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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5 02: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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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故事讲完了。
兰教授望着他的两个学生——他们神情严肃,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淡淡的哀伤。
过了半晌,高个子男生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深深呼吸一口,问:“教授,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兰教授摇了摇头:“有一些事情,我们最好不要了解得过于清楚。模糊的状态,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是最好的。”
“十年前一个无心的玩笑……最后导致了六个人的死亡。”方格子男生仍在回味之中,他叹了一口气,“教授,这个故事实在是太让人悲哀了。”
“让人悲哀的,并不是六个人的死亡,而是人的心。”兰教授意味深长地说。
两个男生看着教授,等他往下说。
“如果一开始,梅德四人在事故发生之后就立即报警,然后勇敢地承认自己的过错,也许许雯婷(郑婕)也就不会对他们抱有如此大的仇恨;反过来说,如果许雯婷能解开心结,认识到这件事只是一场意外,梅德四人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的话,又怎么会导致她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最后自己也走上不归路呢?”
“人,为什么总是习惯于一错再错?”教授深刻地说。
听完兰教授的一番话,两个学生陷入沉思之中。
“好了,小伙子们,听完这个故事,你们应该有所启发了吧?”教授站起来,微笑着说。
“等等,教授,您……您不继续讲下去了吗?”方格子男生有些着急地问。
“怎么,你们还想听?”
“教授,您刚才讲的那个故事,自然是十分精彩,而且充满悬念和恐怖的气氛。但是,更大程度地,我们认为那属于一个悲剧故事……您不是说,只要我们没有被吓到,您就要继续讲第二个故事吗?”高个子男生说。
兰教授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他们,说:“你们确定还要继续听下去?”
“是的,教授。”两个学生坚定地说。
“好吧。”兰教授坐了下来,“那我就开始讲第二个故事,这个故事可比上一个更加恐怖,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
第一章
聂明从医院醒来的时候,身边围满了亲人。
“聂明!你醒了?”母亲惊喜交加,她抓住聂明的手,焦急地问。
聂明神情木然地看着周围面带关切的亲人:父亲、母亲、姨父、表姐……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出了什么事?
“妈、爸,我这是怎么了?”聂明看见缠着绷带的手臂,一脸茫然。
“孩子,你还记得我们?医生还担心你脑袋受到撞击,会丧失记忆呢!噢……感谢上天!”母亲捂着脸哭起来。
“聂明,你忘了发生过什么事吗?不过也难怪,把你救出来之后,你就一直昏迷,已经六天了!”父亲坐到病床边,心疼地望着儿子。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参加什么旅行团!不过还好,一切都过去了。”表姐望着聂明说。
旅行团?聂明皱了皱眉,他有些想起来了。
是的,事情是从这次自发旅行开始的。
一个星期前,放假在家的聂明接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于成的电话。
“什么?去西双版纳旅游?”热爱户外运动的聂明一下就来了精神。
“怎么样,主意不坏吧?”于成说。
“你不上班?”
“这几天公司休假,我没算错的话,你们学校也该放暑假了吧?”
“嗯……你是说,我们两人?”
“我不会介意你带上一个漂亮女士同行的。反正我是单身一个人。”
“行了,我也是一个人。什么时候去?”
“就明天,随旅行团出发。”
“明天……这么急?”
“你有事?”
“不,我想……我没什么事。”
“那你还犹豫什么?现在就快去准备!”
“参加这个旅行团需要用多少钱?”
“和我一起出去,你还担心旅行费用?我会帮你付的。”于成大方地说。
“这……不大好吧。”聂明觉得让朋友买这么大的单有些过意不去。
“行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谁叫你当初要当什么穷教师!明天早上8:30,东方旅行社见。带点换洗衣物、随身用品就行了。再见!”于成挂断电话。
聂明放下电话,摇着头笑了笑——这家伙,还是这么武断的性格。不过,还真是挺够朋友的。
其实,对于于成来说,付一两笔旅行费用对他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于氏家族也不知道从哪一辈开始发的家,上百年来,一直都是这个城市里的大富豪。于成的父亲死得早,现在,作为于家长子的于成就是整个于氏财团的继承人。但于成是个奇怪的人,他有别于一般的豪门大少,不喜欢过养尊处优的生活,反而愿意当一个普通人。于成将于氏家族的产业放由母亲管理,自己反而到另一个小公司打工——有时候,聂明觉得自己的这个好朋友真是个怪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于成的这个提议确实不赖,尤其是对于刚刚累了一个学期的聂明来说——他是该好休息一下了,在当高中教师之前,聂明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这么辛苦。他觉得在他工作的这一年里,每天所做的事就是让自己如何忙得一塌糊涂。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暑假,是该好好玩玩了。
聂明二十五岁,身材挺拔、面容俊朗,有着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
他很快将要去旅游的事告诉父母,再上街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品,做好外出的准备。
第二天早晨,聂明拎着旅行包赶到旅行社,他在门口见到了于成。
“就等你一个人了,上车。”于成帮聂明拎包。
他们所在的城市离西双版纳并不很远,坐汽车的话,只需一天半就能到达。旅行团所准备的,是一辆中型面包车,随行的旅游者一共十九人,加上导游和司机,一共二十一个人。
汽车开始行驶,导游向旅客们介绍行程、吃住等安排。聂明能看得出来,车上的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和他一样好。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这次旅行,将是他们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车子行驶三个小时后,天色骤变。夏天的暴雨就像婴儿的啼哭一样,来得毫无预兆。但这并没能影响旅游者们的好心情,他们仍然谈笑风生,意气风发。
汽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在暴风雨中飞速行驶。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有着二十年驾龄的中年大叔,多年的驾驶经验让他自负地认为,没有必要因为下雨而降低车速。
汽车开到一个转弯处时,司机感觉到车轮有些打滑,他赶紧旋转方向盘,但是车速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啊!”司机大叫一声,汽车冲破高速公路上的矮栏杆,从公路旁边的山坡翻滚下去。
灾难来得太突然了,车上的乘客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汽车一起天翻地覆起来,车内一片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聂明在情急之中,本能地紧紧抓住扶手,但身边的于成却没能及时做出反应,他的头重重撞到车窗玻璃上,将玻璃猛地撞碎。聂明也在车子的翻滚中撞在前排坐椅的靠背上,他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明被冷冷的雨水淋醒了,他看了看周围同车的旅客——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聂明挣扎着爬起来,他的左手已经在撞击中脱臼了。聂明忍着剧痛寻找于成,终于在一个坐椅下边发现了昏死过去的于成——他满身是血,甚至已经无法辨别伤在何处。
聂明用尽力气将于成从坐椅下拖了出来,他拼命摇着于成的身体,大喊着:“于成!你醒醒……醒醒啊!”
于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坚持住!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我们出了车祸,我们会得救的!”聂明大声喊道。
“聂明,我……会死在这里吗?”于成惊恐地望着聂明说。
“不会的!你会得救的!”聂明大声说。
突然,奄奄一息的于成猛地抓住聂明的衣服,说:“我不能死在这里!我绝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别再说话了!那样你的血会流得更快!”聂明将于成紧紧地抱住。
“聂明……你知道吗?我……是不能死在这里的,这是……不被允许的!我……只能死在自己家里。”于成睁大眼睛望着聂明,脸上竟流露出一种恐惧的神色。
聂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于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我说,你不能再说话了,你……不会死的。”聂明无助地望着遍体鳞伤的于成。他清楚,这句话对于成来说只能是一种安慰。
几分钟后,于成的气息越来越弱,他能感觉到死亡正在一步步地向他逼近。在最后一刻,于成紧紧抓住聂明的手,说道:“聂明,我大概……是要死了,你如果能获救,请帮我……做一件事,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聂明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所模糊,他看着一息仅存的于成,已经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死后,请你到我的家里去……在我的房间里,靠窗边的位置……有一个书桌,你把第四层打开,里面有一个小本子……你一个人看,记住,只能是你一个人看!之后,按照上面写的来做……我求你,一定要帮我完成这件事。”
聂明含着泪点头:“我会的,我答应你。”
“记住,一定要做到这件事……这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于成瞪大着眼睛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脑袋失去支撑,倒向一旁。
“于成!于成……”聂明抱住朋友的身体大喊,最后,他也昏了过去……
聂明躺在病床上,他的头还在隐隐作痛,而他能想起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突然,聂明大声问父母:“于成呢?他怎么样?”
聂明的父亲摇了摇头:“他死了,警察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死在了你的身边。”
聂明的脑袋像遭到了当头一棒,他立刻怔住,说不出话来。
“你真是够幸运的了,聂明。知道吗,这次车祸一共丧生了十六人,重伤四人,只有你的伤势是最轻的,只是左手骨错位和一些皮外伤。医生说,从这么高的地方连车一起摔下来只伤成这样,是一个奇迹。”姨父说。
聂明紧紧地闭上眼睛,他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禁不住又要眩晕过去。
第二章
一个月后,聂明的伤势痊愈,办理手续出院。
走出医院,聂明不禁苦笑:自己计划中美好的暑假生活就这样过了一大半。
回家休养的几天,母亲每天为聂明熬鸡汤、鱼汤、参汤等补品滋养身体。聂明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他经过在医院安心休养的这一个月,身体状况比上班时还要好。
这次震动全市的车祸事件终于平静下来——虽然作为事故主要责任人的司机也当场摔死了,但死伤者家属仍然不依不饶地向旅行团索赔。最后,在旅行团和保险公司共同赔偿一家十万元后,这件事才终于告一段落。
但聂明的心里,却无法平静——他没有忘记好友在临死向他托付的那件事。
一个晴朗的下午,聂明乘车来到了于成的家。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来,但聂明还是被豪华的于家庄园所震撼——这座庄园比两个足球场还要大,三座造型独特的别墅套房是庄园里的主要建筑。除此之外,游泳池、健身房、图书室等休闲娱乐场所应有尽有。有时候聂明真的不明白——自己和于成的身份悬殊如此之大,到底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想到于成,又想到自己和于成将近二十年的友情——如今,他却已经不在了,聂明的心一阵酸痛。
聂明到最大的一所房子前敲门。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管家打开门后,听聂明说明了来意,请聂明到会客厅等候,自己上楼去向于成的母亲禀告。
不一会儿,于成的母亲从二楼来到一楼会客厅。很显然,这位年过半百的妇人还没有从丧子的悲痛中走出来,她的面容显得十分憔悴。
“伯母好。”聂明站起来向于成的母亲问好。
“聂明?请坐吧。”于成的母亲强打起精神招呼客人,“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伯母。”聂明说,“您知道,我……是受到于成的邀请和他一起参加这次旅游的……发生事故后,于成并没有当场就……嗯,我是说……”
“你直说就是,没有关系。”于成母亲是个明事理的人,“我儿子在临终前留下什么话了吗?”
“是的。”
“他说了什么?”于成的母亲忍住悲痛问。
“他对我说……”
“等等,”于成的母亲突然打断聂明,“我想,他一定是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我应该让他的弟弟于杰也知道——他现在是于氏家族的主人。”
说完,于成的母亲让管家去请于杰下楼来。
几分钟后,一位二十三岁左右,身材高大、目光沉静的男孩来到会客厅。
“于杰,你坐下。聂明是你哥哥的好朋友,。他来,是要告诉我们你哥哥临终留下的话。”于成的母亲转过身望着聂明,“你说吧。”
“是这样,”聂明显得面有难色,“于成在最后一刻,拜托我帮他做一件事。”
“是什么?”于成的母亲问。
“他……叫我到他的房间去,把书桌的第四个抽屉打开,拿出其中的一个本子,看完后,再按照上面写的来做。对不起,我知道这很失礼,但他……就只提了这一个要求。”
“没关系,聂明,我能理解,你不必觉得为难。既然是成儿拜托你帮他做的,那一定有他的原因,你完全可以按照他所说的去做。谢谢你让我们知道这件事。”
“那么,伯母,请您……带我去于成的房间?”
“好的,”于成的母亲点头道,“但在这之前,我必须请一个人来。”
“谁?”
“宋泰然律师。”于成的母亲说,“你知道,我们家,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而是一个有着上亿元资产的大家族。成儿的父亲死后,于成他就继承了这个庞大的产业,成为一家之主。所以,他在临终前提到的这个小本子,很有可能就是他对家产所作的一些安排……我所说的这个宋泰然律师,是我们家所聘请的私人律师,他一直负责处理家族中的一切财务问题。宋律师是一个德高望重、深受尊敬的人。于成父亲的遗嘱,就是交给宋律师保管的。那么这次,我们也必须请老律师在场公证。我想,你会理解吧?”
“当然,这是很有必要的。”聂明说。
“那么,请稍等。”于成的母亲说完后,拿起电话联系宋律师。
半个小时后,宋泰然律师就来到了于成家的客厅。宋律师是一个精瘦的老人,他步伐稳健,眼睛清澈透明,透露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于成的母亲客气地请宋律师坐下,并说明了请他来的缘由。
“我懂了,我会和聂先生一起处理好这件事。” 宋律师说,他微笑着望了聂明一眼。
“那我们现在就去成儿的房间。于杰,你就留在这里吧。”于成的母亲说着,打开家门,准备走出去。
聂明被这个举动搞糊涂了,他不解地问:“伯母,怎么?于成的房间不在这个家里?”
于成的母亲点了点头:“他的房间是单独的,在这个庄园的西边。”
“什么?”聂明显得有些惊讶,“他一个人住在一个单独的房子里,和你们这所大房子脱离?为什么要这样?”
于成的母亲犹豫了一下,向聂明解释:“这是我们家族祖传的规定,——长子要住在西边的那间屋子里,其他人是不能进去的。”
“这……”聂明对这种奇怪的规定感到非常不解,但又不便于过多询问别人的家事。
“其实,哥哥并不喜欢住那个小房子,他多数时候还是住在这里的。只是那个房间我们从来没进去过。”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开过口的于杰说道。
“聂明,我们走吧。”于成的母亲显然不愿意再讨论这个话题。
三个人出门,走了约两分钟,穿过一片花园后,来到了西边的这座小房子。
看见这座小房子的第一眼,聂明就吃了一惊——它是一个标准的正方形建筑,突兀地出现在这座庄园的一角,和周围的建筑物、花草树木似乎没有任何的联系。更奇怪的是,这座房子从墙面到房顶全是白色,透露出一股庄严和神圣。如果不是因为在靠近房顶的位置开了几个小窗,会让人以为这个一个巨大的白色方盒掉落在草地上。
聂明仰着头看这栋怪异的白房子,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座房子肃穆得就像一间吊唁亡者的灵堂。
于成的母亲走到房门口,在镶嵌于铁门上的密码锁里按了十多个数字,然后转动门的把手,门开了。
聂明微微张了张嘴,他皱起眉头。
“伯母,对不起……您刚才说,这间小房子只有于成才能进来,可是,您却清楚地知道这个门的密码……”
于成的母亲转过头,望着聂明:“这个密码只有我和于成知道,事实上,我们于家的每一辈,都只有父母和长子才知道这个密码。”
“这么说,这座房子的建造年代,应该是有些历史了,对吗?”聂明问。
“是的,就连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修建的。”于成的母亲说着,推开门,“我们进去吧。”
“伯母,你……以前进过这栋房子吗?”聂明突然问道,他在进门前的一瞬间竟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于成的母亲愣了一下,说:“虽然按规定,我是不能进来的,但我在大概五年前,实在是感到好奇,就进来过一次。”
“这里面有什么?”
“放心吧,没有毒蛇猛兽,和普通的房间没什么不同。”于成的母亲笑了笑说。
“我们现在进去,岂不是违背了于家祖传的规定?”宋律师说。
“这是特殊情况,再说,于成已经……我们又有什么办法。”说到这里,于成的母亲又触碰到伤心之处,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我们进去吧。”宋律师叹了一口气。
走进这座白房子,聂明松了口气——果然,这座房子外表奇特,内部倒是普通之极:整个房间大约有100平方米,摆放着书柜、书桌、床、沙发等家俱。只是从年代上来看,这些家俱已颇显古旧了。
聂明俞发感到奇怪——于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旧家俱,而不换成新的?于家修建如此豪华的一个庄园,而身为继承人的长子却被规定住在这种地方?聂明百思不得其解。
宋律师的话打断了聂明的思考:“聂先生,你说于成拜托你找的小本子在哪里?”
“嗯,我想想……他说,在书桌的第四个抽屉里。”聂明回过神说。
“书桌……”于成的母亲走到一张书桌面前,“这间屋子里,就只有这一张桌子。”
“那一定就是这张了……”聂明望向这张书桌,忽然愣住了。
这张书桌,从上至下,就只有三个抽屉,根本没有第四个抽屉。
显然,于成的母亲和宋律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宋律师问道:“聂先生,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真的在‘第四个’抽屉里?”
聂明用力点着头:“我敢肯定,于成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你也看到了,这张书桌根本没有第四个抽屉。”
就在聂明无言以对的时候,于成的母亲说:“也许是成儿在慌乱的情况下说错了吧。我们把这三个抽屉挨着全找一遍不就行了。”
说着,她打开抽屉,寻找起来,宋律师和聂明站在旁边看。
出人意料的是——三个抽屉被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出来一些书、钢笔、报纸等杂物,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小本子”。
聂明感到尴尬到了极点,他涨红了脸说:“我肯定没有记错……于成,他就是这么说的。”
“聂明,别着急,坐下来好好想想。”于成的母亲招呼聂明坐到沙发上。
聂明坐了下来,开始分析:“首先,我不认为于成会说错——因为他说过一句话‘这件事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可见这个小本子对他来说绝非一般——他怎么会连放的地方都记错了呢?然后,我对自己的记忆也十分有把握,是绝不会记错的。”
“可是,你刚才自己也看到了,我们确实没找到……”
没等宋律师说完,聂明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会不会……第四层抽屉是隐藏在第三层抽屉的下面?”
宋律师和于成的母亲对视了一眼,然后三个人一齐向书桌走去。
结果还是令人失望——他们将三层抽屉的底部仔细检查了一遍,根本没发现什么“隐藏的第四个抽屉”。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书桌的时候,聂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被拖出来的第三个抽屉,然后又把第一个抽屉和第二个抽屉全部拉开。
“聂明,你发现了什么?”于成的母亲问。
“你们看,这三个抽屉从外表来看都是一样深的,但第三个抽屉的内部却比前两个要浅一些。”
宋律师俯身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伸进第三个抽屉。他用力把抽屉底部的木板向里一推,木板“嚯”地滑开,露出一个夹层——里面躺着一个黑色的本子。
就是这个本子!”聂明激动地一把将本子拿起,“果然,这个抽屉是做过手脚的,原来这个夹层就是‘第四个抽屉’。”
就在聂明准备将本子翻开的时候,宋律师一把按住他的手:“对不起,聂先生,你恐怕不能看这个本子。”
“可是,于成在临死前亲口告诉我,一定要由我来看这个本子上所写的内容,并且只能由我一个人看。”聂明说。
宋律师望着聂明的眼睛:“聂先生,难道你不认为,于成当时这样拜托你,是形势所迫吗?”
“什么?”
“在你们遭遇车祸的时候,于成身边就只有你一个认识的人,所以,他没有选择,只能托付你来做这件事。”
聂明怔了怔,这个问题,他以前确实没有考虑过。他想了一会儿,说:“可是,如果于成不想让我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也完全可以说‘请你让我的母亲或宋律师找到这个小本子,再按照上面写的做。’但他并没有这样说——所以,我有理由觉得,这个小本子里有某些必须由我来看的东西。”
“聂先生,”宋律师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的状况——这个本子被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那么毫无疑问,上面所写的内容,一定是事关重大,极有可能是于家的资产分布情况或者是一些银行存折的密码等等。这些东西,显然是不适合由一个外人来看的。”
聂明被宋律师的这番话弄得尴尬至极,他满脸通红,略带愤怒地说:“是的,我是个外人,可是我和于成也是二十年的好朋友。我来这里做这些事,纯粹是为了完成于成在最后一刻对我的托付!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占有他哪怕是一分钱的财产!既然你这么信不过我,那我就再不涉及此事!告辞!”说完,聂明便要离开。
“聂明,请等等!”于成的母亲上前拦住他,“对不起,宋律师决不是有意让你难堪的!他只是在尽职,时刻为我们家族的利益着想——事实上,我们都非常地感谢你专程来告诉我们成儿的遗言。否则,这个本子我们怕是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了!“
“是的,聂先生,我为刚才的失言感到抱歉。其实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宋律师怀着歉意说。
面对这种情况,聂明反而感到不知所措了。
“这样吧,”于成的母亲说,“你们现在就看看这个本子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宋律师先看,之后再交给聂明看。”
“伯母,其实我也觉得宋律师言之有理,这里面写的,多半是你们的家族事务,与我没有关系,我真的没有必要去看。”
“不,聂明,这是于成在生命最后一刻的请求,定是有他的道理,请你务必完成他的心愿。”于成的母亲用恳切的眼神望着聂明。
聂明犹豫片刻,只有点头:“好吧,伯母。”
三个人离开了这座白房子,回到先前的大客厅。
第三章
为了能不受干扰地仔细阅读本子上的内容,宋律师一个人将本子拿到书房去了。于成的母亲暂时上楼休息,而聂明就百无聊奈地坐在客厅看电视。
于成家的女佣人为聂明煮了一杯高档的苏门答腊咖啡,聂明细细地品着咖啡的苦味,想像着于成在这个豪门家庭中的奢华生活——只是,这一切已不属于他了。
大概半小时后,聂明忽然看见宋律师满脸苍白地从书房几乎是冲了出来,他手里拿着那个黑本子,全身颤抖着,似乎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聂明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问:“宋律师,出了什么事?”
宋律师跌跌撞撞地走到聂明身旁,语无伦次地说:“聂先生,你……能出去……和我到院子里去一趟吗?”
聂明赶紧扶住宋律师,说:“好的。”
两人坐到庭院中一处休息的石凳上,宋律师仍然是一脸惊惧的神情,他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不停颤抖。
“到底怎么了?宋律师,您不舒服?”聂明急切地问。
宋律师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他望着聂明说:“于成死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让你感到奇怪的话?”
聂明一怔,说:“没有吧……我没多少印象了。”
“你好好想想!他除了说让你找到这个小本子外,还有没有说什么?”
聂明皱起眉想了几分钟,说:“对了,他确实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当时,我就感到奇怪……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他说的是什么?”宋律师抓住聂明的手问,他手心里的汗已经侵湿了聂明的手背。
聂明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让宋律师如此紧张,他觉得面前这个神情慌乱的人和刚才成稳矜持的老律师完全判若两人。
“嗯……他在感觉到自己快死了时显得非常地恐慌,当时给我的感觉是——他在害怕的,似乎并不是自己的生命快要完结,而是在担心另外一件事,一件他还没有来得及完成的事……他说,让我把本子找到,这件事比他的生命还重要……不过,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说的另一句话。”
“是什么?你仔细回想一下!”宋律师的神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他对我说‘我死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我只能死在自己的家里!’我当时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宋律师的手慢慢垂下,他的眼睛直愣愣地望向前方,过了半晌才终于说出了一句:“对了……这样就对上了。”
聂明感到莫名其妙,他问道:“宋律师,你问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从这个本子上发现了什么?”
宋律师没有说话,他默默地将黑本子翻开一半,然后将中间的几十页纸扯了出来。
“宋律师……你这是?”聂明大惑不解。
宋律师摇着头说:“这20页纸不是我扯下来的,而是早就夹在这个本子中间。其实,这个黑本子只是一个隐藏真相的幌子,上面写的都是些琐事,真正有价值的,全在这个小本子上。”
“难道,于成指的那个‘小本子’,其实就只是这个仅有20页的本子?”
宋律师点头道:“是的,我拿到这个黑本子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它被做过手脚——它中间的二十页被撕掉了,换成了这个小本子。很明显,这样做是为了用这个厚厚的黑本子来做掩饰,让拿到这个本子的人不至于立刻就接触到这个小本子所记载的隐秘事实!”
聂明感到越来越好奇:“那么,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听到这句话,宋律师的神情又紧张起来,他将小本子重新夹到黑本子中,紧紧地抱住,说:“不行!你不能看!我不能把它交给你!”
聂明赶紧解释道:“宋律师,你不用紧张。我刚才就说过,我并不一定要看的,我只是听到你这么说,有些好奇罢了。如果你不想让我看,我决不强求。”
宋律师吐了口气,平静了一些:“聂先生,请你相信,我绝不是信不过你什么……这个本子上所写的,根本就不是我们之前想像的什么财务问题,而是……”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聂明感到心痒难耐,但又觉得不便追问。
这时,宋律师站了起来,望着聂明说:“对不起,聂先生,请你转告司马太太(于成的母亲),这个本子我暂时拿走了,等我证实了本子上所写的内容,自当把它交还到于家来。”说完,他径直走出了大门。
聂明望着宋律师的背影,惊诧非凡——这种不辞而别的举动,实在是不像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律师所为。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会令一个处理了几十年案件的资深律师如此惊惶不安。
聂明回到大房子的客厅,简要地向于成的母亲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然后礼貌地告辞,离开了于家大宅。
聂明回到家里的时候,感到疲惫不堪。他一头倒在自己的床上,眼睛自然地合拢了——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六点三十五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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