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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xiaoyaoyumao

转载+连载 (落魄秀才赶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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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01:35:5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的围观者比第一天还要多,很多人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场比试,自然是最精彩的,纷纷从各地赶来。尤其是各地的巫师术士,更是不愿意错过开眼界长见识的绝好机会。在现场,还可看到不少穿着怪异的人,从服饰上判断,应该是从云南赶来的术士。云南的秘术是很有名的,这大概与他们不辞千里到处观摩研学的传统有关。

    参加天坑比试的赶尸匠有三十二人,都是在前两轮有不俗表现的,法力自然也不低。

    此轮还是通过抽签来决定分组对象以及比试顺序。三十二人中最终胜出者将与上届赶尸大会魁主童子轩进行终极比试。

    让我担心也是让我没有料想到的是,我居然抽到与曲派弟子青斑进行面对面的比试,而且是最先上场比试的赶尸匠。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其实我们两人早已暗中交过手了,知道对方的底细,自然不敢大意。

    于是,我们开始比试前的精心准备。

    就在我与青斑各自检查要赶的死尸的时候,听得旁边的看客议论纷纷。

    “这两人好像法术都不错,到底谁赢谁输只怕很难说……”

    “我看那脸上有青斑的赶尸匠更厉害些,那飞龙洞的青龙他都可以唤得出来,法术绝非一般……”

    “我看未必,那秀才模样的赶尸匠也不弱,先前没有出狠招,是故意麻痹对方,再说,高手往往是最后才出狠招,这才是战术……”

    “我看他们旗鼓相当,鹿死谁手,实在难以预料……”

    田古道听到他们的议论,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插话进去:“你们觉得曲门弟子会赢?”

    见身为赶尸匠的田古道也加入讨论,看客更加来了兴趣,争论不休……

    见火候已到,田古道话锋一转:“我坚决认为,柳派的弟子在这个合回合一定会赢!曲派的弟子绝对会输!”

    这话果然产生了效果,引来众多反对声。

    “你凭什么说柳派的秀才会赢?简直是胡说八道!”

    “你是自己给自己门派脸上贴金!因为你是柳派弟子!”

    “我看你们柳派的赶尸匠弱不禁风,一幅落魄秀才的模样,绝对赢不了!”

    田古道生气:“谁说我们柳派的坏话我跟谁急!我告诉你们,柳派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实话告诉你们,这秀才在我们柳派的法术是最差的,但是对付曲派的那个青斑还是绰绰有余……”

    旁边很多人听了田古道狂妄的口气,很不服气:“你就吹吧,反正吹破了天有高个子撑着……”

    这时又来了一个男子,满脸怒气:“谁说曲派弟子会输?!我告诉你,他赢定了……”过于激动,那男子脖子上青筋暴起。看样子,估计是曲门的弟子。

    田古道一幅更加来气的样子:“不服气是吧?那我们打个赌,如果我们柳派的秀才输了,我愿意赔钱!如果柳派的秀才赢了,你们赔钱!敢不敢?我看你们不敢!”

    旁边的人被激怒了:“谁说不敢!赌就赌!”

    田古道步步诱对方深入:“我看你们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别赌打了,就赌个输一赔三算了,好不好?”

    旁边的一伙人越发恼火:“谁说我们没钱!我看是你自己没钱,胆怯了不敢赌大的才是!干脆赌注下大一点,输一赔十!敢不敢?!”

    “输一赔十!敢不敢?!”人群里很多人发出附和的声音。

    田古道假装底气不足的样子,不答话。

    那些被他奚落了一番的人更加来劲:“不敢了吧,量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这时,田古道猛然一喊:“谁不敢了!外婆个泡菜!今天老子豁出去了,输一赔十!”

    这时,有好事之人搬来一个木几。

    田古道一蹬而上,站了上去,大声吆喝:“快来啊,押宝了啊,要发财的快来啊,投一赚十啊!赶紧来下注啊,来晚了失去赚钱的机会莫怨我啊……”

    刚才他们争论的时候,就已经围过来一大群人,这下他站在高处一喊,更是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争相往里面挤,生怕失去了看热闹的机会。

    “大家可听清楚了啊,我做庄,赌注为输一赔十!我赌柳派的秀才赢!赌柳派的秀才赢的,站我右边,赌曲派弟子赢的,站我左边……”

    来看热闹的人,不是巫师术士,就是江湖艺人,或是当地的大胆土著,荷包里有的是银子,这钱来得轻松,加上脾性豪气,押起宝来,自然毫不吝啬,你一两,他二两,不一会,白花花的银子便摆满了木几。

    没有想到的是,众多赶尸匠也纷纷参与进来。

    田古道请大家选出了十多个监裁人,写了字据,按了手印分发给押宝人。田古道清算了一下,押我赢的只有八十人,而押青斑赢的居然是我的两倍,达到了一百六十多人。

    师父远远看到田古道的表演,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则心里更是增加了几分沉重,但也坚定了赢得胜利的决心。

    此时,我与青斑各自赶着一具死尸来到天坑底部的正中央,相视而立,两人相隔不过十丈。

    按照规定,我们两人谁先将尸体赶到天坑口的一颗古树处,谁就算赢得了胜利。

    “当……匡……”现场架起了一面巨大的铜锣,上面绑着一个大红绣球花,听得号令,司锣人很骄傲地扬起手中的红布锤子,朝着大锣敲下去,发出比试开始的指令……

    闻得锣声,我赶紧施法,欲赶起尸体立即就走。

    其实,在之前,我就已经将松籽绑压在仇沙的后背的穴位上,只待一声令下,便可飞快行走。

    正在我快施法完毕的时候,却见青斑无动于衷,立在原地不动。

    我感觉不妙。

    这样的情境下,对方居然没有动作,那就意味着他另有企图。

    果然,只见他突然从怀里取出那条青花小蛇,然后往空中一扔,然后潜入草丛不见。

    我叫声不好,难道他又要引青龙出动?或是引龙王显灵,实施水战?

    就在我寻思之际,突闻四周发出惊叫声.

    我环视一番,却见草丛里不时有蛇虫爬出。

    青斑并不慌乱,再从袖中取出一叠神符,嘴里吐火,一把将其烧了。

    坡腰与天坑口发出一阵惊叫。

    仰头一看,各种各样的蛇正从天坑口不断往底部游来,腰坡与天坑口的看客纷纷躲避,发出阵阵惊叫。

    这些蛇,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成千上万,不计其数。有巨大的蟒蛇,有剧毒的王蛇,有颜色鲜艳的蛇鼠,有青花蛇、粟米蛇、滑鼠蛇等,犹如一个巨大的圆形瀑布,从天坑口的四面八方向天坑的底部涌来,虽然速度不快,但架势却甚是骇人。

    我望了一眼青斑。

    青斑用手中的法杖,以死尸为圆心,画了一个大圆,然后站回死尸旁。再从地上捡了一把干枝丫,折断,放在圆圈内的边缘处,朝着我的方向呈箭头状摆好。

    我知道青斑施展的是招兽术,正慢慢游过来的蛇类就是他所招。

    赶尸斗法,有一种最狠毒的办法就是将对方的死尸毁坏,这样对方纵有最大的法术,也无力回天。

    这青斑是何其狠毒!不过,在这种时候,顾不了道德仁慈,一切以夺取“梵咒天杖”为大事,使点小手段也无可厚非。

    见到那蛇类入潮水般漫过来,我也赶紧施法,也画了一个大圆,以保护自己与死尸不受侵扰。

    就在我画地为圆的同时,青斑再次取神符焚烧,嘴里念念有词。

    不久,在蛇类的背后,又爬出不少山龟、老鼠、癞蛤蟆、石蛙、蜥蜴等野物。形成第二波进攻。尤其是那些山鼠,速度极快。

    就在我思考对策之际,青斑又拿出一些神符,焚烧了。

    果然,没多久,听得人们发出一阵尖叫后,从天坑口发出一声吼叫,那声音不怒自威,我一看,是几只山豹,满身的钱币图纹,再它们的身后,不断涌出豺狼、野猪、野兔,远处的森林和灌丛里也开始冒出獐、狍、麂、鹿等山兽,形成第权攻击,朝着天坑的底部涌来。

    这青斑的唤兽功非同一般!法力甚是了得!

    我赶紧念起驱异物咒。

    可念了一阵,居然没有效果!

    我惊出一身冷汗,此咒我施念多次,每次都很管用,为何独独此次无效?

    望着那四面潮水般涌来的兽物,我寻思,一定是这些异物太多了,法力分散,因此咒语失灵,产生不了法效。

    而此时,那些山兽已经离我越来越近,已经蛇群已经到了底部的半途,那些走兽也以铺天盖地之势越过下坡抵达天坑底部的边缘,要不了多久就会游过来!

    见到无数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吐着鲜红的信子,样子甚是恐怖,幸好我身边的是一具死尸,要是换成活人,只怕早已吓死过去了。

    我朝四周环视了一下,此时,天坑的底部已经空荡荡的,刚才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全部跑出了天坑,各路赶尸门派也纷纷围绕在东南角斜坡的祭台周围。

    整个巨大的天坑底部只留下了我与青斑和两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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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01:37:1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与青斑,还有两具死尸,伫立在底部的中心,四周成千上万的蛇兽,正铺天盖地朝我们袭来。

    蛇兽已经越来越近,危机一触即发。

    此时,蛇群已经窜至我的跟前,但因位我施法画了圆圈,进不了圆圈,纷纷以凶残之势在圈外朝我吐着信子。有一条巨蟒欲强行入圈进行攻击,后面的小蛇也跟着朝我奔来,准备向我发起攻击,可那带头的蟒蛇的头部刚越过我画的法线,便被烧死,发出哧哧的声响,七寸处冒出一股浓烟。后面紧跟的蛇也因为来不及停止前进,一样身首异处。

    圆圈的四周冒着一股刺鼻的臭味。

    其他的蛇见状,再也不敢贸然进攻,但并不肯离去,围着圆圈打转。

    而青斑站立的地方却安然无恙。蛇群对他似乎视而不见。从他身后游过来的蛇群居然径直朝我席卷而来。

    我镇定下来,提醒这时绝不能自乱阵脚。

    我开始赶紧施展混乱术。

    我迅速取下书生笔画了四道神符,插在四根香签之上,将四根香签按方阵状插于地上,嘴里念起咒语。

    我从怀里取出一把小香签,这些小香签是寺庙内的香烛焚烧后剩下的残余部分,因为受佛光照罩与熏染,具有一定灵力。

    我一边念起咒语,继续施展混乱术。将手里的一把香签往地下胡乱一扔,布了一个乱麻阵,用右手中指在狼藉的香签堆里一顿胡乱搅拌……

    我猛然跺脚,大喝一声“着”,只见圈外的蛇类开始互相残杀,显然已经中招。

    其中几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朝身边的小蛇咬去,溅起一阵阵血水,那些小蛇顷刻就成了它的腹中之物,有的头部已经入了蟒蛇巨口,尾巴却还在拼命挣扎。

    一场蛇群的混战开始了。

    此时,外围的第二波与第权爬行动物,以及野兽也已经赶到,朝我逼近。

    我再念咒语,再搅动香签。

    后面涌来的动物也纷纷中招,加入了相互撕咬的行列。

    先是同类相残,然后异类相互搏杀。

    为了使混乱术的效果达到最佳效果,我取狼箫朱砂笔,竖吹一曲《悲秋吟》。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哀沉处,寒气栗冽,砭人肌骨,似见败秋萧条,山川寂寥。凄凉时,凄凄切切,呼号愤发,摧败零落。高扬中,箫声铮铮,金铁皆鸣,如刑官断首,万物俱戮。洞箫凄绝之声,苍凉袅袅,不绝如缕。人闻之则色变,禽兽闻之,丧心悲脏,不能自持,相互残杀,惨象甚烈。

    一时间,天坑的底部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一只山豹用利爪踩住一条巨蟒的头部,然后用利齿将巨蟒的表皮撕裂开来,裂口直接从头部撕到腹部,巨蟒就这样活活被豹子折磨致死。

    就在撕开巨蟒腹部的当口,突然一条浑身是血的王蛇从腹中钻了出来,显然是刚刚被巨蟒吞下去,还没有致死,那王蛇一出腹部,便竖起身子,猛然朝豹子咬去,正好咬在豹子的嘴巴处,那豹子一个跄踉,拼命支撑一会,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那王蛇却被飞奔而过的野猪一脚踩中头部,顿时一命呜呼。

    四处乱串的老鼠更是成了蛇群嘴里的美食,然而,蛇群还来得及享受美食,却被风然而至的走兽活活踩死。

    一群野兔则被豺狼追杀,拼命躲避,却因为地上全部是蛇群软软的身体,怎奈跑不动,要么不是没有逃脱豺狼的追杀,就是被毒蛇咬中……

    而山龟们笨重的外壳,此时派上了用场,它们将头往里一缩,便没有谁伤得到自己。

    渐渐地,场面演化为兽类与蛇类的相互攻击,却又夹杂着同类的相互残杀,偌大的一个天坑底,显得尤为乱套。

    动物经过一阵搏杀,已经死伤大半,刚才还翠绿的草地,染红了鲜血,横尸遍野,很多半死不活的动物不时抖动着身子,双腿抽搐;场面惨不忍睹,充斥着血腥味,犹如一个巨大的露天杀戮场,堆起来的各类死尸足有一尺之高……

    而那些幸存下来的蛇兽,有的因为过度消耗体力,毫无招架之力,却死撑着,对峙着。

    一阵对峙后,突然,一头野猪仗着自己的一对獠牙,开始横冲直撞。本已稍微恢复了平静的场面,又被野猪触动,再次陷入一场混战……

    我再次看了一下对面的青斑,显然他被这场面搞得有些昏头转向,但是仍然拄着法杖施法,然受却始终控制不了局面。

    对于青斑施法组织的进攻,已经被我化解。

    来而不往非礼也,该轮到我进攻了。

    我早已料到那些蛇兽对青斑视而不见,是因为他跟前布置的枝丫,那枝丫呈箭头状直接对着我。如果将其撤掉,那么蛇兽同样也会包围住他。

    可是我们相隔十来丈,中间满地是蛇兽,出不得圈子。

    于是,我将地上的乱麻阵收了,用香签小棍重新布起射杀阵。

    我取出虎牙镇尺,横放于脚前,然后,在镇尺的前方摆放香签,香签朝着青斑的方位呈散发状,所有香签形成一个弧形。布置妥当,我念起咒语。

    就在我刚一撤销乱麻阵,众蛇兽就停止了相互撕咬。

    当我布好射杀阵之后,所有的蛇兽便调转方向,朝青斑直射而去。

    青斑见状,立即将手中法杖横在自己身前,席地而坐,念起咒语。

    刚才掉头的蛇兽行至我与青斑的中间时,便不再前进,有的甚至再次掉头,头面朝我。

    我知道是青斑施用灵力相抗拒。

    这时,成群的蛇兽便僵持在两个圆圈之间,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

    如此一来,实际上变成了我们两人再拼比灵力。而法师身上的灵力与道行深浅是成杖的。实话说,我们两人的道行不相上下。如此僵持下去,势必会耗尽各自身上的灵力,到时就不能施法,这样后果就很严重——我们都会因此沦为这群蛇兽的腹中之物!

    我知道青斑已经破釜沉舟了!

    显然,斗法的时候两败俱伤绝非上策。

    我脑海里开始快速寻找破解的办法。

    其实,只要能将青斑跟前的箭头阵破除,即可解除对峙。可是,我出不得圆圈,实在没有很好的办法。

    正在困惑之际,突然听得鬼崽妖站在高处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我眼睛一亮,只见鬼崽妖取下脖子间的那串老尼姑赐他的骨片,往空中一抛,我见状,将狼箫朱砂笔往空中一抛,朱砂笔化成一只老鹰,往骨片的方向飞射而去,将骨片稳稳再空中稳稳接住。老鹰接住骨片后,返回落在我身边后,又化作了朱砂笔。

    我拿起那串骨片,仔细端详着。

    虽然不知道这串骨片有何神妙之处,但知道既然鬼崽妖出手,肯定自有用处。

    我将这串骨片拿在手里,用手搓揉着,感觉到骨片的温度升高。我感到奇怪,接着搓揉,骨片温度陡然升高,感觉有些烫手。

    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刚才还僵持在我与青斑之间的蛇兽突然变得躁动起来,我感觉怀里的朱砂笔也变得暖和起来,便取出笔来,当接触到骨片时,我压根就没有念咒语,那笔便再次自己化作老鹰,朝青斑极速飞去。青斑始料未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老鹰已经将他跟前的箭头阵破坏,然后将地上的枝丫用爪子夹住,叼了出来。接着发出一声尖叫,落在我的肩膀上,顷刻恢复了朱砂笔的原形。

    见箭头阵被毁,施法的道具也被叼走,青斑大惊!

    就在他大惊失色的时候,一直僵持在我们中间的蛇兽,一股脑儿地朝他包抄而去,沿着那圆圈死死将他围住。

    我跟前顿时不见了蛇兽的踪影,只留下一些残尸。我顿时松下一口气。

    却见那群蛇兽密密麻麻,里茹外茹,已经将青斑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本气定神闲的青斑有些慌了手脚,脸上眉头紧锁,使劲念咒施法,可毫无效果,额头直冒汗珠……

    我准备起尸而行,可是跟前蛇兽残尸遍地,不便死尸行走。

    于是,我再次搓揉着鬼崽妖的骨片,待朱砂笔发热时,我扬笔往前一扔,那笔顿时化作一只巨大的箭猪,往天坑口直奔而去,两个又大又长的獠牙犹如一把铁犁,将拦在前面的蛇兽尸首一路刨开,形成一条两尺左右的路来。

    于是,我施法念咒,赶尸前行。

    青斑见了,哭丧着脸,颓然地跪坐在地上。

    没多久,我便将死尸赶到了天坑口规定的古树下。

    柳门众弟子,顿时蜂拥而至,挥臂欢呼。

    就在这时,曲门掌门并不肯认输,他一口咬定鬼崽鸦该出手相助,这是作弊行为。

    曲门众多弟子也挥手表示抗议。

    柳派与曲派两门形成对峙之势,互不相让。

    这时,现场堪裁人拄着令旗出来打圆场,说一切由评监团的十一位前辈裁决后说了算。

    围在田古道身边的一伙押宝的赌徒,也开始跟着争论起来。因为这个比赛结果直接与他们的银子挂钩。如果自己没有压中,投注的银子就化了水,根据输以赔十的约定,除了本金,还得从自个荷包掏出九倍银子来,这个损失可想而知!

    于是,押宝的两伙人也扯开嗓子争吵起来,有的甚至动其手来。

    场面一时有些乱。

    就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田古道站在凳子上,用符纸窝成一个喇叭,高声大喊:“打住!大家不要争了,先由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

    众人听他一喊,顿时静止下来。

    “这位是四川酉阳曲门的弟子,就在我们前往赶尸大会的途中,他们化装成土匪,对我们进行袭击,无非就是要阻止我们来参加赶尸大会,将各门派的高手阻止于大会之外,以便本门弟子在此次大会上夺魁……”

    这时,天牛寨的络腮胡子将那假冒土匪四川跛子押上场来。

    田古道此言一出,就像扔下一个重磅土弹,顿时炸开了花。

    田古道将跛子提上凳子,让他亲自承认了自己的丑陋行径。

    跛子开始保持沉默,死活不开口,田古道便过去在他耳边悄声几句。

    这时已由不得跛子不承认,因为曲门还有众多弟子被络腮胡子扣押在山寨里。

    跛子只好如实招供了。

    众多赶尸门派的弟子议论纷纷——

    “难怪我们在来飞虎洞的途中,也遭到了土匪的骚扰……”

    “那骚扰我们的土匪,只怕也是曲门弟子所扮……“

    “想不到曲门居然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如此下去还了得,得好好处罚曲门……”

    于是,现场堪裁人挥动令旗,宣布由大会评监团进行表决。

    评监团的十一人用骷髅投票进行表决,最后,有十人赞成我获得胜利!

    我被邀请登上评监台,与上届魁主童子轩握手致意,接受大家的祝贺。

    下一轮就轮到我与童子轩过招比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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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01:38:18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时,青斑还被蛇兽紧紧围住,出来不得。我便收了法术。你蛇兽顿时退去,朝山林奔了。

    而田古道则忙的不亦乐乎,他的身边围满了押宝的人群。

    因为押宝前,所有参赌的人都发了毒誓,绝不会逃跑赖账。其实,参加押宝的人大多是江湖中人,懂得规矩,不会赖账走人,大家都相信毒咒迟早会应验,所以一般会自觉接受惩处。

    “来来来,大家站好队,不要拥挤,拿着先前的契书来兑现啊……”田古道一张脸笑得稀烂,兴奋地吆喝着。鬼崽妖也跟着在一旁上蹿下跳。

    旁边的公裁人也跟着乐呵,招呼着大家按照约定兑现承诺。

    于是,押宝的自然分成两个队列,一个是输了该赔付银子的。我感觉那队伍似乎没有之前押宝时那么长,看来还是有人赖账走人了。

    这个队列的赌客大多阴着一幅猪肝脸,这倒可以理解,赔钱的事谁也不会高兴,何况是以一赔十。

    一名男子边掏银子,边指着鬼崽妖发牢骚:“这银子出的冤枉,我还是认为这小孩不该出手相援,这结果不公道……”

    田古道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哪里还有心思和他声辩,一把从对方手里抢过银子说:“谢谢啊,允许保留意见,结果不变……”

    大家挨个掏了银子给田古道,鬼崽妖在一旁帮整理装银子的土布袋,公裁人也眼里放光,好像那银子自己也有份似的。

    赌输了的人交了银子,拉耷着脑袋,垂头而去,有的还念念不舍地回头望着还带着自己体温的银子。

    一名云南彝族装束打扮的男子却与这些赌客不同,虽然输了银子,但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没想到贵地的秘书如此博大精深,真是不虚此行,让我们大开眼界,输点钱值啊!”

    田古道结果话茬:“谢谢这位外地的朋友,欢迎你来湖南输钱,祝你输得开心,输得痛快,希望下次有机会和你打赌,我一定让你输得开开心心的……”

    接着上来一位大娘,原来就是在飞虎洞教我跳毛古斯舞的卖烧饼的土家阿婆,她很是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碎银子,数了又数。田古道见状,连忙将碎银塞进她的手里:“阿婆,看你老人家卖烧饼赚个钱也不容易,这次的银子就不要你的啦,以后就不要去押宝了……”阿婆高兴得热泪外涌,一把抓住田古道的手感激不尽,鬼崽妖在一旁递过一锭银子,田古道会意,悄悄将银子塞进了阿婆的衣兜。

    后面的人见了,嚷着也要豁免银两。

    田古道呵斥着:“你说你们也不害臊,一个大男人和老阿婆攀比什么?”

    嚷喊的人便不做声。

    待押输者全部兑现银两后,那木几上成了一座银山。

    轮到押赢的队伍入场,这些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为自己的英明决断而沾沾自喜。田古道一边逐个如数兑现银子,一边弯腰致谢:“谢谢你们对柳门传人的信任,恭喜你们的信任换来了丰厚的回报,谢谢捧场啊……”

    兑现完毕,刚才堆积如山的银子虽然少了一大半,但还是留下不少,足足有七八百两,田古道一把将银子揽入怀里,傻傻地笑着。

    鬼崽妖也跟着傻笑。

    大家议论着正准备离开,突然不知道有人喊了一声:“你们说下一场最后的决战谁会赢得梵咒天杖?”

    经这么一提示,大家好像重新找到了好话题,开始议论起来。

    “我看好那上届的魁主童子轩!”

    “我觉得柳门的秀才会赢!”

    ……

    这时,从人群中钻出一个扎着土布头巾的土家汉子,径直来到田古道跟前:“田师傅,你说最后一个回合的决战,柳门的秀才还会赢吗?”

    田古道假装没有帖,不回答,只顾往布袋里塞银子。

    那汉子不肯罢休:“田师傅,我看下一个回合你们柳派赢不了!你还敢不敢赌啊?”

    田古道不理睬他。

    那汉子不依不饶:“知道你不敢赌自己的师兄弟赢,因为你对本门派的师兄弟的底细了如指掌,知道没有胜算,但是又不好意思赌别的门派赢,所以就不敢再赌了,是不是?”

    听了土家汉子的分析很有道理,加上田古道一直不答声,旁边有人跟着起哄,奚落田古道。

    随他们怎么奚落讽刺,田古道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们就别费心了,反正我是不赌了,要赌你们自己赌去……”

    那汉子落井下石:“连自己都默认你们柳派最后赢不了,真是技不如人啊,哎,以后就别吹嘘什么柳派有何威望……”

    田古道终于沉不住气,有些恼火:“押宝是押宝的事,别把门派扯进来!”

    土家汉子道:“好,有种你就下赌注啊!”

    这时,四周围满了看客,先前那些押宝的人又折了回来,听了土家汉子的话语,并一起帮腔。

    田古道说:“不赌了,坚决不赌!”

    土家汉子道:“看来田师傅对你的同门师兄弟一点信心也没有!”

    旁人附和着:“田师傅真是个守财奴啊,赚这么多银子就不敢再赌啦?一点也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你下辈子投胎去做女人吧……”

    ……

    田古道终于被激怒了:“你才是女人呢,奶奶个泡菜,赌就赌,谁怕谁啊!”

    土家汉子终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我说田师傅是条汉子吧,看看,果然没错,又男子汉气概!”

    “输一赔几啊?”旁人一语直指关键问题。

    “田师傅,还是输一赔十,好不好?”土家汉子问。

    “不赌这么大了,就输一赔一!”田古道回答。

    “堵局太小,没意思,输一赔五怎么样?”土家汉子道。

    “不行,就输一赔一!不赌拉到,我走人!”田古道背起银子就要离开。

    土家汉子连忙将他拉住,旁人也围住不让他走。

    “看到了吧,赌这么小,那姓田的肯定是对自己的师兄弟没有信心……”这时又出来一个土家男子,四处散布着自己的判断,赢得了众人的认同。

    于是,田古道很不情愿地坐庄派发筹码。

    “我押永顺府薛门传人童子轩赢!下注十两银子!”土家汉子第一个跳出来押宝。

    “别押这么大,最多不能超过五两银子!”田古道哭丧着脸。

    “放屁,你事先又没有说赌注不能超过十两,现在说已经迟了,我就押十两!”土家汉子高声抗议。

    旁边的人也指责田古道的不是,不该临时变卦。

    田古道只好哑巴吃黄连,硬着头皮答应了,露出紧张的神色,并不是抹额头上的微汗。

    没多久,赌注就下完了。

    这一次的情况,出乎意外地往一边倒,大家都押薛门的童子轩赢。只有田古道与其他三个人押柳门杜不伦赢。

    我发觉那土家汉子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我突然想起,那张脸,似乎有些熟悉,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冥思一阵,终于记起此人是天牛寨的土匪,近日跟随络腮胡子来乌龙山落寨。

    我早就看出田古道与络腮胡子暗中有联络,刚才还幸好搭帮他们将四川酉阳曲门的跛子赶出来,才救了我的场,解了我的围。

    看着那土家汉子的诡异的微笑,我心里明白了个八九:一定是田古道与那土家汉子在唱双簧,给别人下套子。

    要不是我突然看出端倪,刚才还真没看出什么破绽。

    这家伙赌起博来果然有一套。这个兔崽子!

    通天门山脚。

    人头攒动。哄声不断。

    我与薛门童子轩的决试即将拉开序幕。

    按照规定,谁先穿越通天门,谁就赢得了胜利。

    通天门,离地五十余丈,位于悬崖中腰。山谷雾气袅袅,沿着两岸绝壁徐徐升腾,如置身于仙境。倘若天气晴爽,仰头远望,则可看见绝壁上有一罅隙,透过罅隙,可见一线天。

    大会将决试安排在这里,原因有三。

    一是这里悬崖峭壁,山高坡陡,此时赶尸人与死尸游魂的配合尤为重要,没有很好的体力与法术,死尸是绝对赶不上去的,可以更好地考验赶尸人的技艺;

    二是洞门虽最高处达五六十丈,可西口裂缝宽仅仅两尺,每次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对赶尸人的要求特别高,因呜须指挥死尸侧身才能通过。如果两队赶尸在此相遇,更是狭路相逢,也可以考验赶尸人的智慧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

    三是通天门为贯通乌龙山山脉的大石窟,上狭底宽,如一线天,黯黑阴森。入洞一半,始有一丝光线;再入,可见一线蓝天;蓝天变宽,人也仿佛登天。拾级而上,似见天宫近在咫尺。行走于洞门中,在一黑一亮之间摸索着,恍如轮回于阴阳两界,最后步入仙境,在瞬间完成了阴阳仙三界的转合,显得诡异神秘。在黑暗中摸索的时候,稍不注意,死尸的游魂容易被厉鬼勾走,从而赶不动尸体;而在越过一线天之后,突然步入天宫仙境,此时,死尸游魂同样容易走失,尤其是生前罪孽深重的死尸,其游魂将受仙气排噬而散发殆尽,这时,法术最高也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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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01:39:19 | 显示全部楼层
“咚,咚咚,咚咚咚……”

    “哐当……哐当……”

    锣敲乳,鼓响三通。

    那根“梵咒天杖”被插于神坛的骷髅之中,因为它马上即将诞生新的主人。

    梵咒天杖神圣威仪,浑身浸透着一股霸气。天杖手柄处的龙头被系上了红绸绣球,这红色在骷髅与青山绿水之间,显得尤其突兀,却又无比鲜艳。

    我与童子轩站在天杖两侧,两人神色凝重。

    “薛”门大旗和“柳”门大旗分插两旁,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这无疑又是一场恶战。

    先前与曲门青斑的一场比试,让我灵力消耗不少,至今尚未完全恢复。

    我们都明白,这将是一场不仅仅属于自己的比试,更是一场事关门派荣辱的决斗。

    待现场堪裁人令旗一挥,我与童子轩各自赶着死尸,往通天门而去。

    通往通天门的道路窄小蜿蜒,一曲三折,甚是危险。

    在起尸之前,我就在寻思,是否一开始就施尸体快行术。经过一阵思虑,决定先不显山露水,保存实力,按常规方法赶尸,以此迷惑对方。然后再根据现场的比试情况见机行事。

    就在我犹豫之际,只见童子轩早已起尸前行,径直朝通天门攀爬而去。我接着尾随而去。

    童子轩和我一前一后,在山崖之间爬行。赶着尸体爬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活人爬坡越岭尚且费力,何况死尸!

    人的足部筋骨可以弯曲,所以可以翻山越岭。但是,足部弯曲的程度是有限的,因此,活人在爬陡坡的时候,需要拐杖活抓扶路边的树藤等维持平衡,以保持稳定。而死尸则不能自拄拐杖,也不能抓扶路边藤木,完全靠赶尸匠施法来保持躯体平衡。因此,其难度可想而知。赶尸人的法术越高,死尸在坡道行走就越稳。

    通天门山脚的坡道还算平缓,走起来还算顺利。

    大会评监团的十一名评监人,分成两组,前五后六,在我和童子轩的前方和后面监督。看热闹的看客们也分成前后两路,伴着我们而行,眼里盛满期待的目光,希望可以看到我们斗法的精彩场景。

    在这样的狭窄场地里走尸,谁走在前面就已经从地理战术上先赢一着。我正准备在稍微宽绰的地方赶超童子轩。

    这时,旁观者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叫声。我抬头望去,却发现童子轩的身影不见了,只有他赶的那具死尸在独自行走。

    旁边的看客露出一幅既惊又喜的神态。

    我知道童子轩施展了遁形术。

    于是,我也念起遁形咒——

    那那驿驿,左带南斗,右带北极,以江为宅。天翻地覆,九道昏塞。以东为西,以南伪。使其邪鬼,心地迷惑。来追我者,路不可得。乘车逐我,必折其轴。乘马追我,盲其两月。飞行寻我,禿其两翼。步行追我,腫其两足。天翻地覆,玉道皆塞。来也无踪,去也无迹。天地真机,鬼神难測。明星北斗,万里却敌。黄神越章,诛鬼除殃。憎我者死,背我者亡。牵牛织女,隔断两江。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我也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只剩下两具尸体在山崖间行走。

    见状,旁人发出阵阵嘘唏声,望着两具自动行走的死尸,脸色骇然。

    隐身中,我寻找着童子轩的踪影,只见他正在后面推着死尸行走。

    我决定让他出个洋相。

    于是,我再施隐形罩体术,来到他跟前,然后从路边捧了些黄土,放在他的前方,待他于死尸走过后,地上新鲜的黄土却露出两双脚印。

    看客们见了,莫不惊诧,连连避让。

    我再从崖壁上摘曼陀罗草一把,沾了些山泉水,拂在童子轩的身上,这时,童子轩立即显形出来。而他并未察觉这一切,仍然用力推着死尸上坡。

    旁人见了,开始窃窃私语,尔后大笑不已,纷纷指责他违规赶尸。

    听到大家的指责声和嘲弄声,童子轩方才知道自己穿帮了,羞愧不已。

    他回头一望,看到地上的新鲜黄土,又不见我的踪影,知道是我搞的鬼。

    童子轩受了这番羞辱,哪肯罢休,于是施法,挥舞桃木剑,然后对着剑尖一弹,剑尖立即冒出三味真火。他再将桃木剑指向我所赶的死尸,然后大喊一声“着”,死尸仇沙的头部即可燃起三道火苗。

    童子轩此招一是双鸟。一是逼我现形,二则可以毁我所赶的尸体,让我乱了阵脚。

    我赶紧现形出来,用手慌乱扑打死尸顶部的火苗。然后,那是三味真火,一时难以扑灭。

    我连忙念起祈雨咒灭火——

    吾召水神,壁生雨。华起,亢蛟舞。五星起庭,窿居坎所。伯撼水,牛金阿香女。狗水精,鬼羊生火。澍丹田中,寸盈海渚。旱魃形,五雷神武。急急如律令。

    顷刻,雷声大作,天空突然下起雨来,起始小雨,继而雨丝密密麻麻,接着倾盆大雨。天降甘霖,将仇沙尸体头上的火苗彻底扑灭。

    童子轩口里念念有词,取下腰间的葫芦,葫芦口朝天,摘路边小枝桠插入葫芦之中,接雨,暴雨骤停。然后,他以指弹葫芦瓶底三下,只见空中顿时炸雷大作,刚才乌云尚未散去的天空突然闪亮,一道闪电将穹苍撕裂开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身边的尸体直劈下来。

    我大惊,倘若死尸被炸雷击中,则万劫不复。

    此时那雷电离我身边的死尸只有一丈之遥,已容不得我施法念咒,更容不得我多想,我迅速下意识掏出鬼崽妖给我的骨片项,朝死尸的头顶抛将过去,只见那雷电触到灵骨片,被折弹出去,射在了山崖峭壁之上,打出一个大洞,掉落一大堆碎石……

    就在灵骨片即将落地的一瞬间,我用朱砂笔一把拖住,揽入手中。

    我惊出一身冷汗,此时,天空中炸雷又起,我迅速念起驱雷咒——

    雷光猛电,炎火流星,付臣诸将,烈面南行,勾面使者,立荡乾坤,烈面使者,敷散乾灵,掷目使者,撼动雷神,争目使者,烈阵布营,八杀威猛,追到翼星,神兵队队,九天敕命,敢不从命,破灭汝形。

    就在第二波雷电再次朝我身边激射而来的时候,我刚好作法完毕,那雷电突然遁形不见,从天空消失了。

    童子轩见法术被破,也无心恋战,赶起尸体朝通天门而去。

    我跟在后面,心下有些着急,由于山道狭窄,要想抢道而过,显然不太可能。得另想办法,我便施蔽日术,念起黑罩咒——

    四天闭塞,八面黑云。上彻天河黑泽,下至九垒重阴。黑风雾雳,黑雾奔腾。黑罗黑网,黑索黑轮。黑雷黑雹,黑气云。吾行黑罩,罩定鬼魂。邪愁祟惨,鬼哭神惊。谨召天蓬主兵都元帅,玄武壬癸大将军,大黑天神苟留吉,黑雾大神毕宗远,灵官阴雷神马宗才,不动尊王宋文卿,七级使者,铁冠使者,北帝吏兵,黑戈黑甲,黑马黑兵,黑云蔽日,黑气混凝。跨黑龙,骑黑虎,麾黑旗,击黑鼓,呜黑锣,扬黑土。运形变化,逞威灵。无论高下,选甚家亲,金仙古佛,灭迹除形。为妖典祀,寸斩无停。掀砖掷瓦,飞石扬尘。山摧海竭,火灭地平。悉皆收捉,无处逃形。明明人道,黑黑鬼门。大道昌盛,仙道兴隆。魔道灭影,鬼道无踪。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千程黑暗,万里昏沉。天黑地黑,黄河黑,天地山河漆墨黑。广布普天广大罩,为吾罩下鬼神魂。急急提兵周八极,生擒活捉赴坛庭。吾奉紫微大帝敕,普天罩大黑罩摄……

    只见,刚才还亮堂明净的天体,忽然飞石扬尘,树枝摇曳,继而天昏地暗,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只听到身边发出一片惊悚的吼叫声,看客们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吓懵了。

    “咔嚓”,我听得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救命”的呼叫声,尔后是一声闷响,最后发出一阵有气无力的呻吟声。

    十有八九是有人吓得滚下了山坡。

    我则早有准备,在手心画了个太阳,念起避黑咒,如此一来,纵使天昏地暗,在黑暗中一样如履平地。

    我赶着死尸绕过童子轩,径自上坡而去。

    走出一大截,童子轩方才将破解蔽日术。

    待天空黑雾散去,苍穹复位,我已经将尸体赶至半山腰。

    只见路边一个男子正抓在旁边一妇人的胸前,本想趁着天黑沉之际揩油,却不料突然天色大亮,被妇人一巴掌扇了过来,做不得声,羞愧不已,掩脸而逃。

    看客们露出一幅惊魂未定的模样,左顾右盼,生怕再出乱子。

    见我已超前一大截,童子轩心有不甘。我没有理睬他,接着赶尸前行。

    可走出去不到五十步,那死尸却停下来不再走了。

    我心下纳闷,知道绝对是童子轩搞的鬼。

    于是抹下额头阳火,施展阴阳术。却见几十个山鬼在作祟,这下山鬼围着去无名的尸体前推后扯,有的干脆拖住死尸的双脚,不让其行走。

    我连忙取出虎牙镇尺,一把拍将下去。说来也怪,那些山鬼见了居然也不害怕,待我拍将下去,连忙闪躲,然后又迅速弹将过来,阻挡尸体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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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01:40:2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再仔细察看,发觉那领头的竟然是六洞魔王。六洞魔王属于半仙半鬼,所以我的虎牙镇尺也奈何不了他们。

    我只好在路边捡石头数十枚,摆起金罡阵,然后念起杀鬼降魔咒,召请真神,斩杀鬼魔——

    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服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三五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祜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护世万年,帝德日熙,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

    作法完毕,六魔诸鬼退去。

    此时,我已经迈过半山腰,我没有心思与童子轩斗下去,当下最紧要的是赶快穿越通天门才是上策。

    我检查了一下无无名背上的松子,正准备施展自己的独门秘技快行术,这样到达洞门不过一溜烟的功夫。

    突然,闻得一个石头掉入路边深渊的声音,落在悬崖的小溪里,溅起一阵水泡。

    我仰头一望,却见通天门山顶的石头松动,正在往下掉。

    我再后头一看,童子轩用路边的碎石摆起一个乱石阵,一边用手不时抛着石子,一边双脚轮流跺地。

    看来童子轩知道一时难以赶上我,便狗急跳墙施展此术,准备两败俱伤。

    见到乱石横飞,看热闹的人们早已跑开,迅速躲进路边的凹陷处,一名男子躲避不及,被砸中脑袋,鲜血直流。一名赶尸人见了,迅速将他拉进凹洞处。

    根据比试规定,赶尸人在比试过程中不能用手与所赶尸体接触,更不能背尸而行。

    此时,山崩地裂,地动天摇,山顶滚石不断,刷刷直往下掉,

    没有办法,我迅速脱下法袍,施金刚罩,可金刚罩只能护住一人,而我既遥护自己,又遥护尸体,一时顾此失彼,手忙脚乱。我决定先将尸体赶到凹陷处躲避一下再说。

    待那乱石渐渐歇了,我便接着前行。

    我后头一望,却不见了童子轩的踪影。

    他已经趁乱跑到了前面,他的手里撑着一把红纸伞,将自己于死尸一起严严遮住,任凭乱石横飞,也伤不到他。看来他早有准备。

    “加油!童师傅加油!”突然旁边想起助威声。

    我一看,原来是那些赌客,因为赌童子轩赢,见已经遥遥领先于我,且离通天门仅咫尺之遥,便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

    “师兄,不要性急,冷静,一定要冷静。施快行术!我相信你一定没有问题的!”田古道在一旁大声给我打气。

    有人听了他的话说:“还冷静个屁!人家都快到达通天门了,你们输定啦……”

    旁人发出一团哄笑。

    我再次仰望通天门,童子轩此时已经接近洞门。

    得施展我们的独门秘术——死尸快行术!

    于是,我施法念咒,猛呵一声:“还不快快赶路!”

    只见那死尸突然脚步快移,双脚生风,往前面疾行而去,速度比平时快出三四倍,相当于小跑。由于速度有些快,又是爬坡,我在后面有些气喘。

    而刚才那些还在嘲笑田古道的赌客,笑容还挂在脸上,见了这一幕,目瞪口呆僵住了。

    还没等童子轩反应过来,我已经赶着尸体超越了他,并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

    童子轩望着我快速闪过的背影,呆了。

    众多旁观的赶尸匠与巫师也呆了。

    “好!”我突然闻得围观的赶尸匠和巫师朝我发出赞叹声,继而议论纷纷。显然,这种尸体快行术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有的甚至在搓揉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此时,我已经步入了通天门洞体之内。

    童子轩哪肯罢休,别取出葫芦,倒出一把黄豆,然后往洞中一撒。只见金光一闪,一队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拦去我的去路,领头的竟是八仙中的张果老!

    赶尸人不怕妖魔鬼怪,就怕神仙挡道。

    情急之下,我取出半边掌,唤出此地山神,请他将拦道的仙人劝开。

    山神满脸愁容:“我一小小山神,如何指挥得动天上的神仙天将!”

    我说:“难道就别无他法?”

    山神道:“办法到时有一个,你又未必做得到!”

    我答道:“但说无妨!”

    山神道:“得有通天之符咒,方可让众仙隐退。”

    我问道:“何谓通天灵咒?”

    山神道:“必须用地胆和龙骨祭奠,念疏神咒,众仙即可隐退。”

    这个时候,迫在眉睫,去哪里弄地胆和龙骨?再说地胆到底是什么玩意,我从未听说过。

    难道就这样坐以葱?

    而童子轩已经慢慢追了上来。

    我突然想起鬼崽妖扔给我的骨片,难道那老尼赐的就是龙骨?就算是,乌龙洞里捡拾到的骨片也未必就是地胆!

    不管如何,先试一下再说。

    于是,我将那串骨片放置在地上,念起疏神咒,烧灵符数枚,跪拜三次。

    跪拜完毕,我一抬头,发现空中的佛光已经消失,洞内恢复了黝黑,原来众仙人已经隐退而去。

    我一阵狂喜,再施尸体快行术,同时念了护体咒,免得洞中野鬼侵扰,一会即至洞中的一线天,此处只有两尺宽,每次只能容一人侧身过洞。

    我先亲自试了一遍,小心翼翼侧身,一阵摸索方才通过狭窄的洞口。

    要让一具死尸过去,看来有很大难度,并且这具尸体还得侧着身。

    我折回,重新施法,让死尸侧身,然后往洞逢里钻。

    可那尸体,进去没多久却被卡住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童子轩已经赶了过来,离我只有十来丈远。必须想办法让他保持距离,否则问题就麻烦了。

    我再取出半边掌,唤土地菩萨出来,问得童子轩所赶死尸的生辰八字。

    赶尸人最忌讳的事情是,将自己所赶死尸的生辰八字泄露出去。因为封尸、起尸,以及平时的所有施法,都需要将死者的生辰八字嵌在咒语之中,方可有效。只要知道了死者的生辰八字,才赶得动尸体。因此,赶尸人是绝对不会将自己所赶尸体的生辰告诉别人,就是怕别人搞鬼作祟。

    待我得到了对方死者的生辰后,连忙施法念咒,焚止符。

    果然,童子轩所赶的尸体立即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见尸体停步不前,童子轩只好停下来重新施法,可他哪里知道,我早已知道生辰,乱了他的法术,他再如何操弄,一切都是徒劳。

    经过一阵操控,我所赶的尸体终于穿越了狭窄的洞逢。我再施快行术,不一会,即破洞而出。接着拾阶而上,来到一个平缓的天台。

    迎接我的是一阵阵大家热烈的掌声。

    柳门弟子欢呼不已,摇旗呐喊。

    众赶尸匠纷纷对我投以敬佩的眼神,有的眼神还夹杂着一丝妒意……

    天台旌旗招展,架设了一个临时的授杖台,那“梵咒天杖”由山脚的神坛移到了天台,插在一堆骷髅之中,天杖扶手的龙头上绑着一个大红绣球……

    我登上天台,被柳门弟子用手抓起,抛往空中,以示祝贺。

    待闹得差不多了,众师兄弟将我扶上了授杖台。

    一个诺大的授杖台只站着我一个人。

    此时,我骄傲地挺立于山岗之上,天低云移,感觉天宫触手可及。我就像一个王者,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最后,是授杖仪式。

    大家一致推荐沅州萧门掌门人萧阁老给我授杖。在今次赶尸大会人员中,萧阁老年纪最长,八十有一,且在赶尸这一行颇有威望,年轻时亦得过“梵咒天杖”。

    萧阁老取了三根天香,现场堪裁人上前点燃,萧阁老虔诚的插在“梵咒天杖”面前,然后率众赶尸匠朝“梵咒天杖”三鞠躬。

    礼毕,礼生用木勺舀了一勺山泉,萧阁老在木勺里净手;礼生再舀一勺山泉递到我跟前,我也用山泉净手。

    萧阁老按照程序,先祝贺我,然后交代一番梵咒天杖的禁忌。我一一应了。

    萧阁老来到梵咒天杖面前,单腿跪地小心翼翼地拔出天杖,然后站起,双手捧住,腰部微弯,天杖齐眉,恭恭敬敬地奉献给我。

    我连忙单腿跪地,弯腰,双手齐顶,神色虔诚地接过梵咒天杖……

    这梵咒是绝顶的灵通之物,据传为宋朝期间,一位来我国传授佛法的印度高僧用寺院旁一棵万年菩提树的树心精心磨制而成。整根天杖雕刻着一条青龙,那条青龙自下而上,环绕着杖体,若隐若现,最后在杖头握手处形成一个龙头。

    有九颗菩提子固定在龙头之上。杖头的龙珠之中镶嵌着两颗龙眼菩提,每一粒上均有一三角状眼,使天杖具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同时驱邪增慧。其他部位分别镶嵌着通天眼、太阳子、阿修罗子各两颗共六颗。龙嘴里含五眼六通果一枚,此果顶部有五个小孔,看似五个小眼睛,再在其首尾贯穿打洞,即成“五眼六通”。

    “五眼”是指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五种能力;“六通”是指神足通、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智证通。五眼六通开启之后,可通阴阳,便于施法降妖除鬼。太阳子能破除黑暗,增聚阳气,开显菩提心,光照众生。阿修罗子,本身具有特有的能量,助于修行,增长灵力。通天眼可以吸噬阴气,可驱场邪,消灾。

    而且,梵咒天杖从印度高僧打造之日算起,整整花费了整整十二年时间,高僧将天杖置于佛祖神像前,任凭香火熏烤,颜色渐深,最终形成一层护体佛光。关键是,高僧每日念诵金刚经、无上咒、万轮咒、天竺咒、大道咒等数百种咒语经文,使天杖具有无上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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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01:41:43 | 显示全部楼层
加上梵咒天杖代代相传,人人把摸,且拥有天杖的每代主人都是法术高明的赶尸匠,天杖吸收了历代主人的灵气于法力,年代越是久远,天杖的神力越是厉害。

    就在我接过梵咒天杖的时候,突然感觉浑身血液沸腾,关穴大通,一股灵气传入体内,顿感神清气爽,精神大振,天目贲张,慧根顿开,妙不可言……

    授杖仪式结束后,大家还恋恋不舍,议论纷纷,我身边围过来一窝人,大多是表示恭喜,也有特意来瞻仰梵咒天杖的……

    待大家慢慢散去之后,师父向天朴走过来,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没有说话,眼睛里却噙着热泪,我赶紧朝恩师跪拜一下,师父一把将我托起,师徒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师徒俩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久久不肯,此时无声胜有声。突然,师父惊然松手,低声问我:“不伦啊,你的脉象混乱,若隐若无,有时似万马奔腾,无时如蜗牛不前。你是不是遭受够测?”

    停师父如此一说,我也吓了一跳,入行赶尸以来,日晒雨露,昼夜不分,饱受阴邪浸染,且镇鬼无数,途中常有不测,怎么又记得起何时何地遭受的不测所致呢?

    师父先安抚了我几句,然后来到萧阁老跟前,嘀咕了几句。

    萧阁老来到我身前,替我把脉,沉默良久,皱纹紧锁,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开口说话:“小兄弟,你中蛊啦!”

    师父听了,大惊。

    我倒很平静,并不是不惧怕蛊毒,似乎因为早已知道,麻木了。

    说来也怪,这时,我并不痛恨田小妹,反而有些想念起她来。

    “萧掌门,劣徒中的是什么蛊毒?”师父问道。

    听到说中了蛊毒,旁边刚要散开的人,又重新围了过来,神色各异,有的替我担心,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事不关己……

    萧阁老见我师父问究竟,大概也不敢大意,再次把住我的手,把脉一阵,大概有了把握,才开口相告:“我认定是情爱蛊!”

    “嘘!”大师兄听说是中了这种蛊,示意萧阁老不要张扬,将他请到一旁。一个赶尸匠中了情爱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按照规矩,赶尸人是不能谈情说爱,娶妻生子的。

    萧阁老精通各种毒术,也是解毒高手,基本上可以做到手到毒除,在辰州一带颇具盛名,大凡他认定的毒,铁定不会有错。

    “那有药可救吗?”师父向天朴显得很是着急,连忙求问。

    “此蛊无药可治!”萧阁老的回答让我心头一冷,师父也不说话,铁着脸。

    看到我和师父悲痛不语,萧阁老停顿了一会之后,接着说:“中了情爱蛊倒也无妨,并无性命之忧,中蛊之人,便会死心塌地跟着施蛊之人,从此后决无二心。此蛊除了施蛊之人,没有人能够解得了……”

    听了萧阁老一说,我悬着的心又轻松不少。

    “各位,我想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劣徒中了情爱蛊,在这里,我也要提醒各位,以后行走江湖,叶加小心才是……”师父向天朴突然站到人群中,大声相告。

    望着师父的举动,大师兄一脸困惑,叫苦不迭的样子。

    “这小子走桃花运啦,哈弓…”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众人大笑不已。

    笑毕,突然有人大喊一句:“既然中了情爱蛊,那就表示他动了男女之念,弄不好还会结婚育子,这明摆着与老祖师遗传下来的铁律背道而驰,有辱祖训,是绝对不容许的事情……”

    众人一听,觉得甚是有理,齐声附和:“那就要交出梵咒天杖,免得沾污了那圣物!”

    见到众人逼我交出梵咒天杖,柳门弟子愤愤不平。师父向天朴却很冷静:“大家静一静!我想请教各位一个问题,如果你们在赶尸途中遭鬼魂缠身,你们会怎么办?”

    “赶紧施法除鬼啊!”众人回答。

    “如果此鬼是厉鬼,万一奈何不了,又该怎么办呢?”师父接着发问。

    “那就找道行深的前辈施法啊!”

    “这样说来,你们不愿意被厉鬼缠身啦?”

    “当然!”

    “既然如此,请问劣徒愿意自己中蛊毒吗?”师父突然反问旁人。

    旁人才知上了师父的当,做不得声,不再起哄逼出梵咒天杖。

    师父见大家不再嚷嚷,接着道:“如果劣徒果真动了男女之情不能自持,或者结婚生子,我想绝不是他自己所想,仅仅是因位菲薄女子所害。纵使如此,哪天劣徒真的坏了赶尸之大忌,我一定不会饶过他,定会将梵咒天杖追回,然后保管好,待下届赶尸大会召开时再交出来……”

    见师父向天朴说话有礼有节,众人也没有空子可钻,不再嚷嚷,慢地各自散去……

    我又何尝不知道师父刚才此举的意图!

    他知道我最终还是要去报考功名,自然不能一辈子赶尸,刚才之所以这么说,其实就是给我先挖了一个下台阶,待我真要去靠科举的时候,也不致招来非议。可惜大师兄刚才还错怪了他。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眼眶一湿,不觉涌出一阵热流……

    我们一行下山而去,此时田古道已经收了满满一袋子的银子,满心欢喜,见我们下来而来,迎了上来:“秀才,这次我们发大了,嘿嘿……”

    出了乌龙峡,别过师父师伯与柳门众弟子,我们赶着七具尸体继续往罕来凤方向而去。

    “秀才,这次赶尸大会我们真是发了横财了!你如愿以偿夺得了梵咒天杖,从此纵横江湖,大家都得敬畏你三分,同时为我柳门脸上争光。关键是我这次押宝发赚大了。知道我这次赢了多少银子不?”田古道掩饰不住得意。

    “二十两?”

    “你太保守了,再猜!”

    “五十两?”

    “你真是个没见过银子的苦出身,再把胆子放大点,可劲地猜!”

    “一百两?!”

    “不,二百两!”

    “不会吧!!!”

    “知道为何赢这么多吧?还要感谢赶尸大会,参加押宝的人这么多,自然就赢得多,不足为怪。奶奶个泡菜,这么多银子我父母就是简吃俭用八辈子也赚不到啊,真是苍天有眼啊……秀才,有福同享,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你随便拿着用就是了!”

    “我看你这银子来路不正,与那土匪唱双簧,给别人下套子,这不叫本事吧!”

    “你也知道了啊,这叫策略,赢到手里就是硬通货,嘿嘿……”

    “最后一个回合,你怎么敢赌我赢?”我心里一直感到疑惑。

    “老实说,我也没有把握!”田古道的回答让我意外。

    “没有把握你还敢押宝?”

    “我看了你的面相,最近气色不错,玉润饱满,白中透红,一定有好事缠身,刚好前来参加赶尸大会,所以,我就猜想你会夺魁!”

    “这样也行啊,服了你!”

    “押宝之事,本来就没有定数,就是因了这冒险,押起宝来才刺激,其实,押宝无非就是享受这份刺激罢了……”田古道说起押宝条条是道。

    我突然莫名想起了田小妹。难道真是她施的情爱蛊在起作用啦!

    实话说,再心里头,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子的,她很有才情,又清秀雅致。

    我和田古道说了蛊毒的事。

    “啊!那女子投的是情爱蛊?!真是人在花下死,中蛊也风流!”田古道开始羡慕起我来。

    “你才在花下死呢,萧阁老说此蛊无人可治,除非施蛊之人愿意解蛊。但是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精神情绪被对方控制而已,对其忠贞不董…”

    “那敢情好!这等于是人家女方死皮赖上你啦,简直是送货上门啊!秀才,你真是命好,不觉就走了桃花运!”

    “可惜我还没有考完科举,男儿个人婚事可等闲视之,功名方为头等大事!男女私情,等功成名就之后再作考虑。”

    “奶奶个泡菜,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白费了田小姐的一片苦心。哎,不知道我是否也中的是情爱蛊!”田古道突然情绪有些低落。

    “如果中了蛊,应该也是此蛊。王二丫与田小妹是主仆关系,不会搞出两种蛊来吧?也许你没有中蛊,因为施蛊女子不会同时下蛊;如果只有田小妹一人会施蛊,她就不会同时对两个男人施情爱蛊的,所以,我认为,你可能没有中蛊。那王二丫吓唬你,那时讹你的!”

    “我倒情愿中了蛊,当然也要和你一样中情爱蛊,这样,我也可以走一把桃花运了……”

    “情爱蛊对你也未必就是好事,中了此蛊之后,你只会钟情于施蛊的女子,别无二心,像你这样的花花肠子,你会甘心掉死再一颗树上吗?”

    “奶奶个泡菜,你说的有道理,幸好我没有中蛊,否则就没得玩了!”田古道刚才低落的情绪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秀才,你这回得了梵咒天杖,也算是赶尸界的通天任务了,我也跟着沾光。等你推出赶尸这个行当去赶考的时候,就将全身本领传授于我,让我在下一届赶尸大会上也出出风头,成为梵咒天杖的新主人如何?”

    “你要是得了梵咒天杖,就得从此洁身自好,不得染指烟花,你愿意吗?”

    “这个……这个……你以为我愿意染指女人啊,还不是遵循师父的偏方,保命要紧啊,罢了,这天杖不要也罢……”

    鬼崽妖则对我手里的梵咒天杖很感兴趣,抢过去抚摸玩弄不已,很是好奇,田古道见状,说:“秀才,你现在再赶尸界也算是有声望的人了,以后这天杖就由鬼崽妖给你背着,你就赐他为拄杖童子吧,哈弓…”

    鬼崽妖听了,脸露天真的笑容,点头不已,连忙将天禄尸字号旗塞到田古道手里,然受将梵咒天杖扛在肩膀上,一溜烟往前面走了。

    我施展尸体快行术,一声吆喝,那七具尸体也脚下生风,疾步而行,田古道跟着后面,一路小跑,往来凤方向奔去……

    没多久,便将太监仇沙以及其他六具尸体送到了目的地,交割完毕,往里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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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01:42:57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时,已是光绪三十一年(1905)初秋。

    时间过得很快,我入行赶尸不觉已有一年多了,手头赚够了参加乡试的盘缠与缴用。丙午科乡试明年将在长沙府的湖南贡院举行。我得准备动身,前往长沙府应试。

    送完这趟尸之后,我急着往里耶赶,收拾一下行李和书籍,然后赶往长沙。

    一路疾速而行,不日即至里耶。

    回到里耶,回到去影楼,触景生情,我又想起了田小妹。

    望着对街她们租住过的房间,不由回想起当街对歌赛联的情景,不由回想起在夺翠楼比赛楹联的情景,这一切,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坎上,挥之不去……

    见我要赴长沙参加乡试,田古道情绪有些低落,一向滔滔不绝的他,此刻也默默不语。

    这些时日,我们与鬼崽妖都在一起度过,风雨同舟,犯难与共,生死相依,早已彼此融入对方的灵魂,已经是难以割舍的一对好兄弟。此时,分手在即,三人都很是不舍。

    况且,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逢。想到此处,不由悲从中来。

    鬼崽妖知道我要离去,很是乖巧,也不像平时那样蹦上窜下,蹲在地上默不作声。

    大家彼此沉默,没有说话。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田古道率先打破了沉默:“秀才,我知道读书人去参加科考,都有书童伺候的。你此次去长沙府参加乡试,也需要人照顾,我们就一起陪你去吧,鬼崽妖给你当书童,我负责你的饮食起居,这样,你就可以全心投入乡试。等你考取功名了,我们也脸上有光啊!”

    鬼崽妖听田古道这么一说,顿时眼睛放光,站起来窜到我的跟前,倚在我的大腿上。

    我心里很希望田古道和鬼崽妖陪我一起同去,却不想田古道因为我而荒废了赶尸,耽误了赚钱的机会。

    田古道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说:“秀才,其实我并不是想要陪你去,主要是想去省府看看,见见世面。如果你中了举人,我还想跟你去京城瞧瞧,也算不枉此生啊……”

    田古道如此自圆其说,真是用心良苦。

    既然如此,我也点头答应了。

    于是,去影楼里又恢复了欢笑。

    “砰砰砰……砰砰砰……”外面有人敲门。

    鬼崽妖飞跑过去开门,是夺翠楼的老板姬三娘。

    这娘们又来干什么?鼻子比狗还灵敏,外面前脚到家她后脚就到了:“杜公子,奴家知道你回来了,上次亏你提醒才解了围,没有影响夺翠楼的风水,今次特意来感谢你……”

    姬三娘边说,神神秘秘地边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来,回头左顾右盼一阵,附在我耳边悄悄地说:“我知道你就要去长沙府参加乡试,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鸡贝!”

    姬三娘将那东西塞给我,我接过一看,原来是可以在考场作弊用的夹带。这件夹带为白绢所制,长约六尺,宽尺余,文字若米粒,写得密密麻麻但又清晰可辨,共计有十万字之多,内容均为《四书》、《五经》等科目内容。为能作弊及时找到所需的内容,夹带上做了不少暗记,整个内容均用文字编号。夹带的白绢细软,一揉成团,便于携带。

    这种专门应以科场作弊的夹带,我以前听同窗好友和先生说起过,一直无缘相见,今番亲眼一见,算是开了眼界。听说很多学子为了使自己能够金榜题名,不惜冒险夹带,有的人还花高价从别人手上购买书写工整、隐密性强、携带方便、制作精致的夹带,可谓机关算尽。有的将夹带藏在笔管、砚台里;有的将文章抄写在布条上,然后塞入腰带,系在腰里;还有的抄写在衣服的夹里上,或缝进衣服里;高明的则把夹条藏在特制的蜡烛里,或做在馒头里,抄袭时神不知鬼不觉……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杜公子,这个宝贝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哦,前几日有个准备去长沙赶乡试的秀才郎来我们夺翠楼玩乐,大吃大喝了好几天,最后却发现身上的银子被人盗了,只好重新回靖州老家取盘缠,便将此物押在我手上,据他自己说,是半年前从别人那里定制的,花费了十两银子呢……”

    我拿起夹带里里外外审视了一番,发现这确实是个作弊的好东西,内容详尽,夹带方便,置于鞋底、腋下、腰间,或冒充手绢等,都是可以的。难怪有人愿意出高价钱定制购买。

    可是,我历来就对科场作弊深恶痛绝,又怎么会去作弊呢!

    “人可以无傲气,绝不可无傲骨!”这是我杜氏家族的祖训。

    我五叔祖杜叁肆当年就是不愿意贿赂考官才终生未中功名。我也绝对不会投机取巧,得靠自己的真本事取得功名。

    于是,我将夹带退还给姬三娘,义正词严地谢绝了。

    姬三娘以为我是因为读书人的清高,有些不好意思,便说:“杜公子,来我们夺翠楼玩的读书人,很多都准备了这玩意,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再说了,倘若别人都准备了这类宝贝,只有你一人没有携带,岂不吃大亏了,这可事关你一辈子的前途程啊!”

    我听了勃然大怒:“这点道德廉耻都没有,还配做什么读书人……”

    姬三娘没想到她的一番好意,却换来我的一番指责,有些不快,支吾几声,怏怏而去。

    望着姬三娘的背影,我有些自责,不该如此埋汰人家的一番好意。

    田古道见了,连忙追了出去,向姬三娘道歉……

    第二天,我们启程朝长沙府而去。

    田古道坚持要打出“天禄旗”,说是如果半路上有生意,可以顺便接了。

    我们由里耶登船,过凤滩,入酉水,至沅州,准备由沅水东上洞庭,然后再由岳州乘船去长沙。

    来到酉水与沅水的交汇处,登岸,准备换船去洞庭,却见一男子气喘嘘嘘,朝我们奔来。我们让他稍稍歇一歇,待气顺了,才弄清楚,原来来人请我们去赶尸。

    我们大致问了一下情况。他说自己是洪江徐记桐油行的伙计,受老板委派,寻赶尸人移尸。

    在那伙计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们知道了事情的来由——

    徐记桐油行是洪江最大的桐油商行,商行的徐老板垄断了洪江一带的桐油生意。其他几个做桐油生意的商铺不服气,便联手与之抗衡,但仍不是他的对手,大家因此在生意场上结下了芥蒂,最后,那几个商铺结集一伙人,其中包括当地的流氓地痞,前往徐记桐油行滋事。

    死者姓马,徐记桐油行的主事掌柜,是徐老板的远房侄子,宝庆府武冈人氏,年逾五十,除了读书,别无长处,是名老童生,考生员却屡屡不中,连个秀才都不是。徐老板甚是同情他,便安排他在自己的商行记账管事,马童生做事倒是很认真,为人也诚恳,深得徐老板信任,便让他主事商行。

    话说那伙前来滋事的地痞流氓,进了徐记桐油行逢物便毁,逢人便打,然后扬长而去。主事的马童生见一伙人要溜走,便上去死死攥住为首的恶人,要托他去见官。那恶人很是恼火,拿出一把利刀,捅向马姓主事,少顷,马主事便气绝身亡。

    徐老板报官,那伙恶人也遭受报应。痛失主事的徐老板悲痛不已,感念于马童生的忠心耿耿,决定厚葬死者。原本打算花重金请人抬柩归乡,但洪江至武冈,中间有天险之称的雪峰山隔阻,山高路陡,只好作罢,便决定请人将马主事赶尸回归故里。

    听了那伙计的介绍,我嘘唏不已。

    大约同是读书人的缘故,我对马主事的遭遇甚是同情,不但一辈子连个秀才也没有考上,还遭此毒手,呜呼哀哉!

    我们决定接了这趟活,虽然要赶尸去宝庆府,有些绕道,但是离乡试开考还有数月,早得很,并无大碍。

    那伙计见我们应允,总算松了口气,很是高兴,便与田古道讲好了酬劳。

    我们随他由沅水登船,南下,直抵洪江。

    在船上,听伙计说起童生马主事的事情,一位老者叹息不已。

    在交谈中,得知那鹤发银须的老者年过八旬,此次也是去长沙赶考,身边三位年龄参差不一的男子是他的儿孙,特意护送他去参加乡试。

    我听后大感惊奇,这老者虽然年事已高,但身板硬朗,耳聪目明。尤其是他数十年如一日参加科考,居然永不言弃,真是奇人。我不由得对他油然而生敬意。

    老者大概看出我的心思,便笑道:“功名对读书人来说,是头等大事,毕生所为,皆为此事,不可半途而废……长沙县监生余会来,就足足比我年长了二十岁,一直考到一百零四岁,道光二十年庚子科乡试,仍没有考中,最后被钦赐举人……”

    老者言谈甚是超然,让我感悟颇深。

    我实言相告,我也是秀才,正准备赴长沙参加乡试。

    老者一听,很是高兴,热情邀我同行。

    我因还要去洪江赶尸,便婉言谢辞。

    老者知道我家道中落,赶尸赚取盘缠,很是感动,对我大为赞赏。嘱我到了长沙后,一定要与他回合,两人畅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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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01:43:5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自然巴不得,正好有机会向他打听考场里的事情,我这是头一次去长沙乡试,对科场之事并不熟悉。

    谈话很是投机,不觉,两人俨然已是忘年交。

    “老弟,你真是运气好啊!以前湖南并未设贡院,我们都得提前很久动身,行千里路,远赴罕汉口参加科考,有的人干脆长住汉口,数年不归。现在可好了,朝廷在长沙设置了湖南贡院,考棚达八九千之众,湖南的学子可以免去长途跋涉之苦,在本省参加科考……”老者说到高兴处,直呼我为老弟,让我受宠若惊。

    前面马上就要到达洪江,我抓紧时间向他请教各类科考注意要旨。

    “小老弟,恕我直言,你的容貌会影响你的功名仕途。”老者看到我被毁坏的脸部,便直接指出,“因为相貌,很多人就吃过亏。道光朝军机大臣阎敬铭因体貌猥琐曾被摈于挑场,最后只得继续报考下一科的会试,不过总算祖坟灌气,终归录了功名。按我大清科举,举人应会试三科不中,可以参加‘大挑’入仕,参加挑选的举人面孔方正,身体胖瘦高矮适中而端直。老弟脸上有巨疤,只怕也有担忧之处……”

    我之听说过因名字没取好,而被皇帝刷掉状元的。对于容貌之说,却是第一次听说,当下不免黯然。

    田古道在一旁见了,挨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秀才,没关系的,你忘记师父教过我们易容术啦?到时再易容也不迟!”

    经田古道一提醒,我情绪稍微好了一些。

    此时,船已抵达洪江,此处商贾栟集,货财辐楱,万屋鳞次,帆樯云集。

    我与老者挥手辞别,并约定在长沙城再会面畅谈。

    待我们下船走出十余步,听得老者在船上呼唤,我们立即停下脚步,此时,老者的孙子下了船,快步跑到我跟前,将一张泛黄的纸塞给我。

    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张本朝前届科举考试的题目的手抄本,那纸张已经损坏,应是主人经常抚摩所致。

    展卷阅览,其中有策题四道——

    一、世局日变,任事需才,学堂、警察、交涉、工艺诸政,皆非不学之人所能董理。将欲任以繁巨,必先扩其见闻,陶成之责,是在长官。顾各省设馆课吏,多属具文,上以诚求,下以伪应。宜筹良法,以振策之。

    盯汉唐以来兵制,以今日情势证之欤。

    三、古之理财,与各国之预算决算有异同否?

    四、士习之邪正,视乎教育之得失。古者司徒修明礼教,以选士、俊士、造士为任官之法。汉重明经,复设孝廉贤良诸科,其时贾董之徒最称渊茂。东汉之士以节义相高,论者或病其清议标榜,果定评欤。唐初文学最盛,中叶以后,干进者至有求知己与温卷之名,隆替盛衰之故,试探其原……今欲使四海之内,邪慝不兴,正学日著,其道何之从?

    ……

    田古道见是考功名的题目,虽然不懂个中奥妙,却也很感兴趣:“秀才,我说考功名只怕也是命中注定,这么一张纸卷,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前程,你不觉得有些草率,有些扯淡吗?再说这么多题目,一时半会怎么答得完啊?”

    “你以为考功名这么简单啊!乡试就分三场,一场要考三天,一共考九天。我要是能在此轮乡试中考上举人,也算是可以对得起我的五叔祖和列祖列宗啦……”我回答田古道,又像自言自语。

    “秀才,你绝对可以中举,我看你脸色不错,印堂发亮,最近顺风顺水的,不是刚夺了梵咒天杖吗,乡试一定也能通过……”田古道给我打气。

    “借你的吉言,但愿如此……”

    洪江,是一座繁华的商城。位于沅水与巫水的汇流处,青瓦粉墙,商铺云集。

    洪江的繁华益于水运,兴于贸易,富在油号,是烟火万家的巨镇,以集散桐油、木材、白腊、鸦片而闻名。凭借水运交通的便利,这里成为大清国西南物质吞吐的枢纽。此处油号众多,尤以桐油闻名,外省大都用的是这里的桐油,洪江桐油能防白蚁,我们要去的徐记桐油行就是这个行当的龙头老大。

    当地有民谣如此说,“汉口千猪百羊万担米,还比不上洪江犁头嘴”。四十八会馆、四十八戏台、五府十八帮、七冲八巷九条街,可见这里的繁华。窨子屋、寺院、古庙、钱庄、商号、洋行、作坊、店铺、客栈、青楼、烟馆等一应俱全,房屋达四百栋,乃湘西重镇。

    弃船登岸,徐记桐油行的伙计要领闻名去商行。

    来这里之前,听说过很多洪江的传说,其中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所题“吃亏是福”的故事让我一直难以释怀。

    话说当年,洪江有一位著名书法家郑煊,是郑板桥的远亲,他早年也随着商队来到洪江经商,后举家迁来洪江定居。有一次郑煊做木材生意,货运到外地,货价狂跌,即使卖掉,也是丫无归。郑煊以为自己的末日到了,很沮丧。郑板桥得帚送给郑煊一幅“吃亏是福”的勉词。郑煊带着这幅勉词回洪江,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木材的价格突然昂起,郑煊意外发了财。回家后郑煊将郑板桥的题词作为家训,刻在窨子屋的高墙壁上以示后人。

    这个故事也同样感染了我。既然来到此地,就一定要去郑煊住处瞻仰一下郑板桥的墨宝。

    徐记桐油行的伙计听这么一说,就决定先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在青石板道上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一栋窨子屋的照壁前,“吃亏是福”四个大字赫然入目,下面是几行小字——满者损之机,亏者盈之渐。损于己则利於彼,外得人情之平.内得我心之安,既平且安。福即是矣。板桥郑燮题。

    我望着照壁上板桥先生所题之字,不禁思绪万千。想我一介书生,为了赚取去长沙乡试的盘缠,不惜毁容入行赶尸,这又何尝不是亏呢?然后,这些磨难给了我无穷的进取的激情,磨练了我的意志和韧性,这又何尝不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又何尝不是一种福分呢……”

    “吃亏是福?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看这郑老头是昏过了头!既然吃亏是福,我非常愿意发扬风格,将这份福让给别人……”田古道妄言。

    几人在郑板桥墨宝前驻留一阵,便往徐记桐油行去了。

    来到徐记,徐老板出来迎了,引我们入内,寒暄几句,扯起正事。

    马主事的遗体被安置在桐油行的后院,我与田古道查看尸体。

    田古道掳开死者的寿衣,见其腰间有刀印,一团乌黑的血迹附在表面。

    赶尸人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人死之后,身上有过多过大的外伤口,这样容易导致滞留在死者身上的阳气泄露。

    人死之后,躯体内残存的阳气很重要,可以维持魂魄不脱离肉身。阳气保存的时间越长,魂魄附在肉身的时间也就越长。魂魄不游散,赶尸就相对容易,一旦走散,就腰花费很长时间作法聚魂。

    田古道看到死者身体上有一个很大的窟窿,眉头一皱,连忙摆好法案。

    我们一起施法,念起聚魂咒,作法完毕,鬼崽妖取出朱砂调制好,田古道接过来将窟窿封住,然后用布条捆好,再贴上神符。

    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即可赶尸动身。

    临行时,徐老板嘱伙计拿出一包东西,说是马主事的心爱之物,平时物不离身。

    我打开一看,全部是一些书籍。

    其中雕刻版有《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尚书》、《礼记》、《易经》、《春秋》,这些都是科考必备的四书五经。其中还有《四书》朱熹集注版,以及《左传》,《公羊传》、《谷梁传》等书籍。

    包裹里还有不少手抄本,大多是关于研习心得,以及各朝的童试、乡试、会试、殿试的题目。

    我很是纳闷,马主事年过五旬尚为童生,为何却有着乡试、会试与殿试的手抄题目。这些题目的后面答满了秘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每篇文章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落下或收结等部分组成,共有八股,每篇四五百字。从笔迹上看,有的应是马主事自己所撰,有的则是别人所填。

    包裹里的所有书籍,全部显得破旧不堪,应是反复翻磨所致,可以看出老童生马主事平时读书非常用功,只是如此付出,回报甚微,我不免替马主事惋惜,感到痛心!

    看到包裹里马主事自撰的八股文,有些还是很有见地与文采的,马主事一死,这些八股文也就失去了意义。其实,就算他在世,这些文章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早在光绪二十七年八月(1901),朝廷就已下诏改革科举:乡会二试,头场试中国政治史事论五篇,二场试各国政治艺学策五道,三场试《四书》义二篇,《五经》义一篇。凡《四书》、《五经》义,均不准用八股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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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01:44:57 | 显示全部楼层
马主事生前应该是知道朝廷的科举革新的,却不见他的策题新文本,我心里有些奇怪。

    “我这远房侄子,一辈子潜心考取功名,可每次总是名落孙山,可怜得很啊!而在落榜之后,他却毫不灰心,坚持每届参加童子试,场场都不落下,真是有毅力,可是苍天负人啊……”徐老板说起马主事热衷科举,唏嘘不已,发出阵阵感慨。

    我也陪着唏嘘。从马主事的身上,我看到了读书人追求功名的勤奋,可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临行前,徐老板嘱咐伙计另取一包银子,托我们捎给马主事的家人,算是慰问抚恤。马主事这些年来一心只读圣贤书,很少顾及家人,家里经常捉襟见肘,经济并不宽裕。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即刻起尸而行。

    从洪江出发,我们施展尸体快行术,不一会便抵达了雪峰山脚下。

    雪峰山,因山顶长年积雪而得名。南起湖南、广西边境,与南岭相接,尾翼倾伏于洞庭湖区。整个山脉绵亘六百余里,横跨二百里,峰峦岭脊高达四五百丈。是东西两部不同自然景观及沅江和资水之间的分水岭。深山老林之中,时有林麝、华南虎、金钱豹等异兽出没。

    雪峰山水系发达,沅江支流巫水、溆水、夷望溪,资水西源及其支流平溪、辰溪等均出自山地两侧。两条干流切过雪峰山体中北段,河道呈“之”字状转折,形成峡谷。

    虽然山脉水系发达,但是落差巨大,船只难以通行,所以,赶尸,不能走水路,只能翻山越岭,加上山峦起伏,坡急路陡,婉转崴延,尸体难以操纵,一般的赶尸人是不愿意接这种活计的。

    来到雪峰山脚下,我们就停施尸体快行术。快行起来的死尸速度太快,时间一长,我们体力跟不上,尤其在雪峰山这样陡峭的山峦快行,体力更加不支。

    雪峰山山势险要,群山起伏,一时半会是走不出去的,正因如此,平时人迹罕至。偶见人影,也多是商队结伴而行。独自一人一般不敢通行,因为山间猛兽出没,同时有匪帮拦路抢劫,加上山路漫漫,瘴气弥漫,行走其间,有阴森恐惧之感。

    我们三人赶着马主事的尸体,由北坡入山,几经辗转起落,来到一个叫铲子坪的地方。

    进入铲子坪,就感觉林间阴风习习。我提醒田古道注意周边动静。

    “师兄,怕个鸟,我们有你的梵咒天杖,一般的鬼怪应该近不了身……”田古道回答。

    “这梵咒天杖到底有多大法力,我们还没有见识过,还是小心为妙!”我提醒他。

    再往里走,不时有人影晃动。

    田古道嘀咕着:“真是邪了门,之前这山林间寂静得很,罕无人至,这地方人气怎么突然旺起来啦?!”

    我也很是纳闷。

    我们四处扫视,发现山体内被挖了很多山洞,山洞的旁边架着茅草棚子。

    一个男子正从洞内挑土出来,洞边一个妇人接过篓子,往前方的坡脚倒土。一个二三岁的娃儿坐在地上爬着,很悠闲地玩耍着。

    我们喊住他,打听情况。

    “我们是从辰阳赶过来挖金子的,我们那里来了很多老乡,这里的山内有黄金,只要舍得花力气,还是有收成的,比起种田强了许多。如果运气好,那就发财了,在这里挖一年,就可以安逸地活一辈子……”那男子同我们搭腔。

    “嘭……”正在交谈之际,突然不远处的山际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有人在放炮,开山打洞!”男子见我们疑惑,便解释道,“不过我们一般不放炮,选择手工挖洞,这放炮,进度是快很多,但是很不安全,容易造成山洞塌方。所以,这里够了几天就有人死于非命,都是被山炮引发的塌方所掩埋,或是躲避不及,被山炮误伤身亡……哎,我来之后,就已经死了四五个人了,来这里淘金的外省人也很多,死了后,也回不去了,就在山边挖了个坑,就地掩埋了。你们看,下边就有不少新坟……”

    我们随着那男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之间山腰间,果然有不少新坟,有的胡乱地插着纸花幡旗,有的则就是一堆新土……而在这些坟堆的不远处,分布着不少山洞。

    在坡下的一条小溪里,很多人在河溪里冲洗沙子。

    一个木筛,一个大盆子,这就是淘金者的常用工具。

    “老乡,你来这里多久了,淘到金子了吗?”田古道对淘金表示出很浓的兴趣。

    “我们一家人来这里还只有半个月时间,金子是淘了些,但是比起别人差远了,毕竟是新手嘛。不谷呆在家里种地要好多了。我们已经淘了三钱粗金了,也可以卖不少钱了。”男子露出一幅满意的神色。

    “我们用银子和你兑换一些金子如何?”田古道对男子说。

    “嘘!我们不能独自和别人兑换的,这里有金头管着呢,淘到的金子只能由他来收兑,如果被发现私自卖金子,就一赶出这里……”男子谨慎地说。

    “我们私下交易,金头不会知道,我们出的价钱比他高两成如何?我们这些银子太沉了,占地方不说,主要难背,走路不方便。”田古道诱惑对方。

    那男子狐疑地望了我们一阵,大约看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也不像讹人,便小心翼翼地将我们拉进自己搭住的棚子,并吩咐妇人望风。

    进得棚去,男子一边拆开缝在夹袄里层隐藏的口袋,掏出一个口子扎得紧紧的褐色布袋,布袋打开,露出一大一小两砣土黄色粪干似的硬物,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纸团中的硬物说:“看,这就是金子,有两钱多呢。”

    田古道伸手去接。

    男子身子一闪,将金子收在一旁。

    田古道赶紧取出银子,付给对方。

    男子掂量一番,终于将金子交给田古道:“你出去后别打开观看,待走出十里地之后才可开包查看,否则被金头发现,我就惨啦!”

    田古道点头应了,很谨慎地将金子包了,揣进怀里。

    我们接着往前赶,辞别的时候,那男子提醒我们:“这段山林,经常闹鬼,我估计是那些外地来淘金的死者阴魂不散,你们自己注意一点,尽快走出这段林子,免得不测……”

    我们扯开脚步,穿梭于山间,往宝庆府的方向而去。

    走出去大约三里地,天色已经黑下来。

    我们准备找水吃点干粮,前面不远处有一茅草棚子。

    怕赶着的死尸吓着别人,我与田古道在外面侯着,自己上前去讨水。

    我推门而入,却见两个书生打扮的人在一边品茗,一边对弈。这两人一老一少,看谈吐好像是忘年交。

    我向他们讨水,两书生却盛情邀请我入座,其中年轻书生起身给我倒水,老书生则邀请我对弈。我也不推辞。

    两人一边对弈,一边交谈。那老书生介绍说自己是乾隆朝的举人,年轻书生是乾隆朝的进士。

    我很奇怪:“你们是乡邻?年龄相隔悬殊却交情甚好!”

    老书生道:“我姓李,是本地人士,我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自认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哎,可就是每次会试却总是……”

    看到我狐疑的眼神,老举人继续说:“我之所以会试屡屡落榜,是因为我的弟弟。我们兄弟俩,自幼聪颖,都会读书,乡邻都很羡慕,说我们李家祖坟显灵,连私塾先生也说我们兄弟俩一定会考取功名。可是,没多久,我们家道中落,家里一贫如洗,再也供不起我们读书了,但是,我母亲想尽千方百计,东借西凑,只能供一个人念学,可我和我弟弟都想念学,这时,父母非常为难,都是自己的骨肉,且念学天分都很高。眼看科考的时间到了,我与弟弟都很想参加,父母却左右为难。于是,我动了点歪脑筋,在弟弟的饭菜里放了些巴豆,让他拉肚子,人很快就瘦了一圈,身子快跨了。见到这种状况,父母就让我去参加科考了,果然第一次参加乡试就中了举人。此后,我参加垢次会试,却总是出状况。”

    “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啦?”我急忙问道。

    “第一次去京城参加会试,临考前的晚上,我就感觉肚子不舒服,上了考场,却拉起了痢疾,一天要上四五十次茅房,如此一折腾,我自然落选了。”李举人口气里透着遗憾。

    “第一次没考上,可以第二次再来啊。”我说。

    “是的,我第二次又去参加了会试,可是,又发生了意外。”

    “什么意外?”

    “前面两场考试,我都感觉很好,到第三场的时候,答得也是行云流水,可临近交卷的时候,旁边的一盆墨水被打翻,将考卷全部抹黑了……这一次,又没有考中!”

    “为何总出状况?”我很惊讶。

    “都是我那弟弟搞的鬼!”

    “你弟弟怎么啦?”

    “我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说完。我弟弟因为失去科考的机会,从此郁郁不乐,后来不知道怎么知道是我在他饭菜了放的巴豆,便在一个黄昏悲愤投河自尽了……”

    我嘘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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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01:47:03 | 显示全部楼层
马主事生前应该是知道朝廷的科举革新的,却不见他的策题新文本,我心里有些奇怪。

    “我这远房侄子,一辈子潜心考取功名,可每次总是名落孙山,可怜得很啊!而在落榜之后,他却毫不灰心,坚持每届参加童子试,场场都不落下,真是有毅力,可是苍天负人啊……”徐老板说起马主事热衷科举,唏嘘不已,发出阵阵感慨。

    我也陪着唏嘘。从马主事的身上,我看到了读书人追求功名的勤奋,可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临行前,徐老板嘱咐伙计另取一包银子,托我们捎给马主事的家人,算是慰问抚恤。马主事这些年来一心只读圣贤书,很少顾及家人,家里经常捉襟见肘,经济并不宽裕。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们即刻起尸而行。

    从洪江出发,我们施展尸体快行术,不一会便抵达了雪峰山脚下。

    雪峰山,因山顶长年积雪而得名。南起湖南、广西边境,与南岭相接,尾翼倾伏于洞庭湖区。整个山脉绵亘六百余里,横跨二百里,峰峦岭脊高达四五百丈。是东西两部不同自然景观及沅江和资水之间的分水岭。深山老林之中,时有林麝、华南虎、金钱豹等异兽出没。

    雪峰山水系发达,沅江支流巫水、溆水、夷望溪,资水西源及其支流平溪、辰溪等均出自山地两侧。两条干流切过雪峰山体中北段,河道呈“之”字状转折,形成峡谷。

    虽然山脉水系发达,但是落差巨大,船只难以通行,所以,赶尸,不能走水路,只能翻山越岭,加上山峦起伏,坡急路陡,婉转崴延,尸体难以操纵,一般的赶尸人是不愿意接这种活计的。

    来到雪峰山脚下,我们就停施尸体快行术。快行起来的死尸速度太快,时间一长,我们体力跟不上,尤其在雪峰山这样陡峭的山峦快行,体力更加不支。

    雪峰山山势险要,群山起伏,一时半会是走不出去的,正因如此,平时人迹罕至。偶见人影,也多是商队结伴而行。独自一人一般不敢通行,因为山间猛兽出没,同时有匪帮拦路抢劫,加上山路漫漫,瘴气弥漫,行走其间,有阴森恐惧之感。

    我们三人赶着马主事的尸体,由北坡入山,几经辗转起落,来到一个叫铲子坪的地方。

    进入铲子坪,就感觉林间阴风习习。我提醒田古道注意周边动静。

    “师兄,怕个鸟,我们有你的梵咒天杖,一般的鬼怪应该近不了身……”田古道回答。

    “这梵咒天杖到底有多大法力,我们还没有见识过,还是小心为妙!”我提醒他。

    再往里走,不时有人影晃动。

    田古道嘀咕着:“真是邪了门,之前这山林间寂静得很,罕无人至,这地方人气怎么突然旺起来啦?!”

    我也很是纳闷。

    我们四处扫视,发现山体内被挖了很多山洞,山洞的旁边架着茅草棚子。

    一个男子正从洞内挑土出来,洞边一个妇人接过篓子,往前方的坡脚倒土。一个二三岁的娃儿坐在地上爬着,很悠闲地玩耍着。

    我们喊住他,打听情况。

    “我们是从辰阳赶过来挖金子的,我们那里来了很多老乡,这里的山内有黄金,只要舍得花力气,还是有收成的,比起种田强了许多。如果运气好,那就发财了,在这里挖一年,就可以安逸地活一辈子……”那男子同我们搭腔。

    “嘭……”正在交谈之际,突然不远处的山际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有人在放炮,开山打洞!”男子见我们疑惑,便解释道,“不过我们一般不放炮,选择手工挖洞,这放炮,进度是快很多,但是很不安全,容易造成山洞塌方。所以,这里够了几天就有人死于非命,都是被山炮引发的塌方所掩埋,或是躲避不及,被山炮误伤身亡……哎,我来之后,就已经死了四五个人了,来这里淘金的外省人也很多,死了后,也回不去了,就在山边挖了个坑,就地掩埋了。你们看,下边就有不少新坟……”

    我们随着那男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之间山腰间,果然有不少新坟,有的胡乱地插着纸花幡旗,有的则就是一堆新土……而在这些坟堆的不远处,分布着不少山洞。

    在坡下的一条小溪里,很多人在河溪里冲洗沙子。

    一个木筛,一个大盆子,这就是淘金者的常用工具。

    “老乡,你来这里多久了,淘到金子了吗?”田古道对淘金表示出很浓的兴趣。

    “我们一家人来这里还只有半个月时间,金子是淘了些,但是比起别人差远了,毕竟是新手嘛。不谷呆在家里种地要好多了。我们已经淘了三钱粗金了,也可以卖不少钱了。”男子露出一幅满意的神色。

    “我们用银子和你兑换一些金子如何?”田古道对男子说。

    “嘘!我们不能独自和别人兑换的,这里有金头管着呢,淘到的金子只能由他来收兑,如果被发现私自卖金子,就一赶出这里……”男子谨慎地说。

    “我们私下交易,金头不会知道,我们出的价钱比他高两成如何?我们这些银子太沉了,占地方不说,主要难背,走路不方便。”田古道诱惑对方。

    那男子狐疑地望了我们一阵,大约看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也不像讹人,便小心翼翼地将我们拉进自己搭住的棚子,并吩咐妇人望风。

    进得棚去,男子一边拆开缝在夹袄里层隐藏的口袋,掏出一个口子扎得紧紧的褐色布袋,布袋打开,露出一大一小两砣土黄色粪干似的硬物,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纸团中的硬物说:“看,这就是金子,有两钱多呢。”

    田古道伸手去接。

    男子身子一闪,将金子收在一旁。

    田古道赶紧取出银子,付给对方。

    男子掂量一番,终于将金子交给田古道:“你出去后别打开观看,待走出十里地之后才可开包查看,否则被金头发现,我就惨啦!”

    田古道点头应了,很谨慎地将金子包了,揣进怀里。

    我们接着往前赶,辞别的时候,那男子提醒我们:“这段山林,经常闹鬼,我估计是那些外地来淘金的死者阴魂不散,你们自己注意一点,尽快走出这段林子,免得不测……”

    我们扯开脚步,穿梭于山间,往宝庆府的方向而去。

    走出去大约三里地,天色已经黑下来。

    我们准备找水吃点干粮,前面不远处有一茅草棚子。

    怕赶着的死尸吓着别人,我与田古道在外面侯着,自己上前去讨水。

    我推门而入,却见两个书生打扮的人在一边品茗,一边对弈。这两人一老一少,看谈吐好像是忘年交。

    我向他们讨水,两书生却盛情邀请我入座,其中年轻书生起身给我倒水,老书生则邀请我对弈。我也不推辞。

    两人一边对弈,一边交谈。那老书生介绍说自己是乾隆朝的举人,年轻书生是乾隆朝的进士。

    我很奇怪:“你们是乡邻?年龄相隔悬殊却交情甚好!”

    老书生道:“我姓李,是本地人士,我自幼熟读四书五经,自认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哎,可就是每次会试却总是……”

    看到我狐疑的眼神,老举人继续说:“我之所以会试屡屡落榜,是因为我的弟弟。我们兄弟俩,自幼聪颖,都会读书,乡邻都很羡慕,说我们李家祖坟显灵,连私塾先生也说我们兄弟俩一定会考取功名。可是,没多久,我们家道中落,家里一贫如洗,再也供不起我们读书了,但是,我母亲想尽千方百计,东借西凑,只能供一个人念学,可我和我弟弟都想念学,这时,父母非常为难,都是自己的骨肉,且念学天分都很高。眼看科考的时间到了,我与弟弟都很想参加,父母却左右为难。于是,我动了点歪脑筋,在弟弟的饭菜里放了些巴豆,让他拉肚子,人很快就瘦了一圈,身子快跨了。见到这种状况,父母就让我去参加科考了,果然第一次参加乡试就中了举人。此后,我参加垢次会试,却总是出状况。”

    “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啦?”我急忙问道。

    “第一次去京城参加会试,临考前的晚上,我就感觉肚子不舒服,上了考场,却拉起了痢疾,一天要上四五十次茅房,如此一折腾,我自然落选了。”李举人口气里透着遗憾。

    “第一次没考上,可以第二次再来啊。”我说。

    “是的,我第二次又去参加了会试,可是,又发生了意外。”

    “什么意外?”

    “前面两场考试,我都感觉很好,到第三场的时候,答得也是行云流水,可临近交卷的时候,旁边的一盆墨水被打翻,将考卷全部抹黑了……这一次,又没有考中!”

    “为何总出状况?”我很惊讶。

    “都是我那弟弟搞的鬼!”

    “你弟弟怎么啦?”

    “我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说完。我弟弟因为失去科考的机会,从此郁郁不乐,后来不知道怎么知道是我在他饭菜了放的巴豆,便在一个黄昏悲愤投河自尽了……”

    我嘘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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