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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王婆卖骷髅

给你们说说我前些年守墓时遇到的一些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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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9 09:01:41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拉?.... 你这样就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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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9 10: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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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 05:54:43 | 显示全部楼层
都是假更新、
骗子。
十几天都不更新  谁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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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 10:44: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来上月打算告诉你们的 不过我没流量了 等到了今天 现在告诉大家 此文很早就有了 如果作者是真的作者 我不语 如果不是 鉴定为:转载 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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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 15:0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来继续转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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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 15:04:16 | 显示全部楼层
陶老头把手往桌子上一放,“给你生命的男人你叫声爹是天经地义,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生下来活这么大,再给你一次命的人你管我叫声爹算过分不?”
  
  我说不过份,您就是我亲爹,您老以后生活上有困难就跟我说,我能帮的肯定帮。
  
  “你孩子心眼好,上辈子几十年大半生算是瞎忙活了。但你祖辈阴德积够了,你剩下几十年阳寿必定会和你前大半生完全不同。今天遇上我是你造化,我教你一样看家的本事,保你以后吃穿无忧。”
  
  老头说的象真事似的,俩小眼睛精光四射。
  不管真假,我听着也觉得新鲜,我说您老教给我啥看家本领有这么大的本事,是上因特网编程序还是通天眼找石油啊。
  
  我说完一笑,也算是逗这老头一乐子,算是刚才他装哭博我同情的一报。
  
  老头喝了一盅酒,我给倒上了。他用手点点我,“以后我这衣钵就传给你了,我看你面相好,心眼也实诚,这本书你拿去,日后慢慢学。今个喝完酒之后,下月阴历十五我如果还来我教你些东西,我如果不来,你也别找我。”
  
  说完话转身就走了,推开门走出去几步好象忘了东西一样又回来了。
  
  “对了,你叫啥名字。”
  
  “我姓李,叫李大旗。”
  
  “哦,大旗。”陶老头说完话走了。头也没回,我端着酒盅就看着这位老先生,穿着一身黑就消失在了风雨中。伞也没打,看着还挺可怜。
  
  我一看这书脑袋就迷糊了,这东西太深奥了,满本书全是图,下面是文字解释,都是教人看相的东西,到了后半本是教人看阴宅的。书挺老,还是牛筋绳穿的线,封面焦黄焦黄的。
  
  我这文化听书都吃力,别说看书了。但是也不能辜负我这干爹的一片心意,别管有用没用,我先保存好再说。
  
  服务员结帐的时候我看她目光有点奇怪。走的时候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就想是不是自己裤门没关,我就悄悄用手摸,裤门也关了啊,没什么不妥。
  
  我走出去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好象有人小声嘀咕,“这人八成神经有问题,一个人要俩酒盅。”
  
  我听完这话,几乎晕倒过去。脑袋瓜子上生的全是鸡皮疙瘩。这大白天的,难道我遇到鬼了?
  
  可是不可能啊,刚才的一幕幕清亮的很,根本不可能是假的。我想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这一天晚上,除了认老陶这个干爹之外。我又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件事情已经连续好几天了。直到今天,我不能再不管了。
  
  就是一到天要黑时就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这福宝山上坟,裤兜里塞着个东西,鼓得满满的。
  
  来这里的人都是悼念自己亲人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那有一周来五次的这个说法的,一点也不合乎常理。
  
  那小伙子往我门卫房里看了一眼,见我不在屋子里似乎松了一口气,一个人低着头就往山上赶。
  
  我就在他身后他也没注意,或许是因为天黑的缘故。
  
  他就一直往上走,我就离着他几十米的距离跟着他,我不是要窥探他人隐私,这么大年纪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这小伙子实在太奇怪。
  
  他七转八转的就到了山顶上面,这地方是整个福宝山最贵的地段,能在这里买位置的人,家里条件一定不错。
  
  我老花眼,离的远的东西反而看的清楚些。我心想到底看看你在干什么,我就躲在一个石碑后面远远地看着他。
  
  那小伙子就坐在坟边上坐着,不停地看自己的手表。好象在等什么人,我心思是不是在等自己老婆老给父母上坟呢。
  
  可是这么一等就过了半个小时,这个时候天就已经非常黑了,我眼睛再好看着也有些吃力,风一吹,两边的松树哗拉拉地响,还真让人有点不舒服。
  
  终于,问题来了。

    这个年轻人对着墓碑左拍右打,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嘀咕,至于说什么,我倒是一句也听不清。
  
  但看的出他的样子,充满了慈祥和关爱的样子。我想这一定是思念自己的亲人有些过度了,以至于做出反常的动作。
  
  但是,最令人费解的事情发生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数码相机,那东西黑暗中发出蓝荧荧的光芒。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戴照相机晚上来上坟的,而且他天天来,每次都是口袋里塞的鼓鼓的,原来放的就是照相机。
  
  他就把照相机的屏幕对着我的这个方向,镜头对着坟墓开始说话。有句俗话叫好奇害死猫一点不假。
  
  我本来不该凑热闹去看人家的私隐,可是想想自己做为一名这里的安保员,我有这个义务和责任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猫着腰,悄悄地靠近了他。

    他的背对着我,我潜藏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听他说话,他说,“小静啊,爸爸今天又来了。你在这里孤独爸爸知道,但是呢,你暂时不能回家,你要听话,要乖。”
  
  我听了这话心里着实的难过,为人父的心情我能够体会,看这个年轻人也就三十几岁,孩子可能也就几岁。如果太小是不可能下葬的,这孩子很可能已经到上学的年龄了。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本来想安慰他几句。
  
  突然那个沉默了片刻的男人对照相机的屏幕有些生气地说,“你不许胡说,妈妈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够会害你呢,你知道妈妈多爱你吗,为了你她连最爱的工作能辞掉了。为的就是能够好好照顾你。”
  
  我听着这话说的有点发凉,这那里是自言自语分明是对着一个人在说话。
  
  我眯着眼睛仔细向他的照相机屏幕上看去,突然发现那屏幕上有个隐隐的红色片状物体,象是个人形,而上头则是黑黑的一团。
  
  看到这个情景,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穿着红衣服,留长一头长发的小女孩。这种情节只有看恐怖片的时候才见过。难道今个被我真的撞上了?
  
  我头片刷地一下,一股寒意扫便全身。
  
  我屏住呼吸,看这个男人还会说些什么话。

    这个年轻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等对方继续说话。他越停越激动,最后突然把照相机狠狠地合上了。
  
  他说,“小静,爸爸知道你从前是一个不说谎的孩子,但是你这样说实在令爸爸很难接受。如果真的说得跟你一样,我会帮静静找妈妈算帐,但是你如果是在骗爸爸,那么以后我就会很少来看你。”
  
  说完话,男人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用打火机一烧,那些糖果就开始发出阵阵的黑烟。
  
  “小静啊,爸爸今天来的太匆忙了,家里就剩下这几块糖了,烧给你吃。你要乖,如果谁在这里欺负你了。我绝不饶他。”
  
  这男人的话说完,就见那坟头刮过一阵小风,就象一个人的手似的,呼啦一把就把那些纸糖的糖灰扫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走到坟前的墓碑面前,张开胳膊抱了抱墓碑。然后伏下头亲了一口墓碑上的照片。
  
  他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在注意他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望着男人年轻的身体却迈着沉重的脚步,渐渐地走远了。
  
  我迈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这座坟前,望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果然不出我所料,那照片上的确是个下女孩,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不是有心的,居然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张全身照。
  
  她穿着血红色的连衣裙,梳着两个水辫,背着手对着镜头笑。
  
  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小孩子。或许任何人看了这样漂亮的一张照片都会为她的早逝而感到惋惜。
  
  我摸了摸墓碑,语气深长地说,“孩子,你都走了,不管你多爱你的爸爸,可是你不能总这么跟他聊天。你这么做是折他的阳寿。”
  
  我本出的是好意,可是不知道是否因为对方年纪太小,还是因为我偷看了她和她爸爸间的聊天。我却惹下了麻烦。
  
  天此时已经很黑了,夜风吹起来,脖子凉凉的,周围的树簌簌做响,这不是什么好地方。无论你多胆大妄为,无论你如何的体格健壮。可是当你被带入到这样的一个氛围中,你的心始终是颤抖的。
  
  我迷路了,我不知道是否跟这个小女孩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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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 15:17:27 | 显示全部楼层
 叁
  
  我在这福宝山迷路了,这里被修建的这么好,到处几乎都可以通向下山的主路。可是,我总是在原地兜圈子。
  
  年轻在农村生活时,我听过鬼打墙的说法。我想我或许是招惹那个孩子了,心里也有些责怪自己多管闲事,人家父女两个聊的好好的,我非要装大瓣蒜多说那几句话。
  
  可是,我不能有话不说,天生就是这直肠子,如果那孩子真的对她爸显灵。阴气那么重的东西沾上阳气,其实是阴阳两虚的说法。不管活人还是阴灵,都没好处。
  
  从前我奶奶活着时候多少明白点这些东西,在农村住她就跟我说,孩子你别管见到谁,即使再亲的人他入了土,再回来看你,他想抱你想摸你都不行。那阴气碰你一下,足够你缓半个月的。
  
  我奶奶这话我一直牢记在心里,所以我刚才对着那个墓说了那么几句。
  
  我看着周围树影子影在地上左晃右摆,着实的吓人,五十来岁了,第一次心里这么发虚。
  
  我假装咳嗽了几声给自己壮胆。手往后一背,就哼着歌一边走一边找下山的出口。其实后来想想,如果旁人这个时候见到我在墓地里悠闲自得地唱歌,恐怕也会害怕。
  
  可是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又绕了二十几分钟,我依然走不出那一带。我灵机一动,心想抽烟或许对自己有帮助,我就赶紧掏了一根烟出了,点着了。
  
  别说,这烟抽到肚子里的确感觉好了一些。我就利用注意力转移的方法给自己缓解紧张的情绪,我就想自己的老婆,想自己的儿子。人这一辈子图的是啥,除了自己吃穿不愁就是老婆娴良儿子听话。
  
  我想我值得。一切都值得。
  
  我心情好了许多,看地上的那怵人的树影也觉得没那么吓人了。我就手里夹着烟,一边想着自己的亲人,一边哼着小歌。
  
  可是,短短一秒钟的时间,我几乎被吓得精神崩溃,我可以说,世界上或许没有第二个人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我背着手,手里夹着烟心情刚刚好。就感觉身后一种无形的力量,仿佛一只爪子啪地一下就打在了我的手背上,那感觉似真似假,但是我手的确是疼了。
  
  那烟啪地一下就掉在了地上。我出于本能赶紧回头向后看去。那里有什么人,除了我的影子啥也没有。
  
  我弯腰去拣烟头。发现那烟燃烧的顶端已经是黑色的了,而且没有一点的热气,常抽烟的人一定知道。那根本不是刚刚熄灭的状态。
  
  我傻了,腿也软了。我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可我也是一个普通的人。
  
  我蹲在地上大口地喘气,汗珠子冰凉冰凉地顺着额头往下淌。

 我蹲在地上,被吓得大口喘气。不祥的预感缠绕了全身。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不远处有盏豆黄的灯光在亮着,这光虽然微弱,但还是给我带来了一丝安定的情绪。
  
  我心里高兴,心想说不定顺着这灯光走就可以下山,即使下不了山,有灯的地方难说会有人。
  
  我就迎着这灯光的方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还好这墓地的路铺的都是柏油路,走起来也不觉得太累,但是又走了十几分钟,我感觉那灯光还是离我刚才蹲在地上时几乎一个距离。
  
  我心里犯嘀咕,心想刚才是不是被吓傻了,所以眼睛没正确地估量距离,不然怎么走了这么久居然还离那灯光那么远呢。
  
  我心里着急,随口就那么一说,“这道怎么还那么远呢,啥时候才是个头呢。”
  
  这句话刚说,就觉得眼睛疼,我死劲眨了眨眼睛,突然一股明亮的灯光就闪在自己的面前。
  
  “谁在外面呢?”说话的好像是个老头,我伸长脖子,皱着眉头往屋子里看,心里觉得奇怪,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这亮灯的房子面前了。
  
  “哎呀,老头子,好像来人了。赶紧赶紧,快点下床。”屋子里的老太太说话了。
  
  “你出去看看就得了,非要我下什么床,没看正闹心呢吗。”屋子里的老头回了那老太太一句。
  
  老太太一推门出来了,天虽然黑,可我看她的模样却清清楚楚,这老太太一脑袋白头发,穿着灰色马甲,左眼睛下面还有一颗痣。
  
  她看到我好像挺高兴,对着我招招手,示意我进屋,我看这老太太长的挺慈祥,就跟着她进去了。
  
  这屋子不算太大,可是挺干净,一个卧室两个偏厅,我心里有些奇怪,活四十几年,头一次见到一个卧室俩个客厅的。
  
  屋子里没什么太多的家具,电视挺大,床挺大,还都是新的,老头一个人盘着腿坐床上看电视呢。
  
  电视吱吱哇哇的演的啥节目我也没注意。
  
  那老头子长的奇瘦,脸色也不太好,俩眼睛倒是很亮,他对我这个路人似乎很排斥,“老太太你好端端地领个人来咱家干啥。那有时间招待他。”
  
  那老太太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这个人啊,就是不知道好赖,躺人家的看人家的,就是不知道谢人家的。”
  
  我没太留意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我说,“对不住了大叔,我晚上巡逻走迷路了。不打扰您,打听个道就走。”
  
  老头好像被老太太说的话起了些作用,他说,“年轻人我不是不欢迎你,过会我还两个老朋友要来我这里打麻将,三缺一,我心里不舒服。再说天黑了你别到处胡走,你算运气好走到我这里来了。”
  
  我嘴上连说是。

    我心总觉得听这对老两口子说话有些不对劲,可是让我说究竟那里不对劲,我说不出来。
  
  “这谁啊?新来的啊?”
  
  这一句来的太突然,把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看岁数也不小了,那老太太挺奇怪,戴个大毛线帽子不说,还留了挺长的头发,就露了一只眼睛在外面。这只眼睛好象还不太好使唤,我和她对视好几秒也没见她眨一次。
  
  老头长了一副好人相,可是那眼神看人一眼,足以让对方冷半天。我也算活了近半百的人了,我看的出,这俩人不太象什么好人。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心里有些发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溜吧。
  
  我生硬地干笑了两声说,“老婶子,我突然想起回去的路了,你们赶快玩,玩的高兴点,就不打扰你了。”
  
  没等主人说话,戴毛线帽的那位接话茬了,“这人编瞎话都编不圆,你说的这话,这屋子里除了我们四个,你自己都不信。你真知道回去的路吗?”
  
  说完话眼睛一瞪,那眼眶里一点水份都没有,就象个干眼珠子镶在里面似的,她这么一瞪我我就更害怕了。
  
  张了几次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坐在床上的老头子说话了,“老哥哥老姐姐别难为后辈人了,就让他走吧。你们常来我家玩,这床这电视你们不也坐了,也看了吗。”
  
  说完话老头盘着腿在床上扬扬手说,“走吧走吧,没你的事了,顺着我家灯光一直往前走,别回头,一袋烟工夫就回去了。”
  
  “行,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啊,那我走了。”我心里简直是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自从进这屋子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到现在我终于有点明白了,这里就不是活人住的地方,我多数是钻鬼窝子里来了。
  
  “不行!不能走。”毛线帽老太太嗓门挺大,一把就把我揪住了。“今儿个三缺一,老刘太太来不了了,他顶上。”
  
  我说我不会玩麻将,平时不打。
  
  “那也不行,我让你玩就得玩,桌子都立好了。”
  
  我手心全是汗,厉害的老太太见的不少,头一次见到这么霸道的。看样子想走是很难了,我就硬着头皮往上上吧。
  
  我挠挠脑袋说,“您说桌子立好了,究竟在那啊?”
  
  “不就在你身后吗,牌都码好了。坐座吧。”那老太太用手一指我身后。
  
  我回头一看傻眼了,那四四方方的麻将桌真的就已经立好了,齐刷刷的四行麻将牌也码工整了。
  
  白花花的麻将,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那玩吧。”床上的老头一撇腿就下来了,先坐下了。
  
  我们四个就坐在灯下面稀里哗啦地开始打麻将。也没讲输赢,其实打麻将是个脑力活,也是熟能生巧的东西,我刚才嘴上说不会玩是假的,平时烧完锅炉,回家睡足觉,到了下午就和院子里的人打麻将。
  
  我麻将水平不敢说高,起码也不算打得臭。我心思我点子再背也不可能输给三个老人家。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圈下来我和了三把,把戴毛线帽子的老太太输的有些生气,总是从胸腔里挤出不愉快的声音。咕噜咕噜的。
  
  到了第五把问题就来了,我坐庄,跳完牌之后我一掀牌,傻眼了,不是被吓的,是被乐的,居然是把天和牌,十年九不遇的好牌。全国的麻令基本都有一个规矩,‘天和’的牌即使不清桌面上的所有筹码也是个满牌。
  
  我心里想,这牌一推这老几位肯定受不了这个刺激,无论是人是鬼都得讲个赌品,我和了牌不要钱不要物,转身就走,还卖个人情。
  
  我把牌一推说,“不好意思老几位,我这是天和牌,大满惯。我啥都不要了,能陪你们打几把也挺高兴,可晚上值班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奉陪了,先走了。”
  
  我也不等他们的反映,转身就想推门。可是那戴毛线帽的老太太说话了,“站住,别走。你这牌有问题。”
  
  “怎么有问题了,三个五饼,三个六饼,四五六七八九万,一对九条做对,这明明就是天和牌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打麻将的人就是有这个毛病,喜欢跟牌较真,这牌的确一点毛病没有到那里都说的过去。
  
  可那老太太那一只眼睛泛着阴邪的光芒说,“你坏就坏在有一对九条,我们打的是川将,少一门的牌,你诈和,你诈和。”
  
  说着老太太就站起身来,干巴巴的手指点着我的脸愤怒地不听重复着说我诈和。
  
  是个人都有脾气,欺负人要有个限度,我也生气了,“刚才我和了好几把,你也没说打川将,我又不懂川将的规矩,你这分明是欺负人。”我一拍桌子,大声吼道。
  
  那老太太看我急了,她更火了,“前面是前面的,前面几把牌我们不吭气,不代表这把你和牌就是对的,你强词夺理。”
  
  我心里暗骂一句妈了个巴子的,居然说我强词夺理,咱俩不知道谁强词夺理。
  
  我懒得跟这不讲道理的老太太纠缠,二话不说,我气哄哄地推开门就打算往外走。
  
  戴毛线帽子的老太太闪身就跑我后头,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她眼睛一瞪,满眼珠子的血丝,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她声嘶力竭地凑到我的面前怪叫道,“我不让你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走。”
  
  我一甩胳膊就想把她甩开,可是这老太太的手就象一把铁耙子,怎么甩也甩不脱。
  
  房子里的女主人,也就是那个白头发的老太太说话了,“老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跟个毛孩子计较什么,您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
  
  “我不管,我说他诈和就诈和。他和老刘太太一个德行,诈和还不承认,他是个赖耍,他是个赖耍。我要他的命,我要他的命。”
  
  这老太太越说越生气,那眼珠子红的都快看不出黑眼仁了。
  
  我看她背后呼啦啦地有一团黑气就散出来了,满嘴都是白沫子。

    我看情况不好,这老太太多数是会要我的命。
  
  这里阴气森森的,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心一横对着这老太太狠狠就踹了一脚。
  
  说实话,这是我这一辈子头一次跟老太太动手。这一脚力道不小,给她踢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怪异的尖叫。
  
  同时她抓住我胳膊的手也放开了。我头也不回推开门豁了命地向远处跑去。
  
  那老太太也跟着冲了出来,她阴阳怪气地鬼叫道,“这事咱没完,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刚才屋子里的老头说过,只要顺着他家灯光一直往前跑,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但是千万别回头。
  
  我满脑袋是汗,深一脚浅一脚,跌了多少跟头自己都数不清了。
  
  这路越跑越黑,越跑越冷,脚底下软绵绵的,我看到前面有个亮光,身子突然站不住就飞了出去,两眼一闭,脑袋疼得似乎马上就要炸开一样。
  
  然后就昏了过去,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在黑暗里漂浮,那股子寒劲把骨头都快冻碎了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感觉有人用手推我。我混身冰凉冰凉的,睁开眼睛一看,是执白班的保安小孙。
  
  他一脸怪异的看着我问,“李叔,你怎么好端端地睡到这山顶上了。”
  
  我一咧嘴,用手捂着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简直就跟真的一样,我说,“身体不太好,昨天晚上巡逻就迷糊了,还以为自己活不过来了呢。”
  
  小孙这小子挺精明,他不太相信我的话,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的脸。
  
  “看什么看啊,李叔还能骗你啊?”我站起身来,说了他一句。
  
  小孙勉强地笑了笑说,“李叔我看你人心眼不错所以提醒你一句话,这福宝山有人说晚上不太平,这走了多少个执夜班的都数不清了,开始他们都跟我说过一件怪事。”
  
  我装做满不在乎地问,“啥事啊?”
  
  小孙向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把嘴贴到我耳朵边上小声的说,“他们夜里都听过这山顶常传出打麻将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吵得人睡不好觉,那声音感觉远就在天边一样,近处就在耳朵边上。”
  
  “真的假的?”我故做镇静地看了小孙一眼。
  
  “千真万确,而且有胆大的象您一样找这打麻将声音的出处,可是都一个结果,一到这里就跟您一样晕过去了。”

    我点点头,陷入了惶恐不安的情绪当中。
  
  说实话,我真的害怕。但是我问自己,除了这份工作我还能干什么呢,除了这份工作我还可以赚这么高的工资吗,家里没钱,媳妇跟我苦了半辈子了,难道我回去对她说,我害怕这里,干不了了,然后看着她拖着那腰间盘的老腰天天去夜市卖小杂货吗,还要经常被城管追得满胡同的乱钻。
  
  我坐在值班房的床上握了握拳头,然后大声地对着墙说,“李大旗,你可以坚持下去的,牛鬼蛇神全部要被你无产阶级的拳头统统粉碎。”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笑,问自己真的不怕吗?
  
  我突然想起了老陶,迷一样的干爹老陶。
  
  我心想他留给我的这本书或许有点用,后面不都是看阴宅的东西吗,难说会有什么帮助也说不定。
  
  翻开那焦黄的封面,我象看天书一样胡乱读了一通。我天生学习不好,认字都难,更别提看书了,勉强逼着自己看了半个小时。终于象吃了安眠药一样昏昏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我蒙蒙胧胧地看到一个奇怪场景,我看到很多人围成了一个圈,似乎守着什么东西,人们的面部表情都很沉重,各个都是哭丧着脸。其中有一个老太太梳个发髻,安静地流着眼泪。旁边的人都皱着眉头,不停地对着这个老太太说话,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这是一个类似黑白老电影的梦,也没有声音。但我看的出来,大家似乎在安慰这个老人家。
  
  我心想,这或许是死人了吧,可能老太太的老伴离开她仙游了。
  
  这个时候我就看到从西边飞来一群老鸹,一群群的都快把天给盖住了,就象一大朵黑云似的。
  
  我想老鸹这个情景似乎在那里看过呢。那老鸹就象成精了似的,一对圆溜溜的眼睛血红血红的,这非黑既白的场景,配上这无数对闪烁在天空间的红点,产生一种强烈的压抑感,喘气都觉得吃力。
  
  突然,大地开始摇晃起来,人们开始变得极度惊恐,张着嘴不停地叫,向四处散开逃命,这个时候那些老鸹就开始从天空上俯冲下来,这些东西的嘴就象一把把剪刀,它们往活人身上落,啄人的眼睛,吃人的肉。那些四处逃命的人,短短几秒内,就被老鸹活生生地剔成了一具具白骨,他们依然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动作,可是风一吹,那些骨头就脆生生地碎落了一地。
  
  短短几秒内,什么都没有了,就留下一地殷红殷红的血水。
  
  我心里着急,心想过去看看有没有生还者,那个还能有救。我就拼了命地往那片血水处跑,这一跑就整整跑了一天。
  
  心脏由于梦里的情绪所导致,几乎都快停止工作了。我身体极度虚弱,终于忍受不了这梦里长达几个小时的长跑。猛地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拉开窗帘,外面是灰暗的天空。又要天黑了。心里琢磨难道这梦难道是什么预兆吗?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没有一天过的安稳的。
  
  我掏出一根烟,心里告诉自己,这一晚上那里都不去了。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可是,是福非祸,是祸也躲不过。
  我正抽着烟想心事,就看到昨天晚上的那个年轻的男人,低着头穿着土灰色的毛料大衣,匆匆地从我窗前走了过去上山了。
  
  不用说,他一定又是去看自己的女儿,叫小静的那个女孩子去了。
  
  他的裤兜里鼓鼓的,一定是数码相机。
  
  我推开门,看到那个灰色的身影在风中孤单地走着。我的心就软了,问自己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就这样下去吗?
  
  我能帮他做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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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 15: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心一横,还是咬着牙还是尾随着他上了山。这个年轻人这样沉迷下去,身体是绝对要出问题的。
  
  昨天晚上那个戴毛线帽子的老太婆恶狠狠地那句话仿佛在我耳边响起,“这事咱没完,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想起这句话,我就脖子冒凉气,心想等这个年轻人跟他女儿小静聊完天之后我就跟着他一起下山,一边走一边劝劝他。两个男人在一起,被鬼打墙的机率那就小的很多了。
  
  那个男人照旧四下看了看,然后迫不及待地掏出了照相机对着墓碑说话,我还是躲在昨天晚上的那个地方偷偷地看着他。
  
  这一次他和小静的谈话内容依旧没什么改变,从他嘴里所说出的话我听的出,小静还是一口咬定她妈妈对她不好。
  
  男人沉默了片刻没说什么,他最后又说了那句话,“小静你好好地在这里待着,谁欺负你了我绝不饶他。”
  
  ‘啪’地一声年轻人把照相机合上了,放到口袋里准备要走。这一次他没给小静烧纸糖吃。
  这个时候我就从坟后面站出来了,年轻人见我的出现很惊讶,他脸色也微微地产生了变化,“你偷听我说话?”他不高兴地看着我说。
  
  我开门见山说,“我是偷听了你的讲话,但是你女儿既然走了,你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你不能每天晚上都往这公墓里跑,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是我们父女的事情,不要你这个外人多管。你就在值班房里好好打你更就完了。”
  
  说完话,他气冲冲地一个人往山下走去了。
  
  他年轻脚力快,想摆脱我很件非常轻松的事情。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看小阴风又吹起来了,心想此地不能久留。还是早点离开。
  
  我就尾随着他往山下跑。可是那年轻人心里一定恨透我偷听他讲话,所以越跑越快,几分钟时间就没了踪影。
  
  我一个人慢慢下山,可是当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灰点,仔细一看不是他还能有谁,他弯着腰蹲在路边,看样子似乎身体很不舒服。头深深地插进了怀里。
  
  我赶紧跑到他身边,“年轻人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不…不…”他或许实在太难受了,也不抬头,更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嘴里就小声嘀咕着一个不字。
  
  我心里难过,想起了奶奶当时说的那句阴阳两虚的说法,还以为他跟小静接触太多了,致使身体不适。
  
  “背…背…”他抬起一支胳膊用手指着我虚弱地说。
  
  “你是不是走不了路了让我背你下山啊?”我站在他的身后关心地问道。
  
  他的头依然深深地插在怀里,当我问到是不是要背他时就不讲话了。
  
  我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背这一百多斤的分量,肯定吃不消,可是眼下他这个样子,我也只好背他。
  
  我走到他的前面,蹲下了身。刚才还反映的那么难受的他,一下就窜到了我的背上。

    这年轻人看似瘦,可是背在身上却一点都不轻松,我总感觉他的重量比他看上去要重许多。
  
  他也不说话,就把头埋在我的背上,路两边墓碑上有照片的人都似乎带着诡异的微笑看着我。
  天黑乎乎的,我也不敢多看,照着路直直往前走,尽量不看那些东西。
  
  “小伙子啊,孩子没了你还年轻,实在不行就再要一个,你总不能天天往这里跑,叔劝你以后不要天天都来了。”
  
  他也不讲话,把头从左侧移到了我肩膀的右侧。
  
  我说,“不行还是叫张救护车吧。耽误了时间,贻误了病情那可就不得了了。你到底那里难受你跟叔说句话啊。”
  
  他终于说话了,声音跟从前有点对不上,“我胸口疼,打嗝。”说完话,我就感觉他的胸似乎抖动了一下,然后果然打了一个嗝。
  
  那个嗝跟一般人打的不同,虽然觉得怪异,又觉得这嗝似乎在那里听过一样。
  
  “你这病是没吃号饭落下的胃病吧,天天往这里跑,把饭耽误了。”
  
  他小声小气地说话,我耳朵都快竖起来才勉强听清楚,“我这是气的。不是胃病。”
  
  “哦,我没看出来你这年轻人火气这么大。”
  
  我背着他继续往前走。按道理来讲,如果山上有小风,那么山下几乎就感觉不出什么风来。
  可是我感觉这小凉风嗖嗖的就没停下。始终那么大。背他走了这么久,我出了一身汗,居然还觉得冷。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他冷生生地突然冒了一句出来。好像没病人一样。
  
  “因为什么啊,你说说,看谁惹着你了。”我心里想他或许在生自己老婆的气,因为小静不是不停地对他说,她妈妈对她不好吗。
  
  “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点小麻将,可是昨天有人诈和牌还踹了我一脚。”
  
  他阴森森地说完话,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手,冰凉冰凉地往我脖子上摸。
  
  我一听这话,又被他这么一摸,可以说是跟掉进冰窟窿里没什么区别。鸡皮疙瘩可能大的跟小米一样了。
  
  我想到这里,一松手就想把他甩出去,他体质虚弱,加上悲伤过度,被上身不是什么难事。
  
  他双手勾住我脖子,身体就硬生生地被我甩成了一条直线。
  
  “哈哈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尖声尖气没好声地笑,十只手指交叉在一起,狠狠地扣住我的脖子。
  
  我被他勒的喘不上气。脸一下子就紫了,觉得这脑袋和身子就快要分家了。
  
  他越勒越紧,我拿拳头拼了命地往身后抡,这握铁锹搓煤的手不是盖的,可以说同龄人没几个有我手劲大,可是打在他身上就象捶在一块死肉上面一样,越打他越开心地鬼叫。
  
  打着打着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他根本不知道痛啊。我这拳头再多打几下,即使我不死,那小伙子也得被我捶死。
  
  这可怎么办,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我这两只眼睛开始冒金花,上下左右全是。马上就要停止呼吸了。
  
  这个关键的时候,我感觉有一道红光在身后出现了,那小伙子的身体马上向后动了动,就好像后面还有第三个人在扯他一样。
  
  我心想该不会是小静吧。一定是小静看他爸爸有难了,所以出来救他爸爸了。
  
  想到这里,我豁出最后的力气去掰脖子上紧扣的手指头。与此同时,我背上这位主就象杀猪一样鬼叫,“你这小死娃娃,你这小死娃娃。”
  
  还好当时没有别人在场,有几个见过这么违背常理的情景。
  
  我心想我不能死,为了媳妇我也不能死,我大吼一声,“我X你妈的老犊子,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今天我他妈的豁出这一百多斤了。”
  
  都说鬼怕恶人,我不知道这句话真假,但是这一骂似乎起了点作用,背后这位似乎没刚才那股子嚣张劲了。
  
  我趁这个机会,剩下的力气全运到膀子上了,“去你妈的。”我双肩一抖。背上这位就被我甩飞了出去。
  
  我蹲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口水连成线地往外流,不停地干呕。
  
  等我把气喘匀了,再看那个小伙子躺在地上不动了。我心想该不会是死了吧。跑过去把他翻过来,见他满嘴都是白沫子,虽然天黑,可是他脸色简直没法看,白的跟纸是一模一样,没一点血气。

    我赶紧救人掐他的人中,大手指刚按上去,他眼睛猛地就睁开了,大眼珠子瞪的溜圆,里面布满了血丝。跟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毛线帽老太太的眼神是一模一样,他咧着嘴对我诡异地一笑,刚要说话。
  
  我心里怒火中烧,心想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上去一巴掌掴在他脸上,没等他发作就给打晕了。
  
  背起这小伙,走了好一会才到值班房,累得自己一身是汗。我心想好心又办了坏事,不去提醒他,也不会令他被鬼上身。过会醒了就赶紧把他送回家去,该说的全说了,再不听话那是他自己的事儿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这个年轻人终于醒了,我看他神志还算清醒,说话也很正常,终于松了口气。
  
  他坐起床摸了摸自己脑袋,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居然一无所知。
  
  “叔,我这身上怎么这么疼呢?”他一只手捂在脸上奇怪地问我。
  
  我心中暗乐,心想我这铁拳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没把你打吐血就算你运气好。但嘴上却说,“你被鬼上身了,这地方这么阴,你天天往这跑想好都难。”
  
  他叹了口气,伤心地说,“这地方谁愿意来,如果不是我发现通过照相机的屏幕能看到孩子,能天天往这里跑吗。一天打车来就要好几十,回去还要走一个小时才有车。”
  
  我问他,“你爱不爱小静。”
  
  他点头连声说爱。
  
  我说,“你爱她就该好好地活着。她泉下有知也走的安慰。”
  
  他连连点头说叔说的有道理。
  
  我又劝他半个小时,告诉他天色太晚了要不明天再走。他说必须回去,他不回去媳妇就不睡觉等他。
  
  我说好吧,你要走我也不留你。送他出了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大半个月了,真有点想自己的媳妇和儿子了。
  
  可是,这件事情没有就这么结束。小静虽然年纪小却根本没有放过她妈。这事后续。
  
  我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身体觉得累,这一晚上总算睡了个塌实觉。
  
  可是,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每个早晨刷牙照镜子时都觉得心里发毛,这鬼地方还能坚持多久自己一点谱儿都没有。
  
  第二天天一亮,我还在睡觉,于老板居然来了。进屋就把我给叫醒了。
  
  “老李啊,今天是周末,有个大买卖,一个公司老总的爹死了,看中咱们这块福地了。”
  
  我看了于老板一眼,心想你这里也算是福地世界上没坏地方了。大鬼小鬼养了一窝子,养鬼倒是个好地方。
  
  我问他,“看中地方挑块地就给他建碑做后事被,买卖大无非就是位置好些,地方大些。”
  
  于老板眯眼一笑说,“老李这你就不懂了,人家有钱人喜好摆谱,城里不好设灵堂,要在咱这里设一天灵堂,那亲戚朋友多了去了。一天给咱们租金这个数。”
  
  他晃了晃手笑着说。
  
  “五万块钱?确实不少。”我抽了口烟说。
  
  “瞧你那出息,五十万。”他眉飞色舞地说。“马上大部队就要来了,人家东西都带齐了,你过会去现场帮小孙他们维持下秩序。”
  
  我说行,赶紧把制服穿上了。
  
  没过多久,‘大部队’真的来了,齐刷刷的都是黑色轿子,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前面几辆还挺长。后面是卡车,里面装的是办丧事需要的物品材料。
  
  车停了,从前面那个车上下来个老太太。
  
  我只看了一眼,人几乎被吓得摔倒。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我心想,自己这条老命就是光被吓,也离死不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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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 15:19: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下车这老太太头上盘个发髻,身穿一身黑,胸上别着一朵白花。
  
  她刚刚下车,旁边立刻就有人跑过来前扶后搀,我心里凉了半截,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昨天白天睡觉时做梦梦到的那个老太太。
  
  我心里宽慰自己,心想事有凑巧,这一定是巧合,中国人那么多,长的象的人可多了去了。一定是自己这几天太过疲劳了,看什么都觉得疑神疑鬼的。
  
  灵棚子很快就搭建好了,那老头挺白挺胖的一张脸就立在中间,他咧着嘴笑。下面的人跪成一片呜里哇拉地死号。
  
  老太太坐在离照片不太远的地方,安静地掉眼泪。这老太太看得出是个受过教育的人,气质跟别人不一样。
  
  这边人哭着,山下面的轿车却没停过,一辆接一辆地往山上开,还好这福宝山空地大,否则这近百辆的轿子都没地方安放。
  
  我心想这阵势在港片的电影里见过,今个算开眼了。
  
  小孙在旁边说,“李叔,你看人家这辈子算是没白活啊,死都死了,还这么风光。做人就得这样,不然白活一辈子啊。”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说,“我这辈子也难翻身了,只有羡慕的份了。”
  
  我白了他一眼,“他们有钱不假,但是有钱人就没烦恼了?再说了,有钱人也得死,如果倒霉说不准活不过今天呢。”
  
  我平时话不多,今天算是说错话了。小孙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服气地说,“你这叫妒忌,老同志你有这样的想法可不好啊。”
  
  我抬了抬胳膊,“小兔羔子你再贫,我给你一下子。”
  
  小孙嬉皮笑脸地蹦到一旁,“别打我别打我,我可知道你这拳头硬。”
  
  我对他又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小孙,这伙人什么时候走?”
  
  小孙想了一下,“这我不知道,但是从前这山也帮人办过这类事情,一般都要晚上五点之后。你看今个这家人背景这么强,我看忙活完怎么说也得天黑了。”
  
  我抬起头,看这阴沉的天,心想就要下雨了,这雨早点下吧,雨下大了,人早点走,或许就跟我做的梦扯不上边了。
  
  没有想到的是,这老爷真的开始下雨了,没到中午就开始下,这雨越下雨大,就跟盆泼的一样。
  
  厚重的云把天都给捂黑了,没到三点钟看不出二十米。
  
  可是我和其他保安还得打着伞站在外边帮助维持秩序,这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来这么多天全加一起也没今天的十分之一多。
  
  那穿黑衣服的老太太本来心情就不好,加上这大雨又影响了心情,那眼泪就跟水珠子似地,流个不停。我看在眼里心中难受。
  
  旁边就有年纪相仿的人过来安慰她,我一看到这个情景立刻就麻了,伞也拿不住了,蹲在地上大口地喘气,雨淋不淋湿衣服,根本就不在乎了。
  
  小孙眼睛尖,立刻就把我给扶起来了,“李叔你怎么了,是不是心脏不好啊,心肌梗塞?有救心丸吗?”
  
  我摇了摇说说不是,我说我身体是不舒服,但是是胃,休息会就好了。
  
  小孙就把我给搀扶回到了值班室。我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抽烟,因为刚才那个场景跟梦里的是一模一样,那怕有一点不同,我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这叫人命啊,一旦应了梦,那是几十条人命。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从前不信鬼不信神,可是现在我心里不停地念阿弥陀佛,千万别出事,否则后果就是血流成河。
  
  突然,我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有一片云黑乎乎地压了过来。那云移动的速度非常的快,我心里觉得奇怪,推开门往天上看。
  
  是老鸹,少说也有几百只。它们就在福宝山上空来回盘旋着,呱呱地叫着。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灵棚子那边有人大声吼道,“不得了了,有张卡车失控了,冲我们这边冲过来了。大家紧急疏散,紧急疏散。”
  
  我心里奇怪,这忙活大半天也没见到有大卡车从下面开上去,这时候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呢,想到这里我就撒丫子往人群那边跑,人实在太多了,黑压压的一片乱成一团,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天上一群乌鸦,地上一群黑人,两片黑上下对称。
  
  我拧脸往上面看,果然不假,一张土黄色的大卡车正疯了一样往人群这边开过来,隔着雨,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够看清楚那司机的表情,这一看不要紧,我心里就象长了冰茬一样凉,那里是什么失控,完全是人为,他咧着嘴吱着一口白森森的牙正笑呢。
  
  眼珠子都快瞪爆了,五官严重走位。
  
  车速异常的快,加上这边悼念的人又非常的多,人群就炸开锅了,年纪大的跌倒在地根本没有起来的机会,有一个中年妇女鞋甩飞了,因为地滑一个没站住就倒了下去,我忙跑过去想搭把手把她拉起来,可是就距离她手不过几工分的那一瞬间,突然她的手猛地缩了回去,一个肥胖的男人因为急于逃命,那钉了铁掌的硬地皮鞋狠狠地踢在了她的左半边脸上。
  
  随着女人的一声惨叫,鲜血飞溅而出。我本能地一闭眼睛,就觉得脸上有粘糊糊的东西飞了一脸,用手一抹,红红的全是血。
  
  那中年妇女捂着眼睛,疼得满地打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样的想法,居然笨到还想去扯住那胖男人理论,可是当几秒钟之后,我知道,即使抓住了那胖男人也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我眼前一片黑色的影子左右穿梭,全是人们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来这里的人几乎各个都是富贵人家,谁都不希望那么多的钱没命享受。
  
  我站在原地,不过离她两米左右的距离,却又感觉一辈子都无法触及。
  
  那个受伤的女人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撑着地,刚要站起来就又被踩倒下去,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最后她的力气耗光了,终于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不过是不到十秒间发生的事情,却让我目睹到了一个人由生到死的全部过程。
  
  福宝山上或许有一个位置是她的了。
  
  她躺在那里,一只手依然还紧紧地捂着那只受伤的眼睛,或许因为疼痛过度,她的全身都在强烈地颤抖,她的头无法再转动,手指缝里那血还在缓缓地流出。她剩下的那只眼睛努力地向我这边看来。
  
  我仿佛能够看到她的瞳孔还在猛烈地收缩和放大。
  
  她的手终于缓缓地从脸上滑落了下去。我被震呆了,耳后是卡车连续不断的喇叭声,我知道,那喇叭不是在提醒人们散开,他是来催命的。
  
  这福宝山山道,两边全是光突突的陡坡,爬上去实在不易,这卡车转眼就到了。
  
  很多年轻人以为自己身手敏捷,试图怕上山坡逃过此难,可是,除了我和现场的几个保安,没有一个爬上去的。
  
  那卡车在人群中左右转动着,它就象现世的阎王,每动一下都要活人的性命做为代价,我蹲在半上坡上,把眼睛闭的紧紧的,实在不敢看这残忍的一幕。
  
  我的头发,脸上全是雨水。我抬起头,眼睛里看见那群老鸹在头的上空盘旋着,呱呱地叫着,我仿佛看到它们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曾经有人说过,说乌鸦吃多了死人肉,它的眼睛就是红色的。
  
  它们今天来了这么多,是知道这里有肉吃吗?

    这卡车象疯了一样在人群中左冲右撞,人们的哀号声不绝于耳。
  
  过了四、五分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于老板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站在值班房的屋顶上,对着我们这些站在山坡上的保安员大声骂道,“你们还他妈的不把那张车给我拦住,是不是都想下岗啊,这福宝山保不住,你们的饭碗也就没了。”
  
  “快去,快去!”于老板眼睛都绿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福宝山的名声算是保不住了。
  
  年轻保安员没一个敢下去的,工资还没我高,婚还没结,谁也不可能为了这么点钱把命豁出去。
  
  我看他们迟疑不动,心里也很犹豫,下去制止这车继续撞人不说是九死一生,也是凶多吉少。
  
  于老板看大家伙都不动,对这我一指吼道,“老李,老李你下去,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活人变死人吗?”
  
  我心里暗骂,做老板的没几个好东西,自己不忍心看**,他不去叫我去。
  
  不过他这句话也算说我心坎上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车继续疯狂下去,我一狠心转过头对小孙说,“孩子,叔要是有什么意外别忘记有啥事帮帮你婶,我知道你孩子心眼好。”
  
  小孙年轻火气壮,心里也恨这个卡车司机,看我这个老头这么说,他激动了起来,“叔,你要下去我陪你,这孙子不管因为什么这么撞人都是天理不容,我陪你去。”
  
  我说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爷俩就这么跳了下去。
  
  那司机碾红眼了,那里人多往那里冲。地上汪起的水全是红色的。受伤的人不计其数,呜哩哇啦叫成一片。
  
  我说小孙,你去喊两嗓子,引开他注意力,我找机会上车。
  
  小孙着急地问,“叔我说啥好啊。”
  
  我说你说他啥都行,骂他也行。
  
  “骂人我会。”
  
  小孙就开始骂上了,“你这乌龟你这王八蛋,你是狗养的。”
  
  骂人也不带这么骂的,连人家妈也给带上了,这司机听小孙骂自己妈一咬牙就照着他冲过去了,他瞪着大眼珠子在驾驶室里面叫,“你们这些龟孙子,不让我好过,我不让你们好活。我碾死你这兔羔子。”
  
  一脚油门就照小孙过来了,小孙学过几天拳脚,身手还算灵活,就跟这卡车绕上圈子了。
  
  我找了一个机会,就扒到后斗子上去了。这司机也是因为激动过度,所以车开的也没开始那个时候顺溜了,我看斗子上有个翘棍,我操起来就爬上了驾驶室。
  
  那司机也不知道后面有人爬上来了,还追着小孙跑呢,我趴在上面,手里的的翘棍反手就抡到了驾驶室的玻璃上。
  
  咔嚓一声脆响,车速立刻就减了下了,我心想这一撬棍是有效果了,抡起胳膊又来了两下。
  
  卡车摇摇晃晃地失去了控制,速度也从慢变成了快。这个时候我想下去却不是容易事了。
  
  小孙在下面冲我打手势,大声叫,“李叔你快下来啊,那孙子晕在驾驶室里了。快下来,危险。”
  
  我心想我也想下来,可是这局势是我能控制的了的吗。
  
  卡车对着路边的石头砬子就撞了上去,砰噌一声巨响,驾驶室里立刻有浓浓的白烟升了起来。
  
  因为惯性,我的身体也从上面滚了下来。
  
  我躺在地上,五脏六腑阵阵巨痛,满手满脸擦的都是血。小孙跑过来,忙把我给扶了起来。
  
  “没事了叔,你还真是个爷们,这么大岁数身手还挺灵活。”
  
  我勉强一笑,还没等说话,就听到卡车驾驶室的门开了,那个司机走了下来,他脑袋上都是血,就象一个冰糖葫芦一样,鲜红鲜红的。
  
  手里操着一把大扳子,咧着嘴眼里全是杀气。一边走一边叨咕,“你不让我好过,我不让你好活。”
  
  就冲着我和小孙走过来了。
  
  小孙想背我走,因为看这局势,这司机是想拿扳手活活敲死我,可是雨天地滑,小孙脚下一出溜,还把脚脖子给歪了。自己走都难,更别说背我了。
  
  我说小孙你赶紧走别管叔了。小孙也不说话,扯着我的身子就想拖着我走。我看在眼里,心里还挺感动,没想到这年轻人心眼还怪好的。
  
  远水救不了近火,山坡上刚才避难的小保安们也都冲下来拼了命地往我这边跑。

    可是那卡车司机手里的扳手已经抬起来了。他的眼睛眯缝着看着我,嘴一咧,那一口牙在满脑袋是血的映衬下,显得奇白无比。
  
  我脑子一片空白,这小子手里的扳手只要往下一落,我脑顶立刻就要被凿出个洞来。
  
  眼下只能拖延时间,等坡上的小兄弟们来搭救我,我说,“小伙子,凡事都往开了想,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自首会有个出路。”
  
  他吱着牙从喉咙的深处发出咯咯咯的怪笑声,“叔,你糊弄我啊。我一点都不傻啊。我他妈的是省重点大学毕业的。”
  
  “孩子你路还长,你脑瓜子那么好使非干这傻事呢。”
  
  “他不让我好过,我不让他好活。”他说到这里,眼睛里凶光四射。那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谁不让你好过,你又不想让谁好活?”我显然在拖延时间,可是却也为这个眼前刽子手大学生感到无比的痛心。
  
  “秦国贵不让我好活,我和我媳妇都在他公司上班,他睡了我媳妇,他睡了我媳妇。她死啦,她他妈的想不开就那么死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就在这个时候,那小伙子手中的板手已经举了起来。
  
  “小莲,我来找你来了,我把秦长贵的亲戚朋友碾死了一大半,他们都该死,跟那畜生做朋友的都不是好人。”
  
  说着话,他手起扳落,活生生地将那东西镶到了脑门上,那鲜血从扳手和颅骨的缝隙间激射而出,窜出去好几米。
  
  那帮刚下山坡的小保安都吓傻了,很多都二十岁左右。谁见过这阵势。
  
  可是这事却诡异的出奇,扳手都已经进了脑袋,血流了那么多,他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他的五官因为剧烈的疼痛变得痉挛,面部肌肉疯狂地抖动。
  
  他痴痴地笑着,在风雨中如同一个濒临倒下的稻草人,吐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迈着碎乱的步子,冲着福宝山的墓地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慢慢地抬起了胳膊,用手指着前方,断断续续,却似乎异常兴奋地说,“小莲啊,你的车开得太好了…太…好了…”
  
  铅云深处,一条电鳗里外翻腾,一个炸雷,连得天地相连。
  
  那雨水来得更猛了。
  
  我闭着眼睛,听到天上无数呱呱的叫声。
  
  话外音:
  
  它们究竟在吃谁的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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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 15: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福宝山没有因为‘卡车’事件影响生意,相反的,登报之后,这里的墓价却变得更贵了。
  
  这些都不是我这样的一名普通保安员该去多想的事情,望着镜子中枯瘦没有血色的脸,我问自己,是不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了。
  
  第二个月的阴历十五到了。
  
  我以为干爹老陶会来,可是整整一天都不见他的踪影,直到天黑之后,他才在我的门前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他说,“孩子我来看你来了。干爹要搬家了,以后不能再来了。”
  
  我笑着说,“你不来看我,我去看你。”
  
  他手一摆说不必,这次我来教你几手活,以后养活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心想学什么东西能这么厉害,吃饭都不愁了。
  
  他咳嗽了一声说,“我就教你一便,你学多少算多少,日后再慢慢看我给你的书逐渐学习。”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也不坐,就站在门口那里对我说了一大堆的东西,说实话,一句没听懂,个别的话是记下来了,可是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教我看阴阳两宅的知识。
  
  讲完之后干爹老陶似乎很疲倦的样子,他望了望窗子外见白的天边说,“时候到了,我得走了。对了,你如果以后遇到难处,就去找你大师兄。”
  
  我心里觉得奇怪,心想那里又跑出个大师兄来,干爹就转过头来冷生生地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找他。他叫马文明。”
  
  我看干爹推门要走,就留他。我说干爹天都要亮了,咱爷俩再喝两口。
  
  他摆了摆手,站在门外,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他说自己挺欣慰。酒不用再喝了,平时不喝,现在就更不喝了。
  
  我没闹明白他的意思,望着干爹的背影消失在无穷无尽的灰暗之中。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干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曾经打听过很多在周围工作的人,问他们是否见过一个穿黑衣服,留着花白小胡,干瘦不高的老人没有。
  
  他们说没有,这人从来没见过。即使见过多数也是死人,那么大岁数的人一般都忌讳来这种地方。
  
  干爹在我心里是个迷。他的出现也困惑了我很多年。
  
  ‘墙’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开始我也没想到那一个普通的电话会跟墙有关系。这还要从一个晚上开始说起。

    值班房在山中间,夹着大门,往上走是笔直的柏油大道,其他的东西不用多说,就是齐刷刷一排排的墓了。
  
  除了值班房,还有一座在值班房上面不远的三层高临时办公小楼,食堂还有白天值班保安的临时休息室都在那边,而除了这两个房子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伫立在西边的水楼。
  
  这楼红砖构建的,底下细上面粗,离远看多少有点象蘑菇。
  
  那地方长年潮湿,所以水楼外面长的全是青苔。油腻腻的。现在正置深秋,部分青苔就已经被冻死了,半黄半绿,看着让人觉得别扭。
  
  水楼大门几乎都是锁着的,那大锁头上称称怎么也得一斤来重。
  
  因为山顶上有问题,所以我巡逻就在山腰上象征性地走两便,到了十点钟左右就会值班室看会电视睡觉。
  
  这一天晚上,我刚刚有点睡意,值班室的电话居然响了。
  
  山里如果没有风,那种安静是无法想像的,甚至夸张一点说,窗外的老鼠走动都可能听的到。
  
  电话‘激灵灵’一响,把我还吓了一跳,因为自从上班以来我就从没在晚上接过电话。
  
  这个电话会是谁呢?我心里想着。
  
  “是老李吧?”
  
  我说我是啊,电话那头的人是我从来没听过的声音。居然知道我姓李。
  
  “老李啊,我是水楼里上班的老毕,晚上睡不着觉找你聊聊天。你不就是那个刚来不久接老王班的那个人吗。”
  
  我说是啊,我心里挺高兴,因为干了这么久才知道水楼那边还有值班室,还一个姓毕的。
  
  “那就对了,我还心思电话打错了呢。”老毕在那头说。
  
  我连忙说你好。心想这以后晚上有个啥困难,也有个人帮把手。而且我这个人比较和气,跟谁都处的来。
  
  老毕就开始跟我聊起天来,他说他岁数肯定比我大。我说听你这声音最多也就四十出头,我再过两年就五十了。
  
  老毕就在电话那边阴阴地坏笑,我说被我说中了吧。
  
  他说,“我声音年轻,岁数现在比你大。”
  
  其实他这话说的有含义的,但我接电话聊散天那会想那么多。
  
  我说咱别比谁大了,我叫你老毕,你叫我老李就完了。老毕连忙说是。
  
  我说,“这么晚了,咱这岁数的人应该早点睡,本来觉就轻,早上起的就早。”
  
  老毕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我也想早点睡,可是这山上动静太大,我根本睡不好。”
  
  我就笑了,因为老毕这句话也未免太挑刺了,这山上无风无浪的情况下心窝子都跟着清亮,怎么能说动静大呢。
  
  我也没顺着他说,“这山上动静大,那你回城里睡恐怕得天天失眠。”
  
  老毕是个明白人,肯定比我来得早,他反问我一句,“你难道没听到过那哗啦哗啦的麻将声?”
  
  他说什么不好,非说这事,我一想那麻将事情心里句犯堵,我心里明白这老毕也知道这山上有啥情况。
  
  我说咱别提这茬了,说点别的吧。老毕突然冒了一句出来,“你打呼噜我也受不了。”
  
  “离水楼好几百米,你能听到我打呼噜声?”他这个借口太牵强,我打呼噜不假,即使山上静,也不可能影响到他睡眠啊。
  
  “啊,对啊。你打呼噜我就是睡不好。怎么了,有话不让说吗?”老毕不高兴地说。
  
  我说行了,咱老哥俩别因为这事伤了和气,今个也晚了,你不困我困,有啥话明天再聊吧。
  
  老毕也挺不乐意,“你不爱跟我聊了吧,我睡不好,你也睡不好。”他丢下这句话,啪嚓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没把老毕的话放在心里,反而心想,你不让我睡我就睡不好了?
  
  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我就犯困了。就在半睡半醒间,我听到这屋子里有动静。
  
  开始还以为是错觉,我的手在被子里轻轻地捏了自己一把,还真有点疼。
  
  但是耳朵里嗡嗡的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仿佛听到了千军万马的轰鸣声,就象连续剧里演的古装戏一样,马蹄声,车轮的滚动声,震撼天地的厮杀声。
  
  我想一定是自己身子骨太虚了,才有这样的反应,开了灯,坐起来向四下打量一番,没有任何的奇怪之处,可是这灯一关上,声音就来了。
  
  反反复复几次,我的觉意全无。一赌气,不睡了。抽了大半夜的烟。
  
  我想老毕一定很得意,他的话应验了。
  
  第二天天一亮,我早早就穿好了衣服去找老毕理论,我想或许是他的心理暗示才使我没睡好觉的。
  
  其实除了这一点,我心里也觉得奇怪,还想见见这个打电话的老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到了水楼,等待我的是那把一斤重的大锁头。
  
  我用手摸上去,那锁头刺骨的凉,我抬起头看着这埋在大树周围的水楼,心也凉了。因为那锁头上面全是刺手的铁锈,根本不象有人近期开过这把锁的迹象。
  
  “难道自己产生幻觉了?还是又遇到…”
  
  想到这里,我转身刷刷地就走回了值班房,等小孙他们上班之后我问小孙这地方有没有一个姓毕的,在水楼里打更的人。
  
  小孙脑袋晃的象一个拨浪鼓,他说没见过,而且他也不比我早来多久。
  
  “要不我帮你问问几个早些来这里工作的保安队的人。”小孙认真的看着我。
  
  我说行,赶紧去问吧,有消息了给我个答复。
  
  没过多久小孙跑回来了,他笑着说,“从前这里有个姓华的,叫华山峰。没有姓毕的,这俩字长得差不多,叔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抬了抬胳膊,假势打他,“你小子没脑子吗?他说的自己姓毕,又不是我在纸上念他的名字。”
  小孙有些同情地看着我说,“叔啊,能干就干,不能干还是找别的活吧。我看你最近这气色差的厉害。”
  
  我发给他一根烟说,“叔身体本来就有毛病,打更都打不好,你觉得叔还能干啥呢。”
  
  小孙为我叹了口气,心思了半天说,“要不叔,晚上我陪你在这里打几天更吧。俩人阳气重点。”
  
  我一摆手,“免了,我两个人的确是比从前阳气重了,可是再重,你能跟这一山头子的坟比气场吗?叔半辈子了,你还年轻,早几天喝你一杯媳妇茶,我就满足了。”
  
  小孙还想帮我,我摇摇手把他打住了,我不可能看着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伙子往这个混水里迈。
  
  天又见黑了,我坐在床上抽烟,想心事。与其这样等莫名其妙的老毕来算计我,不如我主动出击。这么多天鬼鬼神神的日子,我的胆子不比刚来时候了。
  
  我他妈的今晚上去堵他。
  
  想到这里,我就把窗户外面的那张破自行车的气给打足了。水楼子距离这里不过几百米距离,加上都是柏油路,用不了多久就能冲到。
  
  是人是鬼我抓他个现形。
  
  我以为自己很聪明,戏份都做到家了,穿着衣服窝在被子里,就等着来电话了。
  
  可是,这一夜风平浪静。老毕没给我来电话。月光透过窗帘布,映在上面,发出妖异的光芒。
  
  天眼见着就要凉时我在昏昏睡去。
  
  老毕难道知道我要去堵他?

    第二天我依然准备好了自行车,而且穿着衣服等候着电话铃声的响起。
  
  可是,老毕依旧没有再打来电话。难道老毕他什么都看的见,知道我有意在等他吗?
  
  第三天晚上,我终于熬不住了。我想老毕这个事情或许就告一段落。老毕也许再也不会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这一夜,风雨交加,雷声似乎比今年任何一次震的都凶。
  
  轰隆轰隆的声音,震得窗户上的玻璃都在嗡嗡地响。
  
  我刚刚脱了衣服,准备睡觉。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居然意外地响了。
  
  激灵灵的电话铃声就象叫魂一样,叫得我心神不宁,我皱着眉头心里打怵,心想难道这大雨天的,老毕又来找麻烦吗?
  
  “接还是不接?”我心里挣扎着,可是手明明按到了电话上,却没有勇气提起来。
  
  那电话铃声就一直在响,我心里就更害怕了,因为一般电话响时间长了都会自动熄音,可是这一次完全不同。
  
  我知道,有些事情躲避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喂?”
  
  “喂,老李吗?我是老于。”
  
  居然是于老板,他这么晚了打电话来干什么,我心里总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
  
  “啊,于老板是我,你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事情吗?”
  
  “老李啊,今天雨大,水楼这边漏水了,刚才我从山上办公室下来,看到这里有点问题,你过来帮我一把手。快点来。”
  
  说完话,于老板挂掉了电话。我没想太多,赶紧披上了雨衣,拿着手电筒,向着水楼的方向走去。
  
  电光中,我看到于老板的身影,那肥胖胖的身子背对着我,手里握着一把铁锹正对着水楼的墙上挖东西。
  
  他弯着腰,胳膊上的力气出奇的大,每一次铁锹下去,那水楼的砖墙都会掉下一块砖皮下来。
  
  我把手中的雨伞撑开了,站在于老板的身后为他遮住了雨,“于老板,这么大的雨,你在这里挖什么呢。那里出了问题?”
  他好象故意不让我听到他的声音一样,简洁而又低沉的说,“墙啊~墙啊。”
  
  我用眼睛往墙上打量,看那好好的红砖墙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他要做这么奇怪的事情呢,我好奇地问道,“墙怎么了?”
  
  他没回我的话,低着头,依然抡着手里的铁锹,一下,二下,三下,他似乎不知道疲倦,就那么机械地继续地砍着砖墙。
  
  突然,天上一个滚雷炸响,震得我一哆嗦,电光中,我发现于老板的脑袋有点不对劲,因为那雨衣头部居然呈现出两个尖尖的角出来。
  
  就象于老板的头上套着一个方形的东西一样。
  
  我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因为于老板平时弯个腰都觉得吃力,怎么可能这半夜三更一个人在这里抡铁锹呢。
  
  而且,从始至终,我都没见过他的脸。
  
  我向后退了两步,严声叫道,“你到底是谁?”
  
  “呵呵呵~”他笑了,喉咙里象卡着一块痰一样呼噜呼噜地笑着。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淡淡地问我,“李大旗,你看墙里头是不是有东西?”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墙里有一个惨白的东西镶嵌在里头,而且还有两个圆溜溜的红点。
  
  我惊叫一声,手中的伞甩飞了出去,因为那墙里头居然镶嵌的是一个人的人头,那一对眼睛还在血汪汪地望着我。
  
  就在这个时候,他把头上的雨衣帽子一把扯了下来,我再次陷入崩溃的边缘,一块方方正正的血红色大砖头居然面对着我。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冷森森并且极度平静地说,“老李,你天天打呼噜,我在你值班室里的墙里睡不好觉。睡不好觉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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