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加入灵隐岛
查看: 1417|回复: 5

惊魂六计之九--莲蓬诡话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0-12-25 13:58: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左眼凄凄

    一,兰儿

    清朝,康熙十年。

    那一年,我出生在一个官宦人家,属正满州黄旗。阿妈是水师提督。

    满月的时候,家中大摆宴席,高朋满座,好不热闹。觥筹交错间,一个叫花子强闯入府,直奔我的襁褓,他脏脏的手抚上我的眼睛,额娘拦他不及。

    然后他狂笑而去。

    他是谁,没有人知道。

    阿妈和所有的宾客只当他是一个疯子,只是吩咐下人严加防范。日子久了,也就将这件事淡忘。

    两岁时的一天,乳娘抱着我,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她发现我的眼睛是蓝色的,确切地说,是我的左眼。

    阿妈和额娘惊惶不已。阿妈更是着人连夜请来几名京城里有名的术士。

    每一位术士看到我都说,我着的是一个情咒,说我情路艰险,他们还说我长的是一对猫眼,此乃凶兆。

    至于如何才能解咒,他们大多摇头,只有其中一个斗胆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个“皇”字。

    为了不让他们泄露这个秘密,阿妈吩咐将他们一一诛杀。

    府中终日被阴云笼罩,家人的眼中尽是惶恐。同时想起我满月时突然出现的那个叫花子。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提督府戒备森严,一个叫花子如何有力量闯进来。

    唤来管家,管家才说,满月那天,宾朋多为达官贵人,看守都不改怠慢。确实没有人放进这个叫花子。只是当时怕惊了主子,才把此事埋下,而后的日子相安无事,于是就没有人再提及。

    自小,阿妈就要我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我样样精通。因为我是府中的独女,全府上下都对我宠爱有加,也就纵容了我的任性的滋生。

    十五岁开始,不断地有人上门提亲,但都被阿妈拒绝。额娘说,阿妈会求皇上给我指婚的。说的时候,我看到额娘眼里的忧愁。

    一日,我偶尔听见阿妈跟额娘说起此事,还有那个术士写的那个“皇”字,阿妈说,想来是要当今天子才能化解我身上的这个情咒,然后我听到额娘嘤嘤地抽泣。

    我回房照镜子,铜镜里映出我如花美颜。左眼,是淡蓝色的,清澈如水。笑话,这怎么可能是一个魔咒,想来是些术士的妖言罢了。

    十八岁那年,我得以进宫,见到康熙帝。我秀美却不张扬,举止得体,很得康熙帝宠爱,阿妈说愿让我进宫,与格格伴读。皇上恩准了。

    不到半年,一次阿妈来宫里看我,告诉我皇上终于给我指婚了,是一个汉人将军,石无忌。只道是此人骁勇善战,为江山社稷屡立奇功。

    我就这样成了将军夫人。

    那天,在洞房,他慢慢掀起我的盖头,红烛摇曳,我如花笑颜,越发娇艳。在他眼中,流露出娶得如花美眷的欣喜,同时他惊讶于我那只蓝色的眼睛。

    他拥我入怀,无语。

    而我,却不甘心下嫁于汉人,何况是一介武夫。将军之衔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不屑与他亲近。

    我原以为石无忌粗人一个,日子长了,我才发现他不仅通晓兵法,还颇有文采。对我,更是百般包容,毫不计较我的任性,乖戾。渐渐地,我被他融化。我们开始在月下吟诗对弈。我希望能慢慢地爱上他,但我明白,我只是感动于他对我的关爱罢了。

    隔年腊月,我任性要去围场捕猎。大雪纷飞,哪来的什么猎物,可是他还是顺我的意思。

    突然,我恍惚看到有野兔出没,就骑上马追逐。我忘了,我从未在野外骑过马。他飞身追上来。

    马向着悬崖奔去,我心里紧张,乱蹬马肚,马受了惊。他冲上来拦住我的坐骑,马停下了,可他却在悬崖边滑倒,失足跌进深渊。

    “兰儿——”

    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

    我呆呆地伫立在悬崖边,猛然狠狠地朝地上磕头,直到白皑皑的雪地中泛出点点红斑。

    为什么,为什么到他死之前,我都没能真正地爱他。

    “无忌,等我。”

    我飞身坠入悬崖,身边风声呼啸,夹杂着片片飞雪,不知哪来的花瓣,在四周飞舞。我最后望一眼天空,淡蓝淡蓝地,就像我那只蓝色的眼。

    皇上的赐婚,还是无法解开这个魔咒。

    过奈河桥的时候,丑丑的孟婆把一碗汤端到我嘴边。我突然想起无忌摔下悬崖时那一声“兰儿”,响彻云霄,我的心抽痛着,一滴泪,滚落进汤里。

    喝吧,喝了,就忘了。

    二,今生

    转世到1979年,香港,我降生于一个中产家庭。父母老来得女,自然对我分外宠爱。

    这一世,我的名字叫馨兰,小名叫兰儿。我依旧长了一对猫眼,一只蓝色的左眼,美艳绝伦。

    18岁的时候,我的身高已有1.75m.在给一本杂志拍cover girl的时候,遇见了你。

    1997年腊八,香港出奇地冷。

    当时的我还是一个刚入行的新人,四处争取试镜的机会。你却已是香港呼风唤雨的摄影师,你的镜头捧红了很多名模。

    摄影棚里,你坐在地上,一身黑色衣裤,很随意,也很精致。眼中闪烁着艺术家的睿智,更多的还有一份霸气,那一刻,我被你吸引。

    拍摄的道具是一张雕花的红木椅,看来有些年头了。服装是改良的旗袍,发型却是很时尚的卷发,并在头上做出立体的造型。

    你没有说你要拍怎么样的感觉,但我知道你一定发火了。因为在我之前的许多模特都一脸颓丧地走出来。

    轮到我的时候,我真的很紧张,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只见闪光灯掠过,你看着波拉片说,“收工,就是他了。”其他的工作人员都欢呼起来。你是行内有名的难侍候。

    其他的模特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我,是的,这是我一个新的机会。

    你说我的眼中有迷茫,有诧异,还有灵动的东西。突然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你的左眼是蓝色的?

    我淡淡的笑。

    刚才,我坐在那张红木椅的一刹那,我的眼前突然晃过一片喜庆的景象,一片火红,还有一个穿着古代婚服的男人的背影。我的迷茫,诧异其实由此而来。

    杂志很快就上市了。封面上给我加了一个花名,蓝眼玛莉,一种植物的名字,英文写作innocence.还有一个中文解释是纯洁,无辜。

    我真的红了,除了因为你给我拍的相片更多的是因为我那只蓝色的左眼。开始有很多广告商找上门来,我穿梭于各个摄影棚。可是我却没有再见到你,直到半年后。

    那一夜,我到兰桂坊泡夜店。成名以后,我常常流涟于兰桂坊,打发工作以外的空虚。我常去那家叫K的PUB.因为我听圈子里的人说,你常出现在K,我希望有一天能遇见你。

    午夜时分,你出现了。身边跟着很多高挑的美女,你是这个圈子里的造星大师,无怪常有美人相伴。我坐在暗处,看到你跟她们喝酒,跳舞,说笑。

    而那一天,你看完波拉片时说“就是她”的时候,你一脸的冷酷,没有半点笑容,我只是你的工作而已。

    美女跳舞去了,你独自抽着烟。我慢慢走向你,想跟你打个招呼,可是话没出口,我却晕倒在你面前。

    醒来的时候,在你的工作室里,躺在你的床上。四处弥漫着你用的古龙水的味道。你轻柔地为我按摩着太阳穴。

    “醒了?大明星。不要这么拼命,身体也要注意。”

    我没有告诉你,我天生一付模特身材,从来就不晓得什么是减肥。只是在我走向你的那一刻,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片红烛摇曳,还有那个穿着新郎服的男人。那个男人正慢慢地掀起新娘的盖头。此时我感到自己被一阵强大的气流挤压着,然后窒息昏倒。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笑笑。

    该离开了,还有工作在等我。

    经过工作室的门廊,我看到那张把我推向成功的cover girl的相片。

    放大的40寸,背景经过做久处理。红木椅子隐隐透出铁锈色,又如干竭的血。我的左眼泛着蓝光,是的,是水蓝色的,眼神空灵,像是一个徘徊于前世今生的少女。

    “你的眼睛很美,特别是左眼。”

    我该谢谢你的这张相片才是,若没有它,应该说若不是你,也许今天我还在四处奔走,寻找试镜的机会。但我没有告诉你,从那以后,我一直念着你,我直希望还能站在你的镜头前,但却苦无机会。

    其实这个圈子很小,特别在香港,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些人,可是我们就是无法碰面。

    又是一个礼拜过去了,忙忙乱乱的。周末午餐的时候,突然接到你的电话,“想拍照吗?”你不容我回答,你好像确定我不会拒绝你,“等着,我来接你。”

    不到三十分钟,你开车到了我家楼下,你居然知道我的住所。

    你坐在一部银灰色的三菱吉普车里,一身黑衣,没有什么表情,像一个独自闯荡大漠的游侠。

    在你的工作室里,我演绎着各种角色,没有目的,只是想玩。邦德女郎,秘书小姐——你说你最喜欢看我扮小倩的样子。白色的纱裙裹着我曼妙的身躯,轻盈飘逸,如瀑的黑发,还有那只蓝色的眼睛,你说很鬼魅。

    “也许,我真的不是人——”我打趣着。

    你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你是个天生的妖精。”

    你不由分说地吻上我的唇。我毫无力量反抗。

    在你那张宽大的沙发上,我们紧紧相拥。你慢慢地褪去我的白衣。我生涩地回应着你,任你摆布。当你低吼地进入我的时候,一阵刺痛让我浑身战栗。我的童贞化作床单上点点的血迹。我听到我身体里面有花开的声音,娇喘低吟,辗转环绕,在你身下绽放。

    在你进入我的那一刻,我眼前又出现了一片古代的洞房花烛。这回,我看到那个男人,掀开了新娘的盖头。

    那个新娘,那个新娘居然是我。他唤她作兰儿。

    她究竟是谁,她为什么也叫兰儿,是我吗?我唯有惊恐地抱紧你,你却更深入地探入我,像是要嵌入我的身体。

    爱欲的狂澜在我体内涌动,沸腾,淹没了我。

    惊奇是吗?我居然是个处女,一个在娱乐圈里游走的女子,居然还保留着童贞。

    你紧紧搂住赤裸的我,我虚弱地瘫在你的怀中,任凭你吮吸我的每一寸肌肤。

    你望着我的眼睛,忽然问我在想什么,为什么眼中有淡淡的忧郁。

    我的眼睛是蓝色的,当然是忧郁的。我避开你的问题,我不能告诉你我看见的东西。

    我靠在你的胸膛,感受着你均匀的呼吸,脑子里却不断地涌现出那个穿着古代新娘礼服的我。

    为什么总是出现这样的景象,每一次都比上一回多一些,就像一部连续剧,总是未完待续。

    我回想起前几次,突然发现,每当遇见你,就会有这样的幻影。更令我心惊的是,只有我的左眼能看得到。

    听老人说,猫是通灵的动物。那么长着一对猫眼的女人呢,是不是也会看见那些灵异的景象。何况我的左眼是蓝色的。我的家人没有混血血统,唯独只有我,眼睛是蓝色的。

    曾经有一本八卦周刊请到一位有名的星术大师,点评各位当红名模的面相。当说到我时,那个风水先生说我的眼睛很诡异,难道他说的就是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吗?

    我们常常相会。我喜欢用我兰花般的纤指穿行于你身体各个角落,看着你的汗毛在黑暗中发出微黄的光芒,空气出弥漫着肾上腺素发出的麝香与香水混合的气味。

    情欲排山倒海,冲击你我的身体。每当你威然挺进我的领域时,我就会看到那些幻影,一幕一幕,那么清晰。每一回我都期盼而又惊恐地等待它的来临,我想要知道那究竟是谁。

    惊恐和销魂相互交织,我感觉自己像站在玫瑰刺尖上狂舞,歌唱,嘶声呐喊。

    我用我优雅的长腿缠绕着你,我用我的身体迎合你,不断地向你索爱,只有爱欲的澎湃能让我从惊惶中解脱。

    日复一日,我终于明白,那是我的前世,那个男人叫石无忌,我叫兰儿,他是我前世的夫君。

    1999年,年末。

    这一年,我的工作量骤减。因为自从我们在一起以后,你要我做你的专属模特。你说不想让我太辛苦,你说不想看我的美丽展现在别人的镁光灯下。

    我自然是一口答应。我甚至愿意用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去记忆你的声音,你的容颜,你的每一次律动,每一次在我体内的爆发,我要将你渗进我的血管,随着我的脉搏的跳动。我又怎么会拒绝你的要求。

    而在别人看来,我是多么愚蠢,模特的前途是与曝光率紧密相联的。成为专属模物,何况还是平面模特,不仅我的收入会大大的减少,知名度更是会受到威胁。可是,一切与你相比,是那么无所谓。

    我心甘情愿安安静静做你背后的女人。

    记得五月,我们去拉萨拍外景。

    工作完成以后,我们一同上了布达拉宫。

    你说你想去周围拍点东西,我说你自己去吧,然后直奔大殿。我听人说拉萨是离天很近的地方,我要向在上的神灵求一份你我的姻缘。

    布达拉宫外有一排经轮,边上坐着一个满面沧桑的转经老人,他虔诚地颂念着经文。经轮上泛着斑斑铜锈,红褐色的,像是记载了几世的轮回。

    我走近他的时候,他突然睁眼睛,用浑浊的眼打量着我,然后,他淡定地把经轮递给我,要我拨动那个经轮。我不知他用意何在,但是他眼中的坚定,驱使我伸出手。

    经轮飞快地转动起来,我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四周一片昏暗。我被卷进时光的漩涡。

    时光飞速流转,一幕幕的历史在我眼前略过,最后停在那个大雪纷飞的腊月,我看到那个叫石无忌的男人坠入悬崖,然后我也随他而去。天空突然洒落片片花瓣,与我一同坠落。

    接着,我还看到我前世的父母,看到那场宾朋满座的宴席,还有那个给了我蓝色左眼的叫花子。

    最后,我看到,在奈河桥边,我在孟婆汤里落下一滴热泪,这滴泪里有个响彻心扉的声音,在呼唤着兰儿。那滴泪,跟着孟婆汤进入我的五脏六腹,让我在今生可以看见我前世的情缘。

    一阵亮光闪过,我回到现实中,我还是站在那排经轮前,泪流满面。那个转经老人已不知去向。我的手中攒着一块蓝色的猫眼石,石头上有一滴泪。

    到他死了,我才知道我的心中有他,我爱他,他的爱深入骨髓,无法抹去。

    老远你在向我招手,我收拾起心情,微笑地走向你,什么都没有对你说,只是紧紧的抱着你。

    你笑我,说分开还不到半个钟头,就好像隔了几个世纪似的。

    何止是几个世纪,是前世今生。

    而从那一天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我前世的景象。我以为上天要我记得我前世辜负过一个男人,今生要我好好地去爱你,去还我前世的债。

    我把那块猫眼石镶成一个项链坠子,让它静静地停留在我的胸口。每个有月亮的夜晚,坠子就会发出耀眼的光芒,里面有幽蓝的水波荡漾。它好像吸收了月亮的灵气,越来越纯净,通透,又或者它随时提醒我,我有多爱你。

    2000年平安夜。

    你来跟我一起过平安夜。这两个月,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你总是说你忙,今晚你陪着我,我很开心。

    我们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了,那样有激情,但是我爱你,我只想跟随着你就好。

    你去洗澡的时候,你的手机响了。我帮你接听,是一个女人,不说是谁,喂了一声,听见我的声音就挂了。

    我平静地跟你说有电话找你,但是你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我没有问你她是谁,尽管我意识到了什么。

    晚餐后,我们一起到维多利亚港。

    那里人潮涌动,有很多情侣手拉着手在放烟火。火光炫烂,他们笑着拥抱。

    我突然想起你有好久没有拖过我的手。

    你曾说,如果你爱上一个女人,就不会去世拖别的女人的手。可是现在,也许,我已经不是你爱的人。

    快十二点了,我们跟着人群一起倒数。你的表情漠然,好像有心事。

    果然回家的时候,你跟我说,明天你不能陪我过了,你有工作。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在床上,你要与我亲近。我拒绝了你。我第一次拒绝你。记得吗,那晚我问你,我们是不是非要做点什么来证明些什么呢。

    我开始健身,这两年来,我疏于锻炼,肌肉已经有些失去弹性。

    我已经决定要重新做模特了,当一个女人开始对爱情灰心,只有工作才能让她感到一丝慰藉。

    你因为这件事,与我争执,可是这一回,我没有顺从你。

    我以为这样我能重拾我的尊严,至少能重新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那一天,我去清水湾电视城谈一个新接的广告片。

    下楼的时候,我看见你的车停在门口。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来接我的,我有很久没碰过你那部拉风的吉普。甚至我拍广告到深夜你也不曾来探过我的班。

    接着我看到Ivvone,新出炉的港姐。一出道就被很多圈内前辈看好。

    她高贵,优雅,有法国血统。

    你为她开车门,你们飞驰而去。

    我失魂地在街上闲逛,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你已经在家里。你问我去哪里,我说想去买点东西,但是没买到。

    你居然没有看见我眼中的失落。

    我躲进浴室,在蒸气里,眼泪一泄而下。

    在浴室的镜子里,我看到我粉雕玉琢的身体。就算被万人仰慕又有什么用,我还是争不过她。

    胸前的猫眼坠子暗淡无光,沉沉的蓝色,幽怨,阴郁。一阵寒意侵袭我的心脏,我的皮肤,身体各个角落。

    朦胧中,镜子里出现了我的前世,那个爱我的男人。我突然明白了当年他是怎样的感受。他一定想让我慢慢地爱上他,于是他努力经营他的爱情,甚至失去自己的生命。

    前世情债并不是在今生好好的爱就可以还的,而是要在今生品尝前世被自己所辜负的人受到的同样的痛苦。

    三,凋落2000年7月。

    今天是我的生日。香港挂了十号风球。

    我特地买了一条versace的白色长裙,你说我穿白色最好看。我以为你至少会记得我的生日。可是你没有来。

    处面狂风肆虐,我却只能独自面对清冷的夜晚。我拨了你的手机,你却转到了留言台。我想起上一次从你手机上抄下的号码,应该是Ivvone的。

    我试着拨通那个号码,却是你接的电话。

    “我是兰儿,今天是我生日。”我幽幽地说。

    没有等你回答,我就放下电话。

    可是就在这个晚上,我没能等到你回来。

    我恍惚中走到阳台上,外面风雨相向。不知道哪一家的窗子破了,一块玻璃在狂暴的风中袭向我,从我的粉颈划过。

    鲜血一滴一滴滑落,溅在我雪白的衣服上。然后越来越多,应该是伤到大动脉了。我试图想用手止血,可是一切只是徒劳,血扑扑地向外涌,血,温热温热的,我的身体被抽空。

    一切是这么突然,没有一点预兆。我以为我在梦境中。

    迷离中,我看到前世的兰儿,在白皑皑地雪地上留下的斑斑血痕,然后飞身坠下悬崖。

    石无忌至死没能听到我说一句“我爱你”。

    我也没能等到你回来对我说你是否还爱我。

    我很没用对吗,没能把你留在我身边,也无法撑到你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猫眼的坠子从我的脖颈上挣脱,落在地上摔成粉碎,声音清脆幽远,化成飞灰,爱欲的灰烬。

    我看到在浓重的乌云后面露出月亮阴晦的脸,目光狡诘。它放射出一柱蓝色的光,那些灰烬随着那束光中飞升上天,又结成蓝色的碎片,带着我们爱的片断,最后在月亮的脸上重新凝结,成为它原来的样子。那只眼睛慢慢的闭上,那滴眼泪在空中飘落,可是它为什么会是红色的,腥红腥红,叫人心寒。

    周围有人狂笑,有颂经的声音,还有念咒的声音。

    是谁,是那个下咒的人吗,笑我今生依然无法逃脱这个魔咒是吗。暴风中,有花瓣飘零。我听到落花的叹息。

    风,卷走了我的灵魂,它不容我不走。

    对了,那天是阴历七月十四,你没感觉到吗,那天晚上的风很阴,很冷,好像在骨头里流窜。

    我现在不用再扮小倩来照顾你的镜头了,现在的我是比小倩还要美的幽魂。只是我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

    在奈河桥边,从阴阳镜里,我看到阳界我的葬礼。你坐在宾客席里,神情目然。很多的狗仔队拥挤在奠堂外面,他们都想知道我是不是为情自杀。

    孟婆依旧在劝说每个鬼喝下孟婆汤。“喝吧,快喝吧,喝了就忘了,忘了就好投胎了。”

    在等待轮回的中转站里,我遇见掌管生死薄的无常,他向我下拜,让我不解。他告诉我,我原是玉帝花园里的花妖,名叫兰儿,奉旨守着花园五百多年,日日有花草作伴。一日,我偶遇雷神,相互生出爱慕情愫。可是我们位列仙班又怎可动世俗之情。玉帝震怒,将我们贬入凡间,要我们悟出情爱之苦。那个给我下咒的叫花子便是玉帝差来的。他说雷神早已悔悟回到天庭,问我是否也已悔悟。

    他让我看见我曾在花园翩跹,彩蝶在我身边飞舞,安静详和。可是偌大的花园除了花草什么也没有。五百年了,我受够了,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孤独。没有你的陪伴,我的轮回转世将没有意义。

    想起那天月亮流下腥红的眼泪,她一定是知道我依然顽固,依然不能摆脱情海的沉浮,依然不肯悔悟。

    不过不用太伤心,我不想再去经历别的感情了,爱你便是我的一切了,我要回去做一件事,这样我就能生生世世跟随着你。谁让我是妖,妖天生就有妖性,无论修行多少年,依然无法点化妖的固执。

    守着阴阳镜的老头不知上哪里去了。我知道阴阳镜可以让我回到阳世,但是时间很短,而且回过阳世的鬼就不能再转世做人了。无常苦心劝我,让我不要毁了五百年的道行,然而一切言语皆是徒劳,我义无反顾。

    我用尽全身气力向阴阳镜冲去。一道刺眼的光划过,我回到了阳世。我来到你的身边,端详着你,你的眼,你的口,你的鼻,我最迷恋的容颜。我伸出手抚摸你,你感觉到了对吗?我看到你打了一个冷颤。是的,我的手指太冷了。

    我不能上来太久,我要抓紧时间做我要做的事。

    我钻进你的心里,你的心脏在流泪,每一滴泪里都有我的名字。原来你是爱我的,也许到我死了你才明白地知道你爱我。你的悲伤纠着我的心,于是我更坚定要跟你在一起,不离开你,也不让你忘了我。

    我剜下我的左眼,生生的植进你的心里。我曾说过我要住在你的心里,现在我做到了。

    记得吗?你说喜欢我的左眼,因为她是蓝色的,通透,迷幻,魅惑,那么我就让它永远陪着你,我爱你,为了你,无论我身体的哪一部分我都愿意给你。你突然感觉到一阵痉孪。但你也许不知道从此你的心里就有一个的烙印,蓝色的,是只眼睛,是我的印迹。

    好了,我要回到奈河桥了,过了奈河桥,我就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了。

    我从孟婆手中接过那碗汤,然后,我从剩下的右眼中落一滴泪在那碗汤里,吞入腹中。这样过了桥,我还可以记得你,才可以找到你。

    四,看着你

    我回来了。因为我是七月十四那天死去的,我不怕白日的阳光。

    出殡以后,你的工作室停业了一个月,你没有灵感,即使有状态,拍出的作品也很很阴郁。

    你的事业渐渐滑坡。你只得将工作室交给助手打理。

    那一天,我看到你去找Ivvone.一进门,你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拉进卧房。当一个男人低落的时候,只有女人的身体才能释放他的压力。可是,你怎么能在我的面前与另一个女人水乳交融,她又如何代替得了我。

    突然,你惊叫地离开她的身体。你看到在你身下的是我,我的眼睛泛着幽幽的蓝色,是左眼。

    她听到你喊出我的名字,她生气地把你逐出房间。她让你不要再去找她,她说人都死了,你还忘不掉。

    说实话,你是想忘掉我的,对吗?是我不让你忘记,因为我爱你,因为你的心里有我的眼睛。

    对了,提醒你,以后碰到这种事,你最好还是忍着,就像我当时看到我前世的时候,从来没有告诉你,因为别人是看不到的。

    你开始有点神经质,你常常在梦中惊醒,常常在梦中看到我倒在血中,脸上还挂着笑。

    但是你最好要开始习惯这一切,因为你的生生世世都将这样渡过。

    你老是觉得有人跟着你,你总是向后看,可是你怎么可能看得到我。

    那天你对着镜子刮胡子。我突然想让你看到我。于是,你在镜子里看到一条没有尽头的胡同,我穿着那条白裙走在胡同里,裙子上点点血痕。应该说是我是用飘的。你看到我慢慢地飘向你,然后我向你笑。

    你惊悚地转过身,可是什么也没有。

    你看你,为什么转过身呢?我总是在你的后面,你转过身,我也只能在你的后面呀。

    你不是总想知道是谁跟在你的身后吗?现在你看到了,是我。可是你为什么这样害怕呢?曾经我们不是那样的亲密吗?你熟悉我每一寸的肌肤,甚至我的每一次喘息。

    既然你这么想让我在你面前出现,我就顺着你的意了。

    可是那天晚上,我出现在你车前的时候,你又差点撞到我了。

    我真的很喜欢你那部吉普车,我曾想过你会用他带着我穿越大漠,但却没有实现,不过现在你的车属于我了,每回你开车时候我都会坐在你的后座上,哼着你最爱听的那首《不了情》。你听到了吗?

    有的时候,你太紧张了。那天你在浴室里,突然你听到一阵呓语,你吓得脸都变了色。难道你忘了吗?你洗澡的时候总喜欢开点音乐,碰巧那张唱片的这首歌坏了。

    还有上个星期四,你去工作室,一进门就看到我那张cover girl的相片,你惊叫起来。很巧突然停电了。你却以为是我要出现,害怕地缩在墙角里。

    其实那张相片是你的助手找出来想要扔掉的,谁会收着一个死人的相片,只是他匆忙中忘了。

    你真的就这么害怕我吗?可是你曾经是这样的爱我。我一步步逼近你,你也许是感觉到了,你一直往墙角里缩。

    我爱的男人就这样吗?可是我为什么就是这样爱你。

    好了,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了,我还是静静地跟在你身后好了。我不忍心看着你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一样四处逃窜,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想见我的话,我会出现的。我就是这样的爱你。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你后面,永远都会跟随着你,就像以前我说过,我会永远的爱着你。

    好了,不写了,就这样吧。知道吗?用一只眼睛写字真的是很累。

    明天早上你醒来的时候,你会在你的床边看见我的这封信。

    别害怕,别转身,因为我在你身后——你不是总想知道是谁跟在你的身后吗,现在你看到了,是我。可是你为什么这样害怕呢,曾经我们不是那样的亲密吗。你熟悉我每一寸的肌肤,甚至我的每一次喘息。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14:01:05 | 显示全部楼层
意到我进来。我用手指轻轻在她腰上一点,啊的一声,把手术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还好病人是全麻没有把他吓醒,胸科主任狠狠瞪了王瑶一眼,护士长也吓得跑进手术室。王瑶回头看着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嗔怪我,眼里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我双手扶着她的腰,用额头轻轻顶了顶她的背,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我连忙溜出了手术室。

    中午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到医院天台上发呆。医院的天台很小,我把白大衣铺在地上躺了上去。仰望天空,那片深深的蓝,看得久了就好像慢慢地向你压来。就我的思想开始游离时,突然一个人从旁边的跳了下来,屁股重重地坐在我肩膀上。

    哎哟,王瑶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边整理自己的裙子。我歪着头去看她,她也在看着我,她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哭了起来。

    离开学校的前一天晚上,全班去吃散伙饭。结果饭刚刚吃到一半,男生就喝醉了十几个,女人们也丑态百出。到这时我才知道,女人与女人真是不同的,没想到长得丑的女人喝醉了更丑。饭店里好像群魔乱舞一样,我跑了出来,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校园里黑黑的,六月时分应该已经是快九点了吧。有些期待地爬到天台上,却意外地发现心里想的那个人还在灯火阑珊处。几许夜光笼罩在师姐身上,师姐的头发一如平常的飘扬着。她双手扶着栏杆扬着头,我站在师姐的背后,学着她的样子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做出在这个大学里唯一的一个决定。我走上去抓住了师姐的双肩,师姐的身子猛地一颤。张倩。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想到也是最后一次面对着师姐叫她的名字,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站着,只是静静的。我把头放在她的肩上,用唇去吻她的头发,师姐刚刚洗过的头发有着清晨露水的味道。我用双臂环绕住师姐,第一次感觉到师姐的双肩是如此弱小。跟我走吧。师姐低下头,四周马上静了下来。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我听到了有水滴落在我手臂上的声音,那滴水让我的手臂瞬间沉重起来。师姐突然笑了起来,拨开我的手,转过身对我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评价我的吗?那些都是别人说的,你干吗要在意。师姐一步步走近我,那好现在我就告诉你真相。她蹲了下来,双手在我两腿间摸索。仰起头看着一脸惊诧的我说,今天我会对你免费。我一把推开了她,她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扶,面对着我打开了双腿。看,我就是这样的婊子,怎么样还有兴趣吗?她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她的笑声是那么刺耳。她扬起头,笑声也开始颤抖,身体也跟随着抽动。杜明,你太干净了,我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我再也不能听下去了,我冲出了天台……

    面对女孩子的哭,我总是手足无措。我轻轻拍着王瑶的背,过了一会王瑶肩膀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我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和师姐的头发很像,一样的光滑。

    其实王瑶身上有很多地方与师姐相似,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接近她的原因。王瑶从我的身上爬起来,看着我说,杜明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我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如果你想让我知道你会告诉我的。王瑶嗯了一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为什么那时你不在我身边,为什么要发生那样的事?我稍微向下坐了坐,这样会让王瑶靠得舒服些。杜明你知道吗?前天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我谁也不能告诉,但这种痛苦我一个人根本受不了,我痛苦得要死,我应该怎么办呀?我拍拍她的脸,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头抵着我的肩膀,两手的指甲好像要嵌入我的肉中。

    我被强奸了。

    什么!她的身体向后藏了藏。小声地说,不,应该算迷奸吧。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做的。怎么会这样呢?我也不知道,就是在前天晚上,我值班的时候。晚上五点多刚吃完饭,护士长和彭大夫在休息室听评书,我不喜欢听嫌烦就拿着小说去了你们男休息室,躺在外屋的床上看了一会就睡着了。结果醒来就……就……我看着王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抽了抽鼻子继续说着,我头昏昏地,开始没有感觉。

    可是等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下面很不舒服,还有点疼。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内裤已经被人脱了下来,就放在我身边,上面全是血和粘粘的精液。王瑶,会不会是你的错觉?怎么可能,难道自己被强奸了都没有感觉呀。王瑶大声地说,这让谈话突然显得尴尬起来。好一会,我问她,王瑶,你说会是谁干的呢?宋洋,只有宋洋。那天晚上值班,整个三楼只有他一个男的。这二天他还一直跟我嘻皮笑脸的,我真想一手术刀捅死他。王瑶恨恨地说,她上身直直的,目光里满是可怕的东西。又过了好一会,我又问。王瑶干吗把这些告诉我?王瑶的身子软下来,靠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我不敢跟我爸妈说,也不敢去报警,太丢脸了。我就是想把这件事忘了,可是我根本忘不掉,这是我的第一次,却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王瑶幽幽地说,杜明,不知为什么,看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好受些。我想对你说这些,也许你会从此瞧不起我,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因为我一个人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把手从她背后绕过去把她搂住。王瑶让我帮你分担吧。王瑶从我的肩滑到我的怀里,杜明,你喜欢我吗?嗯,我动了动,把她抱得更紧了。杜明从你进我们手术室开始我就喜欢你了,可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要不然我会和你在一起的。我轻轻摇晃着王瑶,慢慢地她睡着了,睡在了我怀里。

    星期六一早,我就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学校。一路上风从耳边吹过,我的脑子里重复着过去的总总。我在学校对面的住宅楼前停住了摩托车,当我跨下摩托车时,发现自己竟然兴奋地勃起了。我用衣服压了压,背起车上的书包走进了学校。因为上个星期我来过这里,所以这次我没用说什么宿舍传达室的王大妈就让我进去了,临走时我向她问了那个与师姐同住女孩的姓名,便走上楼去。

    这幢老宿舍只有三层,从前是以楼梯分界,左面为男,右面为女。现在左面的男寝已经成为了仓库。走在木质地板上,不时会传来嘎吱的响声。楼里到处都弥漫着霉味,楼道里的墙上总有着一层似有似无的水气,二楼的正厅上还贴着原来我在校时的寻物启事。拐角处敞着门的厕所里还是堆集如山的卫生纸,水房里的坏掉水龙头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随便用几条塑料布将它缠住,水还是不断地从缝隙中淌出。我走进水房洗了把脸,我看见水池里脸盆里泡着一条女人的白色内裤,似乎已经被穿了很久,上面已经有了洗不掉的黄色痕迹。

    我敲了敲406 的门,没有什么反应,但门没有锁。我推开了门,一个穿着紫色睡裙的女人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我。那天我穿着一条深蓝色的欧版牛仔裤,班尼路的小花格衬衣,下摆没有掖在裤子里,外面是浅色外衣没有拉拉锁,斜肩背着一个银灰色包。我冲着那个女孩笑了笑,你是赵颖吧。赵颖愣了愣,我接着说,你不认识我,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张倩的事。赵颖没有好气地说,你谁呀?人都死了有什么好问的。我叫杜明,是张倩的高中同学,张倩突然出事了。让我感到挺意外的。赵颖对我的话并没有怀疑,哦了一声便又坐到床上了。然后指了指上面,上铺就是张倩床,她的东西也全在这,她家人来时也没有拿走,我准备让守卫把这些都扔了,没问题吧。我站在床头,手轻轻从枕头一直拂到床单。上面的褶皱都是师姐留下的,每次师姐都是从这张床上跑下来去接我的电话。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已经有了灰尘的被子让我有些窒息,我的泪慢慢把被面浸湿。过了一会,我感觉有什么在碰我的腿,我低下头去看,赵颖人整个人大八字地躺着,用垂在床沿下的右脚踢着我。喂,你真的是她同学吗?你们俩什么关系?其实我在高中时追过张倩,可是她不同意。然后我就出国了,今年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她却死了。是吗?听到这,赵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我。不会吧,你这么帅,张倩怎么会不同意?因为我比张倩小两岁。是吗,我说你看上去挺小的嘛。到现在还想着张倩吗?

    赵颖看着我红着脸不说话,以为我是在害羞。她站起来沿着床边蹭到我身边。笑着说,你还是把张倩忘了吧。就算她不死,她不也值得你这样了。

    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汗已经开始流了下来。我的耳朵里都哄鸣声,眼前的东西也开始模糊起来。赵颖注意到我的变化,问你怎么了。我说可能有点晕车吧。赵颖不失时机地扶住我,胸有意无意地贴到了我的手臂。我想到床上躺一会行吗?我指了指张倩的床,那可是死人床呀。赵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没有关系的,我脱下鞋爬上去,床有些小。你胆真大,你真应该学医。也许吧,你不也一样不怕,连房都不换还是住在这吗?赵颖哈哈了一声,学医的就这样,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宿舍这么紧张,难得自己一个房间呢。我接着问赵颖,张倩死那天是怎么样的?

    医学院出身的,不论男女对生死看得都很淡,赵颖只是像闲聊一样的对我说着。

    但如果死亡将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否还会这样平静呢。其实挺奇怪的,张倩死的当天也没有一点反常的。还是一样整理衣服,看书,写笔记,下午出去一次。晚上我和男朋友出去以后回来,她还是静静地在床上躺着。结果第二天早晨我起床时发现她在床上坐着,等我上完厕所,打开窗帘时才发现她已经死了,她是坐着上吊死的。

    她停了停,似乎在等着听我惊讶的声音。我只是转了个身把身子放平,说怎么可能呢,人怎么可能坐着上吊呢?赵颖有些失望,但还是讲下去了。她用屋顶棚上放蚊帐的环上穿好绳子,然后二只脚互相盘起来,坐在床沿上,绳子的长度也正好是使她身体前倾又不会从床上掉下来。警察说她在上吊着吃了不少安眠药,她一定是等到感觉自己要昏迷时套上绳索,就这样一点痛苦也没有的死去了。赵颖又停了一会,见我不说话,就问我,怎么样,吓傻了吧。我看着头上的那个铁环问,张倩死时穿的是什么衣服。咦?你怎么问这个?她那天是穿的一条白色纱裙,坐在床上,蚊帐罩在她的头上,我开始都没有看到上吊的绳子,她的头那么低着,头发把整个脸都挡住了,二只手很自然地弯曲放在腿上。没想到那个婊子,死了还那么圣洁。赵颖可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就又停下不说话,然后悄悄站起来看看我,她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就不再说话了。

    师弟,真的有那么多种方法上吊吗?

    嗯,对上吊方法解释最全面的是我们中国第一版法医书,中国人似乎对上吊这种死法很迷信。特别是农村,书上写甚至有人认为以坐或者躺着上吊死去,可以保住元神,也就是所谓的元神出窍,得道成仙。

    可是怎么可能坐着上吊呢?

    其实只是角度问题,我把左手握拳放在头上,你看,这就是绳子绑着我的脖子,然后我是这样坐着。这时你只要前倾,在重力作用下,绳子就会产生拉力。你只要不破坏这个平衡,也就是保持你坐的姿势就行了。

    喂,杜明,你天天研究这些,晚上不做恶梦吗?

    从那天起,师姐就严禁我再说这些。师姐对于生死没有太多的看法,活着没有什么意思,但我也没有死的理由。如果理由充分我会自杀的。这是师姐对我说过的,我曾经对师姐说过,其实我之所以研究死亡,是因为我怕死。看这些无非是让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有更真实的认识,但结果却总是不近人意。我也曾经追问过师姐,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师姐失去生活的信念,但是师姐没有告诉我。

    躺在师姐的床上,我用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因为它又开始流泪了。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身边的墙上摸索,墙上坑坑洼洼,随着我手指的触动,又落下好多墙灰。我的手行进到我腰的位置停了下来,这里一道一道的有很多划痕,是指甲划过的痕迹。很新,断茬还是雪白的。这是师姐的指甲痕,我能想像师姐像我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左手在墙上使劲划过,脸上却是漠然的表情。

    朦胧间,我看见了师姐,那个第一次爬上天台的师姐,第一次走进我生命的师姐。她穿着那条白色纱裙,粉色系带凉鞋,师姐的脚趾很白,透过晶莹的皮肤可以隐约看见一条条青色血管。师姐的全身耀放着光芒,像个女神。与第一次见面一样,她坐在我的身边,抱着双腿,头枕着膝盖歪着头看我,裙子的下摆轻轻摇曳,我却听不见她对我说什么了……

    我知道赵颖正在盯着我看,我睁开眼,正遇上她的眼。她丝毫没有回避,正相反,她眉毛一扬说,帅哥你睡相还挺好看,本来想偷吻你一下的。哦,那现在补上吧。我伸出手去摸她的耳朵,赵颖一下子扑了上来。一阵热吻过后,赵颖喘了口气说,下来,我可不想上那个死人床。

    医学院的女人不是性冷淡就是荡妇,这句话我们医学院男生的一致观点。我有好几次都想去堵赵颖的嘴,怕什么,现在又没有开学,别的老师都没有回来呢。她毫不在乎地甩开我的手,一但撕去伪装,人的本性就表现的淋漓尽致,我按着她的肩膀叫她荡妇。她停下来看着我说,你知道吗,张倩也和我一样是个荡妇,是个婊子。赵颖在我身子下面愤愤不平的说,从我进学校我就知道这个婊子,虽然表面上装得清高,可是骨子里骚得很。那时全校的男生都注意她,那时看她不可一世的样子我真是不服气。和她住在一起我更不爽,现在没有男人追了还装什么呀。

    赵颖吃吃笑了起来,她抬起身子紧紧抱住我,咬着我的耳朵,就在那张倩自杀的那天下午,我还和男朋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临走时要了赵颖的电话。赵颖很高兴地给了我,然后告诉我她男朋友一般总是在周三和周五才找她。下楼时,我跟传达室的王大妈打了声招呼,老太太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也许是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吧。我在校园里转了转,还有二个星期才开学,校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我走到解剖实验楼,楼下的IC卡电话还在那里,还记得一年前我也曾经在这打过一个传呼。我拿起了电话,赵颖在电话里听到我的声音有点意外,我说赵颖我想你了。她很放肆地笑着,说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然后问我在哪里,我说就在你楼下。她说你等着我便挂了电话。我站在解剖楼里向外望,不一会赵颖就从宿舍里楼里走了出来,她穿着绿色八分裤,白色T 恤,赵颖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是身材很好。她一边向学校大门这边走来一边四处张望着。当她走到解剖楼时,我一把将她抱住。她啊的一声,但看清是我时又抱紧我吻了上来。我说你怎么没穿胸罩就出来了。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多麻烦,反正一会还要脱。我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跑,她一边被我拉着,一边说,喂,你知道这是哪呀,你就往上跑。我回头问她,这是哪呀?她走到我前面,冲我做了一个鬼脸,这可是我们学校的解剖实验楼,里面都是人体标本。真的吗?我吐了吐舌头。她很得意地拉着我,来,带你见识见识。二年了一切都没有变,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气味。就连那坏了的锁也一样没有换。赵颖推开门说,怎么样,没见过吧。

    这里的东西都是百分之百真的,桌子上的都是小件标本,旁边那个小屋子里锁着一个大池子,里面泡着的可都是尸体。我笑笑,抱住了她。赵颖把门口挂着的白大衣铺在了桌子上,她躺那里双腿紧紧夹住我的身体。激情过后,我看着赵颖的眼睛。

    赵颖,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赵颖诧异地看着我,我一边用手上放好异氟醚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一边对她说,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和张倩住在一起的。

    赵颖的身体完全软了下来,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先掐死了她。如果不麻醉直接掐死她,人在垂死挣扎时会造成括约肌失控,也就是大小便失禁,会很脏,所以我不会做那样的蠢事。我不用给她脱衣服,因为她根本没有穿衣服。人死在激情之中,这也许会是很快乐的事吧,至少我没有让赵颖有一点痛苦。我把她放在地上,然后从包中拿出硬膜外针,针的一端连着医用胶皮管。我将管一头顺到实验室地上的下水道里,然后将针对准赵颖的颈动脉直刺下去。也许我应该再拿一支针插到她的股动脉上,那样她的血会流失得更快些,这样一会就不会有太多的血流在外面。

    我脱光了我的衣服,祭奠仪式正式开始。师姐,这一切都是为你所做,我不要你一个人孤独地活在那个世界里,我找到了人陪你。赵颖的皮肤很光滑,充满弹性与光泽,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血色。冰冷的身体摸起来好像是一尊大理石雕像,我的手在她的乳房上停留了好久,我知道自己有点不忍心破坏这样的尤物。人没有选择生的权力,这是我们永恒的悲哀。无法自己选择死的人是更大的悲哀,可是为什么自己选择死亡却还要给别人留下悲哀?我用手术刀在赵颖的下颌划下,一直划到了她的阴阜,然后又在她脖子、腋下、胸肋以及腹股沟和脚踝两侧都做了几个横切口,接下来的工作首先从头开始。我先用拉钩钩住赵颖下颌的切口然后用力上提,将她头部皮肤与脖子的皮肤分离,然后用剪子从背后脖子的位置将她的后脑皮剪开,我跪在赵颖的身上抓住赵颖的两个耳朵用力一扯,赵颖活着时的面具就这样被我拿在了手里,看着她那满是肌肉纤维与鲜血的脸,我哭了。没有了眼皮,赵颖的眼睛大大地瞪着。我看了看,拿起身边的针头扎了下去。

    当我将赵颖躯干的皮下组织完全游离下来时,天已经开始发黑了。也许是因为白天的二次做爱吧,我感觉很累。身边是剥下来的人皮,赵颖的尸体上还有四肢的皮肤没有剥掉,看上去有些滑稽。我决定先不做了,躺在地上睡着了。如果你那天经过解剖实验室。你会看见,月光下,实验室的地上,二个赤身裸体的人,一个是只剩下四肢皮肤的尸体,另一个人紧紧抱着自己,头向腿的方向低着,双手缩在胸前,姿势就像是孕妇腹中的胎儿,那个人就是我。半夜的时候我被夜里的风吹醒,身上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让人很不舒服,但我却还不能穿衣服,我的身上全都是赵颖的血。我开始有些烦躁,草草地将赵颖尸体上的四肢皮肤全部剥离了。还好赵颖很瘦,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脂肪,这样泡在福尔马林里就不会浮起讨厌的脂肪颗粒,看看自己的作品,手法没有屠夫的完美,但是速度还是那样让外科医生望尘莫及,我用手术刀将赵颖尸体上残留的大块脂肪和淋巴割了下来,但赵颖胸前始终还是有少许乳腺和淋巴清理不干净,割的不小心已经划断好几根胸大肌,我干脆放弃。满是脂肪块和血迹的尸体看上去很不干净,我找到实验室里橡皮管接在角落里的水龙头上,冷水打在身上,我不禁浑身一抖,我把水流关小,让水顺着赵颖尸体的脸上浇下来。红色的鲜血、白色的筋膜还有黄色的脂肪的水流的旋涡里一点一点旋转不见。我心灰意冷,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我的手上、胸前都是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下腹上也满是血迹,阴毛被血粘成一片,阴茎缩成一团紧紧贴着身体,异常的冰冷。腿上的血迹已经干成了一片,边缘已经翘起来。我轻轻地把它揭下来,放在唇边,粘粘地化成一块,还是腥腥的味道。我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小间的门。

    塑料皮衣、钩子都在,因为新的实验楼的建成,这边东西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用了。

    但是厚厚的灰尘还是留下了有人来过的痕迹,福尔马林池子的盖子没有盖牢,难怪福尔马林的气味在楼下也闻得到。我挪开那死沉死沉的盖子,向池子里探了一眼,嗨,我来看你了。

    穿上皮衣,用钩子钩住了赵颖的尸体。让我们最后读一次这具尸体原来的名字吧,因为现在的它,只有通DNA 测验才能知道她是谁了。但警察永远无法想到失踪的人会脱掉人皮外衣躺在尸体池子里。所以是我杜明依据法律宣布,赵颖已经失踪。

    我把尸体用钩子甩到池子中,尸体果然不争气地半浮着。我跳进池子,翻起下面的几个尸体,把下面尸体盖在赵颖的尸体上面。最上面的尸体好像故意似地翻了过来,把他的脸露给我看。由于已经泡了一年多,肌肉早就没有了鲜红的颜色和光泽,眼框里只是一个深深的大洞。他的嘴好像被人撬开过,嘴边的肌肉纤维断了好多,我用脚把它的头踢向一边,借着晨起的阳光,我看见它的口腔内侧有什么在发光。是一颗镶过的金牙,那颗金牙发着和尸体一样土黄色的光。我用钩子使劲地戳下去,将那具尸体的下巴给戳烂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14:0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意到我进来。我用手指轻轻在她腰上一点,啊的一声,把手术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还好病人是全麻没有把他吓醒,胸科主任狠狠瞪了王瑶一眼,护士长也吓得跑进手术室。王瑶回头看着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嗔怪我,眼里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我双手扶着她的腰,用额头轻轻顶了顶她的背,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我连忙溜出了手术室。

    中午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到医院天台上发呆。医院的天台很小,我把白大衣铺在地上躺了上去。仰望天空,那片深深的蓝,看得久了就好像慢慢地向你压来。就我的思想开始游离时,突然一个人从旁边的跳了下来,屁股重重地坐在我肩膀上。

    哎哟,王瑶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边整理自己的裙子。我歪着头去看她,她也在看着我,她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哭了起来。

    离开学校的前一天晚上,全班去吃散伙饭。结果饭刚刚吃到一半,男生就喝醉了十几个,女人们也丑态百出。到这时我才知道,女人与女人真是不同的,没想到长得丑的女人喝醉了更丑。饭店里好像群魔乱舞一样,我跑了出来,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校园里黑黑的,六月时分应该已经是快九点了吧。有些期待地爬到天台上,却意外地发现心里想的那个人还在灯火阑珊处。几许夜光笼罩在师姐身上,师姐的头发一如平常的飘扬着。她双手扶着栏杆扬着头,我站在师姐的背后,学着她的样子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做出在这个大学里唯一的一个决定。我走上去抓住了师姐的双肩,师姐的身子猛地一颤。张倩。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想到也是最后一次面对着师姐叫她的名字,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站着,只是静静的。我把头放在她的肩上,用唇去吻她的头发,师姐刚刚洗过的头发有着清晨露水的味道。我用双臂环绕住师姐,第一次感觉到师姐的双肩是如此弱小。跟我走吧。师姐低下头,四周马上静了下来。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我听到了有水滴落在我手臂上的声音,那滴水让我的手臂瞬间沉重起来。师姐突然笑了起来,拨开我的手,转过身对我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评价我的吗?那些都是别人说的,你干吗要在意。师姐一步步走近我,那好现在我就告诉你真相。她蹲了下来,双手在我两腿间摸索。仰起头看着一脸惊诧的我说,今天我会对你免费。我一把推开了她,她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扶,面对着我打开了双腿。看,我就是这样的婊子,怎么样还有兴趣吗?她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她的笑声是那么刺耳。她扬起头,笑声也开始颤抖,身体也跟随着抽动。杜明,你太干净了,我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我再也不能听下去了,我冲出了天台……

    面对女孩子的哭,我总是手足无措。我轻轻拍着王瑶的背,过了一会王瑶肩膀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我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和师姐的头发很像,一样的光滑。

    其实王瑶身上有很多地方与师姐相似,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接近她的原因。王瑶从我的身上爬起来,看着我说,杜明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我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如果你想让我知道你会告诉我的。王瑶嗯了一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为什么那时你不在我身边,为什么要发生那样的事?我稍微向下坐了坐,这样会让王瑶靠得舒服些。杜明你知道吗?前天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我谁也不能告诉,但这种痛苦我一个人根本受不了,我痛苦得要死,我应该怎么办呀?我拍拍她的脸,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头抵着我的肩膀,两手的指甲好像要嵌入我的肉中。

    我被强奸了。

    什么!她的身体向后藏了藏。小声地说,不,应该算迷奸吧。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做的。怎么会这样呢?我也不知道,就是在前天晚上,我值班的时候。晚上五点多刚吃完饭,护士长和彭大夫在休息室听评书,我不喜欢听嫌烦就拿着小说去了你们男休息室,躺在外屋的床上看了一会就睡着了。结果醒来就……就……我看着王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抽了抽鼻子继续说着,我头昏昏地,开始没有感觉。

    可是等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下面很不舒服,还有点疼。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内裤已经被人脱了下来,就放在我身边,上面全是血和粘粘的精液。王瑶,会不会是你的错觉?怎么可能,难道自己被强奸了都没有感觉呀。王瑶大声地说,这让谈话突然显得尴尬起来。好一会,我问她,王瑶,你说会是谁干的呢?宋洋,只有宋洋。那天晚上值班,整个三楼只有他一个男的。这二天他还一直跟我嘻皮笑脸的,我真想一手术刀捅死他。王瑶恨恨地说,她上身直直的,目光里满是可怕的东西。又过了好一会,我又问。王瑶干吗把这些告诉我?王瑶的身子软下来,靠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我不敢跟我爸妈说,也不敢去报警,太丢脸了。我就是想把这件事忘了,可是我根本忘不掉,这是我的第一次,却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王瑶幽幽地说,杜明,不知为什么,看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好受些。我想对你说这些,也许你会从此瞧不起我,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因为我一个人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把手从她背后绕过去把她搂住。王瑶让我帮你分担吧。王瑶从我的肩滑到我的怀里,杜明,你喜欢我吗?嗯,我动了动,把她抱得更紧了。杜明从你进我们手术室开始我就喜欢你了,可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要不然我会和你在一起的。我轻轻摇晃着王瑶,慢慢地她睡着了,睡在了我怀里。

    星期六一早,我就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学校。一路上风从耳边吹过,我的脑子里重复着过去的总总。我在学校对面的住宅楼前停住了摩托车,当我跨下摩托车时,发现自己竟然兴奋地勃起了。我用衣服压了压,背起车上的书包走进了学校。因为上个星期我来过这里,所以这次我没用说什么宿舍传达室的王大妈就让我进去了,临走时我向她问了那个与师姐同住女孩的姓名,便走上楼去。

    这幢老宿舍只有三层,从前是以楼梯分界,左面为男,右面为女。现在左面的男寝已经成为了仓库。走在木质地板上,不时会传来嘎吱的响声。楼里到处都弥漫着霉味,楼道里的墙上总有着一层似有似无的水气,二楼的正厅上还贴着原来我在校时的寻物启事。拐角处敞着门的厕所里还是堆集如山的卫生纸,水房里的坏掉水龙头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随便用几条塑料布将它缠住,水还是不断地从缝隙中淌出。我走进水房洗了把脸,我看见水池里脸盆里泡着一条女人的白色内裤,似乎已经被穿了很久,上面已经有了洗不掉的黄色痕迹。

    我敲了敲406 的门,没有什么反应,但门没有锁。我推开了门,一个穿着紫色睡裙的女人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我。那天我穿着一条深蓝色的欧版牛仔裤,班尼路的小花格衬衣,下摆没有掖在裤子里,外面是浅色外衣没有拉拉锁,斜肩背着一个银灰色包。我冲着那个女孩笑了笑,你是赵颖吧。赵颖愣了愣,我接着说,你不认识我,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张倩的事。赵颖没有好气地说,你谁呀?人都死了有什么好问的。我叫杜明,是张倩的高中同学,张倩突然出事了。让我感到挺意外的。赵颖对我的话并没有怀疑,哦了一声便又坐到床上了。然后指了指上面,上铺就是张倩床,她的东西也全在这,她家人来时也没有拿走,我准备让守卫把这些都扔了,没问题吧。我站在床头,手轻轻从枕头一直拂到床单。上面的褶皱都是师姐留下的,每次师姐都是从这张床上跑下来去接我的电话。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已经有了灰尘的被子让我有些窒息,我的泪慢慢把被面浸湿。过了一会,我感觉有什么在碰我的腿,我低下头去看,赵颖人整个人大八字地躺着,用垂在床沿下的右脚踢着我。喂,你真的是她同学吗?你们俩什么关系?其实我在高中时追过张倩,可是她不同意。然后我就出国了,今年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她却死了。是吗?听到这,赵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我。不会吧,你这么帅,张倩怎么会不同意?因为我比张倩小两岁。是吗,我说你看上去挺小的嘛。到现在还想着张倩吗?

    赵颖看着我红着脸不说话,以为我是在害羞。她站起来沿着床边蹭到我身边。笑着说,你还是把张倩忘了吧。就算她不死,她不也值得你这样了。

    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汗已经开始流了下来。我的耳朵里都哄鸣声,眼前的东西也开始模糊起来。赵颖注意到我的变化,问你怎么了。我说可能有点晕车吧。赵颖不失时机地扶住我,胸有意无意地贴到了我的手臂。我想到床上躺一会行吗?我指了指张倩的床,那可是死人床呀。赵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没有关系的,我脱下鞋爬上去,床有些小。你胆真大,你真应该学医。也许吧,你不也一样不怕,连房都不换还是住在这吗?赵颖哈哈了一声,学医的就这样,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宿舍这么紧张,难得自己一个房间呢。我接着问赵颖,张倩死那天是怎么样的?

    医学院出身的,不论男女对生死看得都很淡,赵颖只是像闲聊一样的对我说着。

    但如果死亡将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否还会这样平静呢。其实挺奇怪的,张倩死的当天也没有一点反常的。还是一样整理衣服,看书,写笔记,下午出去一次。晚上我和男朋友出去以后回来,她还是静静地在床上躺着。结果第二天早晨我起床时发现她在床上坐着,等我上完厕所,打开窗帘时才发现她已经死了,她是坐着上吊死的。

    她停了停,似乎在等着听我惊讶的声音。我只是转了个身把身子放平,说怎么可能呢,人怎么可能坐着上吊呢?赵颖有些失望,但还是讲下去了。她用屋顶棚上放蚊帐的环上穿好绳子,然后二只脚互相盘起来,坐在床沿上,绳子的长度也正好是使她身体前倾又不会从床上掉下来。警察说她在上吊着吃了不少安眠药,她一定是等到感觉自己要昏迷时套上绳索,就这样一点痛苦也没有的死去了。赵颖又停了一会,见我不说话,就问我,怎么样,吓傻了吧。我看着头上的那个铁环问,张倩死时穿的是什么衣服。咦?你怎么问这个?她那天是穿的一条白色纱裙,坐在床上,蚊帐罩在她的头上,我开始都没有看到上吊的绳子,她的头那么低着,头发把整个脸都挡住了,二只手很自然地弯曲放在腿上。没想到那个婊子,死了还那么圣洁。赵颖可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就又停下不说话,然后悄悄站起来看看我,她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就不再说话了。

    师弟,真的有那么多种方法上吊吗?

    嗯,对上吊方法解释最全面的是我们中国第一版法医书,中国人似乎对上吊这种死法很迷信。特别是农村,书上写甚至有人认为以坐或者躺着上吊死去,可以保住元神,也就是所谓的元神出窍,得道成仙。

    可是怎么可能坐着上吊呢?

    其实只是角度问题,我把左手握拳放在头上,你看,这就是绳子绑着我的脖子,然后我是这样坐着。这时你只要前倾,在重力作用下,绳子就会产生拉力。你只要不破坏这个平衡,也就是保持你坐的姿势就行了。

    喂,杜明,你天天研究这些,晚上不做恶梦吗?

    从那天起,师姐就严禁我再说这些。师姐对于生死没有太多的看法,活着没有什么意思,但我也没有死的理由。如果理由充分我会自杀的。这是师姐对我说过的,我曾经对师姐说过,其实我之所以研究死亡,是因为我怕死。看这些无非是让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有更真实的认识,但结果却总是不近人意。我也曾经追问过师姐,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师姐失去生活的信念,但是师姐没有告诉我。

    躺在师姐的床上,我用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因为它又开始流泪了。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身边的墙上摸索,墙上坑坑洼洼,随着我手指的触动,又落下好多墙灰。我的手行进到我腰的位置停了下来,这里一道一道的有很多划痕,是指甲划过的痕迹。很新,断茬还是雪白的。这是师姐的指甲痕,我能想像师姐像我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左手在墙上使劲划过,脸上却是漠然的表情。

    朦胧间,我看见了师姐,那个第一次爬上天台的师姐,第一次走进我生命的师姐。她穿着那条白色纱裙,粉色系带凉鞋,师姐的脚趾很白,透过晶莹的皮肤可以隐约看见一条条青色血管。师姐的全身耀放着光芒,像个女神。与第一次见面一样,她坐在我的身边,抱着双腿,头枕着膝盖歪着头看我,裙子的下摆轻轻摇曳,我却听不见她对我说什么了……

    我知道赵颖正在盯着我看,我睁开眼,正遇上她的眼。她丝毫没有回避,正相反,她眉毛一扬说,帅哥你睡相还挺好看,本来想偷吻你一下的。哦,那现在补上吧。我伸出手去摸她的耳朵,赵颖一下子扑了上来。一阵热吻过后,赵颖喘了口气说,下来,我可不想上那个死人床。

    医学院的女人不是性冷淡就是荡妇,这句话我们医学院男生的一致观点。我有好几次都想去堵赵颖的嘴,怕什么,现在又没有开学,别的老师都没有回来呢。她毫不在乎地甩开我的手,一但撕去伪装,人的本性就表现的淋漓尽致,我按着她的肩膀叫她荡妇。她停下来看着我说,你知道吗,张倩也和我一样是个荡妇,是个婊子。赵颖在我身子下面愤愤不平的说,从我进学校我就知道这个婊子,虽然表面上装得清高,可是骨子里骚得很。那时全校的男生都注意她,那时看她不可一世的样子我真是不服气。和她住在一起我更不爽,现在没有男人追了还装什么呀。

    赵颖吃吃笑了起来,她抬起身子紧紧抱住我,咬着我的耳朵,就在那张倩自杀的那天下午,我还和男朋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临走时要了赵颖的电话。赵颖很高兴地给了我,然后告诉我她男朋友一般总是在周三和周五才找她。下楼时,我跟传达室的王大妈打了声招呼,老太太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也许是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吧。我在校园里转了转,还有二个星期才开学,校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我走到解剖实验楼,楼下的IC卡电话还在那里,还记得一年前我也曾经在这打过一个传呼。我拿起了电话,赵颖在电话里听到我的声音有点意外,我说赵颖我想你了。她很放肆地笑着,说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然后问我在哪里,我说就在你楼下。她说你等着我便挂了电话。我站在解剖楼里向外望,不一会赵颖就从宿舍里楼里走了出来,她穿着绿色八分裤,白色T 恤,赵颖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是身材很好。她一边向学校大门这边走来一边四处张望着。当她走到解剖楼时,我一把将她抱住。她啊的一声,但看清是我时又抱紧我吻了上来。我说你怎么没穿胸罩就出来了。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多麻烦,反正一会还要脱。我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跑,她一边被我拉着,一边说,喂,你知道这是哪呀,你就往上跑。我回头问她,这是哪呀?她走到我前面,冲我做了一个鬼脸,这可是我们学校的解剖实验楼,里面都是人体标本。真的吗?我吐了吐舌头。她很得意地拉着我,来,带你见识见识。二年了一切都没有变,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气味。就连那坏了的锁也一样没有换。赵颖推开门说,怎么样,没见过吧。

    这里的东西都是百分之百真的,桌子上的都是小件标本,旁边那个小屋子里锁着一个大池子,里面泡着的可都是尸体。我笑笑,抱住了她。赵颖把门口挂着的白大衣铺在了桌子上,她躺那里双腿紧紧夹住我的身体。激情过后,我看着赵颖的眼睛。

    赵颖,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赵颖诧异地看着我,我一边用手上放好异氟醚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一边对她说,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和张倩住在一起的。

    赵颖的身体完全软了下来,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先掐死了她。如果不麻醉直接掐死她,人在垂死挣扎时会造成括约肌失控,也就是大小便失禁,会很脏,所以我不会做那样的蠢事。我不用给她脱衣服,因为她根本没有穿衣服。人死在激情之中,这也许会是很快乐的事吧,至少我没有让赵颖有一点痛苦。我把她放在地上,然后从包中拿出硬膜外针,针的一端连着医用胶皮管。我将管一头顺到实验室地上的下水道里,然后将针对准赵颖的颈动脉直刺下去。也许我应该再拿一支针插到她的股动脉上,那样她的血会流失得更快些,这样一会就不会有太多的血流在外面。

    我脱光了我的衣服,祭奠仪式正式开始。师姐,这一切都是为你所做,我不要你一个人孤独地活在那个世界里,我找到了人陪你。赵颖的皮肤很光滑,充满弹性与光泽,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血色。冰冷的身体摸起来好像是一尊大理石雕像,我的手在她的乳房上停留了好久,我知道自己有点不忍心破坏这样的尤物。人没有选择生的权力,这是我们永恒的悲哀。无法自己选择死的人是更大的悲哀,可是为什么自己选择死亡却还要给别人留下悲哀?我用手术刀在赵颖的下颌划下,一直划到了她的阴阜,然后又在她脖子、腋下、胸肋以及腹股沟和脚踝两侧都做了几个横切口,接下来的工作首先从头开始。我先用拉钩钩住赵颖下颌的切口然后用力上提,将她头部皮肤与脖子的皮肤分离,然后用剪子从背后脖子的位置将她的后脑皮剪开,我跪在赵颖的身上抓住赵颖的两个耳朵用力一扯,赵颖活着时的面具就这样被我拿在了手里,看着她那满是肌肉纤维与鲜血的脸,我哭了。没有了眼皮,赵颖的眼睛大大地瞪着。我看了看,拿起身边的针头扎了下去。

    当我将赵颖躯干的皮下组织完全游离下来时,天已经开始发黑了。也许是因为白天的二次做爱吧,我感觉很累。身边是剥下来的人皮,赵颖的尸体上还有四肢的皮肤没有剥掉,看上去有些滑稽。我决定先不做了,躺在地上睡着了。如果你那天经过解剖实验室。你会看见,月光下,实验室的地上,二个赤身裸体的人,一个是只剩下四肢皮肤的尸体,另一个人紧紧抱着自己,头向腿的方向低着,双手缩在胸前,姿势就像是孕妇腹中的胎儿,那个人就是我。半夜的时候我被夜里的风吹醒,身上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让人很不舒服,但我却还不能穿衣服,我的身上全都是赵颖的血。我开始有些烦躁,草草地将赵颖尸体上的四肢皮肤全部剥离了。还好赵颖很瘦,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脂肪,这样泡在福尔马林里就不会浮起讨厌的脂肪颗粒,看看自己的作品,手法没有屠夫的完美,但是速度还是那样让外科医生望尘莫及,我用手术刀将赵颖尸体上残留的大块脂肪和淋巴割了下来,但赵颖胸前始终还是有少许乳腺和淋巴清理不干净,割的不小心已经划断好几根胸大肌,我干脆放弃。满是脂肪块和血迹的尸体看上去很不干净,我找到实验室里橡皮管接在角落里的水龙头上,冷水打在身上,我不禁浑身一抖,我把水流关小,让水顺着赵颖尸体的脸上浇下来。红色的鲜血、白色的筋膜还有黄色的脂肪的水流的旋涡里一点一点旋转不见。我心灰意冷,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我的手上、胸前都是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下腹上也满是血迹,阴毛被血粘成一片,阴茎缩成一团紧紧贴着身体,异常的冰冷。腿上的血迹已经干成了一片,边缘已经翘起来。我轻轻地把它揭下来,放在唇边,粘粘地化成一块,还是腥腥的味道。我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小间的门。

    塑料皮衣、钩子都在,因为新的实验楼的建成,这边东西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用了。

    但是厚厚的灰尘还是留下了有人来过的痕迹,福尔马林池子的盖子没有盖牢,难怪福尔马林的气味在楼下也闻得到。我挪开那死沉死沉的盖子,向池子里探了一眼,嗨,我来看你了。

    穿上皮衣,用钩子钩住了赵颖的尸体。让我们最后读一次这具尸体原来的名字吧,因为现在的它,只有通DNA 测验才能知道她是谁了。但警察永远无法想到失踪的人会脱掉人皮外衣躺在尸体池子里。所以是我杜明依据法律宣布,赵颖已经失踪。

    我把尸体用钩子甩到池子中,尸体果然不争气地半浮着。我跳进池子,翻起下面的几个尸体,把下面尸体盖在赵颖的尸体上面。最上面的尸体好像故意似地翻了过来,把他的脸露给我看。由于已经泡了一年多,肌肉早就没有了鲜红的颜色和光泽,眼框里只是一个深深的大洞。他的嘴好像被人撬开过,嘴边的肌肉纤维断了好多,我用脚把它的头踢向一边,借着晨起的阳光,我看见它的口腔内侧有什么在发光。是一颗镶过的金牙,那颗金牙发着和尸体一样土黄色的光。我用钩子使劲地戳下去,将那具尸体的下巴给戳烂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14: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上面那段发错了。


再发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5 14:16: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手术台上的王瑶总是出错。神色也不好,在无菌帽和口罩之间的眼睛看上去没有一点明亮的感觉。看她空闲时,我悄悄走到她的身后,她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进来。我用手指轻轻在她腰上一点,啊的一声,把手术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还好病人是全麻没有把他吓醒,胸科主任狠狠瞪了王瑶一眼,护士长也吓得跑进手术室。王瑶回头看着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嗔怪我,眼里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我双手扶着她的腰,用额头轻轻顶了顶她的背,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我连忙溜出了手术室。
       
    中午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到医院天台上发呆。医院的天台很小,我把白大衣铺在地上躺了上去。仰望天空,那片深深的蓝,看得久了就好像慢慢地向你压来。就我的思想开始游离时,突然一个人从旁边的跳了下来,屁股重重地坐在我肩膀上。

    哎哟,王瑶一手扶着我的肩膀,一边整理自己的裙子。我歪着头去看她,她也在看着我,她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哭了起来。

    离开学校的前一天晚上,全班去吃散伙饭。结果饭刚刚吃到一半,男生就喝醉了十几个,女人们也丑态百出。到这时我才知道,女人与女人真是不同的,没想到长得丑的女人喝醉了更丑。饭店里好像群魔乱舞一样,我跑了出来,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校园里黑黑的,六月时分应该已经是快九点了吧。有些期待地爬到天台上,却意外地发现心里想的那个人还在灯火阑珊处。几许夜光笼罩在师姐身上,师姐的头发一如平常的飘扬着。她双手扶着栏杆扬着头,我站在师姐的背后,学着她的样子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做出在这个大学里唯一的一个决定。我走上去抓住了师姐的双肩,师姐的身子猛地一颤。张倩。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想到也是最后一次面对着师姐叫她的名字,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站着,只是静静的。我把头放在她的肩上,用唇去吻她的头发,师姐刚刚洗过的头发有着清晨露水的味道。我用双臂环绕住师姐,第一次感觉到师姐的双肩是如此弱小。跟我走吧。师姐低下头,四周马上静了下来。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我听到了有水滴落在我手臂上的声音,那滴水让我的手臂瞬间沉重起来。师姐突然笑了起来,拨开我的手,转过身对我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评价我的吗?那些都是别人说的,你干吗要在意。师姐一步步走近我,那好现在我就告诉你真相。她蹲了下来,双手在我两腿间摸索。仰起头看着一脸惊诧的我说,今天我会对你免费。我一把推开了她,她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扶,面对着我打开了双腿。看,我就是这样的婊子,怎么样还有兴趣吗?她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她的笑声是那么刺耳。她扬起头,笑声也开始颤抖,身体也跟随着抽动。杜明,你太干净了,我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我再也不能听下去了,我冲出了天台……

    面对女孩子的哭,我总是手足无措。我轻轻拍着王瑶的背,过了一会王瑶肩膀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我摸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和师姐的头发很像,一样的光滑。

    其实王瑶身上有很多地方与师姐相似,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接近她的原因。王瑶从我的身上爬起来,看着我说,杜明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我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如果你想让我知道你会告诉我的。王瑶嗯了一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为什么那时你不在我身边,为什么要发生那样的事?我稍微向下坐了坐,这样会让王瑶靠得舒服些。杜明你知道吗?前天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我谁也不能告诉,但这种痛苦我一个人根本受不了,我痛苦得要死,我应该怎么办呀?我拍拍她的脸,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头抵着我的肩膀,两手的指甲好像要嵌入我的肉中。

    我被强奸了。

    什么!她的身体向后藏了藏。小声地说,不,应该算迷奸吧。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是谁做的。怎么会这样呢?我也不知道,就是在前天晚上,我值班的时候。晚上五点多刚吃完饭,护士长和彭大夫在休息室听评书,我不喜欢听嫌烦就拿着小说去了你们男休息室,躺在外屋的床上看了一会就睡着了。结果醒来就……就……我看着王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抽了抽鼻子继续说着,我头昏昏地,开始没有感觉。

    可是等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下面很不舒服,还有点疼。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内裤已经被人脱了下来,就放在我身边,上面全是血和粘粘的精液。王瑶,会不会是你的错觉?怎么可能,难道自己被强奸了都没有感觉呀。王瑶大声地说,这让谈话突然显得尴尬起来。好一会,我问她,王瑶,你说会是谁干的呢?宋洋,只有宋洋。那天晚上值班,整个三楼只有他一个男的。这二天他还一直跟我嘻皮笑脸的,我真想一手术刀捅死他。王瑶恨恨地说,她上身直直的,目光里满是可怕的东西。又过了好一会,我又问。王瑶干吗把这些告诉我?王瑶的身子软下来,靠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我不敢跟我爸妈说,也不敢去报警,太丢脸了。我就是想把这件事忘了,可是我根本忘不掉,这是我的第一次,却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王瑶幽幽地说,杜明,不知为什么,看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好受些。我想对你说这些,也许你会从此瞧不起我,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因为我一个人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把手从她背后绕过去把她搂住。王瑶让我帮你分担吧。王瑶从我的肩滑到我的怀里,杜明,你喜欢我吗?嗯,我动了动,把她抱得更紧了。杜明从你进我们手术室开始我就喜欢你了,可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要不然我会和你在一起的。我轻轻摇晃着王瑶,慢慢地她睡着了,睡在了我怀里。

    星期六一早,我就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学校。一路上风从耳边吹过,我的脑子里重复着过去的总总。我在学校对面的住宅楼前停住了摩托车,当我跨下摩托车时,发现自己竟然兴奋地勃起了。我用衣服压了压,背起车上的书包走进了学校。因为上个星期我来过这里,所以这次我没用说什么宿舍传达室的王大妈就让我进去了,临走时我向她问了那个与师姐同住女孩的姓名,便走上楼去。

    这幢老宿舍只有三层,从前是以楼梯分界,左面为男,右面为女。现在左面的男寝已经成为了仓库。走在木质地板上,不时会传来嘎吱的响声。楼里到处都弥漫着霉味,楼道里的墙上总有着一层似有似无的水气,二楼的正厅上还贴着原来我在校时的寻物启事。拐角处敞着门的厕所里还是堆集如山的卫生纸,水房里的坏掉水龙头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随便用几条塑料布将它缠住,水还是不断地从缝隙中淌出。我走进水房洗了把脸,我看见水池里脸盆里泡着一条女人的白色内裤,似乎已经被穿了很久,上面已经有了洗不掉的黄色痕迹。

    我敲了敲406 的门,没有什么反应,但门没有锁。我推开了门,一个穿着紫色睡裙的女人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我。那天我穿着一条深蓝色的欧版牛仔裤,班尼路的小花格衬衣,下摆没有掖在裤子里,外面是浅色外衣没有拉拉锁,斜肩背着一个银灰色包。我冲着那个女孩笑了笑,你是赵颖吧。赵颖愣了愣,我接着说,你不认识我,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张倩的事。赵颖没有好气地说,你谁呀?人都死了有什么好问的。我叫杜明,是张倩的高中同学,张倩突然出事了。让我感到挺意外的。赵颖对我的话并没有怀疑,哦了一声便又坐到床上了。然后指了指上面,上铺就是张倩床,她的东西也全在这,她家人来时也没有拿走,我准备让守卫把这些都扔了,没问题吧。我站在床头,手轻轻从枕头一直拂到床单。上面的褶皱都是师姐留下的,每次师姐都是从这张床上跑下来去接我的电话。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已经有了灰尘的被子让我有些窒息,我的泪慢慢把被面浸湿。过了一会,我感觉有什么在碰我的腿,我低下头去看,赵颖人整个人大八字地躺着,用垂在床沿下的右脚踢着我。喂,你真的是她同学吗?你们俩什么关系?其实我在高中时追过张倩,可是她不同意。然后我就出国了,今年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她却死了。是吗?听到这,赵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我。不会吧,你这么帅,张倩怎么会不同意?因为我比张倩小两岁。是吗,我说你看上去挺小的嘛。到现在还想着张倩吗?

    赵颖看着我红着脸不说话,以为我是在害羞。她站起来沿着床边蹭到我身边。笑着说,你还是把张倩忘了吧。就算她不死,她不也值得你这样了。

    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汗已经开始流了下来。我的耳朵里都哄鸣声,眼前的东西也开始模糊起来。赵颖注意到我的变化,问你怎么了。我说可能有点晕车吧。赵颖不失时机地扶住我,胸有意无意地贴到了我的手臂。我想到床上躺一会行吗?我指了指张倩的床,那可是死人床呀。赵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没有关系的,我脱下鞋爬上去,床有些小。你胆真大,你真应该学医。也许吧,你不也一样不怕,连房都不换还是住在这吗?赵颖哈哈了一声,学医的就这样,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宿舍这么紧张,难得自己一个房间呢。我接着问赵颖,张倩死那天是怎么样的?

    医学院出身的,不论男女对生死看得都很淡,赵颖只是像闲聊一样的对我说着。

    但如果死亡将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否还会这样平静呢。其实挺奇怪的,张倩死的当天也没有一点反常的。还是一样整理衣服,看书,写笔记,下午出去一次。晚上我和男朋友出去以后回来,她还是静静地在床上躺着。结果第二天早晨我起床时发现她在床上坐着,等我上完厕所,打开窗帘时才发现她已经死了,她是坐着上吊死的。

    她停了停,似乎在等着听我惊讶的声音。我只是转了个身把身子放平,说怎么可能呢,人怎么可能坐着上吊呢?赵颖有些失望,但还是讲下去了。她用屋顶棚上放蚊帐的环上穿好绳子,然后二只脚互相盘起来,坐在床沿上,绳子的长度也正好是使她身体前倾又不会从床上掉下来。警察说她在上吊着吃了不少安眠药,她一定是等到感觉自己要昏迷时套上绳索,就这样一点痛苦也没有的死去了。赵颖又停了一会,见我不说话,就问我,怎么样,吓傻了吧。我看着头上的那个铁环问,张倩死时穿的是什么衣服。咦?你怎么问这个?她那天是穿的一条白色纱裙,坐在床上,蚊帐罩在她的头上,我开始都没有看到上吊的绳子,她的头那么低着,头发把整个脸都挡住了,二只手很自然地弯曲放在腿上。没想到那个婊子,死了还那么圣洁。赵颖可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就又停下不说话,然后悄悄站起来看看我,她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就不再说话了。

    师弟,真的有那么多种方法上吊吗?

    嗯,对上吊方法解释最全面的是我们中国第一版法医书,中国人似乎对上吊这种死法很迷信。特别是农村,书上写甚至有人认为以坐或者躺着上吊死去,可以保住元神,也就是所谓的元神出窍,得道成仙。

    可是怎么可能坐着上吊呢?

    其实只是角度问题,我把左手握拳放在头上,你看,这就是绳子绑着我的脖子,然后我是这样坐着。这时你只要前倾,在重力作用下,绳子就会产生拉力。你只要不破坏这个平衡,也就是保持你坐的姿势就行了。

    喂,杜明,你天天研究这些,晚上不做恶梦吗?

    从那天起,师姐就严禁我再说这些。师姐对于生死没有太多的看法,活着没有什么意思,但我也没有死的理由。如果理由充分我会自杀的。这是师姐对我说过的,我曾经对师姐说过,其实我之所以研究死亡,是因为我怕死。看这些无非是让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有更真实的认识,但结果却总是不近人意。我也曾经追问过师姐,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师姐失去生活的信念,但是师姐没有告诉我。

    躺在师姐的床上,我用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因为它又开始流泪了。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身边的墙上摸索,墙上坑坑洼洼,随着我手指的触动,又落下好多墙灰。我的手行进到我腰的位置停了下来,这里一道一道的有很多划痕,是指甲划过的痕迹。很新,断茬还是雪白的。这是师姐的指甲痕,我能想像师姐像我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左手在墙上使劲划过,脸上却是漠然的表情。

    朦胧间,我看见了师姐,那个第一次爬上天台的师姐,第一次走进我生命的师姐。她穿着那条白色纱裙,粉色系带凉鞋,师姐的脚趾很白,透过晶莹的皮肤可以隐约看见一条条青色血管。师姐的全身耀放着光芒,像个女神。与第一次见面一样,她坐在我的身边,抱着双腿,头枕着膝盖歪着头看我,裙子的下摆轻轻摇曳,我却听不见她对我说什么了……

    我知道赵颖正在盯着我看,我睁开眼,正遇上她的眼。她丝毫没有回避,正相反,她眉毛一扬说,帅哥你睡相还挺好看,本来想偷吻你一下的。哦,那现在补上吧。我伸出手去摸她的耳朵,赵颖一下子扑了上来。一阵热吻过后,赵颖喘了口气说,下来,我可不想上那个死人床。

    医学院的女人不是性冷淡就是荡妇,这句话我们医学院男生的一致观点。我有好几次都想去堵赵颖的嘴,怕什么,现在又没有开学,别的老师都没有回来呢。她毫不在乎地甩开我的手,一但撕去伪装,人的本性就表现的淋漓尽致,我按着她的肩膀叫她荡妇。她停下来看着我说,你知道吗,张倩也和我一样是个荡妇,是个婊子。赵颖在我身子下面愤愤不平的说,从我进学校我就知道这个婊子,虽然表面上装得清高,可是骨子里骚得很。那时全校的男生都注意她,那时看她不可一世的样子我真是不服气。和她住在一起我更不爽,现在没有男人追了还装什么呀。

    赵颖吃吃笑了起来,她抬起身子紧紧抱住我,咬着我的耳朵,就在那张倩自杀的那天下午,我还和男朋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临走时要了赵颖的电话。赵颖很高兴地给了我,然后告诉我她男朋友一般总是在周三和周五才找她。下楼时,我跟传达室的王大妈打了声招呼,老太太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也许是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吧。我在校园里转了转,还有二个星期才开学,校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我走到解剖实验楼,楼下的IC卡电话还在那里,还记得一年前我也曾经在这打过一个传呼。我拿起了电话,赵颖在电话里听到我的声音有点意外,我说赵颖我想你了。她很放肆地笑着,说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然后问我在哪里,我说就在你楼下。她说你等着我便挂了电话。我站在解剖楼里向外望,不一会赵颖就从宿舍里楼里走了出来,她穿着绿色八分裤,白色T 恤,赵颖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是身材很好。她一边向学校大门这边走来一边四处张望着。当她走到解剖楼时,我一把将她抱住。她啊的一声,但看清是我时又抱紧我吻了上来。我说你怎么没穿胸罩就出来了。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多麻烦,反正一会还要脱。我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跑,她一边被我拉着,一边说,喂,你知道这是哪呀,你就往上跑。我回头问她,这是哪呀?她走到我前面,冲我做了一个鬼脸,这可是我们学校的解剖实验楼,里面都是人体标本。真的吗?我吐了吐舌头。她很得意地拉着我,来,带你见识见识。二年了一切都没有变,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气味。就连那坏了的锁也一样没有换。赵颖推开门说,怎么样,没见过吧。

    这里的东西都是百分之百真的,桌子上的都是小件标本,旁边那个小屋子里锁着一个大池子,里面泡着的可都是尸体。我笑笑,抱住了她。赵颖把门口挂着的白大衣铺在了桌子上,她躺那里双腿紧紧夹住我的身体。激情过后,我看着赵颖的眼睛。

    赵颖,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儿。赵颖诧异地看着我,我一边用手上放好异氟醚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一边对她说,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和张倩住在一起的。

    赵颖的身体完全软了下来,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先掐死了她。如果不麻醉直接掐死她,人在垂死挣扎时会造成括约肌失控,也就是大小便失禁,会很脏,所以我不会做那样的蠢事。我不用给她脱衣服,因为她根本没有穿衣服。人死在激情之中,这也许会是很快乐的事吧,至少我没有让赵颖有一点痛苦。我把她放在地上,然后从包中拿出硬膜外针,针的一端连着医用胶皮管。我将管一头顺到实验室地上的下水道里,然后将针对准赵颖的颈动脉直刺下去。也许我应该再拿一支针插到她的股动脉上,那样她的血会流失得更快些,这样一会就不会有太多的血流在外面。

    我脱光了我的衣服,祭奠仪式正式开始。师姐,这一切都是为你所做,我不要你一个人孤独地活在那个世界里,我找到了人陪你。赵颖的皮肤很光滑,充满弹性与光泽,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血色。冰冷的身体摸起来好像是一尊大理石雕像,我的手在她的乳房上停留了好久,我知道自己有点不忍心破坏这样的尤物。人没有选择生的权力,这是我们永恒的悲哀。无法自己选择死的人是更大的悲哀,可是为什么自己选择死亡却还要给别人留下悲哀?我用手术刀在赵颖的下颌划下,一直划到了她的阴阜,然后又在她脖子、腋下、胸肋以及腹股沟和脚踝两侧都做了几个横切口,接下来的工作首先从头开始。我先用拉钩钩住赵颖下颌的切口然后用力上提,将她头部皮肤与脖子的皮肤分离,然后用剪子从背后脖子的位置将她的后脑皮剪开,我跪在赵颖的身上抓住赵颖的两个耳朵用力一扯,赵颖活着时的面具就这样被我拿在了手里,看着她那满是肌肉纤维与鲜血的脸,我哭了。没有了眼皮,赵颖的眼睛大大地瞪着。我看了看,拿起身边的针头扎了下去。

    当我将赵颖躯干的皮下组织完全游离下来时,天已经开始发黑了。也许是因为白天的二次做爱吧,我感觉很累。身边是剥下来的人皮,赵颖的尸体上还有四肢的皮肤没有剥掉,看上去有些滑稽。我决定先不做了,躺在地上睡着了。如果你那天经过解剖实验室。你会看见,月光下,实验室的地上,二个赤身裸体的人,一个是只剩下四肢皮肤的尸体,另一个人紧紧抱着自己,头向腿的方向低着,双手缩在胸前,姿势就像是孕妇腹中的胎儿,那个人就是我。半夜的时候我被夜里的风吹醒,身上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让人很不舒服,但我却还不能穿衣服,我的身上全都是赵颖的血。我开始有些烦躁,草草地将赵颖尸体上的四肢皮肤全部剥离了。还好赵颖很瘦,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脂肪,这样泡在福尔马林里就不会浮起讨厌的脂肪颗粒,看看自己的作品,手法没有屠夫的完美,但是速度还是那样让外科医生望尘莫及,我用手术刀将赵颖尸体上残留的大块脂肪和淋巴割了下来,但赵颖胸前始终还是有少许乳腺和淋巴清理不干净,割的不小心已经划断好几根胸大肌,我干脆放弃。满是脂肪块和血迹的尸体看上去很不干净,我找到实验室里橡皮管接在角落里的水龙头上,冷水打在身上,我不禁浑身一抖,我把水流关小,让水顺着赵颖尸体的脸上浇下来。红色的鲜血、白色的筋膜还有黄色的脂肪的水流的旋涡里一点一点旋转不见。我心灰意冷,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我的手上、胸前都是鲜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下腹上也满是血迹,阴毛被血粘成一片,阴茎缩成一团紧紧贴着身体,异常的冰冷。腿上的血迹已经干成了一片,边缘已经翘起来。我轻轻地把它揭下来,放在唇边,粘粘地化成一块,还是腥腥的味道。我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小间的门。

    塑料皮衣、钩子都在,因为新的实验楼的建成,这边东西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用了。

    但是厚厚的灰尘还是留下了有人来过的痕迹,福尔马林池子的盖子没有盖牢,难怪福尔马林的气味在楼下也闻得到。我挪开那死沉死沉的盖子,向池子里探了一眼,嗨,我来看你了。

    穿上皮衣,用钩子钩住了赵颖的尸体。让我们最后读一次这具尸体原来的名字吧,因为现在的它,只有通DNA 测验才能知道她是谁了。但警察永远无法想到失踪的人会脱掉人皮外衣躺在尸体池子里。所以是我杜明依据法律宣布,赵颖已经失踪。

    我把尸体用钩子甩到池子中,尸体果然不争气地半浮着。我跳进池子,翻起下面的几个尸体,把下面尸体盖在赵颖的尸体上面。最上面的尸体好像故意似地翻了过来,把他的脸露给我看。由于已经泡了一年多,肌肉早就没有了鲜红的颜色和光泽,眼框里只是一个深深的大洞。他的嘴好像被人撬开过,嘴边的肌肉纤维断了好多,我用脚把它的头踢向一边,借着晨起的阳光,我看见它的口腔内侧有什么在发光。是一颗镶过的金牙,那颗金牙发着和尸体一样土黄色的光。我用钩子使劲地戳下去,将那具尸体的下巴给戳烂了。

    完成了这一切,我草草地用水冲了冲身体和实验室的地面。我把剥下来的皮肤用手术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分几次扔到了马桶里,一按下水开关,那些碎块很畅快地就进入下水道。剩在手里只有带着头发的脸部皮肤还有二块沉甸甸的肉——赵颖的乳房,我拿起那个头套好一阵看,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的东西。站在镜子前,我左右比量,但似乎找不到可能易容的结论。这样的人皮面具应该不会是假的了吧,看来金庸也不能理论联系实际呀。把赵颖的脸拿在手里太久,心里有点很奇怪的感觉。我把她的乳房还有脸皮放在塑料袋里和我的工具还有赵颖的衣服一起放进单肩包,然后穿好了衣服。很小心地从实验楼里走出去,我没有从正门走,是从实验室楼旁边的墙跳出去的。走到学校旁边的住宅小区里,我发现我的摩托车后座被人用刀划了二个口子,轮胎旁边有人的呕吐物。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十分好,我发现昨天晚上有人做了和我相同的事情,只不过他是醉的,而我是清醒的。

    就像现在这样来着。

    师弟,送我一份礼物吧。

    嗯。

    为什么不问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你的生日吧,是下个星期。

    师姐笑了笑,没想到你竟然知道。其实师姐我知道的远远比你想像的多,你的生日、三围,就算你的月经周期我也知道的。当我说完这话时,师姐在电话里久久没有说话,然后小声地说,杜明,我很高兴,是真的。以前很讨厌别人问我这些,可是还是会想让人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听着师姐的话,我感觉师姐很残忍,因为她不但折磨自己还在折磨我。那你那天……师姐听到这,马上打断我,杜明别再说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为什么?因为你太干净了。我干笑了几声说,师姐,我那么了解你,你又了解我多少?师姐说,很多呀,你很单纯,想法总是很美好,你更适合那种像小鸟依人型的女孩子,不适合我的。我叹了口气,好吧,那师姐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什么样都好,只要你送的。

    那些天我的确有些烦燥,我开始相信一切皆有因缘。我知道发生过的一切都不可能像以往的聊天那样一笑而过。这个结果是我造成的,是师姐造成的,我们要承受这所有这些。戏子在舞台上哭泣,台下的人却总是那么冷漠。我已经不能改变我的台词,而我的戏已经到了高潮,哪怕是嘘声一片,我也要继续。师姐,在你独幕剧中的王子也许是另一出戏的小丑,也许在你转身时就会发现,而让你转身的也必定是那王子的召唤。

    我开车走到加油站时,从高速路上转了个弯,走进了坑坑洼洼的小路。初秋农村的早晨,已经有了薄雾,打在脸上就像谁的泪水一样冰冷。一堵墙里斜伸出半扇树杈,上面零星结了几个苹果,我伸手摘了一个放在嘴里,青青的还是满嘴的涩。

    几只狗在我身边蹿来跳去,我的身上似乎有好闻的味道。它们围着我团团转,却一声不叫。我回手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一块肉扔在几只狗中间,几只狗很有兴趣地闻来闻去,然后兴奋地大咬。就这样那个34D 的胸部没出一分钟就被这些笨狗们吃完了,剩下那点长着鲜红乳头的皮肤无法让狗儿们下咽,二只狗在拼命地互相扯拽,想争夺那口饭后甜点。我拿起一只树枝朝二只狗打去,那狗低吠了几只,松了口讪讪地跑开,我用树枝挑起那层皮使劲地一甩,就把它甩到小路旁边的旱地厕所里了。走的时候顺便把赵颖的衣服挂在苹果树上,这是作为那个苹果的酬谢。剩下的一半乳房还有赵颖的脸皮还有她的内裤被我分别扔到了路上经过的粪池还有垃圾箱里,回到家时天已大亮是上午八点多钟了,我简单地洗了个澡就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没有做梦,这是一年来难得的好觉。

    可惜电话铃在耳朵里响来响去,我不情愿地拿起电话。那边立刻传来王瑶的声音,充满了哭腔。杜明你怎么还不来呀,都快交班了。昨天给狗做手术太长时间,有点累了,我才睡醒。哼,竟然为了一只狗,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啦。拿着电话我都想像得出王瑶现在撅着嘴的样子,没忘呀,晚上要陪你嘛。没一句正经的,你到底来不来。我笑笑说,当然来了,对了,王瑶你今天穿的内衣是什么颜色的?王瑶啊了一声还是小声说了,和你上次看见的一样。我没有继续逗她,只是问了她想吃什么。

    王瑶大叫,我要雀巢冰激凌。

    来到医院,在守卫室看到了我的一个邮包,是师姐寄给我的。我看着那张单子,是师姐的字,很草。可惜今天是星期天,我只能明天再去取了。来到楼上,王瑶看到我大呼小叫的。又要喂我吃冰激凌,又要我和她们护士玩扑克,我看得出她装得很勉强,但我还是很努力地配合着她。吃过了晚饭,她偷偷地拉着我的手进了男更衣室,我有点害怕,我想今晚你陪我聊天。行呀,我笑着答应她。她笑得很灿烂,等等我。等王瑶再回来时,她手里拿着杯饮料。特意给你冲的咖啡,我可不想你一会就睡着了,我们要谈整个晚上的哟。嗯,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等到她回身的时候,我顺手把杯子里的东西倒在了窗台上的花盆里。王瑶睁着我看了一会,确定我已经睡着了就悄悄从我身上跨过去,打开了窗户跳了下去。等到她的脚步声从耳朵里消失,我坐起来将窗台上的花盆移到了另一个窗台上,把她顺手关上的窗户也再推开,因为那扇窗户外面没有把手,在外面王瑶她根本不能再打开。

    我穿着白大衣睡在床上,天已经开始发黑了。风不断地传开着的窗外吹进来,隐约带来了几声蟋蟀的叫声,在这个季节应该已经不可能再有蟋蟀了。但是事事根本无绝对,其实只要方法正确,你就会很好的生活。当你觉得你无法生活,那只是你的生活方式不对,无关这个社会丝毫。你不相信事实,不应该去逃避,那样事实还是事实。你只有去改变,那样事实才能成为历史。我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泣。过了好久,屋子里的风突然小了起来。身边多了个软软的身体,她的双手从背后环住我的身体,我轻轻地叫着师姐,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会时,坐在对面一起值班的护士孙艳看着我和王瑶一脸贼笑。王瑶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了一下王瑶的手,王瑶对我笑了笑。交完班,还没等我换好衣服,王瑶就闯了进来。王瑶一把抱住我,我连忙把更衣室的门关上。

    你干吗?王瑶的脸埋在我怀里不敢看我。杜明,一会我去你家吧。我今天不想回家。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乖,都挺累的,今天先回家休息吧。晚上我给你打电话。王瑶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好久,然后点点头笑笑离开我的怀抱,在她回身关门的瞬间,她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王瑶的嘴唇湿润,温热中又有一丝冰凉。我站在那里手摸着脸,听着门外王瑶脚上塑料托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远,耳朵隐约有一种回声在响,我感觉自己似乎处在梦中,一个自己曾经做过的梦中,那种不真实感再次出现。我走出手术室,楼下外科很吵,好像昨天的外科的值班大夫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我来到邮局,邮局里的工作人员,隔着柜台递给我一个鞋盒大小的盒子。上面写着我的地址,邮包物品一栏写着:书籍。我接过邮包,转过身,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回到家里,面对那邮包,我不知道自己倒底应不应该把它打开。最终还是打开了,那一刻,我的心跳、呼吸全部停止,似乎时间也随着停止。我的动作很慢,生怕盒子里的什么东西会在我的手指间瞬间出现然后消失。打开盒子,最上面是我曾经写给师姐的几封信还有二张名信片。在下面的是一个日记本,很漂亮的封面,打开是粉红色的扉页,却是空空的没有一个字,继续翻了翻,还是空白的没有字,只是在页首上写着日期。我把日记本放在一边,盒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黑色传呼机。

    按了下开关,传呼机电池还有一点电。里面保存着几条留言,最新的一条留言是:“王老师,下班后速到解剖实验室,张倩。”我又把我的信翻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有。我只好躺在床上,四周摆放着从盒子里拿出的东西。我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时间就在我的眼皮下一点点痛苦地流动。天花板上那条裂缝在我的视线里慢慢扩大,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坐起来打开师姐的日记,数起日记本上的日期,终于我在日记本的最后发现了师姐的字迹。写的十分潦草,有几处被水打湿,字被浸成了一片。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0-12-26 19: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看都干感觉前面写的很好。。。结果就有点变味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灵隐岛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灵异志

GMT+8, 2024-9-23 22:34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