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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昭

《金手镯》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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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徐莉莉瞥了他一眼:“我还坐什么坐?谁知道你们几个鬼使神差,一咕噜从我眼前溜过,那我不更像个二愣子一样坐在那儿傻等一晚上啊?”

  老大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一边开门,一边调侃地说:“那你就坐一晚上也没啥损失呀?”说完便推门进屋。

  进屋后,徐莉莉第一个在帅帅的床上坐了下来,很不满意地瞪着我们:“后天校庆,现在全校各个系各专业的学生都在热火朝天地为校庆做准备,我来是要告诉你们,我听到你们系里在搞一个什么‘小说、散文、诗歌’征文比赛,看起来声势还挺大的——”

  “没兴趣!”老大把外衣一脱,随手扔到铺上,躺了下来。

  我也精疲力尽地躺回到自己的铺上,道:“对啊,现在大家都烦着呢,就是总统竞选也没那心情去参加呀。”

  坐在身边的弟娃推了推我,小声地说:“哥,你从小学起作文就年年评优,现在又读到中文专业,不妨随便写一篇去试试吧,多好的机会呀。”

  我连连摆手:“写文章可是件苦活儿,再说我现在没这个心情呀,心都静不下来又咋写得出好文章呀?写也白写,何必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现在是想办法替自己沉冤得雪的时候!”

  小杰坐在写字台旁,手里拿着徐莉莉随身带的杂志低头默默地翻弄着,好像也对这次比赛没有兴趣。

  谭四两颗溜圆的眼珠在眼眶中诡异地打了几个转,神秘兮兮地瞅了帅帅一眼。帅帅朝他笑了笑,也保持沉默。

  朱明卓还是在摆弄着他的罗盘,喃喃自语,声音却很大声:“你们寝室有问题!”

  众人倏忽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小子身上。

  “啥?你说啥?”老大问。

  “你们这个寝室属阴宅。”朱明卓简明扼要地说。

  “咋个说?”我问。

  “用罗盘测的呗。”朱明卓又开始在罗盘上指指点点起来:“上面这个圈就是看阴宅用的。你们看,上面有一个九星翻卦,九星翻卦是用小游年,现在上面标的顺序就是小游年,我用这个测得你们这个位置的确是阴宅!”

  “胡说!啥阴宅阳宅的,你这和那些看风水、算命的有啥两样?尽晓得招摇撞骗、蛊惑人心,还闲咱们这儿不够乱?哼!”老大不晓得咋会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他走开了。

  朱明卓并不太在意,还是耐着性子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此话差也,关于这罗盘,明代徐光启、汤若望写了一本书,叫《算法心书》,里面有这样一句话:“罗经小器难得真子午”。就是说这个东西是一个小器械,作为天文观测的话不行,不能测到真正的地理子午,但它能测的是地磁子午。现在社会上凡是看风水的,不管看阴宅还是看阳宅,都要手持一枚罗盘,但真正精通会用的却很少。”

  “没意思!是阴宅又咋样?是阳宅又咋样?还不一样都要住人?算了,都睡去,别在这儿妖言惑众、弄得人心惶惶!”老大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不耐烦地说。

  “嘘——!”谭四把手指靠在嘴上:“都来我这边,小声点继续讲!”

  我们都坐到了谭四床上。谭四连连摆手示意朱明卓往下说。

  朱明卓回笑了笑,接着说:“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从对面楼找到这儿来?又为什么偏偏对这位兄弟(我弟娃)感到好奇?”

  大家纷纷点了点头。

  朱明卓说:“因为我这个罗盘绝不是普通的罗盘,它能通灵,是我们朱家祖上传下来的,也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

  “你们祖上以前是当官儿的呀?”谭四忍不住,愣是要调侃两句,打断我们的思路。

  “这倒不太清楚。一旦有不干净的东西靠近,它就会轻微地震动少顷,这也就是我奶奶为什么说它能预测吉凶的最好证据!”

  他说这话时,躺在对面的老大正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斜兜着脑袋,不时还偷瞄两眼。

  朱明卓:“昨天晚上,我们这片校区整个停电了,也出现了一些异常现象,所以同学们都非常惊慌,我的罗盘也震得特别厉害,可谓前所未有!”

  “啥异常现象?”我迫不及待地问。

  “比如校区后山的禽兽都异常的恐惧和活跃,猫、狗都不停地呻吟,好像整个地面都出现了微震,最让人奇怪的是我周围的人都突然显得急躁不安,纷纷往教室外涌。当我跟随众人出了教室,走廊上漆黑一片,一点光亮都没有,我眼睛就像瞎了一样,兜里的罗盘越震越厉害,震得我手都发麻!后来……”他楞了一下,用一种忧虑的眼光扫视了我们一遍。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啥意思。他继续往下说:“后来我在杂沓零乱的脚步声中,隐隐听到了一阵微秒的声音,但是由于周围实在是太吵了,我竖起耳朵听也听不太清楚,只知道它在我们头上像风一样飘过,又飘回!我知道肯定有灵体在附近,后来等一切平息下来以后,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用罗盘来测定,结果就测到你们304这儿来了。”

  “可这又跟我弟娃有啥关系?”听了大半天,好像越说越悬,我还以为他接下来就要说我弟娃就是那个灵体呢,呵呵,这不不太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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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关系肯定是有的。”他回答我:“今天下午,我来刚碰到你们三人的时候,我的罗盘就有轻微的震动,我在靠近他,就是你的弟弟,罗盘比起我靠近你们两个(帅帅和我)时震得要厉害得多。”

  “你这么说啥意思?”我插话问。

  “至少说明你弟娃身上染上了那种东西。”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到弟娃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不仅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大活人。

  “嗨!你说得也忒玄了点儿吧,你写玄幻还是写武侠啊?不如改专业到我们系里吧,铁定比我们大伙儿都有前途!”谭四对他一阵冷嘲热讽后端起水杯仰头畅饮,看得出他对刚才朱明卓的那番话还是有些顾虑的。

  我怎么这时心脏起伏得特别厉害,我看弟娃,脸都青了。

  朱明卓收起罗盘,道:“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们意思如何?”

  我看见老大躺在那儿很不顺气,焦躁地翻来覆去,就像在用潜台词下着逐客令。

  “啥建议?说说看。”谭四放下杯子,洗耳恭听。

  “我想请大家到我乡下去玩,顺便请我奶奶亲自看看你们,我想你们这次的遭遇和这事儿多半有关,说不定此行还能帮你们洗脱罪名呢。”

  老大终于忍耐不住,似被惹毛了一般,一头撑起:“啥灾难?俺还真不信这个邪了!甭在这儿疯言疯语!你到底走不走?”

  朱明卓挨了一冷板凳,脸一下子就疆了下来,他硬装出一幅生硬的笑脸向我们每个人点头后便匆匆告辞了,我送他到门口。

  “啊,我看我也该走了,已经很晚了,各位早点休息噢!”徐莉莉也站起来向我们告辞。

  “我送你吧。”帅帅也站了起来和徐莉莉一道走到门口。

  朱明卓在临走时回过头小声地对我们说:“你们考虑下吧,反正大后天校庆搞活动,我要回去一趟,如果你们同意我的建议,就随时打电话找我,我的手机号码,呶——”他随手塞了一张纸条到我手上,然后转身和徐莉莉一道下楼去了。

  我把纸条捏在衣服口袋里,然后叫上弟娃一起去洗脸,小杰同样也习惯地拿起自己的漱口杯和我们同去。谭四这小子默不着声地端着盆子和毛巾紧紧跟在我们身后。只剩老大一个人留在寝室,面壁假寐。

  凉风徐徐,清冷的月亮穿出厚重的云层。在学校后山不远处的树丛中有一团黑影在蠕动,斑驳的树影斜映下来,是一对情侣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享受着他们的浪漫。

  远处隐约传来金属环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伴着一阵阴风和一种嘈杂的争吵声。那只从黑暗中滚来的金镯子风一般地朝这对热恋中的情人滚过去——当两人闻声惊愕地回首时,黑暗顿时席卷了一切!

  第二天上午,学校把我们几个叫了去,说是前天晚上我们寝室楼有人亲眼看见瘦门卫持刀追砍我们上了楼顶,他愿意替我们作人证。

  “哟呼!”当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像久旱逢甘露,大汗盼云霓,倏地一声蹦上了房顶,个个都激动万分,差点儿把校长办公室都给拆了!

  在学校的催促下,我们马不停蹄直奔警局。正值下午,天气一派晴和,阳光也笑得格外灿烂,小道两旁的梧桐树,摆着金晃晃的头发随风起舞,恰似在夹道为我们身心都即将重获自由而感到欣慰,我们几个有说有笑,比划蹦跳,在落叶纷飞,黄金满地的小道上像六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或是疯子,怎么都好,反正马上我们便能洗脱嫌疑,沉冤得雪了!

  进了警局,我们几个在重案组警员的引荐下终于见到了那个挺身而出,替我们做人证的恩人,原来他就是我们楼上405寝室的一位室友。那天晚上,他拉肚子,正巧没去上晚自习。当我们被瘦门卫持刀追到4楼时,他正好从厕所出来,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他把他所看到的经过,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向警方说了一遍,重案组通过对我们各人所作笔录的分析综合,认同他所提供的供词,排除了我们蓄意谋杀瘦门卫的嫌疑。正当我们庆幸之时,一名女警员把我们叫到了她的办公室,说是想和我们谈谈,她说:“前段日子发生在你们寝室门口的李明启猝死案被我们断定是因为过度饮酒猝发心胀病而死,根据他生前的资料,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我们不能排除,他的死和死者何大昆(瘦门卫)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从你们以前所提供的口供和X校方提供的有关情况可以看出,你们和死者何大昆之间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甚至还私自潜入他的卧室翻他的私人物件,到底你们之间以前有没有发生过较大的误会或是与他结过怨什么的?你们再仔细想想。”她问这话时,语调中带有明显的迟疑,甚至可以说是少许的茫然。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她的意思很明确,重案组仍就不肯把杀害李明启的罪名和瘦门卫分割开,尽管当初我们对此种结论深信不疑,但今非昔比,现在我们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地排斥起这种论断,并不由自主地搜索着琐碎的记忆,竭力帮瘦门卫摆脱嫌疑,还他一个清白。

  “他绝对不会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老大最先脱口而出。

  “为啥这么说?”女警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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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大愣住了,一时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其实就算别人不相,我们几个无论如何都相信瘦门卫是无辜的。如果他有意要致我们于死地,那么在帅帅坠楼的那一刻,他是绝对不会不惜以自己生命为赌注也要死死拽住帅帅,更不可能在坠楼的前一秒说出那番肺腑之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们相信他是个好人,我们错怪了他!我们对不起他,一定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小杰耸着身子,头微微抬起看向那个女警员,小声地说:“因,因为他救过李俊,所以他又咋会有心害我们呢?撑死也只是吓吓而已了。”

  “吴杰,你咋晓得他救过你的室友李俊?当时你也有异常的行为,这是客观的事实,至于你说你事后啥都不清楚了,这些话还有待证实。”

  “证,证实?”小杰不啻一惊。

  “你并没有过精神分裂的前科、脑部也没受过损伤,这样的供词实在不太让人信服!”女警员不苟言笑地说。

  大家再次骤然感到紧张起来,但我们也隐约地感觉到,小杰的处境不会因为这一句话“难以信服”而更加悬乎,因为我们都看过明启去世那晚的实况录像,这已经够难理解和证实的了,我相信重案组至今仍未理清头绪,对那段录像作出合理的解释,那么小杰这点儿悬乎又算得了啥呢?难怪这名女警员谈吐之间不免带有一丝被动,她继续说:“吴杰,在你们六个人中,你所提供的口供是最少,可信度最低,为了让这两起案件早日侦破,你可否做一次催眠,也许通过催眠能为我们破案提供一些重要线索,你考虑一下吧。”

  “啥,催眠?”小杰懵了,我们也愣了。

  “可……可我从来没做过呀,我怕我……”

  “这个你大可放心,关于催眠,你们这些大学生也不陌生了。只要你同意,我们可以另约时间为你安排,不要紧张,你好好考虑下吧!”女警员安慰道。

  小杰站在那儿,六神无主地看看我们,又看看女警员,看得出他还是举棋不定。

  第九回 下   乡   文 / 嵛少爷

  愁云惨淡,夜露凝重。风变得越来越刺骨,但是篮球场上还是有几个男生****着上身一个劲儿的“厮杀”。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几个匆匆穿过小径回了寝室。

  小杰同意了警方的建议,他和警方约好后天上午9点准时进行催眠。而我、弟娃、谭四和帅帅却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后天趁校庆和那个叫朱明卓的小子一起去乡下,见识一下他那位能下谶言、半人半仙的奶奶。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们已经无法再用正常的思维来分析和采取任何措施来保护自己。昨天听朱明卓这么一说,大家心里也许产生了共鸣,也似乎看到了希望。虽然他说的就像在讲聊斋故事一般,我们打心眼儿都不全信。但事到如今,像这类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有这次机会,我们不妨去试试,寻求下“高人”的指点,虽然机会渺茫,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但就不知道老大的意思是咋样的,碍于那晚老大向朱明卓下逐客令的情形,也没有谁主动去征求下他的打算。

  “去呀……”“快去!”我和帅帅在身后不断怂恿谭四去向老大说说这事儿,也好早做安排,谁叫他平时像个跟屁虫似的拽着老大不放?想他和老大沟通起来也比我们更容易些吧。

  谭四这小子半推半就,最后还是拉着老大出了寝室。

  在走廊一角。

  谭四看我们都没有跟出来,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老大抢了个先:

  “你拉俺出来干啥?俺可警告你,少在俺身上耍心眼儿!”

  “啐,瞧您说的,你就这么看我?”谭四压着声音继续说:“嗨,老大,后天校庆你打算咋过呀?”

  “还能咋过?没事就睡觉!”老大是根直肠子,平常最受不了的人也就是像谭四这样拐弯抹角的人,他干脆直捣黄龙地问:“你娃到底想问个啥名堂?东扯西扯像个娘们儿!有事你就给俺竹筒子倒豆腐,没事就恕俺不奉陪了!”说完转身便走。

  “哎!”谭四急了,一把拉住了老大:“哎,当然有事、当然有事啦!”

  “说!”

  谭四终于说出了我们几个的打算:“嗨,老大,告诉你,后天校庆,我们打算跟朱明卓下乡玩儿,你也一起吧!”

  “乡下有啥好耍的?这几天还嫌被折腾得不够哇?倒还不如在寝室睡懒觉。”

  “哎,话咋能这么说呢?”谭四开始发挥他所长,循循善诱地给老大做工作:“你想啊,我们这段日子够倒霉吧?你看看这栋楼,还有多少人住哇?说明晦气太重!好不容易有个举校欢腾的日子,我们就趁这段时间到处走走、透透气,转转运,也把这间寝室敞一敞,冲冲喜。等我们回来又是焕然一新,没准儿等我们一回来呀,时来运转就染上桃花运了哦,嘿嘿!”

  “呵!”老大这声不知是被谭四逗笑了,还是冷笑,他斜兜着眼,上下打量了谭四几秒,问:“你们都去?”

  “嗯?”谭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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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你们去吧,我留下看屋,学到了啥‘揣骨听声’之类的,回来别忘了写点心得供俺消遣!”老大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寝室。

  谭四热脸贴在冷屁股上,终于也尝到弄巧成拙的尴尬。

  老大踢开半掩的门朝我们扫了一眼,没有说话,拿上自己的洗脸盆和毛巾闯了出去。

  我们不啻一惊,他好像不高兴,看情形他是不可能跟我们一道去了。

  这时,谭四半垂着头走进来,看见我们,耸耸肩又回到自己铺上。

  我问:“那咋办?”

  “还能咋办?他不去我们去呗,又不是卖给他了。”帅帅打趣地说:“我和莉莉一起去二人世界有啥不好呀?”

  “呵,好,你俩慢慢去哈,我们就不跟去当灯泡了。”

  “滚!你也学着耍嘴皮了是不?”帅帅玩笑地推了我一把。

  “呵呵,说真的,徐莉姐还挺漂亮的,帅帅哥好福气呀!”弟娃笑着说。

  帅帅有一种被嘲弄的感觉,但碍于他和弟娃并不熟悉,也不好像我们几个之间常说一些太过火的玩笑话,他笑了笑,回敬道:“我看她还没你漂亮,哈哈哈哈。”

  “神经!”弟娃也学着刚才帅帅推我那样,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老大三下五除二洗漱完后回到寝室,一进门脸又沉了下来,道:“一群落后分子,不问苍生问鬼神!要去你们自己去,本人绝不和你们瞎掺合!”

  小杰若有所思地坐在铺上,沉默着。

  “小杰?”我试着叫他,但他好像似无所闻,仍低头沉思着。

  “喂,在干吗呢?”帅帅也叫,但毫无作用。

  老大放好东西隔着写字台拍了拍桌子:“小杰!叫你呢,在想啥?”

  “嗯?”小杰犹如如梦初醒,瞪大眼睛懵懂地盯着我们:“啊,什么?你们刚才说啥来着?”

  “你思春哇?”趴在上铺的谭四调侃道。

  “你不舒服吗?”我走过去问。

  “哦,我刚才是在想,看能不能记起点儿什么来。”

  帅帅也坐了过来,问:“还想啥,到时催眠了不就啥都想起来了?你留下来也好陪着老大,你俩相互也有个照应。啊!”

  小杰一脸倦容,疲惫地点了点头,似乎还在为某事担忧。

  弟娃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我拿起洗脸盆,对小杰说:“走,去漱口洗脸。”

  小杰没精打采地拿上东西跟我们一道出去了,谭四这两天像给我们粘上了似的,晚上总爱跟在我们身后不声不响地去漱口,看样子还挺害羞。

  第二天,老大留在寝室陪小杰,我、谭四和帅帅把朱明卓约到了学校的水吧,开始商量起明天的行程。

  “你们决定了吗?”朱明卓问。

  “对,我们一共五个人,那边住宿方面么?我女朋友也去。”帅帅道。

  “挤是挤了点,不过住倒还是能住下的。”

  “那儿没有旅馆么?”谭四问。

  朱明卓摇摇头:“没有,我家在农村,那儿比较偏远,也很落后。我本来是没命到城里读书的,是因为我娘的坚持,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所以才能让全家同意我去高考,继续到城里读大学,这次回去我也不打算多呆,处理完该处理的事就回学校。”

  他说话时显得很冷漠,眼神中透着抹悲哀,我能隐约地感觉到,在他内心深处对他从小长大的环境持有排斥的情绪。他轻描淡写地向我们提了一下他家所处的环境,对于他的家人以及他家的具体情况都只字不提。

  “至于你女朋友,可以和我娘住一屋。”朱明卓淡淡地说。

  话刚落音,徐莉莉挎着挎包进了水吧。

  “这里!”帅帅朝她直招手。

  帅帅让了座,弟娃低着头知趣地坐到了我这边。徐莉莉走过来在帅帅旁边坐下后朝我们诡异一笑:“又在说我坏话?”

  见缝插针的谭四冷笑道:“嗨!别自作多情,哪个这么无聊没事说你坏话?都在说明天下乡的事,你和这小子去度你们的蜜月,我和老二、阿悦到别处找乐子去,互不影响,哈哈!”

  徐莉莉不甘示弱,回敬道:“罢了、罢了,蜜月我倒不想,我就想跟去看看你这小子在乡下,晚上如果听见夜猫子叫会不会像只老鼠似的窜到其它人床上抖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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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2:3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谭四装出一吃惊的样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呵呵。”徐莉莉柳眉一挑,继续说:“听说你这几晚上厕所、刷牙、洗脸什么的都跟在别人背后,不知道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变了,奥,小谭?”

  “哪个……说的?”谭四脸色立马来了个“晴转阴”,随即不假思索地盯向帅帅。

  帅帅放下杯子,抬头较劲地看着谭四,问:“看我干啥?”

  两人对峙了一阵,谭四轻藐地把目光移开,挑衅道:“重色轻友,什么东西!”

  帅帅懵了两秒,道:“你啥意思?你可真会疯狗乱咬人呐!”

  “我跟在你们身后又咋了?那走廊是你们家开的?我不过是脚长得没你们长落到你们后面,你竟然在背后摆我一道!”谭四正为自己打抱不平,而帅帅却更为激动,拍案而起,道:“靠!说你是疯狗你还真疯!谁摆你一道了?你不去摆别人一道就算天下太平啦!”既然战事已经拉开,帅帅在徐莉莉面前也不可能鸣金收兵。于是他顺水推舟,将这段时间对谭四的种种不满趁此“啪啪啪啪”全抖了出来:“………你自己看看!说得好听你是关公卖豆腐——人硬货不硬!说得不好听你就一个志大才疏的蠢货!!”

  “妈的!”谭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随手操起杯子朝帅帅砸去,众人像触电般,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挡在谭四和帅帅之间,都生怕这回老大不在他俩真动起手来。

  最后,谭四推开众人冲出了水吧。

  “明卓老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晚上我们再电话联系吧。”

  “嗯,好!”

  说完,我们便尾随谭四而去。好不容易追上,我一把拉住如公牛般乱冲的谭四刚要开口,他却一甩手,继续往前冲。

  “明天就要走啦,你还和他赌啥气哟?”我紧跟着他劝道。

  也不知怎的,我话音刚落,他倏地停住了脚步。这时,弟娃也跟了上来。

  谭四刚才的牛势已经明显被压制了不少,他压着脾气不苟言笑地给我说:“哎,老二,帮我个忙好不?”

  我愣了一下,这小子可真会转移目标,转眼就把我给盯上了。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又酝酿着哪股酒糟,但这时也只得顺着他,先问问是啥事再说。

  谭四平时跟我说话很少拐弯抹角,通常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但今天他也把我当老大了,说起话来总是半遮半掩的:“校庆期间,我们系不是要搞个征文比赛吗?你真不打算参加啦?”

  “啊?还参加个啥呀,我现在写不出啥玩意啊。”我两手一摊,道。

  谭四先前满脸的愠色早已烟消云散,他听了我这话,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拍拍我的肩膀,道:“你就牛吧你!你老二以前的作品还少哇?这次征文又没限定什么题目,你闭着眼挑一篇也能参加啊!特别是你写的那手小说,就算是一挥而就、文不加点也是好文章!我都没你那本事,你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了!我还一直纳闷来着。”

  “为啥?”我问。

  “继你那篇《秋天别再来》‘走红’我们寝室以来为啥老不出新作哩?让我这个老读者等得花儿都谢了。哪天有空还是写两篇哦,不然太对不起我们这些一直以来都对你抱有极大希望的读者了,嗯哼哼!”他将手臂搭在我肩上,一边挽着我缓步前行,一面还装出一幅对我寄予深厚期望的长者的模样,让我不晕都不行。

  弟娃在一旁脸都笑开了花。

  谭四见势补充了一句:“这次你不去参加活动,实在是这次比赛的一大损失!”

  “得了吧你,可真会给我带高帽子,有事直说好了,干吗非要弄得人浑身鸡皮疙瘩直起呀?”我挪开身子,嗔嗔地看了他一眼。

  谭四堆笑道:“嘿嘿,那我也就小巷里拿竹竿——直来直去好了,我想去试试,我去了解了,这次的奖品是学校亲自颁发,就算是纪念奖也有捞的,要是得了名次,不管排前还是在后,最屁也能拿到50元的现金奖励!要是我再靠前些,拿的奖就更重,到时候我一定请兄弟们到外面大搓一顿!还得请兄弟帮我这个忙。”

  “啊?”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原来你……”

  谭四眉毛一挑,道:“我有一篇自认为还蛮不错的小小说,我想拿它去参赛,兄弟帮我看看好吗?”

  “哦……”还好是看看,我还以为他要我替他当枪手呢,这小子以前经常请我帮他写论文,懒得很!后来他每次找我当枪手,我就一口一个“NO”一律拒绝不干,渐渐他也习惯了,也就自己提笔,不过每次写出的论文都超不过我的分。

  “嗨!我就晓得还是兄弟耿直爽快。我问也白问,兄弟之间不谈这个,是吧?走,该回去吃饭了!”他挽着我,和弟娃一起朝食堂走了。

  转眼就到校庆了,这是个举校欢腾的日子,操场上人来人往,每间教室都被布置得五彩缤纷、花样百出,各个系的学生个个都兴高采烈、热情高涨地举办或参加着各类活动,全校上下一片热火朝天的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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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几个准备下乡的也早早来到校门口与朱明卓会合,准备乘车去长途车站,然后再转到J镇,最后步行或是雇车到达朱明卓的老家——会沟乡落脚,完成全部旅途。

  才刚9点过,学校里早已人声鼎沸。我们这会儿正和前来替我们送行的小杰交待些事,这次老大没来,看来他是铁了心在这事儿上要和我们几个“落后分子”划清界限,就随他了。

  “那你们就路上小心点儿,好好玩啊,把你们的蜜月照多带几张回来哦,呵呵!”小杰说着朝站在一旁卿卿我我的帅帅和徐莉莉挑了挑眉毛。

  徐莉莉上去就是一巴掌不轻不重拍在小杰背心上:“叫你耍贫!”

  到了要走时,谭四还不忘再三叮嘱小杰:“哎,兄弟,记得帮我把征文的名报了啊,我的稿子昨天给你了啊,谢了哈!”

  “啊?你也要去参加那征文啊?”帅帅一副吃惊的样子。

  “不行哇?都不晓得这有啥大惊小怪的,说有的人少见识就是少见识!”这两个冤家话锋一碰头就要擦出火花。还好这次帅帅在女友面前度量稍微大些,也免得昨天的难看重演,他不屑地瞥了谭四一眼,转而又看向小杰:“哎,小杰兄,也顺便帮我报个名儿,麻烦你在我那个旧书包里去找一篇叫《月夜珍珠》的中篇小说,一道拿去交稿吧,麻烦了啊!”

  “啧啧啧啧!”谭四斜兜着眼,戏虐道:“月夜珍珠,你开珠宝店的啊?大男人写这么些无病呻吟的东西,恶心不?不要拿去丢人现眼的啦!”

  帅帅实在是忍无可忍,更何况现在还当着徐莉莉的面,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他一手指着谭四,威胁道:“他妈的,你给老子闭嘴不?!”说罢还不解恨,上前一把欲掐住谭四的脖子。

  谭四身手敏捷,迅捷侧身一把就擒住了帅帅伸过来的手,并不甘示弱地瞪着帅帅,道:“怎么着,还想动手哇!”

  我们又一次全体出动扼制这张即将爆发的战争,这就是离开老大后的首要烦心事儿!

  大概又耽搁了十来分钟,“战争”终于还是无疾而终,真可谓出师不利!这俩家伙把大伙儿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给搅得七零八落!指不定在途中又会出咋样的乱子。也不知何故,此时我的心脏“砰砰砰砰”跳得特别厉害,就像刚经历了激烈运动一样,我们再三叮嘱了小杰:“一定要和老大相互照顾好,尽量不要和他分开!”

  点20左右,我们乘着公交车去了长途客运站,小杰目送我们渐远,公交车卷起满地尘埃,我的心仍就跳个不停,心里凉嗖嗖的,右眼皮也略微地有些跳动的感觉,我索性闭上双眼靠在弟娃肩上休息,或许是刚才太过紧张的原故吧。

  最后登陆

  第十回 拜 访   文 / 嵛少爷

  在长途汽车上,大家都无聊至极。帅帅和徐莉莉还在闲扯,净扯些家长里短的事。弟娃坐我旁边,起先还侧着身子和帅帅他们搭讪,笑得乐滋滋的,后来可能是因为太疲惫了,就倒在我肩上睡着了。谭四和朱明卓坐在前排,谭四自从上车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一个人按着手机。

  我把头靠在窗上,百无聊赖地瞅着窗外。最开始外面还有一段风景,可越到后面,窗外越寂寥,干涸的旱田,倒伏零乱的野草。就像我曾经去云南路经某地看到的情形一样,死气沉沉,豪无生气。头顶的空调风径直而下,吹得我晕沉沉的,我把排风档搬侧一些,不知不觉也迷糊起来。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有人使劲把我摇醒了:“起来啦,到站啦!”

  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是弟娃。这时谭四他们已经陆续下了车,正在车外候着呢。

  我吃力地站起身,背上背包,嘴里干燥无味,好像睡了很久一样,腿酸酸的,脚步特别沉重。一想到下车还要步行,心里就不由焦躁起来。

  公交车开走了,朱明卓站在离我们不远处东张西望,四下环顾。四周一片荒凉,远处是一望无尽的荒草和茂密的树林,近处仍是一堆堆黄土堆成的泥路,好在没下雨,要不这路走起来可有得我们受的。

  “没车,咋办呀?”心浮气躁的我不自觉地脱口问。

  同样睡眼惺忪的谭四也显得很不耐烦:“荒郊野外的哪儿会有车呀,这种地方也有人住?真逗!”

  “有的,不过比较少,可能要多等一会儿,不要急。”看得出朱明卓也急于回家,他心里仿佛装着一篓子事要回去解决。但他还是耐心地安抚我们,我们也无话可说,毕竟和他不是那么熟,也不好埋怨太多,已经来了,就算没车走路也得认。

  在沉闷的空气中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两辆外表陈旧,浑身染满稀泥的铁三轮车颠簸着向我们使来。

  “看,车来了!”朱明卓指着车如释重负地喊道。

  我们随即朝铁三轮车招手,管它是三轮还是四轮,只要能把人安全的载到底就是好轮。等两辆铁三轮车停稳后,大伙儿都争先恐后的往上挤,两辆车装满了肚子,抖了抖,从体内发出一阵震耳的咆哮声,放了一尾尾烟,便颠簸在凹凸不平的泥淋路上,抖得特别厉害。坐在车里的我们也跟着上下跳动,屁股根本无法和坐板持续接触三秒钟。和我同坐的徐莉莉一直在喊司机开慢点儿,我旁边的弟娃双手紧紧握住车门的铁柱,看样子也快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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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摇摇晃晃、颠簸起伏的煎熬中,目的地也离我们越来越近。车,终于停下来了,大伙儿高悬的心脏也最终平复下来。

  “下车!同志们到点了,快下车了!”

  等车停稳后我第一个下车,头晕目眩,接着又递了一瓶矿泉水给正呕吐不止的弟娃。

  谭四拍了拍朱明卓,问:“到了吗,还要走多久啊?”

  “已经到了,就在那边!”

  我们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天际的火烧云把西边的天空映照得金光万丈,绚丽多彩。

  在隔我们不远处有一个由十来栋瓦房组成的居民区,房屋不多且隔得很疏。房屋周围方圆几十里是一片水田,以及一些果树。再往远处眺望,在山坡上可看见一片层层叠叠的梯田,不过这个时候梯田早已不是绿油油的一片了。

  一个老者赶着一头黄牛,嘴里哼着俚腔俗调,怡然自得地从我们身边溜过。

  “我家就在那儿,跟我走吧,当心点,路不好走!”朱明卓一边说,一边带领着我们迈过凹凸不平的泥路,上了石梯。

  最后我们来到一间土墙围成的瓦房前,房屋正面的空地上有几十只小鸡正津津有味地啄着地上的糠。

  屋檐下,一个穿着红衣夹克的女人正弯着腰剪红辣椒。

  朱明卓已顾不得招呼我们,他朝那个女人冲了过去,一边喊:“姐,我回来啦!妈呢?”

  那女人闻声抬起头,原来她就是朱明卓的姐姐,虽然只比朱明卓大2岁,但看上去要苍老得多,看她劳作的样子很像个农村家庭妇女。

  “明子,你可算回来啦!”她站起身向朱明卓迎了过来,吓得小鸡一哄而散。

  姐弟俩二话没说紧紧地抱在一起,看得出,他们俩的感情相当深。

  经过一番介绍,我们和他姐相识了,她叫朱明英,是个很热情好客的人,也是一个女强人,家里的农活她一人扛下一大半。但在某些问题上,她却咋也强不起来,可以说是一筹莫展。这次朱明卓特地赶回来果然有急事,主要就是为了他姐的事。

  进门以后,我们都围着一张四方桌坐下,她在厨房烧了一锅水,也和我们一起坐了下来。看到朱明卓,她眉宇间皱出了一条深深的“V”字:“明子,老汉(“老汉”四川方言,爸爸的意思)都和二煤子说好日子了,妈争不过,气病在床上,饭也不吃!所以我才打电话喊你回来,不是我真不晓得该咋办了!”

  “妈呢?”朱明卓急问,倏地站起身就要朝房间里冲。

  朱明英忙拉着他:“不要去,妈不在的,在奶奶那边。”

  “我去看看她!”说着,他跨过板凳就往外冲。

  朱明英追了上去,阻拦道:“吃了夜饭,息一晚再去嘛,等现在走过去,天都黑了,你们那么多人就在这儿睡一晚上嘛。”

  朱明卓咬了咬嘴唇,又问:“老汉哪去了?”

  “哦,他去二煤子那打牌去了,可能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先坐,我去看下水开了没啊!”朱明英把朱明卓按回到板凳上又折身进了厨房。

  朱明卓显然已经坐立不安,他从裤包里掏出那枚罗盘前后反复翻转着。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场面很尴尬,大家都静静的坐着,不晓得说啥好。

  没过多久,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英子,饭弄好了没?”一个满脸横肉,蓄满六腮胡的中年男人大摇大摆地跨了进来,看到屋里全是人,一时傻了眼。他愣了楞,扯着嗓子朝厨房里喊:“英子,死哪去了?给老子出来!”

  “别喊了!”朱明卓猛地站起。

  中年男人道:“哟,你娃儿啥时候回来的?”

  这时,朱明英提着壶开水从厨房匆匆赶出来,看到中年男人应声道:“爸回来啦,饭就好,你们先坐着啊。”说完把锑壶递到朱明卓手里嘱咐道:“柜子底下有杯子,你帮他们倒水,我去弄饭,好了再喊你们。”

  那个六腮胡男人原来就是朱家姐弟的父亲,他坐到了靠墙的一把藤椅上,问朱明卓:“全是你同学?”

  朱明卓一边拿杯子倒水,一边爱理不理地点头答道:“嗯,不然人家坐这干吗?”

  “我咋晓得?我还以为他妈是……”他立刻打住了,看样子他对我们几个不速之客的印象并不好。

  朱明卓没有理睬,把杯子放到我们各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倒上水。

  朱父猛然站起,暴躁地说:“老子在跟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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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明卓倒完最后一杯水后,慢条斯理地放下锑壶,转身道:“没看到我在倒水么?你冲我吼啥?”

  “倒水!”朱父跨到桌前,一把将锑壶打翻在地。

  朱明英闻声从厨房跑出来,见到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忙冲来挡在朱明卓面前,劝阻着:“哎呀老汉,弟娃子才刚刚回来,又没犯啥子错,你吼他干啥子嘛?”

  “老子做事啥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你不要太过分!”朱明卓推开姐姐,挺身而出挡在前面。

  “寉!你娃儿出去一年翅膀硬了哦,敢跟老子顶撞!要不是老子吃多了拿钱把你狗日送出去,你他妈——”

  “二哥,大老远就听你在闹,到底啥事嘛?”在这紧要关头,门外跨进来一个农村中年妇女,她左手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儿,后面还跟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

  朱父转过头,目光径直落到了妇女牵着的那个小男孩身上:“幺儿,回来啦!”说着,他一把把小男孩举过了头顶。

  “小姑,弟娃子回来啦!”朱明英对中年村妇说。

  那个中年村妇看到我们几个愣愣地坐在那儿,还没来得及惊讶,朱明卓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欣然地握住她的手:“小姑,我回来了,您还好不?”

  中年村妇顿时笑开了花,对朱明卓又是摸脸又是嘘寒问暖:“哎呀,明子回来啦!到城里去了一年,人也长白了,呵呵!啥时回来的?”

  “哥哥!”“大哥!”两姐弟也迎了上去,小的还一直抱住他的脚,亲热地喊着。

  “乖!呵呵,禾儿乖不乖?”朱明卓摸着小弟娃的头,亲切地问。

  “乖,我半期考试得了双百!”小弟娃扬着眉毛兴高采烈地向他久别重逢的大哥报喜道。

  “真的?”朱明卓佯装出一幅不信的样子。

  中年村妇回了自己屋,从她屋内传出她的声音:“哥哥回来了,你把卷子拿给哥哥看呀。”

  “好!”小弟娃说着,把小书包往地上一放,便开始翻找起来。

  朱父不解恨地骂道:“读了那么多书,也管不到一角钱,倒还喊拿几千块,跟人吃人一样!100分又咋样?换得了两个鸡蛋?拿钱供你出去读书,学着咋跟老子顶撞!你要死要活老子以后不管,禾儿老子以后说啥都不让他再去城里读书!拿钱跟自己过不去,哼!”

  “饭该好了,你们收拾下桌子,我马上端出来。”朱明英诺诺地进了厨房。

  “那你以后准备让小弟干啥?”朱明卓极不服气,冷冷地问。

  朱父愤愤地往马扎上一坐,道:“干啥?跟着他奶做道场去。种田在镇上做点小生意不行啊?哦,非要跑到城里去那才叫知识分子?一说就一个个学问多高,还胆敢说我们是神棍!扯他妈的蛋!再高又咋样?终归有两脚一蹬的时候,到时候还不是要低声下气请人帮他们超度,这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哎呀,算了二哥。”小姑从房间里出来:“明子既然已经出去了,你就让他再继续读嘛,以后他不想读了回来就是了。再说了,你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我不会回来的!”朱明卓意志坚定地说。

  小姑坐在他旁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哎,你奶奶年岁大了,一心想找个男人接替香火。你奶奶在我们村儿,再咋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就是咱村长见了她呀,也都客客气气的,你要是学到她那本事,还怕在村里混不开么?”

  朱明卓把手一挥,不屑一顾地说:“你们别指望我会继承这种家业,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勉强禾儿!”

  “小妹,你少跟他废话!”朱父插话道。

  “明子,吃饭了,今天爷爷不回来,就我们几个。”朱明英把木甑子放在地上。

  我们几个外来人谁也没多一句嘴,只是默默地看着,然后帮忙端菜,盛饭……

  这些菜味道不比城里,但是还算凑合,就是咸了点,特别是肉,吃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味。

  谭四这小子更是夸张,看着满桌的菜竟不知从何下筷,筷子总是停留在口沿,食之无味地嚼着白饭。

  朱老爸三下五除二吃完后,扒下碗对朱明英说:“门口那么多辣椒,明天你去趟二煤子家,给他送点儿去。”

  朱明英放下饭碗,胆怯地拒绝道:“他家少辣椒啊?送那么多去干啥嘛……”

  朱父根本不予理睬,一边往屋外走,一边说:“叫你去你就去!二煤子就快要成自家人了,早去晚去都是去!我先去他那儿了,明天你挑些好的去,听到没有?”

  朱明英放下饭碗,用手臂揩了把嘴就往厨房走:“你们吃,我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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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天黑透了,残月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从远山拂来的风,沁人心脾,这是个不眠的夜。

  朱明英把装满辣椒的簸箕端回屋里后,一个人独坐在屋檐下看着远山,噙满泪水的眸子透着迷茫与忧伤。

  “姐。”朱明卓坐到她旁边,将手轻轻地放在她肩上:“到底咋回事?你和二煤子的婚事山哥晓得吗?”

  朱明英眼神凄迷的摇了摇头:“才刚定下来的,只是两家人的约定,还没来得及对外铺张。”

  朱明卓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而后猛地抬起头,忧伤地看着姐姐朱明英:“姐,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哽咽了。

  刚从厕所回来的谭四和我正巧路过大门,听到了他们姐弟俩的谈话。

  朱明英用手摸着弟弟的背,安慰道:“不说这些,多伤感情。只要你能出人头地,姐也算安心了!”

  这话不说则罢,一说朱明卓更是泪眼朦胧:“要不是我为了坚持去城里继续读大学,你也不至于搞得这么被动。为了我一个人,害苦了你,也害苦了妈……”

  朱明英趁机诉出了久久深埋她心的酸楚:“算了,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说啥都没用。奶奶有句话说得对,人要做好每件事都得看天意,一切由天定。说不定我的命就是这样,你去不去城里读书我都得嫁给二煤子,我们小的时候老汉就合计着以后把我许给二煤子,二煤子他老爹和村长的交情你是晓得的,有人还说他们有时比亲兄弟还亲!老汉不就想涂个亲上加亲么?如果我嫁过去,王家和我们朱家以后就成了一家人了,以后找村长办点事,不就容易多了?再加上我们奶奶在村上的那点儿威望,以后老汉在村里走到哪儿都吃得开。你说这事咋能怪到你身上呀?”

  “那山哥呢,你咋跟他说的?”朱明卓问。

  “不要提他,我正烦着呢。”

  朱明卓迅速揩了把眼睛止住了口,随机应变转移了话题,说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个时候,我一心要出去读大学,爷爷不同意,老汉更是咋都不让我去,还足足关了我三天禁闭!后来还是妈把奶奶硬拉来,老汉才松的口。”他抬头看着朱明英:“姐,我能到城里读书全是拜你和妈所赐!如果不是你用你的终身幸福去向老汉做交换,如果不是妈以死相逼!我现在肯定已经死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大山沟里了!”

  朱明英低下头说:“弟娃子,你也不小了,懂点事,不要张口闭口就死不死的,不吉利!妈现在都病成这样了,这段日子我心里憋得慌,总觉得要发生啥事,你就不要再说不吉利的话了嘛!”

  朱明卓很顺从的闭上了嘴,沉默了半晌才说话:“姐,你放心,这次回来我一定帮你把事情摆平!”

  朱明英绝望地摇了摇头,说:“算了,事情都已经这个样了,只能认命!”

  朱明卓咬咬牙,安慰道:“办法肯定会有的,姐,相信我!”

  俩姐弟缓缓转身回屋,谭四眼疾手快,一把拉着我就蹿回房间。

  “明子,去招呼你同学去吧,我先睡了。”心事重重的朱明英落下一句话,便进了自己屋。

  朱明卓看着姐姐踽踽的背景,心中一阵酸楚。

  由于朱明卓一家人口也不少,房间虽多,但分配下来还得挤着住。这晚,我就和谭四、弟娃住一屋,帅帅和朱明卓住一屋,而徐莉莉就和朱明卓的姐姐睡在一起。还好,勉强能凑合。这儿吃的、睡的、甚至是日常用水我们都不习惯,要不是考虑到这次我们都处在刀刃上,要说明天离开这儿回学校恐怕都还有人嫌久。

  反正时候尚早,大伙儿都聚在一屋东扯西拉地闲聊,讨论的是等见到朱奶奶以后,她会咋样看待我们的事?到底能不能真的帮我们摆脱这骇人的黑影。

  聊了一会,上完茅厕回来的谭四突然关上门,坐到我旁边,小声地说:“哎,告诉你们,现在这年头还有包办婚姻的事儿,你们晓得那个朱明卓来我们X大学念书有多不容易吗?是他老姐挺身而出以身相换的!”

  谭四又开始卖弄起他说故事的本领来,一件普通的事儿被他这么绘声绘色的一说,便成了一件曲折跌宕、生动活泼的故事,更何况这事儿我看并不普通,所以大家都静下来,听他一个人指手划脚的说着:

  “刚才我和老二回来在门口听他们姐弟俩在谈话,亲耳听到的!”

  “哇,你还窃听人家隐私啊!”徐莉莉不由脱口而出。

  “谁窃听啦?你这人咋说得这么难听?你咋不说他们嗓门儿大,偏要怪我耳朵尖啊?再说了,老二也听到了,能怪我耳尖呐?”

  好小子,居然拉我来做挡箭牌。徐莉莉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你说!”

  “嘴上第一、本事倒数第一,这也难怪!”帅帅不服气地接过话茬。

  谭四被这么一挑衅,两眼一闪,话也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哟,真是夫妻连心,其力断金啦!哪来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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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5 15: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了!爱吵是吧,干脆回去后给学校提申请换寝室得了,大家眼不见为净嘛!我回去就向老大反应去,你们不好意思去提,叫他代劳!”我实在忍无可忍,便出口威胁道。

  “谁会爱和他吵?那叫没素质!”谭四说完后就坐了下来,再也不啃声了。

  帅帅也没反击,坐在那儿很明显在赌气。

  这时,门响了——

  “我可以进来吗?”是朱明卓的声音。

  “啊,当然可以,请进!”徐莉莉应声开了门。

  朱明卓进屋后,看见我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便问:“你们还缺啥吗?”

  大家相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缺。”

  他对我们笑了笑,有些歉疚地说:“那,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我去看看我姐,有事就过来吱一声。”

  “好,没事,我们聊会儿天就睡了,自己能照顾。你快去吧,姐弟好久不见是该多聊聊!”徐莉莉客气地说。

  “那我就走了啊,你们需要什么就尽管叫我。”

  “呵呵,好的,放心吧!”徐莉莉送走了朱明卓又把门关好坐了回来。

  我侧过头,看到谭四背对着我们,就晓得他不打算再把故事说下去,还是让我来说吧。于是我把我刚才在门口听到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大伙儿听后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为朱家两姐弟的遭遇感到同情和愤恨。

  “妈的,竟然天底下还有这种事!真是时代倒退,本末倒置!”帅帅拍案道。

  徐莉莉感慨万千的地说:“想不到平时看上去和我们并没两样的朱明卓,背后却有那么大的辛酸!我们……又咋能和他们姐弟相提并论呢?”

  一向巧舌如簧的谭四也埋着头,闷声不语。屋内的气氛十分凝重。

  风,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幽灵,幽幽地徘徊在耳际。雨,渐渐也来助兴。远方隆隆的雷声震撼着大地,怂恿着暴雨像一个暴徒般抽打着这个蒙昧的角度。

  这晚,我辗转难免,耳边情不自禁还回荡着朱家姐弟惆怅盈怀的对白,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朱家姐弟和朱父斗争的场面,朱母卧病在床忍气吞声情景。

  天幕渐渐压了下来,我的心里好沉闷,简直快喘不过气来了。模模糊糊的一阵,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已经消失多时又再度浮现的笑声——“你们都会死的——死的!!哈哈哈——”

  “啊——!”我猛然惊醒,倏地从床上坐起。窗外鸡在叫,天已经蒙蒙亮了。

  “你咋了?”谭四跟着坐起身,搂着残梦问。

  我揩了把汗,喘着粗气回答:“没事,是梦,我做了个噩梦……”

  谭四不耐烦地躺了回去,继续着他的美梦。

  天空逐渐发亮,东方露出一抹蛋青色,灰暗的苍穹中浓云一团叠着一团,又是一个阴霾的早晨……

  我还楞楞的坐在床上,气息仍未平复。菩萨保佑,总算是一场梦。现在我们已经离学校有千里之遥,那该死的争吵声绝对不会在这儿出现!想到这儿,心里不由挂念起老大和小杰,不晓得他们在学校咋样了?可惜这个山区信号不通,要不然也可以打电话问问。不管怎样,有机会一定要打个电话回去问个平安。

  吃过早饭,我们就在朱明卓和小弟娃的带领下前往离这儿数十公里路的另一处偏僻之所,去拜访朱明卓的奶奶。

  众人穿进了一片阴森狭隘的竹林,越走越远……

  最后登陆

  第十一回 卜   卦   文 / 嵛少爷

  朱明卓的奶奶住在竹林深处的一间瓦房内,这里相当僻静,四周阴气森森,草丛不时蹿动,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到了!”朱明卓指着前面的瓦房说。

  “奶奶!”小弟娃不等我们一路,一个人迫不及待地先冲了过去。

  “汪!汪!”屋外的大黄狗冲他叫了几声,不停地摇晃着尾巴,吓得徐莉莉和弟娃都不敢再向前跨一步。最后,朱明卓引着我们进了瓦屋。

  屋内,两室一厅,陈设简单。四面的书架上堆满了陈旧的书籍,我能看清平放在最面上的一本叫《增删卜易》。房屋中央的神龛中供奉着一尊观音菩萨的圣像。燃烧的油灯把整个房间映得一片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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