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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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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 16:19:03 | 显示全部楼层
(17)
    在一条宽阔的地道中,叶萧发现了一条煤气管道。他打着手电筒,仔细地查看了这条地道,觉得这里很像是三四十年代修的战备工事,后来的一些市政建设也利用了这些地道。
    他沿着这条地道一直向前走着,每走几步他都会在地上留下标记,这样就能找到回来的路了。否则,没有人能走出这迷宫般的地下世界。
    刚才他试着往外打了几次手机,想请求局里的支援,但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他开始有些犹豫了,单凭自己的力量是否真的能找到她?地下黑暗的雾气似乎也在心头弥漫开来,他把手电对准了自己的脸,手电中心发出的红光让他一阵头晕。
    叶萧又把手电对准了前方,忽然发现煤气管道拐了个弯,进入了另一条地下管道,而脚下这条地道依然向前延伸。
    他笔直向前走去,直到被一堵砖墙拦住了去路。手电的光束打在这堵墙上,给叶萧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快步走到墙跟前,用手轻轻地摸了摸。
    奇怪,这堵墙似乎并没有用水泥合起来。
    砖头堆得非常松散,似乎有人动过。叶萧的心跳立刻加快了,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把手指伸进了大约有两厘米宽的砖缝里。
    瞬间,指尖的感觉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他小心地取出了那块砖头,里面还是一道砖缝,从砖与砖的缝隙里漏出一线幽幽的光。
    地下烛光?
    叶萧的脑子里立刻闪过这个词,后背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一丝冷汗渗了出来。他把脸贴到了内层的砖缝里,但缝隙里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那线幽暗的光。
    他马上就把周围的砖头全都扒了下来,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眼前的砖墙上就出现了一个大约十几厘米的小洞。
    立刻,一股幽暗的烛光,穿透墙上的小洞,照射进了叶萧的眼睛里。
    他看到了。
    墙里面是一间小屋子,有一根差不多就要燃尽了的蜡烛,插在张破旧的木桌子上。
    这就是那个老管道工人所说的地底小屋吗?
    叶萧容不得自己多想了,他只有抓紧时间拿开那些砖头。幸好墙里没有水泥,砖头也堆得很松,这是一堵弱不禁风的墙。
    墙上终于出现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大口子。他深呼吸了一口,然后便把腰弯下来,缓缓地钻进了墙里面。
    终于,他进入了地下小屋。
    当叶萧跨进来的时候,他立刻产生了一种进入墓室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个盗墓者或者是考古队员,脑子里闪过两个字——“诅咒”。
    用了好一会儿,他才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在那点幽暗的烛光照耀下,他仔细地环视着这间小小的屋子。看起来不会超过十个平方米,墙壁和屋顶都是黑色的,三面都是水泥混凝土,只有一面是砖头。在对面的墙上,还有一扇铁门。左侧有一张钢丝床,与这张木桌子一样破旧,床上铺着一层还算干净的被褥。此外还有两张木凳和一排木架子,上面放着几十根白蜡烛,还有烛台和火柴之类的东西。
    这里是幽灵之家。
    他仿佛能闻到某种腐烂死尸的味道,他只能用手轻轻地在鼻子前挥了挥。
    忽然,蜡烛灭了。
    叶萧立刻用手电对准了前方,他走到那扇铁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他发现前头又是一条地道,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不过,它既然连着这个屋子,就不可能是条“死路”。
    他对自己点点头,缓缓地向前走去。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池翠……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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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 16:19:20 | 显示全部楼层
(18)
    这是苏醒的叫声。
    他在一条曲折的管道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池翠的名字。声音在黑暗的地底传播着,无数的地道和墙壁使这声音不断地被折射,反复地回荡着。直到他喊完几分钟以后,都不停地有远处的回音传到他耳中。
    池翠听不到他的声音。
    一股强烈的内疚涌上了心头,苏醒绝望地叹着气。他觉得自己应该竭尽全力地保护她,但刚才那股可怕的白雾,使他与池翠走散了,他后悔自己不该乱跑,结果把池翠弄丢了。
    他能想象出池翠现在的处境:她一定在黑暗中摸索着,大喊着苏醒的名字,在寒冷中紧抱着肩膀,或者绝望地抽泣着。
    孤独是最可怕的。
    尤其是对像池翠这样的单身母亲。苏醒紧紧地抓着手电,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电池,或许还能坚持几个小时。于是,他便继续向前头走去。
    仿佛是在黑夜的茫茫大海中行驶,没有罗盘来为他指明方向,他渐渐地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脸贴着冰凉的地面,四肢的关节一阵酸痛,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了。手电似乎滚到了脚边上,眼前又沉浸在了一片黑暗中。忽然,他感到手里摸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一种软软的手感。瞬间,他的手指像触电一样弹了起来。
    苏醒立刻爬起来,他半蹲在地上,小心地摸着地上的东西。指尖就像蜻蜓点水那样,轻轻地一掠而过。虽然只有几分之一秒的时间,但手指的感觉却是那样奇特,刹那间就立刻通过皮肤传播到了他的心底,荡起一阵微微的涟漪。
    他似乎摸到了一处凸出来的部分,略微有些硬,上面又是两点凹陷,接着是一个光滑的弧形半球体,边上略微有些角。然后,他摸到了一缕长长的秀发。
    瞬间,他张大着嘴,却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
    刚才苏醒手上摸到的,是她的脸和头发。
    他立刻跳开了,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这时候,他才想到了手电筒,在脚下找了半天,终于摸到了手电。苏醒还算走运,刚才手电筒没有被摔坏。他稍微摆弄了一下,一线白色的光芒又射了出来。
    苏醒先深呼吸了一下,让握着手电筒的颤抖的手平静下来,然后他将手电对准了地下。
    于是,在那圈白色的手电光环中,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
    一张惊恐万分的脸。
    她仰天横卧在地上,头发向后披散开来,两只眼睛睁大着,露出大片的眼白。
    死不瞑目。
    突然,苏醒感到自己的心里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上下牙齿之间打架的声音,只是手中的电光始终牢牢地对准了死者的脸。
    他又缓缓地蹲了下来,靠近那张因为无比恐惧而扭曲了的、难以辨认的脸。
    几分钟以后,他终于认出来了。
    两片嘴唇缓缓地读出了她的名字——罗兰。
    她死了。
    他曾经爱过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在他的脸上流淌了。温热的泪水从他的脸颊滑落,滴到了罗兰的眼皮上,她不会再醒来了。苏醒感到自己浑身都瘫软了,只有拿着手电筒的那只手,像凝固了一般,只为照亮她的脸。
    她的脸,她永不瞑目的眼神是如此恐惧,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苏醒缓缓地伸出手,当指间重新触摸到她的眼皮时,仿佛还有一些剩余的温度。然后,他轻轻地合上罗兰睁大着的眼睛。
    泪水依然止不住地往下流,似乎越深入地底,地心引力就愈加强烈。他抑制不住了,任由泪水奔流,像一个孩子一样抽泣了起来。
    最后,他在黑暗的地底放声大哭。
    十几分钟以后,苏醒终于抹干了眼泪。他将罗兰的尸体移到了管道边上的一个拐角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让手机屏幕处于持续发光的状态下,再轻轻地放在罗兰的身边。这样一来,罗兰身旁就有一个光源了,虽然手机屏幕的光线微不足道,但在黑暗的远处一眼就能发现。苏醒想,如果时间来得及,等他找到池翠以后,还可以找回到这里。
    “我会回来的。罗兰。”苏醒在临走前轻轻地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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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 16: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19)
    夹竹桃花开了。
    开在黑暗的地道里,它们开得是那样鲜艳,诱惑着所有人的眼球,在它们的枝叶里蕴藏着神秘的毒汁。池翠看见了,她真的看见了,红色的花在黑暗的背景下——红与黑,它们肆无忌惮地绽放开来,让人沉醉,让人痴狂。
    一阵晕眩笼罩了池翠。一刹那间,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个有着六岁儿子的母亲了。她又变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致命的夏天,她依然是个七岁的小女孩,趁着父亲午睡的空隙,偷偷地跑了出来。她穿过那片夹竹桃,穿过那条小巷,来到了那堵黑色的围墙前。
    忽然,她感到鼻子和人中一片湿热,一股火辣辣的东西,流到了唇上,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才意识到自己开始流鼻血了。
    池翠的手里还抓着手电筒,但那只手仿佛已不再是自己的了,手电中的光线骤然诡异起来。她看到在地道正前方的尽头,手电向那里打出一片白色的光环,一个少年的黑色背影出现在了光环的中央。
    这是怎么回事?她脑子仅存的一点清醒意识还在提醒着她。但几秒钟后,这意识就模糊掉了,她看到在手电的光环里,又出现了一大块砖墙的缺口,一群蒿草正在摇曳着。墙里缓缓升起一缕奇怪的烟雾。
    瞬间,她感到父亲又从坟墓里回来了,他站在七岁女儿的身边,对着她的耳朵说:翠翠……绝对不要靠近那堵墙……鬼孩子,就在墙里面……没有一个孩子能走出那堵墙……
    父亲说的最后一个字是——死。
    很快,一阵地底的雷声,从池翠的耳边响起。
    在手电的光芒里,她隐约看到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电光(手电还是雷电?)划破黑暗的地下,照亮了少年苍白的脸,还有那双重瞳般的眼睛,他正冷冷地看着池翠。
    池翠忽然发出了一阵小女孩的声音:“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我在想,那堵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墙里有鬼孩子。”
    “鬼孩子在叫我呢。”
    少年向她微微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向前走去,瞬间就消失在了墙里。
    “不,你不能进去。”池翠高声尖叫了起来,“你会后悔的。”
    然后,池翠已不能控制自己了,她浑身颤抖着跑到了围墙跟前。她找到了墙上那块破碎的缺口,然后吃力地爬进了墙里。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响着:绝对不要……翠翠……那堵墙……不要……死……笛子……
    笛声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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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 16:20:46 | 显示全部楼层
(20)
    黑暗完全笼罩着杨若子,虽然瞳孔睁得很大,却什么都看不到,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双目失明者的感觉。尽管眼睛看不见,听觉却异常敏锐了起来,地底所有细微的音波,都无法逃过她的耳朵。现在,她就像一个真正的盲人那样,仅靠声音来辨别方向。
    她听到前方那阵奇怪的脚步声,正反复地回荡在地下管道中。这声音非常轻,但进入杨若子的耳朵里却异常清晰,甚至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脑子里立刻就想起了她小时候,妹妹穿着乡下送来的木屐在地板上,踏出一阵马蹄般轻快的声音,就和这地下的脚步声一模一样。
    瞬间,小时候的木屐声充满了杨若子的心底,似乎和地下的脚步声完全重叠在一起,以同一个节奏和频率响起——
    嗒……嗒……嗒……
    杨若子的心跳又加快了,她快步向前追去。她明白那奇怪声音正在引导着,为黑暗中的她指引着方向。她几乎轻轻地叫了出来:“紫紫。”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打出了一道白色的光束,投射在地下管道的尽头,看起来就好像话剧舞台上打在主角身上的灯光。
    杨若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她终于看到了——
    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沉睡了太久,突然吸收到了光线,立刻就收缩了一下,觉得有些晃眼。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回过神来,看清楚了那光束中的人影。
    一个白衣服的小女孩。
    “紫紫——”
    杨若子又高声地叫了一下。
    小女孩立刻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杨若子站在管道的尽头,她那一身白色的背影,在光束的照耀下发出一股幻影般的反光。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小女孩的身上发出白色的反光,她不是地底的幽灵,而是上帝派遣来的,在茫茫黑夜中降临人间的小天使。
    杨若子忽然觉得这幅景象是多么熟悉,许多文艺复兴时代的大师,已在宗教画里描绘过无数遍了。天使插着翅膀,背后闪耀着一道光环,人世间所有的痛苦都随着她的降临而消逝。
    泪水缓缓流淌在杨若子的脸上,十年的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她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小女孩身后,现在,她们之间距离还不到一米。
    她的脸依然被阴影笼罩,但她感觉到小女孩身上白色的反光正向她射来。她们现在是如此之近,近得能够感受到小女孩身上那股特别的气息,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抚摸到她的长发。一切都宛如昨日,仿佛还是紫紫失踪时的那个大雨之夜,杨若子来到这条地下管道中寻找着妹妹,在茫茫无边的黑暗中,她不停地走啊走啊,一直走了十年的距离,直到——紫紫出现在她眼前。
    杨若子深呼吸了一口,轻声地呼出了紫紫的名字。
    白色光环中的小女孩缓缓回过头来。
    阴影中的杨若子睁大着眼睛,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紫紫。
    小女孩有一张天使般的脸。她仰着头,低垂着眼帘,用一种淡淡的眼神看着杨若子,长长的睫毛下藏着一双清澈似深潭的眼睛。嘴唇始终都紧闭着,在白光的照射下,就连额前的刘海儿都发出一阵光泽。那副表情非常奇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只有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似曾相识,仿佛是前生就注定有这一瞥。
    她终于轻轻地开启了嘴唇,吐出了细嫩的童音——
    “姐姐。”
    杨若子发疯似地点了点头,她已完全失去了控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只有小女孩的光影。
    她轻声地说:“紫紫,我终于找到你了。”
    “姐姐,我已经在地下等了你很久很久。在夜晚的大雨里,又冷又黑,我一个人不停地走啊走啊。最后我掉了下去,掉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很深……很深……”小女孩颤抖着说,特别是最后几个字:“很深”。
    听着紫紫的这些话,杨若子觉得自己也掉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那是一条深深的阴沟里,又冷又黑,被一片冰凉的水所包围着,渐渐地窒息……
    “不!”
    瞬间,她的脑子里又掠过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样子,她低下头说:“紫紫不要害怕,姐姐为你点一根火柴,你就不会冷了。”
    “姐姐,带我离开这里。”
    小女孩柔声地说着,这声音让人心碎。只是她的眼神依旧奇怪,仿佛在注视着杨若子的身后。
    “紫紫放心吧。姐姐会带着你回家的。”
    杨若子抚慰着小女孩,她缓缓地蹲了下来,终于向那张天使般的脸庞伸出了手。
    突然,夜半笛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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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 16:21:10 | 显示全部楼层
(21)
    魔笛。
    时隔数年之后,苏醒终于又听到了魔笛的声音,在这黑暗的地下深处。这声音是如此诡异,摄人心魄,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
    此刻,他看到在这根地下管道的尽头,有一个年轻女子的背影,正在不停地颤抖着。在那女子的身前,还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小女孩,完全被白色光环所笼罩着。
    距离太远了,他实在看不清楚那个女子的脸。然而,那笛声却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幽灵般的音符,都清晰无比地钻进了他的耳膜。
    苏醒突然明白了,这笛声是致命的——在夜半笛声响起的瞬间,生与死,只有一纸之隔了。
    随着笛声的肆虐,死神已经缓缓接近他们了。
    不,来不及了。
    怎么办?苏醒感到一阵头晕,心跳也越来越快,趁着自己还没有发疯,他用脑中仅存的一丝理智思考着。瞬间,他想起了罗兰倒在地上的那张脸。
    忽然,他下意识地在身上摸了起来,终于摸到了藏在自己怀中的那支小笛子。
    是小弥掉在地上的笛子。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的脑子里又掠过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此刻,他看到在地道的尽头,笛声已经让那年轻的女子几乎崩溃了。
    或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苏醒抄起了那支小笛子放到自己唇边,幸好笛膜还完好无损,他随即猛吸了口气,还来不及多想,就已经把一支曲子吹出来了。
    苏醒胸中的气流缓缓通过了笛管,在笛膜上剧烈地振动起来,六根手指在音孔上灵活地舞动着,音乐如瀑布般,从最后的出音孔中倾泻而出。
    直到听完全部乐音,苏醒才意识到自己吹的是什么曲子了——江南名曲《紫竹调》。
    苏醒已经在舞台上演奏过许多次笛子了,但此刻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演奏。
    黑暗的地下管道成为了他的舞台,中国笛子的音乐成为了他的弥赛亚——救世主。
    虽然只是一支毫不起眼的小笛子,但却饱含了苏醒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死者的怀念与痛苦。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如何运用丹田之气,再灌输到胸中,以十足的中气冲入小小的笛管,最终化为至高无上的音乐之神。
    奇迹发生了——
    那黑暗中的邪恶笛声立刻就被苏醒吹的《紫竹调》压制了下去。一向柔软轻盈的江南丝竹,在这生与死的关头,一下子变成了排山倒海之势,完全压倒了诡异的夜半笛声。
    充满死亡之气的夜半笛声越来越低,最后竟在苏醒欢快的江南丝竹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醒赢了。
    这场发生在黑暗的地底,笛声与笛声之间的交锋,以传统丝竹的胜利而告终了。
    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了,克制夜半笛声的唯一办法,就是用传统的笛子曲目来压过它,这就是以笛克笛。
    他终于放下了唇边的小笛子,刚才那一曲近乎玩命的《紫竹调》,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了。他快步向前跑去,看到地道尽头的年轻女子已经恢复了过来,正茫然地张望着四周。
    苏醒一下追到了她身边,抓过她的手臂一看,却不认识她。
    “你是苏醒?”
    杨若子如梦方醒地说,白色的光线照射在苏醒的脸上,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在她的身前,白衣服的小女孩正用一种茫然的目光看着他们。
    “紫紫!”
    苏醒半蹲下来,紧紧地搂住了这个小女孩,她是罗兰的女儿。
    杨若子痛苦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这小女孩确实是叫紫紫,但并不是她的妹妹,而是卓越然与罗兰的女儿卓紫紫。同时,她也明白了,自己刚刚经历了生存与死亡的搏斗,在夜半笛声响起的瞬间,她已是命悬一线,是苏醒及时吹响的《紫竹调》救了她。
    忽然,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右侧还有一个地道口,道口上正挂着一盏白色的电灯,原来那白色的光环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苏醒一把将紫紫抱在了怀中,现在这小女孩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目光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可怕了。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解脱了魔咒的小姑娘,又回到了家人身边。
    他们三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苏醒则警觉地环视着四周,似乎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喃喃地问:“是谁吹的夜半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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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 16: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22)
    叶萧绝望了。
    夜半笛声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耳膜,他感到自己的胆囊都快要被撕破了。就在生与死的一瞬间,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江南丝竹的声音。
    就像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立刻感到了生的希望。在一条黑暗曲折的地道中,他背靠在管道壁上,闭着眼睛听着两种笛声的较量。
    江南丝竹赢了。
    夜半笛声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消逝无踪。
    叶萧惊魂未定地睁开了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腹腔里的胆囊还在颤抖着。他用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才使自己渐渐冷静下来。然后,他重新举起手电,向被黑暗笼罩的管道里照去。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正向叶萧这边过来。他立刻提高了警惕,关掉了手电的光源,静静地站在原来的位置。
    叶萧完全处于黑暗之中,他仔细地倾听着那脚步声。他可以听出,那个人正离他越来越近。
    已经到他跟前了。
    瞬间,叶萧打开了手电筒的光源,光束如剑一样射向前方。
    在一道白色的光芒下,现出了那个人的脸——
    天哪,怎么是他?
    叶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端着手电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那个人。
    那是一张鹤发童颜的脸,双目放出两道精光,直盯着叶萧的眼睛。
    “风老先生?”
    不,是风老恶魔。虽然他看上去已经八十多岁了,但那瘦小的身躯里却仿佛还充满着活力,手里正紧握着那支传说中的魔笛。
    叶萧只感到胸中一股怒火升起,他没想到传说中的恶魔笛手,就是眼前这个瘦小的老人。不会搞错吧?
    正在他犹豫的瞬间,风老头的身子一晃,便从地道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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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 16: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23)
    他是人是鬼?
    手电的光束里什么都照不到了,叶萧这才反应过来,他向前冲了几步,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地道口,风老头就是从那里逃跑的。
    叶萧立刻走进那个地道,却发现前面还有个三岔路口,不知道风老头向哪条路逃跑了。
    这时候他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过头用手电照了照,发现了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的身影,似乎还隐约听到了杨若子的声音。
    “若子!是你吗?”
    他大叫了一声,立刻得到了杨若子的回应:“叶萧,我在这里。”
    在黑暗的地道中,他们终于又见面了。此时此刻,杨若子真想一把抱住他,但因为苏醒和紫紫在旁边,她还是收敛住了,只是泪水却止不住淌了下来。
    她慌乱地说着:“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子。刚才我亲眼看见了,夜半笛声就是那老头吹的。”
    叶萧的心里一沉,原来真的是风老头,居然让他从眼皮底下跑了。叶萧追悔莫及地摇摇头,面对着眼前的三条岔路,一时拿不定主意。
    “我们分头去追。”
    苏醒紧紧地抱着小女孩紫紫,提出了他的建议。但叶萧立刻摇了摇头,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紫紫的脸,原来她就是地下的“鬼孩子”。
    他对苏醒说:“谁知道那老头又会钻到哪里去?况且你们两个还惊魂未定,还带着一个小孩。绝不能再单独行动了,否则又可能会发生像刚才那样的危险。现在,我们首先要确保小孩的安全。”
    “对,我们一起走。”杨若子靠近了他说,“叶萧,我们走哪条路?”
    叶萧的心里也没底,他下意识地指了指左面,于是他们互相手拉着手,向左面的道路而去。
    这条道路明显与刚才的地道有些不同,似乎是缓缓地向上倾斜。叶萧走在最前面,用手电冲破前方的黑暗,杨若子走在中间,而苏醒则紧紧地抱着紫紫殿后。
    没走多远,叶萧忽然问道:“苏醒,刚才那江南丝竹是你吹的吧?”
    “是《紫竹调》。正好我身上有一支小笛子,不然我们就惨了。”他忽然想起了罗兰,心里又是一酸,刚想要说出来,却看到了抱在自己怀中的紫紫,他便立刻缄默不语了。
    他们都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向前走去。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以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向上的水泥阶梯,叶萧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
    看起来就像是地下室,走到阶梯的最上面,他们看到了一扇小门。叶萧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门被锁掉了。
    叶萧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后退一步,重重地一脚踹开了这扇门。
    ——光。
    他们看到了光,在地下熬过了漫长的黑暗之后,眼睛里第一次看到了大自然的光线——他们终于回到了地面。
    这是一间底楼的房间,透过窗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蓝天和白云。
    所有的人,都贪婪地呼吸着地面上的空气,甚至包括紫紫。杨若子也喜极而泣了,这十几个小时在黑暗地底的经历,将使她永生难忘。
    叶萧第一个冷静了下来,抬腕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他们所有的人都又累又饿,但现在还不应该高兴太早。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房间,似乎是个储藏室,他打开了通往外面的门,结果看到了由红木家具所装饰的古色古香的客厅。他立刻想了起来,自己曾经来过这里——风老恶魔的家。
    “我也来过这儿。”
    苏醒也惊讶地叫了起来。
    “我们先搜一搜。”叶萧顾不得腹中的饥饿,他打开了另一扇门,发现了一道通往二楼的楼梯。
    他立刻跑上楼梯,这里是一道长长的走廊。忽然,他听到走廊的尽头的门里有一阵细微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把耳朵贴在那扇门上。
    是几个小孩子的声音。
    叶萧的心头一阵狂跳,他立刻拉了拉门把手,门紧紧地锁住了。于是他又后退一步,用尽全力把门踢了开来。
    瞬间,他听到了一阵孩子们的尖叫声。
    叶萧眼睛里第一个看到的孩子,是他邻居张名的儿子张小盼。他立刻搂住了这个已经失去父亲的男孩,房间里还有其他一群孩子,他点了点人数,总共是五个孩子,四个男孩,一个女孩。
    没错,他们全都在这里了。然后,叶萧逐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幸运的是,他们看起来都还安然无恙。
    忽然,叶萧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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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 16: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24)
    一双神秘的眼睛正看着她。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身体,直刺入池翠的心底。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盏煤油灯,高高地悬挂在她头顶,射出一片昏黄的光线。
    这里依然是地底。
    她才渐渐地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在笛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了,最后在笛声中,她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那个少年真的存在吗?她开始清醒了起来,或许,他只是一个幻影而已,仅仅存在于她的记忆深处,在笛声的召唤下,他从池翠的脑子里跑了出来,回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哪儿?
    池翠半坐起来,感到身下一片冰凉。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看清楚了这间巨大的地下房间,这里堆积了许多木箱子,上面涂着一些奇怪的符号,上面有中文,也有英文和日文。看起来已经放了许多年了,其中有些木头腐烂了,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金属。
    她看到前方有一扇门。虽然饥饿和寒冷笼罩着她,但她还是吃力地站起来,向那扇门跑去。这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她用力地拉了拉门把手,铁门却毫无反应。
    正当池翠不顾一切地试图把门打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声音:“你打不开它的,我已经把铁门给锁住了。”
    她心里一沉,猛地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正向她缓缓走来。
    “你是谁?”池翠颤抖着问道。
    “这里的主人。”
    一句极不标准的国语。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她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清瘦的脸庞上,有着一双鹰一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池翠。
    面对这个看起来足有八十多岁的老人,池翠立刻想起了五十多年前的传说,她脱口而出:“是你?”
    “你是说1945年的笛手?”他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咧着嘴的样子异常可怕,“不,那所谓的神秘笛手根本就不存在,关于他的一切,都是我编造出来的故事。”
    池翠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他那难懂的话,她的后背紧靠在铁门上,大声地说:“你到底是谁?”
    “风桥扬夫。”
    “日本人?”她忽然明白了,怪不得这老人的国语如此之难懂。
    风桥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说:“只可惜功亏一篑。刚才,他们已经发现我了。”
    “是你干的?”池翠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那些失踪的孩子呢?”
    “放心,他们还活着,就在我的房子里。我想,警察现在已经发现他们了。”
    “那我的儿子呢?”
    他不置可否地回答:“你不应该问我。”
    池翠感到了一阵绝望,她忽然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你把我放了吧。”
    “你已经中了我的陷阱,我为什么要把你放了?刚才,我之所以没有用笛声杀死你,是因为你的儿子,是最后一个瞳人。”
    “瞳人?”她马上想到了莫医生对她说过的《聊斋》故事。
    “反正我已经失败了。几十年来的努力已付诸东流,不妨就把全部的真相告诉你吧。”风桥颓然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用他那日本口音的中文娓娓道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我是一个年轻的日本科学家,为皇军特种作战课服务。因为我精通汉语,所以就被调到了支那从事研究,我的研究项目有两个,一是精神控制术,二是人体寄生虫。经过我和同事潜心的研究,终于制成了能够发出超声波的笛子,用这支笛子可以控制人的意志,使其为我所用,甚至可以用笛声杀人,我给这支笛子取名‘小枝’,即源自于日本源平战争时代平敦盛的著名典故。1945的夏天,虽然日本军队正在节节败退,但我仍然开始了试验。这次试验是绝对的机密,所以必须掩人耳目。于是,我们就想到了花衣笛手的故事。我们先散布谣言,说是本市爆发了鼠疫,引起市民的恐慌,然后就编造出了神秘笛手到来的新闻。接下来笛手用神秘笛声消灭老鼠的故事,也纯属虚假新闻。接下来笛手索要高额报酬和扬言要进行报复都是我们散布的谣言。”
    池翠感到这故事太不可思议了,她颤抖着问道:“但夜半笛声确实发生了?”
    “当然,那三个夜晚,才是真正的试验。是我亲自吹响了魔笛‘小枝’,效果非常显著,有一百多个中国孩子自动走进了地下,标志着用超声波笛声来进行精神控制的试验成功了。而那栋让你们心惊胆战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其实就是当年我们的实验室。这些孩子们来到了实验室的地下室里以后,我们又进行了第二项实验。”
    “寄生虫?”
    风桥有些得意了,汉语中夹杂了几句池翠所听不懂的日语:“没错,我们从中国古籍中得到了灵感,采用人工培育的方法,制造出了全新的眼蝇蛆细菌。我们把细菌注入了孩子们的眼睛里,很快他们就出现了重瞳现象。在几天之内,眼蝇蛆便侵入了他们的大脑,吞噬了他们的脑细胞,将这些可爱的孩子送入了天堂。”
    看着他沉醉于回忆的表情,池翠真想冲上去掐死这老头。
    “可惜的是,没过多久日本就投降了。我们的全部实验被迫中止。但是,日本政府投降了,我并没有投降,我的伟大实验才刚刚开始,为了科学我要永远战斗下去。”
    “科学?你真恬不知耻。”
    风桥并没有理会池翠,他只是在追忆往事,然后再用汉语表达出来。其实他并不是说给池翠听的,而是说给他自己:“我决定在中国隐居下来,继续进行我的实验。但在这时候发生了意外,我的一个同事,他自称是良心发现了,在一个黑夜把魔笛‘小枝’偷了出来,我紧追其后并开枪击中了他。在黑夜里我依稀看到,他在临死前,将‘小枝’交给了一个年轻的中国人。等我追到他身边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断气了,而那个中国人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从此,我就失去了我的心血和结晶‘小枝’。”
    “那你为什么不再做一支笛子呢?”
    “我当然也试过,但始终都不成功,‘小枝’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一支笛子能替代它。就这样,我独自隐居在这座城市的郊外,编造了虚假的履历,自称在四十年代做过记者,老家在海南岛。因为这里很少有人听到过海南话,所以就能掩饰我不标准的汉语发音了。五十多年过去了,因为缺乏仪器和材料,我的研究完全中断了,我只能在许多个黑夜里,穿行在这座城市如迷宫般的地下世界中。但我并不是无所作为,我依靠编造出来的身份,成为了研究夜半笛声历史的专家,在当年丢失了孩子的家庭中间小有名气。”
    池翠趁着他沉浸在回忆中,悄悄地拉了拉身后的门,但铁门依然纹丝不动。
    风桥继续说着:“直到不久前,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终于得到了我的‘小枝’。”
    “你用笛声又带走了那些孩子?”
    “没错。只可惜我现在老了,我的体力无法支持我吹好过去的曲子。在五十多年前,我吹一夜的笛声能招来近百个小孩,但现在我吹一夜只能弄来一个。而且,还需要偷偷摸摸地,到现在总共只有五六个小孩。”他居然叹了一口气说,“真是年纪不饶人啊。”
    池翠大声地叫了起来:“住嘴。”
    “你闭住嘴巴!而且,我还用笛声杀了几个人。可惜的是,几十年前我失去了眼蝇蛆细菌,我不能再进行我的‘瞳人’实验了。”他忽然紧盯着池翠的眼睛说,“不过,世界上还有一个活着的瞳人,那就是你的儿子。”
    “不——”
    他冷笑了一声:“算了吧,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和你很快就要变成鬼魂了。”
    “你什么意思?”
    “支那女人,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池翠看着那些木箱子,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里是皇军的地下军火库,当年我们在这里修建了秘道,埋藏了一批军火,本来指望能够在战争中派上用场。现在,只能留给我自己了。”
    风桥突然拿出了一个像闹钟一样的东西,然后揿下了按钮。池翠立刻听到了一股秒针“嘀嗒”的声音。
    “我已经按下了定时炸弹装置,五分钟以后,这里就会发生大爆炸。别以为这些军火过了五十多年就没有用了,它们的引信和炸药都还在,随时随地都能让我们飞上天。我比我的战友们多活了五十多年,现在也应该终结了,就像神风特攻队那样光荣地死去。而你——最后一个瞳人的母亲,将为我陪葬。”
    然后,他狂笑了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通日本话。
    池翠立刻呆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三百秒钟了。她看了看周围那些大木箱子,里面装满了炸弹,她仿佛见到了自己被炸得粉碎的场景。她立刻回过头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敲着铁门,大喊着救命。
    风桥继续狂笑着,嘴里唱起了《君之代》。
    秒针一格一格地向前走去。
    池翠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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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 16: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25)
    “妈妈!”
    小弥在梦中大叫了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妈妈的床上。窗外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六岁的男孩满头大汗,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妈妈被关在一间地下的房间里,一把大火正在燃烧着她的身体。
    小弥仔细地回想着发生过的一切,忽然,他想起了那张地下幽灵的脸。不,他应该在黑暗的地下管道里,一道幽暗的烛光正指引着道路。
    这不是梦。
    他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真的醒了。他趴在窗台上向外眺望,看到了外面的树丛,还有对面的楼房,自己确实回到了家里。
    可是,妈妈呢?
    或许是某种母子间的心灵感应,小弥的心底忽然一颤,泪水便在眼眶里荡漾了起来。
    “不!”
    他大叫了一声,飞快地跑出妈妈的卧室,打开了外面的房门。
    突然,他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男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在门口昏暗的光线下,他睁大着神秘的重瞳,渐渐地看清楚了。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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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3 16: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26)
    还剩下两分半钟。
    池翠彻底绝望了,她呆坐在铁门边上,听着风桥的唱歌和秒针的行走。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只有一分多钟的工夫,她居然已经把自己嗓子给喊哑了。
    砰——
    突然一阵强烈的撞击声响起,让她吓得立刻跳了起来,还以为是炸弹爆炸了。
    这声音来自于铁门后面,似乎有某样重物在敲击着它。
    风桥也立刻没有了声音,两只眼睛直盯着铁门。
    紧接着,门外又是一下重击,池翠只听到什么东西被打断了的声音。
    然后,铁门被缓缓地打开了。
    还剩下两分钟。
    池翠浑身颤抖着,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从打开的铁门外走了进来。
    天哪,他真的是人吗?她暗暗地问自己。那是一张幽灵的脸,只有死去一年以后的人,才会有这种脸庞。除了眼睛以外,整张脸完全都腐烂了。他留着一头长发,头顶上束着古代男子的发髻,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仿佛是从明朝的古墓里爬出来的。池翠注意到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大铁锤,看起来他就是用这东西把铁门的锁给砸开的。
    幽灵一进来,就死死地盯住池翠的眼睛,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然后,他又注意到了风桥手中的定时器,还有那正在行走着的秒针。幽灵立刻向风桥扑了过去,风桥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了,但他看起来精通柔道,一伸腿就将幽灵绊倒在地上。但幽灵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风桥的身体,他们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池翠这才意识到铁门已经打开了。她来不及多想了,立刻冲出了铁门。
    还剩下一分钟。
    眼前是一条黑暗的通道,但她隐约感到生的希望就在前头。或许是强烈的生存欲望使然,虽然她又累又饿,但却突然生出了一股神奇的力量,让她像黑森林中逃生的小鹿一样飞奔了起来——这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奔跑。
    还剩下三十秒。
    她觉得自己似乎转了一个弯,脚下的地面明显向上倾斜了,她感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此刻,对生的渴望已超越了一切,使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
    秒针走到了终点。
    瞬间,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
    震耳欲聋……
    池翠依旧拼命地向前跑去,她感到一股热气从身后涌来,这股热气产生了强大的推力,反而使她向前冲得更快了。
    地下世界毁灭了。
    但她还活着。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直到她发现自己跑到了一层水泥阶梯上。她快步跑了上去,推开了阶梯尽头的那扇门。
    金色的夕阳正从窗外照进来。
    池翠用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又冲出了这间房门,来到一个布置得古色古香的客厅里。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房间的中央,缓缓地回过头来。
    他是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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