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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蝎舞影

《鬼遮眼》——(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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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0 23:02: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节

    这个人的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对呀,身体怎么没了?刚才搜查郭成山家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李大元的兄弟立刻扑到郭成山的身上,右手抡圆了扇郭成山的耳光,让他起来交代到底把李大元的尸体藏到哪了。

    还别说,他这番折腾没白费,郭成山竟然醒了,茫然的看着一群围着他的人,问了一句,“你们围着我干什么?”

    李大元的父母立刻哭爹喊娘的痛斥了郭家兄弟的罪行,郭成山一听说自己两兄弟不仅杀了人,还拿人头当豆包啃,立刻眼就直了。他颤抖着手摸向嘴角——那里还有干涸的血渍,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浑身都是血迹,躺在他旁边的兄弟也同他一样,那半开的嘴里殷红一片。

    郭成山立刻趴在地上呕吐起来,竟然吐出了一些血沫子和半只没消化的耳朵来。

    这下可好,李大元的家人几乎疯了,要不是村里人奋力拦着,郭家兄弟一定会当场毙命。

    村长好不容易让人把郭成山兄弟带走了,作为第一发现人的我,也一起来到了村委会。

    村长显然也没碰到过这样棘手的事,安排了五六个人守在门外,我们几个一起在村委会的小破屋里接受审问。村长烦躁的在地上走来走去。村里出现了命案,还是这样凶残的吃人案,看来他这村长也当到头了。

    他勉强镇定了心神,沉着脸开始问。我是第一个说的,我把知道的一切像倒豆一样说了出来。

    村长听后颇为惊讶,事情显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他又问马林到底配的是什么药,马林哭丧着脸说,只是给老陈家公猪配的药,他家的公猪发起情来太生猛,母猪都给顶坏了,所以他就配了些让猪安神的药,没曾想他闺女竟然拿错了,才会酿成这样的大祸。

    村长头痛的看着郭成山兄弟,郭成水此时也已经醒了,两兄弟就像木头人似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村长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也没想杀人,可是这祸已经闯下了,我就问问你们兄弟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郭成山依然一言不发,郭成水捂着脸哭了,“我们拿了药走到半路,我哥说难受,我说那就直接吃了吧。我们就把药面子倒嘴里了,为了解苦,还摘了几个刺么果吃。后来我就觉着头有点儿晕,就像飞了似地。我一抬头,看见路边上长了个西瓜,挺大挺绿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特想吃。我就喊有西瓜,有西瓜,我哥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把菜刀,上去就把西瓜砍下来。后来,我……我就不记得了。”

    村长狐疑的看着郭成山,“刀是哪来的?”

    郭成山木然的摇摇头,“不知道,突然手里就多了那么把刀……”

    “那李大元的尸体呢?”

    “……不知道,记不得了。”

    村长苦恼的双手抓头,这是他习惯动作,因此他的发型属于地区支援中央类型的。我想他再抓下去,连地区的小分队都被抓光了,那他明天就可以用秃头的新形象面对大家了。

    我和村长出了村委会,村长交代几个壮实的村民看好四人,然后又亲自领着几个村民到郭家兄弟说的那条路去寻找李大元的尸体。

    我站在屋外,听见里面传来郭家两兄弟痛苦的嚎哭声,也不禁恻然。屋里的四个人虽然牵扯了一条人命,但是谁能说他们犯了罪呢?只是命运的作弄罢了。

    我一抬头,突然看到了田大爷,他满脸的皱纹都揪在一起,看到我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走上前,和他一起迎着血红的夕阳往回走。田大爷刚开始没做声,然后就问我想不想听故事,我猜想,他的故事可能和屋里的人有关,就忙不迭的点点头。

    田大爷的故事果然和郭家兄弟有关,不过他是从郭家兄弟的父亲说起的。

    话说郭家兄弟的父亲叫郭石,他还有一个二弟叫郭强。这两人父母早亡,从小就是在大山里闯出来的,身手好,胆子大。

    为了生活,兄弟俩常年在山里打猎,他们各自拥有一支单管猎枪,虽然样式有些老,但是打猎的时候还是挺扛劲儿的。

    那时候山里野兽多,但是这兄弟俩最爱打鹿,看着鹿中弹倒地,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所以这对兄弟以后不管有钱没钱,每天都会到山里溜着弯子找鹿。

    后来有一天,他们刚要上山的时候遭到了一个人的阻止。这个人是游走于附近几个村子的算命仙,大家不知道他的本名,都叫他王半仙。

    那时候是五十年代初,还没有开始打击封建迷信,所以王半仙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其实他也不是算命仙那么简单,他还是个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是北方的叫法,南方是叫做风水先生的。他除了给人批八字、算吉凶还给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看风水、定阴宅,准不准的先不说,反正这名头是挺响的。

    关于他,当时还有一件趣事。某年,连续几个月都没下雨,庄家都快枯死了,有个农民兄弟情急之下就去找王半仙,让他给算算什么时候下雨。

    王半仙掐指一算,摇头晃脑的说不日将有大雨。农民很满意的回去了。可是过了将近半个月也没下雨,农民就急了,又去找他。责问他不是说不日下雨吗?怎么这么久还不下?

    王半仙说,我说的不日是不在这些日子下的意思。农民不干了,非得要王半仙再给算个确切日子,还得记在纸上才行。

    王半仙无奈又掐了一番手指,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农民在天有乌云的时候打开。过了几天,天上乌云盖顶,农民急忙打开字条,上面写着:今日有雨。过了不一会儿果然下雨了,农民感叹,真他妈准!

    这件事后来成了大家的笑料,于是再没人找王半仙算命了,不过找他看风水的倒是极多。

    那天王半仙就拦着郭家弟兄,说他们杀戮太重,面有凶相,必有灾祸,不让他们上山。可是郭家兄弟怎么肯信,说了几句嘲讽的话就走了。

    刚进山没一会儿,突然就起了雾,五步以外几乎看不到东西,兄弟俩焦躁起来。

    往前走了一会儿,雾就淡了很多,二人眼力极好,朦胧中看到一只动物一晃而过,正是一只头上长角的成年雄鹿。

    哥俩悄悄的商议了几句,然后就分开朝着那头鹿包抄。

    郭石跟着鹿跑了一阵,看到鹿停下来喝水,就悄悄的架好枪,准备射击,可是他刚瞄准,就看到那头鹿变成了他弟弟郭强。

    郭石一阵诧异,把枪放下,一看站在那的还是鹿,并没有郭强的影子。他再次瞄准,鹿又变成了郭强。反复几次,郭石突然害怕了,这会不会是山神爷显灵,想点化他们呢?

    他立即喊了一声郭强,郭强远远的应了。郭石也不管鹿了,向着郭强的方向跑去。

    兄弟俩聚在一起,郭石把看到的和他一说,郭强诧异的表示,自己也是如此,二人越想越后怕,呆在当场。

    突然,那头鹿又出现了,如果郭石能就此罢手,也许后面的悲剧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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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0 23:0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节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老二郭强已经吓破了胆,劝大哥不要打鹿了。郭石有他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也害怕,但如果放下枪不打鹿,按山里的规矩,从此以后就算是洗手不干了。可是自己正当壮年,不打猎往后指什么生活?于是郭石心一横,端起枪瞄准了鹿,这次雄鹿仍是雄鹿,没幻化成别的东西,郭石一扣扳机,‘砰’地一声,伴随着一声尖叫,鲜血溅出了几尺远。

    兄弟二人急忙跑过去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打中的哪里是雄鹿,分明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女人二十七八岁年纪,身上还背着个包袱,看样子是外来的。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浑身鲜血,郭石的那颗子弹打中了她的心脏。女人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郭家兄弟,开口只说了两个字“你们……”就断了气。临死前她的手抓住了郭石的手臂,郭石忙不迭的甩开,突然发现女人的肚子剧烈的动了起来!

    哥俩这下更慌了,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要出生了吧?那他们该怎么办,这可是真真切切的一尸两命呀。

    这件事让哥俩起了争执,郭强心软,想要救那孩子。郭石极力反对,说这要是救回去,万一被人知道了真相,那自己肯定得偿命。最后郭石犯了急,拿枪抵住自己的头,让郭强选,到底是要他这个哥哥还是那个孩子。

    郭强无法,只好选择了郭石。

    郭石当下就找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用枪托掘了个坑,把女尸和包袱一起埋了进去。又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看看毫无破绽,才和郭强离开。

    郭石自以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没曾想这一幕被上山采药的马林看得真切。

    马林等他们走后,急忙跑到埋女尸的地方,把土挖开,用他挖药的小刀剖开了女尸的肚子。那时女尸肚子里的娃娃已经没了呼吸,马林急忙割断脐带抱出来一阵鼓弄,竟然把个男娃子救活了。

    马林欣喜异常,但是他静下心一想,郭家两兄弟如此心狠,万一得知这娃子的来历,必然会对他不利,这娃子也难以活命,不如就把今天看到的事烂到肚子里,把这娃子当成自己的娃子。

    当时马林刚刚新婚燕尔,他回去把这事和她媳妇一说,他媳妇也是个善心人,两口子商议了一番,就说这娃子是媳妇她大哥家的孩子,因为家贫,所以过继给他们家的。

    过继这种事在当时是常有的,所以也没有人怀疑。马林给这男娃子起名叫马善,把他当亲生孩子一样疼爱。

    再说郭石、郭强两兄弟回到家以后,对打猎的事颇有些心灰意冷,二人干脆弃了猎枪,老老实实的种地。

    当时那孕妇死的时候在郭石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郭石回家后怎么也洗不掉,每逢夜晚印有手印的地方就像刀挖针挑一般。郭石找大夫看了,也吃了药,仍然每晚疼痛。

    他知道不对劲,就跑去找王半仙,王半仙看过他手臂上的印子,对他说这是怨气附体,如果非要化解,恐怕也是饮鸩止渴,下辈子受的报应更重。

    郭石哪里管得了下辈子,非得向王半仙求个化解的办法,王半仙只好教他,疼痛的时候把公鸡血和朱砂的混合物敷在患处,再向西南方向叩头,大概会有点作用。

    王半仙给的法子果然有些用,就这样过了两年多,哥俩用以前打猎攒下的钱讨了个媳妇。媳妇叫做兰玉,还有几分姿色。哥俩一合计,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往后还得过日子,干脆这媳妇就算是两人合娶的,往后生了孩子也不分你我。

    所以兰玉就成了哥俩共同的媳妇,兰玉很能干,和哥俩相处融洽,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又过了两年,兰玉很争气的给哥俩生了两个儿子,老大起名叫郭成山,老二起名叫郭成水。两个孩子生的虎头虎脑,郭石郭强十分疼爱。

    慢慢的孩子长大了,郭家兄弟逐渐淡忘了当年的惨事,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一天马林去干活,打发已经九岁的马善自己出去玩,结果马善就碰到了郭石和郭强两兄弟,当时郭石的手臂露在外面,手臂上的印子清晰可见。

    小马善看到那个印子顿时就愣了,看着看着他突然扑上去狠狠一口的咬在那个印子上。

    郭石疼痛不已,一抬手把小马善甩在了路旁,结果回家后郭石的手臂突然剧痛难忍,用了王半仙的方法也不好使。

    一直折腾到晚上,郭石躺在土炕上直‘哼哼’。这时候兰玉进来了,要给他擦脸,郭石盯着兰玉,突然间冷汗冒的更厉害了,兰玉刚要上前,就听见郭石大喊一声别过来,抄起立在地上的斧子就劈到了兰玉的脑袋上!

    兰玉当场死亡,郭强顿时就疯了,上去和郭石厮打起来,郭石又一斧劈死了他兄弟。

    这一幕刚好被上他们家还犁头的邻居看到了,吓得赶紧跑到村长家报信,当村长领着一干人来到郭石家的时候,发现郭石也不明原因暴毙。屋子里只有两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呆愣愣的坐着。

    这件案子在当时很轰动,人们纷纷猜测郭石杀妻杀弟的原因,但是三个人都死了,谁又能勘破当时的真相呢?只有马林在暗中唏嘘,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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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0 23:03: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3节

    再说小马善,自从他咬过郭石以后,就变得很奇怪,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那时候马林的媳妇刚生下马秀花,正在坐月子。有天她正在土炕上躺着的时候,马善突然来到她面前说了句,我走了。然后直勾勾的盯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怪,一点儿都不像九岁的小孩。

    马林媳妇一呆,问孩子你去哪呀?马善说,我妈说起雾了,她很冷,让我去陪她。

    说完马善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林媳妇不顾自己身体正虚,急忙下地追赶,当时已经快十二月份了,河面都冻起了一层冰。马林媳妇眼看马善走在冰上渐行渐远,心一急,也跟着上了冰,结果跑到半路冰层突然裂开,她整个人掉到了河里。

    等马林把她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冻得和个冰坨似的了,折腾了没几天,就抛下刚满月的女儿和丈夫死了。

    马林自然是悲痛欲绝,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马善突然走了,还说出那样奇怪的话。

    打那以后,马善再没有出现过,马林到处寻找也找不到,后来也就死心了,只是一心抚养马秀花,直到现在。

    而郭家两兄弟被郭家一个远房亲戚所收养,说是收养,其实也没有什么正式的手续,就是把哥俩接过去,给他们口饭吃,有一个睡觉的地方。

    那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很多,老是欺负郭成山和郭成水,所以当大锅饭的时代来临后,郭家兄弟就离开了亲戚家,回到他们父亲留下来的老房子,开始了独立的生活。

    我听完这段充满诡异纠葛的故事,半天没说出话来。

    田大爷的叹息不绝于耳,“这都是孽呀,上一辈儿的孽,下一辈儿还……”

    “田大爷,我想这次的事儿也许只是偶然,李大元不是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吗?”

    “这倒是……”

    “而且死的人是李大元,他才是最倒霉的!”

    田大爷不吱声了,想必是被我的言论压倒了。

    我和田大爷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我想回去找二柱一起去帮忙寻找李大元的尸体,而且我还有一些事情想不通,想和他讨论讨论。

    回去找到二柱,我们没吃晚饭就出去了——我想见过那个壮烈的人头之后,没人还能咽得下饭。

    走在路上,我提出一个疑问,我在马林家见到郭家兄弟俩的时候,并没见他们拿着菜刀,而且他们自己也说不知道菜刀打哪儿来的。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杀了人就没必要再说谎,那这把杀人凶器总不会是自己飞来的吧?

    听完我的话,二柱也说觉得奇怪,总之这事好像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迎面来了一伙人,其中两个人手里还拿着手电筒,正是村长和几个村民。

    我忙上前问他们找到没有,村长连声说奇了,刚开始的时候在一个路段看到大量血迹,一部分血迹延伸到郭成山兄弟家,另一部分在路旁的深沟里发现了。

    深沟里的草棵子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可是尸体却不在里面。他们沿着深沟的方向来回寻找了几趟,可是尸体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连血迹都没有,真是奇怪之极。

    我心中暗想,不会有人把李大元的无头尸藏起来了吧,难道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二柱突然打了个哆嗦,“不会……不会是尸变了吧……”

    我情不自禁的踹了他一脚,“用脚后跟儿想也不可能!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冤鬼?肯定是有人把尸体给藏起来了。”

    听了我们的话村长低头想了半天,然后下了一个决定,扩大搜索范围,全村都要搜,不管这背后的是人是鬼,都要把他彻底清查出来接受人民群众的审判。

    我想村长在文革的时候肯定是又红又专的先进分子,搞起工作来很有一套,不多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被鼓动起来,到处都是灯球火把,亮如白昼,搜查运动迅速展开。

    大伙正在这家那家的乱搜,突然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我一看,他不是村长安排看守村委会的其中一人吗?他怎么来了,难道马林他们出了事?

     那人连忙解释,原来他们五个在屋外面守着,可是由于天气比较凉,只好都进了屋。他们几个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守着马林他们,自然比较疲倦,后来就商量好,几个人轮班守夜,有事叫唤一声就成。

    可是还没等几个人入睡,屋外就传来了牛叫声。

    村委会坐落的位置距离村里人家比较远,周围更是没人养牛,那这声牛叫是哪里传来的?

    他们几个感到奇怪,但是也没出去管那个闲事,可是牛叫声接连不断的传来,声声入耳,声声清晰,就像是趴在人耳朵边儿叫唤似地真切,又像是一头即将分娩的母牛叫的那样凄厉。

    最后几个人都挺不住了,要到外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门就看到一头牛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牛背上分明还驮着个人,那人是趴在牛背上的,看不清面孔。

    当下几个人就大喊了起来,吆喝着牛背上的人赶紧离开,可是喊了半天也没动静,有个人就急了,跑上前推了牛背上的人一把,那人在牛背上滑了一下,身体侧过来半边儿,几个人顿时就呆了,——牛背上的人没有脑袋!

    像是故意跑过来吓人似地,那头牛一听见几个人的惊喊声突然转身驮着无头尸跑了,别以为牛跑起来很慢,只要它想,那速度也绝对是一溜小烟儿。

    几个人一看追不上,就马上留下四个人看守,一个人赶来报信。

    村长一听,好么,自己在这儿翻天覆地的折腾,原来是被牛给驮走了,想必那头牛肯定是李大元打小养到大的,看到李大元惨死之后竟然把尸体给驮走了。

    这一想明白,村长立刻下令,停止搜索,全村找牛!找到的人奖励三市斤全国粮票四张!

    敢情村长真的急了,竟然下这么大的本钱。

    我一想,也不对呀,我看见那头牛的时候,那牛分明在路上溜达呢,它身上没驮任何东西,难不成无头尸是自己爬上去的?

    我打了个冷战,近来发生的事太多,我的思想竟然都开始腐化了,这样荒唐的念头赶紧让它能滚多远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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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0 23:04: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节

    我正低头懊恼,二柱过来拉着我就跑。那神情竟是两眼放光,看来村长的悬赏给他的刺激太大了。

    我倒是不在乎那几张粮票,只是很想找到李大元的尸体,有些谜团也许只有见到他的尸体才能解释。

    我给二柱拉的一个趔趄,只好跟在他后面跑,看那方向竟是奔着李大元家去的。我一想也对,天黑了,那头牛又累又困,倦牛归棚没准就想家了,二柱这小子脑袋好使。

    二柱生怕有人抢在我们前面,一路飞奔,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大元家。李大元家屋里黑漆漆的,他已经娶了媳妇,和父母兄弟分了家。想必此时他的亲人都在外面寻找他的尸体吧。

    我和二柱把他家的院子踏了个遍,可是牛并没有回来,李大元的尸体也没有踪影。

    我们又和村里人沿村子一带奔走了差不多一夜,可是那头牛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地,这么多人都在找,愣是没找到。我猜想那头牛没准驮着尸体进了山,如果那样,恐怕就很难找到了。别看全村有上百人,其实只要一离开村子这个范围,人就像撒到土里的一颗豆,转眼就无影无踪。

    难道李大元尸体失踪这件事要变成‘无尸体公案’?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差,村长的脸更是臭的堪比长了毛的臭豆腐。

    第二天下午,村长派去镇里报案的人才随着四五个公安一起回来。上面听说出了这么恶劣的杀人吃头案,非常重视,特地派出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公安前来,还特别批示此次案件手段血腥残暴,对广大人民群众影响极坏,一定要尽快查清楚,不要放纵了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了一个好人。

    村长热泪盈眶的表示,一定会高度配合工作,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代。

    几个公安同志首先提审了马林等四个人,基本了解案情后,又上马林家把所有的药面子都带走了,还有郭成山那把杀人的凶器也没漏下。

    本来他们第二天就要赶回去,可是了解到李大元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就留下两个人协助村里人继续寻找,其他几个人押着马林妇女和郭成山、郭成水他们先回镇里的派出所。

    在公安同志的指导下,村里人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了山里,可是三天过去了,李大元的无头尸和牛仍然没有踪影。我有些怀疑,会不会牛和尸体都被山里的大型野兽给吃了呢?要不也‘活该见牛,死该见尸’呀。

    第四夜,村里的人基本已经放弃寻找,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家,只有我、大柱、二柱还有李大元的家人仍然坚持在第一线。我虽然已经不是人民解放军了,但毕竟曾经是,骨子里的那种精神不会轻易改变,可是大柱、二柱就有些奇怪了,说他们为了村长的悬赏,可看样子又不像。

    我和大柱、二柱分开行动,走不多久,周围的房子越来越少。抬眼一看,面前是一片玉米地,俗称青纱帐。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子密实的连成一片,在夜风里沙沙的响着。

    这地方我最近来了不下十数遍,大概看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我有些失望,刚要转身,突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异响,像是猫叫,又像是呜咽声。

    我立刻站住,侧耳仔细倾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了。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刚要走,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真真切切是一个人的呜咽声,我心中大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谁会跑到这里来哭呢?

    顾不上玉米叶子扎人,我走进了玉米地。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前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看到地上猛然窜起一个黑影,快速向着玉米地深处跑去!

    夜里跑到这个地方躲着,肯定有鬼!

    我向着那个黑影追过去,眼看就要抓到他了,那黑影突然开口喊了一声,“别,别过来!”

    声音是个男人的,有些耳熟,仿佛在哪听过。

    “你是谁?藏在这里干什么?”我大声质问他,心中突然一动,“是不是你把尸体藏起了?”

    “我……我没藏,不是我……别再来了……“那声音显得很慌乱,说起话来语无伦次。

    我心中更加疑惑,正准备不着痕迹的接近他,他突然大叫,“别再叫了,你别再叫了!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

    朦胧中我看到那个黑影抱着头蹲在地上,就趁现在!

    我立刻用力拨开挡在身前的玉米杆子,一个跨步冲到黑影的身旁,单手扣住他的胳膊,狠狠的扭到身后。

    “怎么是你?”我突然愣住了,这人不是那天晚上向村长报信儿的人吗?后来我从二柱嘴里知道了他的姓名,他叫石光斗,是李大元的邻居。

    “不是我……不是我……”石光斗脸色铁青,样子很憔悴,好像几晚都没好好睡过觉似地。

    我眉头一皱,放开了他的手臂,“你在这干什么?”

    他呆呆的看着我,愣了半天没说话。

    我又问了一遍,他突然问我:“你说……人死了还能活吗?

    我生气的反问:“你说人死了还能活吗?”

    石光斗呆呆的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他死了,头都掉了,可是为什么还能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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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0 23:05: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5节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到了李大元的无头尸,还是他和失踪的无头尸有关?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知道无头尸在哪!”

    石光斗眼光越过我,指着一个地方,“你看,就在那儿……”

    我转过头,果然,透过玉米叶子,我看到了一个牛影,黑郁郁的,背上隐约驮了个东西,正静静的立在玉米地的外面,好像在看着我们。

    我心中巨颤,找了好几天找不着,竟然出现在这里。我刚想过去,手臂就被石光斗抓住了,他力气大的几乎把我的肉拧下来,“别去,那死人活了!”

    我一看这人简直是魔怔了,也不愿意理他,用力甩开他的手就要走,谁知腰上突然一阵剧痛,我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

    我艰难的转过头去,只见石光斗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那把刀正砍在我的腰上!

    他脸上露出恐惧至极的神情,“都说了,不要你过去!那个李大元活了,他活了!他总是跟着我,总是跟着我……现在我藏起来了,你过去会把他引过来的。”

    石光斗说完,又使劲儿挥了挥手上的菜刀,好像随时要再给我来上一刀似地。

    看来他的确是疯了。

    我艰难的捂住了腰上的伤口,那道切口很深,我感觉自己的腰就像个泉眼似地,鲜血哗哗的往外流,很快的,衣服就阴湿了一大片。

    石光斗还在那喃喃自语,菜刀在手中不时的翻动。我知道,我现在不能上去和他打,甚至不能出声触怒他,那样我会很危险。

    我趁着他不注意,悄悄从身上脱下来一件上衣,紧紧的绑在腰上,以防止血液流失的更快。

    以我现在的体力,想要逃走也许有可能,但是我有些犹豫,看石光斗的样子似乎在他身上发生了很恐怖的事,致使他认为李大元复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想弄明白,说不定会让整件事峰回路转呢。

    腰上的伤口很痛,但是为了得知真相,我拳头一捏,牙一咬,拿出当年关公刮骨疗毒的精神来死挺。

    古语有云‘忍得腰上痛,明日活神仙’,我一定要把古人的精神发扬光大,这就是大无畏的精神胜利法。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躺在地上胡思乱想。这时一声牛叫很突兀的传来,石光斗的手一抖,菜刀擦着我耳根掉在了地上。

    我飞快的把菜刀拿到了手里,石光斗一下子蹲了下来,我还以为他要抢,急忙将菜刀横到了胸前。没想到他并没有抢刀的意思,他痛苦的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抖得像是发了病。

    牛开始没完没了的叫,听起来很凄厉,我想如果牛会哭,那它哭喊的声音肯定是这样的。

    我回头瞅了一眼正叫的来劲的牛,再看看发抖的石光斗,意识到这是一个知道真相的好机会。

    为了增强气势,我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菜刀,“石光斗,老实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李大元又不是你杀的,你在害怕什么?”

    石光斗一阵颤抖,但是还是不说话。

    我继续说:“你别害怕,也许……我可以帮你?”

    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谁也帮不了我……这次我真的完了……”

    我急了,“你他奶奶的别废话了行不行?信不信我还你一刀!”

    没想到我这一横,倒把他的话给逼了出来,看来这世上还是欺善怕恶的人多些。

    石光斗的叙述语无伦次,乱七八糟,里面间歇性的掺和着无数的鼻涕眼泪。我勉强听了一会儿,只能总结出两点,一是李大元的死他并不是存心,他当时只是想看个热闹;二是李大元认为他是凶手,所以冤魂不散总是跟着他。

    腰上的伤口越来越痛,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了,我笑自己想得太天真,竟然还想当中国的福尔摩斯。这下可栽了,事情没搞清楚还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头牛和眼前的这个疯子,我都无能为力了。

    我微微的苦笑了一下,随即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惚间有了知觉,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鼻子里闻到很重的消毒水味。

    我刚一抬眼皮,就听见一声大喊。

    “你终于醒了!”

    我转头一看,二柱正坐在我床前,焦急的看着我。

    “这是……哪里?”我在二柱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腰上的伤口有些麻,好像已经被妥善的处理过。

    “这是镇里的卫生所,就这么一间病房,你小子命好住上了。”

    我苦笑了一声,“你要是羡慕,我让给你。”

    “你小子还贫嘴呢,这次要不是发现的及时,还有我和我哥给你输血,你指不定就玩完了。”

    我仔细一看二柱,他的脸色果然有些苍白,全然不似往常的古铜色。我的眼眶有些湿了,哽咽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好。

    相处久了,二柱知道我的心思,憨憨的笑了。我突然想起昏倒前的事,就急切的问他是怎么发现我的,还有那个石光斗和牛后来都怎么样了?

    二柱看我的精神还不错,就跟我说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说起来我这个倒霉蛋倒霉的也不算是太彻底,那天我昏倒之后,石光斗就逃跑了,他没跑多远就撞上了大柱。大柱这个人很心细,他注意到石光斗的身上染有血迹,而且神情慌乱,就逼问石光斗到底怎么回事。

    石光斗的心神一直处在很不稳定的状态,伤了我之后就更加的狂躁,当下就和大柱打了起来,结果被闻声而来的众人制服,那头牛一直跟在离石光斗不远的地方,结果也一并被众人发现。

    李大元的无头尸体果然还伏在牛背上,虽然天气变凉了,但是几天下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臭气熏得村里人全吐了。被砍断的脖子上更是牢牢覆了一层蛆虫,真难为那头牛怎么背了他这些天。

    村里人把石光斗押到了村委会,在公安同志的审讯下,他终于吐露了实情。村里人听到我受伤的消息赶紧出来找我,据说我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再晚些就可以到阎罗王那儿报到了。

    公安同志看我的情况很危险,而且村里也没有卫生所,当机立断让大柱、二柱抬着我,一起上了他们开来的吉普车,连夜把我拉到了镇里抢救。

    其实我腰上的伤也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一来大柱二柱兄弟给我输了不少血,二来我的体质不错,所以只要休息一段时间,我就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至于石光斗那件事,说起来真是挺玄的。

    据石光斗招认,郭成山杀人的那把菜刀是他给的。



    据石光斗招认,郭成山杀人的那把菜刀是他给的。

    那天他看家里的菜刀有些生锈了,就要拿到村东头的老刘头家借磨石好好磨磨,结果走到半路上就远远的看到了李大元牵着头牛,正蹲在地上抠鞋底的牛粪。

    石光斗和李大元向来不对付,因为文革时期,李大元曾经带着红卫兵上他家抄过家,后来两人就结了仇,大小摩擦不断。

    石光斗看准这个机会,就想趁机坏李大元一下,他跳进了路旁的深沟里,心想等李大元牵牛经过时,就拿着石头照牛屁股来一下。

    他在沟里等了半天,可李大元就像是和牛粪杠上了,抠完了左脚抠右脚,结果他没等到李大元,倒等来了郭家兄弟。

    石光斗看着郭家兄弟,觉得他们的神情很怪,就像是刚抽了大烟似地,郭成水还一脸兴奋的指着李大元说‘有西瓜、有西瓜’。

    石光斗当时也不知道基于什么心理,解下绑在腰上的菜刀,‘当’一声就扔在了路上。他万万没想到郭成山竟然拿起菜刀就把李大元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看着郭家兄弟欢天喜地的捧着脑袋回家,他被吓得魂不附体,知道这下子可闯了大祸!

    可是他转念一想,他只是扔了把刀,人又不是他杀的,况且也没有人看见,他用不着害怕。

    石光斗装着没事人回了家,结果当晚就看到那头驮着尸体的牛找来了。他那晚表现的很惧怕,不仅仅是因为看到无头尸,而是因为心虚。

    在那几天全村找牛和尸体的行动中,他是能避就避,可是别人遍寻不着,他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听到牛叫声,不经意间看到无头尸,晚上噩梦连连,也都是李大元冤魂索命。几天下来,石光斗就彻底崩溃了。

    现在,石光斗、马家父女、郭家兄弟都被押到了县里,至于他们几个的罪要怎么判,我想法院一定会很伤脑筋。

    最无辜的,应该是马家父女,虽然马林配的药不符合医药标准,但是我估摸着他们的罪应该不大。

    我在卫生所里住了几天,伤口愈合的情况很好。镇里面有电话,但是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不把我受伤的消息告诉我妈,她现在一定在为爸爸的事情发愁,没必要再添上我。

    又过了一天,大柱就来接我们了,那时候的人都是粗生粗养,就算是受伤也多半不会在医院住到痊愈,都是做完基本治疗就接回家休养,一来省钱二来方便。

    大柱是赶着牛车来的,老黄牛看起来……很有韧性,我估计坐着它回到表舅家,恐怕日落西山都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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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0 23:07: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6节

    二柱看我的脸色有点儿绿,呵呵一笑,“没事儿,想快点儿回去我有绝招。”

    我满怀希冀的瞅着他,难道说他在县里有认识人,能借辆车把我拉回去?

    二柱自信满满的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捆好的青草,用一根棍子支在牛头上方,离牛嘴就差个几厘米。老黄牛先是狐疑的瞧了二柱一眼,然后就‘哞’的一声来了精神。

    我的脸有些黑了,“你这也行?牛又不是驴。”

    二柱摸着牛头,眼中似有深情款款,“我是看着这头牛长大的,它有什么弱点我不知道?”

    我一步一挪的上了牛车,大柱鞭子一挥,老黄牛就开始小跑前进,还别说,真是比想象中的快多了。

    坐在牛车上就想到牛,我顺嘴说出了憋在心里的疑惑,“我有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大元的那头牛总是跟着石光斗?还有,李大元的尸体是谁放在牛背上的?在牛背上背了好几天也没掉下来,真是神了!”

    二柱挠了挠头,“其实这事很好解释。”

    “你知道?”我疑惑的看着二柱,没理由他想得明白,我还傻愣愣的蒙在鼓里。

    “村里人早就传开了,李大元因为死得冤,所以他的魂儿就附到了牛的身上,那头牛就等于是李大元,它当然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现在李大元把害他的人都弄进去了,心愿已了,自然就走了。”

    “走哪儿去?”

    “嗯……我想是上阎罗王那去了吧,故事里不是都讲什么魂归地府吗?

    “就这话你也信?”我斜睨着二柱,嗤笑了一声。

    “我信。”二柱认真的点点头。

    驾车的大柱突然开口,“贺子,这世上有些事儿是解释不了的。”

    我惊讶的看着大柱,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我们三个都陷入了沉默,大柱说完这话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眉头拢得像个小山包。二柱看了他哥一眼,脸上显出一副不是滋味的神情。

    看他们这样,我把反驳的话都咽进了肚里。

    后来,我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也经常想起这件事,可是,我始终也没想明白。村里人的传说固然是玄乎其玄,但想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

    我和田大爷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我不相信的东西,不代表它不存在。在这个神秘的大千世界,我们真正了解的东西,又有多少呢?

    回到表舅家之后,我一直躺在土炕上养伤。现在我和表舅一家相处的像一家人一样融洽,舅妈还经常开小灶给我补身体。

    二柱总嘲笑我是个倒霉蛋,来他家不长时间,却没完没了的受伤。两次比较严重的先不说,像什么搬石头砸到脚,钉木头砸到手,铲地刮伤腿,走路摔跟头,踩牛粪、鸟屎落头那更是家常便饭,如上所述的倒霉事简直数也数不清。

    其实我也时常觉得自己倒霉的过分,要是我从出生起就这样,我还能心平气和一些,可是我本来并不是这样,小时候我妈常叫我幸运宝宝。从来好事都有我一份,坏事向来不沾边儿。

    可是,我现在是怎么了?

    我和田大爷说起过这件事,他听了之后,反问我为什么不相信那个陌生老人的话,说不定就像那个老人所说,我的‘三奇贵人命’没准还真的让那具女尸给破了呢。

    说实话,我真的不相信吗?也许一开始不相信,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心逐渐失去了开始的那种坚持。

    我苦笑着说,信又如何?我也没办法改变如今这种状况。

    田大爷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你年轻,有些事没经历过,但是我想告诉你,世上有些人能够改天换命!你还别不信,而且你遇到的那个老人不是也说过吗?让你挺不住的时候就去找他。”

    我头痛的摇摇头,“田大爷,就算我信,可是我到哪去找那个老大爷?我不知道他的住址和姓名,世界这么大,我不可能把生命都耗在找他这件事儿上。”

    田大爷呵呵一笑,“你以为世上就他一个能人吗?你要是真想破这个局,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我惊讶的看着田大爷,“田大爷,难道你懂吗?”

    “我只是个普通的乡下老头子,怎么会懂这些东西?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很懂,兴许你能说服他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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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0 23:07: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节

    “我只是个普通的乡下老头子,怎么会懂这些东西?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很懂,兴许你能说服他帮你。”

    “谁呀?”

    田大爷神秘兮兮的看着我,“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起的王半仙吗?”

    我错愕了一下,“记得是记得,不过我从来不知道他住在这个村子里。”

    田大爷摇摇头,“他不住在村子里,他住在山上。文革时期他知道自己肯定要挨斗,所以就跑深山里去了。当时红卫兵满山找他,但是楞没找着。他现在……”田大爷低头算了一会儿,“恐怕都七十多岁了吧。”

    “那他……”我有些尴尬的搔了搔脑袋,“现在还活着吗?”

    田大爷道:“去年我听村里的王彪说在岩石山一带见过他,他身体看起来好得很。”

    “岩石山……”我念着这个陌生的山名,一时间下定了决心,“好,我去找王半仙。就算是改不了命,破不了局,我也想弄明白那具缝红线的女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转头看着田大爷,“田大爷,你告诉我岩石山怎么走?等我的伤一好马上去。”

    “你也别心急,上山找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你又不熟悉那个地方。”

    “那……我找二柱陪我去。”

    田大爷摇头,“岩石山山势奇险,二柱一个小孩崽子他能知道怎么走吗?再说了,已经开始秋收,你把谁叫走都不中啊。”

    “那咋整?”

    “过几天,我陪你上山!”田大爷坚决的说。

    我吓了一跳,“田大爷,可别。你都说了岩石山很险,这要万一出点儿啥事儿,我……”

    田大爷一摆手打断了我,“其实我不光是因为你的事去的,我也有些事想找王半仙,你就当是陪我!”

    既然田大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好再拒绝,我们商议好,再过五天,就上岩石山。


    还别说,心里有了惦念,伤就好的特别快。

    我这几天没闲着,先把上山找人的事和表舅详细交代了一遍,他虽然看起来大不乐意,但是还是答应让我跟着田大爷上山,毕竟这关系到我的终生,他即使担心也不好阻止。

    我还向二柱问过有关岩石山的信息,果然如田大爷所料,二柱所知道的那点儿,也就是小孩崽子的程度。我后来又问了表舅,发现表舅知道的也很少。

    他说,岩石山的名字由来已久,它的位置就在西甩弯子村的南面。西甩弯子村的周边大山特别多,几乎把村子包围在里面。而岩石山就是这些大山中的一座,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美的,却是最险的。

    说到岩石山为什么险,表舅却摇摇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大人反复告诫,岩石山是这周围大山里最可怕的,那里有吃人的妖魔,去了就会丧命。这些当然是大人为了吓唬孩子所编的瞎话,但是空穴不来风,到底岩石山为什么会让人们如此惧怕?我的好奇心迅速的膨胀起来。

    在这五天里,我的身体情况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既然上山找人不是短时间的事,我觉着就应该恶补一下山里生活的常识,省的上山后跟个白痴似地,田大爷还得分神照顾我。我跟着二柱学习了两天,他嘴上说的头头是道,至于是不是真理就有待时间来检验了。

    舅妈听说我要上山,担心的不得了,特地帮我蒸了好大一锅窝窝头,放凉了包好,说是给我路上当干粮吃。

    我有点儿尴尬,怎么弄的我像要去长征似的。

    临走的前一天,二柱突然神神秘秘的把我拉了出去,交给我一个用布包着的长条形东西,我打开一看,竟是一把五连发猎枪!

    二柱说,枪是他从墩子他爸那儿给我借来的,虽然这把五连发墩子他爸用了很久,有些旧了,但是仍然很好使。说完二柱还递给我一小盒铅弹。

    我惊喜的摸着猎枪,心想,这可是好东西。自复原以来,我可是好一阵子没摸到枪了,看到枪心里就痒痒起来。

    在80年代,私人拥有枪械是合法的,只要你到当地派出所去签个保证书,再到有关部门办理一下相关手续,就可以拿着这些证明去合作社买枪了。

    我提起猎抢摆弄了一会儿,试试了手感,还不错。这把五连发是单管连发结构,只能射击散弹,射击面积大,但是射程比较短,比较适合射猎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动物。虽然没有在部队用的那么好,但是有了这把五连发,倘若遇到危险自保是不成问题。

    我有些遗憾,要是二柱能借到一把双管猎枪多好,就算是在山里碰到黑瞎子都不用怕。

    二柱瞪了我一眼,说你就知足吧,要不五连发也没你的份儿。我连连赔笑,要是他一气之下把枪还回去,那可真的够我喝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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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0 23:07: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8节



    第五天早上我早早就来到了河边,没想到田大爷来的更早,身下的裤脚还用绳子扎起来了,头上系着条毛巾,造型很像电影里的敌后武工队。

    我走过去,田大爷欣慰的看着我,“看来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本来我还真有点儿担心你。”

    我‘砰砰’拍了两下胸脯,“就我这体格,完全是抗造型的,别看瘦,壮着呢。”

    田大爷笑着点头,看了看天,秋天的天特别高,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白云。再看一眼不远处的山,连绵不绝,色彩缤纷。

    田大爷一挥手,“走!”

    我回头瞅了一眼村子,毅然跟上了田大爷的脚步。

    从河边出发朝南走,一直走到傍晚,我们到达的第一站是一个叫一篮沟的地方。

    那地方靠着山,荒草灌木遍地丛生,要不是在荒草棵子里还遗留着一些只剩半截的土墙,我还真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个有人烟的地方。

    “田大爷,咱们不直接上山吗?”我看田大爷站下了脚步,心里奇怪。

    田大爷摇头,“过了这里马上就是鞍子山了,那山上黑瞎子贼多,还有蝙蝠,夜里很不安全,我们在这住上一晚,明早走。”

    我自然是听田大爷的,放下身上的东西,我长长出了一口气,那个舒服啊。这段时间在表舅家呆着,没有了部队每天的强度训练,人都越呆越懒了,这次出来如果找不到王半仙,也可以当是一次野外生存历练。

    田大爷嘱咐我好好呆着,就拿着水壶去找水了。他半个小时后才回来,要我拿着东西和他走,原来他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可以过夜的房子。

    我过去一看,房子还好,三面墙和屋顶还在,咋看下倒像个牛棚。

    我们升了一堆篝火,外面夜凉如水,牛棚屋子却挺温暖。我狼吞虎咽的吃了几个窝窝头,喝了几口凉水,那个香劲儿,就像是吃到人间美味似地,田大爷看着我呵呵直乐。

    吃完了东西我觉得身体很乏,但是精神亢奋,一时间也睡不着觉,我就和田大爷聊天。

    “田大爷,我看这个地方挺怪的,荒成这样,却留下不少破土墙,名字叫一篮沟,有什么来历吗?”

    田大爷用木棍拨着篝火,“其实这地方在很多年前的确兴旺过,我也是听我爹说的,这地方原来叫一两沟,后来叫的时间长就出了口误,变成一篮沟了。”

    “一两沟……什么意思?”

    田大爷呵呵一笑,“贺子,你知道咱们东北的三宝是什么吗?”

    “貂皮、人参、靰鞡草。”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嗯,答对了。其实这一两沟啊,曾经是个专出人参的宝地,一两说的就是这里出的人参最小的都有一两那么大。”

    我虽然不懂人参,但是也知道人参很值银子,这地方随便一掘就能掘出个一两参,那在这挖参还不得跟在地上捡钱似地,难怪这里有这么些的房子根基。

    “那现在呢?这里还有人参吗?”

    田大爷摇头,“早就没了,再多的人参也扛不住没完没了的挖,真是可惜了这个地方。”

    “这地方怎么了?”我奇怪。

    “长好参的地方向来有个规律,就是附近一带草木茂盛,有规有矩。你看这里现在的样子,荒的连人也住不下了。”

    那倒是,我也觉得这地方破得很,连草木好像都没什么精神,敢情是精神领袖没了,那还好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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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0 23:07:47 | 显示全部楼层
说起人参,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关于人参娃娃的小人书,“大爷,你说这世上真有人参娃娃吗?”

    田大爷笑了,“都是些世上的传说,不过我想草木如果能存活上千年,聚天地灵气,说不定真的会幻化成人形。以前我有个三爷爷,他就曾经在这一带的山里见过。”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田大爷和我讲起了他三爷爷的故事。

    田大爷的三爷爷叫田根厚,那时候田根厚的年纪还小,他家就住在离一两沟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

    有一天田根厚在院子里逗狗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批人,一共六个,说是要在他家歇一晚。

    田根厚的爹妈很热情的款待了这些人,说了一阵子话,才知道这些人是到一两沟去挖参的。那时候挖参叫做放山,领头的人叫做把头。

    那个把头姓刘,四十多岁,大家都叫他刘把头。刘把头人很随和,和田根厚挺投缘。田根厚就跟在刘把头的身后,一口一个大叔叫的很亲热,弄得刘把头差点儿要收他做干儿子。

    结果第二天刘把头要带人走的时候,田根厚说什么也不干,非要跟着,他爹妈不让,他就死去活来的一顿闹。最后刘把头心软了,松口答应让田根厚跟着去。

    不过放山是有规矩的,进山的人数只许双不许单,而且挖到人参,不管是不是你发现的,分钱时必须按人头算。

    为了带上田根厚,刘把头只好现在村里找了个有经验的人凑数,出发前还和田根厚商量好,他只是去看看玩的,挖到参也不能算他的钱。

    田根厚那时是小孩崽子一个,哪想到钱的问题,只想进山玩一通,于是满口答应。

    进了山,一伙人支起了一个茅草棚子就算是住处,还把带来的锅碗瓢盆粮食肉干都放置好,刘把头嘱咐田根厚好好看着东西,就领着六个人往山里去了。

    前两天田根厚还觉得挺新鲜,可是呆久了,看到的都是满眼绿色,单调乏味,心里就开始想自己的爹妈和大黄狗。

    刘把头带着那几个人每天都回来的很晚,看起来疲惫不堪,有时候是空手,有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裹着的东西,比巴掌大些,田根厚想,那一定就是人参了。

    每天回来的时候,刘把头都会问起田根厚白天是怎么过的,田根厚就回答玩了捉虫子、抠土等小孩子游戏,刘把头不知道怎么的,看起来竟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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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30 23:08: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9节

    这样过了几天,刘把头就不再问田根厚这些事,只是一心找参挖参。刘把头不问,田根厚反倒不自在,非得把自己一天干的事儿和刘把头汇报一遍才舒坦,举凡什么拉屎撒尿,吃了几个果子,抓了几个蚂蚱这些琐碎的小事儿都不漏下。

    刘把头每次听着听着,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这天,田根厚有又在他面前搞汇报,刘把头半睡半醒的听着,小田根厚突然说了一句,“今天下午,有个小弟弟和我一起玩。”

    就这一句,像是平地起了个炸雷,刘把头一下子蹦了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田根厚奇怪啊,怎么刘大叔突然跟个炸了毛的鸭子似的?于是他就原原本本的把下午的经历又说了一遍。

    下午,他吃完了饭就在一棵大树后面拉尿,正使着劲呢,突然一颗小脑袋从树棵子里钻了出来,友好的看着他。

    田根厚一看,是个不大的小男孩,还没有他大呢,身上穿个小褂子,光着小屁股,样子很可爱。

    田根厚赶紧站起来,两个小孩对望了一会儿,又说了几句话就成了朋友。上山以来,田根厚一直都很寂寞,这下子有了玩伴儿可高兴坏了,两个小孩玩耍了一下午,仍然意犹未尽。傍晚时两人依依不舍的分手,约好了明天再见面。

    刘把头急切的问田根厚,那小娃子长什么样?

    田根厚挠了半天脑袋才憋出一句,那小孩儿眼睛很大。身高才到他的肩膀,却老说自己是哥哥。

    刘把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抱着田根厚就是一顿鬼哭狼嚎,吓得田根厚一动也不敢动,以为他刘大叔疯了。

    嚎过之后,刘把头对田根厚说,明天那个小娃子再来,一定要和他好好的玩,怎么开心怎么来,不过只有一条。说着刘把头从身上拿出了一捆红线,红线上面还连着一根针。

    刘把头把线交到田根厚的手里,让他一定在小娃子走之前把针别在小娃子衣服上,不要让他察觉。

    田根厚就奇怪,这是为什么呀?

    刘把头含含糊糊的说小孩子别管,到时候有你的好处。

    第二天一早,刘把头就带着人走了,田根厚等了不长时间,小娃子就来了,两人一直玩到日落西山,好歹田根厚没忘了刘把头的嘱咐,在小娃子走之前把针别在了他的衣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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