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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昭

《冥婚》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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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4 14:24:5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看!”

几个施工的农民工七手八脚的争着看,周围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这件残破的凤冠上了。

此时我的心情竟不知怎么的,竟平静了很多,不像先前那样感到害怕了。我低下头,再次看这乱七八糟的棺材内部。这些尸骨都被水浸得发黑了,凌乱的摆放着,就像是有人故意给翻乱了。

“开棺的时候里面就这么乱吗?”我问旁边一个拿铁锹的农民工。

“嗯!刚打开就是这个样子了,里面怪乱的!看样子这墓被人盗过了!”

“啪”的一声,那顶凤冠又被重新丢到了棺材里,一个工头般模样的人站在棺材旁叫嚣着:“都别乱动,这些东西需要市文化局的人来鉴定,说不准是文物呢,你们都别乱动!”说着他开始疏散人群,可着点力量显然杯水车薪,外面很多人仍向里拼命的挤着,但这杯“水”却浇到了我们,我喊到:“许冬,一语,咱走吧!赶紧走!”

逆着人流走是很吃香的,因为人家会主动给你让地方,顺便往里挤一挤。分拨着人群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那个门卫大爷,他的脸蜡黄,还挂着汗珠。低头发现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素蓝色的包裹,鼓鼓囊囊地,等和他照面后,我再回头,他已经淹没在人群中了。

冲出了铁甲般的人群,我有种如释重负班的感觉,站在铜牛边,一语不解的问:“这应该就是那个女人了,那个冥婚的女人,可是,她的鬼丈夫呢?那个男的呢?怎么棺材里就一副尸骨?”

我在想刚才见到的那个门卫大爷,他怎么也来这里了?突然感到脚下踩到了一个很突兀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圆块状的东西,黑褐色。我吃了一惊,这不就是那个老人脸上的毒瘤吗?怎么还在这里?没有被人清理掉?我连忙把脚拿来了。

“这啥?”一语问我。

“应该是那个淹死在这河里的那个老人脸上的毒瘤,上一次我这见过,没想到现在还在这儿!”

“你们都说的什么啊?什么女人老人的?毒瘤?”许冬在一旁听得很不明白。

10路车驶到永济桥的时候,我看到远处铜牛那堆积着更多的人,黑压压的一片一片,就像乌云……

       

正文  第七章(1)

10路车上的人了了无几,我们三个坐到了靠后面的那排椅子上。我闭上眼睛,耳边是一语在给许冬讲述我或我和他的经历,有时说漏了或错了,我会帮着补上一两句。车驶到天桥东的时候,一语已经把事情断断续续的讲完了,许冬颇是惊讶,“我晕倒啊,大成殿里居然闹鬼啊!你们的经历也太……回头一定得让我奶奶帮你们俩好好看一看,指不定会有什么恶鬼呢!”

我又接着把我遇到那个门卫大爷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说是你们小区那门口值班室里的老人吗?我认识他的,他是我外公的好朋友,我管他叫李大爷。”一语听了我的介绍,也很惊讶,“怎么又和李大爷扯上了关系啊?他会不会像你说的那个脸上有毒瘤的老人一样——”

“说不准啊,这玩意邪呼!”许冬说,“有些事确实不好说,唉!”

我看得出一语他很担心,我也想起了那个李大爷是常常和一语外公一起的,他们一起喝茶,一起下象棋。一语的外公常常戴着红袖章,他是我们小区办事处的一位老职员。

“刚才故黄河里的那棺材里的人就是照片上的女人喽,对了,张一语,那照片呢?”

一语一拍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我把它忘家里了!”

我忽然意识到有一件事还没对他们说,就是中午放学在楼道里遇到那颗中间带红斑的玻璃球的事情,“一语啊,那颗玻璃球你也一起收在你的包里了吗?”我问。

他点头,“是的,被我放到包里了,和书、照片一起的,怎么了?”

“我在放学的时候,在楼道里也见了这么一颗玻璃球,和那个应该是一样的,中间也带红斑,而且好象是从是身上掉下来的,我本来以为是你把它装我口袋里的呢!”

“我没装,我亲手把它装包里了!”一语说。

“你们知道吗?刚才棺材里那顶凤冠上也有很那玻璃球很像的珠子,里面也带有红斑!”

“是的嘛?那楼道里的那颗你拿来了吗?”许冬对那玻璃球感兴趣。

“一语,那颗玻璃球被你外婆拿去了,她本来要给我的,可我没要!”

公车走走停停,了了的几个人上车或下车,窗外的建筑物也发上了很大的变化,由原先的一见见店铺变成了一幢幢居民楼,我看到路南是徐州重型机械厂的厂房。又过了几站,公车向北一打,驶进了一片阔地,喇叭里广播着:“乘客们,终点站东甸子到了,请您带好……”

下了车后,天上的太阳还是那副样子,但四周的空气却不是那么的燥热,这也许就是身处城市边缘的缘故了吧。眼前的公路仍向东通着,许冬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们继续向东。

“你不是说坐车就到的嘛!”一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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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4 14:25: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现在不也是坐车的嘛!你们俩放心,我奶奶家里这挺近的,坐车不过五分钟!,司机大哥,去西贺村!”

很快我就看到窗外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杨树,远处还有几坐山丘,它们随着车的移动在我的视线里慢慢地移动着……

不经意间,发现司机正从他头顶的那个反光镜里看着我,看到我发觉了,他笑了一下说:“呵呵,妹子,这么巧,又坐我的车了!”

我也认出他了,就是他在我去二中报名那天载我和我爸去的,他还把《异冢》说成了《异家》。我笑着回应:“嗯,好巧啊!”

“你认识他?”许冬问我。

“以前坐过他的车!”我笑着回答。

“哎?你们二中今天不是开学嘛?你们去西贺村干什么的啊?”那司机问。

“找个朋友!”一语说。

车向北一拐弯,驶在了一条水泥路上,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杨树。我看到前面远处的民房了,红色的瓦在阳光下很明显。

“就是前面的那个村子,马上就到,我说用不到五分钟吧,现在才用了不到四分钟!”许冬指着手表说。

“你们到哪下车?”那司机问。

“一直开,顺着这条路一直开,开到村后那片老房子!”许冬说。

“村子里有人又结婚又办丧事的,他们把路给占了,车只能开到村口!”

说话间,车已经驶进了村口,果然前面不远处有人在路中搭了天棚,棚下摆满了桌子,我还隐约听到有吹吹打打的声音。

下车的时候,那司机大哥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说要是用车的话给他联系,他马上就赶来。

村外有很多郁郁葱葱的玉米,一片连一片,就像是绿色的地毯。我们顺着大道向村子里走,果然面前有一家人在办喜事,门上贴着大红的双喜,一些喇叭匠正鼓着腮帮子可着劲儿的吹着喇叭,乐声震天动地。天棚下的桌子上已经被收拾的干净利索了,看样子,客人早已经吃过饭了。看了看表,已经快要两点半了。

“你奶奶是住哪的?”我问许冬。

他向前指,说:“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北走,我奶奶是住在这村后一片老房子区里的,我爸爸本来想再给她盖一间新房,可她不愿意!”

我们三个从这路段的天棚下穿过,径直向北走,这条大道的两旁尽是新楼房,我还看到了村后的那座山丘,上面生长好些松树。看了看旁边默不作声的张一语,他正在注视着村后那座高大的山丘。

不知不觉,脚下的路变得陡了很多,走起来有些费力,喇叭声渐渐被我们抛掷身后了,我感到浑身上下也是汗津津地。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许冬打手势让我们停下来,“我去这商店买点水啊,说了你们也许不信,我奶奶家现在还吃的是井水,我是喝不惯!”说完他走向了旁边的一见商店,商店的门旁有一个霓虹灯广告牌,上书“龙潭商店”。

“龙潭商店?龙潭?”一直沉默的一语念叨着,眉头紧蹙着。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啊?”我不解的问他。

他抬头盯着村后的山,又望了望四周,说:“我感觉这里好熟悉啊!”

“你又梦到了这里?”我问,“那我们下面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他的回答让我很失望。

这时,许冬已经拿着三瓶冰水走出了商店,扔给我们俩一人一瓶,他自己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地喝着。

张一语把水放在了额头上用来降温,他问许冬:“这商店名字叫龙潭商店,这山上是不是有一口潭啊?”

许冬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的?这山上确实有一口潭,名字叫老龙潭,是个死水潭,就在山的半腰。”

“死水潭?那水还不臭了啊?”我不解的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里面常年都有水,而且水还没有异味,无论这地方多么干旱,老龙潭里都有水,这是我听我爸爸讲的,他说小时侯就经常去这潭边玩,我以前也去过的。”

“那老龙潭的面积大吗?有多深啊?”我问。

“面积不大,但挺深的,我以前听这里的老人说,当年有人去试探潭有多深,结果用了十二根井绳都没有打到底!”

说话间,迎面走来了七八个大汉,有的还光着膀子,他们正用木棒和绳子呼哧呼哧地抬着一副棺材,这棺材很旧,上面还粘着泥土,一看就是刚从地里挖上来的,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注意到棺材的顶盖还贴着大红的纸,纸上隐约看到写着什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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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4 14:25:45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人就要入土为安,怎么又把棺材给挖了出来了啊?”一语不明白的问许冬。

“我怎么知道啊,也许是迁坟吧!”

终于走到了这条大道的尽头,再往前就是石块嶙峋的山路了,眼前这的这座山很高,上面郁郁葱葱的,满是松树。山脚下有很多土包包,那些都是坟墓。我万万没想到这村后的山脚下居然是乱葬岗。

“怎么这么多坟墓啊?这都成乱葬岗了!”一语说,“回头我们一定要去这山的半腰看看去,去瞅一瞅那老龙潭!”

我们又顺着一条窄窄地水泥路向动走,进入了一片老房区。周围的房子因为年久的缘故,屋顶的红瓦都被染了一层黑色,墙壁也因为风吹日晒而愈显沧桑。一些人家的大门还是木制的,也是被损坏的厉害,杂草无处不在的充斥在这片老房子的角角落落,各种树木也自由的生长着,阴凉一片接着一片,不时有鸟从头顶掠过。走在这林荫小道里感觉很惬意,如果今天不是有目的而来这里的话,我会很有心情欣赏着周围的一切。

“这片房子太老了,都是单间的瓦房,还有废旧的草屋,而且这里距离山脚下那片乱葬岗很近,所以这里大部分人都般了新家,只有几户老人不愿意离开这里!”

“这儿还不错啊,听自然的!”我深呼吸着,在忙碌的城市里,每天被污浊空气洗礼着,难得来这么一次纯自然的地界,我压抑的心也感到很轻松了。

“这话倒很对,我记得以前小时侯来这里玩就喜欢去哪哪家偷葡萄,那家的葡萄总是很酸,但我却很喜欢。”许冬嘿笑着说。

“你奶奶家什么时候到啊?”一语问。

许冬指着前面不远的一扇黑色木门说:“喏,那就是我奶奶家了,就那黑门!”

“又是黑门!”我心里念叨。

不知是不是巧合,眼前的这扇黑色大门竟和大成殿里看到的那扇是一样的,就连门上的门闩也很像。这门是虚掩着的,许冬走上去轻轻把门给推开了,我和一语也一前一后跟着进去这是典型的农家小院,四围的墙壁是用石块砌成的,因为时间久了,所以石块上都有些发黑,墙头上还张着杂草,墙脚还有一层墨绿色的苔层。墙边还有一块菜地,里面种的都是绿油油的大葱,地的一头还载着两棵石榴树,此时正开着橘黄色的小花。有三间低矮的瓦房靠着北墙一字排开,每间房的屋门都已经被锁上了,窗台上还堆积着杂物。屋前还有一片开阔的水泥地面,地上晾晒着一些草药,味道有些发腥。最引人注目的是水泥地面中间的那一口大井,它被一块大大的木板盖住了,井台很高,旁边还有一团井绳。

“中间的那屋就是我奶奶住的地方了,东面的是厨房,西面的是杂货储藏室。”许冬叉着腰轻声说,“我爷爷在很早的时候就死去了,我奶奶一直是一个人过的,看这样子,她应该不在家。”

我们站在门楼下,看着这充满农家气息的小院。

一语径直的走向了那口井。井台到我的腰际,岁月已经把它打磨得很光滑了,摸上去很水润,沿边还有几到勒痕,那应该是井绳所致。许冬慢慢将井上的木盖子推开,一股很重的水气直从井里喷涌出来。

三双眼睛从上向下望,这井很深,周边是用石块砌的,石头也都已经发黑了,似乎还长了一层绿苔,看上去黑幽幽的,只有井底的那涡水应着我们三个的脸。

“这井有多少米深啊?”我问。

许冬指着旁边的那团井绳说:“这根绳子恰好到底!应该将近有十五米吧!”

“一根井绳就是这么长的吗?那十二根井绳就一百八十米,比这后面的山还高,这么说那老龙潭一直通想地下的啊!”

许冬愣了愣,说:“也许是吧,不过现在老龙潭里净堆积着石块,满满当当的,但水还是仍有的!

“你奶奶呢?去哪儿了啊?”我问。

“我也不知道,千万别再出去帮人看病去了,这样我们要等的,唉!走,出去到门口看看,也许我奶奶就在不远处,她家的大门都没有锁呢!”

我们三个走出了这院子,站在黑色的门前四处观望。我发现北侧靠墙的地方居然还放着一个大的石盘,石盘上有一个圆柱形是石磙,我知道,这是一套石磨,是用来碾磨粮食的。

“你奶奶难道还自己磨制粮食吗?”我有些惊奇的问,因为我觉得这个村子还没落后到用这样古老的工具来解决粮食问题。

“不是的,我奶奶吃的粮食都是买来的,至于这个磨嘛,它一直就是放在这里的,我从没见过我奶奶用它磨粮食!”许冬解释说。

“那它是磨什么的?”我问,这磨样子很陈旧,但我看到上面那些木制连接具却是新的,看样子是刚换上去的。

“那谁知道啊,我又不常来!”许冬耸着肩说。

“宇缘啊,我想到了一件事!”一语在旁边很突兀的加进来一句。

我一惊,“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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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4 14:25:55 | 显示全部楼层
“是故黄河里那口棺材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棺材里奇怪的味道是和学校里图书馆拐角处那味道是一样的!”

他这句话提醒了我,我也觉得那棺材里的气味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到在哪里闻到过。

“我起初也觉得那味道熟悉,刚才才猛得想到那气味居然和图书馆拐角的味道是一样的,这是为什么呢?”

我无法作答。

正在这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喇叭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循着我们来的路望去,发现有一大队人正朝这边赶过来。队伍前面有一对新人,男的穿着黑色的西服,女的穿着洁白的婚纱。他们的中间还走着一个穿着全身黑色的人。不对,那对新人看上去很奇怪,他们走起路来手脚居然都不动,身子也直挺挺地,看上去就像假人。等队伍到了我们跟前,才发现那对新人其实是用纸扎成的,如真人般大小,后面有人用木架撑着他们向前走,纸人中间走着一位老太太,她一身黑色的装束,一根发簪将她盘在头上的花白的头发固定得很紧,她的脸色蜡黄,而且令人心悸的是她居然涂着黑色的嘴唇,她走起路来刻意的僵直着身体,整个人看上去很恐怖,就像僵尸似的。

“奶奶!”许冬吃惊的叫到。他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奶奶是这般模样,样子颇是吃惊。

那老人也看到了我们三个,我感到她的眼神里闪出了大片的异样,那眼神搞得我心里很不好受。但她还是很从容的跟许冬打手势,那意思是不要干扰她工作,要我们闪到一边。

队伍停了下来,喇叭声也戛然而止。我看到那对“新人”的后面站着四个中年的人,两男两女,一对一对的,他们的胸前都带都别着花,看样子应该是那对“新人”的双亲,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还看到了那个过程在路上撞见的那口棺材了,它就在队伍的中间,被那几个大汉用木棍和绳子抬着,盖子上面的那张大红纸上的字我也看清了——洞房花烛。

“洞房花烛?这棺材竟是洞房?”

棺材的两侧还个站着一个小孩子,一男一女,男的穿着小的黑色西服,女的穿着小的洁白的婚纱,看样子应该是小伴娘和小伴郎,他们的怀里各抱着一个黑色的匣子,他们抱得很用心,生怕怀里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队伍其余的人便是亲朋好友和看热闹的人了。

老人的手一扬,那对纸扎的“新人”便被放在了地上,因为背后有木架撑着,所以他们仍保持站立姿势。

后面那四个戴着胸花的人开始互相握手拥抱,一副很亲密的样子,一个男的还笑呵呵地说:“以后咱们就是亲家了!”互相握完手拥抱完后,两对老夫妻便各自接手了那小伴娘和小伴郎手里的黑色匣子,也是很用心的端在手里。

老人又朝天击掌,喇叭声便又大作起来,喇叭匠的腮帮鼓得溜圆,还兴奋的摇头晃脑。两对老夫妻变得严肃起来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们直停着身体,脚跟高高的抬起,在老人的带领下,一点一点走向北侧的那套石磨。

我看出来了,那两个黑色的匣子是骨灰盒,盒盖子上面还分别印着一个大大的“冥”字。

五个人慢慢地走到了石磨旁,队伍中的喇叭声又戛然而止,人群也变得安静了,大家都在注视着眼前这难得一见的景象。两个骨灰盒被轻轻放在了石盘上,四只手分别将其盖子打开。老人从怀里套出了一大块白色的布,布的一面绣着一对在水中嬉戏的鸳鸯,它被平平地铺在了石盘上,两个骨灰盒被抬起,倒掷,里面灰色的骨灰簌簌地落在了那块布上,和成了一堆。倾倒完了后,那两个骨灰盒边被弃到了一边的空地上,那两对老夫妻变闪开站到了旁边,老人捋着袖子,将那布的四角提起,并扎成一个结,那些骨灰便被包裹得很严实了。

正文  第七章(2)

老人黑色的嘴唇互相碰撞着:“一磨,携手同归!”

戴胸花的一个妇女听到这话后,便操起石磨的木把手,开始转那石磙,石磙与石盘碰撞得嘎喳嘎喳作响,看着这场面,再听着这声音,真令人胆寒。那石磙从包裹着的骨灰上碾过,有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二磨,举案齐眉!”

旁边戴胸花的一个男人跟前面那女人一样,腿着石磙,碾了一下骨灰,绕一圈后,又回到了原处。

“三磨,生死相随!”

另一个妇女也推起了石磙,照先前那样转了一圈。

“四磨,至世轮回!”

最后那个人推起了石磙……

此时,那石磙下包裹着的骨灰已经被轧成了一个圆饼,老人伸手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她满头花白的头发顺势散落开来,看上去很恐怖。她倒拿着发簪,用带有珠子的那端有节奏的敲打着那包裹着的骨灰,就像是庙里的和尚敲着木鱼似的,她还闭上眼睛,黑色的嘴唇一张一和,口中念念有词。

这时,有人在不远处点起了鞭炮,鞭炮足足有两米长,顿时噼里啪啦的一片,碎裂的炮竹四处迸飞。我忍不住将耳朵死死的堵上。偷眼看了看许冬的奶奶,她心如止水,旁若无人的敲打着骨灰……炮声中,那副黑色的棺材已经被打开了,我看到一个大汉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红色的匣子,那也是一个骨灰盒,上面还印有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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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4 14:26:02 | 显示全部楼层
鞭炮声停止了,老人也停止敲打了,那印中龙凤的骨灰盒也被安稳的拿到了石盘上。老人提起那包骨灰,轻轻放进了龙凤骨灰盒里。

就在此时,那两个立着的纸扎的“新人”也被火燃了起来,纸灰漫天飞舞着。

眼前的景象就是冥婚的入葬仪式。

还没有完,八只手,像捧珍宝一般捧着那骨灰盒,四个人艰难地向着那副黑色的棺材移动,旁边的人见状纷纷让道,许冬的奶奶也趁着这会空挡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扎了起来,动作很熟练,发簪很准确的插在原先的那个地方。我看到了她发簪上那颗最大的珠子了,乍一看上去就像是颗玻璃球,里面还有红色的斑纹,竟然和我们在图书馆拣到的那颗如此相象。骨灰盒放置到了棺内,老人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黄纸包裹的东西,她僵直着走到棺材旁,将黄纸包打开,里面那些如白石灰般的粉状物纷纷扬扬地落到了棺材内。

“你奶奶往棺材里撒的是什么啊?”一语问。

“我哪知道啊!我从来没见过我奶奶是这般模样的啊!看上去好恐怖啊!唉!”

当那些白色的粉状物撒尽了,喇叭声又大作起来,那几个大汉将棺材的盖子盖上,并用绳索捆好固定在粗大的木棍上。旁边那对纸扎的“新人”现在烧得只剩下灰烬了,刚才还是那么精美的扎纸,转眼间就灰飞烟灭了。

“绕神树,鬼引路!”许冬的奶奶又大声的吆喝着,那几个大汉开始抬着棺材按来的路往回走,众人也跟在了棺材的后面。

“这我知道是干什么去的了,是抬着这副棺材绕村后的那棵槐树几圈,然后这棺材才能下葬!”许冬说。

“什么槐树?”我问。

“赶上去看看!”一语说。

许冬的奶奶仍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身后是那小伴娘和小伴郎,他们俩手里各捧着一张遗像,因为站在队伍的后面,所以我们看不到照片里人的样子。但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年轻人,因为这长长的送葬队伍里是没有人戴孝的。

走到了刚才我们拐弯的那个路口,队伍向北拐,走向了北侧那乱葬岗。脚下已经不再是水泥路了,那些抬着棺材的大汉自然是吃力些,棺材也左右摇摆着,真怕搞不好会脱落下来。

“前面就是神树了!”许冬向前指。我看到了一片开阔地,那中央有一棵七歪八扭的槐树,它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看样子是棵枯树,它同周围着满眼的绿色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那是棵死树啊?我以为多神呢!”我不好气的说。

“别这么说啊,这棵树真的挺神的。说它是死的吧,可它就一直矗立在这里,我小时侯就曾见到有人下葬时就把棺材抬着围着它转。说它是活的吧,可它根本不长什么叶子,整个就是干枯的,而且树身上还有很多窟窿!”

队伍渐渐接近了那棵神树,树上几只黑色的鸟被大作着的喇叭声吓的猛的飞开了。

这棵树很高大,也很粗,可枯得令人心寒,乍看去就像是一只快要被风化的鸟爪,似乎只要一阵风就可以把它吹得拦腰断掉,抑或一把火便可以把它烧个精光,树干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树洞,像是一只只黑色的眼睛。

队伍在老槐树跟前停了下来,喇叭声再次息了,大汉们将棺材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地上。

“需要绕着这棵槐树多少圈啊?”我问。

“我怎么知道啊,我又没数过,不过也就几圈吧!不多的!”

看了看表,已经三点半多了。

“你奶奶说‘绕神树,鬼引路’?是不是绕着这棵树就是所谓的‘鬼引路’啊?”我不解的问。

“我怎么知道啊!”许冬擦了额头上的汗水,又往嘴里灌了口水,“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这等于和没说一样!”我道。

这棵老槐树四周燃起了一堆堆纸钱,山风一吹,灰烬就像一黑色精灵一样漫天飞舞。

在许冬奶奶的指引下,那几个大汉又重新抬起了棺材,脚下踏着纸灰,开始‘绕神树’。小伴娘和小伴郎也随之,我看到了那照片上的两个人了,男的头发不长,脸微微发黑,双目炯炯有神,典型的农村棒小伙儿。那女的长相一般,额前一道刘海,皮肤白皙,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眼下长着的那颗黑痣,在她白皙的脸蛋上甚是显眼,这是一颗泪痣。

“这男的怎么是小罗哥啊!他……他怎么死的?”许冬大叫道,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你认识这个男的?”一语问。

“对,他以前是住我奶奶家隔壁的,我来的时候就喜欢找他玩儿,和他一起上山,或下河里游泳。”

许冬的奶奶此时双手抱肩,嘴里仍是念念有词儿。

“这个小罗哥他有多大啊?”一语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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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4 14:26:08 | 显示全部楼层
许冬想了想回答:“他比我大两岁,应该是十八岁了!”

“那个女的你认识吗?”我接着便问。

“不认识!”

过了一会,棺材终于停了下来,我心里数了数,一共绕了五圈。

就在这时候,许冬的奶奶自己也开始绕着这棵槐树转了,她刻意的僵直着身子,腿尽量的绷紧,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整个人就好象中了魔似的。看着她的样子,我在想,那天我绕着大成殿转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她一共也绕了五圈,然后回到了原地。

喇叭声又再次大作,这支送葬队伍开始抬着棺材向北走,走进了山脚下的这片乱葬岗。我们三个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地面上撒着很多黄色的纸钱,脚随时都会踩在上面。这大道的两侧都是隆起的坟墓,上面爬满了野草,草中的虫叫声不绝于耳。

“许冬?以前这村子里要是有人下葬的话,你奶奶也是像今天这样的指挥吗?”我问。

“我不知道,以前我就见过一次下葬的,死的人还是我一个什么大爷,我也是被迫才来的,当时我奶奶只是在送葬的队伍里面的。”

“许冬的奶奶可能就是鬼媒人,这葬礼是冥婚葬礼,我估计刚才我们进村看到的那户正在办喜事的人家就可能是现在的这家人!”

“对,那就是小罗哥的家,那戴胸花的人中就有小罗哥的爸妈!”许冬说。

我有些不明白了:“我们在网上查的资料和我们现在看到的不太一样啊,上面说冥婚和正常的婚礼无异,可现在看上去差别很大啊!”

“上面是说冥婚和正常的婚礼无异,可现在是下葬!”一语解释说。

队伍离开了大道,众人踏着野草向乱葬岗的深处走去,惊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虫子乱飞。

“怎么……怎么这么多虫子啊?”我抱怨着,“它们咬不咬人啊?”

“你不咬它们,它们就不会咬你!”许冬讪笑着说。

“这些都是蚂蚱,就是咬人也不疼的!”一语也笑了,“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站在这路上等我们!”

看着这两个满嘴是风凉话的家伙,我狠狠地说:“小女子我什么也不怕,区区蚂蚱,何足惧哉!”

一切前面有大部队开路,所以我们走起来比较畅快,脚下的蚂蚱也大都跳开了。但是很边时不时的会出现一座座坟墓,看得我心里发怵。

队伍终于在一片较为空档的地方停了下来,这片空地上已经事先放了很多扎纸,有白色的别墅,黑色的汽车,甚至还有联想牌的笔记本电脑。

“我晕啊!这地下的日子过得真滋润啊,这汽车还是宝马牌的!”一语笑着说。

“以前我记得都是扎一些大马,花轿什么的,现在这些东西也变的现代化了。我记得去年给我爷爷上坟,我爸爸一次就烧了一千亿冥币,本来还计划着烧两个年轻的小保姆的,可我妈妈没同意!”

这片空地的中间已经开挖了一个长方形的土坑,坑底还撒了白白地一层石灰。

喇叭吹了一路,震得我耳朵都发疼了,现在终于又停了下来。“需要多长时间这葬礼才可以结束啊?”我问许冬。

“我怎么知道啊!”

“唉,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棺材被那几个大汉用绳索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坑地,许冬的奶奶又指挥一个人将棺材的盖子重新打开,因为站的地方距离坑比较近,所以我可以很清楚看到棺材内的景象。这和我昨天晚上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很想,一对小纸人躺在棺材里,看上去很是诡异。棺材靠前的地方放着那个印着龙凤的骨灰盒。同时我也闻到了一股气味,很刺鼻。

是那种气味,是的!是学校里一号楼梯拐角处的气味一样,也是故黄河里那副棺材里的味道。

“一语?你闻到了吗?又是这种气味!”我转头对他说。

张一语心领神会的点着头。

老人从地上抓了一把土仍到了棺材内,嘴里喊着:“皇天后土!皇天后土……”一共喊了十几声方才休罢。棺材盖上了以后,那几个大汉又拿起铁锹铲着大坯大坯的土往坑里盖,土中的碎石打在棺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旁边有人把那些扎纸拿到了一边烧了起来,顿时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烟熏火燎的气味,被火烘烧的野草也蔫软下来了。旁边的那四个戴着胸花的中年人也蹲下捧土向棺材上扔,他们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相反的却都很高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老人头上的发簪上的那颗珠子在阳光下不时闪着光芒,那光随时会冷不丁的杀进我的眼睛里,看得我有些眩晕。我注意到老人嘴唇上的那黑色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抹去了,她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而且还很干裂。趁着她现在有些空闲,许冬突突跑了过去,跟她讲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我看到老人微微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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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4 14:26:1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多时,老人和许冬走了过来,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的一语,然后伸出了左手按在了我的头顶,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似乎我感受着什么,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人玩弄的布偶,只得干巴巴的站着。

末了,她睁开了眼睛,“走,咱回家!”说完她便径自离开,我们仨儿赶紧跟上,就怕跟丢了似的。一个戴胸花的妇女见老人要离开,忙上来拦着说:“五婶子,多亏了你啊,你可不能走啊,回头还要去坐回灵席啊!”

老人淡淡地说:“不了,不了。家里来客人了,是个贵客!我得回去了!”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看这我的,眼神令我很是不安。

“那回头晚上你一定要过去一趟啊,我们得好好感谢你啊!这小罗子在地下也终于了一桩心事,我们当父母的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那群人渐渐被我们抛在了身后。

“奶奶啊,我这两个同学怎么回事啊?”许冬问。

“回家!”老人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现在不能说嘛?”许冬问。

老人不作答,脚踩得石子嚓嚓作响……

“对了,奶奶,那小罗哥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啊?”

“去年十一月份,汽车轧死的!”

“那女的是谁啊?这村里的嘛?”

“邻村的!”

回头看了看那支送葬队伍,那人群已经变的小了,喇叭上也只是隐约可以听得到了……

正文  第八章(1)

“回家!”许冬的奶奶又念叨了一句,伸手推开了眼前的黑色大门。这农家小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那片晾晒着的草药上正蹲着一只舔着爪子的花猫,老人见状猛的一拍手,那猫便像是受到极大惊吓似的逃开了,翻上了院墙,然后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这小东西,又来吃我的草药!下次再来的话,打断你的腿!”老人小声的咕嘟着,从腰间取出了一串钥匙,径直朝中间的屋子走去。

这些草药有股很浓的腥味,也难怪这只猫会感兴趣。我看到它又回来了,重新跳到了院墙上,伏着身子,眯着眼睛看着我们几个人,就像是个侦察兵似的。

屋门打开了,这屋子里的光线有暗,堂中靠墙摆着一条很长的桌子,桌子上是水壶、白碗等用具。一张挂着白色蚊帐的床靠着东墙,蚊帐上还有几处补丁。除了这些,屋子里剩下的就只是几张竹椅了,所以屋子里看上去空荡荡地。

这屋子里很阴冷,和进大成殿里的感觉很像。脚下的地面是土制的,已经被踩得很平了,也许因为是接地气的缘故,这屋子里的水气也很重,地面都有些发湿。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取出二十块钱递给了许冬,“小子,去帮我买两卷红纸来,快!”

“啊?现在就去吗?”许冬不太乐意,“我这两同学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啊!现在到家了,你说啊!”

“快把我要的东西买来!你怎么这么多话啊!快去!”老人命令到。

许冬无奈的跑了出去。

“你们俩喝不喝水啊?”老人关切的问。

我们同时摇头。

“奶奶啊?刚才那婚礼是不是冥婚啊?”一语问。

“在我们这叫配阴婚,现在呢,我就跟你们俩讲一个关于配阴婚的故事!我有种感觉,她好象来了!”

那只伏在院墙上的花猫再次跳进了院子里,围着那片草药转悠着……

“民国二十五年的时候,在徐州有一大户人家,户主姓刘,当着他的面别人都恭称他刘老爷,可背地里都管他叫刘脱皮,他是当地最大的一家地主,有很多田地,每年向下面的佃户收取很重的租子,真的就可以说是活脱脱地脱了当地人的一层皮。他家里有很多佣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将近有五十人。不过,虽然他家这么殷实,可他一直都有一块心病,那就是他都已六旬以上了,可没有儿子,膝下只有一个十九岁的女儿,他的姨太太有好几房,可没一个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唯一的那个女儿也是他一个死去的姨太太生的,生完后那姨太太便死去了,所以他很疼爱这个宝贝女儿。

他这个女儿叫刘琦心,小名叫秀儿,这小名也只有刘脱皮可以叫。因为母亲生她时甚为艰难,所以秀儿先天血气不足,身体羸弱,有时候伤风感冒一病就是好些天。她的性格也很孤僻,不常常与人说话,做起事情来也显得神秘兮兮地,有时候连她爹都搞不明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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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4 14:26:49 | 显示全部楼层
随着刘脱皮的年岁越来越大,她就赶紧紧锣密鼓的为自己的女儿找婆家,心里计划着将自己的家产也做为陪嫁品与那人家,好让女儿可以安心过完一辈子。最后他看中了当地一家姓张的,那张家比起刘家算是差些,但也算得上是个有钱人家,而且那张家的少爷张玺言是一位秀才,也算得上是个知识份子了,长得眉清目秀的。

两家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于是刘脱皮决定选择吉日让张玺言和秀儿完婚,可就在张家要来迎亲的前一天晚上,却出现了一连串很极端的事情——秀儿与他们家一位叫于晋升的佣人私奔了。

这于晋升是在十八岁的时候来刘家干活的,一干就是两年。在这两年里,他和秀儿竟产生了感情,但因为身份地位有差别,所以他们俩一直都是暗地里来往的,刘脱皮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刘脱皮其实一直都是很不喜欢于晋升的,在家里总是不给他好脸色,一是因为他贫贱,二也是因为他贫贱。

直到那晚两个人私奔了,刘脱皮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被眼里的那个贫贱小子给拐跑了,他气得将拇指上的扳指摔个粉碎,在知情人的指点下,按着他们俩逃跑的路线去追。

于晋升准备带秀儿去山东他一个叔父家的,就在半夜的时候,刘脱皮带人在一座山脚下发现了那两人。他们见有人追了过来,就连忙向山上跑,可秀儿体力不支,到了半山腰的时候,他们俩便被围住了,秀儿苦苦地哀求他爹,要他放了于晋升,可这时候的刘脱皮已经红了眼,见到了于晋升,他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于是伸手便是一刀,将于晋升的头颅砍了下来,并弃尸深潭。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惨死,秀儿当场便昏厥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抬回了家,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她知道,天亮以后,迎亲的队伍就会来了,她也知道,他的晋升再有不会回来了,她万念具焚。终于,在五更天的时候,她穿着红色的结婚礼服,在房梁上扯了根白布,然后上吊而死。

白天,张家的人来迎亲,一听说新娘子上吊自杀了,都非常震惊。张玺言很失望,只得拨马回家,可刘脱皮不愿意女儿的婚事就这样了,于是他执意要张玺言取自己的女儿,因为他们俩已经订了婚,而且刘脱皮怕的是女儿在阴间被那个贫贱的小子占了,怎么也得让她把亲成了,这样也算不得上是个孤魂野鬼。刘家势大,而且刘脱皮许诺会把家产在自己百年后许与张家,所以张家只得同意这门婚事,其实在那个年代,女子的地位是很卑微的,有活女嫁死男的,还没有活男取死女的。

阴婚就是在刘家当天举行的,刘脱皮还请来了鬼媒人,为了让死了的女儿可以站着,他命人为秀儿做了个木架,用于在背后撑着秀儿使其保持站立姿势。吊死的人是相当恐怖的,他们的舌头会伸出老长,眼睛瞪得奇大,有时候眼角还会流血泪。为了让秀儿有个人样,家里的女仆足足为她画了两个小时的妆。

婚礼结束后,张家人只把秀儿的灵位给带去了,算是迎亲入门了,秀儿的尸体被刘脱皮装进了棺材里,竟然给安葬在自家的房子下面,人都说刘脱皮的发疯了。其实刘脱皮很后悔自己逼死了女儿,他想为自己的女儿守灵,而且她知道自己的女喜欢呆在自己家,所以才会把秀儿的尸体安葬在自己家里。可就在安葬完的这天晚上,刘脱皮便丧命了,他被人用刀砍下了脑袋,并且脑袋还被用木棍插着倒置在墙角,当时的政府还派人去查这件案子,可没有个究竟,有人传言是于晋升来复仇了,因为刘脱皮就是将于晋升的头砍了下来,可后来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就是刘老爷的尸体不见了。

过了几天家里还着了一场大火,刘脱皮家被烧了个精光,家里的人也都很快的走光了,能拿的都拿了,能搬的都搬了。自此,这刘家算是完了。”老人终于停了下来。

“那……那个张家有没有出现什么事呢?”一语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关于配阴婚的这件事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老人讲的这个关于配阴婚是不是和那张照片有关呢?那照片中的女的叫刘琦心,男的叫于晋升?“奶奶,那个刘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啊?”我想到今天在大成殿里看到的那用木棍穿插着的人头,难道我看到的那个就是刘老爷吗?

“这个我不清楚,只知道当时他死的很奇怪,因为他是先被掐死的,然后才把脑袋砍下来的!”

“对了?奶奶,那你知道不知道当年刘老爷的家现在位于徐州的什么地方吗?”一语问,这也问到了我的心坎里。

“唉,就是现在的徐州市第二中学,也就是你们的学校!”

我和一语很惊讶,“二中?怎么会在那里呢?二中以前不就是学校吗?怎么成了别人的家啊?”

“那里以前叫府学宫,确实的用来读书的地方,可当年世道很乱,谁还有那个心去那里读书啊,刘家有钱,于是刘老爷就用钱把那地方买了下来做自己的府邸,当时那里还有两座保存很好的大殿,就被刘老爷当成了厅堂,秀儿的婚礼就是在那里面举行的!”

大成殿果然很有问题,原来那里就是照片上的那对人举行冥婚的地方,那女人的尸体还曾经安葬在大殿下面。

“那个于晋升后来又怎么样了呢?”一语问,我猜他是想到昨天晚上梦到了潭里有一具尸体。

“他的尸体一直就在那个潭里,没有打捞上来!”

“是这后面山上的那老龙潭里吗?”我紧接着问。

老人点头,“是的,当年我找了很多人帮忙把尸体找上来,可一无所获!”

“那您可以将您当时打捞的情况说说吗?”一语说。

“那个老龙潭很深的,而且被人在潭里堆积了很多石头,我找人把潭里的石头一直往外清理,清理出了很多,可就是没发现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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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4 14:26:5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说当时一共用了十二根井绳嘛?”我心里琢磨着,要是把十二根井绳般深的石头清理出来,那得扒出多少石头啊,得扒多深啊!

“没有十二根井绳这一说法,这是当时人的虚说,夸大其词了!”

“可是,奶奶,您为什么要去打捞于晋升的尸体啊?还有,您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我听得出,这绝对不是一个故事?对不对?”一语不解地问。

“唉!”老人叹了一口气说,“当年我就是那个出卖秀儿和晋升的人,那个他们很信任的人!唉!”

“啊!”我惊奇得张大嘴巴,如果要是真的这样的话,那眼前的这个老人的年龄应该很大了,可看上去她并不是很老。

老人笑了一下说:“我今年八十多了,秀儿小姐死的那年我十六岁。我是她家里最受她喜欢和信任的人了,她就是把我当她自己的妹妹,可……可就是我……我把他们给出卖了,我把他们给出卖了!唉!”老人一脸很痛苦的表情,眼角还渗出了泪水,她用袖子轻轻地擦拭。

“可……可您老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问。

老人的脸闪过一丝绯红,她又叹了一口气:“唉,因为当时我也很喜欢于晋升的,而且我们家和他们也早有约定了,等我到了十七岁便许过去给他当媳妇,这约定秀儿小姐我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可我觉得于晋升从没给她说过。我不想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私奔了,更何况那个人即将要成了我的丈夫,我本以为他们被捉回来后,刘老爷会把于晋升给赶走,这样我也会离开刘家和晋升在一起,可没想到我太天真了,我想的事情太少了,我万万没想到晋升竟会被杀害,小姐也因此而自杀,我真不是人,真不是人啊!我太自私了!”老人的语气已经很激动了,她的两只手狠狠地相互握着,泪水从眼眶里夺了出来。

老人摸自己的头发,把那支发簪取了下来,捧在手心里,“这就是小姐曾经送给我的,她很喜欢这样的珠子。”

我指着那中间带红色斑纹的珠子问:“这种珠子是什么珠子,很名贵吗?”

老人摇头,“不,它一点有不名贵,在现在根本不值钱的,因为它就是普通的玻璃做的,可在当时这东西是很稀奇的,我记得小姐她有好几颗这样的珠子,其中有一颗就被她镶嵌在了发簪上,并且这发簪还送给了我!”

这珠子中间的那块红色斑纹此时看上去就想是一滴鲜红的血,似乎还是缓缓流淌……

“那秀儿小姐的尸体现在还是埋在大成殿底下的吗?”我问,如果她的尸体要还是依然在那里的话,那么就可以很好的解释我那天在大成殿前遭遇“鬼引路”的事情了,可是那个故黄河里发现的那副棺材又是谁的呢?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那就是照片中的女人,也就是秀儿的尸骨,因为我曾经在那河段里见到过秀儿的影子。

“也许还在吧!但更可能的就是不在了,因为二中那地方又是修防空洞,又是建造学校的,我估计秀儿小姐的尸骨已经被移到别的地方了!”老人说,她的情绪也变的稳定了些。

“今天下午我们在来这之前,曾经在铜牛那段故黄河里见到了一副被挖掘出来的棺材,里面葬着的就是一位穿着结婚礼服的女人,而且我曾经在那段河道里见过秀儿的鬼魂!”我说,“我们还在大成殿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现在竟您这么一说,我觉得照片中的那对男女就是秀儿和张家的那个少爷,只可惜这张照片我们忘记带来了!”

“你们说你们在那殿里发现了照片?那上面都是什么?”老人问,“对,当时他们举行冥婚的时候还拍了照片。”

“就是一对新人,都穿着民国时期的结婚礼服,而且那个女的很像是死人,她的表情很呆滞,如果以后可能的话我们会再来把那张照片那给您看!”一语说。

“好的,好的,以后下次你们要是再来的话,记得一定把那张照片拿来我看看啊!其实当时小姐他们在照相的时候,我不在场的,整个冥婚过程我都不在的,因为我觉得特对不起他们,我就提前离开了,而且我还要去寻找于晋升的尸体,我想让他入土为安,”老人平淡地说,“我在这个地方呆了很多年,想着就是可以帮着于晋升他超度,或者把他的尸体找到,好好安葬他。”

就在着时候,许冬拿着两卷红纸跑进了院子,他一跺脚,那只花猫再次吓得跑开了。

“给……给您,奶奶!”他把红纸递了过去,“您……您要这些红纸干什么啊?我这两个同学到底怎么个情况啊?”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的!”老人摆着手,“没什么事的!”

许冬指着我说:“奶奶,这位同学她曾经中过邪,围着我们学校的那个大殿转悠,我喊她根本就不理会,这是不是您曾经说过的‘鬼引路’啊?”

老人把目光放到了我身上。其实一进这屋子里坐下和老人谈话的时候,我就不太明白,老人为什么总是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呢,根本就不看我们俩,似乎她一直对着空气说话。

“有的东西你撞见了她,是躲不开的,唯一需要的就是面对,而且你们要自己面对,我恐怕的不能帮助你们什么了!”老人的语气很低沉,声音听上去也很沙哑。

“奶奶?你说的‘我们’是指我们仨儿呢?还是把我排除在外啊?”许冬问。

“就是他们俩,你们已经容进去这场游戏了,不能停下来,更不可能逃避的!”老人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游来游去,“你们或许帮自己,或许在帮她!”

“哪个她?是秀儿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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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4 14:27:04 | 显示全部楼层
“对的,我有感觉,当我看到你们时的第一感觉就是她来了,但我总是找不到她究竟在哪里,但我知道,她就在的!你们也许会帮得到她,这么多年了,她还一直在的!唉!”老人在摇头。

“她在?在哪儿啊?我们?为什么也许会帮得到她?她究竟想要我们怎么做?”

老人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可她为什么会选择我们呢?我们和她又有什么联系呢?”我很是疑问。

“我不知道!”老人依旧摇头,“你们不要把神妈妈看得太厉害,像我这样的,也只能帮人家看个小病什么的,而且都是骗人的”

我又想了想说:“我曾经在大成殿里还遇到了一个中年女人和一群很怪异的工人,他们又都是谁呢?”

“我不知道!”

“奶奶?我想问您一下,刚才在那棺材里我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气味,那是什么味道啊?”一语问。

老人从怀里掏出黄纸包,“是这种气味吗?”说着她把纸包打开,里面还有一点剩余的白色粉末,那股刺鼻的气味又再次袭了过来。

“就是这种味道,我在学校里闻到过,在故黄河里发现的那副棺材里也闻到过!”一语皱着眉头说。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防腐剂。解放前死人下葬都是没有火化的,所以都会撒上这样的粉末用于把尸体保存的时间长一点,后来就成了种习惯——只要是下葬都会在棺材里撒上这样的粉末,而且这粉末对于冥婚的下葬尤为重要,这种粉末的名字叫阴缘粉,在举行冥婚的男女棺材里会撒上很多的,有的几乎把他们的尸体给埋住了,这种防腐剂时间一长就会挥发成气体,如果棺材封得严密的话,这气味会保留很长时间的!”

“那这种粉末是什么做成的呢?”许冬问。

“里面有石灰,而且还会参杂着很多种草药末儿,我院子里晒的那些草药就有其中的成分!”老人指着门外说。

这时院子里又进来了一个人,是那个戴着胸花的一个妇女。

“五婶子啊,走,去家里吃饭!”她很热情的站在院子里喊着。

老人站了起来,说:“你们该走了,我也要走了!要抓紧时间啊,也许你们可以帮助她,这辈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小姐他们可以入土为安。”

“为什么是我们啊?我们和她有什么关系啊?”我依然不依不饶,站起身拽着了老人的衣服。

老人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也只有走一步算是一步了!”

身后的那扇黑色大门关上了,“吱呀”的一声,听上去显得很沉重。那妇女仍一个劲儿的感谢老人今天的帮助,我们三个默默的走在她们后面。我心里很是不解,为什么秀儿小姐会缠着我,我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还有张一语,他和秀儿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梦到和她结婚呢?

走到了那个路口,我们三个是准备去山上的。

“奶奶啊?我们去趟老龙潭了啊!”许冬说。

我们继续向北走,脚下随处可见那些纸钱和鞭炮的碎屑,不时还会有蚂蚱从路面上跳过。我看到了不远处那片空地上的“神树”,太阳此时已经西斜了很多,那“神树”在阳光下显得亮堂堂地,就像是一只狰狞地黄金鸟爪。

“我们先去那神树去看看吧,刚才没怎么仔细看!”一语建议道。

       

正文  第八章(2)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口潭,“不是很确定,有点像!”

我们三个很是疲惫的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许冬还捧着潭里的水洗脸,水面被他弄的晃动,我看到自己的脸变的扭曲,并且随之晃动。

“就是这里了!对了?我奶奶都跟你们说了些什么啊?”

“她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冥婚的故事,可听起来跟不就不是一个故事,而且一定和那张照片有关!”我盯着潭的底部,想象着于晋升的尸体就悬浮在水里。

“关于那张照片?说来听听?”他饶有兴趣的要求我们讲。

我只得把老人的话尽量全的重复了一遍,听得他是不断的咋舌,“我奶奶居然也和这件事有关?天啊,她还是那照片中女人家的佣人,我怎么以前没听她提起过啊?”说着他又很小心的靠潭远了些,“那个女人深爱着的人就死在这潭里的啊!我以前还喝过这潭里的水呢!”

我看到张一语伸手从水里捞了一把水草,放在眼前端详着。

“怎么了?这水草有什么问题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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