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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4 15: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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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可是如果说对于技术的畏惧、想要控制技术的心理赋予了技术这个概念人格,应该也能应用在道具的付丧神上啊。」
「不……虽然不是毫无关系,但是我觉得还是不同。」中禅寺说。
「怎么个不同法?」
「这个嘛……这类器物的精,是器物的本质,是最初就具备的事物,对吧?」
「是……啊。」
「扫帚被制成扫帚的瞬间——从竹子变成扫帚的瞬间,就具备帚精这个普遍的概念了。但是付丧神是道具本身经年累月变化而成。帚精的话,每一个扫帚的个体属性在某种程度上会被舍弃掉。但是如果是扫帚的付丧神,就可以特定说是这把旧扫帚变化而成的。换言之……如果以刚才的幽灵的例子来比喻,器物之精就是三魂,而付丧神是七魂——我是这么认为的。」
「物品的概念与物品本身。」
「是的。」中禅寺点点头。「……是灵与物。」
「那么,经年累月……这部分是重点啰?」
「是啊,刚才多多良举的中国《搜神记》非常古老,不过从中可读到物品经过长久的时间会化为怪异这种想法的萌芽。不过《搜神记》只是说明时间经过会为万物带来同样的变化罢了,这很理所当然。《搜神记》的说明与其说是着重在时间经过,更偏向于气一乱,就会产生怪异。」
多多良点头如捣蒜。
「啊啊,是啊。上面说,得天之气,则化有形体,有其形即有其性,性质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
「对。春分之日,鹰变为鸠,秋分之日,鸠变为鹰,时之化也……」
「苟错其方,则为妖书……」
「因其气之反也。每到节气——春分或秋分,气就会紊乱。这后来被视为节分和庚申……」
「气与气的境界……百鬼夜行。」
「是的。器物的妖怪为什么后来会被当成百鬼夜行的代表选手,我想这点是思考妖怪进化史时的重要关键……不过这就先暂且搁着吧。」
中禅寺说道。
「总而言之……器物之精与时间无关,原本就栖宿在器物身上,而且是以人形出现。另一方面,付丧神是古旧的道具本身变化而成,外表完全就是道具本身。」
「总算连上了呢。」多多良高兴地说。
「连、连上了吗?」
哪里跟哪里连上了?原本是在讲些什么?鸟口根本都忘了。
「中禅寺主要在说,接纳技术这个新威胁的过程有好几个阶段,付丧神位在最后。对吧?」
「是啊。首先是鬼神化成器物,然后是栖宿于器物的精以人形现身,再来是器物本身变成妖怪——这么排列起来,就容易懂了吧?」
「伴随着畏惧的神性渐渐消失,被置于人的控制之下,最后被当成污秽遭到蔑视……原来如此,我了解你刚才说这与阴阳师相同的理由了。还有,付丧神的传说无法追溯到《百鬼夜行绘卷》之前的理由也大致了解了。因为更早的传说,都不出器物之精的范畴呢。」
「或许只是我不知道而已。不过看看近代据传与《百鬼夜行绘卷》差不多时期创作的《付丧神绘卷》,以及御伽草子(注:御伽草子为室町时代至江户初期流行的通俗短篇小说形式。)的《付丧神记》等等,能看出形姿上显然又历经过摇摆。」
「哦。那些作品……哪边比较早?」
「只能说不清楚呢。依我的看法,《付丧神记》比较早吧。」
「是因为像刚才说的,你认为器物本身化成妖怪——妖怪呈现器物外形,比人形更要晚吗?」
「对。《付丧神记》的妖怪,就像书名所说的,是器物本身化成妖怪,所以是付丧神,但是一妖怪化,又变得不是器物了。」
「你是说外形吗?」
「是的。一开始完全是老旧的道具,但是会慢慢地变得像野兽或人,逐渐变得不像道具,全都成了器物之精。不过形状类似的妖怪也在《百鬼夜行绘卷》中登场,两者之间确实有某些因果关系。一定是哪边模仿哪边吧。那么我认为彻底将器物妖怪化的《百鬼夜行绘卷》制作得比较晚。」
「原来如此。」
「而且如果是受到追求夸张变形极致的《百鬼夜行绘卷》的图画所触发,不可能画出《付丧神绘卷》那样平板的画吧。那顶多只能算是戴个面具罢了。相反的话倒是有可能。」
「哦,你也画水墨画嘛。我也会画画油画当做兴趣,可以了解你的想法。」
多多良说。鸟口不知道中禅寺还会画图。意外地多才多艺的古书商接着说了:「然后,我认为物品化成妖怪——呈现器物外形的异形、付丧神这样的发想,怎么样都是先有视觉上的冲击。」
「你是说先有画?」
「没错。例如说琵琶,从某些角度来看,琵琶看起来也像是人的脸吧。可是一般人不会因为这样就帮它添上手脚,这种怪人世上少有。可是……《百鬼夜行绘卷》上清楚地画上了手脚。在这里,灵机一动不知是灵机一动的瞬间造访了。类推取代了同一,从此以后,循着相同的法则,各式各样的器物就容易妖怪化了。」
「相同的法则?」
「首先是比拟。比拟成别的东西,琴可以比拟成四脚兽,寺庙房帘上挂的大铃铛被比拟成爬虫类。还有意义的翻抄。鸟兜(注:舞乐的伶人戴的凤凰头形状的冠帽。)变成了鸟,负责拉车的是拉——癞蛤蟆(注:日文中癞蛤蟆(虾蟇,hiki)与拉车的「拉」(引き,hiki)同音。),所以是青蛙。然后是过剩的附加,不管什么东西,只要画上一张脸,添上手脚,大抵都会变成怪物。这种手法就这样一直流传承下去,直到石燕。」
「器物妖怪的文法成立了。」
「没错。据传为土佐光信所画的《百鬼夜行绘卷》足以激起这样的想法。当然没有人知道那是否为光信所作,而且许多类似的仿作中哪个才是最早创作的,目前并无人能够证实,所以没办法说哪一个才是始祖……」
鸟口没看过中禅寺说的绘卷,也没看过其他的绘卷。
多多良噘起嘴巴。
「你之所以说涂佛不是付丧神……」
他指着桌上的图。
「……是因为这张图并未遵循付丧神的法则,对吧?」
「是。这是不同的系统。」
「没错。是乡下绘师或狩野派中少部分流传的《妖怪图卷》或《化物遍览》、《百鬼夜行图》之流的系统吧。文法不同吗?」
「对……这些是不游行的妖怪。
中禅寺说。
「以这个涂佛为始,涂蓖坊、呜汪、咻嘶卑、哇伊拉、休喀拉、欧托罗悉……这些妖怪是一个个附上名字画下来的,是特别的妖怪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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