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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恋尘
佛说十二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而刹那为无限。尘尘刹刹,刹刹尘尘,人事倥惚,涤尽刹尘往事烬。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何来无限呢?
对一个人说,我要得到你。他反问,什么算是“得到”。我哑然。但是我知道如果一样东西实在得不到的话那就放弃想要的念头,心里会舒服点。然而却放不下,心中总有个影像是属于从前,那一刹那。于是蓦的明了,这就是所谓“刹那无限”了。所以我很不屑“长痛”“短痛”的说法——谁说当断则断则一定断?风是不会被抓住的,可是谁又能抗拒风的抚摸呢?
遇见很多人,外表与常人无异,内心实则早已泥封成俑,风化成末。我总能看到他们肉胎包裹下的那一颗化石一样的心——尽管他们的面孔看上去鲜活又多情。也是一种冥迷,未了前缘就如同归舟挽缱,无论漂得多远,都紧系在那人的心舷。浮生偶遇,几多痴缠,皆因了那刹那一系。
禅释说:“来莫可抑,往莫可追,随流而去也。” 然而总有人“来时抑,往时追,逆流而悔之。”
是的,抑摸可抑,追莫可追。情事如此,世事皆如此。人活着,就如同这管尺八,且婉转透亮,且悲戚苍浑,都是自己最真实的声音,然而吹奏者却不是我们自己。命运的手指在我们身上摩挲,轮番堵断我们赖以呼吸的指孔。她温润的唇瓣间或吹来馨香的气息,让我们在她的手中窒息却又不至于很快死去。
于是,我们在挣扎中发出种种时而惨痛时而快意的呻吟,合成所谓生命的“韵”。然而正是循了那句“刹那无限”,纵使命运多桀,刹那芳华,快意无限。多少人,弹指花落惘恋尘。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终将是,“尘归尘,土归土”,只留得音浮于世。
急管繁弦中,谁最是那涉魂一缕?
过眼的,无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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