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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一抹牵强的浅笑 于 2011-3-25 12:19 编辑
契 子
如果你爱我,
我愿折断天使的羽翼,
只为人世间与你的这次相遇;
如果你爱我,
我愿来世青灯古佛,
但求修得今生永不分离……
白而透明的玉琢,深的印痕撕裂了它原本的完美无缺,红色的血迹耀眼得几乎刺伤人的眼睛。玉琢奇迹般地漂浮在水面上,静静地,谁都知道,它是在等待它的爱情,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爱情!
第一章 究竟是树林,还是一棵老槐
热热闹闹,疯疯颠颠的毕业旅行终于还是降下了帷幕,回程的飞机上,很多人都不说话,眼里透着一种无言的感伤。是啊,结束了旅行,也就意味着结束了四年朝夕相处的日子。未来的年岁,你我各奔东西,相逢相遇怕的是靠一种缘分,很多人,或许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叹啊,天下终究是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行李很重,学校有车来机场接我们。回到学校,我就打了车直奔家门。老爸有车有司机,但是我从不会有事没事总是麻烦他的车和他的司机。在我的心里,对父亲,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我总以为,母亲的去世是父亲间接造成的,但是他却一样快乐一样开心地过着日子。最可恨的是,他又是另结新欢,不过是母亲去世以后的第三年——男人都是这么薄情寡意的么?有很多人劝我要理解父亲的苦衷,他还是人,总要有自己正常的生活——可我不想理解,我理解了,谁又可以来还我一个完整幸福的家?谁来还我一个,我的母亲?!
不自觉地,泪水又迷朦了我的双眼,又一次被我生生地吞咽了下去。我不想哭哭啼啼说我多么委屈,毕竟,在很多人眼里,我还是幸运的,那是因为我家有一点钱,生活还算富裕。可这对于上海来说,又是那么得微不足道!
下了车,我费劲地拖着行李箱走着。从小学一年级的下半学期开始,父亲就没有再接过我送过我——虽然小学离家的确很近,可我每次看见同学们要么高高兴兴地搀着父亲母亲的手,要么坐在父亲母亲的自行车上,心里总是有点酸酸的。后来,婷婷降临到这世上,我很清楚得是她已经完全剥夺走了我原本就已经不完整的父爱了。
她比我幸福,有母亲,还有父亲!
这样的放纵,让我的性格变得更加要强,什么事情都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完成。于是,重大的考试时,我的身边没有亲人陪着给我鼓励;天寒地冻,突降暴雨,没有亲人会想到为我送一件衣服送一把伞;打工到深夜,没有人会为我留一盏灯;病了痛了,也没有人会时不时地来关心地询问我一声;委屈了难受了,学会了将苦涩把泪水往肚子里咽……习惯了,很多事情,其实只要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就像现在,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艰难而缓慢地前行,我想我早已习惯了照顾别人,而不是我自己!上台阶的时候,一把力没提起来,行李没上来,我正欲再重试,不料手下一轻,竟很轻松地上了台阶。我回头, 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是他,捡琢子的人。
“我帮你提一下而已,你别怕,我不害人的。”
有好几秒钟的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他不费力的就把我的行李提进了楼道,去按电梯,我已是一身冷汗。
“你是谁?”
“哦,我叫欧阳又寒,叫我欧阳吧。”
“你——”
我是真的吓得舌头打结了,看他是一脸轻松,我更是心里犯毛。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形容不出他的神情,我已是眼前发黑。“我真的不是人!但我真的不害人的,我以后——告诉你——”
我已经昏过去了,他之后的话都变成了自言自语!昏沉间,我感觉有人将我拦腰抱起,进了电梯——他怎么知道我家住几楼几室?他怎么就进去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有一种阴郁的冷沁入我的心骨,但却并不那么寒颤,反倒让我觉得亲切——可我在哪儿?谁将我送回了家?我是怎么了——我睁开眼,天花板、顶灯、衣橱、电脑……这不是我的房间么?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怎么了?我让自己平静下来,回想我躺在这儿之前的事情——我下了出租车,提着行李回家,在思考我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后来,后来——我直觉的一口气没回上来,心脏一阵抽搐!我缓回一口气,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但是,脚步在卧室的门口停住了——客厅传来很多很杂的声音——是电视——我真是要哭了,这会儿家里没人,才几点?爸爸阿姨还没下班,婷婷今晚还有补习课——我强迫自己镇静,挪动着已经酸麻酥软的两条腿,向客厅缓缓移动——啊——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他居然悠然自得地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是真的被吓坏了,这真要比上一次被蟑螂吓哭强得多得多——他是鬼,我是人,我竟然就这么直接地面对一只鬼——我,我—— “你,我说了我不害人的,我是来找人的!”他看起来有点无奈,手足无措。我紧紧地靠在墙上,蜷着身子抽泣,动也不敢动,两眼死死地盯着他。他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看起来是想给我擦擦眼泪。但我怕,他才移动了一点点,只靠过来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我就情不自禁地哭喊起来,惊得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我们就这么僵持着,我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也不要听。其实他要我的命就直接一点好了,我情愿被他很暴力地杀死也不要就这么被他吓死啊!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不长,可我已经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电话的铃声更是惊得我颤抖了好一会儿。我瞪着他,他举起双手向我投降似地不动弹。我目不转睛地继续瞪着他,屁股一点一点向着电话挪去——救救我,有人救我么?
“喂?!”我的声音根本已经不是我的声音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发得出这种声音的。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而亲切的声音。
“你小样,回来啦?是我呀。”
是小彗,我一听见她的声音,居然像上了发条一样,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冲着电话大叫:
“鬼,鬼,鬼啊——”
“啊?什么?你说什么?你别哭啊,怎么了?”
“鬼,我见鬼了——我要见你,你在哪里?”
他一脸无辜——他居然还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夺门而出,室外的空气让我终于有一种全身一轻松的感觉,我抬手看琢子,完好无缺;回头,身后的家门紧闭,他应该是没有跟来;我不要回家了,家里有鬼!
我十万火急地赶到了和小彗约好的地方,复旦的足球场,中学的时候我们常来这儿看男生们踢球。小彗来电话的时候刚巧在这儿附近。我到的时候她已经等着我了。小彗的皮肤很黑,是典型的“黑里俏”,单眼皮小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很多人曾经笑话我们俩是“黑白无常”。
我几乎是扑到小彗身边的,小彗疑惑地看着我,夜幕很快就降临了,我想今后我会更怕黑了!
“你到底什么事儿?”
“我,我被鬼缠身!”
“啊?”
小彗是天生的有大脑没小脑,一根直肠子到底的人,天大的事情到了她这儿就都成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或是一点并不高明的笑话。她皱着眉,是我熟悉的笑脸,没透着正经的思维:
“听说被鬼缠身的人脸色发青印堂发黑,你怎么脸上还红润润的?”
“印堂发黑要死人了!”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反射性地跳开,又跌倒在草地上!我是已经被吓了差不多了,反应比起先前要小得多了,现在是换成了小彗大呼小叫地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到了我的身边——我斜着眼瞟了这妮子一眼,她也有今天?还笑话我呢先前!
“就是他?!”
小彗缓过神,轻声问我,我点头,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还,还挺俊。”
哼,连说话都结巴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比她好,她都吓哭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想是知道他一动我就会乱吼不敢轻易靠过来。他在原地蹲下,看着我们,又说:
“我叫欧阳又寒,生于明成化二十二年,卒于明正德六年,英年二十五。”
他作完自我介绍,就冲我们微笑——其实仔细看,他笑起来也没那么恐怖——呵呵,吐着吐着就习惯了——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明,明正德六年?”
小彗结结巴巴地重复他的话,我知道她也怕,但就是不死心,也对,死也得死的明白啊!我壮了胆,想了想,说:
“明正德?!那不是明武宗么?六年…六年…1512年?!”
“哈,你这也知道?不愧是学旅游的哈!1512年,那他岂不是死了四百九十多年?老,老鬼了!”
小彗有点发颤了,我知道她外婆是信佛的,她从小跟着她外婆跟多了,对这些个事情也是挺有见识的——哈哈,百年老鬼——吓死人不偿命啊?!
“你们别怕了,我真的不害人的,我不是冤鬼,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你找谁?你找谁也别找我啊!”
我急了,他要是要找的人是我,我不就吃不完兜着走了?!他好笑地看着我,然后说:
“我想也不是你吧?!我要找的人前世可是很温柔的!”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深邃,像是被遥远的记忆拖回去了过去,于是表情里被蒙上了一层忧郁——我的心被那一层忧郁轻轻扯动,难道,鬼也有心事么?
“能够看到那棵槐树的,几百年来寥寥无几,我也就这样一直跟着那些人,可是,几百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找到我要找的!”
我沉默着坐直身,思绪仿佛跟随了他此刻的哀怨,陷进到了他的彷徨里。小彗也安静下来,坐起来,问他:
“你要找的人,是谁?”
“一个人的转世,我以后告诉你们吧?!你们别再那么害怕了,我真的只想找个栖身地找个人而已!”
“你是说我的琢子?!”
我摸着冰冷的琢子,看他。他点点头,说:
“这只琢子很有灵气,我总觉得,这一次,我定能找到她!”
两个人一只鬼都沉默的时间里,小彗的肚子敲起了堂鼓,然后气氛重新开始活跃起来,小彗问我:
“晚上吃什么?我可饿了。”
“不知道,没想好,去看了再说。”
我回答。然后去看欧阳,欧阳站起来,得意洋洋:
“你们快起来吧,要不被人看见了,以为你们俩脑子有毛病呢!”
“那还不是你欺负的?!”
小彗的胆子真是够大的,我多少还有点儿心有余悸,她似乎是全然都忘了他毕竟是只鬼!欧阳坏坏地笑笑,道:
“别人看不见我!”
我有点儿窒息,停下脚步,他转身,看着我,那样子的眼神——我,我有些恍惚,像是被电着了的感觉——我慌忙躲开这样的注视,小彗好奇地盯着他,问:
“你真的是鬼啊?”
他只是浅浅一笑,然后伸出手。小彗犹疑了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伸出手,两只手碰着了的一瞬间,小彗是神经质地叫起来:
“冷,真的冷!”
“肉体是虚的,因为我想让你们看见我感觉到我才会是实的。”
我呆在原地,像是四肢僵硬,我想我暂时还无法接受从此和一只鬼成了朋友的事实。小彗却兴奋得很,像是发现美洲新大陆一样。他推了我一把,我竟然没有感觉到那刺骨的冰凉?!
“走吧,辛小彗的肚子都要饿扁了!”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的多着呢!比如你叫辛小彗,她叫骆小爱,还有一个男生叫卓文……”
“哈哈,你还真逗啊……”
辛小彗不愧是辛小彗,这才多大的工夫?竟然跟这么一只鬼有说有笑的,这一路上,没少让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过,我也懒得理他们,我还没缓过劲呢
第二章 原来他真的是鬼
热热闹闹,疯疯颠颠的毕业旅行终于还是降下了帷幕,回程的飞机上,很多人都不说话,眼里透着一种无言的感伤。是啊,结束了旅行,也就意味着结束了四年朝夕相处的日子。未来的年岁,你我各奔东西,相逢相遇怕的是靠一种缘分,很多人,或许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叹啊,天下终究是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行李很重,学校有车来机场接我们。回到学校,我就打了车直奔家门。老爸有车有司机,但是我从不会有事没事总是麻烦他的车和他的司机。在我的心里,对父亲,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我总以为,母亲的去世是父亲间接造成的,但是他却一样快乐一样开心地过着日子。最可恨的是,他又是另结新欢,不过是母亲去世以后的第三年——男人都是这么薄情寡意的么?有很多人劝我要理解父亲的苦衷,他还是人,总要有自己正常的生活——可我不想理解,我理解了,谁又可以来还我一个完整幸福的家?谁来还我一个,我的母亲?!
不自觉地,泪水又迷朦了我的双眼,又一次被我生生地吞咽了下去。我不想哭哭啼啼说我多么委屈,毕竟,在很多人眼里,我还是幸运的,那是因为我家有一点钱,生活还算富裕。可这对于上海来说,又是那么得微不足道!
下了车,我费劲地拖着行李箱走着。从小学一年级的下半学期开始,父亲就没有再接过我送过我——虽然小学离家的确很近,可我每次看见同学们要么高高兴兴地搀着父亲母亲的手,要么坐在父亲母亲的自行车上,心里总是有点酸酸的。后来,婷婷降临到这世上,我很清楚得是她已经完全剥夺走了我原本就已经不完整的父爱了。
她比我幸福,有母亲,还有父亲!
这样的放纵,让我的性格变得更加要强,什么事情都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完成。于是,重大的考试时,我的身边没有亲人陪着给我鼓励;天寒地冻,突降暴雨,没有亲人会想到为我送一件衣服送一把伞;打工到深夜,没有人会为我留一盏灯;病了痛了,也没有人会时不时地来关心地询问我一声;委屈了难受了,学会了将苦涩把泪水往肚子里咽……习惯了,很多事情,其实只要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就像现在,一个人拖着沉重的行李,艰难而缓慢地前行,我想我早已习惯了照顾别人,而不是我自己!上台阶的时候,一把力没提起来,行李没上来,我正欲再重试,不料手下一轻,竟很轻松地上了台阶。我回头, 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是他,捡琢子的人。
“我帮你提一下而已,你别怕,我不害人的。”
有好几秒钟的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他不费力的就把我的行李提进了楼道,去按电梯,我已是一身冷汗。
“你是谁?”
“哦,我叫欧阳又寒,叫我欧阳吧。”
“你——”
我是真的吓得舌头打结了,看他是一脸轻松,我更是心里犯毛。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形容不出他的神情,我已是眼前发黑。“我真的不是人!但我真的不害人的,我以后——告诉你——”
我已经昏过去了,他之后的话都变成了自言自语!昏沉间,我感觉有人将我拦腰抱起,进了电梯——他怎么知道我家住几楼几室?他怎么就进去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有一种阴郁的冷沁入我的心骨,但却并不那么寒颤,反倒让我觉得亲切——可我在哪儿?谁将我送回了家?我是怎么了——我睁开眼,天花板、顶灯、衣橱、电脑……这不是我的房间么?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怎么了?我让自己平静下来,回想我躺在这儿之前的事情——我下了出租车,提着行李回家,在思考我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后来,后来——我直觉的一口气没回上来,心脏一阵抽搐!我缓回一口气,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但是,脚步在卧室的门口停住了——客厅传来很多很杂的声音——是电视——我真是要哭了,这会儿家里没人,才几点?爸爸阿姨还没下班,婷婷今晚还有补习课——我强迫自己镇静,挪动着已经酸麻酥软的两条腿,向客厅缓缓移动——啊——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他居然悠然自得地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是真的被吓坏了,这真要比上一次被蟑螂吓哭强得多得多——他是鬼,我是人,我竟然就这么直接地面对一只鬼——我,我—— “你,我说了我不害人的,我是来找人的!”他看起来有点无奈,手足无措。我紧紧地靠在墙上,蜷着身子抽泣,动也不敢动,两眼死死地盯着他。他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看起来是想给我擦擦眼泪。但我怕,他才移动了一点点,只靠过来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我就情不自禁地哭喊起来,惊得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我们就这么僵持着,我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也不要听。其实他要我的命就直接一点好了,我情愿被他很暴力地杀死也不要就这么被他吓死啊!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不长,可我已经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电话的铃声更是惊得我颤抖了好一会儿。我瞪着他,他举起双手向我投降似地不动弹。我目不转睛地继续瞪着他,屁股一点一点向着电话挪去——救救我,有人救我么?
“喂?!”我的声音根本已经不是我的声音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发得出这种声音的。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而亲切的声音。
“你小样,回来啦?是我呀。”
是小彗,我一听见她的声音,居然像上了发条一样,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冲着电话大叫:
“鬼,鬼,鬼啊——”
“啊?什么?你说什么?你别哭啊,怎么了?”
“鬼,我见鬼了——我要见你,你在哪里?”
他一脸无辜——他居然还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夺门而出,室外的空气让我终于有一种全身一轻松的感觉,我抬手看琢子,完好无缺;回头,身后的家门紧闭,他应该是没有跟来;我不要回家了,家里有鬼!
我十万火急地赶到了和小彗约好的地方,复旦的足球场,中学的时候我们常来这儿看男生们踢球。小彗来电话的时候刚巧在这儿附近。我到的时候她已经等着我了。小彗的皮肤很黑,是典型的“黑里俏”,单眼皮小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很多人曾经笑话我们俩是“黑白无常”。
我几乎是扑到小彗身边的,小彗疑惑地看着我,夜幕很快就降临了,我想今后我会更怕黑了!
“你到底什么事儿?”
“我,我被鬼缠身!”
“啊?”
小彗是天生的有大脑没小脑,一根直肠子到底的人,天大的事情到了她这儿就都成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或是一点并不高明的笑话。她皱着眉,是我熟悉的笑脸,没透着正经的思维:
“听说被鬼缠身的人脸色发青印堂发黑,你怎么脸上还红润润的?”
“印堂发黑要死人了!”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反射性地跳开,又跌倒在草地上!我是已经被吓了差不多了,反应比起先前要小得多了,现在是换成了小彗大呼小叫地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到了我的身边——我斜着眼瞟了这妮子一眼,她也有今天?还笑话我呢先前!
“就是他?!”
小彗缓过神,轻声问我,我点头,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还,还挺俊。”
哼,连说话都结巴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比她好,她都吓哭了。”
他站在原地没动,想是知道他一动我就会乱吼不敢轻易靠过来。他在原地蹲下,看着我们,又说:
“我叫欧阳又寒,生于明成化二十二年,卒于明正德六年,英年二十五。”
他作完自我介绍,就冲我们微笑——其实仔细看,他笑起来也没那么恐怖——呵呵,吐着吐着就习惯了——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明,明正德六年?”
小彗结结巴巴地重复他的话,我知道她也怕,但就是不死心,也对,死也得死的明白啊!我壮了胆,想了想,说:
“明正德?!那不是明武宗么?六年…六年…1512年?!”
“哈,你这也知道?不愧是学旅游的哈!1512年,那他岂不是死了四百九十多年?老,老鬼了!”
小彗有点发颤了,我知道她外婆是信佛的,她从小跟着她外婆跟多了,对这些个事情也是挺有见识的——哈哈,百年老鬼——吓死人不偿命啊?!
“你们别怕了,我真的不害人的,我不是冤鬼,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你找谁?你找谁也别找我啊!”
我急了,他要是要找的人是我,我不就吃不完兜着走了?!他好笑地看着我,然后说:
“我想也不是你吧?!我要找的人前世可是很温柔的!”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深邃,像是被遥远的记忆拖回去了过去,于是表情里被蒙上了一层忧郁——我的心被那一层忧郁轻轻扯动,难道,鬼也有心事么?
“能够看到那棵槐树的,几百年来寥寥无几,我也就这样一直跟着那些人,可是,几百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找到我要找的!”
我沉默着坐直身,思绪仿佛跟随了他此刻的哀怨,陷进到了他的彷徨里。小彗也安静下来,坐起来,问他:
“你要找的人,是谁?”
“一个人的转世,我以后告诉你们吧?!你们别再那么害怕了,我真的只想找个栖身地找个人而已!”
“你是说我的琢子?!”
我摸着冰冷的琢子,看他。他点点头,说:
“这只琢子很有灵气,我总觉得,这一次,我定能找到她!”
两个人一只鬼都沉默的时间里,小彗的肚子敲起了堂鼓,然后气氛重新开始活跃起来,小彗问我:
“晚上吃什么?我可饿了。”
“不知道,没想好,去看了再说。”
我回答。然后去看欧阳,欧阳站起来,得意洋洋:
“你们快起来吧,要不被人看见了,以为你们俩脑子有毛病呢!”
“那还不是你欺负的?!”
小彗的胆子真是够大的,我多少还有点儿心有余悸,她似乎是全然都忘了他毕竟是只鬼!欧阳坏坏地笑笑,道:
“别人看不见我!”
我有点儿窒息,停下脚步,他转身,看着我,那样子的眼神——我,我有些恍惚,像是被电着了的感觉——我慌忙躲开这样的注视,小彗好奇地盯着他,问:
“你真的是鬼啊?”
他只是浅浅一笑,然后伸出手。小彗犹疑了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伸出手,两只手碰着了的一瞬间,小彗是神经质地叫起来:
“冷,真的冷!”
“肉体是虚的,因为我想让你们看见我感觉到我才会是实的。”
我呆在原地,像是四肢僵硬,我想我暂时还无法接受从此和一只鬼成了朋友的事实。小彗却兴奋得很,像是发现美洲新大陆一样。他推了我一把,我竟然没有感觉到那刺骨的冰凉?!
“走吧,辛小彗的肚子都要饿扁了!”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的多着呢!比如你叫辛小彗,她叫骆小爱,还有一个男生叫卓文……”
“哈哈,你还真逗啊……”
辛小彗不愧是辛小彗,这才多大的工夫?竟然跟这么一只鬼有说有笑的,这一路上,没少让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过,我也懒得理他们,我还没缓过劲呢
第三章 左右为难,真的不好受
星期天的下午,卓文心血来潮说要打牌,于是约了我和小彗,还有他的哥们,我记得好像叫王健东,记不清了,管他呢!
我没怎么打扮,因为不想太惹眼,盖过了小彗会引起小彗的怀疑的——至少,现在,还没有必要让小彗知道,我也喜欢卓文的事实。陈旧的牛仔裤,简单的粗绒连帽套头衫,素面朝天,卷曲的短发不用费心思打理——我到底还是希望卓文可以见到一个漂漂亮亮的我的。
因为是休息天,所以茶坊的人很多。卓文已经到了,坐在靠墙的位置里抽着烟在看杂志。他不能算是帅哥的那种男人,可天生的,男人该有的风度他都有了,很短很短的卷发,左耳上戴着一只银制耳环。牛仔裤,黑色休闲衬衫留在了裤子外面,外套挂在椅背上。永远的不修边幅,已经做了两年的广告创意,也算是小有成就吧?!
我在他的身边坐下,他收起杂志交给服务生,回头看我,我的心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被他撩动乱了节奏。
“听说你找到实习单位了?”
“恩,自己找的。”
我假装很认真地看着茶单目录,随口回答。他伸过手,点着可乐冰淇淋叫服务生去送来,我知道他,总是这样,反正是畅饮,无所谓一开始点什么,何必看得那么仔细那么累!服务生才走开,卓文很顺势地搂了搂我的肩膀,说:
“好样的,有我的风格。自己找多好?钱又多,还可以转正。”
他嘻皮笑脸地动手动脚,其实这样亲昵的小动作,我应该早就习惯而且麻木的。可是,人就是这么奇怪,当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对方,原本平常的一切,都会成了不平常的另一种含义。我没有多想,也不敢多想,我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局面应该怎么办!我将自己伪装成无动于衷的习以为常,将一只袋子放到他面前的桌上,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这是什么?”
我看着他从袋子里取出一条三五烟,然后一脸惊喜,却没有兴奋的满足。
“机场帮你带的。”
“好,三五好,上海不进,都买不到正楷的了。还是你了解我啊?!”
他说着,又伸手过来摸我的头,弄乱我的头发。
“是免费的吧?”
“你想的美吧?!”
我嗤之以鼻,他拆着封条,服务生送来了我的可乐冰淇淋。
“行了行了,我没少请你吃饭啊。”
我没接话茬,说好了要带礼物回来的,我是那么小器的人么?!我回头去看卓文拆烟的脸,突然,变地莫名严肃,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可我想知道,想知道他的答案!
“卓文——”
我欲言又止,只是再也笑不出来。卓文抬头看我,相视的几秒钟里,我知道他明白我想说什么,可他却故意岔开话题:
“你不知道,王健东那小子,服完兵役回来声音也没有。找他还摆架子,没想到一听到小彗小爱就像脚底抹油,跑得忒快!”
我只看了卓文一会儿,就掉开了视线,我对这些没有兴趣,也不想听。卓文停下手里的工作,小声地说:
“我没忘我答应过你什么。”
我皱眉,不看他,是不敢看他。我很矛盾,什么样的答案其实都会让我难堪,可是,人总是天生的好奇的动物,我总想知道——但我不知道知道了以后,我应该怎么办——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
“我喜欢——喂,你倒是看着我呀——”
卓文把脸凑近我已经僵持的脸,我感到全身发烫,紧张地就要窒息。他才张了张口,小彗竟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你们俩干嘛?都什么表情!”
“你迟到了你知不知道?!”
卓文去打小彗的头,小彗嘻笑着躲开了,点完单就叫起来:
“喂,你那个哥们呢?是王健东吧?怎么还没到?”
我无奈地瞪了眼小彗,真吃不消她,自己不也才来,凳子还没坐热呢!正说话间,王健东高大魁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当了两年兵,他更精神了!
“最后一个买单!”
卓文指着桌上的单子冲王健东叫,王健东也没说什么,点完单就买了单。服务生送来两副牌,战局便就开始了。卓文回过头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故意装作不知道——也许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他和小彗还是和以前一样,见了面就抬杠,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我装作没看见,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中场休息的时候,王健东去了洗手间,我把下巴搁在桌子上,看着对面的小彗,妆扮得很精致的脸笑得花枝招展。我在听她说话,但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卓文也和我差不多的动作,只是在桌下的手,他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我的心拧成了一团,可我还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付处之泰然的模样——也没有,抽出我自己的手。
小彗说着说着,突然站起来:
“我要上厕所,走!”
她很自然地站在那里叫我,我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卓文很紧地抓着不放。我很用力地,才甩开他温暖而硕大的手,我怕,真的怕。
小彗今天很漂亮,格子的马裤长统靴,很衬她修长的双腿,还有合身的外套衬衫,很有条感。她补着妆,虽然是经过精心修饰的,却是很淡很淡,淡到几乎发觉不了的妆。我明白,一切都是为了卓文。
“行了行了,已经够漂亮了。”
我有些不耐烦,去拉小彗的手臂。小彗傻傻地笑着,圈住我的脖子,明明比我矮,还总喜欢那么费劲地摆这个poss,真服了她了。
“我不管啊,你是我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现在让你知道我对卓文的感情了,你一定要帮我哦,你不帮我,谁帮我?”
我有点晕眩,我觉得自己像个贼,窃取的是小彗的幸福。于是,心情开始变得很糟糕。不断地回避卓文的注视,不断地不去接卓文的话茬。
在茶坊里吃了晚饭,小彗嚷嚷着要去通宵唱歌,拗不过她,只好去了。KTV的包厢里,灯光昏黄,让人心有点恍惚,我感觉自己有点颓废。我没有唱歌,只是坐着,听情歌,一首接一首,总觉得全是自己的心情,直到夜已深沉。
“你干嘛?一晚上情绪低落的。”
小彗很大声地问我,卓文只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好烦,瞪了小彗一眼:
“你唱你的,我要睡觉,你还不知道我呀?!”
小彗嘿嘿地笑了笑,扭过头去继续唱她的歌,我惯常都熬不了通宵的,一到时间磕睡虫就会来骚扰我,这些辛小彗都知道。可我今天不想睡觉,情绪低落?!靠,他XX的情绪低落!
卓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移动到我身边的,凑得我的脸很近,直盯着我。小彗背对着我,站在我的面前唱歌,王健东看起来很崇拜小彗这个出了名的“歌后”,正听得津津有味。
“……我怎么能,让你选择我;她没有错,为何要受折磨;哦!怕,所以我答应让你各自回家……”
我眯起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卓文一直挨着我,看着我。他不说话,但是我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也很乱,他也曾说过他也矛盾,他说他很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我再也听不下去这样的情歌,我怕我会突然失控把事情搅得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我抬腿去揣小彗的屁股,她怒吼一声回过头来瞪我:
“干嘛?”
“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得去新公司报道呢!”
“什么?你现在就走了?”
“我通宵一向撑不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起身拿包,去意已决,我想我还是不需要什么答案了,至少在这样的矛盾化解以前,有了答案,对谁都没有好处!卓文一直没有动弹,还是靠在沙发上的姿势,也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玩手里的打火机。小彗知道拦不住我,也就关照了几句,继续发挥她唱歌的才能。而我,终于还是将辛小彗和卓文关在了我身后的门里……
躺在床上,瞪着黑洞洞的房间,我睡不着,失眠的滋味让人厌恶。我干脆坐起来,盘着腿靠在床头。
“你很喜欢卓文吧?”
是欧阳的声音,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但我还是被吓了一跳,毕竟是在黑暗里。我生气地回头瞪着背后的欧阳,他居然蹲在我的床头。
“我拜托你以后别老是在人背后出现可不可以?”
早晚被他吓死!我才扭过头,他竟然又盘着腿坐在我的面前了——和我一模一样的姿势!真想揍他,靠!
“我以为出现在人背后可以充分证明我是鬼!”
他悠悠地说,我差点儿蹶倒。
“我睡不着,聊聊吧陪我!”
“我这不是来了么?!”
欧阳奇怪地看着我,我傻笑了几声,也是。打开台灯,拿了一付牌,两个人——应该是一个人一只鬼玩起了钓鱼,幼稚是满幼稚的,可是睡不着的时候玩什么都比睡着好。
“你好像不怕我了。”
“天天被你吓一次,吓都吓出来了——吓着吓着就习惯了,没听过?!”
我们各顾各的低头看牌,我感觉得到他的存在,尽管他说他的躯体是虚体。他栖息在我的玉琢上,上哪儿他都陪着我,我只觉得渐渐的熟悉起来了,而我,喜欢有人陪着我——尽管只是一只鬼。
“我说你小声点,万一把他们都吵醒了,以为你发神经。”
“怎么,说梦话也碍着他们了?”
我继续朝欧阳粗声粗气,欧阳只是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总透着一种隐隐的忧郁,我的心总是会被这种忧郁触痛。其实想想,他也挺惨的,二十五岁就英年早逝了,那可是人生的大好风光啊!
“喂,欧阳,你到底是来找谁的?”
我好奇地问他。他钓走了我要的牌。
“你说呢?什么人值得我苦苦追寻等待几百年也无怨无悔……”
他说话的声音本来就不是很真切,如今更是悠扬的很,透着淡淡的无奈。原来,是女人,一个他心爱的女人。我轻轻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也对吧,爱情真的是最麻烦也是人最乐此不疲的——鬼也是从人变来的。
“可是,找到以后呢?”
他犹疑了一会儿,抬头看我,是茫然的无奈。
“我也不知道,我还是鬼,她还是人。”
“干嘛不去投胎?”
“我去投了胎了,她还没死怎么投去?”
我摸摸脑袋,也对,他投了胎也就不会记得前生今世了。
“对了,就算你们一起投胎转世,也不一定碰得着,可以相守相爱啊。”
还不排除两个人投了一个性呢!可是,他却很认真地凝视着我,那种认真,让我不安,忐忑不安。
“如果你爱我,我愿折断天使的羽翼,只为人世间与你的这次相遇;如果你爱我,我愿来世青灯古佛,但求修得今生永不分离……”
我目瞪口呆地回望着欧阳,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灯光昏黄——我想我是产生了一种错觉,可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只一刹那的时间,我竟是希望他的她就是我,于是,有一个痴情的人,相寻百年,为的只是人世里这一次匆匆的相逢——只是,错觉毕竟是错觉,我回过神,故意把话说得很轻松:
“你那是盗版。”
“你不也是盗版来的?”
他也嘻笑开来,我低头继续钓我要的牌。盗版就盗版,反正这段话当时我看了就很感动。欧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你说卓文究竟会选择谁?”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知道,选择谁都一样麻烦。”
欧阳也叹了一口气,像是深有同感。唉,卓文、小彗!
“对了,我还没说完呢,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两个人来生相遇?”
“没研究过,死在同一个地方可能有用。”
胡诹的吧?!我白了他一眼,说:
“那你要是死会选择哪里?”
“水里。”
他斩钉截铁,我疑惑地看他,他的眼中竟写着很多的心事。我有问题但是没有说出口,我想那是他几百年以来潜藏着的心事。他真的很可怜,一只漂泊无家四处寻找前世情缘的百年老鬼。
“欧阳,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我眼看快输了,耍赖,推开牌,把脸埋进床单里,趴在他的身边。欧阳沉默了一会儿,把我拉起来,碰着我的手依然冷,却不再那么刺骨。他的表情,没透着正经,坏坏的笑容,我突然觉得他真的很帅,如果他活着的时候真的是这付模样的话。
“那这样吧,我们俩过吧?!跟鬼过,不用考虑那么多。”
“去死吧你!”
我一下跳将起来,用枕头打他,他不逃,只是坐那儿冷静的接我的招。我们疯了好一阵,我想后来是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吧,总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都快中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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