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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30 14: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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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恭敬地把书放下,接着说;“实在是一部巨著,我想我几乎忘光了”白罗一下又
挑回二十多年后晚近的作家。
“我也读了几本奥利弗夫人早期的作品,”他说,“我想,她是我的朋友,也是你
的。跟你说,我并不十分赞许她的作品。故事的描述令人难以置信,‘巧合’用得太滥
了。还有,她那时候太年轻了,笨得意把她笔下的侦探赋以芬兰人的身分,显然地她对
芬兰或芬兰人,除了西伯密斯的作品之外,一无所知。然而,她倒是个进取的人,后来
学了不少从前不知道的事。譬如,警察侦查案件的程序,对于轻武器的描述,也比以前
可靠一些。“他放下奥利弗夫人的作品,捡起另一本书。
“这位是魁恩先生。啊,他是不在场证明大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是一个非常沉闷的作家。”我说。
“不错,”白罗说,“他的书里没有令人颤抖的场面,只有一具尸体,有时不只一
具。但是整个关键永远是不在场证明,火车时刻表、公车路线,横越全国的计划图。坦
白说,我喜欢这种错综复杂,这样精心设计的不在场证明。我喜欢戳破魁恩先生的设
计。”
“我看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吧。”我说。
白罗是诚实的人。
“不是每次,”他承认道,“是的,不是每次。当然,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
发现他的书每一本都非常的相似。每个不在场证明虽然不完全一样,但十分的类似。亲
爱的柯林,我想象魁恩坐在他的房间里,一如他照片上的一样,抽着烟斗,四边散放着
各种火车时刻表、航空公司的小册子,以及各式各样的时间表,甚至是定期班轮的调动
表。魁恩自有他的一套。”他放下魁恩先生的书,拿起另一本书。
“这位盖瑞·各瑞森先生是恐怖小说的能手,产量惊人,至少已经有六十四部。他
的类型和魁恩先生几乎正好相对。魁恩的作品剧情平淡,盖瑞·格瑞森的作品则高潮迭
起,不但令人难以置信,而且昏头转向。噱头一大箩筐,十足的闹剧一场。流血——尸
体一线索——刺激,堆得如山一般高。从头至尾是惊人的恐怖,一点也不像现实。如你
所常说的,好比唱起来不像茶的茶。事实上,它根本不是一杯茶,毋宁说是美国的鸡尾
酒,你不知它的成分是什么?”
白罗停了一下,叹口气,然后继续他的演讲;“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美国的。”他从
左手堆里拉出一本,“艾克丝的,她的作品也是讲究方法,场面热闹。是的,什么都有。
五光十色,生动活泼。她这个人脑筋灵活,只是像许多美国作家一样;对于杯中物似乎
有癖好。你知道,我是个品酒行家。故事里若能加一点当地而且年份够的红葡萄酒或是
勃艮地葡萄酒,那实在是令人喜悦的事,然而若像美国恐怖小说中的侦探,每一页都要
喝定量的裸麦酒和波本威士忌,就令人觉得没趣。不论他饮一品脱或半品脱的酒,我都
觉得对故事没有影响。然而美国书里的这种饮酒动机,却是到处可见,随手可拾”“你
认为暴力派的又如何?”
白罗挥一挥手,仿佛在挥赶一只闯入的苍蝇或蚊子一样。
“为暴力而暴力?从什么时候起才对它关心呢?我年轻时干警察,生活中便充满了
暴力。哼,你也许读过一本医学教科书。总之,整体而论,我认为美国的警匪小说水准
甚高;比英国的更有独创性,更有想象力,而且不若法国作家那样刻意装饰,讲究气氛。
喏,譬如露易莎,欧玛列。”
他以此分了一个段落。
“她的作品实在是一流学者的典型,然而读来叫人十分兴奋,刺激。瞧,纽约那些
用褐石建筑的高尚住宅区。然而,什么是褐石呢——我从来不知道。还有,那些禁止别
人擅自入内的公寓。宛如一条图上没有标明的河流,潜入地底深处,悄悄地奔流。事实
上也是如此。这个露易莎·欧玛列实在了不起,真的不了起。”
他叹了一声,往后倾靠,摇摇头,把剩下的草药茶饮光。
“再来的是——永远少不了的苦味。”
他再度俯身捡书。
“福尔摩斯探案,”自言自语中,带着无尽的爱意和恭敬“一代大师!”
“福尔摩斯?”我问道。
“啊,不,不,不是福尔摩斯,我致敬的是作者柯南道尔爵士。在现实生活中,福
尔摩斯的故事不免逞强,充满谬论做作而不自然。但是它的写作艺术——啊,那是完全
不同的那种令人喜悦的文字;尤其是那位令人永远难忘的华森医生啊,那才是一种真正
的胜利。”
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前南地低语,显然他心底一定正澎湃着一大串的念头。
“那个可爱的海斯亭,你常听我谈起的我的朋友海斯亭;
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真是荒唐,意跑到南美洲把自己埋藏起来,那儿经常闹革命,
闹个没停。”
“革命的事并非只有南美洲才有,”我指明道,“这个年头,世界到处都有革命。”
“这是爆炸性的问题,我们不谈它。”赫邱里,白罗说。
“事实上,”我说,“我今天来是要和你谈论完全不同的事情”“啊!你要结婚了,
是不是?我太高兴了,亲爱的,太高兴了。”
“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呢?白罗。”我说,“不是这种事。”
“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白罗说。
“也许是吧,”我坚决地说,“但不会是我。事实上,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我遇
上一件小小的谋杀案。““真的?你是说,一个变有趣的谋杀案?而你带来给我了,为
什么?”
“这个,“——我有点尴尬地说,“我——我以为你会喜欢。”
白罗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轻轻地换抚他的髭,然后说道:
“有个人养了一条狗,一向对它非常好。他走出室外,扔球给狗玩,而狗对它的主
人也很好。狗会捕杀野兔或田鼠,衔放在主人的跟前。再来狗会做什么呢?它会摇尾
巴。”,我禁不住笑出来说;“我在摇尾巴吗?”
“我想你是的,朋友。是的,我想你是的。”
“好吧。”我说,“那么主人怎么说呢?他要看看狗与他捕来的田鼠吗?他想知道
一切吗?”
“当然罗!你以为我对这件案子会有兴趣,对不对?”
“这个案子怎么想就是没道理。”我说。
“不可能,”白罗说,“凡事都有道理,没有一样例外。”
“好啊,你来试试看,找出它的道理来。我没办法。事实上,这案子和我并没有关
系,只是偶然碰上了。你要注意,一旦死者的身分查明了,也许就不那么有趣。”
“你的话缺乏方法和条理,”白罗认真地说,“现在请把事实告诉我。你说这是一
件谋杀案,是吧?”
“这是件谋杀案,没错,”我向他肯定地说,“好啦,听着。”
我把威尔布朗姆胡同十九号所发生的事,无分巨细地都告诉他。白罗背靠着椅子,
闭着眼睛,一边听着我的细述,食指一边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击着,当我终于说完了,他
半晌没有说话。然后他开口问道,眼睛仍然闭着;“不是开玩笑的?”
“哦,绝对不是。”我说。
“令人惊奇,”赫邱里·白罗说。他的舌头尽情地享受着这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
地安复着:“令——人——惊——奇——”说罢,指头继续在扶手上敲击着,缓缓地点
头。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我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要我说什么?”
“我要你给我解答。我从你身上十分了解,只要背靠着椅子,想一想,起来的时候
使有答案了,根本不需要忙着问人,东奔西跑地找线索。”
“我一向就是这么说的。”
“啊,我说你吹牛,”我心里想,“我已经把事实给你,现在我要答案。”
“就只是这些情况啊?亲爱的,还需要知道的可多啦。我们才知道最初的事实而已。
不是吗?”
“我仍然希望你能想出一点什么来。”
“这个。”他沉思了一会。“有件事可以确定,“他断言道,“这一定是一件非常
单纯的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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