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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昭

《刺青店》(完结) 作者:撒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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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7 13:46:29 | 显示全部楼层

    (她没有反抗,任由着田西带着往前走,脚步浮浮,眼神僵直。

  田西不知该说什么。

  从小,父母便严格要求他,规定每件事都必须做到最好。

  他忍耐着做到了,在别人眼中,他是优秀的,有礼的,谦逊的。

  但是,一切只是外表,在他内心深处,藏着一只蠢蠢欲动的兽,诱惑着他去发泄,去从伤害他人中得到快感。

  所以,他暗中与安妮他们混在一起,许多恶毒的整蛊计划也是他想出的。

  他喜欢站在角落中,看着安妮他们肆意地玩弄着他人,看着受害者痛苦的表情,内心得到极大满足。

  就在上个月,父母以不容商榷的口吻命令他报考商学院。想到必须放弃当医生的理想,田西只觉内脏似被密线缠绕,一层一层,裹得他透不过气。正在这时,安妮提议让他们中一人去追求方丹绿,其他人则下注,看多久能搞定她。

  田西决定这次要亲自出马。

  他要放出心中那头兽。

  一切都如计划中进行,她始终逃脱不了。

  但是……

  当游戏结束时……

  田西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嗅到了甜腥温热的血,从她的胸口蔓延出来。

  他重重地伤了她。

  忽然,她止住脚步,缓慢地转过头来,用一双绝望到平静的眼睛,看着他:“一切都是假的?”她问道,声音轻得像游丝。

  田西无法回答。

  方丹绿抽出自己的手,低低地说了三个字:“没关系。”

  然后,她走了,缓慢地,苍凉地,万念俱灰地,走了。

  两天后,她在去离岛的路上跳海自杀。)

  三人蜗在楼上的客房中,将门窗全部反锁,相对默默无语。

  “是她干的吧……那个,叫方丹绿的女人。”金怀瑾打破沉默,声音因紧张而有些低哑。

  “方丹绿十年前就死了。”安妮静静否定。

  “那霍雷霆的头是自己割下来的?!”金怀瑾冲她大吼起来,自从目睹了厨房的情景后,他以往的闲适得意再无踪迹。

  安妮默然。

  金怀瑾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看不见任何反应,一下泄了气。他跌坐在地上,无助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天亮,然后去把施迎故找回来。”

  “妈的!谁管他,我问的是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在岛上等死?!”

  “最多不过三天,家人看见我们没回去,自然会来寻找,再忍耐下,一定可以离开这里。”安妮笃定。

  金怀瑾稍稍安下心来,但依旧烦躁不安,便拿起矿泉水——尽管腹中空空,但在场的人是绝对没有胃口吃下任何食物——他以水当酒,猛地灌着自己。但那毕竟不是酒,醉不了人,最终只得擦擦嘴,倒头大睡,换种方式逃避这一切。

  安妮转头,看见田西正坐在窗前,月光下,他的脸是清寒的。

  而他的背景,是一窗婆娑树影,凄寂暗夜。

  安妮靠近他坐下:“在想什么。”

  田西没有回答,从看见那张照片开始,他再没有说过话。

  安妮看一眼窗外黑黝黝的横斜曲张的树枝,轻问:“是她吗?”

  月光斜斜照入,水一样洒在地上,深深的白,没有血色。

  所有的人都没有血色。

  血,在下午已经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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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7 13:46: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在颈脖被砍断的瞬间,喷涌而出。

  田西缓缓闭上眼,记忆回到10年前:“那天,我拉着她的手,她的指尖很凉,但她说‘没关系’。那是她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没关系……我以为她不怪我。可她却杀了自己——她宁死也不原谅我,宁死。”

  声音经过尘封的时间,变得恍惚苍凉,在这黝闷的房间中絮絮飘荡,无方向地。

  安妮看着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也许,她的死和你无关。”

  “是,和我无关,我并非存心。”田西讪笑,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下,那水在夏夜潮热的衬托下出奇的冰凉,穿过他的咽喉,连带声音也变地冷冷的:“活着的人怎么说都行。”

  “田西。”安妮低垂着头,额角抵着墙壁,整个人埋在黑暗中,只听得她轻问道:“在那场游戏中,你喜欢过她吗?……哪怕是一点点?”

  田西静默。

  可内心却绝非外表似的波澜不惊。

  他喜欢过她吗?

  多年来,萦绕着自己的是无尽的愧疚与悔恨,但……是否还有些别的。

  在丹绿低着头,细声说道你想做的事总是能做到时,他不是无动于衷的。

  因为这句话,他断然拒绝了父母的要求,报考了医学院。

  他想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给她。

  但那时,她已经不在。

  “晚安。”等不到回应,安妮不再强求,自顾自睡下。

  也许是太想逃避的关系,田西觉得今天特别的累,在他眼中,月光渐渐氤氲成模糊的一片,再也看不清晰。

  他躺在地上,朦胧中,似乎感到一道目光正冷冷地看着自己。是谁?!他努力想睁开眼,但睡意却如洪水猛兽般袭来,他不堪一击,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时,天已大亮。田西撑起身子,环顾着四周,神情有些惘然。

  没多久,其他两人也陆续醒来。

  “睡得真舒服。”金怀瑾习惯性地伸伸懒腰,但突地记起自己的处境,脸色立刻暗沉下来。

  “走吧,我们去找施迎故。”田西站起身来,

  金怀瑾有些不情愿:“何必呢,他自己会回来的。”

  “他还是你朋友吧。”田西看他一眼。

  金怀瑾不说话,嘴角紧抿着。

  安妮劝道:“田西,就我们俩去吧,留个人也好,免得等会施迎故回来见不着人。”

  “走吧走吧,全都走吧!”金怀瑾负气地将背包一踢:“自己也不知活不活得了,还管别人!”

  田西不理会他,打开门,偕同安妮走出房间。

  但——

  一踏出去,他们便看见一张照片静静躺在门前。

  田西缓缓将它拾起。

  “那又是什么照片!”安妮有些紧张。

  田西无法答话,他看着照片,只觉得全身发僵,无法动弹。

  金怀瑾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异样,犹自在借题发挥,乱耍脾气:“什么鬼地方,蚊子这么多!……是谁把窗帘放下来的!没事干吗?”

  田西听见他的话,先是一怔,电光石火间,忽然明白过来,难怪刚才一直觉得房间中有什么不对劲,原来是窗帘!

  昨晚临睡前,明明是拉开窗帘的,今天又是自己头一个醒来,窗帘怎会无端端合拢?

  难道……

  他猛地转头。

  与此同时,金怀瑾拉开窗帘,“刷”的一声,灰尘经不起如此大力的凌虐,纷纷阵亡,尸体在空中飘飘扬扬,死不瞑目,落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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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7 13:46:42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像窗外那棵树上吊着的施迎故,腰部以下不翼而飞,只剩下半截身子。断口处是一团团混沌的人体组织,像一锅煮糊的粥,红白交杂,黏黏糊糊。

  田西手松开,照片幽幽飘下,只有它才能落在地面——里面的施迎故,双眼睁到最大程度,几乎要将眼眶裂开。他的眼珠遍布血丝,像困着只红蜘蛛,在不断挣扎,爬出照片,爬进在场每个人心上。

  已经没有退路了,厨房中的人头,窗外树上悬挂着的尸体,像层层牢笼,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三人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每个毛孔都泛出细汗,冰凉腻滑。

  “施迎故说得对,方丹绿回来报仇了!”金怀瑾双手紧握在一起,因用力过大,指关节发白。

  安妮反驳:“当时有人亲眼看见她从船上跳下去的,她已经死了。并且昨天我们就在全岛检查过,确实一个人也没有。”

  “那就是鬼!她变成了鬼!对,是鬼,只有鬼才能静悄悄地把施迎故的尸体挂在树上。”金怀瑾神情渐渐狂乱起来:“她要慢慢地折磨我们,最后一个个杀死!我们全都活不了!”

  “你冷静点。”安妮劝道。

  岂料金怀瑾忽然转头,尖利地盯着她,双目渐渐发红,最后竟猛地扑上前去,死命掐住她的脖子:“就是你这个贱人,全是你惹出来的事!都是你指使我们干的!”

  田西连忙上前想将他拉开,但那双手却如铁铸的一般,死死嵌在安妮脖子上。

  田西情急之下,狠狠一拳击向金怀瑾的脸,将他打倒在地,并沉声叱道:“想泄恨是吗?冲着我来!”

  金怀瑾支撑起身子,擦去嘴边的血迹,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田西,你这个蠢蛋,还真以为那方丹绿是因为你才自杀的?”

  “什么意思?”

  “那天,在方丹绿回家的路上,安妮让我们拦住她,”金怀瑾盯着田西,一字一句说道:“然后,我们三个就在树林里上了她!”

  田西脑海中嗡地一声响,整个人凝结住,全身血液无法流动,郁结在血管中,四肢百骸都是鼓胀的。

  他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金怀瑾的衣领,大声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你们干了什么?”

  “就和被杀的顺序一样,先是霍雷霆,然后是施迎故,最后是我,”金怀瑾歇斯底里地笑着:“我们轮奸了她,你听懂了吗?因为不高兴你护着方丹绿,安妮就让我们轮奸了她!”

  田西放开他,缓缓站起,走到安妮面前,木着一张脸,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安妮静静和他对视,隔了许久,终于问道:“你为她不平,你要为她报仇?”

  “不,”田西冷漠地看着她,用一种没有丝毫顿挫起伏的音调说道:“你们不配。”

  他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出房子,远离他们。

  脚步先是勉强维持着镇定,接着越来越快,他跑了起来,在树林中,脚下的枯枝腐叶被踩得咯吱作响,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大吼一声:“啊!!!!!”

  一胸的激愤悲凉在树林中回荡。

  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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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7 13:46:49 | 显示全部楼层

      (“你们想干什么?!”她惶惑地看着拦住自己的四个人。刚才在体育馆中不是已经狠狠羞辱过她了吗,还有什么不甘心呢?

  “也不干什么,只想让你陪他们三个玩玩。”安妮说着,一双精心修饰过的漂亮眼眸却闪出妒恨的光。

  一直以来,她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任何东西,直到遇见田西。

  这个优秀又冷漠的人,他不爱她,她得不到他,所以他掠去了她全部心神。

  用尽各种手段,依旧不能让田西爱上自己,安妮灰心了。所以她转而攻击想接近田西的女人。

  她没得到,其他人也休想得到——这样,她就没有输。

  之所以会放心田西进行这次游戏,是因为方丹绿太平凡,毫无竞争力。

  谁知——

  田西却为了方丹绿向自己发火!

  安妮忽地醒悟,原来这女人在田西心目中是不平凡的!

  安妮输给了方丹绿?怎么可以让这种事发生!

  她要教训她,她要毁了她!

  安妮眼睛一沉:“你们几个,还不快动手?”

  “这样搞会不会出事呀?”施迎故有些忐忑,毫无主见的他一向是霍雷霆的跟从者,但也觉得他们这次做得有些过。

  “怕什么?不是早调查过了,这女的家里无权无势,大不了扔点钱就行了。”金怀瑾满不在乎。

  “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还是挺纯的,一定是个处吧。”霍雷霆解开衬衣,眼中开始闪动欲火:“让我来试试。”

  一群狼扑了上来,撕咬,吞噬。

  方丹绿不要命似地挣扎,疯了一样地抓,咬,终于惹怒了霍雷霆。他扬起手,一连重重地扇了她十几下耳光,末了,再揪起她的头发,将头在地上狠狠磕了两下。

  终于,方丹绿晕死过去。

  可是,依旧感觉得到身体被撕裂,有人在她身上抽插着,一下一下,一个接一个。

  痛,无边无尽的痛。

  锥心刺骨。

  透过微张的眼睑,她看见,在暗红色的天空下,身上的男人,脸孔因高潮而扭曲变形,正哧哧喘着粗气,像公狗。一旁的安妮,静静地欣赏着这出戏——对她而言,这不过是场戏。

  方丹绿缓缓侧过头,身边的草,有浓浓的腥味。)

  田西躺倒在地,身边的草,有浓浓的腥味。

  黝黑的蝉潜伏在树上,凄厉地叫着,一声声,为他们最后的生命奏着挽歌。

  阳光穿过浓密阴郁的枝叶,变为利剑,将他的身体切割成不成形的千万块。

  他就这么躺着,脑中一片空白,只想这么躺下去,直到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细碎而轻缓。

  田西一怔,难道是……

  他猛地抬头,却看见了安妮。

  “你来干什么?”

  “金怀瑾正疯了似地找替罪羊,和他待在一起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安妮淡淡解释。

  田西语带嘲讽:“替罪羊?你确信要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田西,别再恨我了,”安妮看着他:“我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田西刚想说什么,但一抬头,猛地看见了安妮的眼睛,漆黑幽凉,如深潭,桃花潭水深千尺,没有光能到达,看不透,看不明。

  他心中毫无来由地一震,来不及反应,就见远处卷起阵阵浓烟,如团团巨大的黑色墨汁,在空中缓慢地翻滚,扩散。

  起火处正是那座别墅,熊熊烈火正狼吞虎咽地蚕食着一切。

  原本已死亡的屋子被焚尸。

  然而,尸体中还有另外一具尸体。

  金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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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7 13:46:59 | 显示全部楼层
  金怀瑾的照片被钉在树上,里面的他,腹部,胸部被捅了几十刀,血决堤似地涌出,将衬衣染红,深深浅浅的红,一片斑斓,一派热闹。

  他不肯瞑目,死不瞑目。

  但他看见的,只有火,只是火。

  火。

  他们在岸边升起了火,最后的两人。

  暗红的光跃动着,在他们脸上投下阴晴不定的阴影。

  天空混沌昏暗,月亮不知所踪,只余隐隐的银光,如双潜伏在黑暗中的眼睛,幽幽窥探着他们。

  海水在沙滩处上上下下,发出沙沙声响,像成千上万的蚕啃食着桑叶,细密而压抑。

  他们之间的空气也是压抑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却清楚,很快,又将有事情要发生。

  终于,隔着火堆,安妮轻轻说道:“你相信吗?这也许是我们在这个岛上的最后一天。”

  田西点点头:“也可能是我们活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天。”

  安妮用树枝撩拨着火堆,偶尔蹦出点点火星,开始很绚丽,不过刹那,便在空气中无声湮灭。她忽地重复着昨晚的问题:“田西,你喜欢过方丹绿吗?”

  田西看着火苗,依旧没有回答。

  空气潮濡闷热,再加上热火的烘烤,安妮全身渗出细密的汗珠,黏黏的,难受。

  她起身:“太热了,我去洗个头。”

  说着,脱下鞋子,走到水中,俯下身子清洗头发。因弯腰的缘故,腰部的一块巴掌大小的刺青露了出来。

  那刺青刺的是一张冷酷的面具,仿若由凉硬的金属制成,没有眼珠,却阴郁而古怪地盯着人。狰狞的墨色线条深入白皙的肌理,看上去有种诡异的刺目感。

  田西转过眼,不知怎的,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闷郁,喉咙钝钝的,想有什么来刺激一下。

  烟。

  他没多想,便拿过一旁安妮的背包,那里面,一定有足够的烟。

  拉开拉链,就着火光,他看见了香烟盒子,还有……一部相机与一张照片。

  在火的肆虐下,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数只飞蛾直直地扑向火堆,只一瞬间,便化为灰烬,只余点点鳞粉在空中无措地飘荡。不见得是义无反顾,没有谁告诉过他们这妖艳的火是如此奸恶——那些知道真相的蛾已经死了。

  计划的注定的死亡。

  安妮。

  是安妮的照片。

  她面孔浮肿,瞳孔放大,舌头伸出口腔,脖子上有道被绳子勒出的伤痕,深深的紫色伤痕,仿若嵌入骨骼——需要很大的力量,很剧烈的恨。

  她已经死了。

  田西悚然一震,一股凉意顺着脊椎慢慢流到脑部,头皮阵阵发麻。

  安妮已经死了!

  那么,他身边的是……

  “终于还是被你发现了。”一个沙哑低沉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田西浑身一紧,倏地转头,却被迎面喷来一种刺鼻的液体,顿时,他发觉全身乏力。

  “你……不是安妮。”田西努力想站起,挣扎许久,却无济于事。

  “如你所见,安妮已经死了。”她站在火边,灼热的火也无法融化那双眼中的冷:“所以我说不要再恨她,安妮已经付出了代价。”

  毫无预警地,下雨了。细密的雨,斜斜地落下,火被一点一滴地蚕食,最终,剩下一缕青烟萦绕在空气中,仿若幽幽的叹息。

  在黑暗中,田西反而平静下来,渐渐的,脑海中一些零散的拼图组合在了一起。

  那天在酒吧中,她恭喜自己成为医生,终于如愿以偿。

  可是,他从来没有向人提过自己有当医生的愿望,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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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7 13:47:05 | 显示全部楼层
田西向黑暗中的她说道:“丹绿……你回来了。”

  (方丹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幢小砖房前。

  冬日的傍晚,天空是混沌的暗黄色,将世间万物笼罩得苍老凄暗。房前的木牌上写着“天街13号”,古老的物件,不知经历过多少故事。

  她如只失魂的鬼,慢悠悠地走进这间屋子。

  穿过迷宫似的书柜,她来到房间尽头。

  刻有菱形花纹的镂空木窗前,立着一位高挑女子,身着黑色披风,正低头抚摸着桌上那朵红得凄艳的花,动作舒缓轻柔,带着眷恋的姿势。

  “这里是地府吗?”方丹绿恍惚地问道。她记得自己是在去离岛的船上跳海自杀的。

  冰冷刺骨的海水涌入喉咙,无法呼吸,肺像要炸开来,周身如有无数把锋利的冰刀在割。

  痛,昏天黑地的痛。

  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刻,兽在身上肆虐的那一刻。

  那些兽……

  她忽然后悔了。

  不甘心,没看见那些人的下场,她不甘心!

  可是已经晚了,她身不由己地往下沉,一直沉入黑暗中。

  她曾听说,自杀者将坠入地府,来世不得复人身。

  那么,这里是地府吧。

  但那女子却答道:“不,这里是刺青店。”

  “刺青店?”

  女子依旧抚摸着那朵过于妖异的花,用冷而柔的声音问道:“你想刺青吗?”

  “刺……青?”

  “是,”女子这时抬起头,一双眼睛黑不见底,仿佛有千年的历史:“刺出你心底的欲望。”

  欲望,她心底的欲望。

  方丹绿缓缓地想,缓缓地想,将一切前尘旧事都记了起来。

  一切的恨。

  是,她的欲望,就是恨,就是复仇。

  她开口:“我要刺一张鬼的面具。”

  方丹绿已经死了,从这刻起,她只会是一只鬼,复仇的鬼。

  女子什么也没问,径直将她带到一具屏风后,并没有用时下的刺青机,而是用针蘸着特质墨水,在皮肤上一针一针刺着。

  奇怪的是,丹绿并没有觉得痛。她看着那座木雕屏风,上面绣的是刚才女子抚摸的那种花,是叫曼珠沙华吧。

  整面屏风绣满了曼珠沙华,凄艳的一片,将一切染红。

  她静静地看着,直到刺青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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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7 13:47:12 | 显示全部楼层

      (所有人都以为方丹绿死了。

  但,他们认为那不过是场意外。

  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包括那几个伤害她的人,包括她的父亲,也许,还包括田西。

  接下来的10年,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过的,有时,连她自己也不敢回想。

  活着总是比死困难,尤其是为复仇而活着。

  总之,她整容成安妮的摸样,并调查清楚了那几个人的情况。

  然后,游戏开始了。

  不过,这次的主导者是她。

  第一只猎物是安妮,工具则是根结实的绳子,安妮的恐惧是无法形容的——死在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手上。

  方丹绿死死地扯住绳子两端,听着安妮喉咙里呼噜呼噜的浑浊声响逐渐减弱,她静静地笑了。

  然后是霍雷霆,她的第一个男人。

  理所当然地,他把她当成了安妮。

  霍雷霆的手一边在她大腿上游移,一边按照她的指示打电话通知其他两人去离岛。

  挂上电话,正想和安大美人大战一场,却忽地感到脖子一热,霍雷霆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却触到一件冰冷的物器,他不置信地低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把利斧插在他颈子上!

  接着,剧痛与恐惧让霍雷霆满床打滚,他尖叫着质问为何要杀他。

  谁知她平静地回答:“因为我是方丹绿。”

  霍雷霆惊恐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直到瞳孔放大。

  然后,方丹绿割下霍雷霆的头,拿到离岛上藏好,又在别墅中放好了食物和水——有力气的猎物才能引发狩猎者的兴趣,

  接着,她去见了田西,说服他和自己一同去离岛。

  事先,她便在快艇上装了炸弹,在别墅中,她站在窗前,悄悄一按按钮,两艘快艇便灰飞烟灭。

  然后,她提议分头去找早已不在人世的霍雷霆,乘机回到别墅,将装有头颅的箱子放在厨房。

  所有人都陷入恐慌,施迎故受惊过度,跑了出去。

  当天晚上,她在矿泉水中下了安眠药,等待金怀谨和田西喝下,熟睡之后,便来到树林中,找到金怀谨,将他杀死,并将尸体挂在正对卧室窗户的树上。

  第二天.当发现施迎故尸体时,金怀谨再也忍不住,将一切都说了出来。田西接受不了,离开了别墅。

  然后,她便拿出刀子捅向金怀谨,一刀一刀地捅着,直到他已完全没了气息,她依旧不停止手上的动作。

  接着,一把火,烧了所有。

  现在,该轮到最后一个了。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淋湿了世间的一切。

  黑暗中,田西听见方丹绿幽幽说道:“我永远记得在暗房的那天,你吻了我,那时,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从此,我不再是孤单的,我有了你,世界上至少还有你看重我,在乎我……谁知,我却是你们的一个笑话。”她忽然在田西身上刺了一刀:“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选中我!我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只想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呀!”

  刀混合着她撕心裂肺的质问拔出,“噗”的一声,血也跟着涌出,但很快便被密集的雨水稀释,一起流入泥土。

  田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剧烈的疼痛和迷药作用让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他感觉一把刀抵在自己胸口,冰冷坚硬。

  他要死了,只要一下动作,他就会死。

  奇怪的是,田西并没有再感到恐慌。

  这是他应得的,10年前,在体育场外,他嗅到了丹绿胸口散发的血腥味,他也曾狠狠地捅过她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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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7 13:47:21 | 显示全部楼层
 田西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他的眼皮越来越重:“丹绿……对不起。”

  声音渐渐消失在湿濡的空气中,田西的手一松,落在了地上。

  等再度睁眼时,田西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家人发现他们两日未归,起了疑心,赶紧报警。警方来到离岛,发现了三具尸体,以及岸边昏迷的他。

  警方询问田西事情的经过,他却说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有人怀疑他,在那样一个修罗场似的地方待了这么长时间,人人都可能疯掉。

  可田西是记得的。

  丹绿放过了他,在他昏迷前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滴热热的泪滴在自己胸膛,接着,她低低地说了三个字:“没关系。”

  和10年前一样,她最终原谅了他。

  和10年前一样,她走了,缓慢地,苍凉地,万念俱灰地,走了。

  他会永远记得的,这一切,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一辈子。

  刺青店中,她轻轻地抚摸着曼珠沙华,像是抚摸着最宝贵的回忆。

  在千年前,有一个人,有那么一个人……

  忽然,有人走了进来,一个怯怯的声音说道:“打扰了。”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问了句话。

  “你……想刺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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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7 13:47:29 | 显示全部楼层
刺青店之浮梦



    这是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天。

  这个城市的夏天最难熬过,空气受热膨胀,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人的身体,不留一点空隙,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是干燥的,人却总是湿黏黏的,满浸着汗水。

  罗浮梦看向窗户正对着的操场,那塑胶跑道像面镜子,肆意地反射着阳光,制造出一个白晃晃的世界——一切都过于鲜明,刺眼。旁边的树披挂着层层叠叠的叶,颜色太浓,像掺杂了黑。那里面,蝉永无止息地叫着,声音凄厉。

  一切像场梦,浮生如梦。

  正在出神,却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罗浮梦下意识想到是未婚夫来接自己了,便转头笑道:“你来了。”

  可笑容展露了一半却僵住,她看见,门口站着一位高瘦的俊美少年,脸庞完美,却带着股阴戾,头发染成深棕色,碎发垂下,隐隐遮住那双桀骜的眼睛。

  “老师在等人?”他冷冷问道。

  “盛靡音?”罗浮梦怔住,今天是学生来拿成绩单的日子,大概上午10点,大家就走得差不多了,怎么他还在这里?

  “老师在等人?”盛靡音重复问道。

  “恩。”罗浮梦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你有什么事吗?”

  “家母想请老师去家中吃顿便饭,感谢你上次救了我。”

  “太客气了,那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今天我还有事,请帮我向盛太太说一声,我心领了。”罗浮梦推辞。

  “是要和未婚夫谈论婚礼的事?”盛靡音抬起眼看着她,眼睛很深:“老师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是吗?”

  罗浮梦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结婚的事她并没有向学校里的人提过,为何他就知道了?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罗浮梦接起,原来正是未婚夫赵一杰打来的,说临时有大客户指名要他接待,无法,只得取消和她的约会。

  罗浮梦也并非蛮缠的女子,体贴表示理解。

  放下电话,盛靡音道:“既然老师已经没事,那可以去见见家母吗?”

  罗浮梦实在不好再推辞,犹疑一下,只得答应。

  走出校门,看见一辆黑色宾利在前等候。司机替他们打开车门,待两人坐定,汽车发动。

  罗浮梦静静环顾车里,轻蹙眉头——没想到一个学生有这么大的排场。

  不过这个盛靡音一直是个迷,自从高二上学期转来后,常常一连几天不上课,但学校领导却集体性失明,根本不予追究。

  因为他特别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加上态度不善,因此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前两个月晚自习后他被一群不良少年围攻,罗浮梦恰好经过,便及时报了警,帮了他。

  之后……

  之后盛靡音也不曾向她道谢,但却经常静静地在角落中看着她,眼中的神情……她看不明白。

  两人坐在后车位上,很久都没有说话。冷气似乎开得太强,让人感到有些寒冷,但并不确定,因为和盛靡音靠近时,她也会产生这种感觉——微微的突如其来的寒冷。

  “老师,你和你未婚夫是怎么认识的?”盛靡音突然发问,但眼睛却是看着前方。

  罗浮梦不明白盛靡音为何总对自己和未婚夫感兴趣,便敷衍般地回答:“父母介绍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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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7 13:47:36 | 显示全部楼层
她说的也是事实,双方父母是好友,有意撮合两人,常常让他们见面,接触久了,他们自己也觉得各方面都挺合适的,就在一起了。之后没多久,浮梦父母在车祸中丧生,一杰提出先订婚,好照顾她,浮梦也便答应。

  很平淡的感情,但却符合她温淡的性子,浮梦很满足。

  “老师,你爱他吗?”盛靡音转过头来,目光锐利。

  浮梦下意识觉得这个话题不应再谈下去,便转而问道:“好像盛太太没来开过家长会,她平时很忙吗?”

  “也许吧。”盛靡音冷淡回答:“我也不知道。”

  谈话就此结束。

  气氛有些不自然,浮梦转而看向窗外,只见阳光像水银一般在地上流淌,景象是炎热的。但她被关在一个封闭冰冷的世界中,外面的炎热是安静的,缓慢的,与她无关。

  浮梦突然感觉有人在她耳后吹气,湿热搔痒,让人浑身一颤。

  猛地回头……盛靡音却离她很远。

  一个小时后,终于驶到目的地。

  那是幢郊外别墅,周围布满精致的黑色铁栅栏,庭院中种满了树,显得阴凉——或者阴冷。

  浮梦被迎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整间别墅装修得复古而华丽,水晶吊灯,精致油画,欧式家具,厚实地毯,奢华而不流俗。

  只是,诺大的屋子,却毫无人气。

  坐了一会,盛太太还没出现,浮梦问道:“你母亲是不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她等会就下来,老师你稍等。”盛靡音不急不忙地坐在她对面,轻轻看着她。

  浮梦被他的眼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便端起佣人送上来的红茶,喝了一口,又放下。左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亮光。

  盛靡音问道:“那是订婚戒指吧,很漂亮,是未婚夫帮忙选的?”

  浮梦看着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习惯性地用手抚摸了下,点头承认。

  盛靡音眼睛微微一眯:“听说,如果订婚戒指遗失了,两人便不能结婚。”

  浮梦看着他的神情,心中渐渐起了疑惑:“怎么一直没看见盛太太?真的是她邀我来的吗?”

  盛靡音摇摇头,镇定地说:“不是她,她早就死了。”

  浮梦突然感到一阵不祥,她拿起皮包,准备离开,谁知一起身,顿时天旋地转,脚下一软,便瘫倒在沙发上。

  接着,她坠入了黑暗。

  黑暗。

  天空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黯淡的几缕云丝,挂在上面,正幽幽飘荡。

  周围静悄悄的,唯有路灯橘红色的光慢慢洒下,更显得鬼影幢幢。

  浮梦走在通往校园后门的小径上,心中忐忑,早知晚上这条路这么吓人,自己怎么也不会因想节省时间而走这里了,可是后悔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突然,她听见前面似乎有人声,走近几步,发现学校里那群出名的不良学生正将一人围在中间。

  仔细一看,被围住的似乎是转校生盛靡音。

  只见为首那个染黄色头发的人用手指着盛靡音:“小子,你整天拽给谁看?敢勾引我马子,不想活了?”

  盛靡音瞥他一眼,淡淡说道:“是你女人自己来缠住我的,那种货色,只有你才稀罕。”

  闻言,黄头发怒不可竭:“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上前,双方混战起来。

  浮梦暗叫不好,连忙躲在一旁,打电话给学校保卫处,让他们快赶来。

  挂上电话,浮梦这才发现,尽管盛靡音身手不错,但抵不过这许多人,终于被抓住。

  黄头发拿起一根木棍,阴阴一笑:“我今天就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还怎么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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