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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昭

《脑裂》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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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9 11:52:36 | 显示全部楼层
 道爹这一辈子是怎么过来的,作过什么孽,犯过哪些罪。大耳听了老爹的话,心里愈加

  不安了。失去儿子已使他感到如狂风暴雨卷去了他的屋脊,让他与妻子在风雨中凄然相

  对。倘若父母再因此而一个个相继离去,他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遮风避雨的地方了。他

  感到不寒而栗。

  这天傍晚,大耳终于忍不住,趁父亲熟睡的时候掀开了老人的枕头,打开他写的那

  本练习簿。原来老爹写的是《悔罪录》。老爹在练习本的第一页,写下了孔老夫子的一

  段语录;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

  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

  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接下来,老爹写道:天地神明,列祖列宗:我自知罪孽深重,我未能守善持恒,做

  下许多愧对祖宗神明的事情。我不是君子,乃是一个小人。我知道我必然遭到惩罚、报

  应,所以解放以来对我的清算、斗争,我都俯首贴耳地承爱,我以为这样就已经赎了我

  的罪。谁知我死到临头,还要受到一次更大的惩罚,让我绝后。孙儿惨死异域,尸首难

  归,我有何面目会见在天的列祖列宗?天地神明,列祖列宗!我现在泣血跪拜于你们之

  前,请告诉我,我是否还有未赎的罪孽?如有,请将我立即索去,上刀山、下油锅,变

  牛变马,皆由我一人承受。恳求天地神明、列祖列宗明鉴、别加害于我的妻儿亲友,他

  们无罪,他们无罪……

  再往下,就是老爹为自己开列的罪行录。他像记帐一样,一笔一笔地写下了自己的

  许多罪行,有巨有细。他写得最多最细的,是纳大耳的母亲为妾的经过。他说那实际上

  是霸占人家的闺女。当初老妈的父母并不想让自己的闺女给他当小老婆。但是他看上了

  老妈的姿色,趁人之危,将她买了过来。他当时也曾跪在天地神明、列祖列宗面前祷告,

  请求原谅他不得已而纳妾。他说他是为了延续李氏香火,李氏香火由他而断,他的罪孽

  就更为深重了。但是现在,他承认自己说谎了。他说记得父亲当时曾经给他托梦,说他

  命中无子,不可强求,强求得来的儿子不会长久,李氏的烟火仍然会断绝在他手里。因

  此几十年来他的心一直悬着,未以安宁,但是后来儿子大耳,历经磨难,依然长大,他

  又有了孙子了。于是他以为宿命已经更改,“日渐心安而理得”。不料父亲的告诫却在

  孙子身上应验了。他说:苍天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今天懊悔也已经晚了。唯希

  望儿子大耳能以我为戒,清心寡欲,忠心报国,以从我的罪孽中解脱出来……

  大耳一边看父亲的自白,一边流泪,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

  将自己包藏了多少年的心灵撕开,角角落落地翻腾,寻找,一刀一刀地割着,一针一针

  地刺着,把自己折磨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作为老人的儿子,怎么忍心面对这颗破碎

  流血的心灵啊!他将本子合上,又轻轻塞到老爹的枕头里。老爹纵横旺陌的老脸上已绽

  着笑容,想必是在梦里得到了什么人的宽恕。大耳不愿惊醒老爹的好梦,悄悄踱出来,

  回到自己住的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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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9 11:52:43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妈正在西屋里,和李嫂用麻绳丝系着剪刀,和孩子的灵魂对话呢。

  三尺麻绳系着一把剪刀,被老妈当做与孩子对话的媒体。老妈说她刚才上厕所回来,

  迎头碰到一股旋风,一直把她卷进院里。同时,她听到孙子叫她:奶奶!你看看你的眼

  哭的!于是她知道,是孙子的魂魄来家了,不让她再哭,要和她叙叙话。她让李嫂站着,

  平平地提着麻绳,让剪刀自然地向地面垂着。她两眼紧盯着剪刀,问:孩儿,是不是你

  回来了?要是,你摇摇,让奶奶知道。

  剪刀轻轻地摆动了两下。

  老妈脸上掠过一丝笑容,说:回来了,是咱的孩儿回来了。李嫂脸色惨白,机械地

  重复着婆婆的话:回来了,是咱的孩儿回来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滴在

  剪刀上。老妈说:别哭,惊动了咱孩儿。新魂的胆儿小。李嫂便咬着嘴唇止住泪,但是

  提剪刀的手却剧烈地抖动起来,老妈叫儿子,说:大耳,你来替她,手一动就不准了。

  大耳顺从地接过妻子手里的麻绳。他一向不相信这一类的迷信活动,可是现在,他想相

  信。他希望自己手里提着的真是儿子的灵魂。说也怪,这样想时,顿时有一种奇特的感

  觉,仿佛一只小手沿着麻绳伸上来,抚摸他的面颊和胡须,他在心里说:儿子,爸爸的

  胡子扎人了。

  你别说话。听我对咱孩儿说。老妈好像听到了大耳心里的话,对他说。

  孩儿,奶奶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你爷爷说了,老天爷心里明白,会报应他们的,

  咱不许去报应人家啊,你答应奶奶。

  剪刀一前一后地摆动了许久。

  老妈说:咱孩儿仁义。孩儿啊,奶奶问你,见到那边的亲人了吗?奶奶对你说过那

  边都是哪些人。

  剪刀不动,头朝下垂着。

  老妈叹了一口气,说:奶奶糊涂了。忘了规矩。还是咱孩懂事儿,到了外国也不忘

  咱老家的规矩。没有给老的戴过孝就走的孩子是有罪的。你不敢去见他们呢。孩儿,别

  怕,他们不怪你,他们会来看你的。孩儿,对奶奶说,亲人们都去看你了?

  剪刀像推磨似的转起来,一圈又一圈。

  老妈几乎欢笑起来,她对呆坐在一边的李嫂说:去了!都去了!咱孩儿不孤单了!

  李嫂看着还在转悠的剪刀,又一次机械地重复婆婆的话:去了!都去了!咱孩儿不孤单

  了!可是孩子啊!你在哪里,你出来让妈看看,为啥妈在梦里也见不到你啊?

  李嫂终于痛哭出声,像荒野狼嚎。

  剪刀突然从大耳手里跌落。大耳怎么也想不清,是他丢掉了剪刀,还是剪刀自动挣

  脱了他。在刚才那段时间里,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的心和眼都系在剪刀上了。

  妻子的嚎陶将他震醒,他难以忍受这样的哭声,那哭声将他带到遍地虎狼的荒野,他看

  到自己的孩子在虎口下挣扎,孤立无助……他断然从西屋逃了出去。

  大耳逃到院子里一棵白果树下,原来太阳已落,月亮正在升起。月圆着。一片轻轻

  淡淡的白云,正朝着月亮飘移,时缓时急,不一会儿将月亮完全遮住了。他看到一张年

  轻的脸从白云中慢慢地慢慢地幻化、显露出来,一抹晚霞投向他,给他半边脸染成了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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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9 11:5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红的颜色……他不由自主地对那白云问道:“灵魂到底有没有呢?白云却无言地飘了过

  去,月亮重又露出脸来。月亮将自己白得发青的圆脸呆板地看着大耳,却让那玉兔蹲在

  桂树下,一下一下不停地捣药,大耳觉得玉兔捣药捣得很累、很累,仿佛能听到它的喘

  息。大耳怜惜玉兔不敢再看冷酷的月。他把目光转向为他遮挡月光的白果树。这棵白果

  树是大耳的爷爷栽的,几经风霜,枝叶如盖。大耳小时候,无论是想哭,还是想笑,都

  会不由自主地跑到白果树下来,抱着树于用力地摇,把自己心中的欢乐和悲哀摇出来。

  白果树的每一个枝桠,每一个疤痕,他都用手摸过,更吃了不少它的甜中带苦的白果。

  那时候,他觉得白果树的树干、树枝、树叶、都像他一样有着生命灵性,白果树的静穆、

  摇曳、和被风吹雨打发出的响声,都像他一样是在表露感情。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忧

  伤地叹息,有时顽强地静默,有时又在昏睡。年年月月,他体验着,琢磨着白果树,也

  体验着,琢磨着他自己。他是和白果树一起长大的。可是,自从他长大以后,自从他进

  城以后,他对白果树没有了这样同悲同乐的感觉。白果树对他只是一棵白果树了。他再

  也不能、再也不想和它对话。更不想再抱着白果树摇。可是今夜,这种感觉重又回来。

  他将头倚在白果树身上,抚摸着它的伤疤,低声地问它:灵魂到底有没有呢?刚才,我

  是不是看见儿子的灵魂,他的脸是不是鲜红鲜红?可是,如今白果树已经变哑,只会轻

  轻地摆动着枝叶。目光从树枝树叶的空隙里透进来,洒满了一院破碎的阴影。大耳觉得

  好冷,好冷。

  脑裂

  三十七

  公羊又在做他的白日梦。他梦见自己在通过一个很深很陡的石梯向海边走去。突然,

  有一二百男女走上他身后的石梯。他回头去看那二百男女,发现他们中有中国人还有外

  国人,有黑、黄。白、红各种不同的颜色。他们都在放肆地笑。他想,我得快点往下走,

  否则就要被他们超过了。他不知为什么,不愿意落在他们的后边。于是他加快脚步,一

  步一步,一级一级地朝下飞跑,他觉得自己跑得快,背后的男女已经被他甩得老远老远

  了。他跑到最后一级,发现高地还有丈把高,但是却没有了阶梯也没有踏脚处。他没有

  害怕,没有犹豫,将两手往最后一级石阶一撑,纵身跳了下去。没有摔着碰着,两脚稳

  稳地着了地。可是他发现自己刚才竞争中跑掉了一只鞋。没有穿鞋的那只脚踏在湿地上,

  白线袜上满是污泥,他想,得有一双鞋,他才能走到海边去。要去买新鞋。他沿着海湾

  的滩涂向另一边走去,扶着石沿上了岸,那里全是布满商店的大街。横一条竖一条的。

  他走进一家鞋店,毫不费劲地挑好一双鞋,看不清是皮鞋还是布鞋,但觉得是一双合脚

  的鞋,便决定买下来,穿上去下海。可是当他伸手向挎包里掏钱的时候,却发现拿错了

  包,那是一个许久不用的破包,里面装的全是揉成一团空空的塑料袋。没有钱包,鞋买

  不成了,赤着脚怎么下海?他只能在岸上的大街上徘徊……

  醒来,他想,我大概是在跳一个台阶。到海里去,并且要穿好鞋,还要带着钱,万

  一鞋掉了好买。可是他想不清刚才看到的是个什么海,该穿什么样的鞋去。没有人给他

  出主意。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了。小母羊没有回来,也没有信来。红裙子已经和他永

  别。同样没有信来。华丽那里他不敢再去。他觉得她说的很对,一个大男人干么要找后

  台呢?可是走路的伙伴儿总该有的。人家男女成阵,欢声笑语,为什么他就该孤苦零件,

  于了独行?天下事大不公平。连公同同那样的男人都有一个贤良高贵的公夫人……

  公羊发觉,交往不多的公夫人给他留下一份美好的印象。真不知她为什么会糊涂涂

  嫁给了那个公同同!现在公同同利用她的关系和背景在社会上招摇,发展成一棵大树了,

  哪里还会珍惜这一位相貌丑陋的夫人呢?要是公同同换了我,公羊,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我会天天把她带在身边,夸示她的贤良和高贵。我会利用她提供的条件去努力工作,写

  诗,服务于民族和人类。哦,我失去了多好的机会!我空有横溢的才华,悲天悯人的善

  良,却找不到一小块用武之地。我为什么不能找公夫人,借她一臂之力,穿上一双好鞋,

  快步走下不得不走的台阶,到不管哪个海里去?我一定会报答她的……

  想归想,公羊并没胆量去找公夫人。他对她也有一点畏惧。他只敢给公夫人打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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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9 11: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话,想跟她谈谈红裙子出国的事。他和她只有一条红裙子作为纽带。电话里传来公夫人

  冷静而温和的声音,马上就把公羊想说的话堵了回去。是公羊先生吗?同同不在家,等

  他回来你再打来吧。她就是这么直截了当对他说的。他赶紧回答说:没事没事。我找公

  同同没事。我就是想对你说,红裙子出国去了,她托我代她向你问个好。电话里的公夫

  人说:我和她见过面了。她的情况我了解。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什么事呢?对了,他说,我想我应该告诉你,红裙子不是我表妹。我和她……

  公夫人不等他说,就接过话茬说:这,红裙子也对我说明了。还有别的事吗?没事了,

  公羊答道,马上把电话挂断了。原来在红裙子眼里,公羊不如公夫人值得留恋。她把自

  己的一切都告诉公夫人了,没给他留一个坦白的余地。妈的女人都是魔鬼!公羊对着电

  话骂起来。他说,这世界真是阴差阳错、阴阳颠倒,自以为高贵的女人们全都不把男人

  放在眼里。他原来是看不上她们的,觉得她们有灵的没有性,有性的没有灵,女人还算

  是女人?可是现在却是她们看不上他了,都冷眼看着他这个傻瓜自讨无趣,落得个多情

  反被无情恼的结局。公羊用手拍打起电话机,他说:尊贵的夫人,听到了吗?我在骂你

  们!我再也不想理你们了,我有一个男人的世界。骂完,公羊出门朝A教授家里走去。

  A教授家里正高朋满座。小小的客厅里弥漫着刺鼻的烟雾。A教授对公羊的到来感

  到意外,但还是热情地表示欢迎,并把他介绍给在座的朋友说:这就是我们的著名诗人

  公羊。今天原想约他来,可是他睡着,叫不醒。现在他自己来了。客人们也都对公羊表

  示欢迎,他们说“久仰大名”。更有人说,你那一场屁放得多好啊!震聋发聩。公羊被

  赞得红了脸,他谦虚地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除了放屁,也不会别的什么,徒让诸

  位见笑了。他说,如今像我这样的书生,除了放屁,怕也做不成什么了。说罢,他咧嘴

  一笑,好像那场屁真是他精心策划出来的,因此颇为得意。

  A教授让公羊坐下,给他泡了一杯浓茶,说:你来得正好。今天是一些朋友聚在一

  起闲聊,看看我们在放屁之外,还能干点什么。公羊说:好呀!我也觉得自己也不是只

  会放屁的。大家都笑,夸他说得妙。

  A教授说:公羊,刚才朋友们说,我们都是些没有融入当前社会主流的落寞文人,

  很想在经济大潮之外找一块宁静的栖宿之地,可是又发现干沟万渠都被大潮浸漫了或者

  自动改了道。我们藏身的小沟越来越狭窄而干涸了。我们都感到浮躁、窒息,想着到哪

  里去吸收些新鲜空气。这一阵你谢交绝游,闭门不出,想必已有了什么绝招。不妨叙叙。

  公羊摆手说:我会有什么绝招?这些日子,我不知想过多少遍了,都是处处有路,

  处处不通。只能唱屈原那支古老的歌: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以求索。我觉得我现

  在既做不成古代的屈原,也做不成现代的鲁迅。主观使然抑或客观使然,也不想深思下

  去。有时,还想堕落。

  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对公羊竖起大拇指,说:不愧是诗人,还有几分坦率。不过,

  堕落不是自救而是自戕。我想,一个诗人一个学者堕落了,无关大局。公羊先生,恕我

  直言,你若真的堕落了,只会给大家增添一点谈话资料,没有几个人真正为你惋惜的。

  A教授说:我看小报都未必有兴趣去炒这类新闻,你虽然有点名气,但早已不是当

  今商品,更不“当红”了。眼下有那么多的明星要炒,锅里盛不下啊!不过公羊,倒底

  还有些人记得你。不像我这类的所谓学者,就是死了,也得自己花钱在小报的屁股上、

  或者夹缝里登一条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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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9 11:5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公羊道:讣告说,先夫A某某,某大学教授,不幸因病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

  秒逝世,享年五十五岁。遵照先夫遗愿,丧事从简,不开追悼会……

  A教授说:好,等会儿你把这些写下来,我让我老婆收好,免得到时候再想词儿。

  不过,追悼会还是要开的,就是怕人家不来。若是只来小猫三四只,立不成行,哭不成

  阵,让我死脸没处搁,倒不如真的立下那遗嘱,不开追悼会了。也算是潇洒走一回……

  公羊说:好好。看来我也是先立立这样的遗嘱好。丧事从简,不开追悼会。就是有

  七八个人来,立可成行,哭可成阵,悼词也难写。我有什么值得哀悼的?说我是“著名

  诗人”吧,可是谁也记不住我的一句诗,倒是我放的屁还能远播百里。哈哈!

  A教授说:过谦了,公羊。至少还有几位女士会为你写一篇动人悼词的。公羊连忙

  摇头,说:休提休提,我如今不近女色,差不多成了和尚了。

  刚才那位年轻人说:公羊先生一来,气氛顿时活跃了。可见诗人还是受人欢迎的。

  不过,我觉得诸位这么自嘲自讽,怕也不能使自己的心态平衡起来。身边正有千军万马

  在赛跑,为了发财,大家都在哄抢里圈的跑道。看见人家衣袋飞快地鼓起来,心里到底

  有些酸酸的。怎么办?以我看,与其坐而论道,自讽自嘲,不如站起来做点实际的事情。

  要么脱了鞋,卷起袖子,去挤、去抢、去捞、装满腰包,吃喝玩乐。要么退在一边,安

  贫乐道,自甘寂寞,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A教授说:后生可畏,一针见血。从个人来讲,我何尝不想发财?去捞、去抢,只

  要撕下一张脸皮,也没有什么难的。只是我想,一个民族正如一个人,要有健全的肢体,

  也要有健全的头脑,这样才能思想、做梦,走向未来。倘若一个个脑细胞都向注刺了激

  素的小肢转移,四肢自然是发达了,可是头脑却难免因掏空而萎缩。就像这样,这样。

  A教授一边说,一边把脑袋耷拉在胸前,两肩高高耸起。然后,他又抬起头,问大家:

  这还算得一个健全的人,一个健全的民族?

  一位先生说:我看也算人,退化到动物之下的人类。

  一位先生说:那就是动物了。动物以下只有草木。

  公羊听得起劲,仿佛茅塞顿开。正想接着发挥,却突然觉得眼前红裙子一晃,头晕

  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从座位上倒了下来。下面人家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他再也听不到了。

  脑裂

  三十八

  小母羊仍然在公社医院住着,有时还会去帮忙给人看病,或者做些护理工作。她知

  道那天大耳已经看到了她,所以用不着她去找他,他想见她的时候,自己会找来的。

  果然,这天一早,大耳挎着一个篮子来了,说是来看病,也想买些菜。他让小母羊

  给他拿一些安定片,说夜里睡不好。小母羊将药递给他的时候,他说:你既然来了,就

  到家里去住几天,和他们叙叙话吧。现在大家心情平静一些了。这一场灾难,使大耳的

  驼背更像背着个包袱,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小母羊看着他的模样,怜惜地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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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9 11:5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劝你。我想你自己会劝自己的。大耳说:你放心,我一直在劝自己。你先在这里等着,

  我买了菜回来接你。小母羊说:我认识路,不如叫一辆三轮车一个人先去。大耳说:这

  样更好,那我买菜去了。

  小母羊来到大耳家,李嫂先是愣了愣神,说:你真来了?但她马上就缓过神来,客

  气、亲热起来。李嫂说:你跑了这么远的路来看我们,真要谢谢你。小母羊说:我也想

  回到这里看看,多少年没来了,怪想这里人的。

  老爹老妈想到曾经对小母羊产生的误会,觉得对不起她,因此接待得更为热情。大

  耳买菜回来的时候,老妈立即夺过菜篮子,一样一样数着,说:没有菜。这些东西怎么

  能待客?老妈叫老爹再去赶趟集,买点城里稀罕的鱼来。老爹答应着就要去,被大耳拦

  住了。大耳说:小母羊又不是外人,来咱家也不在乎吃喝,叙叙就行了。再说,小母羊

  很会烧菜,今天就请她烧来给咱吃,也让她,她嫂子——他看看妻子——休息休息。这

  些天,她嫂子实在太累了。李嫂感动地看着丈夫,说:那哪儿成呀?还是我来烧。小母

  羊说:大嫂、大妈,你们都别动,就让我来做。我好久没有做过饭了。想动动手呢。大

  妈说:好吧闺女,你实心实意,大妈也就不客气。你嫂子也实在太累。

  小母羊系上围裙下了厨房。她觉得,刚才一番自自然然的交谈,把她窝在心里的多

  少年的疙瘩一下子解开了,熨平了。大耳帮她在他家人中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闺女,

  妹妹。

  老妈跟着小母羊在厨房转悠。她说:闺女,咋不把你女婿带回来给大妈瞧瞧?他叫

  啥?公羊?咱乡下人起名叫猫儿狗儿的,城里人咋也起这样的名儿呢?小母羊说:我也

  不知道,大概因为他是属羊的。老妈说:属羊啊?乡下人迷信,说羊年生的孩子都命镶,

  不硬朗。所以女人在羊年怀上孩子,都尽量憋着不生,到猴年再生。小母羊笑了,说:

  这事儿哪里由得了人?老妈说:是啊,实在憋不住,也只好在羊年生了。你那公羊,他

  怎么样?身体、脾气都还硬朗?小母羊说:嗯,硬朗。老妈说,那一定是生在羊年年底,

  接着了一点猴气。小母羊说:是的吧,接着了猴气。老妈说:你们到现在也没生下一男

  半女?小母羊说:嗯,没有。老妈说:那为啥?是有病吗?闺女你要去查查,看是他的

  病还是你的病。小母羊说,我们都没病。大妈说,没病就抓紧时间生。我看女人,一到

  四十来岁,也就生不出孩子了。你嫂子现在就不能生。我们家从此也就断根了。闺女,

  能生你就多生一个,赶明儿抱一个给你嫂子,我们一定待他像亲生。说到这里,老妈又

  抹起泪来。小母羊劝大妈别说这些伤心事儿了。

  小母羊给李家烧了两顿十分可口的饭菜。李家人虽然还是吃不下,但为了不让小母

  羊失望,还是勉强一个人吃了半碗饭,喝了几口汤。晚饭后,小母羊要回镇上,老爹老

  妈无论如何不让她回去,说家里的厢房空着,可以给她搭个铺。大耳、李嫂也留,小母

  羊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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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9 11:53:20 | 显示全部楼层
 今晚,李家人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大门紧闭,东屋老两口,西屋小两口,哭哭叙叙,

  叙叙哭哭了。有客人,他们不能失礼。大家像出事以前一样,洗好弄清,一人搬了个小

  板凳坐到白果树下,拉家常叙话。

  月光把白果树下的人们照得发白发暗发青,朦朦胧胧像一尊尊映在白色布幕上的人

  影。小母羊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说:世上真有这么好的月亮啊!我差不多都忘了。

  我怎么看不见天河?老妈说:傻闺女,那白糊糊的一条长带子,不就是天河?小母羊说:

  看到了,可是现在觉得它不像河。老妈说:水于了。牛郎可以挑着孩子走过去,不用鹊

  桥了。小母羊说:牛郎挑着孩子呢。怎么看不见了?老妈指着牛郎星两边两颗一闪一闪

  的小星说:那不是。孩子小。所以不大明。长大就亮了。小母羊说:嗯,长大就亮了。

  大耳说:现在,我真不想再长大了。小时候坐在院子里数星星的日子一眨眼就是几

  十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那时候,奶奶带着我,我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膝盖

  上,一只放在奶奶的手里,向奶奶学唱儿歌。月姥姥,黄巴巴。小毛头,要吃妈——妈

  就是奶水,你懂吗?——小母羊点点头,大耳继续说:掂刀来,割给他,钝刀割不动,

  快刀割的疼。那时候我一边唱一边笑,笑小孩子的妈妈傻为什么要割自己啊?现在才懂

  得,这首简单的儿歌里蕴含着很深的、无私的母爱。不论是怎么样的母亲,都愿意为孩

  子作出巨大牺牲。颠倒过来呢,就不一样了。老妈说:不一样,当然大不一样了。你奶

  奶不是教你唱过?小巴儿狗,上南墙,娶了老婆忘了娘。现在也有人编歌唱,说:老爹

  老妈,前世冤家。老婆孩子,天王牌子。小母羊,你家公羊对你爹妈咋样!女婿对丈母

  娘老文人是不敢不孝的。

  小母羊慌乱地回答道:他们,我爹我妈,他们都不在了……她感到大耳在尖锐地看

  她。如芒刺背。

  老妈说:可怜啊,没妈的孩子像棵草。要是你不嫌弃,就把我当妈吧,我多个闺女。

  说到这里,老妈打了个喷嚏。李嫂上前扶住她,说:妈,天凉了,我扶你进屋去睡吧!

  不料老太婆把眼一瞪,严厉地说:我不是你妈!连她说话的声音都像换了个人似的。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一齐问道:你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老妈说:我不是她妈,我是你们面前的白果树啊,我陪伴你们多少年了,你们怎么

  还不认识我?

  大耳说:妈,你迷了?说迷话了?

  老妈说:我不是你妈。李大耳,你给我跪下,你说我迷了?我说你迷了。

  大耳说:妈,你真迷了。

  老妈说:我叫你跪下。李大耳,你没听到?

  大耳说:妈,平白无故,我跪向你干什么?什么话不能坐着说?

  老爹说,大耳,叫你跪,你就跪吧,她不是你妈。白果大仙附在她身上了。

  大耳说:我不信,明天就要把妈送到医院检查检查,恐怕她脑子有些毛病了。

  老爹斥责道:胡说!他又转向老妈,虔诚地说:白果大仙,别跟大耳一般见识啊!

  他年轻不懂事,就喝了多少年墨水,不信神仙了。我给您老人家跪下。我跪。大耳见老

  爹这样,也只得低头不语。小母羊却跟着老爹跪下了。

  老妈巡视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人。把目光盯住仍然坐着的大耳夫妇,说:你们也要跪。

  老妈那双本来昏花的眼睛现在晶亮如星,黑如点漆。大耳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跪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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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9 11:53:26 | 显示全部楼层
来,李嫂也随着跪下了。老爹对变了样的老妈说:大仙,我们家出了大事,你老人家知

  道了?“大仙”说,知道了。我就是来跟你们说这件事的。

  “大仙”说:我劝你们别哭了,也别想了。人死如灯灭,灯灭还能点,人死一去不

  回还——就回来你们也不认识他了。因为他不再是你们的孩子了。你们凡人肉眼凡胎,

  只能看见眼前实实在在的物件,却看不见我们的神灵世界,空虚的世界。我和你们死去

  的孩子都在那个世界里。我们现在都是一个空,一股气,一股灵气。

  老爹叩头应道:我明白,大仙,我明白。

  “大仙”说:你不明白。你当初讨小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李家合该绝后,讨了

  小还是要绝后。命里有来终该有,命里没有莫强求。可是你不信啊!老爹说,我记得是

  先父托梦给我的。白果树说,那不是你爹,那是我。可是你不信,你不信天下谁个存在,

  谁个不存在,都不由你们凡人安排。

  老爹叩头,说:大仙,我已知罪,可是那孩子还是蒙老天赐给了李家,为什么又回

  去呢?大仙,神仙为什么不来抓我,偏要抓孩子呢?孩子没有罪,又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啊!

  “大仙”说:这也要怪你儿子了。

  大耳一震,他问:妈——大仙,你为何这样说?

  “大仙”说:你为什么要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本来我一直在看管着他的。

  我觉得你们李家人心肠不错,又受过不少苦,就想保留你们的后代。可是他一走远,我

  就看不到他了。我的道行浅,够不到那边啊!

  大耳说:孩子自己要去。他看到咱中国太穷太落后,要去外面寻找出路。

  “大仙”说:找路?你脚下踩的不是路吗?你家门前不是路吗?你回家来的时候走

  过的那一千多里,不是路吗?

  大耳说:妈——大仙,这你就不懂。孩子是要找一条新路。

  “大仙”说:我不懂?我什么不懂呢?我知道这世界有东南西北,咱人类有红黄黑

  白,可是不论东西南北,不论人皮是啥样颜色,存在只有一个理——都是一股灵气附着

  一个体。灵气没了,体也死了。啥叫新路?路没有新旧,只有灵的路,体的路。灵的路

  又宽又亮,体的路又窄又暗。所以重要的是护着自己的灵气。走上那条又宽又亮的路。

  你把孩子送了那么远,他不能尽忠尽孝,也不能得到亲人的疼爱,那灵气就渐渐地黯了,

  弱了,最后迷路了,熄灭了。

  大耳说:妈!我求你别这样说话了。你这是在说谁的话呀?

  “大仙”说:你别跟我顶嘴,李大耳!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本来很有灵气,可是

  进城之后,也一点一点失去了灵气。好在你迷途知返,现在想着要找回灵气了,是不是

  这样啊?

  李嫂忍不住替丈夫回答说:是的。大仙,你保佑他保佑我们吧!

  “大仙”说:我会保佑你们的。因为我们仙界和几间是一个整体,没有你们,也就

  没有我们了。

  李嫂说:大仙,我信你,我听你。求你马上让孩子走出来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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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9 11:53:33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仙”说:可以的,不过要等我开会回来。先要说明白,他就是回来,也不会再

  认你们了。他现在不再是你的儿子。

  李嫂说:他不叫我妈妈,我也愿意。我只想见他一面。看看他变成什么样了。

  “大仙”答应一声,又打了一个喷嚏,说:你看,老了,叙着话叙着话就迷瞪着了。

  天啥早晚了?现在,她又俨然是原来的老妈了。跪着的几个人也都一个个爬了起来。

  小母羊一直跪在地上发抖,不敢直视老妈的眼睛,现在见她恢复了常态,才敢和她

  说话。她问老妈:大妈,刚才你在叙话,没有睡着啊!你说了很多深刻的道理呢!你是

  从哪里知道那些道理的?

  老妈笑了,她说:你们看这闺女多会哄人。我肚里能装啥道理啊?大耳也问:妈,

  我不信刚才的事儿,你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你准是伤心糊涂了。老妈问:你们讲的到底

  是啥事儿啊?我睡着了。老爹说:都别叙了。夜晚天凉,都进屋去吧。说着自己先搬着

  凳子回了屋。大耳他们也只得各归各屋去。

  洒满月光的院落愈加朦胧了。小母羊不想睡,坐在屋里看了一夜月亮。一面嘴里念

  着“月姥姥,黄巴巴”,一面想着老妈刚才说的那些话。

  脑裂

  三十九

  公羊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A教授的床上。A教授夫妇都在床前坐

  着。他问:我昏倒了吗?多久了?A教授说:你昏倒只一会儿便醒了,可是醒来之后又

  睡着了。怕你是前一阵太累了,所以索性让你多睡一会儿。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公羊

  说:“只是头晕得很,别的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A教授说:“我送你去医院查查

  吧?”公羊说:“不用,送我回家。”A教授说:小母羊不在家,谁来照应你呢?公羊

  说:那就送我到华丽那里去。A教授说:要不要先打个电话问问她?公羊说:不用打电

  话,她是不大出门的。A教授说:还是打一个电话吧。要是她那里不方便,你就干脆在

  我这里住几天。我这里地方小点儿,但每顿饭却有热汤热水。公羊说:好吧,你打电话。

  听得见华丽的家电话铃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来接。华丽不在家,A教授安慰公羊道:

  我等一会儿再打,你就再睡一会儿吧。公羊答应道,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华丽出门去了。那天看了小母羊母亲的笔迹,她断定老太婆就是小母羊的妈妈。联

  想起老太婆一再告诫她公羊不是个好男人,华丽觉得她还是关心着自己的女儿的。她是

  怕她把公羊抢走了。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们母女还不相认呢?她想去劝劝老太婆,做妈

  妈的总应该迁就迁就女儿。

  华丽这一次看到的老太婆比上一次更可怜了。她的腰几乎弯到膝盖,穿了一件又大

  又脏的羊毛开衫,在弄堂里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她看见华丽站在弄堂

  口,也不主动招呼,继续绕着圈子走。华丽站着等了一会儿,见老太婆还没有停下来的

  意思,便叫了声“伯母”。

  老太婆停下来,吃惊地问华丽:你是叫我?华丽说:是叫您。我特地来看您。老太

  婆说:叫我伯母?好吧,先回家再说。

  老太婆爬楼梯显得十分吃力。她两只手一齐扶着满是灰尘的栏杆,侧着身子一级一

  级往上攀,螃蟹似的。华丽要去扶她,她拒绝了。她说:我能够照顾自己。老太婆好不

  容易爬上楼,喘息着掀开羊毛衫衣襟,从裤腰上扣出一串钥匙来,开了门。屋里仍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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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9 11:53: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片混乱,显然还没有找到保姆。

  华丽把丢在地下的东西拾起来放好,又在一个堆满衣物的沙发上拾级出一小块地方,

  坐了下来。她又向老太婆叫了一声“伯母”。

  老太婆不高兴地说:我不是你伯母,请你不要这么叫我。我担当不起。

  华丽说:你是小母羊的妈妈,公羊的岳母,自然是我的伯母了。怎么说担当不起?

  老太婆的脸马上变了颜色。她生气地说:我不是已经对你说过,我的女儿早就死了,

  哪里又有一个叫什么小母羊的女儿?

  华丽说:她叫官宁,小母羊是她的绰号。

  老太婆说: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再说我的女儿叫官宁宁,少一个字呢。

  华丽说:但是我敢十分肯定,小母羊就是你的女儿。你还给她写过信呢。

  老太婆脸上带出一层敌意来,她说:你是包打听吗?为什么要来打听我?

  华丽说:我没有打听,一切都是公羊告诉我的。但是我还没有告诉公羊,我认识你。

  老太婆说:噢!你还是和公羊搞到一起了。

  华丽说:我没有跟公羊搞在一起!我是想帮助他们夫妻和好。也帮助你们母女和好。

  老太婆脸色这才有些缓和,她问:你想怎么帮助我们呢?

  华丽说:我认为他们夫妻关系冷落,错在小母羊,她不肯尽妻子的本分。这可能与

  您对她的影响有关系。解铃还得系铃人。

  老太婆问:你说什么是妻子的本分?男人找女人就是为了性?就是要把女人当做泄

  欲的工具?

  华丽说:当然不是。但是夫妻应该是灵与肉的融合,缺一不可,公羊是个正常的男

  人,他不能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

  老太婆挖苦道: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公羊连这个也对你说了?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

  不一般啊!

  华丽的脸红了。她说:你不用这样对待我。你知道,我在老君炉里炼过了,什么都

  不怕的。我知道你还关心着你的女儿。既然如此,你就应该自己去消除对她的不健康的

  影响。你,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应该懂得小母羊是不能没有公羊的。

  老太婆冷笑了,她说:你说我给了她不健康的影响!那么又是谁让我不健康的呢?

  你知道不知道?

  华丽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想象,你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可是你是母亲,母亲

  总应该先为孩子着想。

  老太婆说:可是母亲也是人,也是女人。母亲和孩子在上帝面前应该完全平等。

  华丽说:是的。我同意。

  老太婆说:你同意,好。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受到过平等的对待。过去是

  丈夫说我下贱,现在又是女儿轻视我了。可是我知道,我是一点也不下贱的。我要求的

  很少,很少,但是从来得不到满足,我去怪谁?

  华丽说:是的,我理解,你当初是不得已嫁给了你丈夫。

  老太婆说:我还不是不得已,我是被他骗到手的。那时候我才十八岁,我聪明,美

  丽,健壮,活泼,无忧无虑。我也是运动场上的健将呢。可是我偶然碰上了他,他一眼

  就看中了我,托人说媒。我父亲当时很潦倒,想答应这门亲事。但是我不同意,他也没

  有勉强我。可是有一天,他在运动场上拦住我,拉我上了他的汽车,把我带到他家里。

  他进了家门便一把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他的胸膛来。他让我看他在胸膛上刺着我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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