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情人

孽鸟

突如其来的病魔潜入木星的身躯；
　　
　　他俊美的容颜开始挂上淡淡的哀伤；
　　
　　窗上的紫薇花已在绽开新的绿叶；
　　
　　楚菲离去的那个夜里；
　　
　　碧草沾染了整个草坪；
　　
　　紫薇花开放的时候；
　　
　　木星看到了穿着白衣的楚菲……
　　
　　
　　
　　1、
　　
　　
　　
　　木星最近肺部隐隐做痛，
　　
　　跳鞍马落地的时候，
　　
　　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
　　
　　木星“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待他睁开眼的时候，
　　
　　木星看到是老师因痛惜而扭曲的脸庞！
　　
　　
　　
　　落雪的冬季，
　　
　　木星躲离了人群，
　　
　　他没了自己的名字，
　　
　　有的只是自己的编码：RW135。
　　
　　T城的国力医院隔绝他所有的牵绊，
　　
　　木星的肺功能已是这里首例的特殊病体，
　　
　　他是204病房的病人。
　　
　　同室里有四张病床，
　　
　　一个是六岁的小心，
　　
　　另一个是十五岁的李楠，
　　
　　还有一个是三十九岁的齐乐。
　　
　　
　　
　　木星来的第三天的早上，
　　
　　对面小心的床已是空荡荡的了，
　　
　　木星没再见到他的家人，
　　
　　小心的一堆玩具被医生装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不知拎向何处。
　　
　　
　　
　　第十天，
　　
　　散步回来的木星在走廊里见到了齐乐：
　　
　　他躺在医院的担架上，
　　
　　身上盖着白布单……
　　
　　
　　
　　一个月后，
　　
　　木星在睡梦中被杂乱的脚步声惊醒：
　　
　　他看到带血的氧气管无力地垂在李楠的嘴边……
　　
　　
　　
　　三张病床移出了病房，
　　
　　病房略显空旷。
　　
　　一段时间内病房内没再住进任何人，
　　
　　
　　
　　冬季的夜漫长而深沉，
　　
　　枯树的枝柯被月影印在病房内洁白的墙上。
　　
　　有风刮过，
　　
　　枝柯摇摆不止，
　　
　　凋零的枝桠失去夏日的繁茂，
　　
　　似乎在哀怨昔日的不舍……
　　
　　
　　
　　春天到来的时候，
　　
　　木星在病房里种植了些花草，
　　
　　单调的病房萌动着绿色的期盼。
　　
　　病房里时候喷洒白雾般的药剂，
　　
　　数盆的绿芽只流露了短暂的的展望便相继枯竭。
　　
　　病房里又开始空荡荡的了。
　　
　　
　　
　　院内的草坪丰润的滋长，
　　
　　摸在手里茸茸的感觉，
　　
　　中午的时候，
　　
　　木星就仰卧在草坪里，
　　
　　双手轻抚绿草不肯撒开。
　　
　　那一刻，
　　
　　有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暖暖的，
　　
　　身体在膨胀，
　　
　　在天与地的视觉中，
　　
　　木星犹如自己似个巨人……
　　
　　
　　
　　木星拒绝化疗，
　　
　　他对医生说：
　　
　　我现在是有生命的，
　　
　　我只是为了我生命中最后那一刻尚存一丝尊严。
　　
　　
　　
　　第120天，
　　
　　在体检室的走廊里，
　　
　　木星看到了楚菲。
　　
　　长发飘逸的时刻，
　　
　　木星看到了那张脸：
　　
　　如星的眼，
　　
　　晶莹流动着莫名的波动，
　　
　　白玉般的手指从她那发间滑落的时候，
　　
　　木星一阵心悸：
　　
　　她是被上帝遗弃的天使，
　　
　　坠入人间最深的炼狱……
　　
　　
　　
　　近距离，
　　
　　木星似乎嗅到一股清香。
　　
　　特殊的环境，
　　
　　充斥耳孔的是刺鼻的药剂的味道，
　　
　　看着她穿着与自己相同的衣服，
　　
　　木星直观认定那缕清香就是来自女孩的体香……
　　
　　
　　
　　（未完待续）

孽鸟

　2
　　
　　
　　
　　木星在休憩的时候，
　　
　　常看到女孩坐在草坪上看一本厚厚的书。
　　
　　女孩看书很专注，
　　
　　她的眼睫毛很长，
　　
　　会随着书中的描述而不断的扫动，
　　
　　不知为什么，
　　
　　木星很喜欢看那双眼睛。
　　
　　
　　
　　女孩看书的速度很快，
　　
　　木星第三次看到女孩坐在草坪上的时候，
　　
　　木星发觉，
　　
　　他上次看女孩捧在手的是黑色的书皮，
　　
　　这一次看到的是金色的书皮，
　　
　　相隔仅仅五天的时间。
　　
　　
　　
　　女孩的睫毛滚动着泪珠，
　　
　　一滴，
　　
　　一滴，
　　
　　落在翻开的书页中，
　　
　　“啪”
　　
　　女孩合上书，
　　
　　她甩了一下头，
　　
　　黑色的长发象飘动的丝绸优美的随风扬展，
　　
　　她的动作美极了，
　　
　　木星只觉得心随着女孩的长发轻轻摇曳，
　　
　　落在女孩圆润的肩上，
　　
　　不想再划落……
　　
　　
　　
　　女孩抬起头，
　　
　　阳光如霞般映照在她的脸上，
　　
　　泪，
　　
　　如抛洒的珍珠，
　　
　　在她如玉盘的脸上跌落在草坪上，
　　
　　压弯了青草……
　　
　　
　　
　　不知为何，
　　
　　木星感到自己的脖子凉凉的，
　　
　　用手一摸，
　　
　　是水！
　　
　　再往上摸，
　　
　　居然是自己流下的眼泪……
　　
　　
　　
　　木星困惑了，
　　
　　他不晓得女孩的一举一动为何牵动着自己的情绪！
　　
　　
　　
　　女孩扭过头的时候，
　　
　　看见了木星。
　　
　　木星正在用袖子胡乱的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女孩的目光令木星微微的呆怔了一下，
　　
　　阳光下，
　　
　　女孩的目光如无波的海，
　　
　　宁静而又深邃！
　　
　　
　　
　　（未完待续）
　　
　　
　　
　　3
　　
　　
　　
　　这个春天雨季连绵，
　　
　　雨线从窗棂滑落，
　　
　　滴滴哒哒打在室外地面的石阶上，
　　
　　看着雨帘不绝的阴沉沉的天空，
　　
　　木星只觉得心绪烦闷，
　　
　　放下手中的书，
　　
　　下床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想去到郭医生那里上一会网。
　　
　　郭医生是木星的主治医师。
　　
　　是老顽童级别的人物。
　　
　　
　　
　　走廊的宽大窗台上，
　　
　　女孩坐在上面双手托腮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雨。
　　
　　
　　
　　上面很凉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木星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女孩回过头，
　　
　　在她肥大的病服的左胸上贴着女孩的编码：肺RU12。
　　
　　
　　
　　我们是同命相连！
　　
　　木星的手飞快的在头上扫荡一下，
　　
　　随即交叉抱在胸前，
　　
　　自嘲的笑着对女孩说。
　　
　　
　　
　　女孩笑了：
　　
　　我是207病室的！
　　
　　
　　
　　不远！
　　
　　我们的距离是204到场207。
　　
　　木星抖动一下粗粗的眉毛，
　　
　　眼光向204病房探过去。
　　
　　
　　
　　女孩就象一股清新的空气，
　　
　　木星只觉得呼吸从没象今天这样畅通过。
　　
　　他回过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从椅子上取下厚厚的鸭绒垫子来到走廊递给女孩：
　　
　　坐在上面看雨！
　　
　　
　　
　　哦！
　　
　　谢谢！
　　
　　女孩伸出腿，
　　
　　从窗台上下来。
　　
　　看着木星把垫子放在窗台上。
　　
　　女孩坐在一边，
　　
　　用手拍拍另一边：
　　
　　垫子好大！
　　
　　你也坐下吧！
　　
　　木星没有拒绝，
　　
　　他坐在女孩的身边。
　　
　　
　　
　　你！
　　
　　你！
　　
　　两个人不约而同说出这个字的时候，
　　
　　相视笑了起来，
　　
　　木星说：
　　
　　女士优先！
　　
　　
　　
　　女孩大大方方地说：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我们可以不用称呼彼此的号码！
　　
　　否则我觉得很别扭！
　　
　　我叫楚菲！
　　
　　
　　
　　我叫木星！
　　
　　两只手握在一起。
　　
　　“隆隆”
　　
　　天空一阵惊耳的雷声。
　　
　　女孩“妈呀”一声的惊叫，
　　
　　满脸的恐惧之色令木星不由自主的把女孩揽在怀里。
　　
　　女孩柔顺的伏在木星的胸前，
　　
　　两眼满是畏惧之色：
　　
　　我最怕打雷！
　　
　　这个时候
　　
　　妈妈总是陪在我身边的！
　　
　　
　　
　　木星鼻子酸酸的，
　　
　　很想哭，
　　
　　抱女孩的手臂环绕的更紧
　　
　　……
　　
　　
　　
　　（未完待续）
　　
　　
　　
　　4
　　
　　
　　
　　木星所居的这一层是晚期癌症患者病毒携带隔离区，
　　
　　医院只有13层楼是他们行走的天空。
　　
　　通往12层楼的楼梯口加设了一道特殊的门，
　　
　　这道黑色的铁门一直锁着，
　　
　　门的前方放置了一个警示牌，
　　
　　上面写着血红的大字“特殊隔离区”。
　　
　　
　　
　　医院有专门通往常13层楼的电梯，
　　
　　出入这层楼的医护人员必须经过烦琐的消毒程序，
　　
　　必须持卡通行。
　　
　　
　　
　　医院每天接往来自四面八方的病人，
　　
　　进来的病人很多，
　　
　　能够安然走出的特别稀少，
　　
　　当204第三张病床撤离出病室时，
　　
　　木星为来13层楼的病友们取名为“死亡军团”，
　　
　　病友们流传着一句哀叹的口号：面对死亡，永不回头！
　　
　　
　　
　　刚到医院的时候，
　　
　　总是夜深人静，
　　
　　病魔就向跳蚤一样时时袭进木星羸弱的身躯，
　　
　　当木星咳嗽得厉害，
　　
　　他就将MP3的音量调大十个分贝，
　　
　　然后，
　　
　　钻进被子里，
　　
　　用被头捂住嘴，
　　
　　咳出无法自制的压抑，
　　
　　他不想惊扰别人，
　　
　　更不愿他的医护人员知晓他的病症发作，
　　
　　看到被头上飞溅的血迹，
　　
　　木星只希望用咳嗽殉葬自己的生命，
　　
　　报复该死的命运。
　　
　　
　　
　　与楚菲想拥的那一刻，
　　
　　木星想他今年可以恋爱了。
　　
　　绝不是三心二意，
　　
　　如果上帝在他第二十岁的韵华中有所遗忘
　　
　　……
　　
　　
　　
　　楚菲与木星一样，
　　
　　都是遗传病史。
　　
　　在上高二的第三天，
　　
　　楚菲不得不来到这里。
　　
　　
　　
　　楚菲清秀的眉宇间显露出挡不住的才情，
　　
　　她欣赏撒特的小说，
　　
　　吟诵雪莱和席慕荣的诗歌，
　　
　　偶尔也写属于自己的诗歌。
　　
　　她最喜欢的是席慕荣的那首《泪.月华》，
　　
　　她喜欢听空灵、哀怨的音乐，
　　
　　常听的是苏格兰民谣和日耳曼的哭调，
　　
　　在木星的眼里，
　　
　　楚菲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诗人。
　　
　　
　　
　　楚菲的病情要比木星严重的多，
　　
　　每天需要注射大量的针剂，
　　
　　还要不间断的清肺，
　　
　　大部分时间都要吸单调的氧气，
　　
　　她吃什么都吐，
　　
　　所以，
　　
　　一天三次的葡萄糖用于续命。
　　
　　
　　
　　楚菲很羞涩，
　　
　　雷雨中的惊拥使她有几天看到木星就害羞的低下头，
　　
　　然而，
　　
　　木星那宽厚的肩膀给了她在这片陌生的领域真实的温暖，
　　
　　他们前方的路是通往天堂的路，
　　
　　未知的只是行期
　　
　　……
　　
　　爱情的界限对于木醒和楚菲来说是天堂和地狱的边缘。
　　
　　
　　
　　看到楚菲天使般的无邪，
　　
　　木星有种莫名的悲伤。
　　
　　这种在阴冷中的煎熬他真想独揽过来，
　　
　　放这女孩一条生路。
　　
　　
　　
　　夜里，
　　
　　木星听到走廊里嘈杂的脚步声，
　　
　　他不安地起身探视。
　　
　　楚菲病室的屋门开着，
　　
　　他听到了楚菲沉闷的咳嗽声。
　　
　　
　　
　　木星的眼湿润了，
　　
　　站在这如死亡幕帐的黑暗里，
　　
　　他仿佛看到楚菲吐在器皿里的一口口的鲜血，
　　
　　浇灌着她如脆弱的、
　　
　　即将凋零的花蕾
　　
　　……
　　
　　
　　
　　（未完待续）

孽鸟

5
　　
　　医院的规定很严格，
　　
　　不允许隔离区的病人来回走动，
　　
　　主要是因为隔离区的患者都是病毒携带者。
　　
　　
　　
　　木星已有三天没有看到楚菲，
　　
　　这些日子木星常看到医护人员在楚菲的病房里穿梭，
　　
　　他们的表情很肃穆，
　　
　　紧张的空气令木星犹为不安，
　　
　　看得出楚菲的情况很糟。
　　
　　
　　
　　木星开始在自己的病房里用彩纸叠幸运星，
　　
　　彩纸是郭医生从外面给他买回来的，
　　
　　看到木星接过彩纸欢天喜地的样子，
　　
　　郭医生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每做完一个幸运星，
　　
　　木星就闭目向上天祷告，
　　
　　没人听得到他的祷告词，
　　
　　也不晓得他为谁祷告。
　　
　　
　　
　　木星把做好的幸运星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
　　
　　每天都抱在怀里睡觉，
　　
　　夜深的时候，
　　
　　郭医生到木星的病室来查房，
　　
　　看着木星甜蜜的睡态，
　　
　　他会掉着眼泪走出木星的病房。
　　
　　
　　
　　第十天，
　　
　　木星的瓶子里装入第一千颗幸运星。
　　
　　他的房门响了，
　　
　　有人在敲门。
　　
　　请进！
　　
　　木星回头的刹那，
　　
　　他看到了日思梦萦的一张面容。
　　
　　是楚菲站在门口。
　　
　　
　　
　　天啊！
　　
　　是奇迹吗！
　　
　　木星抱楚菲在怀里的时候，
　　
　　似乎是在云里雾里飘忽。
　　
　　
　　
　　楚菲笑着说：
　　
　　我终于可以像植物一样存活了！
　　
　　
　　
　　楚菲的乐观叫木星涌起难言的酸痛，
　　
　　在这张笑的灿烂的面容下，
　　
　　有谁看得出她刚刚经过一场生与死的浩劫？
　　
　　有谁体会的到这付娇嫩的身躯忍受着内分泌严重失调的苦痛？
　　
　　
　　
　　我看到了海！
　　
　　我站在云端里俯视那一片片岛屿！
　　
　　我就是一个待飞的精灵！
　　
　　浩瀚的天空任我自由的飞翔！
　　
　　我的宫殿就在云烟飘缈处！
　　
　　高大的树木耸立在茂密的树丛中！
　　
　　清澈的泉水环绕而行！
　　
　　欢快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
　　
　　我美丽的花园姹紫嫣红！
　　
　　有蝴蝶在飞舞追逐！
　　
　　它们落在我白纱的裙上！
　　
　　抖动着触角不停地与我私语！
　　
　　楚菲满脸幸福的微笑，
　　
　　把梦中的天堂讲述的就象她的故乡一样。
　　
　　
　　
　　木星！
　　
　　我的宫殿如此富足！
　　
　　有花儿！
　　
　　有水！
　　
　　有小鹿！
　　
　　我要自导自演一部歌剧！
　　
　　你来做男主角好不好！
　　
　　如果那里真的只属于我们！
　　
　　我倒希望现在就去享受那里蓝幽幽的月光！
　　
　　楚菲抚着胸，
　　
　　轻微地咳嗽着，
　　
　　
　　
　　楚菲没有看到，
　　
　　在她浸于天堂的冥想中，
　　
　　木星的泪滴随着她的讲述一颗颗落在她的发丝上。
　　
　　
　　
　　楚菲爱着生活，
　　
　　自然也迷恋着他和爱情，
　　
　　随着那个忧心忡忡时刻的临近，
　　
　　木星为着今日楚菲的戏言而感到一种虚幻的苦痛，
　　
　　在死亡的风将吹来的时候，
　　
　　木星不希望冷酷的寒风把楚菲孤独的刮到那冷冰冰的去处，
　　
　　拥抱楚菲这一刻是真实的，
　　
　　可最终这鲜艳的生命也不能拒绝命运的安排。
　　
　　
　　
　　（未完待续）
　　
　　
　　
　　6
　　
　　
　　
　　书是灵魂的清新剂，
　　
　　楚菲如饥似渴地在书里寻找她生命的支点。
　　
　　她开始每天频繁的咳血，
　　
　　以致于身边要带几块厚厚的手绢，
　　
　　随时吮吸她体内向外排出输送的氧气。
　　
　　当一一滴滴鲜红的血迹奔溅在书扉上时，
　　
　　红白相间，
　　
　　是那样的令人触目惊心，
　　
　　木星的骨子里疯狂的流着阴郁。
　　
　　
　　
　　楚菲的脸一天比一天苍白、暗涩，
　　
　　圆润的血管就象吸出水的皮囊逐渐干瘪。
　　
　　医院这一方幽怨的境域，
　　
　　是天堂和地狱的边缘，
　　
　　是楚菲与木星爱的界限。
　　
　　在真正爱人的花束还没有准备好之前，
　　
　　有什么能比得不到回报的爱更叫人伤心的？
　　
　　大地在不断的把瓦砾变成金子任人采掘的同时，
　　
　　却无时无刻地冷冷瞧着这一对在痛苦中煎熬的年轻人，
　　
　　等待用他们的躯体来补偿被人们掏干的肥料。
　　
　　
　　
　　木星开始了对大地狠狠的诅咒，
　　
　　没人的时候，
　　
　　他用力践踏脚下的土地，
　　
　　似乎要碾碎大地无底的黑洞，
　　
　　拒绝生命最终点的归属之地。
　　
　　
　　
　　在医院的第二个的春天，
　　
　　木星与楚菲相约一起去踏青。
　　
　　而这个时候的楚菲已不能行走，
　　
　　电梯他们可以相互搀扶，
　　
　　然而到花坛那长长的阶梯在木星的眼里就是天梯。
　　
　　木星开始背着楚菲上来、下去，
　　
　　而这个时候，
　　
　　郭医生总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严厉的呵斥他们违反医院规定，
　　
　　然后看到楚菲眼泪汪汪的双眼会无奈的叹口气，
　　
　　一把抱起如棉絮般的楚菲，
　　
　　另一只手半扯半抱着已气喘吁吁木星，
　　
　　轻飘飘的把他们送到花坛里。
　　
　　呆到一定的时间，
　　
　　再把他们送回房间。
　　
　　
　　
　　花儿开的正艳，
　　
　　木星摘红色的花儿编成花环戴到楚菲因化疗而稀薄的头发上动情的说：
　　
　　我的新娘就应是这样。
　　
　　她要亲自戴上我为她编成的花环。
　　
　　楚菲苍白的脸上少有的现出一丝红晕，
　　
　　木星情不自禁的吻了楚菲，
　　
　　第一次的初吻是美丽而又忐忑不安的，
　　
　　在开花的季节里，
　　
　　他们不想放声痛哭，
　　
　　可还是不争气的哭了。
　　
　　
　　
　　那一夜，
　　
　　楚菲戴着花环而眠，
　　
　　梦里，
　　
　　她插上了翅膀，
　　
　　飞向向往已久的宫殿，
　　
　　有山，
　　
　　有水，
　　
　　有美丽的岛屿，
　　
　　云烟缭绕处，
　　
　　蝴蝶簇拥着楚菲翩飞。
　　
　　
　　
　　（未完待续）
　　
　　
　　
　　7
　　
　　清晨，
　　
　　木星只来得及在白色床单下握了握楚菲早已冰凉的小手，
　　
　　看着楚菲仍戴着花环微笑地安眠去了那个晶莹的、没有痛苦的世界。
　　
　　就此楚菲在世间只给他留下一个短暂、空幻的影子。
　　
　　一个美丽的少妇看着木星，
　　
　　看上去与楚菲极为相似。
　　
　　她手里捧着一盆花，
　　
　　木星知道那是楚菲养的紫蔷薇，
　　
　　枝桠间正绽露着几点碧绿的新叶，
　　
　　而今却是花在人亡，
　　
　　木星泪如雨下。
　　
　　
　　
　　“我是楚菲的母亲，
　　
　　谢谢你照顾楚菲，
　　
　　不然她挨不过这个春天，
　　
　　是你的花环圆了她今生的承诺，
　　
　　菲儿含笑而去，
　　
　　这是我们所料想不及，
　　
　　是你的牵挂了却菲儿今世的企盼，
　　
　　这盆花儿是菲儿离世前要留给你的。”
　　
　　楚母把花儿递到木星的手里。
　　
　　
　　
　　木星接过紫蔷薇，
　　
　　怔怔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疼痛的一天迟早都会来，
　　
　　楚菲喷血的那一刻起，
　　
　　木星撕裂的心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如今，
　　
　　他只是个活死人。
　　
　　
　　
　　病房的窗子狭小，
　　
　　放盆花的地方都很勉强，
　　
　　可这花似乎不在意空间的恶劣，
　　
　　不久竟鼓出了少许花苞。
　　
　　木星日复一日的盯着花苞。
　　
　　望着那渐开的花蕾，
　　
　　木星想：
　　
　　要为楚菲留下点什么，
　　
　　因为花儿谢之后有谁还记得花颜呢。
　　
　　
　　
　　（未完待续）
　　
　　
　　
　　8
　　
　　
　　
　　郭医生最近很忧虑的看着木星。
　　
　　木星又在不停的咳血，
　　
　　每一次咳血，
　　
　　木星都有一种爽的感觉。
　　
　　看着那红色的粘合物体一股一股从自己的体腔内排斥出体外，
　　
　　木星知道，
　　
　　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见到楚菲了。
　　
　　
　　
　　郭医生为木星放宽了限令，
　　
　　木星每天可以在他的办公室上网30分钟。
　　
　　
　　
　　第七天晚上，
　　
　　木星在树下的聊天室里终于等到了要找的人。
　　
　　唐离儿。
　　
　　
　　
　　木星说：你好么？
　　
　　唐离儿说：今天不怎么好。
　　
　　木星说：怎么了，有我惨么？
　　
　　唐离儿说：你怎么了？
　　
　　木星说：我今天又例行检查了，情况不太好。
　　
　　唐离儿说：检查什么？
　　
　　木星说：我的肺功能。
　　
　　唐离儿说：你怎么了？
　　
　　木星说：没什么，我早已是被隔离的人。
　　
　　唐离儿说：别对我说你是月球人啊！我饿了，要下去吃晚饭。
　　
　　
　　
　　第八天晚上，
　　
　　木星看到唐离儿在线。
　　
　　木星说：你还饿吗？我等你20分钟了。
　　
　　唐离儿说：你老找我做什么？这里有很多人的。
　　
　　木星说：你象我认识的一个人。
　　
　　唐离儿说：怎么会？我不认识你。
　　
　　木星说：我可以为你提供小说题材，仅此而已。
　　
　　木星看到一个叫风声阁主人的对唐离儿说：他又来找你？要知道能谈者多谈，能真诚者友之。
　　
　　唐离儿对风声阁主人说：恩，听你的。
　　
　　风声阁主人对唐离儿说：理解很主要。
　　
　　唐离儿对木星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
　　
　　木星对唐离儿说：你还饿吗？
　　
　　唐离儿对木星说：刚吃个苹果。
　　
　　
　　
　　木星舔了舔嘴唇，
　　
　　苹果字眼刺激了他，
　　
　　木星觉得口有些干。
　　
　　一杯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在他的面前：
　　
　　喝了这杯牛奶，
　　
　　你还有8分钟的时间。
　　
　　郭医生翻看手腕上的手表。
　　
　　
　　
　　木星看到唐离儿对风声阁主人说：他又来找我，我很奇怪。
　　
　　风声阁主人对唐离儿说：不过也不奇怪，也许你有吸引他的地方，相阅者而投。
　　
　　唐离儿对木星说：你有什么小说素材？你相信我能写出来吗？
　　
　　木星对唐离儿说：我给你看一首诗。
　　
　　
　　
　　我的爱人
　　
　　在岸上的宫殿独眠
　　
　　波涛中
　　
　　我夜夜仰望宫殿的灯烛
　　
　　摇到天明
　　
　　如何
　　
　　让我的爱人
　　
　　见到我花儿般的容颜
　　
　　逆水
　　
　　我捧回巫婆的诅咒
　　
　　我的脚步轻盈如燕
　　
　　我要不停的跳舞
　　
　　因为爱人的微笑
　　
　　尽管我的腿不停的滴血
　　
　　从宫殿跳到海边
　　
　　从夜晚跳到天明
　　
　　我心碎如泡沫
　　
　　如何让爱人的血
　　
　　留到我的脚上？
　　
　　那是我绝世的微笑
　　
　　我不忍他离我而去
　　
　　只有我纵海一跳
　　
　　太阳暖暖升起
　　
　　我是泡沫伴鱼而栖
　　
　　这就是我的相濡已沫
　　
　　
　　
　　唐离儿对木星说：这是我的《美人鱼》，你怎么知道的？
　　
　　木星对唐离儿说：楚菲喜欢这首诗。
　　
　　唐离儿对木星说：楚菲是谁？
　　
　　木星对唐离儿说：她是天使，在天上。
　　
　　
　　
　　郭医生说：到时间了。
　　
　　不由分说就掐断了木星与唐离儿的对话。
　　
　　关了电脑。
　　
　　走廊外传来脚步的声音。
　　
　　换值班的医生来了。
　　
　　
　　
　　（未完待续）
　　

孽鸟

9
　　
　　木星早晨洗脸的时候，
　　
　　清澈的水越洗越红，
　　
　　木星的手有些抖，
　　
　　水盆里他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只看到一股一股的血水从鼻孔滴落在水里。
　　
　　
　　
　　木星盼望傍晚时刻的到来，
　　
　　他的心愿还未完全托付给人，
　　
　　时间对他来说是吝啬的。
　　
　　秋风刮尽最后一片叶子，
　　
　　窗上的紫蔷薇居然还在开放着，
　　
　　秋风唦唦的刮着窗棂，
　　
　　一下又一下象极了他等待的心声。
　　
　　
　　
　　郭医生照例为木星冲了杯热牛奶，
　　
　　放在电脑旁边，
　　
　　轻轻走到外面他掩好房门，
　　
　　去别的病房巡诊了。
　　
　　
　　
　　还有一刻五点，
　　
　　木星看到唐离儿上线了。
　　
　　木星对唐离儿说：我等了你好久，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唐离儿对木星说：你既然知道时间的珍贵，怎么还这么无聊地等人？
　　
　　木星对唐离儿说：我是个要死的人，你无需这样刻薄的与我说话啊！窗上的双生花儿，现在病恹恹的和我一样。
　　
　　唐离儿对木星说：双生花儿？
　　
　　木星对唐离儿说：我有一盆紫蔷薇，是楚菲留给我的，我可以继续我们昨天的谈话吗？
　　
　　唐离儿对木星说：你若是认为我能写得出来，你就说吧。
　　
　　木星对唐离儿说：我们不相信天长地久，我们只宁愿像双生花一样，曾经有过美丽，相依、对望、一次的相濡以沫就够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用你的笔记录下我与楚菲的爱恋。
　　
　　唐离儿对木星说：你凭什么相信我？我没给别人写过东东？
　　
　　木星对唐离儿说：凭你的诗，楚菲几乎背的下你所有的诗，尤其你的那首《美人鱼》，那句相濡以沫，她每次吟起总要落泪。
　　
　　
　　
　　木星看到十月殇对唐离儿说：我想知道你的情况，你在上学吗？
　　
　　木星看到书客对唐离儿说：你好吗？
　　
　　木星看到枭翼影笑对唐离儿说：你好，在十几天前，有人问我打听你。
　　
　　唐离儿在一一答复着网友们的问候。
　　
　　
　　
　　木星苦笑着，
　　
　　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他仍然得不到别人的关注，
　　
　　阴冷中的煎熬使他时不时的有寒冷袭来，
　　
　　木星的手有些抖。
　　
　　木星对唐离儿说：唐离儿！一定要把我和楚菲的爱情写出来！我爱她！这是我活着所能为她做的！
　　
　　五点一刻，
　　
　　郭医生进来关了电脑。
　　
　　
　　
　　木星最后咳出的血喷的满世界都是
　　
　　染红了天空，
　　
　　染红了枯树。
　　
　　木星的耳边听到了轻盈回音的琴声，
　　
　　琴声越来越远，
　　
　　木星不舍余音追踪，
　　
　　周遭的雾色弥漫令他压抑，
　　
　　木星试图冲破禁锢的阴影把自己释放到流动的空气中自由惝徉，
　　
　　可不安的脚步和嘈杂声堵塞了所有的空隙，
　　
　　他无处可逃。
　　
　　木星被平放在床上，
　　
　　有许多双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遮住了光线，
　　
　　又流露出光线。
　　
　　一个冰冷的东西在木星解开的胸襟上游走，
　　
　　好冷！
　　
　　木星觉得很舒服！
　　
　　有人翻开木星闭阖的眼睛用手电晃他的瞳孔，
　　
　　一个声音说：血压在往下降，心跳渐弱！
　　
　　一个有力的声音说：迅速点压急救，注射强心针！插管清肺，准备输氧！
　　
　　紧接着，
　　
　　木星的嘴被勺子一样的金属物启开，
　　
　　一根管子竖直地插入身体里，
　　
　　如吸尘器一样在木星的体内吸个不停。
　　
　　不一会，
　　
　　管子被取出，
　　
　　一切没了声响。
　　
　　木星感觉要飘起来了，
　　
　　他既兴奋又惊愕，
　　
　　迷离间，
　　
　　木星似乎听到一个空灵的精灵的声音自紫蔷薇的花蕊中传出，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了楚菲在花间含笑凝望，
　　
　　楚菲对木星伸出纤细的手，
　　
　　只是那么轻轻地触及，
　　
　　他们的身体便离开了这药味充斥的地方，
　　
　　飞向九天深处的云烟飘缈处。
　　
　　
　　
　　窗上的紫蔷薇一夜间凋零了。
　　
　　
　　
　　（未完待续）
　　
　　
　　
　　10
　　
　　
　　
　　十五的元宵很甜，
　　
　　窗外的烟花吸引了唐离儿的视线，
　　
　　跺步到窗前，
　　
　　夜空中满天的星星不停的闪烁着它的誓言。
　　
　　望着星星，
　　
　　唐离儿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遗忘在心底，
　　
　　木星！
　　
　　漫天星星终于唤起那个不同于别人、曾长久等候她的网友。
　　
　　那个自称是魔鬼的情人！
　　
　　而魔鬼是依附于他华丽衣袍上的尘埃的年轻人！
　　
　　
　　
　　浏览了树下几个聊天室，
　　
　　唐离儿都没有找到木星，
　　
　　她又登陆在以前木星常等待自己的文学聊天室，
　　
　　在屏幕上敲打“找木星”的字眼，
　　
　　立刻，
　　
　　一个叫郭医生的对唐离儿说：木星已逝！
　　
　　
　　
　　（全文完）
　　

冥宸道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