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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凌晨0点42分，我和双哥从那家在钢市附近的KTV里出来，我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又谈了什么，这一切现在都无法留下印象。每次来到这个地方，我的想像力就匮乏得让人痛苦，那几首歌被点了又点，那几种牌子的酒，被不厌其烦地灌来饮去，那几个身材不错的姑娘，被酒水价格淹得花容失色…… 我只记得那天双哥为了办其中的一个姑娘说了很多山盟海誓之类的不要脸的话，他语调出奇地真诚和激动——想不到堂堂一个公司的老总也不过如此，这真令我吃惊!
像往常一样，我们走出这个地方，让自己的肉体暴露在午夜时上海污浊的空气里，而灵魂呢?我们知道它藏在一个我们知道的最隐秘的地方，我们本能地知道,我们必须加倍保护它。双哥曾经对我说：灵魂是我们区别于大街上那些为了名利熙熙攘攘的人群的惟一标志。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我们和他们的灵魂区别在哪。
在一个拐角处，有一滩水，那是白天的雨的杰作。这时候，我们感觉到小腹的压迫感，公共厕所离我们还遥远。于是，我们两人并排站在那片在午夜中黑黢黢的浅薄的水面前。水与水撞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午夜并不难听，它激起了我们畅快的欢笑，这欢笑里是一种非常纯真的快乐，它不搀杂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使我想起了我们的童真时代。
这时候，我们发现身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我们连忙停止那可笑的行为。应该是一个异性。两个人的心里都在进行一场莫名其妙的躁动，可是谁也没说。我们向前走，那个身影也在往前走，我们几乎同时回头去看那个模糊的样子，有点欣喜，有点倒胃口。一个把头发故意弄成鸡窝的女子，有着过于稚气的脸孔，尽管上面有着花花绿绿的颜色，那浓重的眼影即使在如此暗淡的月光下依旧刺眼。唉，这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们开始放肆地言笑，我们本能地意识到她的两个可能的角色——离家出走的少女或者其他。当我们走过马路时，她在马路一边徘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我们。我们看着她进入对面的牛肉面馆，然后又看着她出来。然后开始过马路，向我们走来。这时候，我看了眼双哥，他正盯着她的胸部发愣。午夜时的心情总是很好，太阳还没有照亮我们的心房，夜晚掩饰不住了青春的好奇和欲望。
在她离我们五米左右的时候，双哥对着那个异性喊道：“嘿，干吗呢姑娘?”声音透出控制不住的老练。回答当然让我们吃惊：“我没有钱吃饭。”接下来怎么办，我摸到兜里200块钱，那是我们刚省下妈咪的小费。我给了她100块钱，并指明她吃一碗牛肉面。在整个过程中，我没有觉得自己高尚，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做好事时爱说的一句话：“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后，她就走了，留下了一声谢谢，声音比起她的脸动人多了。然后，我们走开了，路上双哥说了句“没劲！”再就是问了句没头没尾的“哥们你说文学女青年是不是都长着一对不对称的奶子？”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后就没有人说话了。
我喜欢在午夜的时候在大街上跑步，不是因为有人说，我像一台吸尘器，无私地回收废气，而是因为我喜欢路灯的黄光下的大街，没什么人，偶尔有车。我这时候觉得自由。第二天，当我快跑到钢市附近那条街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昨晚的故事，我的心猛然剧烈跳动起来了。我在这方面的想像力总是惊人地丰富，经常给自己一个惊奇。
结果，她竟然真的站在那里，脸部比昨天看起来清晰，不好看也不难看，不过真年轻。我干什么了？我跑过她时，竟然没有想到要停下来，只是冲着她一个短暂的微笑，说了声你好，好象偶然撞见我公司来的新员工。她显然愣了，但是我还是看到了她的笑容，很单纯，却很短暂。
我接着满怀想法地跑开了，但我还是被后悔裹紧。我想自己是不是跟她聊聊，可能会是一个凄婉悲凉的故事，我至少想到了10个版本，然后我甚至想到了，我带着她躲避追杀的场面——她应该是个误入歧途的小姑娘。故事里有了太多的惊险了，奇妙的是我可能带着她在湖边急奔，后面是几十个拿着菜刀的阿飞，最后我带着她跳进了湖里，我们在湖水的掩护下机智得躲过敌人。当然，场景里会有一些可能的爱情，当然还有性。我想到我趴在她身上傻呼呼地喘气，我想到了我最近那满是烟蒂的房间，那张有点零乱的床，还想到了我床上的那些没洗的内裤和袜子，我想要是在那里发生故事可能有点煞风景。
我的确很后悔了，我对自己说，再跑到那去碰见她，我一定要和她说说话，不管发生什么危险，我要知道她的故事。我知道，一个人因为危险而拒绝未知的历险，是衰老的表现，我害怕自己衰老，虽然我不老。
我几乎是满怀期待地跑到那个地点，我甚至想好了应该问哪几个问题，甚至准备在需要的时候，把我兜里所有的钱都给她，在其他地方兜了几圈后，可是她不在，这真让人扫兴，我觉得浪费了我的精力，更浪费了纯真的好意，重要的是，它不能让我确信自己依旧敢于冒险，敢于随随便便地进入别人的故事。她的不在那，让我没有机会宣告我那霸道的青春。
我会记住她的，如果有一天我碰到她，尽管我不喜欢她的脸，也不喜欢她的身材，但是，我会告诉她，你知道吗，我本来可以进入你的生活的，尽管我知道，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她。
[ 本帖最后由 狼蝎 于 2007-7-4 12:2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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