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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 14:2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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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
凌晨
其实,小枝一直都在你身边。
一串细微的声音渐渐飘人耳中,让我再一次从深海中浮了起来,没有那遮天蔽日的海藻,只有房间里柔和的白光。
在我模糊的眼睫毛间,依然飘浮着那白色的影子,阿环苍白而瘦削的脸庞,渐渐清晰了起来。
意识终于恢复了,我的嘴唇缓缓嚅动:“刚才的话是你说的吗?”
阿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此刻我依然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四周全是一片雪白,窗外是沉沉的雨夜。
一定是凌晨了,子夜时我做了些什么?我的脑子已经冷静了下来,天哪——那个人是我吗?
我记得当时阿环高声尖叫了起来,可我的耳朵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叫声,而是直接由大脑皮层感受到了的。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缓缓站起来,向她低下了头。
“我知道。”阿环的眼帘低垂,眼睛里隐隐放出些寒光,“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出去,带你去找小枝。”
赶紧点了点头:“是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好了,你不要自责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然而,我还是痴心不改地提出了问题:“刚才,你说小枝一直都在我身边?”
“对,她一直在看着你。”
“是吗?她在这儿吗?”
我眯起眼睛看着窗户,期望能从窗玻璃上看到小枝的影子。
“别着急,你会见到她的。”
“那你能帮我吗?”
“我不知道——”阿环终于有了些表情,她深呼吸了一口说, “因为,我很快就要死了!”
这句毛骨悚然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的脑子一下子又清醒了起来,因为十几天前她就说自己要死了,如今她还是在这么说。
我突然靠近了她问:“你还剩下七天的生命?”
“不!”
这个回答让我实在意想不到,我傻乎乎地继续问: “那还剩下几天?”
“我不能说——我怕你接受不了。”
“Why?”
阿环摇了摇头:“算了吧,你不会理解的。”
“为什么你在苏天平面前说,七天之后你就会死去,可现在你却活得好好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强压着心里的激动回答:“没错。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除了我的小枝以外,就是为了变成植物人的苏天平。”
“好的,我告诉你——因为我得到了他的灵魂。”
“什么?你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得到了苏天平的灵魂?”
阿环淡淡地说:“很不幸,而他则失去了灵魂。”
“所以他才变成了植物人?”我猛然摇了摇头说,“不,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说的一切!把你真正的秘密说出来吧。”
窗外,烟雨浓重,不知道是凌晨几点。
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你想要知道我真正的秘密?”
“是的,现在就告诉我!”
“你作好心理准备了吗?”
阿环的表隋是那样奇特,脸庞微微抬起,似乎试图俯视我。
我不甘示弱,用大声来掩盖自己的心虚:“说出来!”
“既然你如此固执,那我只能把那个秘密说出来了——其实,我并不是现在的人类。”
天哪,这个女孩不是人?
她又一次使人大吃一惊。在听到这样的回答之前,确实需要有心理准备!
但我还是要为自己壮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人了,你是明信片幽灵。”
阿环冷笑了一声:“明信片幽灵?你真是小儿科!看来我只能把那个故事说出来了。”
“究竟是什么故事?”明明都已经腿脚打战了,可我嘴巴上还在虚张声势,“说出来给我听听,或许可以成为我下一部悬疑小说的素材。”
“好!”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要后悔!”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盯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在这样一个诡异雨夜的凌晨,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荒村之夜,春雨他们四个大学生的梦——就是我眼前这双神秘的眼睛吧?是的,阿环仿佛已变成了另一个人,浑身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质,似乎身上多了一层幽幽的光环,将她牢牢地保护起来……
于是,在窗外夜雨声的伴奏下,阿环对我讲述了那个古老的故事——
五六千年前的江南,还是一片原始蒙昧的水乡泽国。就在这黎明前的蛮荒,突然出现了一群传说中的天神,他们驾着数艘巨大的独木舟,在一片荒凉的海岸登陆。
天神们来自一个极度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是如此遥远而神秘,以至于从没有人类到过那里。不过,天神们长着与人类相似的模样,便在这块荒凉的海岸上定居下来。不久,他们翻越重重山峦向北进发,发现了一片更为肥沃的土地,这就是远古的江南平原。天神们征服了当地土著,建立了一个强盛的远古王国,这个王国的名字叫古玉国。
他们非常喜欢玉器,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宗教祭祀,玉器都是必不可少的。而古玉国的王族,也就是天神们的后代,不但掌握着制作玉器的技术,还能够利用玉的神秘力量,创造许多当时不可能的奇迹,使他们的国家迅速地强盛,在太湖周围创造了辉煌的古代文明。他们甚至还建立了一座城市,拥有气势宏伟的宫殿、巨大的祭坛和神殿,还有深入地下的皇陵。古玉国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玉,制作了大量的精美玉器,而天神们的后代——王族则掌握着玉的最高秘密。
古玉国是一个由女王统治的王国。女王并不是世袭产生的,而是从王族中挑选一位纯洁美丽的少女,继承女王的宝座。这位女王拥有宗教权,也就是古玉国的大祭司。但女王并没有真正的实权,王族们才控制着一切,而且女王必须保持终身的贞节,否则就要自杀谢罪。因为女王的首要使命是祭祀,所以必须是一个纯洁的女子,否则就会亵渎天神祖先。
然而,再神奇的力量都不能阻止一个王国的衰亡,古玉国也不能例外。它遭到了内忧外患的袭扰:内忧是长达数百年的洪水,太湖水泛滥成灾,淹没了良田和城市;外患是周边部落的入侵,他们虽然落后但骁勇善战,古玉国的王族早已被奢侈之风所腐化,虽有玉器的神秘力量,但也无法抵御外敌。
就在这危机四伏的年代,我呱呱坠地来到了人间。
我的父母都是古玉国血统高贵的王族,他们给我起名为“环”,刻在玉器上就是一个圆环的符号。从我出生的那天起,我就被许多人宠爱着,这不仅仅因为我父母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人们都认为我生得与众不同,具有超凡脱俗的气质,天生就是女王的材料。
果然,在我十八岁那年,终于登上了女王的宝座。虽然我并没有实权,但所有的人都尊敬我,在他们眼中我是无比神圣的,就像玉璧一样纯洁而不可侵犯。
我度过了最初平静的几年。我在祭坛上指天发誓,要用终身的贞节来侍奉天神,否则甘愿承受任何惩罚。事实上我心底也是这么决定的。我守身如玉独处深宫,终日为古玉国的命运占卜,或和女巫们在一起研究魔法。但我没有快乐也没有幸福,我觉得自己和一个囚徒没什么不同,只有偶尔庭院里盛开的兰花,会让我感觉到一丝生命的美丽。
直到祭祀天神祖先的那一天,古玉国的王族全体出动,前往当年祖先们登陆那片海岸,我当然也被众人护卫着一同前去。但在荒凉海岸边的祭祀结束后,我们遭到了野蛮部落的袭击,我身边的许多人都被杀死了。这时一群野蛮人冲到了我身边,我毫不犹豫地拔出了石刀,准备以自杀来保卫古玉国女王的贞节。
这时,在我们的队伍里冲出一个年轻的奴隶,他奋不顾身地打跑了那些野蛮人,并带着我跑进了一片荒原。传说那片荒原里有着食人的幽灵出没,就连野蛮人也不敢进入,所以没有人敢追赶我们,就这样让我们逃脱了。但我们与古玉国的大部队失去了联系,在海边的茫茫荒原上,只有我和这个年轻的奴隶两个人——他有着一双迷人的眼睛,常年艰苦的劳动给了他强壮的体魄,毫无疑问他掀起了我心底那原始的涟漪。
但他终究是个奴隶,从一生下来就是个奴隶,在他的眼中我不仅是古玉国的女王,更是不可侵犯的女神。他对我极其恭敬,愿意为了我而牺牲生命。他背着我在荒原中走了三天三夜,为我从幽灵la中抢来了食物,为了我从深深的井中挖出了泉水,要是没有他我早就丧命了。
当我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时,只感受到他内心里滚烫的血液,像火焰一样温暖了我的全身。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我过去的二十年全都白活了,生命是从认识这个奴隶开始的——我想这就是五千年后人们所说的“爱”了。
但是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我是古玉国人爱戴的女王,我必须保守自己的誓言,终身保卫自己身体的贞节,否则必将以死谢罪。同时,我也发现了他内心的痛苦,他知道自己是卑贱的奴隶,而我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女王。尽管他也渐渐燃起了对我的欲望,但那道深深的鸿沟始终存在,就像一堵墙把我们分隔成两个世界。
终于,他背着我回到了古玉国的首都。人们欢呼女王的平安归来,而奴隶依然还是奴隶,他就算获得再大的功劳,还是不能摆脱卑贱的身份。但我已经无法离开他了,独处深宫的寂寞使我痛苦难当,我只能命令他进入王宫做一名警卫。从此,他就可以与我形影不离了。我们在宫殿的花园里朝夕相处,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灵和欲望,但我们都深知一旦越过鸿沟就会招来杀身大祸。
然而,我已经在情欲中无法自拔了。这个卑贱的男人是我生命里惟一的阳光,我不知道该如何独自面对未来。我不停地为自己的命运占卜,但我厌倦了那些女巫,也厌倦了神圣的祭祀,更厌倦了王族们虚伪的面孔。
终于,在一个大雨的夜晚,我与自己深爱的男子,深深结合在了一起一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奠大的犯罪,我的生命将因此而消逝,但我丝毫都没有遗憾。因为在漫长的一千多年来,古玉国数十位女王中,我是惟一一个真正成为女人的人。
我知道这件事迟早将要暴露的,因为我手臂上的守宫砂已渐渐消退,于是我给自己手臂涂抹上了朱砂,以代替终将要消退的守宫砂。同时,为了保全我所爱的人的生命,我迫使他离开了宫廷,让他去遥远的北方,在那里他将获得自由和新生,尽管我内心根本不舍得与他分离。
虽然我掩盖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但终有一天被恶毒的女巫发现了。她们强行洗净了我的手臂,露出了一条不见守宫砂的完美胳膊——我的秘密暴露在了女巫和王族们的面前。他们极度惊讶和愤怒,而我却毫无畏惧,因为我早已经作好了死的准备。
根据天神祖先的规矩,女王犯下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必须以自杀洗刷罪恶。在一个月圆之夜,是我走上神坛实现誓言的时刻,我将用一把石刀割断自己的咽喉。
在临死之前,我做了最后一次占卜,预言到了一副可怕的景象——那是古玉国的灭亡,被野蛮的异族彻底征服,古老的文明化为乌有,直到五千年后才会被重新发现。
在完成这次预言之后,我终于割断了自己的喉咙,我感到一股凉风窜入了我的身体,然后是热热的血奔流而出。我死的时候,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玉指环,在我的灵魂离开身体之前,我看到自己的血流到了玉指环上……
我就这样死了。
我成为了一个凄凉的幽灵,我的身体被埋葬在古玉国的王陵中。在我身边用玉器摆放着“环”的形状,王族还埋了许多奴隶为我殉葬而死,以使我在死后不会寂寞。
但生与死永远都只是镜子的两面,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而是下一次生命的起点。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在坟墓中睡了个长觉,我静静地沉睡在泥土中,慢慢地腐烂化为尘埃。
因为我知道复活的那一天终会来临!
一个小时过去了。
当我听完这段五千年前的故事时,早已经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了。阿环直视着前方,她的目光、神情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个良渚女王。
在这间白色的房间里,在窗外凌晨阴雨的陪伴下,我的眼前似乎拉开了一道电影幕布,那一帧帧古老的景象正在重放——太湖边的巨大城市,天神后代们的奢靡生活,神秘莫测的玉器力量,阴险恶毒的女巫占卜,还有女王与奴隶的生死爱情……
她不是明信片幽灵,而是良渚古国的末代女王。
她的名字叫“环”。
用良渚符号表达就是◎。
这就是神秘书迷卡片上的“姓名”。
突然,阿环向我走近了一步,以那女王的目光凝视着我。 (糟糕,她不会把我当做那奴隶了吧?)
但这时我并不感到恐惧,只觉得周身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着,然后我听到她开始说话了——不,确切地说是吟唱:
君与奴兮不同生,
奴与君兮愿共死。
生生与死死,
生死不可分。
死死与生生,
死生长相依。
这一回我总算听懂了她的唱词。这不知是什么年代的歌,还带着楚辞里的“兮”,悠悠扬扬地飘荡在雨夜之中。
当阿环唱完最后一个音符,便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像被抽干了似的倒下了。我急忙扶住了她,仿佛触摸着五千年前的人。
她在我怀中大口喘息了片刻,好像刚刚经历了死而复生,然后睁开双眼挣脱了我,退到墙角说:“你都听到了?”
“是的,不但听到了,而且还看到了——那五千年前女王与奴隶的故事。”
“每一次回忆往事,都会让我重新感受到那一刻:当刀割破我的喉咙,鲜血从切口汹涌而出,染在我的玉指环上!”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了她柔软的喉咙上,隐隐有一道红红的印痕,那是五千年前的伤疤?
“你没事了吧?”
阿环捂着喉咙咳嗽了几下说:“现在你相信了吗?”
“我相信!”
是的。那可怕的尖叫,那幻影般的画面,还有她那双眼睛,都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那个五千年前的故事的真实性。
世界就是那么不可思议,我的面前站着复活了的良渚女王。
她深呼吸了一口,又恢复了冷静的语气:“其实,我之所以能复活,还要感谢你呢!”
“感谢我?Why?”
“因为你戴上过那枚玉指环。”
听到阿环的这句话,我左手无名指关节又隐隐疼了起来,似乎那枚带有她鲜血的指环又套了上去。
我只能咬紧牙关说:“是的,我承认我戴上过那枚玉指环,但后来我把它送回去了,已经回到了它应该属于的地方。”
“它应该属于我!”
她说话的样子又一次令人心悸,我只能浑身哆嗦着说:“现在我才知道。”
然而,阿环的嘴角又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哼,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为什么要在死的时候,让自己的鲜血流到玉指环上?这是一个女巫教给我的秘诀——因为我的鲜血里包涵着我的灵魂,而玉指环本身就具有神秘的力量。当含有我灵魂的鲜血与神奇的玉指环结合在一起时,我的灵魂便在玉指环里永生了。”
“我明白了,这就是玉指环上那摊猩红的污渍千年不褪的原因。”
“对,这才是玉指环成为千年圣物的真正原因。”
“因为你哀怨的灵魂,就附着在那血红的污渍里。”天哪,左手无名指的关节更疼了!仿佛有一枚无形的指环正越箍越紧,于是我抬起了那根手指。“你看一看这根手指吧,在半年前的荒村公寓里,它曾经戴着玉指环许多天,你的灵魂也曾经在这根手指上吗?”
阿环一把抓住我的左手无名指,点了点头说:“是,我当然认识这根手指。因为玉指环既是我的灵魂,也是我的身体——你的手指穿过了我的身体,而我则紧紧地拥抱着你,越来越紧,越来越热……”
“你抱得是那样紧,死死地缠住了我的手指,竞不肯让我将你拔下来——”
“因为你让我渐渐地苏醒了——在我死以前的那个夜晚,三百岁的老女巫告诉我:只有男人手指的温度才能使我复活!”
我的手指已经被她捏得发红了,使劲挣扎了出来,我颤抖着揉着自己手指说:“所以你说是因为我?因为我手指里的血液,使你重新感受到了男人的温度?”
“对,这就是我从玉指环中苏醒并复活的原因。”
阿环没有继续逼迫我,反而后退了一小步,微微仰起下巴看着我。
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良渚古国的末代女王,竟是在我的左手无名指上,重新获得了生命?
这是幽灵复活?还是凤凰涅檠?
我也战栗着后退了半步,身后就是冰凉的窗玻璃,雨点正隔着玻璃打到我背上。
但是,我不知从哪儿来了勇气,告诫自己绝不能再退让了,一定要把所有的问题弄清楚:“既然你都已经复活了,可为什么又说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呢?”
“因为那个老女巫告诉我:复活的日子只能有七天,复活七日之后,我就会再度死去。”
“那你该怎么办?”
“想要延续我复活的生命,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阿环终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摇了摇头说,“得到另一个人的灵魂!这样我就可以再延续七天生命。”
突然我一下子都明白了,为什么阿环要在DV镜头前,对苏天平说自己只剩下七天生命?因为七天以后正是夺取苏天平灵魂,使他变成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的日子。
“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夺走了苏天平的灵魂?”
“是的,你一定看到了我对他说过的话。其实,那天我刚刚夺走了一个男人的灵魂,便又遇到了苏天平这个冒失鬼。”
“可还是只有七天……七天……”突然,我感到后背心窜进了一股冷风,彻骨的恐惧瞬间贯穿了全身,我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推理,“就算你夺取了苏天平的灵魂,但还是只有七天的生命,现在已经过去了——”
“恭喜你终于想通了!”
还没等我讲完,阿环已说出了这句无比冷酷的话。
刚刚理出头绪的推理又变成了一团乱麻,我傻傻地看着阿环却说不出话来。
她对我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可我就像被定住了似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我听见关门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般追了出去,可阿环都已经跑下楼去了。
我赶紧抓上伞,飞快地跑出这黑与白的“家”,只见在楼道的尽头,似乎晃动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不能让阿环跑了,因为我还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说完。
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梯,但在楼下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只有黎明前的凄风苦雨,洒落到绝望的眼睛里。
阿环真的跑了。
我大声地喊了出来,但只从远方传来阵阵回音。天明后便是茫茫人海,叫我到何处去寻找她?
现在凌晨5点多钟,我撑起伞走到雨中的马路上,茫然地看着城市的街景,四周除了雨声外一片寂静,所有的人们都还沉浸在被窝的梦乡中。
于是,我又想起了最后那关键性的问题——
就算阿环夺取了苏天平的灵魂,但她还是只能延续七天的生命。也就是说从苏天平出事那天起,七天之后阿环还是会死去的。而苏天平是在五天前出事的,那算下来阿环也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
所以,她必须要再夺取一个人的灵魂,才能使自己继续活下去,再苟延残喘一次七天的生命。
阿环实际只剩下两天了,她会选择哪个人的灵魂呢?
是的,两天后还会有一个人,如苏天平那样失去灵魂,变成一个可怜的植物人。
半年是多少天?一百八十天左右吧。
半年有多少个七天呢?大约有二十六个七天吧。
我不得不推导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结论——在半年来的二十六个七天里,阿环至少已带走了二十六个无辜受害者的灵魂。
那么下一个植物人会是谁呢?
或许两天以后,就会见分晓。
这真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也是阿环不敢回答我的问题。
突然,我从路边的水洼里,见到了自己黑色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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