怕,都过去了……”
可我怎么能不怕?……那一刻我看见自己的胸口上,密密麻麻全是水蛭,有些甚至都翻红了,更可怖的是,这样的事情我竟然从始至终一点感觉都没有。
十八支将我又揽了一揽,道:“那不是一般的水蛭,应该是……蛊!”
蛊!对这个名词我并不陌生,老乔家媳妇曾经跟我讲过,虽然她也没说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应该是十分可怕的,我印象中一直就是一种邪恶的虫子,可以操控人。
十八支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这边气候干冷,海拔又高,本不适宜蛊虫活动”片刻后又似自语道:“不过事无绝对……”
我无语,因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你昨晚应该的确去过胖小子的坟头,但尸体却不是你运走的,以你们体形上的差异,背起他的话受力面不够。我看过周围的环境,没有被拖拽的痕迹,而且那些印记,深度上也有问题,如果你真的背起了胖小子那印记也不会那么浅。但是,你的确在那里出现过,后来又去了另外的地方,然而最不可思议地是你又神出鬼没地回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你经过胖小子的坟头是四肢着地而不是直立行走的。”
我怔怔看着他,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可是,我……“凭什么说那些印迹就是我留下的?也许是山猴子的!”我脸憋得通红,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十八支看看我,脸上好像扫过一丝忍俊不止的闷笑,但很快便荡然无存了,“应该是你,否则一切就没办法解释了。”
没办法解释?”
“是的,韦仙子应该知道一部分真相,甚至是全部……”
韦仙子?那神仙姐姐?
十八支没再说话,而是直盯着我的眼睛,好似要从里边发掘出点什么。
韦——仙——子,原来神仙姐姐叫韦仙子,果真人如其名,像仙女一般美丽,可是,我这才发现自从我醒来到现在都没见她的人影。十八支好像从我眼睛里看出了这疑问,道:“她和我们失散了。”
失散了!
“有东西攻击了她,等我回过头时,就只看到了树干上留下了血迹,但当时停下来或去找,都是不理智的。”
理智,什么叫理智?就是抛下同伴,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有些事你不了解,所以不要妄下定论。”十八支看着我道,我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怕,究竟是他太过聪明还是我太过单纯,他竟然好像只通过眼睛便可以洞悉我内心的一切。片刻后他神色稍缓,蹙眉道:“我昨晚昏过去了。”
昏过去了?
“有什么叮了我一下,最开始我以为是爬虫,可很快失就去了知觉。”
“……”
“我醒来的时候,韦仙子在睡觉,当然她有可能是装的。然后我去看你,你还在。她接着过来叫我们,后来就发现胖小子的尸体不见了……但这应该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做了很多事……但她的动机十分简单,就是杀死你,取出狐珠。”
狐珠!
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九尾狐是史前物种,而你见到的九尾正是幸存者之一。”
我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
他却不再解释,转回去道:“韦仙子性格严谨,所以她是不会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的,二来群狐未去,她也不敢贸然动手。所以她便用了蛊,不出所料的话,你进去的那片林子里边,定然被她设置了很多厉害的毒阵,当然这些都不是针对你,而是对付狐群和防止意外的。然后她用蛊控制你,将你引到她事先设计好的地方,只是事情就在这里出 了意外,看样子她是受到了突然袭击,而且这袭击让她措手不及,并且无力招架,好在她精通布阵设局,逃了回来,第一件事应该就是给我解毒,然后假装睡觉,因为在她决定让我醒来到我恢复知觉不会超过一分钟。我醒来后,她却发现攻击她的生物并没有跟来,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你回来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从未离开过。”
前边的听上去似乎都很合情合理,可最后……我回来了?而且还是以那种诡异方式回来的,这就是说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我看向十八支,他却沉默了,一副又在思索的样子。
我将事情从头到尾又滤了一遍,就发现其中解释不通的地方还是很多,于是问道:“那你怎么就确定是韦……姐姐做的?”
他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后才道:“今天早上,是她第二次诱我们入局,如果我进去了”他深深看我一眼,道:“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我又惊又疑。
“你还记不记得她说过的三条来路?”
“记得,一为天,二为地,三为人?”
“其实这只是一种心理战术。来者根本没有掩盖,因为出发点就在我们的帐篷,我们过去的足迹正好破坏了这一切。韦仙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你的出现太过意外,她没有时间从另外一个方向再制造出一条你走过来的痕迹。”
“可是……是她先提出的有去向,没来向的……”
十八支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忽然笑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边往火堆里加柴边道:“十六教过你贼喊捉贼这个成语吗?”
我无言,有点明白又似乎不太明白。
他却没再解释,顿了一会儿又道:“韦仙子不会在乎那林子里有什么,只在乎如何万无一失的下手,但她有必须的理由不能杀我,所以只能把我支开,然后再制造出一副失散的假象。这就是这个女人最可怕的地方,她永远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也会尽可能不落下任何把柄,但是她今天失算了!”
“……”
“一路上,她一直在以各种各样办法诱导我,让我承认问题就出在你身上,她的目的无非让我撇下你,或是借刀杀人。但我知道真相,然而现实的环境不允许我起内讧,并且今后你也要记住,不到翻脸的时候绝对不可以翻脸。到最后,她提出让我避开,要亲自来证明给我看,我想知道她还要耍什么手段,但是出乎意料地是,你真的不对劲儿了,尤其是我拍过那道符后,就知道事情非同寻常了,那一会儿不知为何猛然想起胖小子曾经吐过的东西,这才想到你会不会是中了蛊,结果果真如此。”
“那……这一切又怎么能证明是韦仙子在陷害我呢?”
“呵呵,”十八支突然冷笑了一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的行尸?”
他不提我倒忘了,话说回来,大壮的尸体若不是附在我身上走的,那是附在谁身上走的?
“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行尸。”
没有!
“你不了解韦仙子,所以不会想那么多,但当我看到现场第一眼时,就警惕了起来,所以为了试探她,我临时编了一个故事,结果她果然中计,路上她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她看见你背着胖小子走了,但当着你的面不敢说出来,所以我最好能配合她采取一种突击的方式,然而这世上本无行尸,却又让你去背谁呢?”
原来如此?可是既然这样,大壮的尸体呢?
“有很多可能,被狐群运走了,或被其它野兽分食了……”
我想想,忽然感到有点浑身发冷,抹了抹胳膊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韦仙子受到袭击后我究竟去了哪?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十八支深深看了我一眼,道:“我想……这和你胸口上的蛊可能有关系。”
“嗯?”
“韦仙子是借蛊而不是带了蛊,蛊这种东西很危险,鲜少有人愿意带在身上,哪怕是一流的蛊师,韦仙子应该是偶然在这里发现了蛊,后加施以利用,但是,昨晚你发生变化的时候,蛊显然不是由她控制的。”
“……”
“应该有另外一个人,而且那个人驭蛊的能力不可估量。”
何以见得?我将这样的疑问满满摆在脸上。
十八支很慎重地看着我道:“吸附在你身上的那些蛊,红色的才是韦仙子驱使过的,原色的那些,不是没吸过你的血,而是把血又还了回去。”
我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这么说我是不是要理解成我的血在那种毒虫身子里过了一遍,现在又回来了?
十八支没说话,片刻后好似有点同情地看了看我。
我一下子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又道:“我检查过你的血,目前没有发现蛊卵,所以以现在的情况,要么就是真有这么个人在保护你,如果是这样,你的去而复返,韦仙子在林子中遭到的攻击,以及她现在的失踪,可能都会有个合理的解释,要么就是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火苗跳动,外面的雨声很大,没有雷,只有一道又一道的闪。十八支拨了拨火,突然道:“你睡吧,天还有一会儿才能亮。”
这叫什么回答?可我再拽着他问,他就死活都不肯吭声了。
正在我忍不住想跳脚时,窗口突然扫进一阵风雨,接着一样东西就弹了进来,落地的时候滚了一滚,停在了距离十八支两步开外的地方。
纸?球?所以加在一起是纸球?
十八支的面色突然阴沉下去,而后缓缓起身,朝那纸球靠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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