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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xiaoyaoyumao

转载+连载 (落魄秀才赶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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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01:03:2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封尸翁与师父赶着猪崽而来,田古道充满憧憬地对我说:“秀才,估计师父要摆乳猪宴,庆祝我们出师!”

亏他想得出,这小子的心思除了吃就是晒鸟,他还指望着师父让他出师,其实师父没有追究他的所作所为就算很仁慈了,现在只是挂名弟子,本想给他泼点冷水,看他天真的样子,却于心不忍。

不过,师父赶来两头小猪崽到底有何用,我也不清楚,我想总不至于再让我们赶猪做实验吧。以前我们刚入门练习赶尸时,因为找不到死人作道具,用的就是小猪小鸡作替代品,拿来练习赶尸技艺。

师父近了,我们与封尸翁打过招呼,鬼崽妖见了小猪崽,很是兴奋,把其中一头当成了玩物追逐,并拿出檀弓,对着小猪一顿弹射,檀弓的石子打在小猪的屁股上,小猪发出一阵嚎叫。鬼崽妖的追逐与小猪的躲叫,使鬼寂的山谷顿时有了生命的迹象。

此时,师父神情庄穆,把我叫进里屋,然后上香开坛,双手合拢,面朝本门祖师爷柳祖神像,两眼闭合,嘴里祷告“起眼观青天,师祖在身边……”

一切妥当,师父在蒲团上盘腿坐了,脸色肃然:“不伦啊,你跟随为师学艺已经期满,经这些时日的堪考,为师还算满意,该是你出师自立门户的时候了。你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材,今日就将移尸奇术悉数传你,希望你不辱师门,将移尸技艺发扬光大……”

不伦是我的名字,我大名杜不伦,字异才。父亲当初赐字异才,就是指望着我身怀惊世异才,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圆了五叔祖的夙愿,没想到,这惊世异才竟然是赶尸之奇门遁术,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得够大了。我当初来学艺,并未向师父挑明是为了赚取参加科举乡试的盘缠,谎称是为了糊口营生,难得师父如此器重我。真是有些对不起他老人家了,不免心生愧疚。

“今天我要传给你两样法宝,这两样东西都是跟随了我很多年的宝物,我把它们传给你,希望能在你手里发挥更大的效用。第一件是虎牙紫檀镇尺。此虎牙取自澧州石门山十龄虎,有慑噬厉鬼、维护尸体之功用;镇尺乃一云游印度和尚所赠,材质是为产于印度的小叶紫檀木,亦称青龙木,多系印度高僧之镇寺法器,可以使死尸聚魂拢气,同时也可驱邪镇鬼。此镇尺见妖镇妖,见鬼镇鬼,跟随我二十余年,已镇鬼怪五百,每镇一鬼,镇尺法力就会增加一分。镇鬼怪一千,则众鬼不敢近尸勾魂作祟,赶尸人可随便出入鬼邪之窝,如若探囊取物。”

师父从怀里取出镇尺,郑重移交给我,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在移交那发号施令的令符,神情沉穆复杂。师父冷峻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温情,爱抚中夹着不舍,那神色如闪电,瞬间不见。

我双腿跪地,双手过头接捧过来,虔诚而凝重,生怕亵渎了师父与这神物。

只见那物什长不过一尺,宽约四指,滑熟可鉴,幽光内敛,深沉古雅,显露出一种咄咄逼人的雍容华贵。过细一看,霸气外泄,不怒自威,尽显王者风范。

虎牙镇尺鬃眼细密,质地坚重,沉若黄金,呈紫黑色,又似褐中透绿,整个尺身光素平实,不加雕饰,蟹爪纹理纤细浮动,尺边线条钝化柔和,显然是主人年复一年的把抚摩裟所致。三颗虎牙齐整镶嵌在尺顶一端,呈象牙白,与深沉的尺身形成强烈反差,却也庄重美观。把尺近闻,微有芳香,暗香涌动,直入心脾,提神怯晦,启慧明智。

端的是好东西,我心下不由惊赞一声。

我以前阅览《草木物鉴》,对檀木有些了解----檀,梵语是布施的意思,因其木质坚硬,香气芬芳永恒,色彩绚丽多变且百毒不侵,万古不朽,又能避邪,故又称圣檀。紫檀,生长缓慢,八百年方能成材,硬度为万木之首,系称帝王之木,有养人的神奇功效,接触久了,如主人有黄牙则会变得特别白。紫檀锉末入药,可治疮毒。

当时读至此处,我就想一睹圣檀之风采。常言十檀九空,最大的紫檀木直径不过半尺,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今日得之,实在感到意外。

师父见我把尺爱抚不已,沉醉其中,大约觉得物归惠主,甚是欣慰。

“这是第二样随身宝物”,师父再次从怀里掏出一册泛黄古籍写本。

那封面为双层厚皮,略有损坏,泛黄封皮用朱砂笔书“柳派走尸偏门秘技”,内页为薄皮,文字在皮上刺青而成,旁边配有解释的图画,从字迹字形来看,应是唐宋时期的写本。

“移魂走尸,师出多门,各有独门秘籍。我柳派走尸至今日,在世弟子仅有百余,人丁不及其他门派之多,但地位绝对是江湖走尸各门各派之翘楚,系百域之雄,为何?靠的就是自家偏门绝技,这本《柳派行尸偏门秘技》是本门的绝世孤本,为先师所赐,其中图文我已默记在心,今日移交于你。按照本门规矩,此书只传品德端庄、慧根早开的关门弟子,自你之后,我也不再收纳弟子。此书你必定时时揣在怀里,做到书不离身,人不离书,即便本门其他弟子亦不可窥视,切记!倘若丢失,你移灵走尸的功力将大打折扣。”

我诚惶诚恐,满怀感激收下《柳派行尸偏门秘技》,略一浏览,见书中内容都很生疏,原来师父之前教我们的只是一些赶尸的基本常识,不过皮毛而已。

《柳派行尸偏门秘技》前面大部分为赶尸偏门秘技,后面还附有“医卜星相”等遁术。

只是那刺字的皮,既不像羊豹皮,又不像猪牛皮,闻味,似乎不是兽皮,再触摸感觉,柔软细嫩,如人肢薄皮,我满腹狐疑,暗下寻思:莫非是人皮!

师父似乎看穿我的心思,道“不可说!”

“倘若赶尸程中遭遇不测怪相或是疑难结症,你即可打开此书,找寻化解办法。此书一共八十页,前面六十页双面已经撰刺,后面十页,持有此书的人,如果自有所悟且屡经实践可行的绝技,可逐一补充堪添,以不断光大本门秘技。”

我打开一看,后面十页果然空空如也。仔细辨认,自第十页开始,字的墨色深浅以及笔迹居然各不相同。看来是本门高人不断堪验补充的结果,心里啧啧称奇。

“大凡走尸之人,多懂观天象、占卜、医术等技艺,这些在书中也有记载,你可自己揣摩记下,另外,赶尸行当傩技、武术也是息息相关,你一介秀才,武术也就罢了,免得伤了筋骨。”

我连连称是。

宝物移交完毕,师父将一水碗置于神龛上,手指在水上施法画符,念咒,接着取上等辰砂,用笔调好,让我静心诵经,闭目养神。

少顷,只听师父念念有词,“噗嗤”一声,嘴里含一口符水猛然喷向我的印堂处,之后感觉那朱砂笔在天目处惊鸿一点,我一阵天眩地转,瞬刻,两眉中间的天目激活润通,额前出现屏幕状的东西,并看不到的不可思议的一幕——屋外凉亭之中,一对身着唐朝服饰的老翁老妪相对而坐。鬼崽妖在与他们嬉戏,那翁妪面目慈善。

但此前根本就没有这两个人存在,莫非是阴魂现身?我喊一声不好。

师父按住我,说:“不碍不碍,你看到的唐人魂魄可能以前隐居于此,他们并无恶意……”

原来师父刚才举行的是天眼通仪式,给我开了天眼!

“可鬼崽妖怎么也可以看到阴魂?”我很是奇怪。

“那鬼崽的阴阳眼是与生俱来的,自然可以看到鬼魂。鬼崽妖已经阴阳两通,阴可见鬼魂,阳可见生灵。阴阳之间,可以自由调理。鬼崽妖是灵童,有童体护身,一般的鬼怪伤不了他。在九龙洞,那与之斗法的老尼姑念他护母心切,孝心难得,就赐予他遮体灵符,更是百毒不侵, 莫要担心。”师父娓娓道来,原来九龙洞发生的一幕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开天眼,为道行高深的赶尸匠所必通。开了天眼之后,可以做到一切心中有数,驾驭死尸就游刃有余。

师父说,人所能具有的“眼”有五种:第一眼即能看有形东西的“肉眼”,第二眼为“阴阳眼”,第三眼为“天眼”,第四眼为“法眼”,第五眼为“佛眼”。“阴阳眼”是先天的,却不是每个人都具有的,也不是靠修持就能生成,阴阳眼的人只到了第二眼,最多只是比一般人能够多看到一些鬼神之物,并没有能力去控制运用及能力。而“天眼”却是人人都具有的,但必须经过高人点拨。天眼通的人已经进入第三眼,很多时候,肉眼在看着看着,就知道里面有文章,有蹊跷,有道之人可以施法应对。如果持续加强,还能知过去,测未来,了解事物真相及因果关系;如果再加强,甚至能够改变某种状态。

开了天眼的人,可以念咒“放阴”,即抹下阳火,观察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些东西既包括不干净的游魂野鬼,还可以看到那些正在与野鬼抢食的活人魂魄,这些抢食的活人,往往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在辰州、永顺、沅州一带的乡下有这样的说法,一到傍晚,人们走路时应尽量避走两旁或阴暗的地方,而且走路应缓慢或稍微发出声响,说是让鬼有时间避开,以免出其不意与鬼相撞。

其实,阴间的鬼比阳间的人多得多,来来往往擦身而过的比比皆是,他们与人的疆界似有似无,鬼在阳间行走时也怕人,尤其是正人君子,鬼必敬而远之。但对于心术不正或阳气弱、运气差的人,鬼则喜欢纠缠他们。所谓物以类聚,这些鬼魂也喜欢勾引死尸的魂魄,如果赶尸体人开了天眼懂得“放阴术”,就可以洞察一切,见机行事,从而避免是非。

“放阴术一般与鬼语同时使用。人有人话,鸟有鸟音,鬼有鬼语。其实,鬼魂之间一样有交流,只是不为平常人所知,就像我们听不懂鸟与鸟之间的交流一样,但他们却确确切切可以互通讯息。只要开了天眼,就可以听懂鬼语,还可以用鬼话进行交流,这样就可以提前化解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使用鬼语要慎重,每用一次,会耗费身上的阳气,需要一段时日方可恢复阳元,因此,不到迫不得已,切勿乱用!”听了师父一番话,使我有胜读十年圣贤书的感觉。接着,师父有将“鬼语咒”传授给我,我用心一一记下。通晓此咒,便可以用鬼语与鬼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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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01:0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眼通仪式完毕,师父赐我一些辰砂。

辰砂亦称丹砂、朱砂,粉末呈红色,表面具光泽,因为多产于湖南辰州,且质量上乘,故称辰砂。辰砂是赶尸人不可缺少的宝贝,离开了辰砂,赶尸则寸步难行。

历代中医利用辰砂作为安神、定惊和杀菌的药物,古代术士用它作为炼丹的重要原料。因为颜色经久不褪,历代帝王的“朱笔御批”也要用上它,目的是为了看着醒目和长期保存,其奇特功效由此可见。

辰砂用于赶尸,主要用来封魂镇魄,哪怕死者既入坟墓,也要用它撒在底部,意为镇住“老屋场”。

辰州符分纸符与水符。

赶尸用的辰州纸符,即用朱砂调制,以笔沾砂液,施以各种咒语,按照不同功效,在黄纸上画出不同的咒号法图,即为神符。

辰州神符用途广泛,大凡巫师术士都多少懂得一些。辰州神符共有一百二十种,比如镇宅净水神符、百解消灾符、镇宅驱犯符、镇煞灵符、净水灵符、保胎符、镇鬼怪不侵符,镇白虎符等。而用于赶尸的则有聚魂符、还魂符、封尸符、起尸符、行符、止符、绕弯符、上坡符、下坡符、过沟符、驱鬼符、镇妖符、哑狗符等等……

辰州符还有水符。即以清水一碗,施法者以手捏剑诀,在水碗之上画符即可,之后含水喷向目标,或一饮而尽,即可见效。其咒语功效与纸符有相通之处。水符一般与纸符合施,其效更为管用。民间巫医、道士、匠人、术士多通此术。

辰州符的用法与学练很有讲究。因它是民间法教,地煞旁门,用之正可积善修德,邪难逃冥诛业报。修此术者,必有鳏、寡、孤、独、残等业报,非玄门中人所能师法。故常人不能此术,甚至谈之骇然,要想修学,也有很大的决心慎重而行。施辰州符,也有规矩。譬如为人治小疾,绝不受钱币之谢,当事人酬以酒食即可。

辰州符功效令人匪夷所思,辰州一带流传的故事甚多,在我入行赶尸之前,就耳有所闻----

有一年,白莲教从来凤向龙山进攻,当地人晏多略便带领一帮乡丁与白莲教作战。战斗中,忽然听到一声喊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一个邻居被人刺中了右胸,前后洞穿,眼看就不能活了。晏多略心想,自己将人家带出来,却被打死了,怎么向人家交代呢?于是,他马上念上一段咒语,然后吐一口唾沫在手心,一掌拍在伤者的受伤部位,喊了一声:“起!”那位受伤的邻居突然就站起来,并且又拿起武器与白莲教展开了战斗。他胸口上的伤口也很快就愈合了。

凤凰有个王木匠,会“辰州符”,一次某大官家高大的正厅倾斜,从匠人用撑正办法,无奈屋高撑短,束手无策。王木匠一上来,在正厅高高的梁木上钉一铁钉,把木匠用的墨斗上的细线挂上,他在下面如放风筝般的拉住线的另一端,面色严肃铁青,口中念念有词,那细线绷直如弦。突然蒋木匠大喊一声,开始收线,只听得整个屋架轧轧作响,渐渐拉正,此时王木匠满头大汗。观者目瞪口呆,雅雀无声。

当然,辰州符不能乱施,尤其不能心有邪念,否则会有报应。小时候听过这样的故事。一坊间大龄光棍浪荡子懂得辰州符,喜欢吹嘘,说自己可以将死鸡变活,有一壮年男丁不信,于是两人赌下毒咒:如果光棍赢了,壮年男丁便就将自己的妻子送给对方;如果光棍汉输了,就投河自尽。下注完毕,只见那浪荡子用刀把一只鸡颈脖一刀割断,继而把它重新接上,含一口符水喷到颈项处,向地下抛去,这只鸡即刻就会跑去,撒一把米到地上,这只鸡还居然赶回来吃米!于是浪荡子将别人妻子占为己有。可是不出一月,那浪荡子突然暴病而亡,不知所因。

之前,一直以为辰州符的神奇之处不可理喻,以为是诳语。修学赶尸之后,先见师父施法,后来自己也有效法,亲自验证,才彻底信服,并心怀敬意。

对于赶尸匠来说,每一道符的咒语及图形,都要一一熟记于心,用时方可信手捏来。

修赶尸,是个累活。不但需要胆大心细,还要记忆力好,光是各种咒语、符节、禁忌就有五百多种,必须滚瓜烂熟,同时反复练习,一般人学赶尸,需要二至三年的时间方可出师,能在九九八十一天修成出师的寥寥无几。好在我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有一套自己的记忆方法,这些口诀要领已倒背如流,难怪师父说我天资聪颖悟性高。

而与我几乎同时入行的田古道对很多要领依然一知半解,这与他没有读几句书可能有关,用他自己的话说“箩筐大的字认识几担”。

“你师弟田古道虽然现在是挂名弟子,有时犯糊涂,但他秉性并不坏,又是苦水中泡大的,你要多关照他,当初我答应他父母可以学成出师,谁知道中间出了这么个疙瘩,以后你就带着他吧,也算是给为师分忧吧。”

“那小鬼崽子,是百年难遇的灵童,你也一并将他携上,能够得到他是你的造化,所以你要善待于他,日后赶尸路上,他会帮你分忧。”

我自然一一应了。

师父嘱我呼鬼崽妖进屋,那鬼崽进得屋来,满心欢喜。师父让我将他裤子脱了,他那粉色小臀骄傲地向外翘着,左臀之上,一褐色胎斑赫然入目,颜色比出生时稍红,一副浑然天成的大清版图映入眼帘。师父端视一会,沉默不语,精气内沉,抄起手中朱砂笔,朝版图的辰州区域妙手一点,念了几声咒语,之后叫了一声好,收笔松神,只见他额头冒出微汗。

我问师父,那大清版图有何法典,师父缄默不答,稍许,道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一切皆在情理中”,我也不敢多问,却从心里更添几分神秘。

鬼崽妖提起裤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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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01:0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天眼通仪式完毕,师父赐我一些辰砂。

辰砂亦称丹砂、朱砂,粉末呈红色,表面具光泽,因为多产于湖南辰州,且质量上乘,故称辰砂。辰砂是赶尸人不可缺少的宝贝,离开了辰砂,赶尸则寸步难行。

历代中医利用辰砂作为安神、定惊和杀菌的药物,古代术士用它作为炼丹的重要原料。因为颜色经久不褪,历代帝王的“朱笔御批”也要用上它,目的是为了看着醒目和长期保存,其奇特功效由此可见。

辰砂用于赶尸,主要用来封魂镇魄,哪怕死者既入坟墓,也要用它撒在底部,意为镇住“老屋场”。

辰州符分纸符与水符。

赶尸用的辰州纸符,即用朱砂调制,以笔沾砂液,施以各种咒语,按照不同功效,在黄纸上画出不同的咒号法图,即为神符。

辰州神符用途广泛,大凡巫师术士都多少懂得一些。辰州神符共有一百二十种,比如镇宅净水神符、百解消灾符、镇宅驱犯符、镇煞灵符、净水灵符、保胎符、镇鬼怪不侵符,镇白虎符等。而用于赶尸的则有聚魂符、还魂符、封尸符、起尸符、行符、止符、绕弯符、上坡符、下坡符、过沟符、驱鬼符、镇妖符、哑狗符等等……

辰州符还有水符。即以清水一碗,施法者以手捏剑诀,在水碗之上画符即可,之后含水喷向目标,或一饮而尽,即可见效。其咒语功效与纸符有相通之处。水符一般与纸符合施,其效更为管用。民间巫医、道士、匠人、术士多通此术。

辰州符的用法与学练很有讲究。因它是民间法教,地煞旁门,用之正可积善修德,邪难逃冥诛业报。修此术者,必有鳏、寡、孤、独、残等业报,非玄门中人所能师法。故常人不能此术,甚至谈之骇然,要想修学,也有很大的决心慎重而行。施辰州符,也有规矩。譬如为人治小疾,绝不受钱币之谢,当事人酬以酒食即可。

辰州符功效令人匪夷所思,辰州一带流传的故事甚多,在我入行赶尸之前,就耳有所闻----

有一年,白莲教从来凤向龙山进攻,当地人晏多略便带领一帮乡丁与白莲教作战。战斗中,忽然听到一声喊叫,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一个邻居被人刺中了右胸,前后洞穿,眼看就不能活了。晏多略心想,自己将人家带出来,却被打死了,怎么向人家交代呢?于是,他马上念上一段咒语,然后吐一口唾沫在手心,一掌拍在伤者的受伤部位,喊了一声:“起!”那位受伤的邻居突然就站起来,并且又拿起武器与白莲教展开了战斗。他胸口上的伤口也很快就愈合了。

凤凰有个王木匠,会“辰州符”,一次某大官家高大的正厅倾斜,从匠人用撑正办法,无奈屋高撑短,束手无策。王木匠一上来,在正厅高高的梁木上钉一铁钉,把木匠用的墨斗上的细线挂上,他在下面如放风筝般的拉住线的另一端,面色严肃铁青,口中念念有词,那细线绷直如弦。突然蒋木匠大喊一声,开始收线,只听得整个屋架轧轧作响,渐渐拉正,此时王木匠满头大汗。观者目瞪口呆,雅雀无声。

当然,辰州符不能乱施,尤其不能心有邪念,否则会有报应。小时候听过这样的故事。一坊间大龄光棍浪荡子懂得辰州符,喜欢吹嘘,说自己可以将死鸡变活,有一壮年男丁不信,于是两人赌下毒咒:如果光棍赢了,壮年男丁便就将自己的妻子送给对方;如果光棍汉输了,就投河自尽。下注完毕,只见那浪荡子用刀把一只鸡颈脖一刀割断,继而把它重新接上,含一口符水喷到颈项处,向地下抛去,这只鸡即刻就会跑去,撒一把米到地上,这只鸡还居然赶回来吃米!于是浪荡子将别人妻子占为己有。可是不出一月,那浪荡子突然暴病而亡,不知所因。

之前,一直以为辰州符的神奇之处不可理喻,以为是诳语。修学赶尸之后,先见师父施法,后来自己也有效法,亲自验证,才彻底信服,并心怀敬意。

对于赶尸匠来说,每一道符的咒语及图形,都要一一熟记于心,用时方可信手捏来。

修赶尸,是个累活。不但需要胆大心细,还要记忆力好,光是各种咒语、符节、禁忌就有五百多种,必须滚瓜烂熟,同时反复练习,一般人学赶尸,需要二至三年的时间方可出师,能在九九八十一天修成出师的寥寥无几。好在我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有一套自己的记忆方法,这些口诀要领已倒背如流,难怪师父说我天资聪颖悟性高。

而与我几乎同时入行的田古道对很多要领依然一知半解,这与他没有读几句书可能有关,用他自己的话说“箩筐大的字认识几担”。

“你师弟田古道虽然现在是挂名弟子,有时犯糊涂,但他秉性并不坏,又是苦水中泡大的,你要多关照他,当初我答应他父母可以学成出师,谁知道中间出了这么个疙瘩,以后你就带着他吧,也算是给为师分忧吧。”

“那小鬼崽子,是百年难遇的灵童,你也一并将他携上,能够得到他是你的造化,所以你要善待于他,日后赶尸路上,他会帮你分忧。”

我自然一一应了。

师父嘱我呼鬼崽妖进屋,那鬼崽进得屋来,满心欢喜。师父让我将他裤子脱了,他那粉色小臀骄傲地向外翘着,左臀之上,一褐色胎斑赫然入目,颜色比出生时稍红,一副浑然天成的大清版图映入眼帘。师父端视一会,沉默不语,精气内沉,抄起手中朱砂笔,朝版图的辰州区域妙手一点,念了几声咒语,之后叫了一声好,收笔松神,只见他额头冒出微汗。

我问师父,那大清版图有何法典,师父缄默不答,稍许,道了一声“天机不可泄露,一切皆在情理中”,我也不敢多问,却从心里更添几分神秘。

鬼崽妖提起裤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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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01:04:4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与师父出得屋来。田古道见没有他的份,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刚才想着要吃乳猪宴时的神采飞扬荡然无存,耷拉着脸,像泄气的皮囊,但并不死心,主动与师父答话:“师父……”

师父假装未闻见,不理他,却朝封尸翁使了个颜色。

封尸翁会意,挥刀将小猪宰了,刀起刀落,那猪猡即刻气绝倒地,待那小猪刚刚断气之时,封尸翁在一条猪腿上削一个小孔,往体内吹气,一切妥当,很识趣告辞而去。

此时,师父已披上法炮,戴了术帽,全副武装,在坪中开坛作法。

作法之前,师父问我:“刚才你们看见了几头猪崽?”

“两头。”我很肯定地回答。

我环视前坪,一只猪崽已经被宰杀,另一只正在侧处静卧,明明是两只。

只见师父口念咒语,右腿猛然蹬地,手中的桃木剑往空中一扬,大喊一声“哧”,然后要我再看那猪崽。

我回头一看,只见刚才还静卧侧坪的那小猪,居然变成了一条板凳!

我惊呆了,表情愕然。

田古道更是晃了晃脑袋,一边张大着嘴,一边揉拭着眼睛,一幅惊若呆鸡状。

只有鬼崽妖在一旁拍手傻笑。

关于这种变物的戏法,我以前只在一些神鬼小说以及神话故事里读到过,一直觉得过于荒诞,不可信。可是师父刚才的表演,为我亲眼所见,由不得你不信。

“这是民间方术中的异物术,赶尸匠一般在与对方斗法时使用,道行高的术士多懂此术,以后赶尸时,要是与其他门派的赶尸匠狭路相逢,对方定会施法为难你,如果没有应对之策,不但影响赶尸行程,还会丢了我们柳派赶尸一门的脸面,这样传出去就脸面全无,更会影响我派的江湖地位与声誉,愧对师祖,有辱师门。我现在将此术传授,以后用得着。”

于是,师父将“异尸术”的咒语和要领朗声告诉我。

我刚才还感到奇怪,为何师父只问我,而不招呼田古道,原来按照规矩,师父技艺只能传授给嫡传弟子,而不能传给挂名子弟,但他又想让田古道也一并学了,于是就如此而为。

师父真是用心良苦啊,一个外表冷峻却心地仁慈的老头。

“为师入行以来,赶尸无数,所用之技法,除受教先师之外,自己也有所揣摩,发明有几,且一直在研习走尸万魔咒与辰州万通符。何谓万通符?赶尸符咒过于琐碎复杂,起尸得念起尸咒,上坡得念上坡咒,转弯得念转弯咒,其他过沟、哑狗、避雷、还魂、封尸等也得念相应咒语,影响了尸体行走的速度,耽误时辰,带来诸多不便,如果研习出一种万通咒,将某一类别甚至全部咒语含盖了,则省去很多麻烦……”

虽然我们只真正经历了一次赶尸,但师父的说法,深得我们同感。

稍作停顿,师父在刚才那只被宰杀的猪崽上抹上一些不知名的草药粉,贴上他自己画好的神符,点了朱砂,口念咒语,然后端起法案上的符水,猛喝一口,然后朝那猪身一喷,大呵一声“起”,只见那死猪骤然起立,朝深处一路微跑,过溪涧,上小坡,最后在坡上哄然倒下。

看到师父作法表演,我们佩服不已。

师父却摇头,话有遗憾:“目前,我这符咒还只能过沟上坡,拐弯等难题并未解开,既不能一气呵成,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要解决这些关节,也不知还需多少时日,或许在我瞑目之前也解决不了,我今天作此示范,一是告诉你们凡事要多动脑子,要敢逾越师父;二是希望你们也能参与研习,如果成功,也算是走尸一门的幸事,更是为我柳派发扬光大……”

“不伦啊,你悟性甚高,可以多揣摩揣摩”,师父对我抱以厚望。

我点头。

田古道有些嫉妒师父对我的偏爱,也已经知道师父将其挡于嫡传弟子之外,于是对师父说:“师父,徒儿不才,让你老人家蒙羞了,但徒儿一定谨记今日师父之言,用心研习揣摩,如果哪日若徒儿研习出万通符,再请师父正式收徒儿入门……”

我听了田古道的话,不仅鼻子一酸,有些同情起他来。

“果真如此,到那一天再说吧。”师父并的回答似是而非。

就在田古道行将失去信心的时候,师父拿出锁鬼绳,赐给了他:“此绳为锁鬼绳,长八

尺,坚韧无比,非雷火不能烧,非佛刀不能断;可捆鬼束怪,捆缚之后,主人念咒,鬼

怪不能变化逃脱,且越挣扎捆缚越紧。你带在身上,到时可以用得着……”

但田古道接过锁鬼绳,眼里噙满着泪水,朝师父拜了三拜,似乎对师父的苦衷有所体谅,也看到了希望,眼里露出一丝希冀。

师父发生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然后将锁鬼绳的咒语教与田古道。

按照规矩,如果弟子赶尸勘考得以通过,当天就该离开师门,自寻出路。

师父也不多话,将我与田古道叫至跟前,交代了几声。

然后脸色凝重,教诲我们道----

“阴阳相隔,人鬼并存。人即为鬼,鬼亦为人。人鬼本为一体,魂不附体,魄离肉身,才致使阳气失散,人鬼两分。赶尸者,既是赶鬼,也是赶人,实为移魂走魄。人之在世,光明磊落,正气浩然,行走于天地间,即便魂魄失散,厉鬼也畏惧三分。人之在生,猥劣卑鄙,道德失常,伦理不立,死后必得报应。有人已亡,却也轰轰烈烈,有人苟活,却是行尸走肉。人者,尸也,赶尸之人,并非判官,只是匠人而已。收人钱财,帮人了事,报应转合,自有天理,我等不可越俎代庖。赶尸之人,天下之尸,眼中皆为尸也,不分子丑壬卯,也无三五九等,该平等待之。赶尸之人,不可辱尸,不可毁尸,不可弃尸,不可鞭尸,不可腐尸,不可遗尸,不可奸尸,不可诱尸。赶尸法术,不可乱用,不可邪施,不可害人,不可暴富,不可交易,不可轻传,不可授女,不可外泄,不可诳语,不可玩斗,定当切记!”

待师父交待完毕,此时天色已晚。行将辞别,师徒无话。

我与田古道双腿跪地,朝师父拜谢三叩,转身而去。

师父向天师如百年老松,伫立在渡灵小庐的风中,默送我们远去。

行了不出半里,忽闻古筝声从身后传来,一曲《林冲夜奔》,始徐而疾,那声音经惋然叹息、悲切、恐惶、不安,最后滚拂扫弦,短促干净有力,尘埃落定。

我知道师父这古筝声一定是弹给我们听的,似为我们送别,又似叮嘱一路保重。想着师父又将孤身一人独居于荒谷之中,想起他与卜小姐的故事,不觉眼眶湿润,猝然泪涌。

于是,我停顿下来,待筝声止住,取了狼箫朱砂笔,含在嘴边,竖吹了一曲洞箫《忆故人》,委婉深情地表达对师父的怀念之情----

洞箫始以清亮飘逸之音,在空山幽谷宁静地悠悠荡开去,继而,思绪随着起伏跌宕的箫声而展开,缓慢,缠绵悱恻,接着音调上扬,层层推进,又连续下行。此时,师父应该体会到了我内心的思绪翻滚,心潮起落,辗转反侧,剪不断,理还乱……

收起箫声,我心绪难平,再以朱砂笔在崖石之上赋词一首,默然敬献给恩师----


如梦令


今宵人散酒淡,

彼此难料前途。

默想乍来时,

犹见桃红柳绿。

罢了!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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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8 11:08: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好看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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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13:4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卷 刑场封尸

赶尸之人,大多选择偏僻山壤独居,挂一杆“祝尤科”杏黄小旗,静侯生意上门,一副守株待兔的姿态。我则不然,特往人多热闹集市钻,其一是急于筹全参加乡试的盘缠,另外一个原因,还要担负田古道与鬼崽妖的糊口营生,也算是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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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13:43:38 | 显示全部楼层
里耶城自立门户


青旗酒肆,红灯客栈,绿女翠男,千舸竞流,万铺齐张,人声鼎沸。

辞别师父,我们一行由水路南上,经灭贼湖,过麦子坪,在一个叫里耶的地方弃船登岸。

从修赶尸伊始,我就盘算着自己出师后的驻扎点,里耶一直是我的首选之地。

这里是湖南与四川的交界点,离贵州也没有多少路程,保靖隔水可望。又有舟楫之利,是酉水的北源和中源汇合处,顺酉水而下,经辰州可通永绥、澧州至洞庭湖,逆水西上,可达酉阳、秀山,在道路崎岖蜿蜒的山区来说,出行甚是方便,亦是这一带桐油、茶油、木材、五倍子和牛皮等土货交易处,也是麻纱等外来物品的集散地。自雍正年间开始,澧州、汉口一带和远至江西的商人也开始在这里出现,商贾云集,来往客商络绎不绝。

赶尸之人,大多选择偏僻山壤独居,挂一杆“祝尤科”杏黄小旗,静侯生意上门,一副守株待兔的姿态。我则不然,特往人多热闹集市钻,其一是急于筹全参加乡试的盘缠,另外一个原因,还要担负田古道与鬼崽妖的糊口营生,也算是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

里耶一地,人口稠密,外地商家众多,因此死人丧殇也就相对高过其他地方。客死此地的商人,不是归途迢迢,就是山岭阻隔,大多求赶尸人护送归乡。我看中里耶这块风水宝地,也是这个缘故。

上得岸来,见那银带似的酉水河,绕里耶由南转东流过,两条小溪分别由镇西北两面注入大河。

此时阳光明媚,柳浪莺翻。我们在街道上闲逛了一通,感受了一番人间喧哗与闹嚣,前些时日赶尸时的阴黧一扫而光。按照我们赶尸一行的说法,赶尸久了,身上阴气积聚,需找个人气旺盛的热闹集市换换气,这叫做“晒阴”。

三人找个小酒肆,倚着江边的吊脚楼坐下,要了点吃的,半赏江波碧浪,半听人声翻滚,鼻子却依稀闻得那酒肆散发出的陈年桐油味道。

“扑---哧,扑哧”,这时隔壁桌上传出一声异响,那声音显然是经过人为处理,沉闷如瓮音,断断续续,似乎犹豫不决,最终支离破碎,随之一股臭味弥漫开来。

四遭客人皆掩鼻而笑,只见一赤脚乡翁脸色微红,却故作镇静,然后用余光瞟了瞟身旁的人,旁人继而大笑。那老翁满脸通红,几口将米饭扒了,收拾起物什要走。

临出门时,赤脚乡翁回头说:“那屁不是我放的……”

巴掌大的酒肆顿时哄笑不止。

我让田古道去打听楼房租赁音信,自己与鬼崽妖在酒肆等候。

一阵,田古道脸呈喜色而来,说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我们立即起身前往。房子是一栋独立的吊脚楼,上下两层,下面是饮食会客之所,楼上为三间卧室。

楼房离了闹市有一里来地,接近酉水下游,是街上马寡妇的私产。我们甚是满意,价格也划算,就租住下来,扯起“祝尤科”的旗幡。

田古道估计是受了下逃湾郎中封尸翁的启发,硬是磨着我在门前的布扎上写上“医损打跌伤”、“拔鸡眼”、“熏牙虫”等字样,整得跟江湖游医似的,说是如果没有尸赶,可以在这里补贴伙食缴用。我说呸呸呸,我们肯定生意兴隆。不过看他一副为大局着想的样子,又依了他。

就在第二天,就有生意送上门来。

其实在租房的时候,我就占了一卦,觉得这个地方定会生意兴隆,糊口应该绰绰有余。加上竖旗的时候,选了时辰,也没有忘记开坛上香祷告先祖。只是没料想生意来得如此之快。

原来,就在里耶郊外有一户宋姓人家,家里有男丁,名曰宋果离,加入白莲教,前不久参加反清复明暴动时,在四川酉阳县的癞子岩被朝廷所捕,不日即将就地斩首。家里人怕被株连,不敢去认尸,加之路途遥远,得知我们做赶尸行当,便赶来相求,被我当即拒绝。因为我们做赶尸行当的,也不愿意与政治搭边,免得节外生枝惹出麻烦来。

但来人再三恳求,并愿意出五倍的高价,田古道一听,立马抢着答应了。我见有重金相诱,也没有反对。于是,那人付了五成契金,告诉我们,酉阳那边会有人接应,并留下了接应方式。

我们问了即将被处决的男丁的姓名、相貌特征,将生辰八字记了。死者的生辰八字是至关重要的,赶尸的时候,必须将死者生辰一并融入符咒,尸体才能行走,否则赶不动尸体。

准备好法器,我们火速动身前往,怕耽误时辰错过了用刑的日期。如果错过斩首时辰,魂魄就游失,难以聚拢,会增加赶尸的难度。

在去癞子岩的路上,我对这趟活计还是有些担心,给白莲教教徒收尸的事,说大就大,说小也小。

田古道有些不耐烦:“秀才,你的书真是从屁眼里读进去的,这样跑一趟可以抵平时五趟,这么简单的数,楞头青也会算,你却还要算三想四!”

田古道恨恨地说:“奶奶个泡菜,要死卵朝天,不死变神仙!”

我当下想,你倒是可以卵朝天了,我还要中举人,中进士呢!

其实,我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白莲教早已被朝廷定为邪教,杀无赦!生捉后,还要搞株连。我一介落魄秀才,以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在虽然事赶尸行当,但只关心赚钱考科举,如果为这事,坏了我的科举大事,那真不如要了我的命。

白莲教名声确实很大。关于朝廷在酉阳镇杀白莲教的事情早已传开了,我们从里耶上船,船了已坐满人,三教九流,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你们知道吗?白莲教之下有神功门、八卦教、哥老会、红灯会、金丹教、天理教、大刀会、江湖会等八大分支,全部都听命于白莲教总坛的差遣。听说这次被朝廷镇捕的是大刀会的人,癞子岩是大刀会活动的据点,驻扎在那里已经多时,有八寨十六营,近两千人呢……”一个跑江湖打扮的人表情神秘,压低嗓子给旁人说消息,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

反正行船也无聊,船上的人被他的话题勾起了兴趣。

这时一个老者不屑,打断了他:“这白莲教就是一妖言惑众的邪教,教下门徒都懂得妖术。我听说有一个白莲教的人,他一个小老婆与男仆私通,他知道后也不做声,就派男仆去喂猪,那男仆一入猪圈,立即变成了猪,被他喊来屠夫宰杀了,将肉卖了。后来被知情人告之男仆的父亲,男仆父就去当地官府告发那妖人,官爷也惧怕那的妖术,不敢捕治,只好请千多官兵围住他的府第,才将他与妻儿一并捉住。不料在解送京都的路上,山中突然出来一巨人,有树那么高高,目如盎,口如盆,牙长尺许。押送的官兵吓得不敢前行。这个那个白莲教的人却说:这是妖怪,我妻子可驱退它。官兵信了他,结果他妻子被怪兽吃掉了,如此反复,全家三人都成了怪兽的腹中之物……”

说到精彩处,那老者突然停下来,卖起关子。

“那最后呢?”旁人都对结局产生强烈兴趣。

“官兵都中了那白莲教徒的妖术,那是幻术,看上去人被怪兽吃了,其实他们三人已经逃脱。”

众人一阵啧啧。

这时又有一身着长褂的中年人接过话茬,对老者的话题表示附和。

“白莲教的首领徐鸿儒,有一面镜子,说可以照出一个人的未来。于是悬挂在中庭,令人自照,或幞头,或纱帽,绣衣貂蝉,现形不一。大家都感到怪愕,于是声名遥播,踵门求见的人很多。徐鸿儒便说:凡镜中文武贵官,皆如来佛注定龙华会中人,各位一定要努力,勿得退缩。于是他自己也当着大家的面自己照镜,则冕旒龙衮,俨然王者。众人相视而惊,伏地而拜。”

听中年长褂的故事,旁边听白话的人又津津乐道起来。有人说徐有帝王之相,是天意。有人说这是徐的旁门左道,骗人的把戏,有自己的阴谋,不足为信。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见大家争吵不休,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壮汉突然呵道:“你们懂个屁股!白莲教的弟子个个好样的!应该都知道王聪儿的故事吧?她就是白莲教的女中豪杰!和珅掌权的时候,朝廷十分腐败,地方官吏贪污横行,百姓怨声载道。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王聪儿分兵三路,从湖北起事,一直打到河南。经过无数次苦战,王聪儿率部回师湖北,在郧阳三岔河的卸花坡与清军遭遇,受到八路强敌围攻。王聪儿率领的义军抵死抗拒,弹药、箭矢用完了,就滚下巨石,最后终因寡不敌众,被清军突破防线,团聚而上,二十二岁的王聪儿率十余女兵跳崖就义,视死如归……”

于是,大家又开始认同他的说法,那老者见原本的支持者转眼间反水,觉得没了面子,甚是气愤,继续争取支持者。

船人争论不休,有的甚至青筋横暴,各自为自己的观点寻找证据,补充着典故传说。说到激动处,那壮汉与老者竟然要动手。大家连忙劝住,两人不甘罢休……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免得生出是非,弄不好要砍头的。”一位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劝告大家。

这句话甚是管用,刚才吵闹的场面一下就清净下来。一个支持白莲教的小伙子,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见脖子还在,才不动声色地放下手。

于是,大家开始转换话题,气氛却有些沉闷。

我与田古道一直没有吱声,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鬼崽妖很兴奋,蹦上蹦下,大约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

白莲教的事,我听说过,也从书上读过一些。知道这次大规模的起义耗费了朝廷大量军费和军力,据说前后投入超过两亿两白银,相当于我朝四年全年收入,国库为之一空。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白莲教的教徒,有些人是懂得方术的,以红巾军起家的朱元璋就深知白莲教的个中奥秘。他在建立大明后,即下诏严禁“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宗,以及巫觋扶鸾祷圣、书符咒水诸术”。《大明律》中还专门设置了“禁止师巫邪术”条款,规定:凡师巫假降邪神、书符咒水、扶鸾祷圣、自号端公、太保、师婆,及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宗等会,一应左道乱正之术,或隐藏图相、烧香聚众,夜聚晓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修赶尸之后,我亦通晓方术,当然知道那不是邪术,仅仅是常理不可解释的野术罢了,可能是有人乱施此术,就被人视为邪术了。单论赶尸秘术一门,根本就是死者及丧家的福址。

静听船人谈笑,不觉间,船已从酉水入梅江,辗转于溶溪河,我们从酉阳江口码头下船,

登岸,在码头租了两匹马,往癞子岩奔去。两日即至癞子岩下的一个叫板溪的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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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13:45:46 | 显示全部楼层
癞子岩位于酉阳及秀山交界处偏北,峰高坡陡,山山相连,沟沟相通,易守难攻,易躲难寻,峰岭终日云雾缭绕,地势险要,难怪白莲教的人盘踞于此。

朝廷的官兵驻扎在板溪,这个本不起眼的小镇突然热闹起来,由于地方太小,当地农人的田地,以及山脚浅坡,都变成了兵营,四处是刀光戈影。据闻,目前围剿白莲教的战事已取得阶段性的战果,但是山里余党犹存。

除了兵影横戈,镇上来了不少外地人,应是来战场认领尸体的。

由于官兵攻陷癞子岩白莲教营寨,大开杀戒,据进去的人说,里面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其壮惨不忍睹。说是领认尸首,不如说是偷运尸体。因为与白莲教沾边,自然不可过于张扬放肆。

大概由于杀戮的人不计其数,官府也懒得管了,任由死者家属自便。

由于外来人的骤然增加,小镇的各式店铺生意煞是火暴,很多当地山民在路边搭起临时棚子,做着饮食、住宿的生意,趁机赚点银子。而最多最扎眼的,则是棺材铺子,其次就是卖冥币寿服的。

路边,一具具漆黑的棺材,横七竖八地摆着,买的人也没心思讲价,一般随店家开价即可成交。小镇的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死气,弥漫着冥币燃烧的味道……

我们一行三人,抵达板溪,已是黄昏时分,好不容易在镇上觅了一个小旅店,要了一间房子挤着住下。

我们此次要赶的宋果离,是白莲教的一个头目,被捕后关押在临时修建的监狱里,由重兵把守,将于两日后就地问斩。据知,此次与宋果离一起问斩的教徒头目还有三十多人。前头被捕的众多小喽罗早已绑缚山沟一并砍了。

打点妥当,去镇上添置了一些赶尸时要用的物品,就不再外出,窝在旅店。

“满伢子耶,回来哦”,半夜时分,我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呼唤,三遍方止。稍刻,类似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喊话的人换了,如此反复不已,继而此起彼伏……那声音久久回荡在山谷之间,凄楚而无奈。由于这里最近死的人太多,村民怕孩子的魂魄被夜鬼勾走,每天都要喊魂……喊声中不时夹杂着童孩的啼哭声,隐约闻得见大人的哄声,或呵斥声,或恐吓声,小孩哭声时断时续……

第二天起来,见镇头村口的墙壁以及树干上,到处贴满了“天灵灵,地灵灵,我家有个夜哭郎……”之类的纸符咒语,路上也多了些穿道袍施法的术士,佛尘飞舞,咒语声声……

眼下,我们三人的紧要事情,就是去刑场堪舆现场,以便刽子手刀起头落,好赶紧替死者宋某封尸。

刑场设在镇尾的一个小山包上,山包前是一片宽敞的老坟场,坟地视野宽阔,只有一棵年迈的苦楝树孤独地立在坟地的侧角,几只乌鸦在坟堆上警惕地刨着土,不时张望着来往的人们,偶尔发出几声凄凉的叫声。

坟山前面是一条驿道,由青石铺成。山包高出路面约莫两丈,一列官兵和几个差役正在搭建断头台,断头台用木材支架,面朝坟场,呈台阶状,步步而高,每层铺了一层板子,显得平整。搭成这样的形状,想必是方便围观者观看。

一个头裹红布巾的壮汉,肩上扛着一把寒光闪山的大刀,时坐时站,很神气地纠正着搭台人的错误,一副老练的样子,应是刽子手的头目,提前介入作技术指导,应是为了行刑时方便。

虽然明天才行刑,但是刑场处早已围了一堆等着看热闹的人,或聊或坐,或叹或嬉。

听见一个围观者向那刽子手打听明天是否真的要对女匪头目进行“裸斩”,那刽子手似乎掌握了重要消息资源,故意吊胃口,不肯轻易告诉旁人。最后在众人的再三恳求下,说:“明天执行裸刑的就是爷爷我哪!”

旁人附和说:“大爷好福气!”

那刽子手满足地笑了,这下倒谦虚起来,说:“哪里,哪里!”

旁人就起哄说:“就是那里啊!”

暧昧的笑声在荒凉的坟地里荡开来。……

众人并不死心,继续着自己的好奇,问那红头巾:“听说女死犯斩首的前一晚,执行斩首的男人可以占有她的身体,是不是这样啊?”

“那得看情况,如果是通奸、谋反等女犯人是可以的”,红头巾干脆停止指挥搭台,专门满足旁人的好奇欲,就这一问题进行深入探讨,那些官兵也撂下手中的活,听其布道。

“那你干了几个呢?”旁人穷追不舍,红头巾假装不闻,旁人再问。

“我只一次,我师父次数多,总共八次”,红头巾语气有些惋惜,继而失落道:“如果女死囚是处女,那一般都不可造次,如果师父健在的话,必须先孝敬师父。”

“那祝你早日当上大师父,就有得便宜拣了”,借着旁人的良好祝愿,红头巾顿时眼睛放光,似乎希望就在眼前:“干我们这一行,代表着朝廷的精气神儿。这行当兴隆,朝廷也就昌盛;这行当萧条,朝廷的气数也尽了。”

渐渐地,红头巾众星捧月的感觉,在旁人的吹捧下,一股自豪感爬满胡子拉杂的古铜色脸,继续给大家讲解砍头的技巧:“我们这一行,有自己的规矩----行刑前,莫与人犯交头接耳,莫听人犯攀亲带故,莫视其目。既在断头台上,僵尸已死,从无峰回路转刀下留人。刀要磨利,光可鉴人,刀锋削铁如泥,刀尖入木三分,斩断青丝,瞬间既逝,放出鲜血,泼洒红尘,脑后三寸,连骨带筋,手起刀落,衣不留痕,绝不拖泥带水,切莫伤及自身……”

众人献媚,一片啧啧赞许。

之后,说话的内容越发不堪入耳。

说到兴头上,红头巾就势将肩头大刀一扬,作出砍人的样子,旁人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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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13:50:07 | 显示全部楼层
刚才他们说的“裸形处决”,我亦所闻。凡是谋反起义的女领袖被俘后,都要“裸形处决”,几乎无一幸免。隋末时期的女犯陈硕贞与嘉庆朝南笼布依族起事反清的领袖王仙姑都遭此辱刑。但是刽子手强奸女死囚却是闻所未闻。

田古道听了,愤愤地骂了一句:“奶奶个泡菜,难怪有人愿意当刽子手!”


看到刑场的样子,田古道很担心:“师兄,这架势不同寻常啊,在我们那里砍头,一般将人犯拖到一个没人的洼地,一刀就砍了完事。这搭台舞旗的,怕是要弄出大声响来,会不会影响我们封尸呢?”

我说:“到哪个山头唱哪个歌,明天见机行事吧。”

堪舆好刑场,心里渐渐有了数,我们回到镇里。

镇上几乎所有的旅店挤满了人,店里店外,人满为患。三五人一伙,在津津乐道地讨论“裸形处决”这样的同一个话题。原来这些人都是看到了官府四处张贴的公告,特意从外地赶来看“裸形处决”的。

“不知道明天有几个女死囚?要是年轻漂亮就好啦,那才有看头。”

“年轻漂亮当然好,主要还是要看身材好不好。”

“我以前观看过裸刑处决,那是一个荡妇,与人私通,最后与情夫合谋,将亲夫用砒霜毒死。行刑那天,差役将那荡妇的衣服全部剥光,那身段,啧啧,真她娘的好啊,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女人身子,两个奶子像要爆发的火山,向外喷张,高耸,白皙,圆润,两个奶头笔挺,那屁股骄傲地朝后边翘起,曲线迷死个人,女人本来就长得风骚无比,这时还是怜爱万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眼里含火,给大家讲述自己亲眼所见的故事。

旁边的围观客一副垂涎的模样,一并要求那男子将粗枝大叶的故事细节化。那男子也不推托,继续下来----

“那次裸形处决很是有趣的,示众就持续了两个时辰,不仅允许大家可以围观,还允许旁观者抚摸,不过要排队。你们绝对想像不到,那队伍围绕刑场转了十多个圈,加起来怕有十几好里,起先大家还只是摸摸她的奶子和屁股,拨弄她的奶头,后来慢慢有胆子大的,居然摸她的私处。也有用语言挑逗的,开始那荡妇还有些害羞,不好意思,流着眼泪,过了没多久,就习惯了,反倒平静下来,任大家挑逗。有人在拨弄她私处的时候,居然发现下面湿了一大块,那淫水汩汩而出,直往下流。妈的,真她娘的是淫荡的女人,在刑场上还可以想象着那云雨之事……”

听着男子的讲述,旁人无人吱声,有人不停地鼓动喉结往内吞口水。故事讲罢一个,接着又是一个。

众人将市井传说与见闻,拼接起来,赢来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

“听说四川的黄莲教母刘落儿被俘后,也是被裸体处死的。这长毛洋人稀奇一介女流如何能够有如此之大的本领迷惑众人,都想亲眼目睹其真面目,于是他们将黄莲教母用药水浸泡尸体,再运往欧美各州,当成玩物,放在博物馆中任人观赏……”

“不过听说这种事情也会有报应的。以前有一个县令年方少壮,为人轻浮,他审理案件,凡发现有妇人涉及此方面内容的,就故意牵扯,定为奸情,然后将妇女裸体行杖。后来他因贪污罪被处死,家产被籍没,妻女流落为娼……”

“听说施刑的时候,刽子手要在女囚的屁眼与阴门塞上石头,怕她因为害怕,导致大小便失禁,影响了观看的效果……”

“奶奶的,明天的裸形处决要是先骑木驴游行,那才过瘾。”

“什么是骑木驴?”

“连骑木驴都不知道,真是乡巴佬!骑木驴就是把女囚脱光衣服,光条条地骑坐在木驴上,那木驴呈马鞍状,前面有一木头做成的男根,差役让女囚坐上去,木头男根正好插入女人的下阴。由于运载的工具是孔明车,在游行的时候会颠簸,那木头阳~~具也就会随之在女囚的阴会处来回抽动……”

“你们都是半桶子水,不懂装懂。骑木驴上刑场的都是淫妇,而非反贼。骑木驴也不是们所说的那样,而是专门惩治那些勾结奸夫谋害亲夫的女人所用的酷刑,先在一根木头上竖起一根木柱,把受刑的女子吊起来,放在木柱顶端,使木柱戳入阴道内,然后断绳放开,让女囚身体下坠,直至木柱自口鼻穿出,一般数日方气绝……”

听着他们眉飞色舞的讲述,田古道也有些入了迷境。

那内容少儿不宜,幸好鬼崽妖不明就里,看着众人一惊一咋,大呼小叫,脸呈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就在众人期待明日有好戏上演的哄吵声中,我们上楼入房。

回到房间,隔壁却传来一阵起哄声,原来还是关于裸形处决与明日斩首的话题!

这里似乎一下变成了舆论集散地,各种关于斩首、裸决以及杀人的传闻充溢着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大家乐此不疲地从各处贩卖着小道消息与逸闻,看人们讨论问题时的专注神情,似乎又像在召开一场严肃的学术研究大会。

至黄昏时分,楼层几间客房的客人窝挤在我隔壁房间,依然谈兴颇浓,似乎没有散了的意思,大约是裸体处决的话题已经谈论得差不多了,这时话题转移到了刽子手身上。

“各种斩首中,最惨的应是凌迟了。凌迟分为三等。第一等的,要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二等的,要割二千八百九十六刀;第三等的,割一千五百八十五刀。不管割多少刀,最后一刀下去,应该正是罪犯毙命之时。一个正宗的刽子凌迟高手,为了练出一手凌迟绝活,遇到执刑的淡季,师傅就带着他们,到肉铺里义务帮工。他们将不知多少头肥猪,片成了包子馅儿,最后都练出了秤一样淮确的手眼功夫,说割一斤,一刀下来,决不会是十五两……”

在众人的吵哄声中,不知何时已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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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20:59: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觉醒来,阳光洒在我的脸庞,窗外的太阳已经一杆多高了。

一阵收拾,我们草草扒了几口饭,带上法器,连忙赶往刑场。

离刑场老远,就闻得人声鼎沸,旌旗飘扬,为观看行刑表演,人们正在忙着占据有利地形。

小镇好象一锅煮沸的饺子,一股热腾腾的声浪扑面而来。

走近一看,只见四处站满了官兵,枪矛涌动,从不同的方向把守着刑场的入口,官兵们眼睛警惕地四处扫描,如临大敌。

监斩官很威武地坐在台子右边的监斩台,桌上摆着一筒令箭!

昨天的行刑台上竖起了一排巨大的木桩,每根木桩的后面站着一名头缚红头巾的刽子手,神情庄穆,不言苟笑。有几个还在用布擦拭自己宽大的大刀,拂拭刀子的表情虔诚而专注。

整个刑场除了人,还是人。

不时还有人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将那坟场慢慢淹噬掉。

我与田古道、鬼崽妖拼命朝着断头台挤了进去,如果不站在行刑台的前面,到时就难以找到人犯宋果离的人头。由于人群已经成为密不透风的墙壁,无法前进,于是我们计议一番。

鬼崽妖此时已经长高很多,相当于五岁孩童的模样,他从屁股后面取下檀弓,将一粒石子当弹,使足力气,拉开牛筋,然后对准外围看客的屁股猛地一射,然后迅速将檀弓藏了。

“哎呦,哪个砍脑壳的搞鬼!”,只听得一声尖叫,一个男人捂着屁股弹跳不已,让出一个缺口,一边搓揉着,一边骂声不断。

我从地上检了一根树枝,念了咒语,那树枝变成一条黑白相间的蛇,从缺口处游进人群。

“不好,有蛇!”田古道大喊一声,人群顿时引发骚动,立即自动分出一条道路,我们尾随着那蛇,不一会即来到了断头台的前面,占了个有利地形。

见死囚还没有押上来,这出好戏缺少主角,围观者显得有些懒散,相互聊些与今天主题相关的话。从他们的闲聊中得知,原来为了震慑反党,也是杀鸡骇猴,官府早就发了公文,要求附近十道八乡的里保长,各自组织一些群众来观看行刑,回去在广为传播。

难怪围观的人居然有上万之众!

除了等候,还是等候。人们看热闹的迫切心情受到了挫伤,开始埋怨起来,怪那监斩官还不行刑,偶尔听到几声压抑的骂声,人群有些松垮。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炮响,一对囚车在重兵押送下,朝刑场而来。

有人说了声“好戏终于要开锣了!”

一个手里拿着馒头等着蘸人血的老妇人也开始兴奋起来,大约觉得自己的痨病有得救了,眼里充满了希望。

不一会,死囚都被押上断头台。

刚才闹哄哄的刑场顿时鸦雀无声。

三十多名白莲教的头目被逐一押上断头台,每个死囚由两名身材魁梧的官兵押着。官兵要死囚跪下,死囚无一人配合,都怒目瞪眼。官兵将其按下,死囚复又起,如此反复,不能如愿,场下哄然。官兵只好将死囚绑缚在那排木拄上,其中一名女犯却未绑上木柱,被押到了前台。人犯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应是在审讯时用刑所致。

监斩官当众宣读了人犯的罪状,最后大声喝道:按照大清律典,对其中的一女反贼执行裸行处决,其他男犯一律处以凌迟。

念诵完毕,只见众犯人毫无畏惧之色,齐呼“顺天行道,反满匡汉”、“无声老母,天下归属”等口号。监斩官有些慌神,连忙让差役们拿布物将人犯的嘴巴堵上。

人群一阵骚动后,旋即恢复平静。

鼓响三通,时辰已至,监斩官拔出令箭,厉声摔地,众官兵大声附和。

斩首开始了。

第一个推出来的那女囚,那女囚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六七,脸露伤痕,凛然不惧。虽不是绝色容貌,却也云堆翠髻,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的豪气。听说是癞子岩白莲教的二首领,曾指挥白莲教捣毁过一处兵营,为朝廷通缉多年。

女囚将被执行裸行处决。这种处决方式意在羞辱囚犯。

只见两名刽子手上前,将她上衣剥了,一丝不留。大概知道是徒劳,女子也不反抗,任他们动作,脸上毫无羞色,泰然处之。

那女子虽是习武之人,上身却酥胸白似银,玉体浑如雪,一对玉乳虽谈不上丰腴肥硕,却庄严得紧,昂然挺立,含苞待放,似见暗香隐动。

场下的看客发出一阵嘘声,大概总算见到了最紧要的东西。看客中的男子都圆目扩张,眼不转睛,生怕错过了好戏似的。人群中一名老女人不自主地瞧了瞧自己的胸部。

我闻得一男子轻声说:“只怕是处子,真是可惜了!”旁边很多人附和着。

那刽子手亦眼睛发光,盯着女囚的一双紧乳不肯放过,并将女子往前一按,女子不从,那刽子手一只手从肩膀上滑落,触摸到那一对玉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揩油。

两个刽子手按捺着女囚,前后左右转了数圈,向四遭的看客们一一展示,在一个方向转向两一个方向的时候,就有人起哄,大约是抗议自己方向停留的时间不够长。

女囚因为塞住了嘴巴,也懒得叫喊,任他们蹂躏,一副漠然的样子,但眼睛里却透着一丝难以猜觉的悲愤。

“把她的裤子也扒了!”

不知人群里是谁突然大声喊了一声。

刑场陷入一阵短暂的沉寂,随之议论纷纷,继而哄声不断。接着又有人喊了一声“把裤子扒了啊!”

这一声叫喊,犹如魔咒,顿时应者云集,最初的半遮半掩顿时烟消云散,汇成一股声浪洪流。

“把裤子扒了”的声音在刑场回荡,不绝于耳。

绑缚在木柱上的其他男囚们一阵挣扎,眼冒怒火,似乎是在做无声的抗议。

一个刽子手见了围观者的呼喊,似乎没了主张,走到监斩官跟前,嘀咕几声。

监斩官吩咐几声后,那刽子手来到女囚前面,向台下的看客露出暧昧的笑容,然后将女囚腰间裤带一扯,只见裤子瞬间飘落,露出一条底裤。

台下的看客不依,继续起哄:“把底裤也脱了!”

那声音夹杂着甚是亢奋,迫切而短促。

刽子手并不性急,眼里荡着一丝淫笑,旁观者见了,似乎读懂了刽子手的眼神,催促的声音也就没有先前的急促,但依然很卖力地重复叫喊着。

那刽子手开始将手伸向女囚的底裤,台下顿时屏住呼吸,似乎在等待揭开一个重大的谜底。

可刽子手并不立即动手,招来围观者的一阵抗议,最后是一真骂声,偶尔也夹杂着一两句无奈的叹息声,一个老妇人说了声“造孽啊”,只是那声音一下被主流声所湮没。

起哄声,一浪接一浪,在宽泛的坟场散开去。就在人们对刽子手欲擒故纵的伎俩即将失去信心的时候,那刽子手突然一把将女囚的内裤扒了,女子全身裸体展示在众人面前……

尖叫声,惊艳声,欢呼声,口哨声,一并涌来,排山倒海。

后面的男囚,或挣扎,或失声流涕,或闭眼,女囚却依然保持一往的漠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刽子手继续将她转动,向四周的人们展示。

男人们露出贪婪的眼光,粘着女囚的私处与双乳不放。在女囚身子转向另一面时,就将目光锁住白花花的屁股,恨不得一口将人吞了似的,一个老头不时抹着口水,人群有些骚动。

我也是第一次见女人的胴体,看见那光滑而白嫩的身子,自然也热血翻涌,但我提醒自己克制自己,在心里念起定心咒。

这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一根硬梆梆的东西顶住,我回过头去,一名年轻男子满脸通红,却假装望着别处,不与我目光相视,我正要呵斥他,突然,邻处传来一声女人的咒骂声:“臭流氓!”可惜这声骂声并没有得到声援,反而被一阵浪荡的笑声所淹没。

展示了半个时辰之后,刽子手将女子押倒最前面的一根大木柱上绑了,其中一个刽子手接过官兵递上来的水酒,双手抱碗,仰头一灌,一饮而尽。又接了一碗,往刀子上一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轻车熟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然后来到女囚前面,一只手扯出女囚的乳头,不知是女囚乳头太紧,还是平时鲜有机会执行裸行处决,与前面的动作相比,手艺略显生疏,一阵摸索之后,刽子手扬刀而起,作出要将奶子割掉的姿势,台下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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