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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鸢舞

冤魂路 (喜欢的看一下 连载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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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8 20: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同学们都上去了,小兰和张剑锋还站在下面,下来那么久小兰连句话都没有
讲,张剑锋已经知道大凶了,他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到哪里得罪了她。良久,小
兰才回过头来,透过月光,张剑锋这才发现小兰的脸色比纸还白,只听小兰问了
一句很奇怪的话:“你去看过王心军的遗体吗?”张剑锋怔了半晌,才道:“没
……没有,好象那些警察们不让看,怎么?你看了?”小兰答道:“恩,没有。
但是,我已经拿到了他的验尸报告。”张剑锋丈二摸不着头脑:“心军的死跟他
的遗体有关系么?”小兰迟疑道:“我不知道,其实为了这个问题要不要告诉你
我已经想了很久。他们说挺正常的,我还是觉得有点蹊跷。听说,你是班里唯一
一个认为不是司机的错的人?”张剑锋一听这话,就知道遗体出了问题,忙忙问
道:“不错,难道遗体上有什么特征?”小兰递给他一份报告道:“王心军的遗
体在殡仪馆保存才三天,但是当拿出来火化时,竟然发现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
根本无法恢复仪容。这就是我决定取消追悼会而用守灵的方式代替的真正原因。
你是懂法术的,能不能解释一下?”张剑锋翻着那报告道:“肯定是殡仪馆的冰
柜出了问题,在那种温度下,阎王爷也没能力腐烂得那么……”说到这里,张剑
锋看见报告的总结处有一行很明显的红批:“经法医鉴定,尸体腐烂程度已经达
到一周之上,初步推测正常死亡时间为1 月7 号,与现实死亡时间相差169 个小
时零36分钟。已经排除殡仪馆冰柜系统故障,建议列为疑案处理。”下面是法医
的签名盖章。官方术语虽然说得婉转,但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它的意思是说:
明明是一周前就应该死了的人为什么还能存在世上?张剑锋一转头就看见小兰咄
咄逼人的眼光:“阎王爷也没有能力什么?”张剑锋有点难以置信:“照这样情
况看来,鉴定的意思是说心军的尸体是在冰柜中发生高度腐烂的?这好象违反物
理常理吧?”小兰忧郁道:“这件事非比寻常,而且我也不相信是那司机的错。”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不禁同时想起那天中午那场彻痛人心的车祸。
那时,全班同学为了庆祝计算机考级全班通过,相约一起出去大吃一顿。就在学
校门口往下走不多远有一个十字路口,小兰走在最前面,抬头一看,绿灯已经开
始闪动了,接下来就是黄灯,小兰料着过不了马路,就停了下来。就在此时,她
只觉旁边一阵轻风掠过,她自然而然往旁边偏头看,只见王心军突然也偏过头来
对着她一笑,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一直向马路对面走去。“不——”四个粗重的
轮胎带着“轧轧”声在她面前停下,不仅打断了她的尖叫,还残酷地阻隔了她的
视线。
小兰回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道:“真的很奇怪呢,那司机冲过来时,我
整个人愣在那里,除了那四个大轮子,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我却始终相信,
这场车祸跟司机没有关系。也许,是我的直觉吧?不过,我觉得王心军临过马路
前的那个笑容很是古怪,看上去不象平时的他,而且,当时他要过马路,无端端
地转过头来对着我笑干什么?”说着,看看沉思的张剑锋道:“你呢?为什么你
也认为不是司机的错?”张剑锋迟疑了半晌道:“这个,事关重大,我还没跟别
人提起过,你能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小兰骂道:“废话!我给你看的还是绝密
档案呢!快说吧。”张剑锋象是下定很大决心似的道:“好,我告诉你。出车祸
时,我是唯一站在王心军右方的人,卡车是从左方过来的,紧急刹车的地方也在
我的左边,所以我是全班唯一一个视线没有被阻挡的人。”小兰万分紧张地追问
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张剑锋缓缓道:“我看到,从王心军迈出斑马线的
第一步的瞬间开始,他的头就已经偏向左边了,目光自然也是落在左边,这个姿
势一直保持到死时。从常理上推断,他不可能看不到那辆冲过来的卡车。一般人
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下意识地要不把步子一缓要不加速冲过去,但是他却丝毫没
有慢下来的趋势,相反,步速还十分均匀平稳,没有任何慌乱。然后,卡车就过
来了。”小兰听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道:“这么说,他是一边走一边看着那卡车冲
过来的?”张剑锋沉重地道:“虽然我不愿相信,但是从我那个角度看,与其说
是卡车撞过来,不如说是王心军算着时间迎上去的。”
小兰“腾”地一声站起,失声叫道:“怎么可能?哪有人想撞死自己的?这
根本不符合常理!”张剑锋也站起扬扬那份报告道:“难道你认为尸体莫名其妙
地高度腐烂还有王心军临死前那个古怪的笑也可以用常理衡量的吗?难道现在还
需要常理来作为我们的逻辑吗?”小兰望着那份报告,登时语塞。的确,现在事
情发展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围。小兰愣愣道:“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
办?”张剑锋道:“第一步,严密保守消息,没到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不得
泄露出去。”小兰点点头道:“这个自然。你不说我都会做。”张剑锋接着道:
“第二步,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一步,就是明天抽个时间去殡仪馆一趟,详细调
查询问。”小兰一听要跟一具腐烂的尸体打交道,早已面如金纸:“就……就算
我们去了,也是一无所获的。人家法医都鉴定过了,不会有错的,我们还凑什么
热闹?”张剑锋道:“话不是这么说。我们道家看尸体的方法跟那些官方的例行
检查一点都不一样。况且,这么离奇的事件出来,有些内幕消息肯定会被作为八
卦新闻到处流传,这个才是最重要的。”说到这里看了小兰一眼道:“咦,班长
大人,你怕了?”这招对小兰同样有效,小兰立刻驳道:“谁说的?去就去,谁
怕谁?”
“喂,准备开始了。两位如果觉得谈情说爱山盟海誓已经完了的话,请尽快
进来吧。”是陈衷信的声音。小兰向张剑锋瞪了一眼,张剑锋忙道:“不关我的
事,是他自己胡说,你上去揍他就是了。”小兰恨恨地道:“要你说?我不会放
过他的。”
两人回到宿舍,张剑锋环顾四周,惊讶道:“怎么还是不见李庄?他还没回
来吗?”陈衷信道:“别提这事了,我打了他几次手机,都没人接。你说,这小
子遇上这事,会怎么办?”人群中立刻有人代答:“才刚听有人说见到他出去了,
应该是去躲一阵子吧,不管他了,时辰要到了,先开始吧。”
张剑锋于是关上门,对小兰道:“开始吧。”小兰对于主持这次奠祭本来胆
战心惊的,但她是班长,只好硬了头皮站在遗像边道:“王心军追悼仪式现在开
始。首先,默哀三……”一直站在门边的张剑锋突然听到门外再次传来那熟悉的
滴水声,大惊叫道:“是谁在外边?!”外面立刻传来一个声音道:“我呀,李
庄。”陈衷信忙跑上去开门:“谢天谢地,你总算肯回来了。”然而,当陈衷信
一开门之际,却吓了一大跳。李庄全身湿淋淋地站在外面,象个落汤鸡似的,头
发上还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珠,形容憔悴地望着他,陈衷信又惊又疑道:“你……
你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李庄摆摆手道:“不要说了,运气好背,竟然
失足掉到东湖去了,幸好会游泳,好不容易才爬上来。”陈衷信让开道:“快进
去换衣服吧,小心着凉。”李庄匆忙往里面一钻,却碰上了张剑锋。小兰这才惊
异地发现,张剑锋的脸色还白过李庄。张剑锋的眼光往李庄全身打量了两个圈才
慢慢道:“好象,我记得,东湖旁边是有栏杆围起来的。”李庄愣了一下道:
“是啊,我的手表掉了,我越过栏杆去捡,才掉了进去。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张剑锋摇摇头,目光却移向上方道:“你的头发上好象有什么东西?”李庄拿手
往上面一抹,原来是一根干稻秸。小兰忍不住发话道:“真是的,是谁买菜的?
到处乱丢那些稻草。刚才看见门边还有一根呢。”李庄听到这句话,全身不由微
微一颤,张剑锋已经接过那根稻秸,应声道:“交给我丢吧,你快去换衣服吧。”
小兰结结巴巴念完悼词之后,便是默哀三分钟。张剑锋低下头,手里紧紧攥
着那两根他说要丢掉的稻秸。好眼熟啊,真的好眼熟,为什么几根稻秸会给他带
来这么大的震撼?他一定是在某些不平常的地方看见过它。张剑锋几乎是第一时
间想到了车祸现场。他在那三分钟内反反复复地回想发生车祸的经过:王心军大
步跨过马路、头向左偏、卡车冲过来,然后两边的人尖叫,再后来轮胎下涌出一
滩腥臭的暗红的血液,再后来……好象就是警察到了。可恶!张剑锋记得师父曾
经给他说过“记忆空白期”的症状,人受到身边同类极端残酷痛苦的死亡方式的
刺激后,对这件事的记忆会出现断节甚至完全忘记。那次车祸实在太过诡异,尽
管他受过正规道家修炼,还是没办法把整件事串联起来。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到
九华山苦修一番。
默哀完毕,众人一时间也无语,不知有谁说起那个无良司机,顿时大家义愤
填膺,纷纷在小声责骂,有说看见那司机哈哈大笑冲过来的,有说怀疑司机与王
心军有仇的,有说去*****游行给法院增加压力的,众说纷纭。小兰瞄了一眼遗像,
上面的王心军酷酷的绷着脸,但小兰老是觉得他的嘴角两边是向上弯的,就象他
临死前给的那个古怪笑容一样。想到这里觉得阴风阵阵,寒气森森,突然害怕起
来,会不会王心军真的已经回来了呢?小兰只觉得心头发毛,连忙找了个借口出
到外面,迎着刺骨的冷风,沿着栏杆走了一阵子,才好了些,想起明天要去看那
具腐烂的尸体,又头痛起来,低下头却看见脚下湿了一大滩,同时清晰地听到身
后传来一声滴水的声音“滴答”。小兰连忙回头,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小兰一惊:“李庄?不是叫你去换衣服吗?为什么全身还这么湿淋淋的?”李庄
淡淡笑道:“没关系,等会儿换也不迟。我有句要紧的话想跟你说,你方便跟我
来一下吗?”小兰道:“你的脸色白得象张纸一样,还说没关系。你快去换衣服!
有什么事情再说。”李庄急道:“不行啊,这句话十万火急,必须要现在说,你
快跟我到楼下找一个秘密的地方。”见小兰脸上满是狐疑的神色,顿一顿又道:
“是关于王心军死亡的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吗?”一把拖过小兰就往楼下跑:
“迟了就来不及了。”
“两位这么急去哪里啊?半路偷跑出来可是要受罚的。”张剑锋笑吟吟地出
现在楼梯口。李庄变色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剑锋道:“跟你们二
位一样,在里面坐不住,到外边来吹吹风。不过两位也太过分了,竟然想偷跑到
楼下去。”小兰忙辩解道:“李庄说要有些紧要话跟我说,是关于车祸的。你不
要乱冤枉人。”张剑锋道:“心军都已经走了,还有什么紧要得过帮他守灵呢?
两位跑到楼下本来也没有关系,不过等一下就要集体上香了,若让大家发现惟独
你们两个不在,恐怕影响就不太好了。李庄,你说呢?”小兰道:“这倒是啊,
要不,李庄你先去换衣服,暖暖手,再来跟我讲吧。”李庄勉强笑了一下道:
“也只好这样了。”说完推门进去了。
张剑锋瞧着李庄进去了,才附耳低声对小兰道:“小姐,我不是说过吗?不
要到处乱跑。”小兰啐了一口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教训!”张剑锋道:
“今天晚上是回魂夜,不比寻常。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回魂夜的传说吗?民间传说
亡魂在托生前要经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却尘世中一切俗缘。眷恋生前人事
的亡魂为了纪念即将失去的记忆,通常会在头七晚回到他生前住的地方呆最后一
晚。为了让亡魂能够没有遗憾进入轮回,所有他的亲人和朋友都要守灵,等那个
亡魂前来和他们相聚。因为亡魂都是从正门进来的,如果这时有人乱跑,就会惊
散亡魂。你现在从东跑到西,小心吓走了心军的亡魂,到时他投不了胎,变成冤
魂找你算帐可别怪我。”小兰胆战心惊道:“是……这样吗?你不是吓……吓我
吧?”张剑锋被她气个半死:“我说了这么多,口水都干了,吓人要费这么大工
夫吗?”小兰环顾黑漆漆的栏杆,扯扯张剑锋的衣襟道:“喂,那个,民间传说
是不是全部靠得住的?”张剑锋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说的,你既
然想知道,很简单啊,我施法叫心军出来你当面问他好不好?”“不要——!”
小兰惊叫一声,立即钻进门内不见踪影。张剑锋摇摇头笑道:“这些小女生,不
吓吓真是不行。”
清晨五点,那些守灵的同学一个个抵不住睡意,个个七歪八倒地俯在椅子上,
张剑锋细心查看了一回,确认没人醒来后,轻轻开了门出去了。来到外面,深呼
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张剑锋马不停蹄地来到校门外西边一条小巷的一家低矮的铁
皮商店前,果然如他所料,商店刚刚开门。“老板——,老板——”张剑锋一声
接一声地叫唤,不多时从柜台前转出一个佝偻的老头,笑道:“哟,贵客来了,
不知道要买什么?这里的纸人很精致,要不要看看?”张剑锋道:“我就是昨天
跟你买了很多纸人的那个人啊。”老头眯着眼仔细瞧了瞧,道:“是我老眼昏花
了。回魂夜不是过去了么?”张剑锋见四周没人,才低声对那老头道:“我想买
试冤纸。”老头忽然抬头向他看了看,才瘪着嘴道:“贵客那张是丢了还是……”
张剑锋打断他的话道:“用完了,我要再买些。”老头点着头笑道:“试冤纸我
是不卖的,你也用不着再买了。因为——试冤纸只用一次就够了。”张剑锋一愣,
顺即恍然大悟道:“谢谢老板。”
一个阴暗的小巷,一个鲜少人光顾的小店,一个佝偻的多病的老头,一个门
类齐全的万能丧物店,一句发人深省的话,张剑锋深信不疑他肯定是个世外高人,
师父曾经跟他提起过,他的一个法友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个迄今为止都不知道宝号
的高人,多亏他的指点,最终力挽狂澜。这个奇怪老头的出现使张剑锋确信王心
军这件事并不简单,也许短短的“腐烂”两字包含了很多令人瞠目结舌的崎岖,
但反而更坚定了他调查这件事的决心。
小兰在迷迷糊糊中被人拖曳到门外,吓醒一看,原来是张剑锋,道:“作死
么?大色狼。”张剑锋“嘘”了一声道:“低声!不要吵醒他们。你忘了今天要
去殡仪馆吗?”小兰确实忘了,一想起来,顿时全身起鸡皮疙瘩,道:“太早了
吧?他们个个还睡得象死猪一样。”张剑锋道:“殡仪馆早开了,正要他们不醒
呢,给这么多人看到我们还用去吗?走啦。”
上一次也是在这圣洁的白色拱顶下,她接过了“高度腐烂,离奇死亡”的验
尸报告,这一次,她就得亲身体验“腐烂”和“离奇”的含义了,话已说满,小
兰只好硬着头皮去登记看尸单。站在外面等候的张剑锋百无聊赖,看见远处有一
个蓝领工人在修剪草坪,计上心来,连忙跨过栏杆,故意在草坪上东游西荡。果
然那工人看到了赶忙跑过来对张剑锋横眉怒眼道:“你快给我出来!这里严禁践
踏草坪。”张剑锋赶紧跳出来向那工人赔笑道:“对不起,大叔,我不是故意的,
我来这里开一个朋友的追悼会。”那工人怒气未息:“废话!来殡仪馆还能给自
己开追悼会不成?难道不认识路?那也没理由走草地呀!”张剑锋道:“是是,
下次不敢了。我不是不认得路,刚才是心里害怕,不敢进去,一时乱了神,也不
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工人狐疑地打量了张剑锋一眼道:“都长这么大了,还
怕见死人?”张剑锋摇手道:“不是,不是……”四处望望见没有旁人,才神神
秘秘靠近那工人耳边低声道:“听说你们这里来了个很恐怖的死人,好象说什么
放在冰柜里都会腐烂的那个……”那工人立刻变了颜色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件
事啊,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那个真的是好恐怖啊,我们这些人晚上都不敢提起
它。”
张剑锋见对上号了,忙道:“大叔好心,透露点消息,到底那死人是怎么个
恐怖法?我见那外面说的也没有大叔这么夸张。”那工人压低了声音道:“你们
外边知道什么?这些殡仪馆都不让透出去的。那具尸体一运进来的时候,我刚好
瞄了一眼,就觉得不对劲了。不瞒你说,我也在这当了十几年的工了,少说也看
了不下几百具遇车祸死亡的尸体,哪有一具是象他那样的?”张剑锋不解道:
“大叔是说他不象遇车祸死的?”那工人道:“不是尸体不象,是流的血不象。
但凡遇车祸的,车轮子突然碾过去的,那血迸射出来,还很新鲜的那种,不要说
颜色是红艳艳的,还会起一大堆的气泡,那气味就象刚捞上的鱼那么腥。可是那
具呢,血色是暗红的,还有一股很臭的味道涌了过来,更不用说有什么气泡了。
我当时就跟一个工友打赌说,我死都不信他是被车撞死的。他不信,这不,过没
两天就出事了。”张剑锋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了车祸现场,那血的颜色——
似乎也是暗红色的。又笑道:“大叔果然火眼金睛。那个人跟大叔打赌简直是自
讨苦吃,那么,依大叔的经验,他象因为什么死的?”那工人被他一吹捧,更加
得意洋洋起来,道:“我看他什么也不象,那尸体干瘪瘪的,血又这个样,照我
看来,只有死了一周以上的尸体才会这样。”一切与法医的验尸报告不谋而合,
张剑锋更无半点怀疑,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道:“去!或许是什么杀人案放了一
个星期以上,家人羞于公布拿来骗人的,有什么好怕的?我真是上当受骗了。”
那工人涨红了脸道:“你们这些小后生知道什么厉害?杀了人放了一个星期还会
有血?”朝四周围望了一望,才附耳对张剑锋道:“我们这边有些老工人看了都
说了不得了,听他们上一辈的老祖先说,如果有人死得非常痛苦残忍而又不甘心
的时候,他就会化身为厉鬼,并且会施妖法使自己的尸体很快腐烂,一来表明自
己决不投胎转世的决心,二来是给置他于死地的人一个警告,告诉他它不会放过
任何一个可以复仇的机会来索命。不仅那个仇人惨,他周围的人也跟着惨,因为
那厉鬼会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杀多几个人来达到目的。那些老工人都说,怕那厉鬼
报不了仇,回来找殡仪馆的人的晦气,都害怕得不得了呢!”张剑锋此刻已经了
然于胸,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装作害怕道:“真有这么恐怖?那我要快去准备
一下,带多几张黄符在身上。”
张剑锋来到了大厅里面,四处找了一找,小兰竟然还没出来,又等了十几分
钟,才见小兰踌躇地步出登记处门口,张剑锋迎上去叫道:“小姐,你如果很喜
欢这里,可以搬过来住嘛,不用在里面流连忘返吧?”小兰瞪眼道:“我也不知
道有这么多麻烦的啊,那登记处的小姐说什么已经被警察局列为疑案处理,不能
随便看尸体,要经过警察的批准,所以我才又去跟警察局申请,办好手续。我也
很辛苦的。”说着,把手一伸道:“拿来。”张剑锋愣道:“什么?”“费用。
我刚才打了好久电话给警察。”“找班费报销。”张剑锋已经快步走向了太平间。
张剑锋做梦也没想到,太平间也有这么多名堂,果然不愧为全国首屈一指的
殡仪馆,他还以为是一个大厅,然后里面摆尸体和冰柜就行了。进去之后,发现
里面还有十几道小门,门上镶着一个大理石碑,上面分别刻着“福寿司”“殉难
司”“屈死司”“枉情司”……刹那,张剑锋真的怀疑他不是在什么太平间,而
是走在地狱的走廊上。小兰连头也不敢抬,只是低着头跟着脚步走路。那尸工带
他们来到最里面一间房道:“到了。”张剑锋连忙往上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大理石上刻着“冤厉司”。不苟言笑的尸工突然对他们道:“你们是他的同学
吧?”张剑锋见小兰吓得发抖,只好代答道:“是的。”尸工面无表情道:“那
么,你们最好快点把这具尸体处理掉,要不火化也行。实在已经腐烂得不成样了,
都认不出是一个人……”小兰的身体抖得象筛糠一样,后面的话都听不清,只模
模糊糊听那尸工呢哝道:“好久没在这间房里放过人了。”张剑锋含混道:“这
个问题嘛,我们会尽快解决的。”那尸工开了门道:“里面就是了,你们进去吧。”
小兰忙道:“那你呢?”那尸工冷冷道:“按照规定,尸工没有义务陪客人看尸。”
张剑锋探头往冷气森森的房间里望了一望问道:“哪一具?”尸工道:“没得选
择,只有一具。”
见那尸工说得斩钉截铁,小兰只好随着张剑锋蹭进去了。果然,里面只摆放
着一张床,上面用白布覆盖着一个长条形的物体。那尸工转身要走,张剑锋突然
道:“且慢!那床边周围一圈黄白黄白的东西是什么?”那尸工略略望了一下道
:“哦,那是尸脓,不过你们放心,已经经过处理的,没有腐蚀性了。”小兰立
即尖叫一声:“不要讲了,我好怕啊——”随即躲在张剑锋身后不肯出来。张剑
锋只好挥挥手对那尸工道:“没事了。”
望着那长条形好象硕大的香蕉一样的物体,想起曾经同窗共读的音容笑貌宛
然,张剑锋心情沉重地来到了那张床前,缓缓地揭开了那匹白布,一股浓郁的福
尔马林混合着尸腐味冲面而来,白气氤氲中,张剑锋只看见一只枯瘦的青筋凸现
的干手,上面皮肤绽开,夹杂着一道道青黑的印记,手指头已经断了很多截,松
垮垮地连着皮,皮肤又白又青,象鱼泡般肿胀着。张剑锋的手掀到一半,突然又
盖回去了。小兰一直躲在张剑锋身后偷看,什么都没看到张剑锋已经把白布盖回
去了,不禁奇怪道:“你这么快看完了?”张剑锋苦笑道:“不是,好象挺恶心
的,都不成人样了。”小兰“啊”了一声道:“连你也怕,那怎么验尸啊?干脆
我们回去算了。”张剑锋道:“我们来又不是为了要得知他是怎么死的,我们要
确证的只有一件事——他是不是冤死的?王心军死后,你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流
言吧?”小兰点点头道:“嗯,很多人说王心军是冤死的,他化鬼之后就把尸体
弄烂了。难道这是真的?”张剑锋道:“这是其中一种情况。”说着,从书包中
拿出三柱香道:“这三柱香在元始天尊灵前享足了三年香火,已经具有辨别是非
的灵力,点燃之后,如果烟雾倾斜,那么王心军必定是冤死的无疑了。”说完用
火心符点燃了,供放到王心军的遗体前。小兰几乎是屏息静气地凝神看着,只见
从三柱香的香头上缓缓升起了三缕细细的白烟,张剑锋低声叫道:“王心军啊,
请将你的冤情告诉道香吧。”三缕白烟顿时起了变化,几乎是直线般向上飘着。
不胜惊诧的张剑锋和小兰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失声叫道:“没有冤情?!”那
么所有以前可能成立的推测在刹那间全部被推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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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8 20:29:55 | 显示全部楼层
“谁在外面?”张剑锋警觉到外面似乎有人偷窥,赶忙收起了道香。门口闪
过一张麻木不仁的脸,原来是那尸工,道:“还有谁能够进来这里?”张剑锋道
:“好象时间还没到吧?”那尸工道:“是没到,可是警察局局长到了,说要见
你们,所以请你们现在出来。”警察要见我们?张剑锋和小兰对望一眼,张剑锋
道:“好,我们看完了就去。”那尸工坚持道:“他要你们马上就去。”小兰紧
张地扯着张剑锋的衣襟道:“现在怎么办?”张剑锋无奈道:“有怎么办?你胆
子大我可怕枪啊。”
肥胖的警察局长腆着个大肚皮坐在会客室,脸上汗光闪闪,很显然是刚赶过
来,此刻他正努力对坐在对面的张剑锋和小兰想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可是
不知为什么张剑锋总觉得他很象阿扁。只听局长笑道:“看尸的结果怎么样啊,
吓坏了这位小姑娘了吧?”小兰望望张剑锋,拘谨地“唔”了一声,倒是张剑锋
接口道:“还好啦,刚想看,局长就来了,所以还没看到长什么样。”局长“呵
呵”笑道:“小伙子很会讲话啊。不过,按照丧葬的规矩,一般过了忌日都不会
去看尸体了,你们怎么突然一反常态了呢?是不是发现有什么不妥?有的话应该
报告警察嘛。”张剑锋笑道:“尽管没法告别遗体,可是没一两个代表去看看也
不是很好,近来学校课多,抽不开身,而且局长给我们的那份报告也引起了我们
的兴趣。”
局长笑道:“好,好。”突然向门外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会意,叫走门
外值班的警察,把门掩上。局长见人都退走了,才立起腰来俯向张剑锋和小兰两
人道:“两位是聪明人,不会看不出我那份报告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吗?”张剑锋
装傻道:“你是说……”局长压低了声量道:“几乎所有的法医都这样跟我说,
这个人早该死了。明白我的意思吗?就是说,被撞死的是一具死了一个星期以上
的尸体,你们跟一具尸体共同生活了一个星期。而我,现在就想知道究竟是怎么
回事。”纸已经捅到了这一步,张剑锋不能不表态,道:“不可能吧,如果说王
心军早就死了,他宿舍的人不可能发觉不到,而且人死了,怎么还能够到处走动
呢?”局长道:“这些我不管,其实要证明他是不是已经死了非常简单,尸体是
吃不下东西的,我想问一下王心军被车撞之前一个星期他的饮食怎么样?”饮食?
张剑锋脑子里突然亮光一闪,想起了就在那个星期,他约王心军去吃麦当劳,王
心军拒绝了,当时张剑锋挺奇怪的:“喂,心军,你不是很喜欢吃的吗?为什么
不去了?没钱的话我请你也行啊。”王心军笑道:“真的不用了。我要回宿舍去
了。”然后听见他同宿舍的人抱怨:“都不知他发什么神经,这几天居然在吃冷
茶拌饭,一大碗一大碗的,是不是他家遭火灾了?”张剑锋心神一凛,抬起头来
正对上局长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道:“怎么样?回想起什么没有?”张剑锋道:
“他那个星期好象吃拌饭吃得很香,胃口也比平时好。”局长看上去有点失望,
把那肥重的身体又压回椅子上,点了一只烟道:“总之,我认为这件案子非常离
奇,决不是什么车祸肇事之类的,我怀疑是一件有预谋的杀人案。你们如果发现
有什么异常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张剑锋道:“一定,自然,告辞。”
拉起小兰一溜烟地跑了。从外面进来一个人道:“局长,问出点什么没有?”警
察局长“哼”了一声道:“万万没有想到那小子这么精明,我差点就叫他牵着鼻
子走路了。找几个得力的人看住他们。只要破了这件案子,我就可以升官了。”
一直到公车上,小兰才松了一口气:“那警察局长看起来跟阎王差不多,凶
神恶煞的,吓死我了。”张剑锋瞄她一眼道:“你是班长,在那里一言不发的,
都是我在跟他周旋,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小兰不服气道:“他是问王心军的起
居,当然是问你这个男生了,我知道什么?”张剑锋道:“闲话少说,现在王心
军的线索可以说是彻底断了。对了,李庄不是说他知道什么车祸的内幕吗?”小
兰道:“你信他?那次车祸,他跟人去买饮料了,人都已经撞死了,他才赶了过
来,你说他有可能知道什么?”张剑锋轻轻一笑道:“不要说王心军,就李庄这
小子自从那天晚上失足掉进东湖以后,也变得怪怪的,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师范大学站到了。”张剑锋进了校门以后,突然拉着小兰往西边拐去,小
兰大惊道:“你去哪里?”张剑锋言简意赅道:“东湖。”小兰忙摔开他的手道
:“你这条大色狼又想干什么?”张剑锋急道:“是关于王心军的事情,别闹了。”
拉起她飞奔而去。
东湖是这所师范大学最大的湖泊,也是重点生物保护区,此刻虽然正逢枯水
季节,但是东湖仍然以她一贯的秀丽风景楚楚动人荡漾在西区,波光粼粼,旁边
的青竹林伴随着风声发出柔和的“沙沙”声。小兰看了一眼张剑锋,只见他正对
着湖面出神,小兰奇怪道:“不是说来谈王心军的事吗?你看湖面干什么?”张
剑锋指着湖泊四周围道:“你看见没有?湖泊的三面都是围着房子的,能够靠近
东湖的只有这一边。而这一边围上了齐腰高的栏杆,斜坡下面还加修了一小圈坚
固的白色河堤。”小兰愣愣道:“是啊,那又怎么样?”
张剑锋突然脱下外套,从栏杆的缝隙里溜到斜坡上道:“帮帮忙,我现在要
假装失足掉到湖里,你在上面留心看我动作。”小兰大惊道:“张剑锋你发什么
神经,等下你真的掉下去了我可救不了你!”张剑锋稳稳地站在斜坡的草地上,
道:“我正是想掉下去呢,你放心好了,我是班里有名的水鬼,这点小水能淹得
死我?”说完,把脚往地上猛地一蹉,整个身子瞬间失去平衡急速向下滑去,小
兰尖叫一声,却见张剑锋的脚触到了下面的河堤,被那些凸出的石头挡住了下滑
的趋势。见张剑锋没有掉下去,小兰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
张剑锋已经爬到斜坡上,重新再来一次向下滑,一次,两次,三次……每次张剑
锋都稳稳地在河堤那里止住了,一直到第七次的时候,张剑锋才翻过栏杆,穿上
外套,对已经看傻眼的小兰道:“我做了一次又一次实验,你明白我的真正含义
了吗?”小兰回过神来道:“明白了,从斜坡上根本不可能失足掉进湖里,李庄
他在说谎,他根本没来过东湖。”
张剑锋笑道:“那么你又错了。这几天生物系的老师在搞一项科研项目,向
这湖里投放了大量的海藻,那天晚上,我在李庄湿淋淋的头发中发现了这些海藻。
他掉进湖里是确实无疑的了。”“但是”,小兰道:“你的意思明明就是说,根
本不可能失足掉进水的。”张剑锋继续望着湖面出神道:“并非没有可能,既然
不可能失足又要掉进水里,只有一个可能性。”说着他回头望着小兰缓缓说出那
句惊异无比的话:“是他自己跳进去的。”
“开玩笑!!”小兰整张脸因为惊骇而变红了:“他为什么要跳进去?”张
剑锋目光炯炯地道:“这正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那天晚上我明明叫他留守宿舍,
有什么比得上重诺守信重要呢?就算他是个经常反悔的人,也不应该放下同学的
灵位不管,况且东湖周围都是些生物物理的研究室,左不靠店右不靠门,李庄他
来这里干什么呢?所以,我想,也许王心军之死的真正秘密可能就掌握在他的手
里。”小兰反驳道:“他只不过是撒了一个谎而已,我不认为这东湖和王心军有
什么关系。”张剑锋道:“话不是这么说。其实不仅他为什么跳到湖里我不明白,
他是怎样上来的也令我很困惑。”小兰道:“很简单啊,爬上来……”张剑锋打
断她的话道:“一点也不简单,现在是枯水季节,水位距离河堤表层足足一米,
壁上攀附了很多青苔,难道你认为在游泳考试中靠作弊勉强通过的李庄有能力爬
得上来么?他没淹死就已经是万幸了。”小兰一怔:“对哦,那他是怎么上来的?”
张剑锋道:“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性。”这次小兰脱口而出:“有人拉
他上来的,一定是这样!”张剑锋蓦地两眼放光道:“对,如果没有人他肯定上
不来。这样一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清楚了。李庄之所以会这么违反常理丢
下王心军的灵位不管而跑出来,是因为他要出去东湖会一个人,也许是商谈什么
秘密的事情,两个人最终取得了协议,要不李庄不会赶回来。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他出去见的是什么人,商谈的是什么事情,但是我们起码可以推测一点:那就是
李庄跳进湖里也是跟这件事密切相关的。刚才我在车上一直在想,他跳进湖里究
竟干什么?”小兰不由得听入了神:“那么你想通了没有?”张剑锋点点头道:
“我想过很多的可能性,最大的可能是李庄跳进湖里是为了捞起某样东西,某样
或许是那个人丢在湖里的东西。”说到这里,张剑锋转过头望着小兰道:“所以
我怀疑李庄可能真的握有王心军死亡的秘密钥匙,你还是听他说一下的好。”小
兰道:“但是你不觉得他的举动非常古怪吗?李庄是你的好朋友,也是王心军的
好朋友,而我只跟他是一般的交情,论理,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也该跟你先说才是,
为什么他会第一个找到我呢?”张剑锋想了半晌,摇摇头道:“我也想不出,目
前想知道答案的话只有按照他的话去做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回去问问他
吧。”小兰点点头道:“那么你呢?”张剑锋道:“李庄那小子刚刚收到家里寄
来的钱,肯定不会不请你吃早餐,我就惨咯,如果找不到大款我就要饿死了。”
小兰冷笑道:“凭你这么一个帅哥,在路上随便抛几个媚眼,就会有成千上万个
红颜知己跑过来请你的,你怕什么?”张剑锋奇怪道:“咦?为什么你对我的事
知道得比我还清楚?再说了,有多少个红颜知己是我的事,班长大人为何如此动
怒,莫非……”话没说完,一大块带着泥土的草团迎面飞来,张剑锋“哇”的一
声惨叫拔腿就跑。
“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来到洗手间,终于洗掉了脸上的那堆泥块,再痛下诅
咒保佑小兰在路上遇到几个大色狼和歹徒后,张剑锋步履轻松地走向樱园,准备
大吃一顿。
正在此时,隐约听得后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张剑锋回头一看,只见几列
队伍浩浩荡荡地举着牌子,拉着横幅向他走过来,原来是*****游行。张剑锋退到
侧边,准备瞧瞧热闹,却见横幅上写着“强烈抗议学校无视学生安全”“杂物不
除,永无宁日”等字样,张剑锋看得一头雾水,正好瞄见里面有一位熟识的师兄,
连忙混到他身边道:“师兄,是我啊,你们在抗议什么杂物啊?”那师兄见是素
日钟爱的小师弟,自然直言不讳:“就是那堆放在我们系楼内院下面东北角的什
么箱子之类的杂物啊。”张剑锋顿时觉得有点好笑:“这些杂物到处都有,我们
那边放得还多过你们呢,不用抗议这么严重吧?我们又不是瞎子,难道还会撞上
去不成?”那师兄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我们一开始也没管这些,直到近来我
们才发现这其实是个很严重的隐患,如果没有这堆杂物,宏彬根本不会死。”张
剑锋不解道:“宏彬是谁?”师兄道:“我们系的一个同学,上个月底跳楼身亡
了。”
张剑锋这才想起上个月31号那件轰动全校的跳楼事件,说是某系的师兄晚上
在课室自修期间突然发了疯,张开双手大喊大叫地冲到阳台上,他的同学们还来
不及拉住他,他已经跳下去了。后来官方诊断为心脏病突发导致神志不清。张剑
锋更加迷惑不解道:“他死是因为他跳楼呀,跟杂物好象扯不上关系。”那师兄
冷笑道:“关系可大着呢,我们自修的课室是在三楼,就算多娇弱的人跳下去顶
多是个残废罢了,根本就不会死。宏彬他是跳下去的时候脑袋撞到了箱子的边角
上,脑壳碎裂而死的。不要说什么还有人跳楼的话,就说我们这些男孩子平时喜
欢追逐打闹的,一个不小心翻过了阳台,七楼掉下来是我们的霉运,自然没话说,
怕就怕从一楼掉下去也非死不可了。”张剑锋听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学校一
定又是封锁消息了,不知者不罪,师兄莫怪哦。”说着退出了队伍拔步向樱园走
去。
“实在是太恐怖了,一想起窗子后面就放着那些东西,稻秸上还沾满脑浆,
我都不敢去那里上课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窃窃私语了这一句,霎时,张剑锋象
五雷轰顶一样呆在当地,随后又冲回到那师兄身旁。那师兄见张剑锋去而复返,
奇道:“你做什么?”张剑锋急切问道:“你们那堆杂物里是不是有稻秸?”那
师兄道:“是啊,那上面还残留有脑浆呢,你问……喂,你去哪里?”张剑锋只
摆了一下手,就旋风般地跑走了。
望望四周一片幽静,鲜少人烟,小兰才回头对李庄笑道:“这里少人,你有
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吧。”李庄到处看看,见果然少人经过,才放下心头大石。小
兰道:“你也太小心了。说吧。”李庄略一沉吟道:“这句话我一直不知道该不
该跟你说,我怕你会不高兴……”小兰截断道:“你说吧,至多我答应绝对不会
不高兴。”李庄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好,我一直想跟你说——我喜欢你。”
“什么啊?!”小兰那一瞬间简直不相信她的耳朵,“我说我喜欢……”小兰忙
打断道:“但是……但是你不是说跟我讲什么关于王心军死的事吗?”李庄淡淡
一笑:“那只是个幌子,你这几天都在为这件事忙着,我不拿这个话题说,恐怕
你都不会答应出来的,请原谅我欺骗了你。”小兰此刻一惊一吓,整个脑子一片
空白,李庄后面说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见。李庄见她望着地面只是不吭声,不禁走
前一步道:“我已经跟你表白了,你的意思怎么样呢?”小兰一悚,抬起头来,
刚好和李庄炽热的目光相对,不由脸上一红,讷讷道:“我……我……”李庄又
进前一步道:“和我交往吧,我会好好待你的。”小兰好半晌才憋出话来:“不
……你现在突然跟我说这个……我从来没想过,我……我要想想……再说……”
李庄等了半天,见小兰始终不吱声,突然一笑道:“你若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就明说吧,这些事不能勉强的,我早料到有这种结果了,看来谣传果然是真的,
你原来真的喜欢张剑锋啊?”小兰大惊抬头叫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跟他
一点关系都没有。”李庄哈哈大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喜欢一个人没有罪,
同样拒绝一个人也没有罪,我只是希望我能留下点回忆而已。不知道我能吻你一
下吗?”小兰大吃一惊,素日的伶牙俐齿都不见了,只有脸上的红霞顿时象火烧
云似的迅速蔓延开来,头越垂越低:“我……你……”李庄轻轻走向她,慢慢俯
下头。
旁边突然响起一阵拍掌声,一个人哈哈大笑走出来道:“这段爱情真是惊天
地动鬼神,上可媲美天仙配,下可比拟白蛇传,不愧是情场圣手啊!”李庄赶紧
抬起头来,小兰转头一看,叫道:“张剑锋,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张剑锋。
李庄接口笑道:“我早就算准你会来英雄救美的了,怎么?我们是哥们儿,不会
这么小气,连个香吻都不肯给吧?”张剑锋笑道:“如果这样想你可真是大大地
错了。我跟她之间简直清白到白纸一样,不要说吻,你喜欢怎么样我都没意见。
这种母夜叉,我实在是无福消受。”“你……”小兰气到想立时上去给他一脚。
李庄瞄瞄小兰道:“哦?那不知道你来干什么?打扰我好事,太没义气了吧?”
张剑锋突然变色道:“住口!少在那里一口一个‘义气’的,谁是你哥们?谁又
讲义气了?”李庄吃了一惊道:“张剑锋,你不是这么翻脸不认人吧?”又对着
小兰道:“看,你喜欢的居然是这样的人!”小兰也搞不懂张剑锋为什么突然动
怒,对张剑锋道:“喂,你发神经啊?”
张剑锋突然从身后拿出两根稻秸道:“那么这两样东西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
吧?你能否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身上呢?”李庄全身一震,脸色越发
深沉了,半晌才冷冷道:“我不知道。你不要开玩笑了。”张剑锋上前一步道:
“那么我再问你,心军头七那晚你跑到哪里去了?”李庄道:“我掉东湖里了。”
“为什么你会掉东湖里?”“我捡手表……”“为什么你的手表会掉在那里?”
小兰虽然知道李庄在掩饰,可是见张剑锋居然这么不留情面地步步紧逼,也非常
惊讶。这次李庄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有事。”张剑锋轻轻一笑道:“我也料
到你有事。看门的老头说看见你一路大呼小叫神色慌张直往外跑。只是那晚是心
军头七,大家人手不够,只留了你一个看香火,你如果有事该告诉一声,一声不
响就跑掉不太好吧?”李庄道:“我事先并不知道。”张剑锋点点头,换了个话
题道:“你去年的游泳要补考是吧?”小兰知道点到正题了,心一阵揪紧。李庄
却摸不着头脑,半晌才道:“好象……是吧。”张剑锋道:“你现在的脚又伤了,
能够挣扎着从枯水的东湖爬上来,你真该做我的老师了。”此话一出,李庄的脸
色顿时比金纸还白,小兰已经在一边又清又脆地接了口:“我们刚才做了个实验,
那里的草坪阻力很大,根本掉不下去。你还是坦白跟谁在秘密约会,捞了什么东
西上来吧。”
李庄刚松了一口气,张剑锋又在那边不紧不慢地道:“是啊,我原本想应该
是这样。”小兰惊异道:“原本?”张剑锋道:“假如没有那两根稻秸的话,所
有的环节都可以完美无缺地组合在一起,你就可以把所有责任和注意力都引向那
个莫须有的人物上,可惜啊,偏偏是这里解释不通。先是宿舍里面莫名其妙地出
现一根,你又湿淋淋地带回一根,我总觉得似曾相识一样,可是我想啊想啊,总
是想不起来。”说到最后一句,张剑锋近乎是自言自语了:“刚才我遇见了师兄
在为他同学不明跳楼死亡的事件请愿,提及楼下有大量稻秸,我才突然想起了记
忆中的稻草所在。”张剑锋的声音再平淡不过,可是李庄全身却剧烈一震,随后
太阳穴酸疼不已。小兰忙问道:“是什么?”
张剑锋缓缓道:“你没有料到我早就对王心军之死起疑,是你的一大失误。
心军死前一个星期曾有一晚也是全身湿地回来,问他怎么了,他说上厕所时不慎
被坏的水龙头喷到,喷成这么湿我真是佩服他了。当时正好是我手忙脚乱地帮他
拿换的衣服的,那湿衣上就黏着几根稻秸。李庄也是全身湿地回来,还有日期,
终于让我恍然大悟了。验尸报告早就揭开了谜底:王心军早死了,就死在全身湿
的那晚,回来陪我们玩笑的不过是具尸体而已。同理,李庄也死了,死在了掉到
东湖的那晚上。这就是你玩的把戏——借尸还魂!”
小兰第一时间控制不住惊叫出声,连连后退,张剑锋目光紧逼着李庄道:
“关于回魂夜的另外一个传说——冤魂回复,听过吗?知道为什么给冤死的人举
行回魂夜形式大不相同吗?因为那一天,冤魂将会回复到冤死时的状态,由窗户
进入。例如一个被火烧死的人,当它进来时,人们会闻到浓重的焦肉味,冤重的
还可以发现地上有灰。王心军全身湿,李庄又全身湿,这实在太巧了,还有那些
无处不在的稻秸都彻底暴露了你的面目。”
说到这里,张剑锋悠悠道:“我没有说错吧,李庄,不,我现在是否应该改
口叫你王宏彬师兄呢?说起来我真没记性,你死的那天刚好下着大雨,我还打着
伞挤了进去看见你的尸体七歪八倒地躺在杂物上。作为一个新死的枉魂,只有在
头七那晚法力达到最大时才能杀人。王心军死在你的头七,李庄死在王心军的头
七,然后……”
小兰怔怔地听着,忽然反应原来她是作为后一个牺牲品的,捂着口低声呻吟
了一声,连忙转到张剑锋的身后。李庄突然哈哈大笑,打断了张剑锋滔滔不绝的
讲述:“不错,你真聪明,说得好象是亲眼看见的一样。王心军和李庄是我杀的。”
蓦地,他换上了一种狰狞的脸孔,恶狠狠地瞪着张剑锋,粗声粗气道:“你既然
那么聪明,你猜不猜得到我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大工夫去借尸还魂?我为什么不去
投胎?我为什么不去安安分分地以冤鬼的形式存在?”张剑锋一愣,自己倒没有
考虑到这个问题,问道:“为什么?”王宏彬冷冷地道:“你当然猜不到。今天
看上去是你赢了,其实你输得很彻底,我总会找到办法打开石门的,石门一开,
全校浩劫,你们两个当然也逃不了。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跟我一样。”
讲到这里,王宏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同时他的身体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
地扭动着。张剑锋目光一闪,猛然跨前一步道:“什么石门?什么浩劫?”
“已经没时间了。”王宏彬哑声道:“刚才晒了一会儿太阳,身体已经开始
腐烂了。泡过水的尸体毕竟不容易保存,我……我必须找另外一具……你们知道
了我的秘密……咳咳……如果你想知道石门的真相,就将你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奉
献给我吧!”方才还软绵绵地躺在地上的王宏彬突然跳起身来,张着十指象饿虎
般朝张剑锋插了过去,小兰惊叫一声,拔腿就跑,却绊到了一块石头摔在地上。
“嗷!”一声痛苦的嘶叫,小兰悚然回头,却见王宏彬抱着头在地上乱滚一
通,张剑锋仍然立在当地,不同的是手中多了一张黄符。王宏彬捂着脖子上的黑
印,又惊又怒道:“为……为什么你会……”张剑锋冷冷一笑道:“承教了。在
下是终南山弟子,捉鬼是我的老本行。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不要垂死挣扎,乖乖
把什么石门、浩劫的事说出来,我可以让你超度升天。”“哈哈哈,没用的。终
南山又怎么样?”王宏彬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一对红红的眼珠子闪着寒寒的
光:“就算你有本事请得来道教老祖也是没用的。不进石门,我就永远超度不了,
永远痛苦地存在在世上。所以,我倒宁愿跟你一拼。”话虽这样说,却不见他动
手,只是站着不动。张剑锋心道:“不好!”快如疾风地向小兰冲过去,那边身
影同时一晃,,张剑锋刚好来得及把小兰拉开。
“哇啊啊啊啊!”王宏彬突然仰天长叫一声,身体慢慢向后倒去,只见迎面
却站着浑身颤抖的警察局长,手里拿着一根电棒。原来他得到属下密报,想独吞
功劳,就自己偷偷地跟了来,不料刚探了个头,就见一个肤色青白的人呲牙裂嘴
向他冲来,大惊之下他顺手拔了随身携带的警棒送了过去。王宏彬倒在地上,一
对眸子兀自死死盯住张剑锋,喘着粗气道:“你不该拦我,石门一开,你们都跑
不了,等着和我做伴吧。”瞬时,几缕青烟从身上袅袅升起,尸体也迅速变了颜
色,一股厚重的尸腐味渐渐弥漫开来。
警察局长手足无措地望望尸体,又望望二人,茫然道:“这……这是怎么回
事?”张剑锋道:“你电死人了。”局长眼皮子一跳,忙辩解道:“可是这根电
棒电压很低,不可能……”张剑锋道:“李庄同学本来就有心脏病,刚才又在激
动中,就算低压电也足以致他于死地了。”说完,见局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又不无讽刺地道:“局长真是英明,王心军果然是被谋杀的。”局长忙把手一挥,
慌乱道:“唔,不是这样的,是……他刚才阻碍了执行公务,我出于保护国家利
益误伤了他,等会儿我……我会找人来……来……处……处……”说到后来,局
长已经语无伦次了。他胆怯地望了一眼张剑锋,见他面无表情,丧气地转身走了。
直到这时小兰才松了一口气,蓦然发现自己竟紧紧搂着张剑锋,“呀”的一
声忙不迭放开手,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张剑锋却不注意这些,忙上前去查看尸首,
只见七窍流血,果然是溺水死亡后的症状,正思量这“石门”不知是何怪物,转
眼见小兰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遂笑道:“想不到我们的母夜叉也有人追求啊。”
一大团草块立刻挟着风声飞来,张剑锋偏头躲过,怒道:“你是这样对待你的救
命恩人的吗?”小兰道:“那你想怎么样?谁叫你笑我?”张剑锋道:“我为了
救你,已经饿得肚皮扁扁的,这样吧,我委屈点儿,你连午餐一并请了吧。”
“叫你的红粉知己请!”“你刚才一个老大的草团飞过来,就算有一堆红粉知己
都吓跑了。我现在抓不到人,可跟定了你。”“……”
“警察局长的事怎么办?”小兰见张剑锋只是闷闷地低着头吃饭,跟先前的
谈笑风生判若两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张剑锋有气无力道:“肯定假装不知
道,除非你想坐牢。”“那么石门的事呢?”张剑锋叹了口气道:“我正为这个
头痛呢,本来想着把它收伏了就没事了,半路又杀出个石门来。现在铁门、防盗
门倒是挺多,石门没有一扇。你有没有听师兄师姐说过这所学校有什么石门?”
小兰摇摇头道:“没有。会不会是它唬我们呢?”张剑锋道:“应该不会。它明
知斗不过我,这样做对它没有任何益处,恐怕王宏彬的死真有莫大的隐情。况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到这里突然默然不语,二人心里突然想起李庄的死,
不禁一阵难过。张剑锋勉强咽下一口菜,起身道:“我要找师兄详细问一下王宏
彬死的事情才行,现在也只有从这条线索着手最快,最可恶的是那个什么烂局长,
一个棍子打得它魂魄分体,要不直接抓它来问就可以省掉这么多麻烦了。”小兰
吐吐舌头道:“还想抓它?我吓都快吓死了。那我呢?我干什么?”张剑锋瞪她
一眼道:“傻瓜,你当然是回班里去编一套谎话哄住他们。人是你叫出去的,现
在回来就变成尸体了,不先声夺人的话你迟早会被当作凶手抓起来的。”小兰一
听果然着了忙,连忙结清饭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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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8 20:30:49 | 显示全部楼层
酒足饭饱,张剑锋走出樱园,看看行政楼那边,估摸着*****活动大概已经结
束了,正想往师兄宿舍处走,忽然背后有一人叫住了他:“张剑锋,你大清早的
跟小兰跑哪儿去了?私奔吗?”张剑锋回头一看,小清正笑吟吟地立在他后面。
张剑锋笑道:“不要乱猜,就是私奔也不会找这样的母夜叉啦。我们只是恰好碰
到一起聊些无聊的八卦而已。”“八卦?”小清狡黠地一笑,右手扬起一份卷宗
道:“不知什么样的大事张剑锋同学才不视为八卦呢?”张剑锋忙定睛一看,顿
时哭笑不得,原来是那份验尸报告,只不知她是怎么弄了来,料着她冰雪聪明,
也瞒她不过,遂低声把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
小清听完,吓了一跳道:“原来事情有这么严重,怪不得你们秘而不宣呢。
小兰呢?还不回去?班里恐怕要闹起来了呢。”张剑锋道:“我刚刚把那个傻瓜
赶走了。”小清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这会子回去人家可能疑到我头上,干脆
我帮你问一下人看看那王宏彬生前的事吧。”张剑锋也觉得合理:“那么下午五
点在这樱园门口等……”小清赶着打断道:“我饭卡刚好没钱了,那就打扰你了。”
一笑转身离去。张剑锋登时吃了个扁,啼笑皆非无言以对。
果然不出张剑锋所料,师兄正一个人在宿舍大发牢骚,见张剑锋抬脚进来,
“嗐”了一声道:“我这里并没稻秸看,你又来做什么?”张剑锋笑道:“谁来
看稻秸了?我来看看你们的*****结果怎么样。”师兄愤然道:“那个死教务处居
然说我们是无理要求,真该叫那些人从楼上跳下去试试看。”张剑锋道:“这也
怪不得学校。王师兄本来是想**的,他们当然不相信你的说话了。”师兄反驳
道:“谁说宏彬是**的?”张剑锋无比惊异地道:“是你说的啊,明明是你向
学校作证说……”师兄打断道:“我作了假证,他是突发羊癫疯死的。”张剑锋
整个人都呆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沉默间只听师兄娓娓道:“唉,说起来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呢。那天也该我倒
霉,刚好坐在他隔壁。大概九点多吧,我正看着英语,突然桌子发生了颤动,我
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抬头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周围的人都没有异样。我还特别看了
看他,他安安静静地坐着。我以为我是多心,继续低下头去看书。过没一会儿,
桌子又颤动了,而且动得比上次更明显。我迅速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但仍然没有
任何可疑。当时离我最近的是他,能够影响我这么大的也只有他,因此我很疑心
是他在捣乱。接下来我存了心,表面上是在看书,实际我在不停地用眼角余光监
视着他。事情终于发生了。
过没多久,王宏彬身子突然一阵剧烈的抽动,带动了桌子也是一阵更为猛烈
的颤动,我大惊之下,忘了是在监视他,刚想抬起头来喝问他干什么,就只那么
一秒的时间,他又恢复正常了,仍然是那个安安静静的王宏彬。我因为跟他不熟,
不敢吱声,只是继续观察下去。果然,每过一段时间之后,王宏彬的身体就会抽
动一阵子,而且有愈来愈烈的趋势。我大怵之下,想起儿时唱的童谣:“羊癫疯,
羊癫疯,手脚乱抖象中风。‘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抱起书想换个位子,谁知已经
来不及了。
王宏彬突然抬起头,两个眼珠大大地凸出,充满了无比惊惧的神色,四处茫
然望了望,我正要问他,他却突然举起双手大叫一声:“不要追我啊——!‘全
班都被他吓到了,一瞬间所有目光都齐唰唰射到他身上。可他好象丝毫没感觉,
暴躁地把桌上的书全部扫到地上后,煞有介事指着后面,声音颤抖道:”你不要
过来啊?我本来不想来的!!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放我回去!!’我再也忍不
住了,站起身大声道:“快叫救护车,他羊癫疯发作了。‘王宏彬攸而转过身来
直直地指着我,泪流满面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看我??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呆呆立在当地,
不知道他胡说些什么。有两个健壮的男生走上来扳住他臂膊将他硬拖出课室,王
宏彬一路脚在拼命地乱踢一通,嘴里还哭喊着不愿离开,看上去十分可怖,整个
班一片大乱。刚刚拖出门,王宏彬奋力挣脱了两个男生,同时快速爬上了阳台,
我们都大惊失色,只听得他哭诉了一声:“放过我吧——!‘从此就阴阳相隔了。
我们怕得要命,王宏彬太过反常了,警察未必肯相信我们的话,有可能反而以为
我们谋杀了他,推卸责任这种事学校是做惯了的,所以我们大家约定,向学校报
告说王宏彬是**的。”
“唔。”张剑锋听着,道:“我去看过那堆杂物,离他跳的阳台有一定距离,
按照人从三楼阳台跳下的最长抛物线,好象也没有可能砸到那些箱子。”师兄两
手一摊道:“我又不是他,怎么知道如何跳过那边去的。我说你也够冷酷,人都
死了你还有心情去分析什么抛物线扬物线的。”张剑锋一笑道:“我是就事论事。
他说的‘石门’是指哪里?”师兄垂头丧气道:“不知道,木门倒有很多,有些
人竟然以为石门是指宝藏,真是受不了他们。”张剑锋道:“或许真有呢,你不
去找?”“你这个葛郎台!”就在二人谈话入巷之际,张剑锋不慎遗落在地上的
一张黄符慢慢地变成黑色的水浆,溶入到地板中。
张剑锋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樱园,果然小清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他来了,不由
嗔道:“你有没有时间观念?”张剑锋忙解释道:“我的一张黄符丢了,找了半
天也找不着,师兄怪我乱翻他东西,把我饭卡也扣下了。”小清“噗嗤”一笑道
:“这么巧,我连整个钱包都被师姐拿走了,那没办法了,你去那边买票,我到
那边挑个好位置。”不等张剑锋有所反应,小清嫣然一笑,径直走了进去。张剑
锋暗暗咒骂道:“为什么我老是说不过这小妮子?”
“王宏彬,男,25岁,物理工程系大四学生,家庭状况中等富裕,一姐一弟,
为人不是很正派,经常爱占小便宜,出事前几个星期刚刚和女朋友分手,目前不
知道谁飞谁了,几天后又听他说看上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女生……”“喂!”张剑
锋把筷子一放道:“你探听的就是这些消息吗?这跟他跳楼有什么关系?”小清
也毫不示弱道:“王宏彬不是什么出名人物,能打听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你
还指望着我打听他什么带兵打战的消息吗?”张剑锋垂头丧气道:“那么他之前
也没有什么反常的嘛,值得注意的是他提到了‘石门’,看来石门是有的,只不
知藏在哪里。”小清明眸一闪笑道:“我想起来了,这附近确实有石门!”张剑
锋喜不自胜,忙问道:“在哪儿?”“北齐夫人墓……”话没说完,张剑锋已经
一个筷子插了过去,小清一边躲避一边笑道:“我看你难过,所以想逗你开心儿。”
张剑锋气道:“现在线索都断了,你还寻什么开心?”小清用手梳了梳凌乱的头
发,抿嘴笑道:“不见得吧?要是全无办法,我们的张大法师为何能这么气定神
闲呢?”张剑锋气馁地一笑,看来在小清面前总是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吃完了饭,一起回到课室,却见小兰象个斗败了的公鸡走出来,见张剑
锋和小清一起回来,诧异道:“这……”张剑锋道:“不用这了,一条船上的人,
是不是平息谣言不成功?”小兰丧气道:“他们压根儿没怀疑我杀人,倒怀疑我
和你私奔,你看这……越抹越黑。”张剑锋哈哈大笑道:“这个好办。”竟大步
踏了进去,高声叫道:“大家不要吵,想想我这么有品位的人会和母夜叉……”
小兰手中的黑板擦应声飞去,只听里面一声惨叫后,杳无声息。
小清挽了小兰的手笑道:“你跟这种人较什么劲,过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
事情要告诉你。”当下二人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小清把事情的本源始末都详细
讲了一遍,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小兰惊得“腾”地立起身来,失声叫道:“什么?!
请碟仙?”小清忙掩住她的口道:“这么大声讲出来想找死么?据他说,这也是
没办法的下策。这件事本来隐秘,知情的人又找不到,也只好这样了。七天后王
宏彬会魂魄归位,因为他冤屈太大,所以只能用碟仙请。”小兰道:“但是这件
事非同小可,不是闹着玩的。你难道没听过有关碟仙的传闻吗?”小清默然半晌,
勉强笑道:“怎么会没听过呢?只不过是我想着剑锋他好歹出身道教名门,应该
不至于重蹈……”说到这里,全身竟打了一个寒颤,噤口不言了。
原来这所师范院校以前曾兴起一阵大规模的卜卦之风,因为笔仙、筷仙等不
象文王先天卦和塔罗牌等那么复杂,简易可行,因而大受同学们欢迎。时而久了,
便有人觉得笔仙筷仙算得不准,不知是谁从国外带来了全套铁制八卦方位专用碟
仙罗盘并请碟仙的全套用具。请了几次没事,碟仙立刻以它的超精确率在校园掀
起了一场新的潮流,并迅速压倒了笔仙和筷仙。同时大量粗制劣作的碟仙用具在
校园外的小摊上出现,最终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有一个晚上,有一间男生宿舍里*****了六个人,用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罗盘
玩碟仙,据传闻在问完所有问题准备请碟仙回去时,一个男生突然想恶作剧一下,
问碟仙是怎么死的。(注:请笔仙、碟仙、筷仙等有两大禁忌:一不问冤情,二
不问死法)。碟仙很快做出回答:“上吊。”男生见全场的人吓得脸色都白了,
开心地哈哈大笑道:“你晚上过来陪我睡觉好么?”碟仙的行动略有凝滞,但很
快又恢复了正常,而且自动归位了。那男生挣足了脸,便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就在那天晚上,无独有偶,睡在那男生下铺的另外一位男生突然失眠了,辗
转反侧到半夜,觉得脖子上特别痒,好象被蚊子叮了几下。于是他爬起来打开手
电筒,开始寻找蚊子的踪迹,却发现从上铺的床板缝里垂下几缕柔软如丝的长发,
正随风在他眼前轻轻飘动着。原来刚才让他脖子一直痒的是这个东西。他往上一
看,上面还垂下来衣服的一角,是红色的。接着,他听到上铺传来一声非常轻微
的女人的呻吟声。
狂叫声惊动了整栋宿舍,后来人们发现上铺的男生全身出血而死,其余四个
也已经手脚冰凉去了多时,剩下那个昏死的总算被抢救过来,在病危房呆了三个
月终于因刺激太深变成植物人,至今没有苏醒过来。一室五命的事件给这所学校
带来了太多的负面恐惧,学校马上没收了全部碟仙用具,开除了带头玩的五个人,
并立下有史以来最严厉的校规:凡有玩碟仙者,一律开除学籍。一时间,学生们
谈碟仙色变,不仅碟仙,连笔仙、筷仙也销声匿迹了。那间宿舍因为没人敢住改
为杂货间。现在小清蓦然说要请碟仙,而且是王宏彬,不由得小兰不惊不怕。
小兰颤声道:“算了吧,班里已经死了两个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道
真要我们全班死光吗?”小清缓声道:“不行啊,如果王宏彬说的没错的话,不
止是我们全班,恐怕全校……”「翠微居合集」
小兰一怔道:“我们可以通知全校逃出去啊!”小清忍不住一笑,拉起她的
手道:“小兰你太傻了,你以为校长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小兰默然,久久才道
:“既是这样,也没有办法了,我身为班长,的确难以抛下班里同学,只是这件
事还是要保密。”小清笑道:“那是自然。”
七天后第二节课,张剑锋以受伤休养为辞没来,小兰说要请假整理全班成绩
册,小清见实在没借口,只好装肚子痛,终于成功地逃出了教室。二人一路躲躲
闪闪来到张剑锋的宿舍,张剑锋已经打点好一切了。
小清好奇地环目四望,只见中央摆着一张大桌,桌上放着一个圆形的盒子,
饰以银边,盒盖上用金线绣着“终南山密授法器”,左边摆了一个香案。墙壁上
贴了两张红纸,却因为烟雾弥漫看不清供的是什么神,只听小兰对张剑锋笑道:
“你受的什么伤?回来拿请假条我是要查医生批文的。”张剑锋道:“额头上被
你粉笔擦打出一个大包,不用验伤都可以请假了。”小清已经坐下道:“你们不
要斗嘴了,快开始吧。”
张剑锋先要净水盂沐了,才对二人道:“因为王宏彬是恶灵,阴气太重,所
以才叫你们两个女的来,等会儿你们只要把食指放在碟子上面听我吩咐不要乱动,
就行了。”小兰道:“出事怎么办?我听说过有碟子碎了飞出来毁容的。”张剑
锋不耐烦地白她一眼道:“你毁容了我娶你!”小清见小兰气鼓鼓的样子,不禁
笑得前仰后俯,又指着那两张红纸道:“那贴的是什么?”张剑锋随意地看了一
眼道:“哦,那是包拯和萧何神位,我请来压邪气的。”一边打开了那盒子,从
里面捧了一个金灿灿的刻满字的罗盘出来。“哗!金子做的呀!”小兰不由惊叹
道。张剑峰敲了她一个响头道:“我没叫你起来,拜金主义者!这是青铜镀金。”
张剑锋示意二人将食指放在正中央的碟子上,小清心里顿时一阵紧张,说不
怕是骗人的,她昨天晚上借了一大堆有关请碟仙注意事项的书,把怎么请的程序
背得比考试时还熟,生怕出丁点差错,碟仙怪在她头上,见小兰也准备好了,颤
声道:“碟仙碟仙请出位……”“停!”张剑锋连忙打断道:“不是这般请,你
们按着碟子就行了。”
张剑锋在包拯和萧何的神位前又上了一柱香,举起一杯酒对天三揖,来到桌
子前,神情肃穆地把酒慢慢洒于地上,又拿来一挂白钱,扯过一个火盆不紧不慢
有一叠没一叠地在那里烧,直把小兰、小清当成挺死尸似的,小兰刚要发作,张
剑锋已起身朗声道:“终南山弟子张剑锋致上阎罗界十王、各方牛头马面黑白无
常及拘司人台前,凡尘冤孽未了,致使俗世生波,今特借道祖大上怜悯之意,求
开方便之门,拘恶灵王宏彬正位,以肃清妖疹,玉宇祥宁。”
过了不到三秒钟,碟子突然剧烈震动,但却并不移动。张剑锋紧盯着碟子问
道:“王宏彬吗?”碟子震动得更狂乱了,小兰、小清面带惊惶地望向张剑锋。
张剑锋冷笑道:“王宏彬,你若是还这么不合作,我有本事叫你卡在这关口里,
让你进不来出不去,不信你可以试试看。”话音刚落,碟子慢慢地移出了圆圈中
心。
张剑锋依例问道:“你是王宏彬吗?”碟子极不情愿磨磨蹭蹭地挪动到了
“是”的旁边,旋转了碟身上的指针,对准了那个字。“年龄?”“23. ”“怎
么死的?”听张剑锋开口没多久就犯了大忌,小兰小清几乎同时花容失色,看张
剑锋时却象个没事人似的。碟子这次倒是毫不犹豫地左移右动:“被害死的。”
张剑锋道:“告诉我详细情况。”“不可。”“为什么?”“因为石门。”又是
石门!张剑锋不耐烦地敲着桌子道:“不要以为只有石门可以制得了你,就算你
去得到石门,我也会让你永远魂魄分开!所以最好乖乖地把一切的事情给我交代
清楚,如果真是枉死,或许可以救得你出一线生天。哼,开玩笑!以为进了石门
就有救了吗?”碟仙似乎被张剑锋的话打动了,迟疑了一下终于慢慢交代了一切
似雾非雾的离奇死亡真相:
“上个月初,我女朋友飞掉我了,我伤心欲绝,以往都是我飞掉人家。第一
次将感情这么认真地付出,角色却倒置过来了。那时我万念俱灰,浑浑噩噩地来
到一课的七楼,坐在阳台上发呆,一坐就坐了几个钟头。课室关门了,熄灯了,
可我还坐在阳台上,望着下面空荡荡的地板,我在想要是这样跳下去一定很舒服,
什么痛苦都忘记了。我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正准备跳时,后面突然亮了一下。
我当时很奇怪,这时巡房的老师也该下楼了,莫非有人也选在这个时候跳楼吗?
于是,我便回过头去看个究竟。
“接着,我看到一幕很奇异的景象,两个全身穿着拖地白袍的人走过,头上
戴着顶尖尖的白帽子,手上提着一盏好象是用白纸糊住的灯笼在一个窗口里缓缓
地走过。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迅速倒流一般。提灯的过去,又是两个相同装束的
人,不同的是举着一根竹竿,竹竿上吊着一块白色的烂布条,神情肃穆地走了过
来。我看着那块烂布条,总觉得似曾相识,突然想起去年姥姥去世时,乡下人崇
尚土葬,丧礼搞得大张旗鼓,还要组织出殡,走在出殡队伍前的就是这些白布条,
妈告诉我,那叫招魂幡,有了它,姥姥的魂灵才会跟在我们后面,我们才能令她
到墓地让她安息。那些招魂幡式样和姥姥出殡时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我们穿的是
一般的麻衣,而不是这些奇怪的衣服,前面也并没有人提着灯笼。
“想通之后,我吓得手脚发凉,什么跳楼的事全撩到一边。前儿迷迷糊糊听
说一个学生被他杀了,尸体就弃在一课的厕所里,悲痛欲绝的山村父母竟提出在
学校里做一场丧事,学校当然拒绝了。可是天晓得那对丧子父母不死心,白天不
让搞,晚上跑上来偷偷弄。我缩在墙角下,等他们全部过完了再偷偷溜出去。散
纸钱的完了,又来了几列吹唢呐敲锣的,因为怕惊动学校,所以那些声音也隐隐
约约的,听不真切。丧乐队过后,几个大汉抬着很多制作精美的纸人、纸房子、
纸庙走过来了。我心里不禁起了怀疑,不是说那学生家境很穷吗?光这些纸玩意
儿的花费我死后我家也未必买得起。一口全身雕满乱七八糟花纹上面还盖着块黄
色的大布的棺材慢慢地抬过来了,后面是一大群哀号不绝的家属队伍。这再一次
证实了我的猜疑,这么华丽的棺材,不是千万富翁根本拿不出手。既然不是那对
可怜父母的,会有谁在这深夜搞出殡呢?这么多人又是怎么混上来的呢?我的好
奇心越来越重,终于战胜了恐惧,慢慢从墙角里站起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但是她的打扮十分与众不同,以至于我第一眼便注
意上了她。她的头上梳着一种古怪的高高耸起的发髻,上面还插了根簪子,身上
穿着一袭纯白色绒旗袍。虽然觉得她发型和衣服搭配得不伦不类,但是她一身高
贵端庄的气派实在让我无法挑剔。当她经过窗口时,似乎发现了我,转头向我这
边望来。天哪!那时我整个人都傻掉了,什么倾国倾城什么绝色佳人全都见鬼去
吧,没有文字可以形容她的模样,我只能说她是我无论转世多少辈子都会认为是
最美的女孩。我呆呆站在那里,完全不知躲藏,就算她一刀捅过来我也会心甘情
愿接受的。谁知她没有半点惊怒,只是蹙眉望住我久久不言。她蹙眉的样子看上
去更是美丽绝伦,我呐呐的想上去搭话,谁知她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别转脸
走开了。
“我傻乎乎地站在当地,好一会儿才想起没问她的名字,这时也不管害怕不
害怕,急急忙忙追上去,走廊里已经空荡荡的了。从此我就失魂落魄的,有了她,
还跳什么楼呢?于是我天天晚上都呆在一课七楼,希望可以再见到她。可是一次
一次都落空了,直到我出事的那一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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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8 20:31: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坐在桌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书,一边盘算着今晚有多大几率可以见到她,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鼓乐声和哭声,狂喜之下我忙冲出阳台,果然
四楼的窗口又慢慢步过那一群穿着奇怪白袍的人。我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冲下
四楼,朝着出殡队伍的方向追去。正追着,前面走来一位我的朋友,我招呼道:”
嗨,哥们,前面那位正点妞是哪家的?‘谁知他连眼都没斜一下,面无表情直愣
愣地走过去了。我刚要发火,前面的哀乐声越来越近了,我定睛一看,不由倒抽
了一口冷气,哪里有什么送殡队伍,哪里有她,只有两个提着白灯笼的人慢慢地
向我走来。
“灯笼里的烛光忽明忽灭,照在我的脸上……不知怎的,想起朋友刚才的表
情是那么自然,丝毫没有做作的躲闪,难道真的没看见我?但我就在他的正对面
啊!我蓦地想到:为什么出殡队伍可以在这里大张旗鼓畅通无阻?上次出殡,这
次怎么又出殡?为什么——没有了她?我仰起头望向七楼自修的课室,立刻找到
了窗边一个自己的身影,还端端正正坐在那儿看书。而与此同时,我也看清了那
两个灯笼上斗大的隶书‘引魂灯’!
“我恐怖的大喊一声,掉头就跑,前方却再也不是熟悉的长走廊。而是一面
陡峭的石壁,上面有一扇紧闭的石门,我吓得要命,忙叫道:”不要追我啊!不
要啊!“那两个人仍然不言不语地向我逼近,一股无形沉默的的压力向我压来,
我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哭喊道:”是谁?是谁带我来石门这里的?!‘耳边
响起了一个缥缈的声音,似有若无却十分清晰:“……借尸还魂……在第七个人
头七之夜前回来这里……打开石门……取回你的另一半魂魄……否则你永不超生
……去!’我背后顿时被人推了一下,我哭叫了一声,就失去了知觉。等我清醒
的时候,已经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下面是自己满是鲜血的尸体。
“迷迷糊糊中,我来到了奈何桥,桥上立着一个人不让我过去,斥道:”我
们阴间不收你这样的半魂鬼!去!把你的另一半魂魄找回来再说!‘我蓦然醒起
了那扇石门的事,忙请教他道:“请问什么是半魂鬼?那人用极其轻蔑的眼神瞄
了我一眼道:”人死后有两个精神体,一个是魂,一个是魄,当其中一个失去之
后,就成了半魂鬼,永远处于鬼界的最底层,永远不被阎罗收留,也永远不得超
生!’我吓得全身抖个不停,马上转身去找那扇石门。
“正在这时,在我身边有一个女子柔悦的声音响起:”不要去——石门一开,
全校浩劫——回来啊——不要打开石门!——‘我一愣,霎时满腔委屈都化成了
忿怒,声嘶力竭地向四周围哭喊:“你滚开!假惺惺的家伙!既然叫我不要去开
什么烂石门,为什么要引我到那里?!我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你害的!你出
来,给我说清楚!’耳边的声音依然在不断地响着,不过却慢慢远去:”不要打
开它啊——全校浩劫……全校浩劫——一定会有人死……切记切记——!‘我彷
徨着,四周却没有任何动静,我最终痛哭失声。
“自己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还顾什么浩劫不浩劫呢!我不顾一切的上了王
心军的身,摸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踏完后山的所有土地,不要说石门,连石壁
都没找到。王心军的头七到了,于是我转移到李庄身上,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让
你识破了。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再不打开那扇石门,我会永远卑微地存在在鬼
界里。”
碟子越转越快,要不是张剑锋对八卦盘异常熟悉,根本来不及临摹下这一大
段话。可小兰、小清两人已经累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张剑锋见她们快支持不住
了,忙道:“知道了,你先归位吧。”碟子忽然疯狂地移动起来:“我是冤死的,
我是冤死的!”指来指去就这么几个字,小兰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手指渐渐有脱
离碟子的趋势。张剑锋知道手一离碟,碟仙就会上身,到时候要请下来就麻烦了。
张剑锋再无犹豫,用香挑起张定鬼符狠狠拍向罗盘中央,喝道:“恶灵归位!”
“嘭”的一声巨响,碟子猛地撞飞在墙壁上,罗盘中央有两股白气袅袅升起,
小清尚且还支撑得住,见小兰呼吸急促,忙扶她上床休息,转头见张剑锋正对着
那一大段叙述若有所思,便道:“我可以去查一下这些天有什么学生伤亡的事故。”
张剑锋摇摇头道:“根本不用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些出殡的不是人,而是
地缚灵。”见她们茫然不解,又解释道:“简而言之就是鬼,不过又不是一般的
鬼。”又放缓了语气道:“如果王宏彬没有看错的话,引魂灯的出现远比那些地
缚灵让我吃惊。据我终南山道学史卷记载,引魂灯早在清初就失传了。”小兰怔
怔地问了一句:“引魂灯是拿来干什么的?”张剑锋眉头一皱道:“一种很邪恶
的法器,我也知道得不多。看来事情挺严重的,我正想着该不该上终南山问问师
父。”说着,张剑锋在房间里急躁地转了两个圈,小清正要答话,张剑锋已经下
定决心道:“出殡的是十多年积怨的宿鬼,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兰
你留在学校想办法问问师兄师姐以前有没有关于一课的校园传说,小清和我一起
上终南山问引魂灯的来历。小清吃了一惊:”为什么要我去?“张剑锋道:”我
一个人无端端跑出去肯定惹人生疑,找个人说出去开会就比较掩人耳目,小兰现
在跟我有私奔嫌疑,而且她在学校人面广,认识的人多,她留下来再好不过了。
还有异议吗?“小清委屈道:”我可不可以不去?“”不可以!“
终南山掌门室里,师徒俩人在昏暗的烛光下对坐默然不语。张剑锋望着才几
月不见就衰老了很多的师父,一阵心酸,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孤星寒因为在
年少接任掌门时曾发下宏心大愿:“终生静修不出山门,直至羽化于观”。如今
身体愈发虚弱,大不如前。此刻他见徒弟感伤,倒觉得可笑,拈着须岔开话题道
:“你确认那灯是引魂灯吗?”张剑锋垂首道:“据弟子看应该不会错。”孤星
寒的神色凝重起来:“这灯非同小可,你知道它的来历么?”张剑锋恭恭敬敬道
:“请师父训示。”
孤星寒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子,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线装书翻到某页递
给张剑锋,张剑锋忙接过看时,只见上面写道:“灯名引魂者,以其光曳而摄人
魂魄,积宿怨之精,取深恨之华,遂成此器。”
正看得没头没脑,孤星寒已经开口道:“为师之所以从没跟你提过这个,不
仅因为它失传已久,而且因为引魂灯是佛道两界之禁忌。你知道吗?引魂灯并不
是人界法器,而是鬼界法器。就如同鬼用了人界法器会魂魄全消一样,人用了鬼
界法器也是必死无疑。”“……”孤星寒见张剑锋吃惊的样子,笑了笑道:“引
魂灯于明代中期失踪,所以资料不多,这本书算是讲得比较详细的了。引魂灯是
借助烛火明灭来动人心智,摄其魂魄。一般是由多年积怨的老怨鬼修炼而成,用
以增加法力,残害人类,其它的为师也不甚知,只听我师父曾经提过,明代中期
夷族入侵,东厂日盛,冤死的人很多,怨气越来越重,引魂灯开始大规模地出现,
民不聊生,遍地死尸。当时佛道两界因为惧怕鬼界力量超过法术界,于是开始大
规模的镇压,终于将引魂灯的持有者全部扼杀。引魂灯的修炼方法从此失传。如
果是这样,引魂灯不应该再现于世上才是。除非当时扫荡并不彻底或是……”孤
星寒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口,沉吟了半晌道:“不过你也不必对它太过畏惧,
引魂灯功力要视它的持有者而定,如果是一般冤鬼,只可以加害平常人;若是百
年冤鬼,只要你心志把持得定,还是不会有事的。”
张剑锋见师父看出自己的心思,脸红了一红道:“师父训诫的是,都因为弟
子太过毛躁。不知师父认为接下来该如何办?”孤星寒道:“现在据你所讲来看,
引魂灯尚不敢太过招摇,只是我们不知如何克制它,若让它继续为非作歹下去,
法力日渐增强,也是件麻烦事。你不妨去道佛各处名山见看看有无典籍记载。”
张剑锋踊跃道:“弟子怎么没想到这点?过几天弟子便北上少林、五台再去龙虎
和罗浮一趟。”孤星寒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叹口气道:“五台山方丈禅空大师早
已不问世事,这处地方就免了吧。张剑锋道:”是。普陀呢?“孤星寒身子微微
一颤,道:”普陀乃女尼清修之地,玉慧师太不喜欢外人打扰,也不必去了。
“张剑锋知道五台山和普陀山所藏典籍最多,师父却偏偏不让去,虽然奇怪之极,
仍只是答道:”是,师父还有什么训示?“孤星寒想了一想,才道:”没有了,
你万事小心。遇事不可勉强,多问问人。退下吧!“张剑锋本来还想劝他多走动,
见状只好先退出去了。
张剑锋和小清奔波不停,小兰在学校也颇为辛苦,她几乎跑完了所有部门,
问完了所有部的部长和副部长,学生会也被她搅得天翻地覆,仍然问不出一丝头
绪,失望之余,她只好在校园里乱逛,期望碰到一位扫地的阿伯,可惜学校早把
清洁工作承包给外面的公司了,来扫地的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无奈时,
小兰忽然见前方东湖中心赫然立着一个小岛,岛上风景宜人,不由得满心欢喜:
以前怎么不觉得这小岛可爱呢?因想到岛上去散散步,在湖边走了大半天还没找
到桥之类的物体。
“哟,小兰,你在这儿转圈干吗?不是想跳湖吧?”小兰抬头一看,原来是
一位熟识的师姐,忙笑道:“不是啊,我觉得心烦,想到那小岛上去散散心,可
总也找不到通往小岛的路。”师姐顿时用异样的眼光扫了小兰全身上下一眼道:
“你不用找了,那个小岛是个无路可通的湖心岛。”小兰叹道:“多可惜啊,这
么好的地方不让人去。”师姐静静地望着湖面说道:“等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听
完之后,你就不会再想到那个小岛去了。”“唔?”
“很久以前,大概有二十年了吧,这个学校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女生,成绩很
好,就是早年父母双双病故,家庭贫困,只得自己边打工边读书,还要抚养一个
小妹妹。不过由于她吃苦耐劳而且十分能干,生活还勉强过得去。然而有一天,
她从一个商场出来时被保安员揪住搜查,说她偷了商场的东西;她自然不服气,
据理力争,这样一直闹到警察局去了。
“据说那些警察平日受了商场的好处,又见她穿得寒酸,便不分青红皂白硬
逼她认了偷窃,拿钱出来赔了所谓的商场损失,又将她拘留了二十天。等她回到
学校想申冤时,却发现学校已经把她的奖学金取消并给她记了大过。原先同她关
系亲密的男友也甩了她,另结新欢,其他的朋友也一时间形同路人。自尊心很强
的她受到极大刺激,决心以死明志。于是在某天晚上,她先掐死了与她相依为命
的妹妹,捅死了始乱终弃的男友,然后笃信鬼神的她戴上红帽子扎上红橡筋穿上
红衣裤红鞋袜,一个人悄悄来到学校湖上的小岛,在岛上一棵百年老槐树上悬了
一个绳结,发誓要在每月的这天用这圈绳勒死一个人以偿其仇恨后,上吊**了。
“后来,那女孩果然成了厉鬼。她死后第二月的那天晚上,有人说看到老槐
树上有一个圈好的绳结在月光照耀下轻轻晃荡。不久深夜岛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
的惨叫,等学校手忙脚乱叫人查看时,发现一个男生已经悬在那里,鲜红的血从
头顶而下流满全身,整个人染得通红,望过去就像那晚上吊的女孩一样。一时间,
全校震惊。学校为了安定民心,将通往小岛的三座桥尽数拆毁。湖边的宿舍全部
迁往别处。可是没有用,尽管四面环水,尽管没人再敢靠近小岛,每月绳圈还是
按时出现在那老槐树下,深夜还是会听到惨叫,然后就会发现有人吊在那里,随
着绳圈轻轻摇晃,死状各异,但是相同的是每个人都是全身染血,就像穿了红衣
红裤一样。人们都说那是她在向世人一次一次展示她当日的死法……
“在人心动乱的同时,谣传越来越多,有说她杀的都是始乱终弃的人,告诫
大家不用怕的;有说是不给她平反的话杀光全校她都敢,叫大家准备后事的;也
有说她是红衣菩萨下凡,触怒了她任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的;还有更离奇的,
说她是狐狸精要人血来祭奠的。传来传去把校方也吓怕了,忙不迭的给她平反,
补授奖状,又不敢派人砍掉老槐树,唯恐她怪罪到自己头上。乱七八糟搞了一大
堆事情,绳圈还是雷打不动的出现,人还是准时准点的吊死……”
说到这里,师姐瞧瞧小兰发白的脸,长吁了一口气说:“事情一直持续了十
个月也就是杀了十个人之后,学校局势几近崩溃,再也无法掩盖消息。然而,就
在此时,绳圈自己却神秘的消失了,从此再也不见。学校也渐渐渐渐恢复了安宁。
这故事里的学校就是我们学校,小岛就是你想上的小岛,你看,那老槐树还在那
里生机勃勃的活着。这个故事就是我们学校‘久负盛名’的校园传说——孤岛红
衣。因为恐怖影响太过深远,十年前被学生会立例禁止再流传下去。我偷阅学生
会档案,才得知了这一传说,你可不许再跟别人说去。”
“嗯。”小兰突然想起一课的事,问道:“那师姐请问你有没有查阅到有关
一课的传说?”师姐突然惊惶地看了她一下,警觉道:“为什么你会问一课?”
小兰一看,便知大有文章,忙凑前笑道:“我是觉得啊,一课好像比小岛这里还
要邪——师姐有什么故事说给我听听,我也好小心防着呀。”师姐见她说得那么
软和,倒不好拒绝,想了一想,把小兰拉到一处偏僻的草地上坐下,笑道:“若
是告诉你也不值什么,老掉牙的传说了,只是很奇怪你怎么会知道一课邪的事。
也不用怎么防着,只是不许乱跟别人说去。”
“一课是我们学校最古老的楼了,据我所知,它好像建于20世纪20年代左右,
由当时一位很有名的工程师设计建造,建好之后,便成为我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
一直未变。然而在用作课室三个月后,时常有怪事出现,有去晚自修的人说老感
觉到课室里寒风阵阵,特别的阴冷;有说曾看见走廊里隐隐约有许多人影,但是
走近一看又没人了。学校嘛,风言风语本来就特别容易盛行,校方从来也没把它
当回事儿。后来,令人震悚的校园传说终于揭开了它的序幕。在某一天晚上,七
楼的703 课室里,大家都在安静地自修。到大约十点时,隔壁的704 课室忽然一
片漆黑,那边一片喊叫声不绝于耳。不过这边没人去理会,大家还是自顾自地自
修,因为那时电灯设备还很简陋,断保险丝的事经常发生,大学生血气方刚,叫
嚷一阵发泄后换个课室也就过去了。
“隔壁又叫嚷了五分多钟,声音渐渐弱下去了。703 课室的人终于感到不安
了,因为703 、704 作为单独两间课室挤在楼角,若要过702 或者705 可是还要
转过一大圈楼梯,所以每逢停电,704 的人必定大部分都涌到703 来的。而且这
次吵乱比往常要持久得多,那些叫喊持续得有点奇怪。703 里开始有些人窃窃私
语,有两三个男生已经站起身准备过去看个究竟。
“正在这时,外面阳台传来两声闷响,大家相顾愕然,一个男生刚刚问得一
句:”是什么声音啊?“外边又相继传来几声”咚咚“跟前两个一样闷沉,然后
声音越来越多。703 的人一时间都呆住了,而与此同时,隔壁课室的叫嚷声已经
微弱到听不清了。所有人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704 的人出事了!
“只听下面传来一声尖叫,整栋大楼彻底大乱,703 的人纷纷抢出门去,只
见旁边课室一片静悄悄的已经没人了,一个长发女生正费力往阳台栏杆上爬想纵
身往下跳。几个男生拼命扑上去摁住了她,有懂医学的忙抓过她手把脉,却发现
她手腕冰凉,脉搏也已经异常微弱,再看时,只见她目光散乱,显然没得救了。
慌乱中,只听得那女生含含糊糊地说了四个字:”出殡……棺材……‘双目一闭,
就此而去。
“最后连军队都出动了,才勉强平息了骚乱,但是楼下那许多具血淋淋的尸
体却仍像噩梦一样刺激着人们的神经。703 课室的人作为最近目击证人被全数传
召去了。702 、701 课室的人也都来了,原来他们曾在事发前听到过走廊上传来
一阵隐隐约约漂浮不定的哀乐声和哭声,以为是艺术团排戏,也就没人去注意。
“后来统计,跳楼的共计一十八人,全部死亡,如果再加上最后没跳成的那
个女生,共是十九人。当时正好一位著名建筑学家来校访问,一见一课便大吃一
惊,问校长是谁建造的。校长莫名其妙,便详细相告。‘这真真是神经病!建筑
界的败类!’那专家跺着脚说道:”这哪里是什么课室的布局,他给你们建的是
一座灵堂建筑!“后来细细一查,果然是那位工程师为哀悼死去的女儿,偷偷将
她的尸体埋在地基下,按照灵堂的布局建筑了一课。
“大错已经铸成,如何处理一课才是个棘手的问题。一课耗资上亿,时人称
‘金子打造成的’,推倒它学校是万万不干的。正僵持不下时,来了一位高僧,
登坛作法,用符咒将怨灵封于地下,一课才从此安宁。‘灵堂课室’的传说从此
慢慢湮没无闻。这就是一课的课室排列和二课、三课完全不一样的原因所在。”
师姐说到这儿,展颜一笑道:“我奶奶当时就在703 课室自修,讲起这个传
说如数家珍,小时候常拿来吓我不要随便乱跑。——咿,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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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8 20:3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兰听她所讲那些人跳楼的场景,和王宏彬的死联系起来,完全对景,不由
得全身瑟瑟发抖,又不能说实话,只好勉强笑道:“没……没什么,身上有点冷
……我先回……回去了。”「翠微居合集」
事情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天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现集体跳楼故事,必须马
上叫张剑锋回来商讨对策。小兰抬头望望天,月亮刚好被云遮住了半边,看看身
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有点犯难:宿舍肯定有人在,课室现在打死她也不去的,
去哪里找一个静谧的地方通讯息呢?小兰想来想去,只有到这个学校的恋爱圣地
——僻静的东湖小树林了,不过那附近的小岛怪吓人的,就这样犹犹豫豫,已经
将近九点了。“反正孤岛红衣已经不在了,”小兰暗想,“没什么好怕的,就去
那里吧。”
好不容易绕开那一对对缠绵的爱侣,小兰终于找到了一块僻静的石头坐下,
左看右看确定没人,才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喂,我是小兰,张剑锋,
你到了哪里了?”“上少林了。”“小清在哪里?还好吗?”“她在西面厢房,
估计还活着。”“你在干什么呢?少林寺好玩么?”张剑锋在那边握着手机哭笑
不得道:“我在被窝里躺着呢,你想做少林弟子啊?问这么清楚?”小兰用几近
蚊子哼哼的声音道:“不是,我已经打探清楚一课的事情了。”“真的?”张剑
锋欢喜得从被窝里一跃而起:“快讲!”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对恋人的声音,女的说:“喂,不是说没桥了谁都上
不去吗?怎么那老槐树上好端端多出一圈绳子来了?”小兰正要讲“灵堂课室”
的事,听到这话,全身一震,失声叫道:“圈绳?!”那头张剑锋正执笔准备记
下传说来,听得一头雾水道:“什么全生?”
小兰还没来得及解释,东湖旁边已经一片尖叫声和奔跑声,混乱中听得有人
说“岛上”,小兰忙回过头去一看,月亮恰好再次完全闪出了云翳,在明亮的月
光照耀下,岛上正中央那棵老槐树上,赫然有一个随风轻轻摇晃的身影,原本的
白色校服现在染得通红,就像从头上被人倒了一桶红油漆似的,半截无力的舌头
搭在下巴上,两眼凸出大睁,死死地盯着小兰……
“喂喂!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剑锋只听的话筒里面惊叫声此起彼伏,以为
又见了出殡的队伍,忙大喊大叫,那头却毫无声息。“啪”,小兰手一松,手机
从半空坠落到草地上。
慢慢睁开眼睛,小兰发现周围白晃晃的,唯独旁边坐着的张剑锋正瞪着一双
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小兰“呀”的一声忙坐起来道:“我……你……”张剑
锋道:“什么你你我我的,我听见不妥连夜赶乘飞机回来,有人说你晕在东湖边
了。现在这里是医院,你这个笨蛋,王心军那么恐怖的尸体也见过了,难道还怕
一个死人?弄到我以为你看见出殡的,搞得我一夜没睡!说!一课是怎么回事?”
张剑锋噼里啪啦说完这一段话,才畅快了点,刚才他简直想一手掐死这个白白让
他赶回来的家伙。
小兰茫然半晌,突然一把抓住张剑锋的手,含泪道:“孤……孤岛红衣和灵
堂课室复活……”张剑锋见她刚才半晌不语,不像往常一样跳下床来打他,正思
忖着是不是说得太重,见小兰忽而激动无比,语无伦次,知道事有异变,忙按她
躺下道:“不急,慢慢说。”小兰遂将所有经过一五一十说了,虽然叙述得极为
平淡,但是情节听起来仍然惊心动魄,张剑锋慢慢相信那天在东湖边的换了是他,
说不定也会晕的,方才真是怪错她了。
小兰说完之后,见张剑锋脸色还白过她,不禁奇怪道:“我有说错什么了吗?”
小兰哪里知道,在孤岛上吊死的人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是张剑锋为了探清王宏
彬的事而去拜访的师兄。如果小兰说得都是真的,那么那张黄符的失落与孤岛红
衣传说或许有莫大的关系,只是根据传说后来发展的脉络,两个应该都被高人禁
锢了,为什么一瞬间一起复活?张剑锋心里一下涌起太多疑问,可是这些又如何
能跟刚刚吓晕醒来的小兰讲?所以他只是笑笑说:“没什么,觉得挺可怕的。”
小兰环顾四周:“怎么不见小清?”张剑锋道:“她困得不得了,我打发她去睡
觉了。你也好好休息吧,什么红衣蓝衣的暂且不要想,天下一物克一物,总会有
办法的。”
话虽然这样说,张剑锋的心里比小兰还要没底,本来想先查引魂灯的来历,
现在又半路杀出一个孤岛红衣来,一时头绪纷繁复杂,不知从何下手。回到宿舍
后他一点睡意也没有,满房间乱转。这时陈衷信敲门进来道:“张剑锋,有个老
和尚找你。”“老和尚?”张剑锋莫明其妙地看着陈衷信,同时脑子里飞快的搜
索着认识的几个老和尚,都是些老死不肯出山门的,会是谁来找他呢?
陈衷信见他站着不动,道:“你不是穷困到连化缘钱都给不起吧?”张剑锋
一脚踹过去笑道:“不要乱说!请他上来吧!”
“阿弥陀佛”,来人一见张剑锋,合掌便宣了声佛号。张剑锋见他挺老的,
又不知是什么辈分,不敢乱叫,笑道:“大师是……”那老和尚笑道:“圣祖开
天,成于九华,老衲法号悟真,施主,有缘了。”张剑锋听得此名号不由得全身
一震,他曾多次听师父说过,九华山俗家弟子徐传释服从佛法号悟真的故事,他
们同辈之间也经常谈论起这个不爱做方丈只爱四处云游的传奇人物。听说他法力
极其高强,一路上斩妖除魔无数,谁知道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就活生生地
站在自己面前,激动得张剑锋跨上一步,正准备行跪拜大礼,却被悟真大师抢先
一步扶住了。
悟真大师笑道:“你我又不是师徒,再说这里俗人如何懂得法术界礼仪,没
的叫他们当是在拜死人似的。这个大礼就免了吧。”张剑锋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道
:“是,不知大师有什么要弟子帮忙而亲临……”悟真大师不耐烦的打断道:
“别和老和尚文绉绉的,你别学你师父那老正经的样,实在让人受不了。听说你
这里两大传说一起重出江湖,老衲就跑过来看看热闹。如何?你那老不死的师父
活得还好吧?”见说到师父,张剑锋先跪下道:“身子骨还好,就是弱些。”又
起来答道:“如今这两大传说恐怕还没有几个人知晓,不过校园已经人心大乱了。
弟子正没法处,恳请大师指点迷津。”
悟真大师几十年没见孤星寒了,听他境况,知他心结仍在,不禁有点唏嘘,
半天才回神道:“老衲也不和你这小子啰嗦了,直说吧,昨天我夜观天象,暗运
罗盘,测出你这里冤气集结非常,如果没有料错,今晚岛上会再出人命。”张剑
锋闻言吃了一惊:“还请大师慈悲,力施援手。”悟真大师笑道:“你不用拍我
马屁。我这次来就是想邀你上那岛上看看鬼样,怎么杀人。倘若值得一玩呢,老
衲就留下来,否则,无论你说什么好话,老衲都会走人的。”看他一口一句“老
衲”的样子,张剑锋真是啼笑皆非,只好道:“是,全凭大师吩咐。”
当夜12点半,悟真大师准时候在男生宿舍外面,过了几分钟,才见一个人影
艰难地从墙上翻下来,悟真大师凑上前去不耐烦的低声道:“身手怎么这么差?
你师父没教过你轻功么?快点啦,时辰快到了!”张剑锋被他说得直翻白眼,正
待辩解,已被悟真大师一把扯了去。
来到东湖边,张剑锋才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忙问道:“我们怎么上岛?”
悟真大师瞪眼道:“当然是泅水过去!你以为我们的轻功能象达摩祖师那样一叶
渡江吗?”“泅水?!”张剑锋一愣,悟真大师已经纵身跳进水中,张剑锋只好
苦笑着也跟着跳下。
冬天的水冰冷彻骨,尽管深悉水性,张剑锋也因为冻得手脚麻木而喝了两口
水。等到挣扎着爬上岛去,却见悟真大师得意地抖出一个油包,低声笑道:“幸
亏我带了换的衣服,不然冷死了。”张剑锋一听这话,真想一块石头扔过去,此
刻自己只好哆嗦着默念内功口诀。
悟真大师换好衣服后,又掏出一个罗盘,张剑锋忙凑上去问:“那是什么?”
悟真大师道:“妖气罗盘,用来指示冤气从哪里来,或许可以知道那冤魂的坟墓
在哪里。”两人正小声说着话,妖气罗盘忽然有了反应,上面的指针滴溜溜的乱
转,越转越快,张剑锋正想问这表示什么,抬头却见悟真大师两眼直勾勾地望着
自己后方,他忙回头张望,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树丛深处,在粗大的树干间蓦
地飘过一抹殷红。张剑锋精神一振,忙和悟真大师伏好观察。
老槐树下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不多时泥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然后,很快的,一条绳子破土而出,窜到树枝上自动打了个结圈。然后便开始有
节律地轻轻晃荡。与此同时,树影深处传来似有似无的吟哦声:“今年的白雪比
什么时候都圣洁,今年的圣洁比什么时候都红艳……”半晌,一条鲜红的丝带从
悟真大师和张剑锋眼前不远处缓缓飘过,槐树下的泥土又有了异动,一个黝黑的
物体从翻开的泥土中缓缓升起。张剑锋左看右看看不清楚,正想探前身去,忽然
一双白点亮了一下,张剑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原来那黑色的物体是一个人头,
白点是他的一双眼白……一整具尸体在红色丝带的牵引下慢慢的将头颅套入那绳
圈之中,当绳圈完全勒紧脖颈的那一霎那,红丝带蓦地绕到尸体头顶拂了一下,
尸体头顶便猛地涌出源源的鲜血,遍布全身。最后,一具鲜红的死尸便开始在树
枝上悠悠的晃荡……张剑锋开始有点想呕的感觉。
此时,红丝带犹如来时一般飘入树丛深处不见踪影。遮住尸体的树枝也自动
向两边分开,这样,鲜红的尸体便完全暴露在外了。悟真大师扯了扯张剑锋的衣
服,二人便又潜回了湖的彼岸。
二人爬上岸后,在校道旁的小树林中藏了起来。东湖边开始出现尖叫,想是
有人发现尸体了。悟真大师竟然还带了第三套衣服,气得张剑锋几乎晕倒。待他
换好衣服,二人便赶紧逃离东湖。到了一个安全而又隐秘的角落后,张剑锋才开
口问道:“为何没有见到鬼大师就回去了?”悟真大师道:“那条红色丝带就是
啊,那么大一条,谁说没看到?”张剑锋奇怪道:“但是鬼都是有形体的啊,怎
么会只有一条丝带呢?”悟真大师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凡鬼都有一个形体,
至于为什么这个例外,找个时间你不妨去问问那条丝带。”张剑锋先前还恭恭敬
敬的聆听,听到后面一句顿时哭笑不得,只得再问道:“那大师的罗盘乱转又是
怎么回事?”悟真大师肃容答道:“你没瞧出来吗?有一股冤气飘到这岛上来,
跟丝带的冤气碰撞,并且剧烈摩擦,我的罗盘才会失灵,不知指向哪边好。”张
剑锋忙问道:“那股冤气从哪里来的?”“灵堂课室那边!”张剑锋大吃一惊:
“难道说……两大传说之间有联系?不可能啊,传说……”悟真大师骂道:“传
说完全可信吗?它有时是胡扯八道,跟事实真相完全不符,想我当年平息冤鬼路
时……”说到这里,突然闭口。张剑锋正听得有味,忙追问道:“冤什么?”悟
真大师摆摆手道:“自己想!什么都我说得明明白白,你们这些后辈小生还磨练
什么?好好努力,不要败了你师父的名声,他象你这般大时,可是号称‘道家第
一弟子’呢!”师父这个响亮的名头张剑锋是听过的,忙笑道:“是,弟子怎么
比得上师父?那么大师就是‘佛家第一弟子’咯?”悟真大师呆了一下,哈哈大
笑道:“好好!果然还是后生可畏!好!好!”说着,将身一纵,已然远去。张
剑锋急道:“这么好玩大师不留下来么?”远处传来悟真大师的声音:“太麻烦
了,老衲没那么多时间和你玩,你好自为之吧!”
张剑锋正发愣,一阵风吹过,全身禁不住直打哆嗦,于是连忙爬回宿舍换了
干衣服。这是东方已经发白,他估摸着睡不着觉了,索性坐在床上细细回想今天
晚上的经历。
“今年的白雪比什么时候都圣洁,今年的圣洁比什么时候都红艳。”——如
果他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这两句。按照瞬间现场的理论,不难解释这是她临死前
的话语,但再以逻辑推论下去就疑点迭出了。这两句显然讲的是一种死亡的境况,
如果她真的是**,重复的不应是杀人的场景,如果是先杀人后**,也不应该
只重复杀人情节——总而言之,为何独独漏了她**的一段?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还是她根本没有**?
灵堂课室和孤岛红衣分别属于两代人的恐怖传说,在年龄段上拉开一定差距,
而且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才对,为何两股冤气会如此敌视但又
不公开交战呢?灵堂课室的历史久远,冤气也比孤岛红衣大,却不肯与孤岛红衣
斗,难道是想和孤岛红衣联手一起吞噬校园后再瓜分领地?
想到这里,张剑锋哑然失笑,前段时间《战国策》看多了,连合纵也想到了,
鬼界那来这么多计策。这是他又想起悟真大师的话来:“传说可信的么?”传说
既然不能全信,灵堂课室毕竟有资料残留下来,工程师又非寂寂无名之辈,好查
;难办的是孤岛红衣这些野史故事,学生会那些为虎作伥的人所做的档案,恐怕
更加颠倒黑白,不分是非。但是——疑点几乎全部集中在孤岛红衣上面啊!
“入定啊?”张剑锋吓了一跳,只见一张俏脸在门口闪现,张剑锋白了一眼
道:“小清大小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小清笑嘻嘻的走进来道:“他们说你
在参禅准备升仙了,叫我用美人计劝你回凡尘呢!——才刚我去看了小兰,她气
色好了点,你怎么不去见她?”张剑锋有气无力道:“死不了,用不着天天去见,
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嗯?美人计?”张剑锋突然闭口不言,然后盯着小清一
副奸笑的面孔。小清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听说——学生会主席暗恋你有半年了吧?”见张剑锋冷不防问出这一句,
小清猛地醒悟,往后一退道:“少来!我小清顶天立地一巾帼英雄,绝对不会当
现代貂蝉的!”张剑锋嘿嘿一笑:“那么,班里某某某同学暗恋你的事我也大公
无私的捅出去咯?”小清惊问道:“某某某是谁?”“你自己清楚。”“你怎么
会知道?”“因为我不是傻瓜。”“……”
“什么?小清来找我?”任伟当场呆住了,他暗恋小清已有段时日,搞到大
半个校园都知道了,叫明恋都不为过。本想凭着学生会主席这个响亮的名头会得
到她的青睐,谁知小清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过他。怎么这会儿小清会主动来寻他呢?
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主席,天降之喜啊,还不快去迎进来斟茶递水?”
一句话提醒了任伟,忙把脸笑成一朵花似的迎了出去。小清站在走廊里正咬
牙切齿地暗骂:“死张剑锋,我以后非报今天这个仇不可!”忽见一武大郎引出
来满脸笑容道:“小清,快进来,走廊里风大,小心着凉了。来来,屋里……”
小清截断道:“我要查阅学生会档案。”任伟愣道:“什么时候的档案?”“全
部。”
小清挥汗如雨的在发黄的卷宗中左翻右看,一边口里急急地嘟哝:“怎么会
没有的?不可能啊……”任伟在一旁看着实在不忍心,凑上去柔声道:“你要找
什么,我来帮你。”小清眼皮都不抬道:“学校以前不是吊死过一个全身红的女
孩子吗?为什么没有记载?”任伟脸色一变,警觉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学校对此讳莫如深,凡公开谈论的除了会被警告,还……”小清脾气上来,大吼
道:“为什么没有记载!!”任伟一吓,战战兢兢道:“当年……学生会是有过
记载的,后来不知怎的全部给警察局强制没收了。”
“警察局?”张剑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倚在床上的小兰见小清气得脸色青
白的样子,想笑又拼命憋住。小清心里道:“好,这会儿弄到警察局去了,我看
你有什么鬼主意。”却听张剑锋笑道:“这就更好办了,小兰啊,你王昭君是否
该出塞了?”小兰的脸顿时变得比小清还白:“他未必肯买我们的帐!”张剑锋
冷笑道:“他不肯?他有一条人命的把柄握在我们手里呢。”
果然,警察局长听说张剑锋和小兰来访,就像犯了伤寒病一样,脸上忽青忽
白呼吸急促不定。旁边的值班警察见他沉默不语,讨好的上前道:“要不要我打
发他们走?”局长那肥硕的屁股已经离了椅子,胆战心惊道:“就说我不在,你
好生把他们哄走。”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张剑锋大叫大嚷的声音:“我们是代表
李庄同学向局长大人致谢来的,你们拦我做什么?”局长顿时一屁股跌回椅子里,
咬咬牙道:“叫……叫他们进来。”
张剑锋笑吟吟的跨进办公室,等小兰进来后又顺手把们一关,“砰”的一声
吓得局长浑身一颤。又听张剑锋对他笑道:“自上次杀人案一别,数十日不见,
大人风采胜昔,可喜可贺!”局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小孩子年轻气盛,锋
芒毕露,也是难怪的。不过鹿死谁手,这里面的利害你们晓得么?”张剑锋拉过
一张椅子让小兰坐了,自己才缓缓的坐下道:“晓得晓得,所以这只肥鹿我们也
不敢要,就让给局长大人好了。只不过——我们两手空空也不大好,起码得有只
小白兔吧?”小兰见他们突然打起禅语,一头雾水,不禁转头看着张剑锋。
局长两只小眼睛翻了几翻,黠笑道:“不知我这局里是否有这样的小白兔?”
张剑锋接口道:“有的,有的。你们局在几十年前好像很喜欢到处抄家,我们学
校也被抄过一回吧?”局长脸色大变,一双冷眼紧紧地盯着张剑锋和小兰两人,
一字一句道:“两位是狮子张大口啊,这只兔子太肥了,只怕一头鹿也抵不过呢!”
张剑锋心中暗暗诧异,这件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为什么一提起它,那些知道内
情的人都会神情剧变?莫非这件事当年太过轰动离奇?
他望了望在旁边惊异不语的小兰,沉吟了一会儿,气定神闲道:“可它毕竟
只是只兔子,不是鹿。我们不敢强人所难,兔子与鹿不可兼得,孰取孰弃,大人
您自己掂量吧。”
局长心中一跳,自己心中最着紧的当然是头上乌纱,这毛头小伙子想是揪准
了这一点,而且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搞不好就翻在这条小阴沟里了。想着想着,
他又满脸堆下笑来道:“那倒是,鹿毕竟比兔子值。但是……”他突然把声音压
低到极其微弱的程度,凑前对二人道:“这是本局一号绝密档案,如果不小心泄
露出去,不要说兔子,连人头也飞掉啦。”小兰也低语道:“一号绝密档案是关
于……”局长接口道:“经议会讨论决定永不揭露的疑案惨案,用金箔盒子装好,
上面有总统的亲笔封印,。”张剑锋道:“那我们怎么打开?”局长道:“当然
不是从封印处下手,我们撬没有封印的另一面,然后再悄悄地小心地恢复原状就
行了。”
看着警察局长那娴熟的动作,张剑锋真怀疑这位大人究竟是小偷还是警察。
随着盒子发出轻微的一响,终于大功告成了。局长擦擦汗,却用手紧紧的压住那
盒子,注视着二人道:“你们信鬼吗?”张剑锋没防备他突兀的问出这句话来,
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那局长仍然用手压住盒子,认真地望着二人,又问道
:“你们信鬼吗?”见张剑锋和小兰只是面面相觑,继续道:“我是信的,关于
只流传在警察界的一个秘密传说:这金箔盒子里,共装有三个秘案,情节均是惨
不忍睹;不仅如此,传说这些档案很邪,看了的人轻则从此疯疯癫癫,重则**
他杀的都有。所以不要说动这个盒子,平时连这个房间都没人敢进来的。”张剑
锋觉得好笑道:“你们这个传说有没有根据的?”“有的,”局长严肃的点头道,
“不信你可以去问你们学校的老教授,当年有份参与记载此事的学生会干事和老
师以及当时局里的人,除了几个还在精神病院隔离治疗外,没有一个活得过五年。
那几个发疯口里还只嚷嚷着一句话——什么‘今天,让你重温你当年种下的恶果
’——怪可怕的。”
张剑锋身体微微一颤,马上又恢复了镇定,走上去按住盒子道:“行了,你
出去吧,这只兔子我们自己逮。”局长听到这句话,象获赦一般忙不迭的溜了出
去。小兰语音发颤道:“看他说得活灵活现的,这个传说要是真的,你还打不打
开呢?”张剑锋道:“当然打开,不尽快找出源头,灵堂课室和孤岛红衣的噩梦
就不会停止,说不定他们下一个猎物就是你我。我身为道家弟子,深受师父教诲,
驱邪降妖,本分之事。我是不会逃的,你呢?”一席话说得小兰低下了头,幽幽
道:“你要怎样,我就怎样罢。”
张剑锋却先不打开盒子,拿起来左右端详一番,末了又放在耳边仔细倾听了
一会儿,才对旁边看得莫名其妙的小兰道:“你是处女么?”小兰霎时羞得满面
通红,狠狠地盯了张剑锋一眼:“色狼,管你什么事?”张剑锋道:“看你这保
守的母夜叉应该是,借你一只手来。”不由分说抓起小兰的左手,一口含住食指。
“呀!”小兰一声惊叫,原来张剑锋用牙齿咬破了她的食指。她又惊又怒,正想
扬掌打去,张剑锋忙格住正色道:“那局长说的是真的,你听——”遂把盒子贴
近小兰耳朵,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咿咿呜呜”的痛苦呻吟。张剑锋又拿开盒
子道:“这盒子之所以具有致人疯癫和死亡的魔力,是因为里面附有怨灵。盒子
一开,怨灵就会吸取人的精血。我现在正准备用处男处女之血镇住怨灵,才能打
开盒子。”说完也咬破自己食指,挤出豆大一滴血来,和小兰的那一滴慢慢融在
一起,形成晶莹圆润的血珠,透过印记处渗入盒内。盒子里蓦地传来“呀哇”一
声怪叫,白烟从边际缝隙处袅袅升起。小兰无比惊异地看向张剑锋道:“你会是
处……”话未说完,早被张剑锋猛敲一记响头:“我若破戒,早被师父一脚踢出
终南山山门了!”
待白烟散尽,张剑锋缓缓打开盒子。一张白纸下便是三叠厚厚的卷宗。张剑
锋先捡起那张白纸观看,只见上面用油墨印刷着几行模糊的文字:1972年由议会
第四十七次全席会议全票通过,决议如下:此三大悬案,内含世人不解之玄机,
里附万载不复之恶魂,逝者已矣,为免祸及子孙,特制金箔盒一只,永世钤束,
不使复观。并诫及后人,火印一破,恶灵即出,邪气将溢,惨事重现——打开之
人永堕黑色奈何之血!“
下面赫然是议会及总统的大印,小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忙问张剑锋道:
“黑色奈何之血是什么?”张剑锋道:“地狱中有三座桥——金桥、银桥、奈何
桥。其中奈何桥下是一条血河,传说血河分两层,上层滔天殷红,下层恶臭乌墨。
不过此传说法术界至今尚无印证。”小兰忽的心中一动,“黑色奈何”?这个名
字似曾相识,不由心底隐隐泛起不祥之感,恍惚间却听张剑锋在一旁谈着那张纸
道:“72年的议会真不知是做什么的,连未经确实之谈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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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8 20:3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兰只觉胸口很不舒服,竟不愿再去看那白纸一眼,伸手从盒里拿出一卷档
案来,只见牛皮纸上四个大字写的分明:“灵堂课室”。张剑锋欢呼一声,立即
丢掉白纸,抢过那档案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趟
来得真是值。”小兰却在一旁淡淡地问道:“灵堂课室也是谜案吗?”张剑锋一
愣,才觉无以对答。小兰轻轻揭去封皮,密密麻麻几十页档案看下去。两人的心
就象掉进了无底深渊。——
方韬是哈佛大学建筑工程系的博士,40岁时携夫人吉莉丝回国定居。谁料吉
莉丝过不得中国的生活,两人日渐摩擦,不过三年她便与方韬离婚独自回美国去
了,留下一子方玮和一女方滢,其中方玮还在剑桥大学攻读工程科目。方韬自从
夫人离心之后,刺激过深,性格越来越孤僻,幸得有女儿方滢陪伴,时时解劝。
方滢生性娴雅文静,深得方韬喜爱。她见老父终日闷闷不乐,竟抱定了终身
不嫁的志愿,天天只是陪伴父亲四处周游散心。一日到了某所大学处,方滢见此
处衔山抱水,风景极美,非常喜欢,便决定和老父留下小住几日。
这天,方滢习惯地到学校的独立琴房想要练练钢琴。而十五分钟后,琴房忽
然起火,当时正刮大风,火势猛烈,抢救不及,方滢竟活活烧死在钢琴边,可怜
一缕芳魂从此消逝。
得知飞来横祸,方韬悲痛欲绝,方玮马上从英国飞回协助处理后事。方玮见
那间单人练琴房在一个小岛上,四面环水,只有一座小桥可通,而且有数名仆人
跟从方滢而去,外人很难接近,便怀疑是当时跟去的仆人不妥。于是他叫齐方家
所有仆人,在大堂里当面询问。
“各位在方家也干了不少年头了,”方玮把父亲扶到藤椅上坐好,朗朗开口
道,“我自认方家一向待你们不薄!”说着,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滢妹死了,
而她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的,我想就算在黄泉路上她也走得不甘心。因此我们有义
务找出凶手来为她报仇!”
仆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方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方家的老管家连忙上前应
道:“我们已经尽力发动大家帮忙寻找线索了。”“那找到没有?”“因为火太
大,现场烧得都是灰,所以……”方玮“哼”了一声道:“找不到是么?我早料
到了,你们若查得到什么才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管家一愣,忙陪笑道:
“老奴不明白,请少爷明示。”
“我当然会明示!”方玮冷冷的眼光扫过整个大堂,沉声道:“出事的当天,
有好几个仆人守候在琴房外,外来人根本就进不了,我看凶手就在你们这些之中!”
方玮突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指着前排一个仆人吼道:“就是你,金发,丧心病
狂地杀死了小姐!”
那个叫做金发的青年先是吓得目瞪口呆,继而“扑通”跪下去叫道:“我没
有,冤枉啊,我一直都没有接近小姐,我真的没有啊,请少爷明察!”方韬颤颤
巍巍的开口道:“你……玮儿,你可有证据?”方玮冷冷一笑:“我当然有证据,
金发,你是第一个向老爷报告噩耗的人,你敢不敢当众把当日对老爷说的话重复
一遍?”
金发挺胸大声说道:“有何不敢?出事后,我就急忙跑去跟老爷说:”坏事
了!小姐被火烧死了!……“”打住!“方玮疾言厉色道:”练琴房着火,但滢
儿未必就当场烧死了,你当时怎么知道小姐已经死了的?说啊?!根本就是你做
贼心虚,露出口风,还不承认?!“金发一呆,半晌不作声。
正在这时,老管家上前道:“少爷,这是你却怪错了金发,当时如果换作是
我,也会这么说的。”方玮一惊道:“这话怎么说?”管家泣道:“是我擅作主
张叫他们瞒住老爷的,哪里有什么真凶,小姐是自己愿意烧死的……”方韬听得
须发倒竖,把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拄,颤抖着声音道:“你们胡……胡说!滢儿怎
么会……愿意??”
管家老泪纵横道:“老爷,这件事我也一直思想不明白啊。当日练琴房着火
时,我也在场,一边招呼人救火,一边准备亲自带人冲进去救小姐出来。谁知就
在那个时候,我们看见小姐穿着一身稀奇古怪的衣服,手上捧着一个长条形的东
西慢慢走向那着火的房子,我当时大喜过望,也没想到小姐怎么会在外边,只是
喊着让小姐快些过桥到安全的地方去。可是小姐充耳不闻,竟就这样走进着火的
大门里,一会儿不见了踪影。我和其他人都大吃一惊,正想抢进去,房子却正好
在这时候塌了下来,小姐自然没有活下来了。”
方玮怒斥道:“你胡说!滢妹怎么会想不开,什么稀奇古怪的衣服?分明是
你们这些人乱编了来糊弄我们的!”管家忙跪前一步道:“我对方家忠心耿耿,
不信少爷可以盘问当日的仆人,他们都是看见的,如有半点不合,我甘受任何处
罚。”方韬木然道:“什么样的衣服?”管家回想道:“周围的飞灰很大,又有
浓烟,只依稀可见小姐穿的是一间下摆很宽很长的拖地长裙,头上还梳着高高的
发髻,好像还插着簪子。”方玮刚想驳斥,方韬摆摆手制止了,对管家道:“你
们记住,今天所说的话不可再对第二个人提起。玮儿,你替我应付那些烦人的警
察记者。你们都退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方玮虽然不服,但见方韬面色
凝重,也只好闭口退出去了。
方滢死于意外火灾自然成为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方家上下对此事一律保持
缄默,方韬更是一个人自锁在书房里,没有出过一步房门,除了吩咐人小心收集
方滢的骨灰之外,大部分除了睡觉就是望着红木书柜里的书发呆。五个月之后,
又一条消息轰动了媒体,深受丧女之痛的方韬竟反常地毅然接下了承建规划这所
大学第一课室大楼的工程,并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其中。
方玮得知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赶忙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方韬书房时,却见
管家在一旁侍立,而方韬正在细细量度着书桌上一张图纸。他见方玮进来,点点
头道:“正好,玮儿,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先把门关上。”方玮依言关门,走过
去。方韬道:“玮儿,你在英国也学了几年,过来看看这张一课设计图怎样?”
方玮笑道:“儿子哪里敢评点父亲呢?”一边接过来看,不多时,脸色却已开始
发白,半晌放下图纸,以一种惊惧的眼神望着父亲讷讷道:“这个……”方韬淡
淡道:“但说无妨。”方玮道:“儿子才疏学浅,不过这栋楼的设计好象不太符
合课室布局,反而象……”方韬微笑道:“象什么?”方玮见父亲没有怒意,才
鼓起勇气道:“象灵堂。”话一出口,,管家不禁惊叫出声。
方韬哈哈大笑道:“不错,我设计的不是象灵堂,根本就是灵堂!我苦苦想
了五个月,终于想通了。滢儿她毕竟还是恨我的,恨我逼走了她的母亲,所以她
离开我是注定要发生的,是我太对不起她!她不是很喜欢这里吗?所以我要亲手
建造一个灵堂课室给她,把她的骨灰混入混凝土中,这样她就可以世世代代受书
香之气熏陶而成神的。哈哈……”管家骇然道:“老爷你悲痛过度了!”方玮道
:“可他们未必肯……”方韬敛了笑容冷冷道:“你放心,外面那些蠢人只会奉
迎我,我不说你不说他不说,只有天知道这不是课室,而是灵堂。”
灵堂课室在一年半后如期竣工,方韬没有参加落成典礼,由其子方玮代为剪
彩。待欢庆的人群散去,夜深人静时,身体虚弱的方韬才挣扎着下床,叫来方玮
和管家道:“趁这时候,我们去灵堂好好拜祭一下滢儿。”方玮和管家知他脾气
倔强,也不敢深劝,只得扶着步履蹒跚的方韬来到了一课。
望着这座凝聚自己心血爱恨的杰出建筑,方韬禁不住感慨万分。三人爬上七
楼后,方韬吩咐管家摆了香案,亲自捧着三柱香拜祝道:“滢儿,我知道你恨我,
如果你现在原谅为父,接受这座灵堂,就显显灵给我看吧。我好想你啊,滢儿!”
说着恭敬地插在香坛中,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哀乐声和哭声,似从楼下
而来,并一步步地向七楼进发,管家大叫一声:“真显灵了!”继而吓得蜷缩在
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方韬先吃了一惊,然后发疯似地向楼梯跑去,只踉跄地跑
了两步便摔倒了,忙又扎挣着抬头,满脸泪痕的道:“滢儿,你来见我了吗?我
的好滢儿啊!”方玮忙搀起老父,厉声道:“谁?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说
着,竟也愣住了。
因为这时,一群奇怪装束的人已经慢慢的从楼梯上走出来,他们都带着顶尖
尖的帽子,穿着长长的垂地白袍,目光呆滞,两人一排缓步前进。最前面的两个
人手里提着两个白纸灯笼,后面几个举着招魂幡,也有散纸钱的,也有抬着很多
纸人纸屋的过去。然后是十六人抬着一具覆着黄丝缎的棺椁,在方韬三人面前肃
然而过。方玮惊慌失措地往后望去,只见在三个披麻戴孝的家人之后,正跟着风
姿绰约的方滢,款款而来。
方滢的装扮更是奇怪,身上还穿这出事那天的白色长裙,头上却梳了个高高
的云髻,一如屋子着火时走进去的模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方韬三人,慢慢的走
近。方韬哑声道:“滢儿,你是来看我吗?”方滢的眼神中透出沉沉的冷意,抬
起右手指着方玮一字一句道:“为——了——江——山,你——放——弃——了
——我,不——可——饶——恕!”她的声音飘缈不定,透着一种无比阴森的意
味。
方韬正在奇怪她在说什么,方玮已经吓得连滚带爬地向后爬去,一边哭道:
“我本来不想这样做的,放过我吧,妹妹!我是一个小人,小人不值得杀的,我
卑鄙,我无耻,我下流……”他只管絮絮叨叨下去,方韬却已恍然大悟,指着方
玮怒不成声道:“原来是你这个畜牲!”方滢缓缓张开右手,对着仓皇的方玮轻
声道:“今天,要你与我一起享受悲愤的快乐……”方玮全身忽然起了熊熊烈火,
惨叫几声过后,地上居然连灰也不剩一点。
方韬毫不理会方玮的惨死,两眼哀求地望着方滢道:“滢儿,你认得我了吗?
我是你的父亲啊,滢儿!”管家畏畏缩缩的扯住方韬道:“老爷,不能上前啊。”
方滢两眼平视前方,象没有听到方韬的哀告一样,冷若冰霜的随着哀丧队伍飘然
而去,直到了相当远的地方才见她转过身来,眼中泪光闪烁地望着方韬,身影随
着浓雾渐渐消失,哀乐和号哭声至此也嘎然而止。
方韬望着女儿离去的方向木然半晌,忽然长笑三声:“灵堂,课室,到头来
真的成为了灵堂课室!”身子往旁边一歪,已然撒手人寰了。当时名声显赫的方
氏家族不久也就归于消亡。
后来查明方玮听说方滢终身不嫁,竟担心她想争夺遗产,丧心病狂之下,悄
悄潜回国内,利用自己对建筑的研究在练琴房秘放了一颗小型炸药,精心的设计
使得爆炸声减低到最小,而练琴房内部着火的同时破坏了房屋结构,起火不到一
分钟即会发生坍塌。只要方滢进了琴房,便必死无疑。至于方玮如何放置炸药及
如何探明琴房构造,无法查证。(以上资料由老管家口述,刑事办公室纪录并整
理)——
这一大段材料看得张剑锋和小兰两人张口结舌,张剑锋道:“王宏彬提过一
次服装问题,这里又多次提到,看来服装方面果然有些蹊跷。据我所知,再隆重
的出殡也不至于穿什么白袍和拖地长裙,难道这些稀奇古怪的衣服有什么特别的
暗示?”说着,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小兰道:“你再想什么呢?”小兰道:“我
在想方滢。这个女人从大火烧起后就没正常过——且不说他两次奇异装束,单就
她在一课上对他哥哥说的话就叫人捉摸不透。”张剑锋奇道:“你说的是……”
小兰道:“他哥哥是为了争夺遗产才把她烧死的,可她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江
山’‘你放弃了我’——这里他不仅把遗产说成江山,而且说话的语气也迥异于
兄妹之语。他哥哥不过是想获得全部遗产,说什么放弃不放弃的呢?”
张剑锋皱眉道:“是啊,难道她那句话另有所指?而且,现在最麻烦的不是
这个,王宏彬是在七楼遇难,方韬也是在七楼见到方滢,这说明整个灵堂课室的
轴心是在七楼。传说之所以复活很可能是因为封锁的结界出现裂痕。可是根据资
料判断,结界并不在七楼,而是在一扇不知什么的石门处。我正想它们之间的冤
气是怎么实现相通乃至合为一体的呢?”小兰道:“怎么见得?”张剑锋解释道
:“引魂灯将王宏彬的魂魄摄去,并以此要挟打开石门。灵堂课室的冤力巨大,
却迟迟无法像当年集体跳楼那样大规模作祟,种种迹象都表明灵堂课室的封印还
未完全解开,它无法依靠自身力量冲破,只好借助另外的力量,所以它尽管仇视
孤岛红衣,却不敢与之相持。我想着应该就是灵堂课室难以镇压的原因了——冤
鬼易降,根基难找。”
小兰瞄了一眼张剑锋道:“我躺在病床上时没见你这么高谈阔论的,怎么到
了这里就能叽里呱啦出一大堆来?”张剑锋笑道:“是刚才看资料时豁然想通的,
现在算起来灵堂课室可以总结为三大谜题。”小兰莞尔道:“其实我说的那个算
不上什么谜题。对了,有一种可能我们不能忽略了,虽然方玮放置了炸药,但如
果当天事有巧合,方滢不是死在方玮手下呢?”
小兰虽然淡淡说来,张剑锋吃惊的全身发麻,事有巧合?巧合?正待发问,
小兰已经拿了第二卷档案出来,卷宗的封面上清清楚楚写着:“孤岛红衣”。和
“灵堂课室”卷宗比起来真是有点天壤之别,这份才薄薄三页纸。张剑锋接过来
嘟囔道:“这么少,记了什么啊?”
第一张是当时案情调查表:
死者姓名:梁花性别:女年龄:20
死亡地点:××大学东湖湖心岛老槐树
死亡方式:上吊**
死亡原因:不明
尸体状况:重度窒息,头顶为某种圆形利器凿穿,伤口呈正圆形;体内鲜血
通过心脏和支气管上运至脑部,以每秒100 毫升的速度匀速流出,脑浆完好。
鲜血溢出原因不明
圆形利器不明
个人资料:不明
**动机:不明
其余案情:其亲生三岁妹妹被掐死,头颅毁损,男朋友被捅死,胸口有一把
长约三寸的匕首,经证实,是梁花生前买的。买匕首动机不明。两死者另案处理。
疑点:死者生前正在选修《大学民谣课程》,经常在图书馆查阅一本已经没有封
皮的老书,上面记载了搜集来的本校的神秘民谣歌谣,其中一张有死者亲笔的详
细批注。据死者同学称,她生前最后一晚回到宿舍,手上所拿正是那本老书。
歌谣含义:不明
张剑锋不满道:“写了等于没写,这么多‘不明’,这种调查表我写一千份
都有。”翻过第二页,原来是那首歌谣的复印件,虽然当时印刷水平低下,但由
于保存完好,仍十分清晰。纸上用几何抽象的方法画了五匹马,圆形代表马的头,
长方形代表身体,下面再添两条长短不一的斜线代表马在奔跑,手法十分拙劣,
画得歪歪扭扭,显然是生手随手画出来的。下面的歌谣也是手抄,字迹却十分清
秀:
跑马地上马儿欢,金龟须向探花传。
不见前人捧香进,唯有八仙过海返。
在“金龟”下面有两个字:“难解。”最后一句被划了个圈,旁边又有两个
字:“重要”,下面是两行蝇头小字,这些字写法又与上面不同,显然是死者所
书:“世人皆道须先传金龟于探花,孰不知反其道而行之方为正理也。”
张剑锋看看小兰:“你懂这意思吗?”小兰摇摇头。张剑锋道:“‘世人皆
道须先传金龟于探花’诗句的意思是这样啊。‘反其道而行之’,怎么反?把探
花传给金龟?”小兰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不要乱猜,既然有画我想是针对
跑马地上的具体事物来说的。你不妨先看看最后一页说什么再来发你的议论不迟。”
张剑锋依言翻开最后一页,却是一幅大彩照。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双眼睛
流露出刚毅的眼神,瓜子脸儿稍稍向下俯着,一个清新俏丽的女孩形象凸显在照
片上。
见张剑锋只是望着照片发呆,小兰毫不留情地狠狠捅了一下道:“请不要在
别的女生面前过分暴露你的本性,幸亏是我,别人早给吓跑了。不过,我个人意
见来说,方滢要比梁花漂亮一万倍,怎么没见你发呆?”张剑锋痛得“哎哟”一
声,方才醒悟过来,忙解释道:“不是,我看她的眼神特别熟识,好象在那里见
过似的。”小兰嘲道:“喜欢她就喜欢她,男子汉大丈夫,这样也不敢说出来吗?”
一面看那盒子里还有最后一份卷宗,上面写的是“孙氏一家十二口灭门案”,小
兰刚想伸手去拿,张剑锋手腕一转,架住她的手道:“那份不关我们的事,你去
拿它干什么?”小兰道:“盒子好辛苦才打开,不看白不看,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张剑锋沉声道:“不要动它,我所说的盒子里的怨灵就是藏身在这个卷宗里。”
小兰悚然缩手,畏惧地看着这最后一份卷宗,封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细细的灰尘,
静静地躺在盒子的最底部,唯有那“孙氏一家十二口灭门案”几个字不知为什么
还显得特别清晰,仿佛在昭告着这是一份世人莫解的难雪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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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8 20:35:56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兰突然一把紧紧抓住了张剑锋的手,张剑锋一惊叫道:“你做什么?”小
兰的眼睛紧紧盯着盒子里,颤声说道:“我——我好象听到了卷宗里有人在——
说话。”张剑锋几乎难以置信:“什么?你听得见怨灵的话?它说什么?”小兰
茫然地摇摇头:“它说了好多好多,可是很多我听不懂,它好象在说它存在很痛
苦,付出的代价太巨大——”“啪哒”一声张剑锋已经猛然把盒子关上了。小兰
吓了一跳,随后惊异地望向张剑锋。张剑锋将螺丝推入关节,平静地说道:“所
有的冤鬼都是自愿留在世上的,没有人强逼它,同样的道理,要想超度进入轮回
也必须靠它自己,别人帮不了它。痛苦是对它心中仇恨不消的代价,不值得去怜
悯。你刚才被怨灵迷惑了。”
小兰吓得不敢再看那盒子,回头却见“灵堂课室”和“孤岛红衣”两卷仍然
放在桌面上,忙拉住张剑锋道:“弄错了弄错了,这两卷还没有放进去呢。”张
剑锋道:“没有弄错,这两卷我要带出去。这么多资料你记得了?”小兰惊疑道
:“你不怕那局长发现?”张剑锋笑道:“他连这个房间都不敢进,怎么会发现
得了?待会儿装进你的书包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
警察局长见他们二人出来,总算松了一口气,问道:“如何?”小兰刚想答
话,张剑锋忙抢着道:“还好,只略看了些,后来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跑出来了,
幸亏我们眼明手快先一步把盒子盖上,已经恢复原貌放在那里。”局长听了,搓
搓手道:“恢复就好,恢复就好。”看他的样子,一辈子也不想进那种鬼地方去
了。
回到学校,小清在张剑锋的宿舍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见二人回来,忙迎
上去问道:“怎样?有什么新的进展吗?”小兰从书包里掏出那两卷资料给小清
看:“背死我了,他倒狡猾,两手空空而来,空空而去。”张剑锋努着嘴道:
“男孩子背书包不好看。”小兰不客气地回道:“女孩子背书包就很好看吗?”
正在两人斗嘴之间,小清匆匆看完了两份档案,摇摇头叹道:“又是两出‘
红颜薄命’的故事,你们怎么看呢?”小兰遂把发现的疑点一一说了。小清歪着
头想了一会儿,笑道:“这些固然重要,但据我看来,最根本的疑点你们还未抓
到。”张剑锋不服气道:“是什么?我倒要听听。”小清道:“‘灵堂课室’和
‘孤岛红衣’同时复活,是一个巧合;两股怨气一起产生并且在孤岛上发生剧烈
摩擦,这又是一个巧合;还有,卷入‘灵堂课室’的人却为‘孤岛红衣’所杀。
太多的巧合碰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了。你们难道不觉得,‘灵堂课室’和‘孤岛
红衣’两者之间不应该毫无关联吗?”
“对了”,张剑锋“霍”的一声站起来,在宿舍里烦躁地走了两圈道:“经
你这么一提,我又想起来了。还记得我去拜访的那个师兄吗?又一次我去他那里
玩,不经意凭窗远眺,才发现他这间宿舍正处夹角,从教学楼和实验楼的缝隙中
恰好看得到一课的顶部。”小兰不解道:“这又说明什么?”小清代答道:“说
明晚上‘灵堂课室’作祟时,他那间宿舍是处于怨气范围内的。”张剑锋把玩着
手上的资料,叹道:“事实早就清楚啦。没有‘灵堂课室’就没有‘孤岛红衣’,
‘孤岛红衣’是‘灵堂课室’衍生的悲剧,是由‘灵堂课室’启动的,两代传说
其实是一回事。早在二十多年前,梁花就已经发现‘灵堂课室’的秘密了。”辗
辗转转数天,竟得出这么一个惊人的结论,三人面对的局势比任何一个传说兴旺
的时代还要严峻还要血腥。一瞬间,整个宿舍陷入了一片死沉的寂静中。
半晌,小兰打破僵局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梁花一定要穿得一身红去
**?为什么她要先杀死她的妹妹和男友?这些行为都不能说明她的死缘于对‘
灵堂课室’的仇恨。”张剑锋道:“或许她有什么难言的隐衷,不得已而为之。”
小清道:“不用猜了,所有的谜其实都归结于一点。从表面看来,‘灵堂课室’
比‘孤岛红衣’的资料多,似乎容易调查,但实际上头绪纷繁复杂,线索凌乱,
而且年代较为久远,‘孤岛红衣’只有一个谜题,就是那画和歌谣,说不定答案
中还包括有‘灵堂课室’信息。我的意思是先查‘孤岛红衣’。”张剑锋赞叹道
:“真不愧是女中诸葛,我举双手赞成。大家分头行动吧,小清你再去学生会打
探,小兰去图书馆。”小清犹豫了一下,问道:“‘灵堂课室’方面?”张剑锋
沉吟一会儿道:“不用怕,现在‘灵堂课室’忙着和‘孤岛红衣’斗,况且它的
怨气远远没有当初兴旺时那么强大,应该不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太大的阻碍。我
现在只是怕它们再杀人,局势越乱,对我们越没好处,学校阳气一旦下降到一定
低点,恐怕两大传说冲破法术桎梏的时间缩短,反正我们尽快就是了。”小兰疑
惑道:“且慢!好像你没有事做呢?”张剑锋瞪她一眼道:“谁说没有?我上终
南山。”小清在一旁咕哝道:“又上终南山?不知道是真的请教,还是去游山玩
水呢?”
早晨的终南山被一层薄纱笼罩着,四面八方青翠朦胧。张剑锋一路赏玩,早
到了全真观。两个守门的小道士见是他来,忙迎上去施礼道:“师父昨晚算得大
师兄会来,所以先吩咐我等命大师兄在院中暂侯着,待师父收功出关后再行拜见。”
张剑锋奇怪道:“师父今个儿怎么了?他从来不在早上静坐的啊。”小道士道:
“我们也不清楚,师父今天早上接到一封由加拿大寄来的信后,脸色越发难看,
之后就吩咐收拾屋子要静坐。”
加拿大?张剑锋纳闷不已,又不敢违抗师命,在大院中随意乱逛,看了一回
白鹤剔翎,正百无聊赖之间,正中静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
声音道:“剑锋,你来了?进来说话罢。”张剑锋忙进去,只见里面尚且白烟弥
漫,孤星寒的脸色仍然略见苍白,张剑锋行下拜师礼,一瞥眼却见几上搁着一封
撕开的信,上面第三行用娟秀字迹写着:“陈星寒亲启”。陈星寒似乎是师父出
家前用的俗家名字,正自惦掇着,只听孤星寒口中吟道:“竹园小径独徘徊,昔
日樱花为谁开?旧时的事一涌上来,不免有些心烦意乱,你那边的事体如何了?”
张剑锋本来是想旁敲侧击一下信的事,可是孤星寒快他一步封死了话题,只
好在蒲团上坐下,将探得各项原委慢慢说了,末了又道:“弟子无能,事情依旧
十分棘手。”孤星寒微笑道:“那两个小姑娘真能干,这么快就找出了眉目,这
样只要能解开‘孤岛红衣’之谜,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谈何棘手呢?”张剑锋
道:“师父不觉得这么复杂的因果联系,找到解谜的钥匙却这么一帆风顺,这个
过程本身已经存在问题了?况且引魂灯的降服方法尚无着落,红衣女鬼为何不见
形体都让弟子头痛不已。”孤星寒沉吟道:“凡鬼皆有形体,无体者不称之为鬼,
亦不能为鬼。”孤星寒背的正是法术界最具权威的分辨是否鬼魄的原则论述,张
剑锋听了,不由心中一动,心中似乎隐隐有所悟。正想着,外面突然一阵喧闹声,
似乎有人打斗。师徒对望一眼,莫名其妙。
孤星寒素爱清静,不禁皱皱眉头道:“剑锋,出去看看。”话音刚落,外边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道:“六祖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心不静,你打坐
多少天也是没用的。”孤星寒忙开了门,笑语吟吟地迎出去道:“悟真,我们可
有十几年不见了吧?”来人正是悟真大师,他见孤星寒穿着一套云服素色丝绦道
袍,头戴一顶星月清气冠,面白气弱,早已没了当年那种玉树临风的神态,不禁
感伤道:“何苦来,我都看开了,都说情伤比剑……”孤星寒眼疾手快立刻塞了
一个苹果到悟真大师口里,扯着“唔唔”乱叫的他入了正房,笑道:“老友相见,
奉茶后再叙旧不迟。”一面把几上那封信收起来,又瞪了一眼旁边忍俊不禁的张
剑锋道:“还不快拜见?”
悟真大师好容易空出手来扯掉苹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孤星寒已笑道:
“悟真此次来不是专程为了探望我吧?”悟真大师有了苹果的教训后,哪敢乱说
话,干笑道:“我是为你那烦人的徒弟而来的。关于引魂灯的事,那样的独门资
料,只有五台山才有。谁晓得我去到那里,姓何那家伙居然不肯见我,说什么‘
从来不见外客’,我说我既不是外,也不是客,就这样抛砖丢瓦地闹了一个小时,
把他吵得受不住了,赶紧叫弟子给我找出来了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
的线装书胜利地扬了扬。
张剑锋忙凑过头去,只见那已经撕烂一半的封皮上用行楷龙飞凤舞地写着三
个大字:“拓碑传”。悟真大师小心翼翼地翻开中间一页,只见上面模模糊糊地
印有几行竖排的字,说道是:“引魂灯者,虽难折其锐而非不可避者也,当□□
□而成,则可趋吉逼凶,然则□□□□行。”张剑锋愕然道:“完了?”悟真大
师瞪眼道:“够多了,古人写文章讲究简练,你以为象你写论文这么罗嗦吗?”
张剑锋道:“可是为什么有很多字都没有印上去?古人写文章也该把一句话写完
整吧?”孤星寒在一边插口道:“这本书名叫《拓碑传》,里面搜集的内容自然
都是些从古碑上拓下的文字。这段残缺不全,应该是转刻的,不是直接拓原碑的。”
悟真大师大加赞叹道:“你师父果然够聪明,不是浪得虚名,姓何那家伙也是这
么跟我说的。这段文字确实不是原拓,是在五台山后山的面壁洞的墙壁上发现的。
五台山史上出过很多高僧,有的经常下山降妖伏魔,所以他推测应该是某位先辈
留下的,由于山泥土质松垮,所以己经过一段年月,部分已经模糊不堪辨认了,
拓下的自然也就残缺不全了。”说到这里,张剑锋才明白两位师尊的意思,忙欢
喜叩首道:“弟子下山一定用心找寻,誓要寻出原碑的下落。”
孤星寒“呵呵”笑道:“你悟真师伯就是对这些事挺热心的,顽徒还望多多
扶持。”悟真大师收起书道:“又来了!我实在受不了你那股文绉绉的酸味。我
要赶着把这本书还回他,他法力高我这么多,免得被他扁。剑锋小子,你好好努
力吧,老衲去也。”悟真大师打个招呼,身形已飘至门外,倏而不见。
孤星寒道:“他就是这么爱动,老静不下参禅,我说他真不是佛门那块料—
—不提这些闲话了,你此去可能艰险异常,所学法术无法克敌,现在为师决定传
你八极阵图法。”张剑锋踊跃不已,都说八极阵图法于孔明手中失传,想不到却
是藏在终南山上。孤星寒于是领他到了祖祠,上了香道:“剑锋,你跪下。”孤
星寒肃穆道:“终南山第三十二代掌门孤星寒在此拜告各位祖师,将八极阵图法
传于第三十三代入室弟子张剑锋。八极图阵法夺日月之精华,侵天地之玄机,内
含五行之变,里蕴八卦之妙,善则可扭转轮回,把持乾坤,恶则万劫不复,血光
遍地,为历代终南山不传之密,非资质甚佳且有缘弟子者不得相传。”张剑锋听
到此处,心猛地一沉,听师父言中之意,竟有想把掌门之位相让的意思,而根据
终南山门规,掌门不到羽化升仙那一天严禁退位,难道说师父……
正在胡思乱想,孤星寒道:“你上来,我传你八极阵口诀。”张剑锋上前秘
受了法诀,孤星含又道:“还有四句你要谨记:心丹莫教神气泄,颠倒五行簇成
仙。乌兔分离两仪稳,《黄庭》相遇四象坚。好啦,八极图阵法我已经传给你了,
这样,终南山的所有阵法已经倾囊相授,就只剩下一柄七星剑,不过那种仪式上
的东西,搞不搞都算了。”这次语意更为明显,张剑锋大惊,道:“弟子无德无
能,不能光大终南,师父悟道有性,福寿还长着呢。”孤星寒一挥手道:“学道
者首先得学会看破生死,不过不怪你,当年师父捻指算到大限已到时,我还哭得
唏哩哗啦呢。时候不早了,你收拾一下赶快下山罢。”
张剑锋突遭此变故,心中“卜卜”乱跳,又不敢违抗师命,只是抬起头怯怯
地望了师父一眼,只见孤星寒负着手面向祖师天机道长的画像,眼角隐约泛出泪
光。张剑锋知道不可相强,无精打采地走出祖祠,走到窗檐下时,听见孤星寒在
里面深长地叹了一声,喃喃道:“情伤比剑深,情伤比剑深。师父,弟子愧负你
重托啊。”张剑锋呆呆地听着,一滴冰凉的雨水从屋檐下滴落,轻轻滑入他的脖
颈……
小清虽然极不情愿去见那任蛤蟆,但是任蛤蟆却很乐意见她,在学生会的调
查也进展得一帆风顺。小兰在图书馆的调查却步履维艰,毫无突破。看看王宏彬
魂魄合体的日子将近,二人暗暗着急,这时总算接到了张剑锋回来的电话。
张剑锋一脸疲惫地走出机舱,蓦然发现在下面人群中竟然夹杂着小兰,吃惊
道:“你怎么这么有时间?交代你的事都做完了?”小兰摇摇头道:“事情没有
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那本歌谣被划进了限制本保存库,我费尽心机才借出来看,
那首歌谣倒找着了,孤零零的一页,前后都没有跟它有关联的民谣。”“有没有
被撕页的痕迹?”“没有。”孤岛红衣毫无眉目可查?张剑锋倒从来没料到过这
点,又问道:“小清呢?”小兰答道:“她还在学生会周旋着,不过她找到的资
料跟传说的差不多,估计曾经被学校大规模清理过。不过他已确定,根据资料记
载,跑马地的确是指一个地方的名字。”
小清得知张剑锋已经回到后,以最快的速度飞快地摆脱了任蛤蟆的纠缠,带
着找到的记载在张剑锋宿舍会合。她带来了几处怀疑与孤岛红衣有关的档案,其
中第一个是2013年关于举行bbs 聚会的人员配置名单上,地点定在东湖附近的一
处俱乐部,旁边有人用红笔批示了一句:“此地不祥,换。”第二个是1998年关
于描述三课建筑规划的介绍书里,有一段是地理位置的说明:“三课前接二课,
后衔艺术楼,左可直通跑马地,右则毗邻中环一路……”最后一个是2001年的学
生会会议决议辑录中一条:“驳回于至勇部长关于重修东湖湖心岛小桥的申请,
冤孽未了,不予再议。”
除了第三次是比较明显地针对“孤岛红衣”一事以外,其他两处看上去似乎
都没有什么关联。张剑锋将三课那段介绍又看了一看,问小清道:“去查过这个
地方没有?”小清嗔道:“我可不想背后拖着一只蛤蟆出去逛。”张剑锋目视小
兰,小兰道:“我在图书馆泡。”张剑锋道:“既然你什么都找不到,那你还能
泡这么久?”小兰给说到痛处,只好红着脸支支吾吾道:“那里好偏僻,听说有
……很多色狼出没,所以人家……不敢去。”张剑锋一愣,小清已经忍俊不禁哈
哈大笑起来了。
跑马地其实距离学校并不近,大概30里,在20世纪70年代,这里曾经作为全
国最大的赛马场之一,记载了这个城市昔日的一段繁荣,跑马地也因此而得名,
但时代变迁,这里早已荒废了。如今的跑马地上野草丛生,左边是一个大废水沟,
右边是全市最大的垃圾场,还有很多废铁回收站和垃圾收购站。张剑锋把鼻子捂
到快窒息了,仍然无法抵挡那股恶臭,气得他狠狠瞪了后面跟着的小兰一眼,含
混不清道:“这么臭的地方都可以出没,那些色狼的品位可真不错啊!”小兰立
时反驳道:“那是低级色狼,跟你这种高级的当然没得比了。”
越到中心,臭味越浓,张剑锋实在挺进不了,最后连跑带跳地逃出了那个跑
马地。二人没有办法,只好向那些住在回收站里的工人打探。“跑马地?”一个
浑身污浊的人抬起头茫然呆滞地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黑乎乎手掌上托着的5 块
钱,半晌才咧嘴一笑道:“它以前挺风光的,只是老板不会做生意,没钱了,也
败了。好象是七几*****了。”张剑锋紧接着问道:“败了后来怎么样呢?”
“败了?败了就变成这样了。”
小兰还想问点什么,张剑锋已经拉起她风驰电掣地逃离了这里。小兰怪道:
“你这么怕臭干什么?我还没问完呢。”张剑锋摇摇头道:“问什么都没有用了,
现在整件事情都不对劲。跑马地七几年就变成这样,那时孤岛红衣还没有出事,
梁花就算多有想象力也不可能对着个垃圾场解开那道诗谜。况且,诗谜的关键在
于‘探花’身上。赛马场上风云变幻,一匹马常胜固然不少见,但是一匹马老是
第三名就太匪夷所思了。”小兰总算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道:“你是说,这个
跑马地不是我们要找的跑马地?”张剑锋道:“不仅如此,我还怀疑‘马’也许
另有所指,而并非它原来的含义了。还有那拙劣的图画,分明是对诗谜的注解,
到现在却一点用场都派不上。所以,我们有必要再重新检讨一下我们的对策是否
正确。”
“照这么看来,大方向可能错了。”小清显然也同意张剑锋的意见:“跑马
地若是这么明显,那首歌谣就不会难破。而且那首歌谣的始创年代应该早于赛马
场。所以,我想梁花并没有超出校园的范围,跑马地不是在学校就是在附近。”
小兰反驳道:“可是校园里并没有这个地名啊。”张剑锋道:“不一定,我们学
校历史那么久远,扩建了好多次,地名也几经变迁,跑马地说不定是以前曾经用
过的一个地名,或者是某代学生私底下流传的花名吧?”小清笑道:“你们不用
争了,我们去查查学校史志或者问问人,不就明白了吗?”
可是,事实好象故意和他们为难,学校从创建至今所取过和流传过的地名,
不仅找不到“跑马地”这三个字,甚至连与马有一丝关联的都找不到。正当小清
和小兰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张剑锋却一直静静地坐在宿舍里,前面摊着一张九
七年的学校示意图。他在想,想前前后后的事实和矛盾,那首诗实在太古怪了,
隐隐约约中透露出一股邪气,好象要攫走人的心灵。没有任何提示,除了那幅图
画,没有作者、出处、年代,当年梁花也是只靠这么一首没头没尾的诗来揭开这
惊天之谜的吗?很明显,史籍的作用并不大,要想再破诗谜,只有设想当年梁花
是如何处理诗与画的关系,以求重现她解谜的步骤。
那首诗是《大学民谣》中的一首,为什么那里有上百首而梁花独独看上了这
一首?梁花接手了诗谜后,会先怎么做?是先解开跑马地之谜呢还是探花之谜?
从批注看,她是犯了先寻探花后找金龟的错误,可是金龟之谜显然又是依附于探
花而存在的,不明探花之义就无法知晓金龟的所在地,梁花却偏偏要求倒置顺序,
是否暗示诗中还隐藏着另外一个秘密的环节呢?张剑锋想得头都痛了,仍是无法
找出梁花的着手点。他缓缓闭上双眼,疲惫的脑中依次闪过“孤岛红衣”“跑马
地”“探花”“金龟”这些熟悉的字眼。“草木自无意,枯荣非本心。”师父往
日吟过的两句诗瞬间在脑海浮现。张剑锋猛然跳起来,心中豁然开朗,原来纷繁
的线索中始终找不出头绪的原因就在于此!他好笨啊,对啊,为什么梁花非要有
着手点不可呢?她完全可以通过另外一种途径去发现跑马地的秘密!!而这种途
径是他们以前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东湖旁边的一块草地上,小兰和小清正在气馁地总结失败的原因,小兰忧心
忡忡地说到怕灵堂课室再次大规模地作祟时,小清豪情一上来,站起身道:“办
法不是没有,只是要辛苦点。我去找那些老校友,一个一个问,我就不信抓不到
一点蛛丝马迹出来。”后边一个人接口道:“不用了,这些事情根本不用去做。”
“张剑锋?”小兰欣喜地站起来道:“难得见你这么自告奋勇主动要求去做事啊。”
张剑锋尴尬地瞪了她一眼道:“谁说我要去找老校友来了?我是说,我已经找出
跑马地的所在地来了。”此言一出,小兰和小清齐声惊叫道:“你知道了?!”
小兰道:“怎么可能?你整天闷在宿舍里,什么事都没有做。”张剑锋道:“我
是在想梁花的事。其实梁花无意中已经给了我一个重要提示。你们在追寻时没有
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吗?”经他这么一提醒,小清才似有所悟:“好象我怎么也
找不出梁花是从哪一点开始破解诗谜的。这首诗太奇怪了,好象连环套般无法下
手。”张剑锋一拍掌道:“这就是问题的症结了。当年梁花和我们一样,都不知
道怎么破解诗谜,更确切点来说,她根本没有想过去破解这道诗谜。她只是无意
中打破了这个连环套中的一个环。”小清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你难道是说——
她是由于触景生情?!”张剑锋微笑道:“我能推测的就到这个地步了。梁花以
前必定经常去一个地方,也许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她将那个地方的某些景物
和歌谣中的揭示对照起来,从而破解了跑马地的谜底。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个地
方。”小兰道:“可是,这样范围岂不是又扩大了?我们如何能够找遍梁花去过
的所有地方啊?”张剑锋道:“不需要找,诗谜深奥难解,梁花纵然聪明过人,
也不能做到顿悟,一定是经过日夜揣摩,由此得知,跑马地的范围仍然拘囿在校
园之内。”小清摇摇头道:“你推测出来也没什么用,我们费尽心机,都已经把
校园翻了个遍,仍然无半点线索。”张剑锋缓缓道:“不,一直以来,我们都忘
了一个地方,一个梁花可以经常去而我们却去不了的地方。”小兰和小清对望一
眼,齐声道:“孤岛红衣?!”
张剑锋推测得不错,她们在长达五天的搜索内始终忽略了孤岛红衣的出没地
点——东湖湖心岛。根据学校史料记载,在几十年前,湖心岛是这个学校有名的
恋爱圣地,梁花和她男朋友的约会大半可能就在此地,因此跑马地藏在岛上的机
率非常大。但是如何上岛去探察着实要费一番脑筋,桥已经被拆掉了,大白天的
也不可能众目睽睽地游水过去,方法只剩下一条,就是晚上潜伏过去,伺到白天
再来慢慢观察岛上地形。为了不引起班里同学猜疑,张剑锋他们决定采取声东击
西之计,由小兰带大队去外面郊游,引开大家的注意力,而将潜伏岛上的任务交
给了张剑锋和小清。
计议已定,小兰马上告辞准备去通知全班同学做好春游准备,张剑锋突然叫
住她,递给她一个小铃道:“我们现在这里商量对付两大传说,那些冤魂不可能
不知道,要做好两大传说联合起来抵制我们的最坏打算,你一个人在外,也许非
常危险,倘有什么鬼怪幻形来害你,你摇一摇这个小铃,它们就会魂魄分体的了。
凡事小心谨慎为上,遇有突发事件,或者三思而后行,或者打个电话来问一下,
切忌轻举妄动。”小兰低低地“嗯”了一声,伸手接过小铃,心中蓦地涌起一股
滋味,也不知是苦是甜,半晌,才轻声道:“请……你们活着回来……”说到这
里,泪水便盈满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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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8 20:36:41 | 显示全部楼层
张剑锋和小清准时于深夜12点泅过小岛,花了半个钟的时间,选择了一个隐
秘的地方安顿下来。小清因为白天费神太过,昏昏欲睡,张剑锋却丝毫不敢大意,
四周布置结界。正当小清准备进入梦乡的时候,丛林深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轻轻
的叹息声,小清立时被吓得睡意全无,看张剑锋时却是脸色大变,警惕非常。小
清正发愣,张剑锋已经一把把她按在地上,用几乎听不见的耳语道:“屏住呼吸!!
孤岛红衣又出事了!!”
不多久,又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慢慢地吟道:“今年的白雪比什么时候都圣
洁,今年的圣洁比什么时候都红艳。”一个绳子破土而出挂在树上,一具尸体被
缓缓牵引了出来。张剑锋和小清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不到一米六的超矮个
子,肥硕的身躯,死的人是学生会主席任伟!小清骇极张大口惊叫失声,刚“唔”
了一声就被张剑锋紧紧捂住了嘴巴。那条红丝带从容不迫完成所有工作以后,又
慢慢飘回树林不见了。
张剑锋这才松开小清,低声道:“镇静一点!我不想和孤岛红衣正面冲突。”
小清的眸子因为恐惧而睁得大大的,望着那具轻轻摇晃的鲜红的尸体低低道: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张剑锋也悄声道:“我才要问你呢,你常和任伟在一
起,他去过了哪些地方?”小清不解道:“我整天都跟任伟在一起调查研究,难
道说他的宿舍也渗进了冤气?”张剑锋全身突然一抖,半晌,含糊不清地“嗯”
了一声。
见张剑锋不做声,小清又寻思道:“刚才那女鬼好象吟了‘今年的白雪比什
么时候都圣洁,今年的圣洁比什么时候都红艳’这样两句奇怪的诗,她好象想说
明什么。”张剑锋点点头道:“我第一次上岛来也是听到她这样说,可是太没头
没脑了,我猜不出什么含义。”小清道:“古怪在第二句,她偷换了圣洁的概念,
圣洁跟红艳根本搭不上边。”张剑锋一扯她道:“现在还不是高谈阔论的时候,
我们动手搬尸体吧。”“不要!”小清吓得差点尖叫:“为什么要我去碰那恶心
的尸体?”张剑锋道:“难道等别人发现它?到时你负责跟警察说明为什么我们
俩会躲在尸体旁边吧。还不快点出来?”
月凉如水,小兰无奈地坐在会议厅里,无聊地看着班里的同学在热烈地讨论
着春游的注意事项,一边心里记挂着张剑锋和小清的安全。又坐了一会儿,觉得
头隐隐痛了起来,便找了个借口出来凭栏眺望,东湖湖心岛还隐约可见,暗暗想
道:“不知道张剑锋和小清到了岛上没有?他们现在在干些什么呢?”正想着,
身后吹来一阵冷风,小兰忙缩了缩衣领,冷风却倏地增加了力度,而且风向好象
是直朝她吹过来的,小兰奇怪地往后一望,顿时全身一颤,整个躯体瞬间僵硬,
心脏似乎在刹那停止了跳动——在她的身后,一个绝世风华的少女乘着阴气森森
的白烟面色铁青地缓缓向她飘了过来,那种松弛死白的肤色,青黑泛黄的嘴唇,
小兰好象被触动了什么一样,手剧烈地战抖着从兜里掏出那个小铃,轻轻一摇,
小铃连一声轻微的响声都没有发出就破裂成碎片了。“我们现在这里商量对付两
大传说,那些冤魂不可能不知道,要做好两大传说联合起来抵制我们的最坏打算,
你一个人在外,也许非常危险,倘有什么鬼怪幻形来害你,你摇一摇这个小铃,
它们就会魂魄分体的了。”张剑锋温和的声音宛然在耳,小兰将手上提着的仅存
的小铃碎片朝东湖的方向丢了出去,心里默默祈祷道:“永别了,大家。”转头
对那少女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的,来吧。不过我不会去找什么石门的。”
语音尽管坚定无比,但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少女只是冷冷地望着小兰,半晌,沉沉开口道:“放——弃——灵——堂
——课——室,否——则——永——堕——黑——色——奈——河——之——血!”
小兰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听得此言,大吃一惊,问道:“什么?!”那少女却再
也不答话,转身冉冉离去,小兰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叫道:“方滢!”那少
女浑身一颤,竟然立住不动,小兰轻轻道:“算了吧,方滢,想害你的不过是你
哥哥一个人而已,这个学校是无辜的……放弃吧,方滢,我不想你永远这样下去
……”那少女无力地垂下头,低低道:“从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无法超生,
已经注定要永远这样,该放弃的是你,你斗不过的。”声音悲怆至极,一改当初
的冷漠孤傲,小兰完全愣住了,等她醒过神来,方滢已经不见了。只有地上还有
些残余的阴烟,正向四面八方散去,提醒着小兰她并非在做梦。
天色终于大白了,张剑锋急不可待地跳出来准备搜寻,孤岛上由于荒废多年,
早已杂草丛生,有些地方还高过半腰,小清一边避开那些尖尖的叶子,一边道:
“草都茂盛成这个样子了,那些提示还会留下来吗?”张剑锋道:“肯定会,不
要忘了,那首歌谣的作成年代距离梁花时代可能隔了上百年,梁花都能破了,为
什么我们就没法破?哎哟!!什么东西撞着我的脚了?”张剑锋蹲下身去直喊痛,
小清忙上前拨开草一看,原来张剑锋的脚绊着了一个小石墩,小清奇怪道:“这
里为什么会有小石墩的呢?”张剑锋在一旁使劲地揉着他的脚,道:“也许是当
年的凳子椅子假山啊什么之类的装饰品。”小清端详良久,摇摇头道:“不对。”
张剑锋极少见她这么严肃的样子,当下也顾不得脚疼,连忙上来看个仔细。果然
这个小石墩样子非常奇特,当凳子显然太小,左右和上部磨损得非常厉害,凸凸
凹凹的,但依稀看得出是长方体的形状,在小石墩的中间有一条还非常明显的分
界线,线条周围似乎雕有好几条密密的波浪纹式的花样。底部东面还延伸出一小
块石头,但由于磨损太过严重,已经断了很多处。
小清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坑坑洼洼的表面,沉思道:“梁花时代和我们相隔不
过二十年,二十年时间要让一块石头变得这样面目全非,除非是给泼了硫酸,我
想,这块石头很可能不是梁花时代的产物。”张剑锋正在凑前去用手度量分界线
旁边的花纹,接道:“不是可能不是,而是根本不是。这些不是什么简单的线条,
而是绸缎上经常看得见的那个吉祥图案‘万’字,用极其巧妙的方法连成一个连
笔花纹,两边的都磨掉了,看不清楚,分界线附近的我看了半天,竟然没有一处
断笔,这么高超的手艺没有几十年的经验是做不出来的,学校怎么会有这份闲心
对一个小装饰品费这么大的工夫呢?这块石墩一定大有名堂。”小清没想到张剑
锋对石刻居然这么在行,笑道:“那你看,这条分界线有什么用?”张剑锋摇摇
头道:“看不出,只知道这不是一条完全的直线,它在中间有点凹曲,形成一种
特别的弧度,真的好古怪。”小清道:“既然找不出什么线索,现在这里放个标
记,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张剑锋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去,谁知这时,小
清突然闷哼了一声,然后惊讶无比地叫道:“张剑锋,这里也有一块小石墩!”
张剑锋大惊失色,跑上前去一看,果然,是跟先前的一模一样的小石墩,无
论是体积、样式甚至连磨损程度、分界线、万字花纹都几乎如出一辙。张剑锋慢
慢蹲下来,脸色相当凝重:“过了这么多年,连腐蚀的地方都相差无二,当年做
这两块石墩之间的相差必须以毫厘计才做得到,究竟是谁花这么大心机,他把这
些石墩放在这里又是干什么呢?”小清道:“会不会跟‘孤岛红衣’有关?”张
剑锋又看了半天,道:“应该不是,这些石墩完全没有一点马的形状。”小清好
象想到了什么,突然向前跑去,张剑锋一愣,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很快地,小
清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叫道:“第三块石墩!”
这样不断搜索,竟搜出了七块石墩,每两块石墩之间都距离大约两米,呈一
直线排列,每个石墩都有那条奇怪的分界线。在石墩周围还搜出了很多石凳石椅,
都还完好无损,从而排除了那七个石墩的装饰品作用。回想当年繁盛时刻的孤岛,
杂草无迹,除了几块矮石,就只有那七块石墩突兀地立在岛的中央,十分注目。
至此,所有线索几乎惊人地指向一点——那七块石墩应该就是梁花解开跑马地之
谜的景物。张剑锋沮丧地又蹲下身去度量道:“为什么跟我的推测完全不同?这
些石墩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和马一点联系都没有?”正说着,手机却响了,张剑
锋掏出一听,不禁大吃一惊:“什么?你说什么?后来怎么样?”原来是小兰的
电话,她跟张剑锋汇报了方滢来找她的情况。张剑锋合上手机,忙跟小清说了,
两人的心头疑云更浓了。随着探究的深入,所有的疑点又越来越集结到这个方滢
的身上。
小清刚想发表议论,张剑锋皱着眉道:“现在不管灵堂课室了,孤岛红衣又
遇到瓶颈,我总觉得我们漏了什么一样,是不是应该再回想一下那首诗谜?”小
清轻声道:“我们是漏了一点,那首诗谜的后两句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用到。”张
剑锋愣了一下道:“但是我想那个应该是到了跑马地后才用得到的提示。”小清
摇摇头道:“我并不这样认为。后面两句诗同样没头没脑,梁花必定也要经过一
定时间的揣摩才行,何以一天就出事了?而且梁花的批注上丝毫没提到后面两句。
我认为不能绝对排斥后面两句也是跑马地提示的可能。”张剑锋沉默半晌道:
“假如真是象你所说那样,那么后面两句是独立开来解还是联系探花金龟来解?”
小清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独立开来,另外我有个大胆的推测,梁花的
批注还隐藏着另外一种可能。”张剑锋听得悚然起立,道:“是什么?”小清缓
缓道:“梁花的批注其实是在强调顺序,提醒我们要先找金龟,后找探花,马探
花有那图画做注解,但是金龟却丝毫没有任何提示,这不很奇怪吗?因此我想,
莫非后面两句就是解开金龟之谜的钥匙?这首诗谜要倒过来解!”张剑锋只觉心
中一震,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不错,其实这个可能才是最大的
可能。
小清在一边已经在喃喃自语道:“不见前人捧香进,唯有八仙过海返。这是
提示金龟的地点呢还是金龟的形状呢?”张剑锋接口道:“是金龟的发现方式。
这首诗巧妙地运用了中国古老的宗教信仰传统来揭示发现的角度。”小清迷惑道
:“发现角度?”张剑锋道:“其实这两句诗对于看惯宗教传说的人来说十分简
单。前人捧香,我们的祖宗对于神的膜拜简直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所以他们在
神面前总是卑躬屈膝的,至于八仙过海,是一个流传很广的民间故事,讲的是八
仙各显神通抛弃腾云驾雾的神通过东海的故事,导致惹怒了龙王,当然这是后话。”
小清怔怔地听着,猛然醒悟道:“原来如此,前人捧香进,肯定老是低着头以示
对神的尊重,而八仙过海因为挫败了龙王,自然过海的时候也就趾高气扬了。这
两句话的意思是告诉我们找寻的时候,不要俯视,而要仰视,也就是说,金龟是
在某个高高在上的地方。”张剑锋无精打采道:“不过这简直是废话!如果这七
座石墩真的是有关跑马地,它们已经比我们矮这么多了,不俯视还能看它么?仰
视能看见什么??”
小清抬起头道:“仰视能看见蓝蓝的天空,还有可爱的白云。”张剑锋哭笑
不得,正想插话,小清悠悠道:“当然,还有一座古老的时钟。”张剑锋愕然抬
头:“时钟?什么时钟?”果然,在孤岛的东边露出一个古铜色的大钟,硕大的
指针还在颤巍巍地走动着,小清在旁边道:“那是八国联军侵入中国后建起的教
堂,也是中华民族屈辱的见证。”张剑锋突然道:“且慢!为什么那个大钟会有
四根指针?”小清凝神一看,笑道:“那个黑色的不是指针来的,是一个扳手,
为了维修时钟而特地设立的,把那个扳手扳下,就可以移动钟板,看得到里面的
零件了,怎么样,鬼斧神工吧?”张剑锋凝神半晌道:“那么,那个扳手是一直
都不动的吗?永远都留在那个位置吗?”小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是啊。”
张剑锋突然掏出一次性即出相机来,将焦距对准时钟,却迟迟不按下快门,小清
莫名其妙道:“你干嘛啊?”话刚说完,张剑锋用快疾绝伦的手法按下了快门。
张剑锋把相片拿给小清道:“你看,这张相片上的大钟有什么不同?”小清
忙接过来看,只见相片上时钟的四根大针刚好排列成一种特殊的方式,秒针和扳
手在各指在10刻度和2 刻度上,而分针和时针指在4 刻度和8 刻度上,再加上中
央那个巨大的用来固定指针和扳手的圆盘,小清惊呼出声:“啊?!!这是……”
张剑锋缓缓道:“不错,金龟之谜已经解开了。诗中的金龟就隐藏在这个大钟里。
果然啊,‘世人皆道须先传金龟于探花,孰不知反其道而行之方为正理也。’我
们也一直被诗谜误导到现在。”小清呆呆地看着相片:“那么,难道跑马地……”
张剑锋沉重道:“嗯,金龟一出,探花的谜底终于也揭晓了。跑马地彻底水落石
出了!”
小兰对于遇见方滢一事一直难以忘怀,究竟为什么方滢会说从那个时刻她就
注定永远这样呢?那个时刻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方滢很
可怜,被自己所深爱的亲人烧死,又无法享受灵堂课室的奠祭,忍受与老父阴阳
相隔的痛苦,现在还无法超生,永远做一个幽魂,尽管国色天香,又怎么样呢?
只能成为引诱无辜惨死的工具。她想起张剑锋的话,如果一个冤魂想要投胎转世,
必须要它自己消除心中的仇恨。她想帮方滢。她忘不了方滢临走前悲怆的语音,
这就是她今晚来到灵堂课室七楼的原因。她觉得方滢不想伤害她,也不会伤害她,
所以她的胆子才前所未有的大。
灵堂课室七楼果然阴气森森极端可怖,特别是一个人走的时候,那单独的沙
沙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的走廊中,显得非常高昂,高昂得令人有点不祥的预感。
小兰忍着头麻颤颤抖抖地来到栏杆上,对着空旷的教室喊:“方滢,你在吗?方
滢,我有话跟你说,你出来吧。”四周仍然是一片死沉的寂静,小兰有点失望,
又觉得无法忍受这里的气氛,正准备下去时,突然厕所拐角传来一声低低的稚嫩
的童音:“姐姐——”小兰回头诧异地望去,只见昏黄的月光下好象有一个矮小
的身影怯怯地依着柱子:“姐姐——不要关我——放我出去吧——!”小兰走前
两步俯下腰温柔地笑笑:“小朋友,你是谁的小妹妹啊?来,不要怕,姐姐带你
出去找亲人。”那个身影似乎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声音却愈发低沉:“姐——
姐——放——我——出——去——啊——”小兰蓦地全身剧烈一震,脑海中瞬间
划过梁花的相片还有那份档案“掐死她妹妹”“她妹妹与她相依为命”,“姐—
—姐——呵呵呵呵——”小兰捂住口,大叫一声:“不要!你不要过来!我不是
你的姐姐!”踉踉跄跄地冲下楼梯。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姐——姐,你
好坏,把我关起来,呵呵呵呵,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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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8 20:37:31 | 显示全部楼层
张剑锋和小清于次日晚上泅回学校,幸好没引起人怀疑,两人换好衣服,准
备偷偷溜到班里,迎面却走来了脸色惨白的小兰,张剑锋惊疑道:“你……你怎
么了?难道方滢……”小兰摇摇头道:“不,对不起,我把你的小铃……”张剑
锋道:“那个小东西没什么关系,你不会为了这个而难过吧?”小兰闭上眼睛道
:“我昨天晚上上了灵堂课室,不过方滢没有见到,倒是遇见了梁花那死去妹妹
的亡魂。”小清尖叫一声,张剑锋一怔,三人突然陷入一片难忍的寂静。
“啪”,小兰惊愕不已地抬起头,张剑锋结结实实地拍了她的头顶一个巴掌。
小清尖叫一声:“不要!”张剑锋眼里闪着愤怒而又严厉的光:“谁叫你上灵堂
课室的?我不是叫了你不要擅自行动的吗?出了事怎么办?!我不想在计划出来
之前有任何的意外和不测!”小清从来没有见过张剑锋如此发怒的样子,小兰呆
立了半晌,才低下头道:“……是。”张剑锋松了一口气,道:“你把遇见亡灵
的经过详详细细讲给我听,一个字也不能漏掉。”小清莫名其妙地瞄向张剑锋,
跑马地之谜已经解出来了,应该直接去揭开“孤岛红衣”秘密,还用得着听什么
亡灵吗?虽然疑惑,小清还是一言不发,静静地在旁边听小兰叙述。
“什么?你们已经找到了跑马地?”小兰惊喜万分,想不到第一次上岛问题
就能迎刃而解。小清把相片拿给她看:“你看,我们一直忽略了这个大钟,当时
间正好停在8 点20分50秒时,三根指针加上那个扳手连同中间那个圆盘恰好形成
了一只龟的形状,圆盘是龟背,四根针是龟的四条腿。那个大钟没建校时就有了,
所以可以确定它就是传说中的金龟。由此也可以推断出:这首歌谣的创设年代大
约在清朝末年。”小兰羡慕道:“你们真厉害,若是换了我,我肯定想不到这点。”
张剑锋在旁边听着,直想骂她是个大笨蛋,但是看看笑眯眯的小清,又忍住了。
小兰对着那个相片看了良久,突然道:“金龟虽然出来了,难道那岛上真的
有什么马?”小清又递给一张相片道:“马探花就在这里。”小兰一看,笑道:
“你们别哄我,这只不过是一个小石墩,哪里是什么马?”小清正容道:“没有
骗你,诗上说必须先传金龟于探花,说明金龟和探花必须联系起来,金龟隐藏在
时钟里,时钟只能代表一种意思,就是时间,金龟揭示的含义是时间!时间是跑
马地的关键。明白了时间的含义,马的意思就立刻水落石出了。我再给你看第三
张相片。”小清又递过去一张,小兰看了不禁欢呼一声,在那张相片上,清楚地
映出了时钟的刻度,8 点43分43秒,秒针分针和指针刚好合在一起,只留下一个
黑色的扳手还明显的留在原来的刻度上,太阳光从旁边斜射下来,顿时形成了一
个奇异的景象。三根指针和扳手同时映射到那七个石墩上,不偏不倚地落在石墩
的下方,在每一个石墩下都有因为阳光照射角度不同而形成的长短不一的两条黑
影,远远看去,宛如七匹嘶叫的骏马在发蹄狂奔,跟那幅拙劣的图画几乎完全吻
合。“探花!!探花!!”小兰指着其中第三匹激动地叫着,原来跑马地竟然是
这么一回事,大家的推理最终得到了正确的证明,回想起以前所走的种种弯路,
三人不禁相视而笑。
小兰突然想到了一个什么重要问题,连忙问道:“咦,你们既然找到了跑马
地怎么又回来了?不进去看看吗?”张剑锋道:“我们只预备了一天的时间去那
里,什么工具都没有带,不要说不知道怎么弄开那个石墩,而且下去以后有什么
都是个未知数,倘若十天半月的回不来,学校会以为我们失踪了呢。再说……”
张剑锋说到这里,语音一顿,道:“我只准备我一个人下去查看。”小兰小清齐
声问道:“为什么?我们也要去。”张剑锋正色道:“不为什么,那里是孤岛红
衣的老巢,必定危险非常,你们两个凡人去到那里简直等于送死,况且敌方实力
不明,我究竟能否自保也不清楚,如何还能顾得上你们呢?”小清紧张地问道: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出事怎么办?”张剑锋微微沉吟道:“终南山怎
么说都是道家第一名门,除非它是非同一般的冤魂,否则不可能斗不过,就算斗
不过,而我又不幸……”张剑锋略略一停,又接着道:“我师父夜夜观天象算命
理,必定知道我遭难,只要他老人家出来,多厉害的鬼魂都无足为虑了——哎呀,
竟然忘记带饭卡了。”张剑锋忽然发现一件跟他吃饭命运相关的东西有了麻烦,
连忙一溜烟地朝宿舍方向跑走了。小清望着他的身影,蓦地眼眶一红:“这个笨
蛋,一点也不懂人家的意思。总记挂着要杀什么鬼怪。”也转身走了。小兰痴痴
的,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的感觉……
八极阵图、法印、符录……张剑锋一件件查点应该带齐的东西,反反复复检
查了三遍,发现没有漏了什么,这才举起香朝终南山方向拜道:“师父,今天,
徒儿终于要出发了。一切真相都会大白了,请师父保佑弟子顺利完成任务。”拜
完,从容不迫地收拾好所有东西出门了。
“这样不太好吧?”小兰轻轻道。小清道:“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到时偷偷
跟上去,就算给他发现了,难道他还会赶我们回来不成?嘘,他来了。”果然张
剑锋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东湖旁边。小清蓦地“咦”了一声,道:“小兰,你有
没有发觉张剑锋今天好象有点不同啊?”小兰细细看了一下道:“好象是哟,怎
么回事?感觉不象平时的他。”小清道:“不管那么多了,等下他潜水过去时,
我们就跟上去吧。”只见张剑锋来到一处地势稍微凸出的地方,望望四周,丝毫
没有要潜水的意思,忽地他掏出一条红线,在自己胸前划了一下,叫道:“乾坤
借法!”手指上忽然焕发出一阵金光,张剑锋手一转,在那条红线上顺次一抹,
红线顺即也变得闪闪发光了。张剑锋捏住红线的一端,指向孤岛,喝声:“红线,
带我去冤气集结的地方!”红线的尽端立刻从他的手中飞出,笔直地向孤岛中心
飞去,张剑锋捏住另外一端,也随同红线飞起,脚轻盈地点了一下水面,已然飞
过东湖来到孤岛了。小兰小清差点因为骇异而出声,小兰骇异的是那奇妙的法术,
小清骇异的是张剑锋的眼神,那冷冷的眼神充满着鄙视一切万物的傲气,这跟她
认识的张剑锋完全不同,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剑锋来到那第三个石墩面前,拿出妖气罗盘对准四方测了测,见没有异常,
方才捡起七颗小石头摆成七星北斗阵,分放在石墩周围,黄符一挥,缓缓念道: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开!”七个小石头一阵剧烈颤动,同
时向石墩围聚击去,只听“砰”的一声,石墩霎时被掀翻在地,同时,在石墩下
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张剑锋无丝毫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下面竟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到处阴气弥漫,灰雾蒙蒙,所视者不出三米,
远方传来一阵颤抖的若有若无的哭声,地上的泥土非常松软,一脚踏下去就陷入
三分,走起来好象是沼泽地一样困难。妖气罗盘开始疯狂地乱转,张剑锋背的大
包也散发出夺目的金光,张剑锋连忙一道黄符封住了所有报警的法器。“冤气这
么沉重的地方,梁花都敢进来,怪不得必死无疑了。”张剑锋不禁摇摇头,低下
身去抓起一把泥土细看,只见泥土中混有一粒粒白色的物体,张剑锋放到鼻子前
闻了一闻,脸色一变道:“骨灰土!传说骨灰经过千年沉淀就会变成黑色的骨灰
土,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了。不枉此行啊!”旁边突然传来“嘻嘻”的轻笑声,
张剑锋站起身,冷冷一笑,根本连头也不回,左手往后顺手撒出一把铜豆,一阵
惨叫声传来,四周又恢复到杳无声息。张剑锋向四周看了看,沉声慢慢说道:
“终南山第二十三代弟子张剑锋奉命来此收妖,尔等幽魂野鬼立即回避,否则打
入火舌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张剑锋言出必行,决不宽贷!”四方传来一阵
“奚奚索索”的声音,不多时,四周已经是一片死寂了。
张剑锋这才举步前行,行不多久,就看见前方有一个庞大的物体挡住了去路。
张剑锋不由得停住了步,良久叹道:“原来这就是害死了几十条人命的石门所在
地,难怪我一直想不出石门的地点。”走前去端详,只见石门缝隙处帖着一张斗
大的发黄的符印,上面印有很多行歪歪扭扭的字体。张剑锋不禁一惊,那是佛教
最高法力的符印——大悲印,因为太过灭绝而且容易反噬封印人历来为佛教所禁
用,除非遇上千年恶魂绝不轻用,难道石门里面封禁住的怨灵真是非比寻常如此?
张剑锋皱皱眉,他认出那些字体是篆体字,而张剑锋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辨认篆体
字,无论孤星寒如何死逼烂逼,他的篆体字功课仍然是最差的。张剑锋把眼睛都
快眯成一条直线了,才勉强读了出来:“千年不复之……恶灵,依借……我佛大
慈悲心,着钤印永封于此,后世子弟不得擅自开拆,否则永堕……黑色奈何之血。”
张剑锋心一紧,第三次提到黑色奈何之血了。
因为年月久远,符印中间已经裂开了一条细缝,一缕缕青色的冤气袅袅从里
边源源不断地冒出,散发出一阵腐臭的味道,仿佛昭示着石门后面隐藏的是如何
一个万劫不复仇深似海的幽冥鬼界。再看那封印之名,赫然写着:“智能”两个
字。五台山前方丈智能祖师?孤星寒的师伯?张剑锋不敢怠慢,忙跪下头去告道
:“奉终南山第二十二代掌门孤星寒之命,人世阴气再起,危及万民,破此封印,
斩除恶灵!”这才站起身来,突然后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张剑锋忙低头看妖
气罗盘,妖气罗盘的指针竟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张剑锋一惊,孤星寒说
过,除非冤魂沉冤达百年之久,否则妖气罗盘绝不会失灵。仅是石门外面的亡灵
就已经厉害非常到这种地步,张剑锋不由心中一寒,同时不动声色地悄悄拿出终
南山镇山法宝之一的桃木钉,慢慢闭上眼睛,运用九华山的龟息灵心术感测亡灵
所处方向。奇怪,完全感应不到任何一丝非人类的气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去,张剑锋的额上慢慢沁出了汗珠,按照法术界中一般鬼移动速度,再过两秒,
如果还不能确定方位的话,就会失去先发制人的机会,甚至性命难保。就在此时,
张剑锋突然听到后右方15度传来一阵轻微的擦地声,张剑锋几乎连转身回头看的
时间都没有,顺手就挥出了桃木钉。桃木钉挟雷霆之势风驰电掣而去,“哎呀”
一声,却是人声,张剑锋不由愕然,细看原来是小清和小兰两人。
张剑锋好半天反应不过来:“你们……”小兰颇为窘迫地直往后退,小清尴
尬地“嘻嘻”笑道:“因为那个,我们想瞻仰一下张大法师的英姿,所以这个,
你不会现在赶我们出去的哦?因为现在出去好危险的,随时有可能被鬼谋杀。”
听小清讲得这么不伦不类,小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张剑锋总算明白
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怒道:“你们两个这么好奇干什么?知不知道在这里随时都
会没命的?!想想任伟,想想王宏彬,想想那些惨死的人!我就是为了不让无辜
再枉死才千辛万苦来这里,你们……”讲到后来,竟然气噎胸口。小兰从来没有
见过张剑锋气成这个样子,立即噤口不言。小清吐吐舌头,小声道:“人家不想
见你出什么事嘛。”小清和小兰并不知道张剑锋在进这个石洞之后,为了防止那
些怨气逸出洞外和外边的人好奇进来,已经在洞口布置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结界,
破解方法十分繁杂,小清无意中说对了,现在凶灵就在面前,根本没有时间破掉
结界。张剑锋转过身去,沉声说道:“既然这样,那么你们一定要紧紧跟着我,
跟鬼交战,混乱不堪,到时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顾不来。”小清见不用赶她们出
去,喜出望外道:“当然当然。”张剑锋不由心一揪,想起了师父常常讲的他那
个时代的故事,为了平息某条路的冤魂,法术界前仆后继不知牺牲了多少人才风
平浪静,小兰和小清如何明白灵堂课室这里包含着多少重大的内情和隐衷,如果
两人遇上危险,究竟是先降妖还是先救她们呢?
正自委决不下,小兰已经在那边催道:“快点开石门啦。”小清也道:“好
兴奋啊,不知道石门后面藏着什么呢。”张剑锋不由瞄了小清一眼,走上前去用
八卦盘的边划破了大悲印,对小兰小清道:“你们也来帮忙推吧,小清你站门缝
边,小兰你站门轴边,我站中间,好,就是这样,准备,开始!”石门看上去非
常沉重,但是推起来却很是轻松。俗话说:三人齐心,其利断金。石门一下子被
推开了大半,三人没防备,差点摔了一跤。“啊!!!”小清突然大叫一声,用
手捂住右臂,随后立即倒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小清,你作什么?!”小兰
大惊失色,踉跄着跑过去抱起她叫道:“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清的眼泪早已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只懂得哭喊:“痛!痛!好痛!!”张剑锋
几乎是同一时间抢上,强行掰开小清捂着的左手,只见白皙的右手臂上竟然出现
了一道长长的青黑色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肉都变成尸腐色,肌肉向上翻起,血
管干枯,还冒着丝丝白烟。张剑锋凑近伤口闻了闻,变色道:“不好,肯定是刚
才推石门时,碰见尸毒涌出来了。”小兰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尸毒,她只看见小清
因为痛彻心骨已经昏过去了,惊惶地扯住张剑锋的衣袖喊道:“快救救她!快救
救她!”张剑锋这才想起大事不好,他带的都是法器,连一点药品都没带,如果
不快点施救,尸毒侵至心脏就没有救了。张剑锋焦急地四处张望,突然望见那已
被撕开的大悲印,忽然身子好象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天啊,他竟然一直没有注
意到这个问题,大悲印、石门、裂缝、尸毒、灵堂课室……以前一切模糊的记忆
瞬间串成了一线,原来孤岛红衣的谜底早就彻底解开了,连带女鬼不见形体之谜,
所有的迷雾在跑马地找到之前已经消散了,而这个谜底正是他最不想去猜和最不
愿意看到的结局。张剑锋不由得手微微颤抖,现实为什么这么残酷,如今,这个
结局竟要由他亲手创造!
小兰见张剑锋只是发呆,以为他也束手无策,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清,你醒醒好不好?!好不好?!!”张剑锋被这声哭声猛地震回现实中来,
他看看那伤口,一咬牙,举起颤抖的左手,右手拿八卦盘一刮,鲜血立即源源不
断地涌出来,一滴滴地滴在了小清的伤口上。“张剑锋?”小兰透过模糊的泪眼
看着他,她似乎被惊呆了。张剑锋缓缓道:“现在你们知道危险了?我是抱着必
死之心来到这里的,从踏上这一寸土地开始,我就没想着要回去。我不想连累你
们,但是我想让你们明白,法术界为了与鬼界斗争,从来不惜以牺牲为代价,正
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尘世间的安宁,死一两个人如果是必需的,为
了顾全大局往往丢卒保帅。”张剑锋尽管说得极端婉转,但小兰还是听出来了,
他们三人有可能一去不回。泪水一滴滴地落下,小兰微微一笑道:“我懂,我明
白,如果真要死的话,放过小清吧,她那么聪明,不应该早夭,让我来,好么?”
“小兰?!”张剑锋的心灵深深地震动了,他对于那些世俗人的心理从来都认为
是庸俗无德的,小兰的话给了他一锤重击。张剑锋勉强笑道:“你不必这么悲观,
这是就万一来说的,或许我们能胜利凯旋呢。”小兰费力地背起小清道:“我想,
不可能的,我的心里总有些隐隐约约的不祥。”张剑锋顿时无言以对,不错,他
早该想到这一点,是瞒不了小兰的直觉的。
石门里面也是一片灰蒙蒙的地带,到处是混杂着还没有进化为骨灰土的骨灰,
远处几点鬼火在忽明忽暗地闪着,不时传来几声类似狐鸣的尖啸声,小兰惊疑道
:“这里还有狐狸?”张剑锋道:“不是,那是饥饿的死灵呼唤食物的嗷叫,来
自幽冥鬼界最邪恶的一族,不过我们有符令保护,不用怕它,继续走吧。”约莫
走了大概五十米,只见前面出现了一大片树林混混沌沌的影子,小兰感叹道:
“在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居然也可以长树。”张剑锋道:“不过这可不是阳间的
树,它们凭借怨灵的仇恨存在,法术界中称之为‘地狱婆罗’,我们等会儿通过
时要特别小心,这种树有点难缠,碰到了它一丁点就会缠住你至死才放。我在前
面开路,你跟着我的步子就行了。”
“地狱婆罗”虽然难缠,但是对于张剑锋这样一个名门大派的弟子而言,仍
然是小事一桩,手持法尺几下起落,数十棵树瞬时纷纷倒地,小兰只觉得背上的
小清不知怎么越来越重,可她只是咬紧牙关不出声,继续踉跄着跟着张剑锋走。
“啊!”小兰忽然惊叫一声,张剑锋回头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小清又有事?”
小兰摇摇头道:“不是,我刚才听得有脚步声,就回头望了一望,看见有一个女
人向我们走来,我以为是方滢,就吓得叫了一声,谁知道她却突然不见了。我想
鬼应该不会有脚步声的,难道是外面又有人进来了?但我和小清来的时……啊—
—那……那个女鬼……女鬼……就在你后面!!”张剑锋顿时全身寒毛耸立,一
个急转身拿起法尺就想施法,只见在他一米处的前方,果然从地上慢慢升出一只
肤色铁青的手,在树干上一点点、一点点摸索着,好象在找什么东西。接着一个
白影悄悄地破土而起,赭黑色的长发垂在两边,遮住了大半部分的脸,她的手已
经伸到一丛树荫中,正在拉着什么出来,原来是一条绳子。小兰一惊:“难道她
要……”那个女鬼已经把绳子抛到树上,旋即打了个死结,“不要啊!”小兰刚
想冲过去,张剑锋立时把她紧紧拦住,沉声道:“没用了。那不是真实现场,而
是瞬间记忆,她是在重复当年她死的惨景,冤魂们借此来纪念它们永不消散的怨
恨和报仇的决心。”不出张剑锋所料,当那个女鬼吊在树上晃晃荡荡的时候,她
的身形随即也慢慢消失不见。
“呜呜……”左边又传来一个少年的呜咽声,他旁边躺着一个七孔流血的中
年妇女,而他正拿着一把小刀在一刀刀地剖开自己的肚腹,一边割一边还在哭。
小兰死死地捂着嘴,避免叫出声来,身体因为极度惊骇而不住颤抖。张剑锋一直
在一边冷眼看着,他看惯了这些场面,并不觉得有什么悲凄,只是觉得奇怪,不
禁在心里喃喃地念着:“上吊、溺水、剖腹……难道……张剑锋心中突地一动,
想起了传说中轮回界的十大惨死方法,果然,下一个场面是*****。张剑锋再无犹
豫,法尺一挥,喝道:”枉死的业魂给我滚回地狱去!“法尺发出了耀眼夺目的
白光,白光所到之处,不但连鬼,甚至连树也没有了,一片树林在白光下刹时夷
为平地。张剑锋收回法尺,这才对脸色苍白的小兰道:”那是鬼界的海市蜃楼,
专门用来震吓人心然后趁虚而入的,千万别给它迷惑了。我们继续走吧。“小兰
点点头,张剑锋却忽然想起一事,刚才那些鬼的服装……好象跟方滢的一模一样?
灵堂课室,孤岛红衣,两者之间好象有很多微妙的关联,绝对不止梁花这一层。
又走了一百多米,小兰眼尖,瞧见前方左手处好象有一块长方形的物体,待
走前去一看,原来是一个石碑,碑色灰黑,足见年代之远,上面楔刻着四行篆字。
张剑锋皱眉道:“怎么又是篆字?”无奈,只好又费力地辨认道:
幽风微见树影岚,
冷碑朱门纸光寒。
倩女多少评说去,
森森白骨泪已干。
张剑锋立起身道:“我以前没读过这样的诗,不知道谁写的呢?不过哪有人
在碑上孤零零地刻这么一首七言古诗的,完全不符合碑记的体制要求。”小兰打
量着石碑道:“或许人家根本不是想撰写什么碑记呢,他只是想把这首诗刻在这
个显眼的地方而已。你说,会不会是以前有什么人进来过所以立这个碑来提示我
们什么?难道是梁花?”张剑锋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咀嚼了半天,却仍然一无所
获,只好道:“诗句意思看似平凡,其实深奥难解,我们还是继续向前走吧。”
两人于是离开石碑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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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5-18 20:38:0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次走了不足五十米,前面竟隐隐约约现出了凤翅屋脊和一大片一大片的房
子,四角还有挂铃,小兰忍不住惊呼道:“天啊,这里还有这么一大户人家,鬼
屋?”张剑锋一眼瞄到屋顶上雕刻的神兽,“那是……稳兽龙?!”张剑锋的语
气变得凝重起来。小兰惊惶地望望那个狰狞着脸的兽头,问道:“什么是稳兽龙?
它是会*****的妖怪吗?”张剑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尊兽像,道:“不,稳兽龙
是传说中为玉帝镇脊的神物,性格暴烈无比,专司驱赶下界妖气。”小兰听得没
头没脑:“有什么不妥吗?”张剑锋道:“稳兽龙在封建时代是被当作神一样来
敬仰的,后来宫廷为了维护安宁,又不敢冒犯稳兽龙,就仿造稳兽龙的样子制作
了我们现在还可以见到的镇脊兽,按照多个朝代的法律,一般人在屋脊上放置稳
兽龙是会判处绞刑的。莫非这里是……”张剑锋突然掏出金粉向前方抛洒了过去,
漫漫扬扬的金粉在迷蒙的灰气里看上去竟别有一番眩目的色彩,很快地雾消了烟
散了,一阵淡淡的花香传来,在张剑锋和小兰的眼前渐渐展出了一幅横无际涯的
繁花织锦图,在簇红中有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赫然立着一个高大的朱红大门。
道路两边种满了那种淡淡的粉红色的小花,轻巧的花瓣微微地颤动着,悠悠地托
着那鹅黄色的花蕊,虽然密集,却从来不纠结在一处。大片大片的粉红轻铺在极
不相称的威严的山门周围,一直延伸到那边的尽头,构筑了一道奇妙无比的风景
线。
“好美的花啊!”要不是背着小清,小兰真想弯下腰去采撷两朵:“这是什
么花?我好象从来没有见过。”“那是一种早在古代就已经就灭绝了的花,它有
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曼妙游离。又因为它和兰花的气质很象,人们也常称之为‘
若兰’。”张剑锋回答着,同时嘴角边慢慢浮起了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苦难,
终于要随着这片淡红永远离去了吗?
“若兰?若兰。”小兰喃喃地念着,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也有个兰字的缘故,
她已彻底爱上了这片粉红,连带那种素雅大方的气质。“小兰,走了罢,在这些
地方停留太久会有危险的。”不知什么时候,张剑锋已经走到小道的尽头催促着
她,小兰应了一声,把小清往上又搡了一搡,依恋地望了望那片轻盈的粉色,心
想:今后再也见不着了吧?再见了,曼妙游离。背着小清匆匆往大门的方向赶去
了。
张剑锋已经观察这座大门很久了:“我说绝不可能这么随便放一尊稳兽龙上
去的,原来果然是一座寺庙,是供奉玉帝或者哪位佛祖的吧?奇怪的是,为什么
到处找不到这个庙的庙号呢?算了,不管了。你站开点先,我布个结界,以免里
面有什么凶物突然冲出来。”小兰点点头,紧张地往旁边退后了两步。张剑锋三
下两下布好了结界,伸手缓缓准备推开门,小兰的心里瞬时猛然间窜出一种强烈
的不安的悸动,压得她呼吸不过来,头部先是极度眩晕,然后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不……”她想出声阻止张剑锋继续推门,可是嗓子里好象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
发不出声音。头越来越痛,“吱呀”一声,张剑锋已经彻底推开了门,小兰身子
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往后靠去,“砰”,后面掉下了一块灰尘遍步的
木板,清晰地显出了墙壁上的一个石刻牌匾,上面是三个更加潦草的篆体字,而
这一次,张剑锋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三个字:兰若寺!………………
“孤星寒,你给我滚出来!!”悟真大师象个发狂的猛狮般冲了进来,门口
的两个小道士不防备被他撞到了地上,捂着屁股“哎哟哎哟”直叫唤。孤星寒无
奈地按下琴弦,道:“悟真,虽说我们俩熟,但是终南山毕竟不是你家九华山大
门,这样闯来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悟真大师怒气冲冲道:“我才要问
你什么意思!!我原本以为你会亲自出去降伏,谁知道你竟然放任张剑锋一个人
去!!”孤星寒一改往日的平和,冷冷地道:“我想你不会忘了吧,我发过誓,
永远不出山门,就算死!”悟真大师一呆,随即更气汹汹道:“就算如此,你发
个帖,找个帮手一起去也好啊,你知不知道石门里面是什么?!!石门里面是令
法术界闻风丧胆传说中一切邪恶的根源鬼寺——兰若寺啊!!!”孤星寒的语气
平静到好象不认识兰若寺一样:“我早在十几年前就知道了。”“那你又知不知
道兰若寺里面隐藏着究极尸毒,只要沾上一点儿,从此就会生不如死?”“也知
道。”知道了你还让张剑锋去送死?“孤星寒正容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传
了他八极阵图法,我还打算等会儿送七星剑过去,他毕竟是‘道家第一弟子’,
若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还算得上我孤星寒的弟子么?“悟真大师道:”那你
又知不知道,‘佛家第一弟子’少林的钱震已经在黑龙江降妖失败死了?你为了
成全所谓的名利不惜让他冒这种风险是不是?“孤星寒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才道:”若贪生怕死,那还进什么法术界?“见孤星寒还是这么固执,悟真大师
气得全身直抖,指着他道:”好,好!你既然怕死不敢去,那我去!“正僵持不
下,一个小和尚突然跑进来跪下道:”太好了,总算找到悟真师祖您了,传我们
五台山方丈禅空大师口谕,说是让师祖您不必插手兰若寺这件事,天象有命,生
死注定,就让张剑锋一个人去好了。“悟真大师顿时气怔了。终南山上空回荡着
悟真大师的咆哮:”为什么连你都这样,何健飞?!!你已经成为这种牺牲品了,
难道还不醒悟吗?你不让我去,我偏去!!什么生死注定,见鬼去吧!!“
头脑里只剩下一片混沌,就象天地还没有分开一样,就象刚进石门一样,虽
然并不空白,但是却没有任何记忆的存在,身子好象轻了起来,随着和风荡悠着,
一阵淡淡如同兰花的香味慢慢钻入你的感觉,粉红的温柔刹那已填满了身旁所有
空间,托着你缓缓地飘动,就象那些花瓣托着那个花蕊般,虽然无力却很坚定,
死了么?还是活着?远处轻轻飞来一片回忆的碎片,只是说,这是一座古寺,里
面,有邪恶的幽灵,而它,不是你的对手,除了这些,师父再也没告诉过他什么,
兰若寺,曼妙游离,一切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脑海里蓦然出现了这样一幅画
面,才五岁的张剑锋懒懒地倚在孤星寒怀里,听着孤星寒指点天上的星座命理:
“民间传说当天上掉下一颗星时,就会有一个人死掉,事实上,星星是不会掉下
来的,只是会变得很黑很黑,直到下一个对应它的人出世,它才会再变亮起来。”
张剑锋仰起小脸蛋道:“那我的小星星呢?会不会黑掉啊?”孤星寒只是专注地
望着天际,半晌,道:“天象有命,生死注定,我们能够做的,也只不过是提前
知道而已。”天象有命,生死注定,天象有命,生死注定,原来这就是生死注定,
连一向疼爱自己的师父也只有“提前知道而已”。
“张剑锋!!张剑锋!!”从耳边传来一声分明遥远而又异常熟悉的叫声,
那叫声显得如此迫切,象是在奈何桥的中央阻隔了一块屏蔽,张剑锋慢慢睁开眼
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小兰喜极而泣的脸,张剑锋迷糊道:“我们……已经在冥界
了吗?”小兰擦去眼边的泪,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快起来,我们成功击退了
妖怪。”张剑锋勉强挣扎着直起腰来,小清还在昏迷中,而自己周围竟布着很多
排列古怪大小不一的旗幡,分朱黄紫绿蓝五色,形成一层琉璃结界,而在那些旗
幡外面,从兰若寺冲出的强大究极尸毒被强制阻隔在外,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张剑锋顺即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在危急间出于本能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八极阵图
法挥出,八极阵图法玄妙无穷,施展开来就算是究极尸毒也只能徘徊在外。“倩
女多少评说去,森森白骨泪已干。”张剑锋终于明白了那句诗的含义,真的如小
兰所说,这个石碑事实上是那些古人留给后人的死亡警告!
见八极阵图法威力这么强大,张剑锋不由精神起来,双手发功,变换阵法,
准备冲出这座鬼寺,通向出口的旗幡缓缓分开,开出了一条小路,张剑锋对小兰
道:“你站在阵图中心别动,我先去前方探路。”小兰点点头,蹲下身去查看小
清的情况,见小清虽然月眉紧蹙,但是面色还算红润,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张剑
锋从那条小路匆匆跑回,脸色白得象张金纸,大汗满头,神色紧张地道:“寺门
不见了!”“什么?!”小兰“腾”的一声站起:“怎么可能?明明我记得是在
那边的。会不会是你走错了方向?”张剑锋的眼神深沉得可怕:“我走到尽头,
发现是一面墙壁,我也想到方向错了,于是我摸索着整整绕了一圈,直到回到原
点,我发现四面都是墙壁,结结实实的墙壁,就是说我们在山门前被围困在一间
莫名其妙出现的密室!”小兰张大着嘴,不可思议地盯着张剑锋,良久,才困难
地问道:“那……那我们怎么办?就算不被尸毒毒死,也会在这里困死饿死的。”
张剑锋不答话,只是环顾四周,同时脑子里激烈地思索着密室出现的原因,照理,
受到八极阵图法的法力场强力干扰,兰若寺怨气再恐怖,也不至于达到还有余力
排开这些尸毒创建一座密室的地步,如果它真的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那它根本
不用去建什么密室,直接攻破八极阵图法的屏障岂不是更省事?既然不是兰若寺
的问题,那到底是谁造成的?旋涡,墙壁,寺门,旗幡,难道……是八极阵图法
的问题?张剑锋的心中刹那亮堂了,原来如此,密室其实是自己造成的啊!
孤星寒传授这门法术的时候说过,八极阵图法本身并没有杀伤力,只是借助
孔明创造的奇妙无比的八卦变法产生的一种扭曲空间,主要用于自保和围困敌人,
它的应用原理是生生相克,这样,除了被它围住的空间外,在它外面的所有空间
都不同程度地被扭曲了,要想突破这种扭曲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撤掉八极阵图法,
使扭曲自然消失;另外一种则是在八极阵图法还存在的前提下,按照八极阵图法
的“规矩”令自己的行动随同环境的扭曲程度而扭曲。现在,自己和小兰所处的
空间就是生生相克的正常空间,而尸毒的巨大旋涡里面隐藏的就是一个反生生相
克的空间,也就是说,八极阵图法中的生门在旋涡里其实就是死门,而死门所在
地恰恰就是出口!!
小兰尚未从密室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更加接受不了要反往鬼寺的里面冲。
“幽冥鬼界,永不回头!”张剑锋望着那旋涡静静地道:“鬼寺之所以可怕,就
是因为传说中它有一个通道与地狱鬼气直通,虽然它在世间,但是我们不得不把
它当成黄泉来看,法术界的人也常有误入鬼界的,鬼界没有回头路,因此也只能
顺着鬼投胎转世的程序回到人间。我们现在除了冲进去已经无路可逃,若是打得
赢死灵,能够撤掉八极阵图法最好,打不赢的话,也必须从那个通道下去到六道
轮回处回到尘世。”张剑锋缓缓拔出了朱雀青剑:“进则生,退则死。我不信什
么生死注定,无论如何,我都要搏一博。”
“哈哈哈哈哈哈——”旋涡里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笑声,由远及近向他们逼
来,小兰脸如死灰:“好了,这下不用我们冲进去,那死灵已经主动出来了!”
张剑锋倾听半晌,摇头道:“不是,这个冤气这么弱,绝对不可能是兰若寺的死
灵。我在进来之后老是觉得有什么非人类的东西在跟踪我,可是总找不到,难道
就是这个东西?”笑声越来越近了,小兰俯在地上,紧紧抱住了小清,张剑锋也
握紧了朱雀剑,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旋涡中,歪歪倒倒地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小兰全身剧烈震动,脸因为极度的恐吓已经变成了青白色:“副主席!那是副主
席!‘兰若寺’它在杀学校的人!!我们把封印弄开了,它要杀死全校的人!!”
张剑锋大吃一惊,凝神辨认后,断然道:“不对,那不是副主席,应该说,那已
经不是副主席了,我们把王宏彬给彻底忘了,今天已经是他魂魄合体的第三天了。”
“又玩借尸还魂的把戏吗?又杀了一个人吗?”张剑锋提剑咬牙切齿道:
“王宏彬,我放过你一次,你竟然不知悔改?你罪孽深重,就算道祖发大善心,
也救不了你堕入血池地狱!你过来受死罢!”“哈哈哈哈……”王宏彬狂笑着:
“你放过我算得了什么?我还不是一个半魂鬼?我还是投不了胎?张剑锋啊,多
谢你为我打开了石门。我早说过你们是斗不过石门的,哈哈哈哈哈!慢慢享受被
困饿至死的快乐吧,我要去取回我的另一半魂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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