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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昭

《金手镯》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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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3:21 | 显示全部楼层
 神龛下是一张四方桌,上面放了两个茶杯。桌子的两侧对称摆放着两张雕花太师爷,每根椅子的侧面都有一道门。靠左的那道被垂下的黄布门帘遮掩了,而右侧的那道则上了锁,给人有“此乃禁地”的印象。

  从左面侧屋中不时会传出几声干咳声,后来又传出一个女人虚弱的询问声:“妈……是谁啊?”

  “妈!”朱明卓二话没说冲了进去。

  朱母看到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也许以为自己在还在迷梦中,整个人都呆住了。

  “妈!我回来了!您咋个啦?好点没有?”朱明卓顿时泪眼婆娑,跪在母亲床前喊着。

  “明子……你……回来啦?!”过了好久,朱母才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母子重逢、分外激动,大伙都站在门口,特别是徐莉莉早已感动得泪眼朦胧。

  母子俩推心置腹了好一会儿,朱母才意识到门口正站着一大堆人,她缓缓抬起手,指着我们问:“娃儿,他们是哪个呀?”

  “哦……”朱明卓揩了一把眼泪:“他们都是我城里的同学,这次我回来看看您,顺便想请奶奶帮他们卜一卦。”

  “噢?”朱奶奶的目光本能地落到了我们身上。

  朱明卓的奶奶看上去大概60岁左右。发如霜染、纹如刀刻、指如盘根、背如驼峰,一身素服,但两只炯炯有神的眸子如黑夜中深邃、锐利的猫眼,不停地上下打量着我们。

  我们笑着点头回敬她:“奶奶好!”

  “唉,好。”她也朝我们连连点头,但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她驼着背,默默地走到太师椅前坐了下来,左手手指不停地掐算着。

  “奶奶,这是我几个同学,也是我在城里认识的一帮朋友,他们——”朱明卓走出侧屋,忙向奶奶介绍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奶奶挥手打断了。她伸出手,轻描淡写地说:“把你的罗盘给我。”

  朱明卓迅速从包里掏出罗盘,小心翼翼地交到朱奶奶手上。大伙儿都面面相觑,摸不透这个老太婆心里在合计着啥。

  当她手掌触碰罗盘的一刹那,她那双明眸突然间闪过一丝惊愕,脸上的肌肉一下就僵住了。

  “奶奶,您咋啦?”朱明卓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一细节,忙追问道。

  朱奶奶定了定神,拿着罗盘在我们几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好大的八字啊!”

  众人只能懵懂地看着她,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这是在念咒卜挂呢,还是在下谶语?

  朱明卓试探地问:“奶奶,有什么不对吗?”

  躺在侧屋的朱母也慢慢撑起身子关注着屋外的一举一动。

  朱奶奶轻轻的呼了口气,进而又看向我们,问:“你们身上怎么会有灵体的味道,这么浓!”

  我们一惊,顿时慌了神。

  “不会吧!我们都躲这儿来了,十万八千里。是啥恶鬼这么死乞白赖的咬着我们硬是不放啊!女鬼还是男鬼呀?女的肯定上辈子没见过男人!”谭四不知是在自我安慰还是在调侃自己,我发现从他眼底渗出越来越多的恐惧和不安。

  朱奶奶憋了他一眼,坐回了太师椅,将罗盘轻轻地放在桌上:“这才是飞来横祸呀!”

  朱明卓不解地问:“奶奶,您能说清楚些么?”

  朱奶奶解释说:“罗盘不是在震动么?你们仔细看一下。”

  众人都屏住呼吸息,悉心观察着罗盘的细微动静——

  罗盘真的在抖!在和桌面接触的地方发出极其微弱的震动声,不是相当细心的人还真还无法察觉得到。

  我不禁浑身僵了起来,一股寒流迅速蹿进了我的裤脚,游遍全身!

  其他人也六神无主的站在那儿,脸上充满了溢于言表的恐惧。

  朱奶奶继续说:“我这儿有观音娘娘保佑,从来就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敢在附近出没!再说,在我们村儿也没人敢得罪鬼神,年年祭神社神我们都诚心诚意,不可能触怒哪方尊神。这次,倒还有些奇怪。”

  说着,朱奶奶赶紧给观音菩萨上了一柱香,刚才还震抖不住的罗盘像是断了电,倏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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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3:30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叫门声:“朱大姐在么?”

  朱母干咳了几声,欲下床开门,却被朱明卓抢了个先。

  片刻后,朱明卓带进一个中年汉子。他本想要说啥,可看到我们后,又勉为其难地搪塞起来。

  “是张大伯啊,坐嘛。”朱奶奶指着太师椅说。

  “哎,就不坐了,我这次来是想……想请您去帮我老汉做个道场,超度一下。”他还是把事情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

  朱老婆子站起身,有些惊讶的问:“你老汉,去了哇?啥时候?”

  “是、是,今早上刚去的。那个中年汉字揩了把脸。

  朱奶奶轻声叹息道:“节哀顺变!人呐,总会过这一天。在你老汉病得快不行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东西备齐了,但是先要给你老汉净身。记得!把你家那两只猫用背兜盖起来。你老汉净身以后,千万记得用黑布盖上全身,绝对不可以见太阳和月亮,记得没得?”

  “嗯、嗯!”中年汉连连点头:“我马上就去筹备,到时整好了我再来通知您啊。”

  “好的,你去嘛,千万要记得我说的话!”朱奶奶再三叮嘱着,把中年汉送出了门。

  我轻轻拉了拉朱明卓的手,悄悄问:“为啥不能见太阳和月亮啊?”

  朱明卓侧过头向我解释道:“这是我们乡下人的习俗。他们说,人刚死,有三大忌讳:一是不能让猫跨过尸体,二是不能见到阳光、三是不能见到月光。”

  “是不是见了就会发生尸变的反应?”我问。

  “我们称为尸变,他们不这么称。”朱明卓耐心地解释着:“他们说,如果此三条有一条触犯,那死人就会死而复生,变成僵尸,到处吃人。”

  虽然类似于这样的传闻我从前也听过,但现在听朱明卓这么一说,心中难免会升起一丝骇然。

  屋内又传来朱母的干咳声,朱奶奶忙端了一杯水进屋。出屋后,她沮丧的摇了摇头。

  “奶奶,我妈她到底看过大夫没有?”朱明卓紧张地问。

  朱奶奶摇着头说:“你妈以前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就是前一阵她出村背了水回来一夜之间就染上重病。你老汉连夜把她抬到我这来,说是李郎中也把不出个所以然,说她肯定是中了邪,要我给她驱邪。我写了张符箓用水拌着给她喝下,今天气色看起来才稍微比昨天好一些。唉,本来我还觉得奇怪,无缘无故咋会有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我终于晓得了,是你们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引来我们村!明子,你老娘就是中邪了!”

  谭四实在按奈不住,不服气地反驳道:“呵,奶奶您可真能说笑。不是说这儿有观音菩萨保佑就不敢有鬼灵靠近么?我们就是想引来,也未必引得来呀?”。

  “小娃儿,你懂个啥子?”朱奶奶一脸愠色:“要不是这里有观音娘娘坐镇,怕你们几个小娃儿死在哪个旮旯里都没得人晓得!还有命站在这儿?罗盘微震就说明肯定有灵体,不过灵体被正气挡在十里以外罢了!”

  朱明卓扯了扯帅帅的胳膊,口音换回标准的普通话,道:“你们快把你们遭遇的来龙去脉告诉奶奶啊,或许她能帮助你们!”

  “我……”帅帅一时没会意,也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徐莉莉白了他一眼,转头对我说:“刘辉,你口才好,你来向老奶奶说下情况吧。”

  说真的,我也变得像个丈二和尚,事情真的太复杂、太不可思议了,戏剧性如此的强,一时真叫我无从开口。但我还是理顺思路,尽全力说出了这几个星期我们的种种遭遇:“好,我来说……”

  就这样,我向朱奶奶如此这般地说了半天,插叙、补叙、倒叙、顺叙基本上都用上了,总算能把整件事情的经过拉完一遍。我以为她的反应无外乎就是吃惊,不然就像那些重案组的警官一样向我投来不屑或鄙夷的目光。但是她却出奇的平静的看着我们,说:“你根本没有把话说完。起头,我要听你把这件事的起头再想清楚说一次!”

  “起头?!”我头脑如闪电般速度搜索着最佳答案,但只可惜,我对整件事的起因非常模糊,只能说:“我记不得了。”

  朱奶奶沉默了一刻,提醒道:“比方说,你们是不是做过一些通灵的仪式?”

  “不错!”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们五人不约而同,同时脱口而出。

  “哼哼!”朱奶奶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开来。不知咋的,大伙儿的情绪也跟着舒缓了下来。

  说这老婆子神,她还真神。不但找出了我话中的遗漏,而且还点拨出我们这场噩梦的发端——那就是我们那晚玩的通灵游戏!

  我晓得,我啥也隐瞒不了了。在朱奶奶X射线般眼光的追逼下,我只得把当天晚上我们如何通灵,以及第二天清晨,桌上苹果烂成泥浆的事如实地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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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4:07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伙儿听后都瞠目结舌。没想到那晚通灵以后,我们的生活真的发生了变化。首先是明启,然后是瘦门卫,他死时的脑袋和那几个苹果的下场完全一模一样!还有弟娃,弟娃的腿也是在那段时间被撞骨折的。明启的女友说她那晚看到了明启,其间还穿插了一些匪夷所思的非逻辑现象。这一桩桩、一种种的怪事、怪现象都发生得如此巧合、如此密集、如此的震人心魄!让我们不得不从心底去追问事情的根源到底在哪儿?我们该何去何从!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会踏上这次乡村求“法”的旅程。

  此刻,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这个年老不衰的老婆子身上,等待着她的高见。

  她楞楞地沉默了半响,随即抬起头,说:“没错,根源就在这!你们刚才说的那根金镯子,就是恶鬼要对你们行凶前的征兆!”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们好好想想,你们死去的那两个朋友死前是不是都和你们说的那根金镯子有过接触?”

  在场的人都呆若木鸡,瞠目结舌地回忆起明启、瘦门卫死时,那只神出鬼没的金镯子的确都曾出现过,第一次在明启的生日上,第二次却从小杰的包里掏了出来。

  “有接触的人多啦!我们都有接触,难道说我们都要死么?”帅帅的话语中带着极大的颤抖。

  朱老婆子反问道:“那你们是不是都碰到过那根镯子?或者说,那根金镯子有没有无缘无故就出现在你们面前?”

  “这,这到没有。起先是明启拿出来说是他女人的,后来又不晓得咋的,就跑到小杰身上去了,啊!小杰,照这么说小杰会不会出事?”帅帅惊愕失色,忙拉着我指责道:“上次我问你苹果到底咋样了,你说没事,原来是骗我的!你为啥要这么说?你为啥不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啊!”

  我两腮绯红,无言以对,羞愧难当的垂下了头。可帅帅还是不肯放过我,带着哭腔骂道:“我问你为啥不把实情说出来?!我还以为我真的神经质了,你为啥不早点儿把这事儿告诉大家?现在搞出那么多事,大家都还一头雾水!你——!”

  “算了,李俊!”徐莉莉拉住激动的帅帅,劝慰道:“刘辉也是不想让大家担心,谁知道这事儿真有那么邪门!算了,啊!”

  朱奶奶憋了我们一眼,背着手进了朱母的侧屋。

  朱明卓忙跟进侧屋,接过朱奶奶手中的碗:“奶奶,我来喂妈嘛。我朋友的事,您一定要想下办法哇。”

  “我回来了。”屋外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了过去。

  朱母撑起身子,朝屋外探望:“爸,回来了。”

  一个头戴斗笠,双腿满是稀泥的老汉风尘仆仆地进了屋。一进屋便愣住了。

  “爷爷,我回来了!”朱明卓冲过去一把套住他的脖子,亲热得不得了。

  “噢哟!是明子,啥子时候回来的?”老汉忙问。

  “昨天。我带我朋友来这里请奶奶给卜卜卦。”

  “卜卦?”老汉不太明白,卜个卦干嘛跑这么远一趟,还来这么多人。

  “这是我爷爷!爷爷,这些都是我在城里学校的同学。他们遇到麻烦事了,所以想请奶奶想下办法。”朱明卓一边相互介绍,一边将我们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爷爷好!”我们纷纷齐声喊道。朱爷爷和蔼可亲,和朱奶奶相比,要显得随和得多,他一边笑,一边朝我们直点头:“嗯,好、好,都好。”

  而后,他的笑容却收敛了不少,转身问朱奶奶:“刚才明子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帮这些孩子一把?”

  朱老婆子冷冷一笑:“这个不好说。”

  “奶奶!”朱明卓解释道:“如果不尽快化解这次灾难,我看全校不少同学都会遭殃!在回来的一个星期,我的罗盘一直在震抖,从来没停过,白天夜里,弄得我心里都摸不到底了!奶奶,再这么下去,指不定那天我也——”

  “好了!”朱奶奶立刻打断了朱明卓的话,说:“说实在的,我也没这把握能帮你们。明子他妈出去背趟水回来就瘫在床上了,到现在我也拿她没辙。”朱奶奶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把钥匙打开了另一侧的“密室”,对我们说:“等着,我拿点东西。老头子,一会儿跟我到山上去一趟。”

  “嗯,好。”朱爷爷拿出长烟杆扒了一口。

  我们几个也只好站着,呆呆地看着黑咕隆咚的“密室”里,看这个老婆子到底那出啥法器去降妖伏魔。

  朱明卓蹲在母亲床前,一心一意地给朱母喂着水……

  在朱明卓家。朱明英正在起火烧水,杂乱的厨房烟熏火燎,她死死捂着嘴,咳嗽着扇着火。突然,她两腿一软,像泥一样的瘫软的晕倒在了地上。

  “哐啷——!”小姑闻声忙冲进厨房,大吃一惊:“哎哟,英儿!你咋啦?!来人呀!快来人呀!英儿晕倒啦……”

  当朱明英从昏天黑地中苏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只觉得头晕脑胀,浑身乏力,眼前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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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4:15 | 显示全部楼层
床对面的写字桌前站着几个人,模糊过后她渐渐的看清楚,他们分别是朱老爹、小姑还有两个邻居。他们背对着朱明英,正说窃窃私语商讨着什么。

  朱老爹向两个邻居手里分别塞了一百元现钞,嘴里喋喋不休地小声叮嘱着。小姑在无意转身的瞬间,发现了朱明英已经醒了过来,正侧着脑袋看他们,有些手足无措,立刻迎了上去:“哎呀!英儿,你终于醒啦。刚才真把小姑吓傻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连忙回头看着朱老爹,像是在跟他使眼色,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极大的阴谋。

  朱老爹会意,忙朝两个邻居匆匆点了点头,催他们快走,两个邻很快蹿出了屋。

  小姑回过头看着朱明英,脸上都快笑开了花:“英儿啊,你饿了不?小姑给你弄点稀饭或者是面啥的,你说好么?”

  朱明英虚弱地摇了摇头,干咳了几声,似要开口问什么,但又不晓得该从何问起,于是还是止住了口,带着极其恐惧的眼神看着极为反常朱老爹和小姑。

  朱老爹倒了一杯水放到床头,语气平和地说:“傻子一个,烧成这个样子还要硬撑起!不舒服就说,别人不晓得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呢!”

  “唉呀,算了、算了,少说两句!”小姑今晚显得很兴奋,她打断了朱老爹,还不停朝他使眼色让他少说为妙。

  朱老爹把准备好要说的话强忍着吞了回去,在离开房间时还不忘嘱咐小姑:“好好照顾着她,我去弄点稀饭来喂她。”

  “快去嘛。”小姑朝朱老爹连连摆手,催促他快走。

  屋外一片漆黑,连一颗星星都找不到。穹庐如剥落的沥青,又像一个膨胀得快要爆炸的球体,将整个村落都包在里面。远处峰峦起伏处,泛起一片黯淡的红,红得那么深沉、那么诡异、那么可恶。就像在策动着一场罪恶的屠杀。

  几个壮汉抬着一个箱子,趁黑闯进了朱明卓的家。朱老爹开门后,直接把他们引进了朱明英的屋。几个男人把箱子重重地一放。

  “这是二煤家送来的聘礼,明天你就打扮打扮嫁过去吧!”朱老爹把脸一翻,向朱明英强硬地表了态。

  “不!”朱明英一听,豪不思索地脱口拒绝道。

  “敢不!我说要就要!”专横跋扈的朱老爹两只眼睛如两颗高压灯泡鼓得贼亮,他向周围的壮汉挥手道:“把东西放下,回头替我转告二煤子他老汉,就说明天我一定把我闺女送到,还请他们给乡亲们宣传一下,让大家给个面子,明天都来捧场!我保证,红包人人都有份的,哈哈哈哈!”

  几个壮汉连连点头,和朱老爹寒暄了一翻之后就离开了。

  “不——!”朱明英激动地扑下了床,好像在用自己的余力和铁石心肠的父亲抗争到底。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好点儿!”小姑忙抱起朱明英,把她往床上拉。

  此时的朱明英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平时庸庸碌碌、只懂屈服的她,这会儿全然变了一个人,她似要跪倒在床下,一边还朝着自己的父亲嚎啕着:“不!我不要嫁给二煤子,我死,也不要嫁给二煤子!!不!我不嫁!!”

  因为在迷信中有这么一章,病新娘娶过来一冲,就冲好了。所以朱老爹见自己的女儿病得恼火,就迫不及待地叫人来迎亲。没想到朱明英竟使出浑身解数,连滚带爬,死活不答应这门婚事。老羞成怒的的朱老爹火了,抬手就给她一巴掌:“给老子讨打!”

  小姑迅速挡在他们之间,像劝诫禽兽一样的劝戒着朱老爹:“明天英儿就都要嫁人了,你还要打她!再说,要把脸打得红不红、肿不肿的,明天你还咋给二煤子他老汉交代哇?”说完,她又回过头安抚朱明英。

  “哼!”朱老爹一甩手,愤然出屋,嘴上还念念不休:“他妈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和她老娘一个货色!”

  话分两头,在朱奶奶屋里。朱老奶奶和朱爷爷已经带上几个村民去了村外的山顶上摆坛作法,说是要为本村驱走鬼灵,讨个太平。反正我们几个也帮不上啥忙,就只能留下来和朱明卓一起照顾朱母。

  我们几个烂兄烂弟百无聊赖的在客厅里等候消息,也没别的事可做,就把带来的一副扑克拿出来,轮流上桌斗地主玩。没想到这一斗,竟把大家的兴趣全都钓了起来。上场的人全神贯注、目不斜视,出牌声噼里啪啦,看的人千姿百态,完全沉醉其中。

  朱母房间柜台上的闹钟嘀嗒嘀嗒响个不停,已经快到12点了。

  朱明卓却一直守在自己母亲身边,为她端茶送水,聊聊家常,说说他在城里的见闻等。我们在外头只顾着玩,完全就忘记了他的存在,也更没谁会想到,今晚的月亮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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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 乍   现   文 / 嵛少爷

  夜雾凝重,竹涛怒吼,霜月当窗,蛇鼠乱窜。一些不知名的杂鸟还在草丛中、树林里“咕咕咕咕”呻吟不休。

  桌上放着一碗旱干的冷面。微弱的灯光下,小姑还坐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服朱明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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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4:2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本身是好件事,万一在乡亲们面前出了啥大岔子,败了名声,那还不是卖木脑壳被贼抢——大丢脸面?小姑好说歹说,可朱明英就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仍一个劲儿地哭,这可把小姑惹怒了。她脸色一沉,一把甩开朱明英的手,威胁道:“我说那么多,你当耳边风是不是?好,你要再这个样子哭下去,小姑就啥都不管了,等你老汉明天五花大绑地把你绑过去!”

  “不要!”朱明英一把拉住小姑的手,压抑着内心的悲痛,哽咽得接近哀求:“小姑,我求求你们……我不要嫁二煤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哇!小姑!”

  小姑看这招果然奏效,便看准时机,见缝插针,装出一副慈母样,把朱明英揽到怀中轻轻抚慰道:“英儿啊,小姑是看着你长大的,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二煤子他有啥子不好嘛?人也长得也不错。关键人家老汉又和村长那么好,你老汉也是为你好,你嫁过去以后日子还会比在家里差?傻瓜,你好好想想。”

  朱明英拼命摇着头,泪如雨下:“我不想,我死都不会嫁过去的!小姑,你晓得我为啥生了病都不跟你们说一声吗?”

  “你傻呀!还敢提,差点儿把你老汉和小姑急死了!”

  朱明英茫然地盯着小姑,嘴角露出一丝干涩的苦笑:“我是故意,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的……我想让自己糟蹋得像白骨精一样。这样,二煤子一旦看不起我,老汉就不会把我硬塞过去了!”

  “你!——你这个傻女人!人家二煤子家有钱有势,要不是你奶奶在村里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还没这个福分呢!人家二煤子那么多姑娘家都看不上,偏偏就看上了你这个傻丫头,这不,才喊人来上门提亲。你们两个完全是门当户对,我就搞不清楚,你为啥就那么讨厌人家呢?是不是他得罪了你啥?”

  漆黑的夜幕下,微弱的灯光从窗缝中射出。窗外似乎有一团黑影缓缓蠕动了一下。

  近看,原来窗外躲着一个20来岁小伙儿。他背靠土墙,侧耳窃听着屋内两个女人的对话,两道浓眉间,皱出一道深深的“V”字。

  “我……”面对小姑的疑问,朱明英搪塞无语。

  “咋的,难道你看上了其他人不是?”小姑瞪着双眼问。

  朱明英不知如何回答,她不摇头,也不点头,默默地看着小姑。

  小姑突然激动的抬手想给她一巴掌,但还是克制住了。她放开朱明英,站起身,口气强硬地说:“好了,不多想了,早点睡。面不吃就算了,明天早晨我再重新帮你煮。”说完拉了灯,出屋去了。

  “小姑……”朱明英依旧以为小姑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她仍幻想着疼她的小姑会升恻隐之心,劝说自己的老汉不再逼自己。但是她太天真,太纯朴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在这样一个偏僻的西部山区里,女人的命运依然没有完全摆脱男人的掌舵。在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中,一个女人只有嫁得好,才算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灯突然熄了,埋伏在窗外那个年轻人似要破窗而入,但他突然打住了,再三思索,无奈还是扭头愤然离开。

  黑云压顶,月亮欲藏还露,将见仍无。就像一个隐匿在云层中的吸血鬼,居高临下窥视着整个村落,寻找着今晚的猎物。

  “呜……呜……”

  我们在朱老婆子家正玩到兴头上,四周突然泛起一阵哽噎声,阴森恐怖,迅速将众人的热情冻结起来,大伙呆若木鸡,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眼珠都快从眼眶里突了出来!

  朱明卓脸色铁青的冲出房间。谭四慌慌张张拿出手机按了下,哭声嘎然而止。当他缓缓抬起头时才发现,有四双火眼睛睛正怒视着他。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你,你们望着我干啥?”

  我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斥道:“你小子是不是不搞出点儿事来心里不凉快?!要不,你再学两声来听听,那样更吓人!!”

  “我……”谭四万般委屈地看了大伙儿一眼,辩驳道:“我,我他妈也不晓得是咋回事呀?我,我从来就没这铃声呀!”说着说着气势去了一半,突然他看向正在一旁偷笑的帅帅和徐莉莉。

  “咦!”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儿,忙拉住谭四问:“你的手机怎么突然有信号了?”

  话刚落音,啾啾的鬼哭声再次响起,深夜静谧,令人毛骨悚然!

  “接啊!”“快接啊!”我们都催促犹豫不决的谭四赶快接听。

  他颤抖的手匆匆按下接听键,随后把手机贴在耳上,生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问:“喂……谁?”——“什么,老大是你啊!”——“不是,我不是不接你电话,我刚才……”——“啥?你说小杰……小杰他……喂!喂喂!妈的!”谭四挂断电话,没有抬头,继续按着手机。一次一次地拨打,一次一次地挂断,可他仍不甘心。最后心急如焚的他将手机重重的砸在桌上,啥也没说冲出了屋。

  朱明卓紧随其后一把拉住他,问:“你干什么去?”

  “我要打电话给老大!我要问清楚小杰到底咋样啦?!”此刻的谭四显得异常激动,和平常那副嘻哈打笑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冲了上去把他拉住,争先恐后地问着老大在电话里到底都说了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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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4:3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杰,他说小杰……我不晓得,别问我!我不晓得!!”谭四不停地甩头,不断地抵抗着一波又一波的问号炸弹。他痛苦极了,眼泪随着极度摇摆的脑袋肆意飞溅。他似乎想用极度的眩晕来麻痹自己,强迫自己不去相信一个极难接受的事实。

  渐渐,他蹲了下去,抱头痛哭起来:“呜……呜……老大说小杰……死了!呜呜……”

  这个噩耗确如一个重磅炸弹,敏感的弟娃一头向我靠了过来,箍住我胳膊的双手在使劲颤抖。

  “啥?你再说一遍!”帅帅说笑似的看着谭四问。

  看来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是他听错了!他肯定是听错了!这儿根本就没有信号老大又咋能打来?不会的!我不信!我不信!!我绝对不相信!!!

  帅帅一把夺过他的手机,疯狂的重拨着刚才的号码,嘴上神经质地嘟哝着:“快接,快接,求你了快点通,快点通啊!通啊!!”

  徐莉莉果断地抢过手机,说:“没信号,你清醒点,没信号的!你再打一百次还是没信号!!”

  “有的,给我,我再打!说不定下次就通话了!给我!”说着欲夺回手机,却未能如愿。

  徐莉莉当机立断做了个决定:“这样不是办法,我们得赶快回去!”

  这个决定正说到了我们每个人的心坎儿上。话落刚音,大伙儿没一人不是举双手赞成的。

  “咱现在就走!”“对,现在就走!”

  朱明卓立刻犯难了:“哎,这会儿都快凌晨2点了,又没车,咋走呀?”

  “就是走,我们也要走回去!”帅帅意志坚定地说。

  “现在屋外黑漆妈漆的(注“漆妈漆的”四川方言“漆黑一片”的意思)你们出去一定凶多吉少!还是等奶奶回来后再作定夺吧,再等等好吗?我想她快回来了!”朱明卓尽力挽留着我们,可谁也多听不进一句劝,纷纷表示一定要今晚离开。只有谭四听了朱明卓提醒后,又听到屋外骇人的“沙沙”声,一股寒流直至头顶灌满浑身,让他不禁打起冷战。他站在一旁抹着眼睛,开始变得深沉起来。可这时,还会有谁注意到他。大伙儿都忙着催朱明卓找车,弄得他左右为难:“不是我不想帮你们,这个时候你叫我到哪儿去替你们找车呀!”

  “总有办法的,我们付双倍钱!价钱好商量,兄弟拜托你了!”我苦苦哀求着。

  “嗨!”帅帅再也沉不住气,一个人冲了出去。

  “哎!你上哪儿去?”徐莉莉紧随其后。

  “跑回去,总比在这儿干等的好!也许走到半路会碰上一个三条腿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都撒腿追了出去。

  屋里传来朱明卓母亲的喊声:“明子,你快去吧!快跟着他们,他们不熟悉路,千万不要让他们出事!咳咳……”

  “可妈你……”

  “去嘛,我就在屋里,没事的。”朱母朝他连连摆手。

  “嗯!”朱明卓二话没说,尾随我们而来。

  却说一个黑影身手矫健,跃窗翻入朱明英的房间。

  一片黑暗中,朱明英双手紧握剪刀,对准自己的心口。她扭着头,双眼紧闭,五官完全抢错了跑道、糅在一起。

  这时,黑影如闪电般蹿到她面前一把夺下了剪刀——

  “啊——!”朱明英惊愕失色,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那个“黑面人”。

  月光透过窗户,终于揭开了这个黑面人的面纱——他就是刚才站在窗外偷听朱明英讲话的那个年轻人。

  “山哥,是你!”朱明英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思念已久的情郎。

  山哥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哀伤:“你为啥子要做傻事?你为啥子不来找我?”

  “老汉明天就把我嫁给二煤子了,你喊我咋个来找你嘛?”说着又开始哭起来,随即一头栽到年轻人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哭了,我现在就带你走!”

  “走?你的意思是?”

  “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先离开这个村儿。然后一有车我就带你到城里去找我姨父。他在城头有房子,我们可以先投靠他,然后再走一步是一步,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嗯!”朱明英点头,刚起身跳下床,屋里灯突然亮了——

  两人一惊,朱老爸正横眉怒目地盯着房间里这两只受惊的“小鸟”,看着他们手拉着手,更是火冒三丈!他一个健步冲上去强行分开他们,一把拉回朱明英:“好哇,你们两个私通的狗男女!我就说我女儿咋偏偏不喜欢二煤子,结果是你这个二愣子在勾引我女儿!你娃儿胆子倒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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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4: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明英跪倒在地,哀求道:“老汉,我明天说啥都不嫁给二煤子,我这辈子非山哥不嫁!”

  “啪!啪!”朱老爹二话没说,挥手就是正反两记耳光,朱明英脸上顿时泛起两掌红红的掌印,愣愣地依偎在小姑怀里。

  最后登陆

  山哥一愣,欲冲上去夺回朱明英,却被冲进屋的五名壮汉按倒在地拳打脚踢。

  朱明英苦苦哀求着视财如命的父亲,叫他放了自己的情郎,朱老爹楞是不放,说今天不打死这个偷鸡摸狗的畜生不罢休,还唾沫横飞地斥责朱明英:“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半夜在家头私通汉子!以后你不要在外面喊我老汉!狗日的,把祖宗八代的脸面都丢得干干净净了!”

  天空乌云密布,月亮早已不见踪影。细雨如从天而坠的荆棘,密密麻麻,刺向大地……

  我们几个徒步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土路上,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全靠朱明卓引路。风,从四面八袭来,我们正如走在一个黑洞中,迷茫而空洞。

  娃双手紧抱着胸口,不晓得他是冷,还是怕。谁也没有说话,都默默埋头朝前走……

  天空倏地划过一道闪电,又暗了下来。

  大伙儿不约而同望向天边,心中的恐慌和焦虑溢于言表。谭四实在按耐不住了,喃喃嗔怪道:“看,偏要这会儿走!有些人哪那么怪的脾气,像牛一样!”

  突然,一道光线从我们身后射了出来。随即,一辆铁三轮车神出鬼没的已经开到了我们面前。

  “你们……是不是……要车?”车夫低头曼声问。在一片漆黑中,我们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可我们并没有一个人抢着跳上车,这会儿反倒迟疑了。

  谭四扯了扯朱明卓,问:“你不是说这会说啥也没车了么?咋又有了啊?”

  朱明卓也被搞懵了,走近问车夫:“你是哪里人?”

  “村里人……”车夫的话语又沉又重,十分晦涩,令人心惊肉跳。

  朱明卓再走近些,想看清他的脸,他一边看一边问:“我咋从来没看到过你呢?”

  天太黑,车夫的脸似乎和黑夜融在一起,任你怎么左瞧右看,就是辨认不出他的五官。耐性最差的谭四二话不说,一脚踏上电三轮车就赖着不下了:“唉呀,有车还不好哇,这么多废话干啥?快点上车走啊!你们没看这天马上就要下暴雨了哇?”

  “我们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有事吧……”看样子弟娃开始按奈不住了。

  我转身问朱明卓:“明卓,你觉得有啥问题没?”

  “不管了!总之能够早点回去就行。”帅帅一边说,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车,徐莉莉也接踵而上。

  天空电光闪耀,激起一阵闷雷——

  最后,大家都挤上了这辆面积不大的铁三轮车里,随着一路颠簸,大伙儿个个摩肩擦踵,狼狈不堪。

  车,在雷电穿梭的一明一暗间飞驰而过……

  在朱明英的卧室,山哥已经被五个大汉五花大绑了起来。

  小姑死死箍住泪眼滂沱的朱明英,不住地劝说:“好了英子!这个事情你不要管,你爸晓得解决,你明天只管上花轿就对了!”

  “不!我死也不依你们!!”

  朱老爹怒火中烧,一声令下,五个大汉立即对山歌拳打脚踢。山哥趴在地上,惨叫声充斥了整个混沌的夜空。

  屋外,电光闪耀、雷霆万顷。山哥此时已经是鼻青脸肿、即将休克。朱明英被逼得走投无路,终于愤怒了!她怒视着自己这个毫无人性的父亲,怒视着这几个毫无怜悯之心的“狗腿子”,整颗心完全被愤怒的火焰焚化了!她一把推开箍住自己的小姑,朝朱老爹面前一挺,两颗眸子像两道X射线,直逼老爹!

  朱老爹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平时胆怯怕事的女儿,这会儿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瞪着自己,他鼓得满脸通红,道:“咋的?你他妈反了不成!”

  朱明英义愤填膺,不亢不卑地威胁道:“你们放还是不放山哥?说!”

  朱老爹又是一愣,小姑也呆住了。他愣是不信,一个羽翼未满的小鸡真的能干出啥上房揭瓦的事来。他提了一口气,怒斥道:“小妮子,你今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子今天就当着你的面收了这小子的命!看你敢把老子咋样!打!给我狠狠地打!!”

  “呜——哇——!!!”山哥满身是血,像个足球般任人踩来踢去。

  朱明英眼中的怒火已经烧到了极限,她转身毫无顾忌地猛冲向桌案一角。

  “英子——!”随着小姑的一声尖叫,朱明英应声倒在地上,鲜血躺满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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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5: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乘坐的铁三轮车还在泥泞的土路上飞奔着,还像来时那样抖。再加如今风雨交加,说实话,我们也不晓得到底能不能平安的回到学校,整个过程就好像在做梦一般。

  帅帅死死抱住徐莉莉,两人紧紧促成一团。弟娃也蜷缩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朱明卓和谭四像个木头人似的,一言未发。

  在朱明英卧室。

  朱明英已经昏迷不醒,一地的血腥味染满整个屋子。小姑双手死死捂着嘴,就快要呕出来了。

  朱明英的这一着死棋,无疑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尤其是脸色苍白的朱老爹,更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于此同时,载着我们的铁三轮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嚓”的一声,车内的我们顿时撞成一锅粥,前仰后翻的摔了出来。

  谭四怒不可遏,爬起来猛冲向车夫:“狗日的,你要杀人灭口哇!!”没想到车夫被他这么一推,便全身瘫软地倒了下去。

  “啊!”谭四吓傻了。

  “咋了?”大家都赶了过来。

  那车夫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完全像个死了的人。

  朱明卓不晓得哪儿那么大的胆子,用脚轻轻地将车夫翻了个身,面朝天,凑近一看,不禁吓得摔倒在地!

  “诧——!”

  一道闪电劈下来,离我们不远处的一颗古树倏地被劈成两半,漆黑的大地突然照亮了起来。

  “啊——!”徐莉莉迫不成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谭四也傻了眼,神经质地嘟哝道:“啊!不——不关我事,不是我!啊——!”说着双腿一软,咚地一声坐倒在水塘里。

  此刻,我也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都僵硬了。嗓管像是被割断了一样,竟发不出一丝哀嚎。

  躺在我们面前的车夫,浑身干得像俱古尸,凸出的眼球在闪电的衬托下白得像死鱼的肚皮。最可怕的是,他的嘴朝天张着,好像个死不瞑目的冤死鬼!

  朱明卓双手捂住脸,爬起来立刻退避三尺:“他……他不是……”

  “你……你认识他哇?他到底是哪个?你说呀!”躲在我身后的弟娃问。

  “他……他好像是……好像是两年前死去的何老伯!”

  “砰——!”震耳欲聋的雷声顿时淹没了一切!

  朱老婆子家屋外的竹林被狂风肆意地蹂躏,发出“哗哗沙沙”的惨叫。

  朱母房间的窗户突然被风强行撞开,柜子上的罗盘飞速地旋转着……

  朱母奋力从床上爬起来,衣服也顾不上披忙把窗户插上,又冲出卧室,忙跪到大厅的观音菩萨面前,给菩萨上了三炷香。她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嘴里祈求着:“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求求您保佑我们全家人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啪!”卧室内有玻璃落地的破裂声。朱母再次向观音菩萨磕了三个头,赶紧回屋一看,她枕边的玉镯子已经落到地上摔成了四段,这根玉镯子是她四十岁生日时,朱明英送给她的,由于来之不易所以她一直随身携带,没想到这次竟莫名其妙从床上滚到地上摔得支离破碎,这莫非是观音菩萨的指示,朱明英出事了?一种大难将至的预感充斥着朱母的心。

  在朱明英的卧室。

  朱明英已经不省人世,额头被一块染红的白布包裹着,躺在床上。

  山哥蜷缩在墙角,手脚都被绑得牢牢实实。不知是谁用一块乌黑的擦桌布塞进他的嘴,让他只能“嗯嗯哼哼”而喊不出一句话。

  风,像暴徒般从四面八方袭击我们;雨,如细密的芒刺,肆虐锥刺着我们单薄的身体,我们竭尽全力忍受着一波又一波锥心刺骨的痛楚。

  雷电交加,耀眼的闪电不时把夜空照得通明,隆隆的雷声震撼着大地,响雷和闪电仿佛都在对这个蒙昧村所犯下的蒙昧罪发出一次又一次的控诉!

  急促的心跳声中,我耳边依稀又响起了那阵“叮叮当当”的金属环滚动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就像一个隐匿在黑暗背后暗藏杀机的幽灵,正无声无息地朝我们靠近。来了!来了!!它来了!!!

  闪电照亮了大地,一根浑身乌黑的金镯子卷着迎面而来的寒风,笔直地向我冲过来。

  我身旁的谭四神经反射般一把捏住我的手腕,脸色铁青,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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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5: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回 反 目   文 / 嵛少爷

  恐怖的金镯子无情地向我撞来,我耳边突然闪现出朱老婆子对我们立下的殲言——“你们刚才说的那根金镯子,就是恶鬼要对你们行凶前的征兆!”

  来了!来了!!来了!!!这次倒霉的又会是谁,是我吗?!金镯子猛地一扭头倏忽朝谭四撞去。

  “啊——!”谭四头也来不及转,整个人都吓傻了。看来这次他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这根金镯子就快撞到他腿了!——

  “闪开!!!”朱明卓一个闪电步跨了上来,奋不顾身挡在谭四前面飞起一脚,迎面而来的金镯子“嗖”地一声窜上了天,接着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好险!”朱明卓心有余悸地说,谭四仍痴痴地盯着前面,看样子他还没回过神,但大伙儿显然都松了口气。

  帅帅忙一把拽住谭四的衣袖,不停地喊,谭四方才如梦初醒,梦呓般地说:“我……我还没死啊?”

  “好在有明卓,要不然……”我不敢再说下去。

  徐莉莉哆哆嗦嗦地问:“那,那根金镯子呢?”

  帅帅若有所思地说:“在前面吧。”

  “咔嚓——!”一道电锯般宽大的闪电突然从天而降,将一棵枯树至树尖到树根,齐楂楂劈成了两半。弟娃和徐莉莉几乎在同一时刻发出一声惊呼!我们不约而同寻声望去——

  旱田被连续的闪电照得通明!在旱田中,竟然站着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人!不错,那时我看得真切,我看得真切!!他的身型、衣着、装扮,完全和明启死那晚我在厕所间里看到的死囚一模一样!

  那死囚开始缓缓向我们踅过身。这次不管咋样,我一定要看清楚你的模样!就算你是全世界最狠的恶鬼,我也要亲眼看看你到底有几只眼睛几张嘴!!!

  正当他就要转过来时,大家都摒住了呼吸,看着,等待着,不晓得下一秒会跌进怎样的魔魇!

  他终于转过身正对着我们,但奇怪的是,他的脸就像一只染满红油漆的皮球,人的五官,全都没有!他朝我们走来,就像刚才滚来的金镯子,毫不拐弯抹角,直挺挺的。周围的一切全都淡化无踪,只剩下一条笔直的路。他沿着土路朝我们走来,毫不停息!又来了!金镯子又来了!!

  他突然起抬头,皮球脸上突然长出一张血盆大口,我们四周突然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啊——!咋办呀?我们……我们这次完了!!”徐莉莉绝望地号啕大哭。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奔腾的烈焰,滚滚的浓烟,把我们熏得睁不开眼!——“飕”一阵迎面而来的狂风将火苗推向我们,我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灼热,然后便昏天黑地,啥也不不清楚了……

  一阵懵懵懂懂,我缓缓睁开眼,周围的一切天旋地转,好像天地初开一样混沌。

  “阿辉,你醒啦?你终于醒啦!”小杰喜出望外朝我走过来。

  我正想爬起来,可不知咋的,浑身竟没有一点知觉,我没法用力。

  “小……杰……”我只能用仅存的一丝余力,断断续续喊出他的名字。我想问问他,到底出啥事了?他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来,起来喝水。”小杰提起开水壶倒了一整杯开水,然后端来给我,行动十分迟钝,滚烫的开水不时洒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他竟像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不停地摆头,不停地摆头!只可惜我浑身无力不能动弹,甚至连说话的力气也已经挤不出来了。

  小杰的眼神沉了下来,手上的钢化杯哐啷一声滑落在地,梦幻的雾气从地上冉冉升起,把两个近在咫尺的人瞬间隔离。雾气那头的小杰变得好模糊,好模糊,他凄凉的双眸无神地看着我。看着,看着,充满了万般的留恋。他嗫嚅着对我挥手:“阿辉,我会永远记得,我曾经有你这个好兄弟,你这个同窗的室友!我的……亲人……!!”

  “小……(杰)……!!!”我竭尽全力也喊不出来,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越走越远,急也没用,一切都变得那么绝望!——

  “小杰!!!”我猛地坐起来,老大、谭四等人都愣愣地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寝室,还坐在自己的铺上,一切就像一场噩梦!我庆幸自己终于从这场魔魇中解脱出来,头脑仍像浆糊一样,混沌,懵懂。

  “阿辉,你终于醒来了!刚才你梦见小杰啦,啊?”老大首先冲到我床边问。

  我怀着惆怅点了点头。弟娃端了杯水过来:“哥,看你满头大汗的,快喝点水吧。”

  我一看到弟娃手上的钢化杯,悸动的心马上又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我不喝!拿来!”我左避右闪,竭力避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钢化杯。

  “哥,你咋的?”弟娃不能理解,以为我被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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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5:4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大一把将我按住,问“老二,你没啥事吧?冷静点!”

  “快把杯子拿走!拿走!!”我看着杯子就想起小杰,以及那场惊心动魄的噩梦,我再也不能看,我不看!

  弟娃忙把杯子塞进抽屉,老大在旁边不停地呼唤着木头人似的我。谭四也问我刚才梦到谁啦?

  我缓缓转过身,木纳地看着众人,嘴唇抽搐地回答:“小杰,他……他来向我道别……”

  现在我虽然已经清醒了许多,但仍然虚汗直冒,浑身打着寒战。

  谭四、帅帅和弟娃的脸上都泛起悲哀的神色。老大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问:“他咋给你说的?”

  我实在不想去追忆这场可怕的噩梦,我一味地摇头,我说我不晓得,我记不清了,但小杰的影子为什么依然在我的脑海中隐现,为什么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帅帅沙哑的嗓音显得格外沉重:“我们也梦到小杰,他……也来向我们道别……”

  弟娃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我如轰雷掣顶,顿时又被轰得晕头转向。说得像小杰在给我们托梦似的,难道小杰他真的……我敢相信!我不能信!我抱着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瞪着眼睛问:“小杰他咋了?你们老实给我讲,他到底咋了?!”

  在座的所有人没一人回答,都默默埋着头,异常悲痛。

  我不敢相信,我仍然不依不饶的追问着他们!可看着他们一个个不是垂头就是皱眉,心急如焚的我更加激动。

  老大突然猛一抬头:“他死了!”

  我愣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更加肆意。老大忍着悲痛继续说:“被车撞死的!”

  “好端端的……说去就去了……”此刻的我已经泣不成声,弟娃也哭得肝肠寸断。

  帅帅把脸扭过去,身体不停的抽搐。谭四两眼又红又肿,眼泪哗哗淌过脸颊。

  老大不愧是我们之中最坚强的人,也是在这个时候唯一没流过一滴眼泪的人!但是,谁都能听到,他一颗滴血的心自李明启去世的那天起就一直没有愈合过,长期的失血过多,导致他憔悴了许多,脸变得苍白了,性格变得更加孤僻,曾经那股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气魄,现在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是一个戆头戆脑的傻汉子:

  “那天,我陪小杰一道去警察局,他进去做催眠,我就在外等……”老大开始断断续续给我们回述着小杰死那天的情形——

  小杰在接受催眠,老大在屋外默默地等待着。

  小杰正静躺在一张舒适的长沙发上,身旁的催眠师正循循善诱地引导着他。

  起初,催眠进行得很顺利,小杰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和催眠师搭着话:

  “那么,你再好好想想,再仔细找找看,你从口袋里摸出的金镯子到底掉到哪儿了?找找看,或许就掉在你旁边也说不定噢……”

  小杰双眉紧蹙,呼吸越来越紧促,梦呓般地左右摇着脑袋:“我看不到,天太黑,太黑——我只晓得——”

  “晓得啥?”医生趁热打铁地追问道。

  “晓得——晓得——我快要死了——快死了!”豆大的汗珠从小杰头上滚落。

  “嗯?为啥这么说?”催眠师不解地问。

  “金镯子来了,它回来了!它真的掉在我身边……他一直在我身边……一步也没离开……”

  此时,催眠师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异常。但,他没有停歇,继续引导着小杰追忆往事:“你确定它就在你旁边吗?你试着看,能不能把它捡起来?”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天也变得阴沉。老大在门外忧心忡忡,催眠室的门终于开了。

  憔悴的小杰从催眠室走了出来,眼神呆滞,啥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老大立刻追上去却被催眠师一把拉住。催眠师深深呼了口气,扶正眼镜框,说:“还好,不过这孩子思想很混乱,有时问非所答……”

  这时,小杰已经消失在了楼道口,老大二话没说追了出去。

  老大三步并作两步追下楼去,一把拉住小杰:“你没听到俺喊你哇?!你咋了?嗯!”

  小杰似无所闻,双腿仍然不停地往前奔。老大死死拽住他,将他的头强行扭转对着自己。小杰突然一把推开老大,埋头向警察局大门口冲去。

  “小杰!”老大撒腿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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