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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在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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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15: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从人间到地狱。
  只有一步之遥。
  马达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等到他双脚落地以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他倒在了一片冰凉的水泥地上,臀部隐隐作痛,眼前伸手不见五指。
  瞬间,他想到了死。也许自己已经死了,而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几秒钟以后,马达的神智又恢复了正常,他明白,自己还活着。他大口地喘着气,吃力地站了起来。这里是哪儿?他只记得刚才在那房间里来回地走着,最后一脚踩空就掉了下来,那么,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室。虽然一丝光线都没有,但马达还是伸出了双手,向前摸索着,几步之后,他摸到了冰凉的水泥墙壁。接着,他沿着墙壁向旁边摸去,一直摸到了转弯的墙角,然后再向另一边摸去。就这样,马达终于“摸”出了地下室的大小,长大约十米,宽大约五米,乘一乘就是五十个平方米。然后,他又用尽全力向上跳了跳,却始终没有摸到顶。
  这是一个地下室。
  然而,对马达来说,却等于是一个坟墓。
  看起来,仅靠自己的力量是出不去了。于是,他扯开了嗓子,大声地喊了起来,希望那个老人能够听见他的声音。然而,直到他把嗓子喊哑了,却始终没有人来救他。也许这地下室是隔音的,该死,马达一拳打到了墙上,发出沉闷的回音。
  忽然,马达想起了身上的手机,他立刻掏了出来,摸索着按了几下,但手机毫无反应。他的运气太差了,今天早上,手机的电池就用光了,还没来得及充电。
  他绝望了,脚下一软,又坐到了地上。
  什么都看不到,他等于是一个瞎子,什么都听不到,他等于是一个聋子。人,只有在丧失了感官以后,心灵才能更加敏锐,而此刻的马达只对一样东西敏锐--恐惧。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错误。安息路,这条没有出口的死亡之路,故事开始于这里,再结束于这里,一个完整的死亡故事,而马达则是这个故事的主角。现在,他不得不相信容颜的话了,只要陷进来,就处处充满了危险,最后,是灭顶之灾。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丧失时间概念了,也许是一个小时,一个夜晚,或者,是一个世纪。
  马达相信,黑暗,是世界上一切恐怖的根源。不可名状的孤独感包围了马达,他忽然想到了容颜。此刻,他多么渴望有人能安慰他,以那温柔的手指抱紧他。也许,这就是他所实践的誓言,为了那个女人而死。 
  他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睡着了,在无边的黑暗中,似乎已没有区别。  
  无论是谁,在黑暗中最大的渴望就是光线,马达宁愿在一丝微光下死去,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思维,他开始祈祷光的出现。
  幽灵,总是与黑暗中的光同在。
  一丝奇迹般的微光,出现在了这座坟墓中。
  他真的看到了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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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15: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七
  小绿又见到了那个男人。
  那是在浦江边上,晚风轻轻吹送,江上飘来一股江南泥土的气息,而眼前却是满目的霓虹灯和彻夜通明的摩天大厦,还有成百上千的观光客和情侣。
  “是给白血病儿童捐款吗?”
  “是的。”为慈善组织做青年志愿者的女大学生微笑着说,她的怀里捧着捐款箱,箱子的中央有一颗红心,同时箱子上还贴着一张慈善爱心组织的证书。
  男人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百元的钞票,塞进了捐款箱里。
  “谢谢。”女大学生向他们鞠了一个躬,然后送给了他们一个爱心纪念章。
  小绿接过了纪念章,把男人拉到了江边的栏杆旁,低声地说:“你这个人啊,真奇怪,一百块钱就买一个破纪念章。”
  “我说过,我喜欢帮助别人。”男人微笑着说。
  “就象你帮助我?”
  “是的。”
  小绿笑了:“哎,现在象你这种傻瓜实在太少了,简直傻的有些可爱。”
  男人也笑了,他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江对岸的景色,一阵江风吹过,掀起了小绿的头发,发丝扫到了他的脸颊上。他忽然说:“小绿,你冷吗?”
  “我?你看我冷吗?”原来,小绿的身上正披着那个男人厚厚的外套,她幽幽地说:“你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人,你把外套给我披着,难道你不冷吗?”
  “我从来都不怕冷。”说着,他舒展起了双臂。
  小绿看着他说:“是啊,你的样子真象高仓健,简直可以去克隆他了。”
  “你很喜欢高仓健那样的男人吗?”
  “是啊,他冷静,沉着,还特别酷。”她仰着头,无比赞叹地说,“象他那样的男人,现在已经找不到几个了。”
  “那你过去的男朋友呢?”
  小绿扬了扬眉毛,轻蔑地说:“那小子啊,根本就不是男人嘛。”
  他们都笑了起来。忽然,小绿抓住男人的手说:“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人盯着小绿的眼睛,看了足足好几分钟,终于缓缓地说:“你很象我过去认识的一个女孩子。”
  “她很漂亮吗?”
  “是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也很漂亮,是吗?”小绿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男人点点头,但却没有笑容,他的表情很严肃,目光里甚至还包含着某种晶莹剔透的液体。
  小绿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变化,她降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话让你不高兴了。”看的出,小绿还是很在乎他的。  
  “不是的。”男人摇了摇头。
  “那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男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答:“曾经是。”
  “那她现在呢?”
  “现在?对她来说,只有过去,没有现在。”
  小绿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男人继续说:“因为,她早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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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15:18:24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八
  马达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来,饥饿和干渴一个接着一个地折磨着他,他就象一个入定的老僧一般,盘腿坐在地上,直到全身麻木。在黑暗的地底,睁不睁眼睛都是一样的,但是,马达还是睁开了眼睛。
  这是奇迹吗?
  他看到了坟墓里的一丝光线。
  光线对于眼睛,正如同水对于鱼,立刻,他的眼睛又复活了。是的,那是一缕光线,从头顶的一个缝隙里照射进来。
  尽管长时间的麻木让他的双腿有着象被千万根针刺一样的感觉,但马达还是艰难地站立了起来。他又感到了生命的气息,不管那是幽灵还是魔鬼,都无法阻止他活下去的欲望。
  透过那丝光线,他看到地下室的顶部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一根绳子正通过小口子悬挂着。马达一把就抓住了那根绳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居然使他用双手抓着绳子爬了上去。还好地下室并不高,很快,他的手就抓到了上面那口子,原来是一块翻板,旁边还有一块没有打开。马达伸出手捅开了另一块翻板,他终于爬了出去。
  他又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马达大口地喘息着,趴到了窗口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就象一个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复活的人。片刻之后,他的眼睛又适应了光线,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原来地上有两块翻板,铺平的时候极难看出来。果然是个陷阱,马达不敢再呆在这个地方了。而那根救他命的绳子则绑在了窗户栏杆上,又是谁救了他呢?反正不可能是那个房东老人。难道,真是幽灵?
  他又向窗外望了一眼,天色越来越暗了,看了看表,现在是17点20分。他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下午五点,难道仅仅只过了二十分钟吗?这显然不可能。看起来,马达在地下室里已经度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了。
  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他被囚禁于坟墓之中。没有喝一滴水,也没有吃一粒米,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马达连想不敢想了,那种恐惧的感觉能使任何人都窒息。
  现在,马达实在是饥渴难当,他快步离开了这可怕的房间。在走出这栋楼房的时候,他并没有见到那房东老人。
  他的车还停在路边,马达的手颤抖着掏出钥匙开了车门。坐进车子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取出放在挡风玻璃底下的一杯矿泉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然后,他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附近的餐馆吃饭,而是向另一个方向开去。
  现在,他最渴望的就是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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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15: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九
  容颜已经很久没有自己烧过菜了。
  她记得自己在读中学的时候,妈妈整日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父亲的腿虽然有残疾,但他的手非常灵巧,做了一手好菜。在那段日子里,父亲教会了她烧许多好菜。初三的时候,她甚至不想再继续读书,而去做一个高级厨师,以早早的挑起家庭的重担。
  后来,她长大了,恶梦就来了。
  等到恶梦醒来以后,她选择了写作,不停地写着,直到她成为一个女侦探小说家。最后,她住进了这栋白色的别墅。现在,她在别墅底楼的厨房里,开着油锅,做着当年父亲教她的毛蟹炒年糕。在旁边的灶台上,已经放着好几盆热菜了。
  十分钟以后,这些菜都端到了餐桌上。看着一桌子的菜,她却没有多少食欲,只是呆呆地看着,如同欣赏一堆只能看不能吃的艺术品。
  门铃响了。容颜走出餐厅,打开了外面的房门。
  “你是谁?”
  在最初的几秒钟,她甚至没有能认出马达来。当她打开了门外的灯,仔细地看了看以后才确认了他。眼前的马达无比憔悴,眼眶又深又黑,面呈菜色,嘴唇发青,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爬满了胡子,衣服上全是灰土,整个人就象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一样。
  他就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
  “你这是怎么了?”容颜把他拉进了房间。
  “我会把你房间弄脏的。”
  “别说了,你先洗一把脸吧。”她把马达带到了底楼的卫生间里,从卫生间就可以看出一家人的富裕程度,马达在这间豪华的卫生间里,有些摄手摄脚了。
  “不要拘谨。”容颜帮他打开了热水,“你先洗脸,我去去就来。”
  马达一个人站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地下室里度过的二十四个小时,使他几乎成为了一个饿鬼。他把头放到了水龙头底下,热水冲涮着他的脸和头发,洗去那层厚厚的污垢。十分钟以后,他洗完了脸,虽然脸上是干净了,但目光依然是疲惫憔悴的。
  “你洗完了?”容颜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拿着一叠衣服,“这是我丈夫的衣服,如果你不嫌弃不忌讳的话,快把你身上那些脏衣服换了吧。”
  马达点了点头,他接过这些衣服,拉上了卫生间的门。这些都是周子全生前用过的衣服,马达是看着他被杀死的,现在马达又要穿上他的衣服了,这真是不可理解的命运。马达脱下了身上的脏衣服,换上了周子全的衣服:棉衬衫,休闲裤,羊毛衫,它们看上去都很新,穿起来也很舒适。
  他穿着周子全的衣服走到了容颜面前,心里忐忑不安,他害怕周子全的灵魂也一同附着在衣服上。容颜却微笑着说:“现在你看起来好多了。”  
  “容颜,你这里有什么吃的?”马达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非常饿。”
  她立刻把马达带到了餐厅里。马达如饿虎扑食一般忘却了最基本的礼仪,坐到餐桌前大快朵颐了起来。他先是风卷残云式地扫去了餐桌上一半的菜,然后问她:“还有没有饭?”
  容颜立刻把饭又端了上来。马达一连吃了两大碗饭,又喝了一锅子的汤,容颜就这样看着他吃,她自己看也看饱了。当马达打起了饱嗝以后,容颜才问道:“你有几顿没吃饭了?”
  “二十四个小时。”
  “你是说你一天没吃饭?”
  马达点了点头,然后,他就把自己掉进地下室里的奇遇全都说给了容颜听,那样子就象是在叙述一个恐怖的聊斋故事,但容颜相信,他所说的全都是事实。当马达全部说完了以后,容颜却呆呆地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你丈夫为什么要租那房子?”说着,马达用手抹去了嘴上的油。
  容颜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天晚上,你不是也在安息路吗?”马达几乎是祈求地说:“请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去过那房子?”
  容颜的表情忽然有些痛苦,她大声地说:“不,我没有去过那房子,我发誓。”
  “对不起。好了,我相信你。”马达的语气又柔和了下来:“你知道吗?我刚从那地下室里逃出来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他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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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15:19:03 | 显示全部楼层
容颜微微一颤,她低下了头,轻声地说:“听我说,马达,你是一个好小伙子。而我,只是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而已。你真的不需要为我做这些,这不值得。”
  “不,我已经想过了。我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我们。”他着重地说了最后“我们”两个字。
  容颜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迅速地把餐桌上吃剩下的东西收拾干净了。马达跟在她后面说:“容颜,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忽然猛的回过头来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真相。”
  马达冷冷地说。
  忽然,容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他们的脸靠的很近,尤其是他们的嘴唇。
  马达能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谁都无法抗拒。
  他闭起了眼睛。
  突然之间,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了马达,他睁大着眼睛看着容颜。她也有些紧张,小心地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的叶子向外面望了望。然后,她的脸色变的苍白,回过头来对马达说:“罗新城来了。”  
  马达也感到了一阵紧张:“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容颜焦虑不安地说:“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在这里看到你。”
  “那怎么办?”
  那门铃声依然急促地响着,房子里亮着光,罗新城知道容颜在家。
  她把马达领到了客厅的楼梯口说:“快躲到楼上的卧室里去。”
  马达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去,二楼有一排环形的房门,他推开了其中的一间。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楼下的容颜已经开了门。同时也听到了罗新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容颜,你怎么了?那么久才开门?”
  容颜从容地回答:“我只是在收拾刚吃完的晚饭而已,没想到有人会来,手忙脚乱地就慢了。你怎么来了?”
  “难道,我不能来看望一下我同事的遗孀吗?”
  “当然--可以。”
  接着,马达听到了容颜和罗新城走进了客厅的声音。马达尽量不弄出声音,然后看了看自己所在的房间。这里就是容颜的卧室,面积很大,至少有三十个平方米,而且门内侧还带有一个隐蔽式的卫生间。卧室里的装修用材看起来非常贵,但设计却很简洁,以白色与米色调为主。在卧室的内侧,有一张大床,马达想,这就是周子全和容颜睡觉的地方了。
  他仰起头,忽然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原来,是天花板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镜子,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镜子里的人就象是一个偷窥者,正窥视着容颜最隐秘的那一部分。
  客厅里又传来了罗新城的声音:“我总觉得这里好象有人来过?” 
  “谁会来敲一个寡妇的房门?”容颜淡淡地回答。
  “不,我闻到了某种男人的气味。”
  马达心里一惊,他小心地躲在门后,屏住了呼吸。
  此刻,镜头回到客厅,容颜轻描淡写地回答:“你闻到了周子全留下来的气味,你知道吗?人虽然死了,但是人的气味却会永远留下来。”
  “不是周子全的气味,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个男人的气味与这房子格格不入,所以才特别地明显。”罗新城张动着鼻翼,同时,目光警觉地在房间的四周扫视着。
  容颜却笑了笑说:“其实,你说的那个男人,就是你自己。”
  “你确实很聪明。”罗新城冷冷地说。 
  “要喝咖啡吗?”
  “不,我不想用他用过的东西。”然后,他意味深长地说,“除了你。”
  躲在楼上的马达心里又是一晃,他的脑子里急速地转动着,难道容颜与罗新城之间也有?
  “住嘴。”容颜又把他顶了回去,“你到底来干什么?”
  “你说我能干什么?我是来拯救你的。”
  “你凭什么拯救我?”
  罗新城沉默了片刻,他看着容颜的眼睛说:“因为你和他的秘密。”
  “我没有秘密。”
  “不,你有秘密,他也有秘密,还有其他人。”
  容颜回退了一步,她试探着问道:“你到底在说谁?”
  “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在说谁。”罗新城站了起来,他靠近了容颜说:“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秘密。”
  “这只是你的想象。”
  “不,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是的,你们很会表演,几乎把所有的人都骗过了,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计划,非常精彩,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罗新城狡诈地笑了笑说,“但是,你们忽略了一个人。你们可以很容易地蒙骗男人,但在女人面前,总会露出马脚。”
  “你是说--桑小云?”
  “没错,你丈夫的小情人。”罗新城用暧昧的目光看着她说,“我想,你早就知道了她和你丈夫的关系了吧?”
  容颜倔强地回答:“知道又怎么样?”  
  “你不嫉妒吗?嫉妒是女人的天性。”
  “这是他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
  “不,真正的原因是,你并不爱他。”
  容颜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我认为这并不重要。”
  “这很重要,非常重要。”罗新城忽然充满仇恨地说,“因为,你的丈夫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对不起,你没有权利侮辱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
  “侮辱一个人,总比杀死一个人要更加道德一些。”罗新城的目光凌厉逼人,直指容颜的眼睛。
  “你在怀疑我?”
  罗新城不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在客厅里来回地踱着步,他那沉重的脚步声让躲在楼上卧室里的马达心惊肉跳。忽然,当罗新城走到那装饰性的壁炉前时停了下来,在壁炉上放着一张相框,里面是周子全与容颜的合影。他拿起了这张照片,仔细地看了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你这个幽灵,回到地狱里去吧。”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的丈夫,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幽灵,一个无所不在的幽灵。”他突然回过头来问容颜:“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存在吗?”
  “我不知道。”
  “你难道不知道你嫁给了一个幽灵吗?”罗新城又把照片放了回去,他缓缓地说:“现在,我必须承认,我恨他,恨之入骨,我早就想--亲手把他杀了。”
  他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这是他早就想说的话,今天他当着容颜的面说了出来,心里的感觉不禁畅快了一些。
  “你认为周子全应该对你妹妹的死负责?”
  “他应该负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
  “那另外百分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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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15:19:19 | 显示全部楼层
“应该由那个该死的出租车司机来负。”
  这句话让楼上的马达心里又是一颤。
  罗新城继续说:“那天在墓地,你居然和那个可恶的司机在一起,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与你无关。”
  “不,你必须要告诉我,否则我饶不了他,我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包括杀人。”罗新城忽然变得狂怒起来,他朝着容颜大叫大吼,那样子实在是可怕。
  容颜后退了一步,腰眼已经顶到了窗台上,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大声地说:“他是我的情人。”
  楼上的马达躲在卧室的门后,他听的清清楚楚,不禁心襟摇荡,一股莫名其妙的幸福感涌了起来,填充了他心中的恐惧。也许,这只是容颜为了保护他,而对罗新城遍出了一个谎言而已,但即便这样,至少说明了容颜是非常在乎他的安危的,马达又感到了一阵安慰。
  罗新城睁大着眼睛,不敢相信她的话:“你说什么?那个叫什么--”
  “他叫马达。”
  “你是说,那个叫马达的出租车司机居然是你的情人?”
  容颜镇静自若地点了点头说:“是的,他是我的秘密情人。”
  “你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罗新城用了审问的口气。
  “我们早就开始了,已经有半年了。”
  罗新城摇了摇头说:“别说了,我早就该想到了。虽然,从外表上看你和沁雪几乎难以分辨,但实际上你根本就无法与她相比。她是那样纯洁,那样单纯。而你--在天使般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魔鬼般的心灵,谁也不知道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你与沁雪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你非常明白,周子全并不爱你,所以,你有了一个秘密情人,以满足你那征服别人的欲望。”
  “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人。”容颜也大声地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离开这里吧。”
  “不,上帝为什么夺去了沁雪的生命,却让你这种女人还活着?”罗新城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用着极其投入的神情说:“你知道沁雪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吗?她太美丽了,美丽的让每一个人都不得不爱她。她的心灵是那样纯洁,她的品德又是那样高尚。她的完美不属于我们这个尘世,她是上帝的造物。我有一个这样好的妹妹,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也是最大的财富。我发誓,要永远地保护她,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直到我和她都走入坟墓。”
  容颜摇了摇头,冷冷地说:“正因为这样,她才会离开你,才会嫁给周子全。因为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你只想到你自己,而从没有考虑过你妹妹的感受。你深深地迷恋着她,你不让她与任何男人交往,你妄图永远独占着她,你把你妹妹当作了你的私有财产。”
  听完容颜的话,罗新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的情绪变得更加不安,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他的眼睛里漂浮着一股迷芒的物质,忽然,他的声音变的柔和起来:“你说我把你当作了我的私有财产?你在说些什么啊?我亲爱的妹妹。”
  容颜尽量让他安静下来,小心地问:“你说我是谁?”
  “你疯了吗?你当然是我的妹妹罗沁雪。妹妹,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哥哥新城啊。我们可是亲兄妹,在你九岁的时候,我们就失去了父母,是我一边读书一边打工在维持着我们的家的生活。我工作以后,又用几乎全部的工资来供你读书。妹妹,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吗?”
  此时,楼上的马达已经小心地把头探出了卧室的房门,向楼下望去,只见罗新城就象一个疯子一样在对容颜述说着,显然,此刻在罗新城的意识中,已经把容颜当成是他妹妹罗沁雪了。
  “你爱你妹妹,是吗?”容颜依然在小心地问罗新城。
  “没错,我爱你,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爱你一个人。你说的对,任何男人都不能靠近你,因为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我绝不能容忍别的男人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罗新城忽然仰天大笑,那笑声是如此的恐怖,让容颜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狂笑着说,“我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能够永远得到你,是的,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包括--杀人。”
  “你杀了谁?”
  “周子全。”罗新城咆哮着说,然后放声大笑。
  半个身体还藏在卧室门后的马达听到这句话以后,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在心里对自己说:原来是他?
  紧接着,马达又听到了罗新城几乎疯狂的声音:“妹妹,跟我走吧,你不应该嫁给他,离开这栋房子,我们回家去。”
  马达实在忍耐不住了,他走出了楼上的卧室,看到罗新城居然已经扑到了容颜的身上,容颜在尖叫着“救命”,同时伸出双手在与罗新城搏斗。
  罗新城已经疯了。
  容颜大口地喘着气,用双手竭力保护自己,她只看到罗新城那张疯狂的脸几乎已经扭曲了,他的两只眼睛大得吓人,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了。
  忽然,罗新城双手一松,整个身体缓缓地倒了下来。
  客厅里死一般寂静。
  容颜躺在沙发上,只看到马达站在她的面前,马达的手里握着一尊二十厘米高的铜雕像。
  两个人呆呆地互相看着,并不说一句话。容颜率先反应了过来,她蹲了下来,看了看躺在底下的罗新城。
  还好,罗新城只是暂时被打昏了过去,头上肿起一个包,但并没有流血。看起来罗新城并没有大碍,嘴唇还在嗕动着,他很快就会醒来的。
  “我杀了他?”马达傻傻地问。
  “不,他没有事,只是昏过去而已。”容颜又站了起来。
  马达放下了手中的铜雕像,惊慌失措地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别急,让我们想想看。”容颜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罗新城,现在这家伙的样子就象是一个倒在地上的醉鬼,嘴巴里还在喃喃自语地说着醉话。她又冷静了下来,说:“马达,你不要害怕,这种人罪有应得。”
  “是的,可是我--”
  “别说了,我们把他送回去就是了。”
  “你是说把他送回家去?”
  容颜点了点头:“没错,他明天早上醒来以后,就会清醒回来的。刚才他发疯了,他把我当做了他妹妹罗沁雪,当他回忆过来以后,他是绝对不敢这件事说出去的,否则他自己也会身败名裂。”
  接着,容颜转身到一个抽屉里,翻出了一本周子全生前的通讯簿,在簿子里找到了罗新城的家庭住址。
  “我们走吧,一起把他抬到他的车子里去。”
  他们一起抬起了昏昏沉沉的罗新城,容颜抬头,马达抬脚。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把罗新城抬出了房子,在外面的车道上,停着一辆白色的广州本田。容颜和马达把罗新城抬到了本田车前,容颜在罗新城的口袋里摸到了车钥匙,打开了车门,然后把罗新城放到了后排座位上。
  马达坐进了驾驶的位置,容颜坐在了他的旁边。接着马达看了看通讯簿里的罗新城住址,然后把车钥匙插了进去,开动了罗新城的本田车。
  从半岛花园开到罗新城的家足足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几乎横穿了整个市区。一路上,马达和容颜一句话都没有说。马达开惯了桑塔纳出租车,第一次开本田车不太习惯,总是在不停地调整着。而容颜则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看躺在后座上的罗新城,生怕他会突然醒过来。
  22点30分,他们抵达了罗新城的家,一栋高层建筑。马达架着罗新城下了车,装作是带着喝醉了的人回家的样子。马达轻声地问容颜:“要是他的家里人问起来怎么办?”
  “他没有家里人。”容颜轻声地说,然后她向楼道里望了一眼,说:“门口没有保安,我们赶快进去,别被其他人看到。”
  他们架着罗新城走进了电梯,又上到了十三层,出了电梯,迎面是一扇豪华的防盗门,就是罗新城的家了。容颜用罗新城身上的钥匙试了一把又一把,终于打开了房门,把罗新城架进了他自己的家里。
  罗新城的房子非常大,一个人住着三室二厅,房子的装修却很简单。但是,令容颜和马达吃惊的是,罗新城的墙上到处贴满了罗沁雪放大了的照片。

马达小心翼翼地把罗新城放到了床上,让他就这么躺着。然后马达惊讶地看着房间的墙壁,照片上的罗沁雪与现在的容颜几乎一模一样,难怪罗新城会到发狂的程度。
  “她美得让人发狂,甚至包括她的哥哥。”马达看着照片里罗沁雪的眼睛说,两年前,罗沁雪临死时的眼神改变了他的一生。
  “不,美丽不是一种罪过,是她的哥哥心理变态。”容颜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罗新城说,“但愿他明天早上醒来以后,能够忏悔自己的罪行。”
  马达始终有些担心:“他真的没事吗?”
  “放心,你看他嘴巴里还在说着胡话呢,也许几分钟后就会醒过来了,我们快点走吧。”
  他们把罗新城的钥匙又放回到了他的口袋里,然后离开了罗新城的家,在关上了房门以后,马达却怎么也关不好防盗门,看来是需要按什么钮的。
  “关不好就算了,我们快些走吧。”容颜拉着马达的手,焦急地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很快,他们走出了这栋大楼。马达看了一眼罗新城的本田车说:“糟糕,我没有把它停到车库里。”
  “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走。”说完,容颜扬了扬说,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们面前。
  马达的心里忐忑不安地跟着容颜钻进了出租车。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回到了半岛花园。
  马达和容颜站在她那栋白色别墅前,深夜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就象一对孤魂野鬼。容颜呼出了一口气:“马达,今天幸亏有你在,否则--”  
  “别说这样的话。”
  “你看起来很累,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过夜吧。”
  马达的心里一抖,想要拒绝却又说不出话来。
  容颜微微一笑:“你可以住在底楼的客房里。”
  马达自己也笑了,他在笑他自己的幻想和天真,他摇了摇头说:“我还要把车开回去呢,你自己当心点,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好了。再见。”
  他回头找到了自己的桑塔纳,在坐进车里之前,又向容颜挥了挥手说:“谢谢你做的菜,这顿晚饭是我一生中吃的最香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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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15: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
  郑重放下了电话,有些无奈地说:“还是没有人接电话?”
  “那么罗新城的手机呢?”叶萧站在窗前问。
  “他的手机我也打过了,铃在响但他不接。”郑重有些不安了,他站起来说:“我已经问过天下证券里许多人了,他们都不知道罗新城的去向。”
  叶萧看了看日历说:“至少今天他不会去上坟。”  
  “现在已经上午十点半了,罗新城会不会畏罪潜逃了?我们早就应该对他实施监控了,我看这回检察院也要急了。”
  “别着急,我们先去他家看看如何?”
  话还没说完,叶萧已经向门外走去了。
  半个小时以后,叶萧和郑重来到了罗新城的家门前,从电梯里一走出来,郑重就大声地说了起来:“叶萧,我敢打赌他不在家里,他一定跑了,说不定还带了一大笔赃款。”    
  叶萧并不回答,他径直走到罗新城的门前,当他刚要伸手去按门铃的时候,目光忽然被防盗门吸引住了,他的手又缩了回来。
  “你在看什么?”
  “防盗门。防盗门没有关好。”叶萧取出了手帕,小心翼翼地拿着手帕把防盗门拉开。
  “也许他在家?”郑重轻声地说,“我不喜欢这种需要密码的防盗门,太复杂了。”
  但叶萧还是定着不动。
  “你怎么了?”郑重奇怪地看着他。
  叶萧立刻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叶萧屏心静气地站在门前,神情异常严肃,双眉又拧在了一起。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电梯门又打开了,一个老人牵着一条硕大的金黄色牧羊犬走了出来。郑重不喜欢狗,特别是象那样大的牧羊犬,但是,他奇怪地发现那条牧羊犬居然停在了罗新城的门前不动了,狗鼻子不停地在门口嗅来嗅去,而牧羊犬的主人则不断地喝斥着他的宠物,却毫无效果,那只牧羊犬象是发疯了似的对罗新城的门里狂吠起来,仿佛在门里有着它的猎物。叶萧和郑重都小心地后退了几步开外,惊异地注视着这一幕。
  “这畜牲,我第一次见到它这样不听话。”老人惊异地叫了起来。
  叶萧说话了:“需要我们帮忙吗?”
  老人点了点头。叶萧和郑重帮着老人一起拉那根套在牧羊犬脖子上的狗链子,三个人一起用力,这才把那只狂吠着的大狗从罗新城的门口拖开。老人打开了自己的家门,费力地把牧羊犬带回了家里。
  门关上以后,叶萧和郑重依然听到牧羊犬在自家门里叫着。他们回到了罗新城的门前,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某些东西。叶萧蹲了下来,鼻翼张动着,把脸贴到了门缝上,半分钟以后,他微微点了点头。
  郑重小心地问:“什么气味?”
  “血--”
  叶萧的声音太轻,郑重没有听清楚:“什么?”
  “血腥味。”
  这回叶萧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他们的表情都紧张了起来。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叶萧忽然问道:“郑重,我听说你很善于撞门。”
  “我就怕你说这个。”郑重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电梯口。他猛吸了一口气,竖起他那强壮的肩膀,向罗新城的房门冲去。
  门被撞开了。
  叶萧一进门,果然感到有一股血腥味漂浮在这套房间里,然后,他听到了郑重的惊呼声:“天哪,这个变态居然在墙上贴满了容颜的照片。”
  “不,贴在墙上的是他妹妹罗沁雪。”叶萧看着照片里美丽女人的眼神,心里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这个女人又从坟墓里跑了回来,也许这正是罗新城想要的感觉。
  郑重靠在墙上,使劲地揉着自己的肩膀,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他嘴里嘟囔着说:“下次我再也不撞门了,”   
  叶萧没有管郑重的抱怨,独自向罗新城的房间深处走去,他很快就找到了罗新城的卧室。在卧室的门口,他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迹,顺着那道长长的血迹,他向卧室里望去,他看到罗新城正躺在床上,右手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那些血迹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天哪,罗新城死了。”郑重也走到了卧室门口,轻轻地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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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15: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叶萧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卧室,仔细地注视着这可怕的一幕。罗新城仰面躺在床单上面,穿着一套西装,脚上还穿着皮鞋。从他的手腕处流出来的血顺着垂下的手指落到地板上,又流到了卧室的门口,房间里散步着一股死亡的血腥气。
  在罗新城身体另一侧的床上,还有一把小小的剃须刀片,刀片上沾着血迹,显然就是这把小小的刀片割破了罗新城的手腕动脉,结束了他的生命。
  “他畏罪自杀了。”郑重退到了卧室门外说,他又看了看这房子墙壁四周所贴满了的罗沁雪照片,摇了摇头说:“没想到他有心理变态,一切都是他布下的,一起又在他自己手里终结,这很公平。” 
  叶萧的眼睛盯着罗新城的尸体,嘴里在对郑重说:“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当然。”说完,郑重已经掏出了手机向局里报告他们的重大发现了。
  叶萧走到了卧室里的床头柜前,他的目光落到了柜子上的台历上面。台历正好翻到昨天的那一页,在摊开的这一页上,有一行罗新城用钢笔写的字--幽灵在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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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15: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一
  15点20分。
  天台。
  起风了。三十二层大楼的天台上,正是高处不胜寒的琼楼玉宇,一阵风吹过她的脸颊,来自遥远北方的冰凉的空气使得绯红色肤色逐渐变得苍白,成为近乎于透明的颜色,一个容易破碎的玻璃美人。她缓缓地向前走去,长长的头发被风高高地扬起,象一团黑色的火焰。
  在天台的边缘,她停止了脚步,只要再往前跨一步,她就要成为一个新的幽灵了。伸开双臂,仰起头,被风亲密地包围起来,脚下这座丛林般的巨大城市从四面八方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存在,她的悲伤,她的恐惧。
  小时候,她有一个美丽的梦想,这个梦想就是--飞。
  现在,那个无所不在的可怕幽灵正悄悄地隐藏在她的身边,向她发出了来自地狱的召唤。
  她终于张开了翅膀,她要飞了。
  “桑小云--”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飞翔,她回过头来,看到了那个叫郑重警察。郑重跑到了她的身前,一把将她从天台的边缘拉了回来,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说:“你在干什么?”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迷茫,呆呆地站着,什么都回答不了。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他们说你可能上天台来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桑小云低下了头,她终于说话了:“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用这种方式来结束痛苦?你真傻啊。”郑重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肩膀上,“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你不冷吗?”
  “谢谢。”
  “我们快些下去吧。”
  很快,郑重带着桑小云离开了天台。他们回到了楼下,桑小云还惊魂未定,恍惚地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郑重站在她的面前,语调深沉地说:“你为什么做?”
  桑小云轻描淡写地说:“不为什么。只因为他要把我带走。”
  “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她的嘴角忽然出现了奇怪的微笑。
  郑重看到了她的这一变化,他的心里暗暗地发毛,难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可人儿真的发了神经吗?他试探着问:“已经死去的人?能说的更确切吗?”
  “一个幽灵。”
  说完,她的目光里闪现着一股冷冷的光芒,让郑重吃了一惊。但郑重竭力不让自己心里所想的泄露出来,而是冷静地说:“幽灵?你是在说周子全还是罗新城?”
  “罗新城?他怎么了?”
  “他已经死了。”郑重稳稳当当地说,“今天早上,我和叶萧在他家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自杀了。”
  出乎郑重的意料,桑小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惊慌失措,而是显得出奇地镇定自若,好象罗新城的死与她毫无关系一样,她只是淡淡地说:“又死了一个。”
  “你说什么?”郑重对她的回答非常意外。
  桑小云却不说话了,片刻之后,她脱下了还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郑重的外衣,还给了他,“郑重,谢谢你了。”
  郑重接过衣服,靠近了她说:“小云,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为什么不出来呢?”
  “不,我不能说。”她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恐惧。
  “为什么?”
  “因为--”她忽然抱起了自己的肩膀,微微发抖地说,“还会有人死的。”
  郑重虽然不敢相信她的话,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头问:“那么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是他--”她的眼神中再度迷茫了。
  “你是一个可怜的女孩。”郑重改用柔和的语调说,“我知道你需要帮助,相信我,我会给你帮助的。”
  她摇摇头:“不,谁都帮助不了我。除了幽灵。”
  “小云,是不是最近的事情让你太伤心了,你也许应该接受心理治疗。”
  桑小云忽然睁大着眼睛,用一种特殊的嗓音说:“郑重,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为什么?”
  “因为,幽灵已经附在了我的身上。”
  她的声音和语气好象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生活在精神病院里的异常恐惧的人。
  郑重的心里也没底了:“你在说些什么啊?”
  “幽灵已经控制了我。”
  桑小云充满恐惧地说。忽然,她站了起来,目光投向了走廊的另一端。郑重顺着她的注视的方向望去,那正是周子全的办公室。 
  “幽灵,幽灵就在那里。”
  桑小云突然尖叫了起来,手指指着周子全的办公室,然后,她用手抱着自己的头,满脸恐怖,闭起了眼睛。郑重的心里也是一紧,他匆忙地问:“钥匙呢?”
  郑重在拿到周子全办公室的钥匙以后,飞快地跑到门前,先把耳朵贴在门前听了听,门里并没有什么动静。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却发现办公室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切还和上次进来的样子一样。
  他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声大惊小怪,居然给桑小云吓了。他回过头来,向桑小云望去,却已经找不到她的人影了。
  郑重的心里猛的一沉,他预感到不好了。他回到了桑小云的办公桌前,望着四周的走廊与房间,什么人都看不到。就这么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桑小云就象空气一样蒸发了,消失地无影无踪。
  --如同一个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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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15: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二
  叶萧开着车缓缓地从公安局里出来,在开过第一个路口之后,他突然犹豫了片刻,他知道自己应该笔直向前开,去天下证券公司,郑重还在等着他。但是,在思量了几秒钟以后,他改变了主意,直接在路口掉转了车头,向相反的方向开去。
  他要见一个女人。
  半个小时以后,他抵达了半岛花园里那栋白色的别墅。他仔细地打量着这栋房子,脑子里却浮现起了一个小时以前,罗新城躺在公安局验尸房里的情景。叶萧小心地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叶萧等待着容颜打开门以后的表情。  
  半分钟以后,他看到了他所期待的那一幕,容颜缓缓地打开了门,小心地向门外望去,当她看到叶萧的冷峻的眼睛时,她冷冷地吸了一口气,眼神里果然掠过了一丝诧异。但是,叶萧依然要钦佩她的冷静,她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脸上又变回了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淡淡地说:“你好,叶警官,有事进来说吧。”
  叶萧微微点了点头,他走进了客厅,仔细地观察着这里。他倒也不怎么拘谨,坐下以后就说:“容颜,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是吗?在这个地球上每一分钟都在发生着不幸。”容颜还是若无其事地说,“要不要喝咖啡?”
  “不,我很快就走了,只是想要告诉你--罗新城死了。”
  说完这句话,叶萧紧紧地盯着容颜,他绝不会放过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果然,他发现容颜的两根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这是一个容易让人忽略的细节,而在容颜的脸上,却好象什么也没发生。看起来罗新城的死就象是股市又跌了十几点一样,她从来都不关心。
  一分钟以后,她才说话了:“这确实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你不感到悲伤吗?他至少也是你丈夫生前的同事。”
  “我为什么要感到悲伤?也许你们早就把他列为犯罪嫌疑对象了,他的死与我无关,这是你们的警方的事情。”容颜走到了窗前,背对着叶萧说。
  她为什么要背对着我呢?叶萧在心里对自己说,他知道她在掩饰自己的内心感受。忽然,他看到在一张台子有一尊大约二十厘米高的铜雕像,他拿起这尊雕像仔细地看了看,这是一尊圣母玛利亚怀抱圣婴耶酥的雕像。叶萧端详着雕像问道:“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过这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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