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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书写法医:死亡签证(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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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0 14:08: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小昭 于 2011-5-20 14:26 编辑

作者:言吾近

第1卷 第1章:引子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坐在前排的一个胖礅礅的男同学举起手。

  “请讲!”滕哲微笑到。

  红岭医学院法医系主任俞建舟邀请滕哲来给法医系四年级的学生搞个讲座,题目是《漫谈法医学》。阶梯教室里挤满了学生,下个学期就要进入实习了,前四年的基础理论学习也即将告一段落,同学们都想听到一些真实的案例,可是滕哲在讲台上讲了近一个小时,仍然没有要谈一个完整案例的表示。

  乘滕哲端着杯子喝茶的功夫,前排的这个小胖子在同学的鼓动下向讲台上的滕哲进行诱导了:“老师,请问您在接到报案后,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是如何考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案件的?”

  滕哲一怔,这个问题既很随意,却也很刁难,这就好象俞建舟给的讲座题目一样——漫谈法医学,似乎怎么谈都可以,但法医学涵盖广泛,涉及学科众多,真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谈起才能提起学生们的兴趣。滕哲受到俞建舟的邀请后就进行了认真的准备。没想到离开刑侦离开法医岗位两年多了,居然还有人想到他,还要请他来搞讲座,劲头自然也就很足。他想到了这些年法医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在就业上的种种障碍,他就想着利用这个讲座来给大家打打气鼓鼓劲。因为他深爱着这份事业,虽然离开了这个岗位,但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不在关注着。于是他谈到了解放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法医队伍的发展壮大,中国法医事业的发展壮大,他说随着国家民主法制建设的进一步加强,民主法制进程的进一步推进,法医学将会彰显出它应有的作用,将会凸现出它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法医技术人员的社会地位也将会大大提高,会得到社会的广泛尊重和认可。可就这样谈了半天并没有激发起学生们的情绪。

  在当下的这个特定的语言环境下,刚才小胖子的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想问:通过报案人提供的情况,你会首先考虑死者的死因是什么?他们期望在这种诱导下,能使得站在讲台上的滕哲象讲故事一样讲上一两起案件的侦破过程。

  没有具体所指,泛泛而谈,确实无从谈起。滕哲也知道这些同学的兴趣所在,这些年他每年都要去给省警院的学生上一两堂课,同学们都很愿意听一些案件的具体侦破过程,虽然这是第一次给医学院法医系的学生搞讲座,但也知道他们都是一样的好奇。二十多年的刑侦、法医生涯,他积累了不少的案例,但他今天不想谈具体案件。

  “这样说吧,”滕哲说:“我刚从大学毕业进入公安机关从事法医工作的那最初几年里,一接到出勘案件现场的通知,坐上警笛轰鸣、警灯闪烁的警车后,同学们,你们猜猜,我当时会是一个什么状态?”

  年轻的大学生们都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那时,我会热血沸腾,一种使命感,一种责任感,一种荣誉感,会油然而生!”滕哲说:“但现在呢?现在我还会有这样的感受吗?”

  滕哲微微一笑,继续说到:“也许有人会说,你干了二十多年了,已经产生了职业厌倦感了,再也不会热血沸腾了,再也不会有什么使命感有什么责任感有什么荣誉感在身了。是的,现在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再也不会热血沸腾了!但是,这并不是因为长期从事这项工作所产生的职业厌倦感所致!那是什么呢?同学们!公安工作是做什么的?是保护国家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的安全,使之免受不法侵害,使社会和谐,人民群众安居乐业。你们想一下,难道干了一辈子的警察,就是想随时随地都能听到警笛轰鸣随时随地都能看到警灯闪烁吗?”

  偌大的教室里,没有任何声响,百多双眼睛,全都把目光投向了讲台上的这个人。

  滕哲的手掌在讲台上使劲按压了一下,说:“所以说,要问我在接到报案后首先会想到是什么,我会首先想到的是:这个警,是不是误报了?退一步说,也只希望这是一起意外事故,而非谋杀!”

  同学们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当然,”待掌声稀落下来后,滕哲继续说到:“作为具体工作来说,在到达现场之前,不可能不考虑报案人所提供的情况,在进行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之前,我们应当首先想到在现场勘查和尸体检验中,重点要解决什么问题,水中尸体,室内死亡的,野外死亡的,在勘查检验过程中,都会有各自的重点……”

  教师授课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知识重温的过程。对于滕哲来说,这一次的知识重温,使得他很长时间里都没有从过去工作经历的回忆中挣脱出来。他想起了几年前即兴写下的一首小诗:法医生涯廿余年瞅尽人间悲与冤涤荡恶行平生愿还我乾坤朗朗天自己的愿望实现了吗?滕哲想。人们啊,为什么要无休止地炮制出血腥的暴行出来呢?

  拉美作家奥拉西奥。基罗的小说《斩首的母鸡》中写到:有一对夫妇生了五个孩子,前面四个都是白痴,好不容易生下了第五个小女儿,发育正常。可有一天四个白痴在观看了父亲宰杀母鸡的过程之后,兴奋异常,待父亲外出后,白痴们模仿父亲杀鸡的样子,把唯一发育正常的小妹的喉管切断了。

  文明与愚昧,在对待生命上,是那样的泾渭分明!但对于无休止地炮制出血腥暴行的人来说,仅仅以愚昧两字就能说清楚了吗?
 楼主| 发表于 2011-5-20 14:09: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卷 第2章:上卷第一章(1)

  室内似有一丝阴森的气息,滕哲面部肌肉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暗自作了个深呼吸,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洁净的被单覆盖着的这个女人面部无任何表情。床头柜上,放有一个安眠药瓶,瓶周散落几粒药片。

  也许是一种解脱吧!滕哲在心里暗暗叹道,叹后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滕科长,有问题吗?”看到滕哲久久地凝视着女尸,年轻的法医延清不由得问到。滕哲言不由衷地嗯了一声。

  说实话,现在的滕哲已不象年轻时那样,那时总想遇到一些大案要案疑难案件,也好充分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也好立立功,受受嘉奖什么的,现在的滕哲巴不得少一些死亡,少出现一些需要检验的尸体,即使有需要检验的尸体出现,在未检验之前都希望是疾病、意外事故之类,退一步说也希望是自杀造成的死亡,而不希望遇到谋杀、伤害以及其他恐怖的暴力的案件,有时在检验尸体时会突发奇想:“可能这人是假死吧!”以致他对温度尚未完全冷却的尸体不愿马上进行解剖,就算死亡指征已经很明显,也总要找理由拖延一段时间。

  他伸手在女人的鼻孔前试了一下,然后摁了一下颈动脉处,再去拧开女人的眼睑想看一下瞳孔的对光反射时,他手哆嗦了一下就收了回来。

  法医延清把刚才放置在女人肛门内的温度计抽了出来,将沾附在温度计上的粪便粘液用卫生纸擦拭掉,查看了一下温度刻度。这种测量尸体直肠温度是每半小时记录一次,要反复测量多次,以便根据尸体温度下降情况并结合环境温度来推断死亡时间。女人肛门内散发出来的粪臭味将室内空气熏染得一团糟,照相员鄢仁憋不住去把窗户打开。将窗帘拉开后一束阳光乘机窜了进来,泼在了女人的脸上,好象在打一个舞台特写,尘埃在光束中肆意地舞蹈着。

  这女人的这张脸肯定也是那么冰凉吧。滕哲暗自思忖着,将目光从女人脸上收回,跟随着阳光中的尘埃奔跑。窗外的天空神秘而高远,灰蓝得近乎惨淡却又孤傲。

  干了近二十年法医的滕哲,检验尸体已经两三千具了,他对尸体最深的感受,不是刺鼻的腐臭恶臭以及检验尸体后说不清道不明的顽固地残留在自己的头发上衣服上乃至从自己肺部呼出的气体中体表汗液的蒸发中都能散发出来的挥之不去的在淋浴喷头下反复冲洗用沐浴露洗发剂反复揉搓对你却依然无限眷顾无尽暧昧若即若离如影随形的那种臭,不是绿头苍蝇在空中横冲直撞似沙尘暴扑面而来乘你不小心钻入鼻孔撞进口腔如鱼刺哽喉却又腌臜恶心叫你不停地咯不停地吐唾沫的那种难受,不是鲜血淋漓伤痕遍体面目狰狞令人毛骨悚然的那种残忍、恐怖……但它又确实是一种恐怖,是一种冷,一种刻骨铭心的冷,以及由那种侵人心脾的冷而生发出来的一种阴森恐怖的感受。
第1卷 第3章:上卷第一章(2)
第1卷 第3章:上卷第一章(2)

  那是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春天。

  那天阳光很好,花儿也在开放,水库四周嫩绿的小草也一棵接一棵地伸直了腰,享受着祥和的气息,吞吐着纯朴的味道。

  突然响起的一声紧似一声的“有人淹死了”的刺耳的惊叫,没有使水面荡起一丝涟漪,却使得树丛中栖息的小鸟扑吱扑吱地在水库上方盘旋着、逃离了。

  他接到局里通知赶到现场时,水库边已聚着不少的人。因死者不是本村人,尸体尚漂浮在水库中央,没人下去打捞。经过反复动员,下去了几个年轻小伙,但一到尸体旁边都因害怕而无功返回。没办法啊,山里人对落水死亡的人都有一种恐惧感,认为水鬼会把自己也拉下水去垫背的。

  日头已偏西,大家一筹莫展。此时的他已观望多时,看到同事以及带队的领导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早已按捺不住。

  他是文革后分配到公安局工作的第一个大学毕业生,那时的大学生很稀少,不象现在走在大街上虽不说是博士生至少硕士生也能随便都遇到几个,因此到了工作岗位后同事们都把他视作白面书生,总认为缺乏阳刚之气。这不,机会来了,这可正是向同事、上级表现自己大无畏英雄气概的大好时机呀!便毫不犹豫地脱掉衣服,跳入水中,一个猛子就扎到女尸旁边,左手拽住女尸头发,右手划游。

  水中浸泡过的尸体是那样的冰冷、滑腻,在往回划游的过程中,这种冰冷、滑腻随着划游的节奏频频地撞击他的腰际。三月天的山水本来就很冰凉刺骨,而这种冰凉刺骨却远远不及女尸面部贴在自己肌肤上那样令人心惊胆颤。

  刚抓住女尸头发时,心中一股舍我其谁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岸上的村民叫这人胆子好大呀的赞叹激起了他情绪上的极度亢奋,但后来却不得不紧咬牙关,强作镇静,面部肌肉也在不自主地抽搐上下牙床不停地打起了架,这女尸在他肌肤上不停的撞击犹如漆黑寂静的夜晚突然震起地狱的钟声一声紧似一声地揪得他的心一阵阵颤抖震得他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括得他的大脑一片片空白。

  游到岸边时全身已瘫软的他勉强自己打起精神缓步走到附近的一片树林中,在那里,他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从此,那种冰湿、滑腻、恐怖的感觉多年来一直在他睡梦中反复出现,一到秋冬季节就感觉特别难受,忍受不了寒冷,每年在换季之前都要预先作好保暖准备。
第1卷 第4章:上卷第一章(3)
第1卷 第4章:上卷第一章(3)

  蓦地,滕哲想起了还未对尸体进行检验。可不能先入为主啊!他提醒自己。

  他对身后的照相员鄢仁说了声“先拍照固定吧”,然后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客厅内,大案队探长李吉正在询问死者丈夫高原:“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早上七点过钟,我起来洗漱后去叫她起床,她没有回答,我就去拉她,才发现出事了。”高原说。

  “出事?出什么事?”李吉追问到。

  “她……她……她……她死……死了!”高原突然结巴起来。

  “你们昨晚什么时候睡的?”李吉盯着高原的双眼,似乎想从中寻找到一些什么东西。

  “我凌晨两点过钟才回家的,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

  滕哲的目光在客厅里巡扫着,餐桌上的几盘炒菜应该还是起锅装盘时的模样但早已冰凉,两副碗筷未粘有一星油腻,一瓶红酒已见底,两个高脚酒杯,一个杯内有如淡血水似的红酒残迹粘附在杯壁上,另一个杯子洁净杯壁晶莹剔透。餐桌上摆放的花瓶里一束玫瑰花正在展示自己猩红的唇瓣。

  滕哲转回卧室,见痕检员张行已将中心现场处理完毕,于是就开始检验尸体。女人的面部象憋足了气一样泛着潮红,这种潮红与娇羞可人的色泽却截然两样,打着灰暗的印鉴。双侧睑结膜有几处点状出血。这些征象提示死者是因为机械性窒息造成死亡,但女人颈项光滑的皮纹却已排除了勒死、缢死的可能,滕哲的思维顿时陷入迷茫之中。他竭力将自己如炬的目光渗透进这毫无生气的肌肤内,倏然间,死者左嘴角外侧若隐若现的一块类圆形青紫痕,就象冷艳的玫瑰花瓣一样,牵引了他的双眸。他变换了不同的方位反复地观察着,到后来看到了嘴唇粘膜的破损与瘀血后才使他的眉头稍有舒展。

  “看到了什么?”他问延清。

  “双侧睑结膜有点状出血,好象是窒息死亡……”延清有些犹豫不决:“但还看不出造成窒息的原因是什么。”

  “呶。”滕哲用镊子将死者嘴唇翻开,让延清看了嘴唇粘膜的破损与瘀血后又示意他观察左嘴角外侧处的青紫痕。

  延清看了后说:“嗯,不很明显!”

  “尸体放一阵后会明显些的。”滕哲说话时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这小块青紫痕。

  “是不是因为水分挥发后的缘故?”延清小心地问到。

  滕哲没有吱声,但延清从滕哲的表情中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回答得到了肯定。这时,枕巾一端的几小片血痕几乎同时蹦入了他俩的眼中,不是喷溅状血痕,是粘附上去的,间断的,成弧形,整体组合起来就如同一个唇印。
第1卷 第5章:上卷第一章(4)
第1卷 第5章:上卷第一章(4)

  刑侦大队会议室内,案情讨论会正在进行,满屋烟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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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0 14:09:20 | 显示全部楼层
副大队长江平的面部表情好象是冬天阳光照耀下的冰层,冰冷逼人却又反射出光亮,不过,那一片光亮也是冷冷的。他不时地吐着烟圈,又呼地吹上一口,烟雾在他眼前迷漫着又慢慢散去。透过烟雾,他的目光也好看得多,柔和得多。他两只肌肉发达的手臂不时在空中轮换挥动着示意某人发言。他心里有些得意,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交响乐团的指挥一样,每一次手臂的挥动都保持着一种节奏。前几天大队长石星仁到党校学习去了,局党委决定让他主持工作。本来按照惯例,大队长离职是由教导员主持工作的,这次没有让教导员主持工作却叫作为副大队长的他来总揽全局,有些人感到不解,但江平自己却心知肚明,因为在这之前局里有领导已经找他谈话了,要他作好担任大队长的准备。

  江平朝坐在旁边的教导员牟思其瞥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惜。这牟思其在教导员位置上已经送走了两任大队长了,下一步该给他江平作助手了。

  牟思其正专注地听着法医延清发言。江平投射过来的目光他也感觉到了,但他没有动一点声色。他是不会在别人得意的笑脸上添上一个酒窝的,何况这个人曾经是他的下属,一个他不屑与之为伍的下属,一个现在正蠢蠢欲动地想要爬到他头顶上去的下属。

  延清正在汇报尸检情况,他说:“从尸体检验情况来看,死者呈现窒息征象,双侧睑结膜有点状出血,肺胸膜及心外膜下也有散在的点状出血,嘴唇粘膜有破损,左嘴角外侧有直径约0.6cm的类圆形青紫瘀血痕,虽然现场的床头柜上有一个安眠药瓶,但胃内容物未检出相应的安眠药物成分。另外,从尸体直肠温度测算,死亡时间至少应在我们检验尸体前的14小时以前,也就是说她是在头天晚上9点钟左右死亡的。根据以上检验情况,我们认为王莉的死因是捂死。还有一个情况,就是死者阴道内检出了精液成分。死者血型为o型,死者丈夫高原血型为a型,阴道内精液成分的血型为a型。”

  江平漫不经心地问到:“死亡原因能确定吗?”

  对江平的质疑滕哲很反感,但又不好表露出来。`滕哲说:“鉴定书已经打印好了。”稍微停顿一会后又说到:“确切的说,是衬垫柔软之物捂嘴,造成窒息死亡,枕巾上染有唇印形状的血痕可以说明这一点。”

  大案中队长樊斌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是这样,从头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发现王莉死亡时只有王莉的老公高原在场,高原就有重大嫌疑。”樊斌边说边习惯性地摇晃着圆圆的大脑袋,说完后向在座的人扫了一眼,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心里却为自己慎密的逻辑分析赞叹不已。

  江平举起右手臂向上挥动然后手掌从外上向内下回旋作了一个力挽狂澜的姿势接着就往桌上“啪”地一拍,对着樊斌说到:“立即传讯高原,你立马安排人突审!”

  樊斌爽快地应道:“好的我来把他拿下!”在他看来,捅破一层窗户纸要不了花费多少功夫。

  江平正准备宣布散会时突然感到有些冷落教导员牟思其了,于是转过身去向牟思其问到:“牟教导员,你还有什么指示吗?”他把“指示”两字说得很重,以示对教导员的尊重。

  牟思其冷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本来每次案情讨论会上他都会最后作一下鼓动发言的,但刚才江平的手势幅度太大,使他心里感到烦燥,就好象在餐桌上正准备伸筷子夹菜时却突然看到有只苍蝇粘在碗里一样顿时没有了味口,把想要说的话也就吞了回去。
第1卷 第6章:上卷第一章(5)
第1卷 第6章:上卷第一章(5)

  审讯室内,大案中队的中队长樊斌与一名侦查员在讯问高原。

  樊斌:“高原,知道为什么叫你到这里来吗?”

  “知道,为我老婆死的事情。”高原满脸沮丧。

  “那你老婆是怎么死的?”讯问中威严的口气增加了。

  “可能是病死的吧,她身体一直不好。”回答得小心翼翼但又明显底气不足。

  樊斌说:“高原,我劝你不要抱什么侥幸了!你以为我们的法医看不出来你老婆是怎么死的吗?”

  高原的眼里闪现出不安,旋即把头埋向地面,喃喃地的象是自语又象是投石问路:“那……法医……法医是怎么说的?”

  “法医说是捂死的!”樊斌在说后面三个字时嗓门起码提高了八度。

  “哦?”高原抬头盯着樊斌看,也不知是这么高的声音他居然没有听清楚或是他压根儿就没弄明白樊斌说的是什么。

  “法医说是捂死的!”樊斌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再次重复到,尽量把音调放得平和些,左手作了个捂嘴的动作。

  昨晚是梦境抑或是真实已经辨别不清了,反正都躲不了,还是说了吧!唉,早说早解脱!——可能高原是这么想的吧。于是抬起头来很平静地说到:“我承认,是我捂死的。”

  樊斌没想到这么轻容易就攻下来了,心中暗喜,问讯中仍不失威严:“把作案过程说清楚!”

  “我昨晚喝醉酒了……回到家里……是不是跟王莉闹起来我不清楚了,反正今天早上我起床后看到她还躺在床上……去叫她,才发现她已经死了,嘴角上淌有血,屎尿把床单和被条都弄脏了……我很害怕,就给她把衣裤穿上,把床单被套也换了……我……我……呜……”高原抽泣起来。

  “你怎么打的她?”

  “我不知道,我喝醉了,真的!我怎么回到家里的都记不起来了。”高原的两眼茫然,不知所措。

  “是不是你回到家里,她看到你喝醉了就骂你,然后你就对她动手了?”

  “可能是这样的,每次喝醉回到家里她都要对我发脾气,不过我从来都是随她骂,不吭声的。”高原的言语中透露出无奈。

  “换下来的床单和被套放在哪里的?”樊斌口气愈来愈温和。

  “还在洗衣机里面的,没洗。”高原的这一句回答得很是干脆。樊斌一直紧绷着的脸上这时才象有一片阳光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探出了头来一发而不可收拾,灿烂极了。
第1卷 第7章:上卷第一章(6)
第1卷 第7章:上卷第一章(6)

  “滕科长,江大队长叫你到大案队去。”技术科痕迹检验员张行接完电话后向滕哲说。

  滕哲正在组织技术科的民警在分析王莉被杀一案犯罪嫌疑人的作案过程。每一起杀人案件发生后,技术科都要组织民警进行讨论,根据现场勘查所得到的资料来分析案件的性质、案发的时间、以及对犯罪嫌疑人的刻画等等,以期对侦破工作提供方向和为审讯犯罪嫌疑人提供依据。从这个案件的现场来看,除了在大队的案情讨论会上所汇报的情况外,没有过多痕迹物证上的支撑点来重建犯罪现场,大家谈了半天也没有谈出个所以然来。

  滕哲正在考虑如何对这次的讨论作一个小结的时候张行已经接完电话了。滕哲说:“大家再思考一下吧,看一看现场勘查中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勘查到位。”说完就起身走了。

  到了大案队,江平问:“滕科长,你们现场勘查还发现什么情况没有?”

  “都汇报过了,没有其他的。”

  “是——吗?”樊斌在一旁拖长着声音说。

  滕哲没有理他。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对这个樊斌有了一种不愉快的感觉。这人平时总要把那圆圆的大脑袋仰起,装着很深沉也很高傲的样子,虽然没破几起案件,但不知怎么总讨领导喜欢。有一次滕哲在一边看他审讯一名犯罪嫌疑人,他手里拿着从现场提取的一把刀子向犯罪嫌疑人问到:“是用这种刀杀的人吗?”“是的。”“刀柄是这种红颜色的吗?”“是的。”“是不是就是用的这把刀子杀的人?”“是的。”“捅了五刀,对吧?”“对。”“全是捅的胸部吧?”“是的。”滕哲知道,这个犯罪嫌疑人已经被连续审讯五天五夜了,今天终于表示要配合侦查员的工作了。滕哲看到他这样审讯犯罪嫌疑人时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好在正要准备办刑拘手续时另一个组的侦查员已经把真正的罪犯抓获,要不然差点造成冤案。

  江平盯着滕哲看了一会,然后慢慢悠悠地说:“高原在王莉死后把床上的床单被套都换过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都放在洗衣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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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0 14:09:30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江平说话时是面带微笑的,但滕哲已经看出了江平眼中露出的不满,迟疑了一会后滕哲问:“是不是高原已经承认是他杀的人?”江平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一句“去重新勘查一下现场吧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
第1卷 第8章:上卷第二章(1)
第1卷 第8章:上卷第二章(1)

  周末。西斜的阳光从窗口挤进室内渲染得办公桌与地面一片斑驳,窗台上的几钵花草随风晃动给这一片斑驳得以翘首弄姿的机会。痕检员张行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戏弄将窗帘唰的一下拉伸开来,把挤进窗内的阳光又推了出去放任它们在窗外浪漫地游荡。早上出勘的两起入室抢劫案的现场勘查资料已整理完成,看看下班的时间也快到了,张行不由得哼起了小调。好几天没有见到女朋友了,今天是女朋友的生日,约好了几个朋友到酒店去一起祝贺祝贺的,中午休息时已经到糕点店订了一个生日蛋糕,还在皮具店买了一个别致的坤包,待会下班时顺路到花店去再捎带上一束鲜花,晚上是要好好乐呵乐呵的,可也别缺了浪漫的情调啊。这会张行边哼小调边收拾办公桌上的物件在作好下班的准备了。

  “哈,高兴什么啊?是不是皇上老儿要请你赴御宴啊?”鄢仁进门就举着相机对着张行作出拍照的姿势。

  看到滕哲、延清、鄢仁等人回到办公室,张行迫不及待地问到:“滕科长,不是杀人案吧?”

  是啊,科里的民警现在越来越怕发案了,已经三个多星期没有得到休息了,如果又是一起案件,这个周末又要泡汤了。

  技术科共六个人,两个法医,两个痕检员,一个照相员,一个文检员。在这个城市的的中心城区,在这个常住人口有五十多万人的城区里,对在这个科室工作的民警来说,工作压力确实很大,特别是法医,除了要出勘刑事案件现场外,每年都有三百具左右的非正常死亡尸体需要检验,这些需要检验的尸体涉及交通事故、工伤事故、非法行医造成的死亡、以及其他一些非正常死亡的案件,还有千余例的活体损伤程度的评定,加之平时的一些保卫工作、突发事件的处置以及什么什么的中心工作呀专案工作呀也要从这个科室抽人,所以这里的工作从来就没有八小时的概念。前两任科长因承受不住工作压力,一个辞职做生意去了,据说混得还不错,另一个找关系调到其他部门去了。

  “他妈的,又是一起他杀!”延清接嘴答道,并悄悄地对着鄢仁眨了一下眼睛说:“你还是检查一下你相机的电池够不够用吧,看来尸体解剖起码得要三四个小时才完得成哩,别到时候你回来拿电池,我们又要在那里干耗着。”

  “啊……不会吧?又是一起啊?”张行的嘴张开了半天没有合上。

  “什么会不会的?唉,看来今晚又得加班啰。”鄢仁知道上午张行的女朋友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故也跟着延清起哄。

  “算啦,别逗小张了,你们没看到小张要哭了啊?”滕哲笑了起来,在这些年轻人面前,滕哲多数时候是表现出一副长者的姿态。

  “谁说我要哭了?工作就是快乐嘛——这是科长您老人家经常教导我们的啊,我可是时刻铭记在心中的哟。”张行嘻笑着说,接着朝鄢仁做了一个鬼脸:“不过,‘阉……人’嘛,都喜欢跟着别人学舌。”张行故意把“鄢仁”两字念走调。

  鄢仁对张行瞪起两眼,举着手中的相机做出要砸过去的样子。

  “哈哈,砸过来吧!那可是国有资产啊!国资,懂吗?你知道刑法中故意损坏公私财物罪是哪一条吗?”张行做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随即又凑近滕哲嘻笑道:“嘿嘿,滕科长,那人是病死的吧?”

  鄢仁说:“问延清吧,延清把人家的被条都抢走了啊。”

  滕哲、延清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抢什么被条?”看着他们在不停地笑,张行疑惑地问到。

  “话说滕哲科长、延清大法医一行经过繁华的延安东路,驱车来到了河滨公园时……”鄢仁忍不住,装模作样地说起书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下午技术科接到大队值班室通知,说有群众电话报称在河滨公园那里死了一个人,要求技术科派人出勘现场。滕哲、延清、鄢仁等人去了后看到有一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头上盖着一块纸板,围观的群众说这人已经躺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估计已经死了。待鄢仁拍完照后延清去揭纸板时这人突然坐了起来说“谁抢我被子?”并握紧双拳做出要与人比试比试的姿势,见是警察还恨恨地说了一句:“警察也不能抢别人的东西啊!”原来那人是一个乞丐。延清遭此突然袭击,呆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哈哈……”张行听后也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

  “都说是死了,谁知道他还是活的,再说这么冷的天,他居然躺在地上。”延清辩解道。

  “滕科长,我听说高原那个案子大案中队樊队长评了三等功,往上报了,为什么没有给我们科的人报功呀?”张行突然转移话题向滕哲问到。

  滕哲一愣,但马上就一副淡然的样子说到:“大案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嘛,当然得评功,我们现场勘查不仔细,遗漏了重要物证,怎么能评功呢?”

  “那有什么?不是滕老师你鉴定为他杀,他们能破案吗?”延清不服气地说到。

  “说这么多干什么,技术历来就是为侦查服务的,知道吗?”滕哲笑笑,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第1卷 第9章:上卷第二章(2)
第1卷 第9章:上卷第二章(2)

  其实滕哲心里并不舒服,一听到别人说待遇呀、荣誉呀什么的,他总会泛起一种郁闷。从医学院一毕业就在公安局干法医,近二十年了,四年前才由副科长提为科长,这个科长职务其实就是一个正股级,与一般的科员从级别上来说没有什么两样。本来大学毕业生工龄满十五年可以晋升为副主任科员的,但在他工龄刚好满十五年的那一年这一政策又停止了执行,而他的同学在医院或教学单位工作的至少是副主任医师或副教授了,在行政部门工作的同学混得再差也是正科级了。他也想能得到上级的赏识,提拔个什么大队长副局长局长什么的也好在同学面前风光风光,可领导们虽然经常说他是技术专家技术权威在全市公安系统的刑事技术队伍中业务能力最强能为分局争光,市局领导也经常因为其他县市区发生重特大疑难案件而直接点名叫他前往参加会诊,但一到考察提拔领导干部时却总也轮不到他,也就慢慢心灰意冷了。他经常在科室同事面前调侃说:“我们法医相当于我们红岭市副市长,嘿,至少是市长助理!知道为什么吗?嘿嘿,市长的主要精力在于管阳间,而我们呢,是管阴间的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干了这么多年的法医工作,什么样的死人都看过了,这人啊,不管你活着的时候再怎么风光,再怎么煞费苦心、绞尽脑汁,似那样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急攘攘蝇争血,到头来,也就是那么一缕青烟、一堆白灰。这一想,很多事情也就想开了。

  窗台上,几钵花草长势很是茂盛。滕哲养花草与别人不一样,一般人都注重的是花,而他钟爱的是草,是那一簇簇的绿色,他把那一簇簇的绿视为生命,他认为绿越茂盛生命也就越茂盛,而花只是一种点缀,有无于他都无所谓,所以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剪枝,就是长上一些野草他也觉得爽眼、惬意。由于不知晓养花草的门道,有时为了想让一些花草嫩绿一些、水灵一些就不停地浇水,谁知却经常好心酿成大错,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涝死了,事后总会叫他后悔不迭。

  滕哲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一簇簇绿色,心里想着这个星期天该带着儿子到山上去转转了,儿子呆在家里看一天的武打片不如到山上去感受一下自然风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样对孩子的身心发育也有好处。

  “滕科长,还不下班啊?”延清走进办公室来问到。

  滕哲说:“马上就走。”随即问到:“今晚谁值班呀?”

  “我和鄢仁。”

  “晚饭怎么解决?”

  “叫路口的馆子送盒饭来。”

  “那今天晚上就辛苦你俩了,不过,千万别当扫帚星啊!”滕哲开玩笑说。滕哲所说的扫帚星是指谁值班的时候如果发了大案谁就被大家说成是扫帚星。

  “放心吧,我值班是压得住邪的,我命带煞星啊!嘻嘻……”延清嘻皮笑脸地说到。

  “乱说,命带煞星可不好哦。知道什么是煞星吗?命理术中所说的煞星又叫凶神恶煞,有羊刃、咸池、孤辰孤宿、亡神、六甲空亡、十恶大败等等,一般都主凶,这可不得乱说呀。”滕哲故作严肃地说到。滕哲曾经鼓捣过一阵易经、命理什么的,有时还找着给人算命呢,不过闹了一段后也就再没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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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0 14:09:38 | 显示全部楼层
“啊!还有这么多讲究呀?哪天给我算一下吧,滕科长。”延清央求到。

  “好啊,是算有没有桃花运吧?”滕哲笑到。
第1卷 第10章:上卷第二章(3)
第1卷 第10章:上卷第二章(3)

  星期天一大早滕哲就与妻子带着儿子到位于城市中心的森林公园去了。

  昨晚陪着儿子做了一晚上的作业,虽然现在提倡素质教育了,但学校的老师却还是象原先那样把学生的家庭作业布置得很多很多,素质教育只不过是一种理想而不是现实,现实是升学率与这个学校在社会上的声望成正比,进而影响到生源,进而影响到这个学校评定等级,进而影响到奖金以及教师的职称等等。滕哲晚上只要有时间都要陪着儿子一起做作业,给以适当的提示,要不这么多作业不知要做到什么时候,弄晚了睡眠不足又得影响第二天的学习啊!望着灯下的儿子,滕哲不由得生出一份怜惜,这么小的年纪却要过早地承受着未来的重负啊!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涌出一首诗来:

  明月清辉冷,岑山有似无。

  怜儿灯下坐,朗朗几声读。

  滕哲待儿子把作业做完洗漱上床睡觉后就将这一首冠以《伴读》的标题贴在了自己喜爱的一个网上论坛里去,上网上文学论坛发贴跟贴或者在游戏网站下下围棋是滕哲的业余爱好。发完贴子后滕哲本想再在网上下几盘围棋,但心里寻思着已经答应了一早要带儿子到山上去转一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于是也就早早地休息了。

  这座城市是围着这个国家级森林公园铺开的。这座城市的精气神也全聚集在这个森林公园里。每天东方刚刚发白就会有许多人从四面八方往这个山上聚集,跑步的打太极拳的做体操的打羽毛球的舞剑的到山上来取山泉水提回家里作饮用水的提着鸟笼玩着健身球在山道上溜达的……茂密的森林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受,外地人到了这里都说羡慕啊你们这里居然有这么一个天然的氧吧啊。

  一家三口漫步在这林中小道上,沐浴在这天然氧吧中全身心地愉悦着,林中的小鸟欢快地啾啁着,不时有人在大声地“啊——咿咿——”地吊着嗓子,黛绿色的山岭也传来忠实的回应。

  受四处晨炼的气氛感染,滕哲与儿子也比起了赛跑。正跑得欢畅时,忽然发现前面一百米远处的一棵树杈上吊着一个人,两下肢在不停地挣扎,上半身被浓密的树叶遮挡住了,下半身也被一些杂草和灌木丛遮挡得若隐若现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滕哲心里咯登了一下,情知不妙——有人要自杀!要知道这山上每年都有几起上吊自杀的案件发生啊,就在两周前还有一个人跑到这森林深处服毒自杀呢,到现在这人是哪里的都没查清楚。这人呀,连自杀都想找一块风水宝地哩。

  滕哲加快速度猛跑上前,及至跟前却又立即打住了。眼前的景况让他不由得暗暗发笑:呵呵,原来是别人在攀着树杈作引体向上搞锻炼呢!

  儿子看到父亲突然加快速度也不甘示弱,跑到前面后看到父亲没有跟上就停下来向后面大声地叫到:“哈哈,老爸,不行了吧?咋不追上来啊?”

  突然的一阵加速度已经弄得滕哲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得慢慢走上前在儿子停留的地方找了一个石凳歇息。过了一二十分钟,妻子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埋怨道:“你们父子俩跑得这么快干什么呀?平时也没见你们好好地锻炼过,闪着腰崴着脚怎么办啊?”

  滕哲面对妻子儿子,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愧疚感,每有闲暇他都愿意与家人呆在一起,总想弥补一下平时因忙于工作而对家庭的缺憾。虽然他很清楚一踏入警察这个职业就意味着奉献与牺牲,但他对宣传机构连篇累牍宣传的那种所谓奉献精神却又很不以为然,他以为一些宣传机构总要把一些人们本该做的在职责之内必须做的事情拔高到什么奉献更甚者把一些平常人神话为不食人间烟火的英雄其实是对奉献精神的一种亵渎,以至有些人做了一点事情就认为自己是在“奉献”了,把自己做的工作与别人一比较,看到别人因为“奉献”得到荣誉得到实惠而自己没有得到就认为吃亏了。他觉得,其实警察首先是一种职业,现实中最应当提倡的是一种敬业精神,一种职业道德,一种社会责任,更是一种人性!一个不尊重法律的警察绝对不是一个真正的警察,一个有责任感的警察,一个出色的警察。一个没有亲情观念的人也绝对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有廉耻心的人,一个有品位的人。那种面对自己的亲人得了重病需要急送医院救治而不肯用近在咫尺的公车非要带着自己的亲人去打的士去蹬自行车乃至不管不顾非要到单位去加班干那些并不紧急的公务的人,其实实质上是对人性的背叛!但理性的认识并没有冷淡滕哲对工作的狂热与执着,一旦真闲下来时他又感到无所适从心烦气燥寝食不安,正如同他每年的休假本来是十天而他在家中呆着会每天几个电话询问单位的工作情况最多不超过三天就急着返回单位上班一有任务就心定神怡精神饱满两眼放光。

  妻子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埋怨着,滕哲坐在石凳上喘着粗气傻笑着。

  儿子开始打抱不平了:“妈妈,你看我老爸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了,你还不罢休啊?行行好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呀!”然后双手抱拳,作了一个求饶的姿势。

  “这小子,到哪里拣些言辞来卖弄啊?”妻子感到有些惊讶,平时在家里与大人没多少话可说的儿子,这一出门来就变得有些伶牙俐齿了。

  “嘿嘿,还不是看武打片看多了,潜移默化啊!”滕哲说。表面上看滕哲是乐呵呵的,实际上看到儿子成天抱着武侠小说在看,盯着武打片以及一些荒诞故事片在看,心思没有用在读书学习上,成绩一直保持在倒数前几名,心里也一直在焦虑着的,但又真没时间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儿子的学习问题。
第1卷 第11章:上卷第二章(4)
第1卷 第11章:上卷第二章(4)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啊!”

  滕哲抬头一看,马上站了起来:“欧阳处长,你好!”

  面前的这个女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一身运动衣,足穿一双运动鞋,额上淌满了汗珠,她朝滕哲的妻子点了一下头,问到:“这位是嫂夫人吧?”

  滕哲马上向妻子介绍到:“韩雪,这是市纪委的欧阳处长。”

  欧阳处长向韩雪伸出手去握了一下:“欧阳之淳!”

  韩雪问:“欧阳处长锻炼啊?”

  欧阳之淳说:“我今天加班,到单位上去。”看到韩雪有些不解,欧阳之淳接着解释到:“我每天上班都从山上走,我家住春苑小区,正好穿过这座山,相当于早锻炼了,到单位后再冲个澡,换换衣服。每天走上这一趟后精神也好得多了。”

  “哦。”韩雪问到:“今天还加班啊?欧阳处长。”

  欧阳之淳说:“手里有个案件要处理。”又转向滕哲问到:“听说你们最近在办一个杀人案件?”

  “嗯。”滕哲说:“是市国土局的一个女同志,被人捂死在家里。”

  韩雪看到他们在谈工作,知趣地走到一边去与儿子说话去了:“你看那边好多人在打羽毛球,哪天我们也把羽毛球拍带上来打打吧。”刚才听到欧阳之淳每天都要锻炼,韩雪心想自己也该锻炼了。

  儿子说:“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不一定吧?我中学时可是校羽毛球队的主力呢!”

  儿子说:“嘻嘻,那是哪个时代啊?都过来这几十年了,你知道拳不离手、三天不练武艺生的道理吗?”

  这边欧阳之淳在问滕哲:“案件进展如何了?”

  滕哲说:“大案队在办理,说是她老公杀的。”

  “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欧阳之淳问。

  “不清楚。”滕哲说完又补充到:“我们干技术的,现场勘查完后就不管事了,破案是侦查员的事情。”

  “哦。”欧阳之淳没有再问什么,说:“那我走了,还得赶去上班呢!哦,那是你儿子吧?长得与你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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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0 14: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滕哲说:“嘿嘿,一副傻样!”

  “哈,挺机灵的模样哩!你们玩一会吧,我走了啊。”欧阳之淳向滕哲与韩雪道别后就走了。

  滕哲与欧阳之淳是因为工作上相识的。当时欧阳之淳在主办一起银行女行长的经济案件,在对这个女行长“双规”时女行长趁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跳楼自杀了,死者家属一口咬定是被纪委的人害死的,说是为了杀人灭口,掩护真正的罪犯。当时欧阳之淳的压力特别大,后来还是滕哲去作了尸体检验,结论是跳楼自杀后才帮欧阳之淳解了围,不过欧阳之淳也因为这个事情受到了处分。

  欧阳处长刚走,滕哲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是大队综合科的小刘打来的,他说王莉被杀的那个案子因为证据不足被检察院退回来补充侦查了,石大队长通知十点钟在会议室开会研究案件。

  滕哲一看时间,九点二十分。对妻子尴尬地笑了笑,说:“嘿嘿,马上要去开会了!”

  妻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就你们的事多!”

  儿子站在旁边一副大人口气说到:“唉!这警察啊,怎么总也没有星期天呀?”

  滕哲与妻子扑哧一下都笑了起来。
第1卷 第12章:上卷第二章(5)
第1卷 第12章:上卷第二章(5)

  十时差五分,滕哲、延清、张行等技术员走进大队会议室的时候,教导员牟思其、副大队长江平、大案中队长樊斌、探长李吉、审案中队长钟明以及几个侦查员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十点差一分,大队长石星仁走进了会议室。江平起身将旁边的椅子挪了一下,待石星仁坐下后也跟着坐了下来。

  石星仁坐下后朝牟思其点了一下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都到齐了啊?牟教导员,开会吧?”

  牟思其微笑着也点了一下头。

  石星仁说:“钟明,李吉,你俩谁来谈谈检察院退侦后案件审查的情况?”

  大队长石星仁中等个子,从长相上看,外面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是个破了很多大案要案疑难案件的刑侦大队长,平时话不多,本来没有什么特色的脸上却总是显出很威严的模样。不过对纪律要求确实特别严,就说这个开会吧,以前如果说九点开会,最起码也得到九点一刻以后人才能到齐,但自从他当了大队长后,一说开会,没有任何人敢迟到一分钟。有一次副大队长江平迟到了几分钟,当着全大队十多个中队、科室负责人的面,石星仁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你来干什么?出去!”——冷硬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然后继续会议内容。而江平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还是离开了会议室。

  钟明把案件卷宗翻开,把笔记本打开,然后说:“检察院退侦的原因是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但高原是凌晨两点才回到家里的,故以案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理由退了回来……”

  樊斌插话道:“这肯定是法医鉴定的结论错了,对死亡时间的鉴定以前在其他案子上也出过错的!”说完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附和,顿时觉得很是没趣,呆在那里不吭声了。

  滕哲满肚子的不高兴,心里骂到:“混帐话,以前错能代表这次错吗?”

  钟明待樊斌说完后停顿了一会,看到没人说话了,就继续说到:“案件是前天退回来的,昨天我们工作了一天,经过审查卷宗,并再次提审嫌疑人高原,高原说是否与其媳妇王莉扭打已经回忆不起了,他说那天晚上好象是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与媳妇打了一架,然后就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的,那时天色还没有完全亮,他上了一趟卫生间后又回到沙发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是九点过了,就去洗漱,洗漱完后准备去上班,走到门边时看到媳妇王莉的手提包还放在电视柜上的,心想莫非王莉也睡过头了,就进卧室去,发现王莉的嘴角上有血,人已经死了,很是惊恐,他说怕是自己醉酒后撞下祸了,就把王莉嘴角的血迹擦洗掉,给她穿上衣裤,并把床单被套换了。大约在九点半钟的时候给王莉的母亲打的电话,说王莉生病了,起不了床。”

  “这么说来,他不是把他以前说的是他用手捂死他老婆的说法推翻了?”江平皱了一下眉头,每说一个“他”字他都停顿一下,好象是有什么东西卡住喉管非把要它吐出来才顺畅似的。

  “高原讲他以前也没有说过是他捂死他老婆的,他说是樊斌队长告诉他法医鉴定他老婆是被捂死的,他觉得反正怎么死的都是他造成的,所以就在笔录上签字了。”钟明说话的语气就好象是被江平传染了一样,每说一个“他”字也都要停顿一下。也许他觉得要用这种语气的对应才能更好解答江平的提问吧。

  江平又皱了一下眉头,冷冷地朝钟明瞅了一眼,在人们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眉头又舒展开来了。

  樊斌那圆圆的大脑袋上左右额角青筋凸现,前额愈发光亮:“胡说!简直是狡辩!”边说边朝江平看,审讯时他也在场的。江平好象并没有看到樊斌的表情,庄重地坐在那里。
第1卷 第13章:上卷第二章(6)
第1卷 第13章:上卷第二章(6)

  “高原发现王莉死了的时候,王莉身上没穿衣服?”滕哲觉得钟明的汇报中在这个环节上没有说明白。

  “高原说王莉平时睡觉都是光着身子的,习惯裸睡。”李吉马上解释到。

  “高原当天晚上回家的时间查证了没有?”石星仁问。

  钟明答到:“已经查证了!那天下午下班的时候,他们单位的几个同事约起一起到饭店吃饭,包括高原一共五个人,其中有一位女同事。四个男的喝了两瓶白酒,女士没喝。饭后几个人就在饭馆的包房里打起了麻将,一直打到十二点半钟。把女同事送回家后,几个男的又到小吃街夜市吃了宵夜,喝了两瓶白酒还有十多瓶啤酒。高原的几个同事都说他当时醉得很厉害,他们招来出租车送他回家,下车后一起搀扶着他到了他家门口,看到他拿钥匙开了门进了屋后几个同事才离开的。那个时间大概是在凌晨两点十分。另外……”

  钟明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然后继续说到:“高原还讲那天中午王莉打电话给他,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说不清楚。王莉叫他下班后就回家,下班时因同事相约他就忘记了。在饭馆喝酒的时候王莉打来了不少电话,因为手机设置在震动上,并且是放在提包内的,提包又挂在包房内衣帽架上的,高原没有听到。他现在回忆说那天可能是他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难怪得,餐桌上摆放着玫瑰花。”张行终于有机会插上了一句话。

  石星仁问滕哲:“对死亡时间有什么解释?”

  滕哲说:“我们是通过测量尸体直肠温度推算出来的死亡时间,死亡时间应当是晚上九点钟左右。如果高原确实是凌晨两点过钟才回到家里的话,那么作案人就肯定不是他!”

  石星仁又问:“胃脏的解剖情况呢?”

  滕哲回答:“胃脏是空虚的,从现场情况看她当天下午没有吃饭,厨房内饭锅里的米饭没有动过。”

  “你们在物证检验上还有什么想法吗?”石星仁从旁边江平放置在桌上的香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放在鼻孔前嗅了嗅。他不抽香烟,但喜欢闻烟草的味道。

  “阴道内查到的精液成份虽然与高原的血型一样都是a型分泌型,但不一定是高原留下的,最好是送到省厅总队去作dna检验。”滕哲说。

  “在发案前高原与王莉的最后一次性行为是什么时候?”石星仁的问话让参与审讯高原的几个侦查员都低下了头,没有人敢吱声,对涉及案情的一个关键问题的遗漏一下子让大家如坐针毡,以为又要挨一顿劈头训斥了。
第1卷 第14章:上卷第二章(7)
第1卷 第14章:上卷第二章(7)

  短暂的冷场后,石星仁又问到:“现场勘查在痕迹检验上发现有什么情况?”

  张行说:“餐桌上的碗、杯子、酒瓶上只显现出死者王莉的指印,在卧室内靠床的部位发现有一个残缺的皮鞋印,但无鉴定条件,门窗没有撬压和攀爬痕迹,室内抽屉箱柜也没有撬压和翻动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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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0 14: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探长李吉说:“高原称在他把床上的被套床单换下来后,用拖把把卧室与客厅的地面都拖了一遍,另外,他与妻子平时回到家里进门前都要把拖鞋换上。”

  沉默了一会,石星仁冷峻的目光向在坐的人扫视了一遍后说:“如果大家没有其他的问题,我把下一步的工作作一下安排,一、技术科再对现场进行一次重新勘验,问一下高原,他家里有什么贵重物品丢失没有,看一下现场上还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物证,把提取的阴道分泌物立即送总队作dna检验;二、案件的侦查工作由大案队探长李吉负责,要对现场进行细致的走访,案发现场的那栋单元楼每家每户都要走到,每个人当天晚上的活动情况都要了解清楚;三、要对高原当天的活动情况作进一步核实,对王莉当天的活动情况作进一步的调查,对其夫妇关系进行了解,对与当事人有关的人和事都要一个个地走访到,一件件地查清楚。看大家还有没有其他的意见,没有的话就马上开展工作。”

  虽然石星仁对这个案件的前期侦破工作已经很不满了,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自己的情绪。刚从党校学习回来,对自己的下一步安排也有了底,局领导找他谈话时一再要求他在近期要把握好自己的脾气,不要轻易训斥人,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知道,自己如果再坐在这会场上的话把不住真的又要发脾气了,于是也就把平时要大家都发表看法分析一下案件性质犯罪嫌疑人的特征作案人数作案方式等等什么的然后都要向教导员牟思其征求意见后才散会的惯例取消了,把工作安排完后就匆匆地离开了会场。

  凭心而论,石星仁并不是一个情绪型的人,一个情绪型的人是不可能干好刑侦大队长的。但一百多号人的队伍,光靠思想工作,光靠说服教育,要把这支队伍带好,有时是勉为其难的。虽然警察队伍是准军事化的队伍,但这支队伍并不单纯,成分复杂,有的人与上层的领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事干不好,小事不愿干,但又要把位置占着,作为大队长的他又没有办法使这些人挪动地方。这逼得他有时不得不发雷霆之怒,以震慑一方了,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习惯性了,以致在他主持的每次会上都会让个别人感到难堪。而这也使得一些人在心中根植了对他的仇恨。

  以为要挨一顿劈头训斥的,却突然就散了会,大家一颗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江平挂在脸上的是一副微笑,但从脸上肌肉时不时的抽动来看他是窝了一肚子的火了。石星仁在会上虽然没有发脾气,但临阵换将没有与他商量,说明石星仁对这个案件的前期侦破工作已经极为不满了。樊斌虽然被从专案中撤了下来,心里也不舒服,但看到江平在笑,他也就跟着笑。樊斌从一参加工作就在江平的手下,江平在当派出所副所长时樊斌是那个派出所的民警,江平调到大案队当中队长后就把樊斌要了过来,当副大队长后就推荐樊斌当上了中队长。多年来形成的一种默契就是江平笑樊斌就笑,江平生气樊斌脸上就阴云密布。
第1卷 第15章:上卷第三章(1)
第1卷 第15章:上卷第三章(1)

  这一阵每天出勘的现场只有几起入室盗窃案,而且案件都不大,技术科也就少了几分紧张忙碌的气氛。这天下午快下班时,突然接到大队值班室的通知,说在城区的凤凰路口一栋住宅楼内有一女性死亡,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到达现场并采取了保护措施,要求技术科立即派人出勘,这下又把大家的神经绷紧了。滕哲带着张行、鄢仁等人火急火燎地就赶到了那里。

  这是一个两居室的住房,在住宅楼的三楼。派出所的两名民警已经在客厅内候着了。

  滕哲进门后就问两民警:“怎么回事?”

  报案人是一个浙江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来本地做生意已经几年了,他租住的这套住房的客厅也是他公司的办公室。他插话说:“我老婆昨天中午与我吵了一架,她说她不想活了,赌气进到卧室把门反锁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从她进入卧室后到现在里面都没有任何响声,可能她已经在里面服毒自杀了!”

  “这么看来,你是巴不得她自杀死了才好哩!对吧?”滕哲冷眼瞅着他。

  “你这是什么话?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这浙江人有些恼怒地说到。

  滕哲沉下了脸:“说错了?明知道她要自杀你不采取任何措施来制止,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告诉你,这也是故意杀人!”

  这浙江人一听,脸唰地一下惨白了,嘴里嘟囔着:“你别吓唬我。”

  滕哲没再理他。转过来向民警问到:“你们看了吗?”

  派出所的民警说他们在门边站在椅子上从门上的附窗往里看,床上躺着一个人,没有任何动静,估计已经死了。

  滕哲问:“没有进去看?”

  民警说:“不敢呀!破坏了现场的话我们可承担不起啊!”

  滕哲心想这些民警是怎么回事啊,应该知道进入现场最重要的是抢救人的啊,万一这人还没死还能抢救得过来呢?

  民警问:“要找‘开锁王’来开锁吗?”

  滕哲说:“不用了!”只见站在卧室门边的他后退两步然后猛冲上前,抬起右腿对准门锁处踹去。只听“哐”的一声巨响,卧室门被踹开了,而就在这门敞开的同时,躺在卧室内床上的人倏地坐立了起来。这一下就好象炸药包爆炸后产生的气浪一样,把滕哲包括周围的几个人都冲到了墙壁边,好在身后没有窗户,要不统统都被抛出窗外也难说。

  这可是没有预料到的啊——“死人”也能复活?

  在回来的路上,张行发起了牢骚,他说:“怎么经常出这些没影的现场啊?这简直是浪费警力嘛!”

  鄢仁说:“这还算好啊!这是在市区内,如果是在乡下叫你走上几个小时的山路才发现是假现场的话,你可能真要气得从悬崖下跳下去呢!”

  “嘿嘿,我就是跳下去也要把你捎带上的!”张行的嘴是从来不饶人的。

  响起了手机音乐声,将在车内坐椅上眯着双眼养神的滕哲惊醒,他伸手从腰间取出手机,盯着手机显示屏一看是延清打来的。延清到总队去了两天了,这会打电话来说送检的王莉阴道内的分泌物经dna检验比对,其中的精液成分不是高原所留。滕哲立即打电话向石星仁大队长作了汇报,石星仁要滕哲马上到他办公室去。
第1卷 第16章:上卷第三章(2)
第1卷 第16章:上卷第三章(2)

  一刻钟后,滕哲到了石星仁办公室门前,敲门后里面传出请进。

  滕哲推门进去,室内除石星仁外,还有大案队探长李吉。

  石星仁面带微笑道了一声:“滕科长来了啊,请坐!”

  滕哲刚在李吉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石星仁已把茶水倒好递了过来。

  滕哲道了声“谢谢”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向李吉问到:“这几天你那里调查有进展吗?”

  李吉说:“没有什么好的线索,只是我们在现场走访时了解到一个情况,发案当晚九点钟左右有人看到同住一单元楼的一个叫曾好的急匆匆地从楼梯口跑出去,就象后面有人在追他一样。紧接其后面有一个中年男人也从楼上下来,这走在后面的这个男人穿一件黑色风衣,白衬衣上打有领带,这人不是这个单元楼的住户。走在前面的曾好现年38岁,与死者王莉一起都在市国土局工作,并且是王莉所在科室的科长。曾好自称当天下午一直到晚上都与朋友在一起喝酒、打麻将,半夜十二点过钟才回到家中,找到当天与他一起玩耍的朋友了解也证实了这个说法,后来再找到提供情况的这个人却又说当晚在楼梯口遇到的可能是曾好,但不敢确定。据他们单位领导说曾好其人表现很优秀,是单位的业务骨干,平时在单位里作风严肃,从不与女同事说笑,而且组织部门正在对他进行考察,准备提拔重用。对这种人进行审讯目前没有什么证据,万一搞错了还不知道怎么交待呢。”

  石星仁坐在靠椅上的,李吉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注意听,李吉一说完石星仁就用手指往桌子上敲了敲,说:“你们再继续调查,那个单元楼的每家每户都要走到,每个人都要问到,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对曾好这条线也不要放弃,特别要注意了解他有没有什么反常表现。另外把高原放了,关着也不是个事。”

  李吉说:“好!”

  看到石星仁有话要对滕哲说,李吉站了起来说了声“那我到现场走访去了”,然后就离开了。

  李吉走后,石星仁说:“老滕呀,你们技术科的经费够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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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0 14: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滕哲一听问的是这个事情,马上就数落了起来。

  “石大呀,哪里谈得上够用?每个月出勘现场的汽油费都要两三千元,还有胶卷、尸体解剖用的手术衣、手套、检验用的试剂呀,这些都是那少得可怜的非刑事案件检验收费的返还款中开销,虽说是返还百分之四十,但我们每月的检验收费也就四五千元,返还回来也就是二千元左右,没办法啊,现在两部现场勘查车只得停用一部,专门跑重大案件现场,小现场就叫责任区中队派车来接。今年两部车都没钱进保险,一直在担心着万一哪天出了事还不知怎么办呢。”

  虽然说上面一再要求各级财政要保障公安机关的经费,但由于地方财政紧张,很多地方的公安机关只得靠预算外收费及罚没款的返还来维持自身的正常运转,红岭市公安局所属的各县市区公安分局也多是如此状况。

  “车子不上保险怎么行?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你们汇报?”石星仁责备道。

  “从年初到现在我已经交了三份报告了。”

  “交给谁的,怎么没听说?”

  “交给江大队长的,他分管我们科嘛。”

  “唔……”石星仁沉吟了一下,说到:“放心好啦,我马上想办法给你们解决。”

  停顿了一会,石星仁又说:“另外我一直有一个想法,也就是你们的现场勘查工作有时很混乱,你应该想办法解决一下了。”

  滕哲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直想搞个现场勘查的规范化管理的东西,只是工作任务太重了,平时疲于应付,本来有些尸体都是应该进行系统解剖的,但平均一天一具尸体,哪还有时间进行系统解剖?前些年我曾经在一天内检验了十三具尸体哩。你说,这里现场还没勘验完,那边又在催了,公安部规定的在城区内接到出勘现场通知后要在十分钟之内赶到现场,我们可能达到吗?就那几个人啊!”

  石星仁听完滕哲的诉苦后说:“不管怎么说,刑事技术工作是刑侦的基础,现场勘查的好坏是确保侦查破案质量的前提条件,因此你必须把规范化建设抓起来,而且要抓好。打铁先得自身硬呀!”
第1卷 第17章:上卷第三章(3)
第1卷 第17章:上卷第三章(3)

  “听说石大要当副局长了。”文检员乔小丽一到科里就开始了广播。

  “谁说的?”延清坐在椅子上嘻笑着问。自从乔小丽从警院毕业分配到科里工作以来,延清见了她都要想方设法找机会与她套近乎,而乔小丽却从不正眼看他,甚至延清摸过的东西她也绝不会再去接触,大家都猜测可能她是厌恶延清那双经常摸尸体的手。所以滕哲有时故意叫她去参加出勘尸体现场,想让她炼一下胆量,而乔小丽一到现场就站得老远,平时延清的手在她眼前晃动一下她都会吓得惊叫起来。

  “千真万确!市局政治处下午就来考察。”乔小丽得意地说道。

  “看来乔小丽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了啊!”延清边说边将两只眼睛故意眯成一条缝。大家都知道乔小丽的表姐与石星仁是中学同学,而且两家的父亲都在一个单位工作并且都住一个家属院内,好象还有那么一点什么亲戚关系。乔小丽一分配到刑侦大队工作没多久就被送到刑警学院去进修了半年,大家也就不约而同地要往这些关系上考虑了。

  “你……放屁!”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别人摸透了心思而感觉尴尬,乔小丽马下了脸。

  “据说……”张行说了半截话就埋下头不吭声了,延清、乔小丽都盯着他看。

  乔小丽忍不住问到:“说什么?”

  张行抬起头往两人望了望,点上一支香烟,然后慢吞吞地说到:“据说……能被美女骂,是一种福气!”

  “那你也是放屁!”乔小丽说完甩门而出。

  张行看着延清,延清看着张行,两人“嘻嘻”、“呵呵”地笑了起来。

  乔小丽刚参加工作时本来是分在派出所干户籍警的,在派出所工作了半年后因技术科需要一个文检员,政治处把全局民警过滤一遍后觉得乔小丽去干文检工作要适合些就把她调到了技术科。其实开始乔小丽是死活不愿意到技术科工作的,因为她知道在技术科不管从事什么工作总会要接触尸体,也就是说就会遭遇肮脏,就会直面残忍,就会经受恐怖。虽然死亡与爱情一样,是文学艺术的两大永恒主题,虽然曾经有诗人赞美死亡讴歌死亡,但绝大多数的人却愿每天都拥有爱情而竭力回避死亡唾弃死亡视遭遇尸体为晦气乃至有人认为从事与尸体打交道的职业为贱业。

  她表姐知道后带着她去找到老同学石星仁,恳求不要让她到技术科去工作,石星仁当着她表姐的面没有说什么,但过后却对乔小丽说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服从命令是自己的天职,不仅没有答应她的请求,还给她上了一堂爱岗敬业个人利益要服从于国家利益要有大局意识全局观念的政治课。满腹委曲的乔小丽到了技术科工作后却被同事们认为是沾了石星仁大队长的光,是受到了石星仁大队长的恩惠,更是弄得她是气不打一处出,每逢这时就会让一个文静的她变得失去涵养。

  乔小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端着杯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大口凉开水下肚。她不知听谁说的,人生气后要多喝水,这样就能把体内因激愤而产生的有害激素稀释排解出去,要不颜面会变衰老的。

  乔小丽把一杯水喝完后感觉心里要平静了许多,又倒了一杯来放在桌上,坐下后把抽屉拉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来,然后把它打开,她要开始自己的工作了。
第1卷 第18章:上卷第三章(4)
第1卷 第18章:上卷第三章(4)

  文件夹里面放的是市纪委委托搞的一份文书鉴定。

  市局刑侦支队的文检员半年前已经改行搞其他工作去了,城里其他两个分局没有文检员,所以不管是市里的公检法机关还是城里其他分局辖区的有关单位,这一段时间需要搞文书鉴定的都会找到乔小丽这里来。

  这是一份匿名信,反映的是一个单位的领导与工作人员相互勾结集体受贿的情况。市纪委接到这封信后开展了认真的调查,初步认定这封信所反映的问题基本属实,但有些证据却无法取得,写这封信的人也一直没有露面。纪委想通过笔迹鉴定找到这个写匿名信的人,以便进一步获取证据。为了保密,纪委办案人员给的样本资料没有注明书写人的姓名,也没有所涉及单位的名称,但都是从这个单位的干部职工档案中抽出来的个人书写的材料,编为1号、2号、3号……共几十份,至于1号样本是谁2号样本是谁只有纪委办案人员清楚。乔小丽已经排除了十多份样本了,现在还得继续看下去。

  笔迹鉴定是文书鉴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乔小丽现在要做的就是笔迹鉴定,但要从这么多样本中找出匿名信书写人来乔小丽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多是一对一的检验,也就是说送一份文书证据来就送一份需要比对的人书写的文件样本,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书写的,即使需要比对多个人的至多也就是两三个人书写的样本。这次的工作量确实大,而且还要对你保密,这让人心里始终觉得有些不舒服。

  乔小丽端着水杯又喝了两口,压了压心中的不快。搞检验需要心静,要不搞错了真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写匿名信的人一般来说都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在书写的时候一般来说都要把自己平时的书写特征掩饰起来。甚至可能还会换成另一只手来书写。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书写习惯的特殊性,不管你怎么掩饰,你的运笔特征、笔画交叉连接搭配特征、字的结构特征、笔顺特征这些书写动作的局部特征以及字形特征、字的倾斜程度还有文字的布局特征等等难免会流露出来。因为人的书写过程是靠大脑皮层控制的,一旦你的书写习惯业已定型,在进行书写时虽然在活动总体上要受到意识的监督,但具体的书写动作主要是靠条件反射自动化锁链系统实现的。不过话又说回来,真的遇到掩饰性很强的笔迹的话,鉴定起来还真得靠文检员的功底了。更何况写匿名信的这个人还可能让其他与之不相干的家人、朋友来抄写,让你在你想到的范围内搜集到的文书样本里都不会找到相同特征的笔迹。

  很可能是无用功吧。乔小丽心里想。她知道,也许到最后来是既认定不了,也否定不了。认定不了也就是从送来比对的样本中找不到与匿名信笔迹相同的,否定不了也就是说虽然找不到笔迹相同的但却否认不了与其中的某个人有关。

  但总得作吧!乔小丽慢慢地使自己心静了下来。她是一个要强的人,她不想让别人说她无能。待到下午上班后市局政治处的来要找民警谈话提提各自对这次拟提拔的领导干部的看法和意见时乔小丽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吃午饭呢。
第1卷 第19章:上卷第三章(5)
第1卷 第19章:上卷第三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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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0 14: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考察工作很顺利。局领导说了,局党委确定的人选,相信大家都会支持的,我们分局的民警政治素质都是很高的。故而即使有那么几个政治素质不高大局观念不很强的民警也只在背后发发牢骚,不敢放肆。不仅石星仁提为副局长,江平、樊斌、滕哲也都得到提拔,江平担任大队长,樊斌、滕哲担任副大队长,公示结束后大家都走马上任了。

  但石星仁却没有得到上任的通知。据说有人在公示期间写信告他公车私用、作风粗暴、还举报临江责任区中队前不久发生一起刑讯逼供案件,如果后一件事属实,作为大队长的石星仁将要承担领导责任,故而对石星仁的任命也就挂了起来。

  市局刑侦支队的法医黄一生调到大队技术科担任科长。

  技术科副科长尧天真休完假后回来上班了。尧天真从事痕迹检验工作已二十年了,在副科长的位置上也差不多有十来年的时间了。不过他一直不愿担任什么领导职务,他说并不是他嫌官小,只是他不习惯从事管理工作,只要有现场出勘,就觉得充实。他曾几次提出辞去副科长职务,因他父亲离休前曾经是市局的副局长,现任局领导怕老领导怪罪,故辞职申请也就没有批准,而尧天真每天上班有现场就去出勘,从来不关心科里的管理事务,所以谁来担任科长他都无所谓。

  尧天真上班后习惯照旧,每天只管出现场,反正一天的现场也不少,实在闲下来的时候就到乔小丽的办公室去与乔小丽闲聊,看看美女也是养眼的嘛。而乔小丽也喜欢与尧天真在一起,有什么事都愿意给尧天真说,有什么委曲都愿意在尧天真面前诉,所以延清很是嫉妒尧天真,私下里经常开尧天真的玩笑,说他“老牛吃嫩草”,而尧天真听了也只是嘿嘿一笑了之。

  这一阵科里的人对新任科长黄一生议论颇多,说黄一生以前在检验碎尸案的尸块时不管到底是男是女他都要说是女的,他的逻辑是女的才会被碎尸,如果头发是染成黄色棕色的他就会说是卖淫女,而年龄呢都会说成是二十岁左右,因为卖淫女大多是在这个年龄段的嘛,每次在案件分析会上黄一生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 “凭我多年的经验……”然后什么什么的,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的结论与最后破案的结果不相符合。大家都埋怨尧天真不知道去上面跑跑,如果是尧天真当科长的话大家也会服气的啊。尧天真说除非你们有人每天帮我接送娃娃我就去竞争科长。大家就笑他是?耳朵,怕老婆,说接送娃娃有老婆,用得着你一个大男人天天接送?其实大家都知道尧天真宠他媳妇宠的不得了,从儿子进幼儿园起都是尧天真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餐服侍儿子把早餐吃完,然后把他送到学校,下午再去接,一直到儿子上了初中都是这样。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服这些家务都是尧天真包了下来。

  也许是性格使然,尧天真干起工作来也是一个很细腻的人。现场勘查中发现提取痕迹物证最多的是他,通过指纹破案最多的也是他,有疑难的痕迹物证鉴定不下来的首先是想着要找他。但晚上加班最少的也是他,因为一回到家里他媳妇就要他把手机关了,打他家里电话要是他媳妇接的,就回答一句:“没在家!”如果再问到哪去了她就说:“不晓得!”然后就把电话挂了。在没有手机、bb机并且他家里也还没有安装座机电话的那个年代里,有一次晚上有现场要出勘,同事到他家里去找他,明明听到他在屋里的说话声可他媳妇开门后却说:“没在家!”然后就“嘭”的一声把门关了。时间一久,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处境,也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虽然如此,尧天真却总是要把每天的工作都完成了才会回家的,在下班的时候如果工作还没有完成的话他就会打电话请孩子的爷爷奶奶到学校去接,因为他不回家的话媳妇是不会弄饭的,孩子也要跟着挨饿,孩子的爷爷奶奶把孩子接走后他就会很放心地给媳妇打电话说今天单位要加班回家要晚一些,在这种情况下媳妇再怎么不乐意也没办法,总不至于跑到单位把他拉回家吧?不过有一次尧天真正在给媳妇打电话说要加班晚些回家的时候,一个同事故意在离话筒很近的地方大声地叫了一声:“该你出牌了!小二一对!要不要?”,电话那一端的尧天真的媳妇以为尧天真在外打扑克牌玩耍,就在电话中冲着尧天真骂了起来,第二天就看到尧天真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血印。从那以后也就再也没有人敢对尧天真开这种玩笑了。
第1卷 第20章:上卷第三章(6)
第1卷 第20章:上卷第三章(6)

  黄一生担任技术科长后总感觉科里的民警不是很买他的帐,看到技术科的人少任务又重就有着增添人的想法,于是找到市局领导抱怨人手不够,市局领导指示分局把今年新招分配到派出所的警院毕业生抽调五人充实技术队伍。滕哲当了这么多年科长,为进人不知打了多少次报告,不仅没有进一个人,原来八个人还调出去了两人,这次黄一生一来就把技术科的警力解决了,心中也一阵窃喜。有人说当今办事正事要走偏门才能办成功,看来确实有道理。而黄一生办了这件事后也自我感觉底气足了许多。

  这天上午,黄一生走进办公室看到延清埋着头在写东西就问:“在干什么呀?”

  延清抬起头笑了一下,说:“在填签证。”

  “签证?什么签证?”黄一生一头雾水。

  “死亡签证呀!”延清看到黄一生疑惑的眼光,才想起他是刚调来的,于是又说到:“就是尸检报告。”

  把尸检报告叫死亡签证是滕哲的发明,黄一生刚来当然也就不清楚。

  对于法医,用滕哲的话来说,是在从事死亡签证的工作。他说:“别人出国要签证,是出入境科在办理,从阳间到阴间也要签证,是我们法医办理,不过我们办理的签证是事后认证,出入境科办理的签证是事前认证。”

  黄一生问:“是哪一个案子?”

  延清答:“是昨天在武警射击场自杀的那起。”

  黄一生说:“把尸检报告拿给我看一下。”

  昨天在武警射击场,师范学院的一个教师在观看武警射击训练时乘武警不注意抓起放在桌子上的五四式手枪就往自己的头上开了一枪。经过调查,该教师是一位抑郁症患者,自杀后在其衣袋内发现留有遗书。因该教师经常到射击场观看武警射击,与射击场的武警管理员混熟了,知道他是大学教师,也就对他没有加以提防。

  “你怎么写的?你既然认定右颞部是入口,那为什么入口还比出口大?你不知道枪弹创是入口小出口大吗?”黄一生看完尸检报告突然发起了脾气,把尸检报告扔到了桌子上。

  延清心里一下子也没有底了,呆立了半天才说:“可挫伤轮是在右颞部的呀。”

  “你自己没有搞清楚还辩解什么?还搞不懂就再去看一下尸体。”

  “在争什么呢?”滕哲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

  黄一生一听声音立即转过身子,叫了一声:“滕大!”

  说来滕哲、黄一生、延清三人都是一个医学院校毕业的,滕哲是文革后全国第一届统一考试进入大学的,黄一生晚八届,延清就更晚了,刚毕业两年。所以黄一生也好、延清也好,对滕哲都还是很尊重的。

  “我听到这里挺热闹的,就进来看看。”滕哲微笑着说。

  “我正在给小延改签定书呢,你看他把入口出口都搞混淆了。”黄一生说完从桌上拿起尸检报告双手递给滕哲。

  “什么地方错了?”滕哲看完后没弄明白黄一生所说的错误在哪里。

  “枪弹损伤是入口小出口大,他连入口出口都没有搞清楚。”黄一生说。

  “哦,是吗?”滕哲再一次看尸检报告,然后说:“枪弹创一般情况是入口小出口大,但头部的接触射击应该是入口大出口小,这份签定书没有写错。”

  黄一生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说:“嘿嘿,还是滕大经验丰富啊呀!我记错了。”

  “你与延清到赵局长办公室去一下,带上尸检报告,赵局长要听这个案件尸检情况的汇报。”滕哲对黄一生说。

  由于这起自杀事件涉及武警部队,局领导特别重视,为避免扩大影响,就得尽早火化尸体,故急着叫法医去汇报尸检情况。

  黄一生、延清到了赵局长办公室向赵局长汇报完尸检情况后,黄一生对延清说:“你请赵局长把尸检报告改一下吧,赵局长的文笔可是咱们整个市局第一哦。”

  赵局长来分局当局长之前是市局办公室副主任,写文章在整个市局都是有名的,曾被戏称“赵一刀”。

  “你胡扯什么?”赵局长板着脸说到。但还是接过了延清递过来的尸检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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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20 14: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尸检报告后,赵局长说:“写得还很通顺,描述很准确的,哦……你这里用词就不对了,你看你这里是怎么写的呀——什么是‘烟晕’啊?‘烟’怎么‘晕’呀?应当是‘烟熏’才对嘛!”

  “我说嘛,赵局长用词就是精辟!延清,赶快把它改过来!”黄一生奉承到,满脸堆出了钦佩的表情。

  这边延清已经懵了,拿起笔来将“晕”改成了“熏”。

  在回来的路上,延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烟晕”是法医学的专门术语,还从没听说描述枪弹创用“烟熏”的啊。于是对黄一生说:“黄科长,写成‘烟熏’好象不妥吧?”

  黄一生乜斜了他一眼说:“你不会把它改回来吗,你以为局长还会重新看你的尸检报告?”
第1卷 第21章:上卷第三章(7)
第1卷 第21章:上卷第三章(7)

  滕哲担任副大队长后,除了分管技术科的工作,还管着特情中队和反扒中队还有一个责任区中队的工作,因对这几个中队的工作以前了解得不多,上任后这几天就经常泡在这几个中队熟悉情况。

  这天,滕哲忽然想着要到技术科来看一下,始终在技术科呆了这一二十年了,离开几天心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总也放不下一样。

  乔小丽一见到滕哲,急忙招呼道:“滕大,快请坐,好久没来了啊,大家都想念你的哦。”然后走到书柜处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从茶叶盒内取了一勺茶叶,正准备将茶叶往杯里放的时候忽然想起拿错茶叶了,滕大队不喜欢喝花茶,只喝绿茶,就把取出的花茶放回茶叶盒内,又打开另外一个茶叶盒把茶叶取出放入杯内,就去倒水。

  “还没检验完?”看到乔小丽的办公桌上摊开的一堆材料,滕哲问到。

  滕哲知道,乔小丽桌上摊开的是市纪委送来搞笔迹鉴定的材料。本来外单位送检的东西都要经过科长签字同意受理后技术人员才会进行检验的,当时市纪委送来这些材料的时候滕哲还是技术科长,是需要滕哲签字后乔小丽才能接受检验的,但市纪委的办案人员担心泄密,不愿意过多的人看到送检材料的内容,就打了电话给局领导,由局领导直接命令把案件接下来的。滕哲知道,纪委办的案件大多涉及各个机关单位,而且大多都是涉及到一些领导,纪委办案人员的谨慎是很有必要的,何况自己也不是对这些事情有好奇心的年龄了,也就只是再三吩咐乔小丽注意保密抓紧检验,至于是什么案件他根本不想过问,也不愿去过问,免得自找麻烦自讨没趣。

  “全部材料都已经看了两遍了,还想再看一次,怕出错。”乔小丽不好意思地说。这些材料放在她这里已经两个多星期了,其实这些材料她看了已经不止两遍了,不说多的,至少也看了五六遍了,虽然市纪委的办案人员也来催了几次,但因为从事这项工作时间短,经验少,怕出错,一直不敢确定自己的检验结果。乔小丽看了送来的这些文字材料的内容后也知道,这封匿名信反映的是市国土局的事情,也就是前段时间被杀死的王莉的单位上的事,不过市纪委的办案人员一再提醒要注意保密,乔小丽也就不敢给任何人说起,包括滕哲。她也没想过这封匿名信与王莉被杀案是不是有关。

  滕哲哦了一声后又问:“其他人呢?”

  “黄科长带着几个人去出勘尸体现场,尧科长带着人去出勘盗窃案现场,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乔小丽说。

  “尸体现场在哪里?”滕哲追问到。

  也怪,虽然现在的滕哲已不象年轻时那样总想遇到一些大案要案疑难案件,而巴不得少一些死亡,少出现一些需要检验的尸体,可是只要一听到有尸体现场却依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一种想要在检验尸体上亲力为之的冲动。也许这是一种长期职业行为形成的惯性吧。

  “说是在工人新村。”乔小丽说。

  滕哲转身就出了门。乔小丽在后面叫到:“滕大,喝杯茶再走啊。”滕哲说了声“谢谢”就疾步走下楼去了。
第1卷 第22章:上卷第三章(8)
第1卷 第22章:上卷第三章(8)

  说是工人新村,其实这里的住宅楼已经不新了,修建了大约二三十年了。与周围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相比,这里已经变成城市中的乡村了。穿过一条逼仄的巷道进入一个杂乱的小院,楼梯口围着一大群人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滕哲听到有人在说:“唉,早该死了”!

  上到二楼,一间房门敞开着,门口也围满了人,滕哲说了声:“请让一下!”待围着的人群让出一条道来后滕哲就走了进去。

  客厅靠窗的地上摆放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具男尸,黄一生与延清正在检验。一旁有一个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呜呜”地哭泣。

  大案队探长李吉坐在沙发上在向里面的人了解情况。滕哲把李吉叫了过来,问是什么情况,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插话说:“是他自己上吊死的!”

  滕哲问:“你是死者的什么人?”

  这中年妇女说:“我是死者的大姐。”

  刚才在向李吉提供情况的自称是死者的哥哥的中年男子也走过来说:“我这弟弟平时就疯疯癫癫的,经常殴打弟媳妇,好吃懒做,早该死了。”

  那边黄一生已经验完尸体在收拾工具了。

  滕哲走过去问到:“检验完了?”

  黄一生说:“完了。”

  “结论呢?”

  “是自缢。”黄一生说。

  听说没有什么问题,滕哲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滕哲忽然觉得在尸体旁边哭泣的女子的哭声象是没有进入角色的演员一样,遂倒了回来,问李吉:“那个女子是谁?”

  李吉答:“是死者的媳妇。”

  这时滕哲发现那个女子的两眼透过捂着面部的双手指缝偷偷地向他窥视,而一直在号啕大哭的她脸上却没有挂上一滴泪水,就走过去问了一声:“你老公是在哪里上吊的?”

  这位叫赵芳的女子立马站起身来,走到卧室的门边,指着门框答到:“就在这里!”说话时就象嘴巴关不住风一样发音很含糊。又指着门框附窗横栏上一小块脱落的油漆处说:“你看这漆都掉下来了!”通往卧室的这道门已经御了下来停放尸体了,门框上附窗横栏上油漆脱落的痕迹并不显眼,要走近了注意观察才能看得出来。

  滕哲心想这女人也真是的,老公上吊死了她居然还记得清楚上吊处的油漆脱落,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呀。嗯,还得看一下尸体再说。于是走到尸体跟前,戴上手套,在尸体颈部仔细观察索沟走向,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索沟走向居然是水平状环绕颈部,而且是闭锁的。这分明是勒颈形成的嘛!于是目光又扫向了那个女子,刚才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滕哲动作的这女子,这会急忙用手捂着双眼挡住这目光的刺来,又装模作样呜呜地抽泣了起来。

  蓦地,滕哲看到了她显露的手掌外缘好象有一道红线一样,就叫她把手伸过来,一看,这女子两只手从虎口到手掌外侧的掌面上都有一条明显的横向条状瘀血斑,心里顿时有了底。遂叫过李吉来要他把人带回大队审查。

  回来的路上,滕哲问黄一生怎么验的尸体,黄一生说因为死者亲属对死因没有疑问所以就记录了一下索沟的长度,拍了几张照片,没有仔细分析。

  滕哲没有多加责怪,是人就难免会有犯错误的时候嘛,不然就不会有吃一堑长一智这一说法了。

  经过审讯,死者的老婆承认了是她勒死了自己的丈夫。平时他丈夫有服安眠药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把三片安眠药化水后递给他吞服,这次她用了九片安眠药,看他睡熟后就用晾衣服的尼龙绳子把他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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