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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艾琳

都市怪谈:上车了,就别再想下车——开往彼岸冥界的幽灵公交 (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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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 11:31:36 | 显示全部楼层
    都有哪些地方相似?说来听听呗!”谢超追问不休。
  
  “首先,两者的出现似乎都与尸体的大量累积有着密切的关联。鬼轿的例子不用说了,就说说这辆幽灵公交吧。你知不知道,西郊安居大道经过的那片土地在以前曾经是一片乱葬岗?”
  
  谢超点点头,他和这座城市里绝大多数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样,小学时候也曾被那则来源于西郊工厂区的僵尸传言给吓得胆战心惊,并进而从长辈口里了解到关于西郊的过去。所以他对此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而是继续听杨博讲述自己的观点:
  
  “其次,两者都具有蒙蔽人们感官的能力。鬼轿里的新娘家人根本看不出那抬轿子和迎亲的队伍有什么问题,安瑜她们在登上那辆幽灵公交时也压根不觉得这辆车有什么不对,可一到监控录像里它就露出马脚来了。这说明什么?只能是它蒙蔽了那些靠近它的受害者的眼睛和其他感觉器官!”
  
  “那鬼轿后来在山上不是也被人看出问题来了吗?”
  
  “那是因为它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已经没有必要遮掩自己的真面目了。这也就是它和幽灵公交之间的第三个共同点——它们都是有意识的!”
  
  “有意识的?”
  
  谢超困惑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事儿太超越他能理解的范围了。
  

  “正是因为它有意识,所以才会在需要将受害人骗进圈套的时候发挥蒙蔽人们感官的能力,而到了没有必要这么做的时候——比如幽灵公交在被人识破或者鬼轿到了荒无人烟的大山里之后——它就不再遮掩自己的真面目。这个怎么解释?只能认为它是有意识的!”
  
  “可是这意识是怎么产生出来的呢?”谢超还是有些困惑。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说只能这么解释了。按照已有的理论,意识应该只能由我们的大脑产生,但大脑究竟是怎样工作和运转的,至今科学家们都还搞不清楚!”
  
  谢超不说话了,昨晚的遭遇让他见识了那辆幽灵公交的诡异和可怕,而杨博的分析又让他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复杂程度。现在他不能不承认,这件事远没他当初想象得那么简单,至于他当初一厢情愿要为安瑜弄清楚幽灵公交的来龙去脉的想法,如今看来也未免太过于自不量力了。不过他并不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后悔,他发愁的是:这么危险复杂的一个问题,我该怎么去解决它?
  
  此时的谢超还不知道,警方已经在全市范围内展开了一场搜寻他的大规模行动。
  

  寻找谢超的命令是局长下达的,马警官和赵警官对此都不赞同,他俩并不认为谢超的出现与幽灵公交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局长并不这么想,他和马、赵两位警官不一样,马警官和赵警官首先是刑侦方面的专业人士,遇到问题时习惯于从自己专业范围内的理论和经验出发进行考虑。而他自己虽然也曾经是一名破案能手,但自从坐上局长这个位置的那一天起,他的身份就发生了转变。如今的他不再是一名专业人士,而是一名官员,而在中国传统的官僚体系中,上级的意志和要求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在面对幽灵公交的问题时,不能再像马赵两位警官那样用专业知识和经验去处理,而必须遵循上级的意愿。自从幽灵公交出现以来,市里的领导就一直关注着这方面的进展,给他施加了不小的压力。为了能对上面有所交待,他必须做出点终于有所突破的样子来,好让上面满意,他只能如此,不能不如此。
  
  这天下午,两名户籍警敲开了谢超家的家门。
  
  “你们有事吗?”一见警察找上门来,谢超立刻就警觉起来,他还以为是自己进入公安局内部电脑系统盗取监控录像的事被人发觉了,心里顿时怦怦直跳,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是谢超吗?”其中一名警察问道。
  
  “是。”
  
  这名警察仔细打量了谢超一番,又看了看手里户籍资料中谢超的照片,总觉得不太像。那张照片是谢超十六岁那年领身份证时拍的,两年后他就做起了黑客的行当,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宅男。六七年下来,他已是长发凌乱,胡子拉碴,面色苍白,身材也瘦了不少,跟当初照片上的形象有了很大出入。还好警察并未因此而怀疑他说谎,继续问:
  
  “昨天晚上十点左右那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一听这句话,谢超的心跳得更剧烈了:原来警察是为了昨晚的事来找我的!是老实交待还是蒙混过关?他脑子里一瞬间比较了几种不同的方案,最终还是决定装出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模样,摇了摇头说:“哪也没去,在家里呆着呢。”
  
  “有人能为你作证吗?”警察可不会轻易地放过他,继续追问。
  
  “没有,我一个人住。”
  
  “一个人看电影?”
  
  “那个,你们明白的,有些片子不好和别人一起看……”谢超迫于无奈,只能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了。反正独自看那种片子不能算是传播淫秽物品,他想。
  
  他的回答把两名警察都给逗笑了,也就没再盘问下去,只叮嘱了他几句不要传播这种片子之类的话,便离开了他家。谢超满脸堆笑地将两位警察送走,转身关上家门,浑身一软,差一点瘫坐在地上。
  
  稍微冷静了一会儿,他赶紧收拾东西出了家门,去找杨博商量对策。
  

  (十二)
  
  对于局长的命令,马警官和赵警官都不能苟同,刑警队长大李也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但他们都不是局长,只能力争在局长的做法酿成大错前找到足以证明“幽灵公交”并非人力所为的证据,才能替那天晚上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事发现场的谢超洗清嫌疑。在这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曾与这辆幽灵公交有过一次交锋的小张和小刘,便径直找到了这两名尚未伤愈,刚刚从医院出来的年轻巡警,把他们俩拉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茶室,开了个包间坐下。
  
  “什么?你们要亲自去现场探察?”听到三位领导要去跟那辆神秘的幽灵公交会上一会,小张和小刘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事已如此,必须得冒点风险,才能揭开它背后的谜底!”马警官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是这群人中间意志最坚定的。“市里的领导对这件事很重视,给了我们很大的压力。但是现在局里对如何处理这件事有点分歧,采取了一些在我们看来是错误的做法。为了不让这些错误的做法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给我们公安队伍抹黑,我们必须尽快查明幽灵公交出现的原因,然后尽快把它给消灭掉!”
  
  小张见马警官等三人都下定了决心,不好再劝,就尽可能详细地把那天晚上他们俩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当说到在幽灵公交现身前升起的那片神秘的雾气时,马警官和赵警官还有大李几乎同时坐直了身子,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光来,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小张有点惊奇,他在住院的这几天里也常和小刘讨论那天晚上的遭遇,但都一无所获,如今见三位前辈如此之快地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不禁想听听他们是怎么分析的,自己也好跟着学上两手。
  
  “你们确定,那场突然出现的雾和平常的雾并无二致,都是悬浮在空中的冷凝小水滴,对吧?”赵警官出于谨慎,在发表自己的看法前,又补充了一个问题。
  
  “对,没错,我还专门打开车窗去感觉过,它迎面扑来扫过我的脸的时候感觉凉凉的,湿湿的,肯定是水!”
  
  回答问题的是小刘,他当时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有条件把脸伸出去感觉雾的温度和性质。赵警官见他做出了肯定的回答,便继续问:“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在你们遭遇那辆公交车之前已经连续晴了十来天,空气非常干燥,怎么还会有雾呢?”
  
  小刘转过头去看了看小张,他俩这些天来也经常讨论这个问题,但就是不得其解。所以他俩在短暂的对视后又一齐把目光望向了赵警官,希望他能帮他们俩解答这个问题。
  
  “你们好好想想,要形成雾,就必须有水。而之前连续十几天没有下雨,甚至都没阴过天,空气里肯定没有足够的水分,那么这些水是从哪儿来的呢?”赵警官还是像往常那样,不急于给出问题的答案,而是循循善诱,逼着对方自己去解答这个问题。
  
  “水分……来自地下!”小张和小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明白了过来,一起喊出了这句话。
  
  “对了!”赵警官赞许地点点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夜里去现场埋伏,仔细观察它的出现和消失,确定了位置之后,再在第二天白天调集人手,给它来一个挖地三尺!”
接下来马警官赵警官和大李队长三人就商量起了晚上的行动方案,小张和小刘则在一旁静听。其间他们也曾提出我们俩那天晚上已经和它打过一次交道了,多少有点经验,可以参加这次行动。但他们的请求随即被三人中警衔最高的马警官给否决了,理由是你们上一次能够活着回来已属不易,这次就不要再去冒险了,再说你们俩伤势未愈,还是先好好养伤吧。小张见马警官说得坚决,明白再请求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于是轻轻拉了下还想请战的小刘,让他不要说话,先听听领导的安排再说。
  
  最后马警官他们终于就晚上的行动达成了一致共识:马警官和赵警官开一辆警车,在上次小张他们发现雾气的地段埋伏,主要任务是观察并记录雾气和幽灵公交的出现时间及地点,并在幽灵公交离开后到出现地点进行初步搜索。而大李将派两名刑警跟随马、赵两位警官,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至于大李自己则将与另外十一名刑警分乘四辆没有任何警方标记的特殊车辆,在附近巡警的配合下跟踪和监视幽灵公交,并在必要的时候采取行动,阻止它伤害无辜市民。小张听在耳里,心里头早有了主意,便拉起小刘,向马警官等人道了别,先行离开了茶室。
  
  “你是想晚上去帮马指导他们一把对吧?”一出茶室大门,小张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小刘一句。
  
  “对,即使他们不要我们去我们也得去!”小刘的态度十分坚定,“我们好歹是和那辆有问题的车干过一仗的,多少知道它是怎么回事,该如何对付。再说了,这有危险的事怎么能让马指导他们独自犯险呢?我们肯定得冲在他们前面嘛!”
  
  “那好,今晚九点,队里见!咱们一起去!”
  
  “好!没问题!”
  
  
  
  这天晚上,天才刚刚黑下去,马警官等人已经来到了安居大道上小张他们上次发现雾气的地段。这里有一条小路从安居大道上分出去,一直通向路边已被拆成废墟的工厂区。他们看这里环境不错,交通方便,也适合隐蔽,便开着车沿着这条小路走了下去,把车停在了厂区内的一个露天球场上,周围的树丛灌木因为失去了人为的修剪长得十分茂盛,正好把他们掩盖起来,人不走到近前,决计发现不了他们的身影。
没有预期的等待是最难熬的,马警官他们就是如此。谁都不知道那辆幽灵公交今天晚上是否还会出现,所以他们的守候也就显得格外漫长,再加上夏末秋初正是蚊虫最盛的季节,更让他们不胜其扰。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看到那片神秘雾气的出现,他们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那些挥之不去的蚊子给吸干了。
  
  “队长,你说今天晚上那辆公交车会出现吗?”一名年轻刑警有点按捺不住了,小声问了一句大李。
  
  “不知道,等着看吧。”大李对此心里也没底。
  
  这名刑警又看了看不远处在一堵断壁后正拿着望远镜张望的马警官和赵警官,他们俩正各自拿着一个望远镜观察着面前这片广阔的被废弃了的土地。本来按照市里的规划,是打算把这一带的几家已经破产的国营工厂和几个村庄给拆迁了以后再进行开发,建设一个集高新科技工业园区、住宅小区、学校等于一体的新城。但自从连续发生了几起人员失踪案件后,工人都被吓跑不敢来开工了,建设进度也就被迫停了下来,甚至连附近一个刚建成不久的小区也房价暴跌,成了或许是这房价如火箭发射般高涨的年头里全国唯一一个房价大幅下跌的楼盘。正因为如此,市里面才会给公安部门施加极大的压力,逼着他们限期破案,进而使局长病急乱投医,甚至拿出了全城搜索谢超的错着来。
马警官仔细观察着面前的这片空地,那些未拆迁完毕的断垣残壁严重阻挡了他的视线,迫使他不得不经常变换位置来获得一个更好的视野。可他反复观察了几遍,也不能确定哪里才是那辆幽灵公交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毕竟这次他的对手不是人,甚至也不是动物,以往所有的经验此时都失去了作用。和这样一个对手战斗,只能依靠机敏、胆识、决断这些基本的素质,以及……以及一点点必要的运气。
  
  大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轻声问道:“老马,我们在这里能等到那辆公交车吗?”
  
  马警官刚想说这个问题我也没把握,一旁的赵警官却放下了望远镜,语气很轻但坚定地说:“肯定能。”
  
  “为什么?”马警官还是老习惯,听到别人的观点后一定要再问清楚支持这个观点的理由。
  
  “你看,事情发生的顺序是这样的:先是公交司机小王的失踪,一个多月后这条路上才出现了那辆通体半透明的虚体公交车,导致四名乘客失踪,只有那个女孩子逃脱。此后距离它下一次出现又过去了半个多月,这一次它被我们的巡警从内部射击打散了,但第二天晚上就再次出现,裹挟三名不慎被它撞上的路人和一辆警车一起消失。这是为什么?显然是它要报复,或者说它要吸取一些物质,来弥补那两名巡警从内部射击给它造成的创伤!”
  
  马警官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赵警官的这个推断有点儿牵强,不过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释,于是又拿起望远镜观察起来,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辆幽灵公交出现的蛛丝马迹。
  在赵警官阐述自己意见的时候,巡警小张和小刘也来到了现场,由于他们还在病假期内,按规定不能佩戴枪支及驾驶警车,只每人带了一支电棒以防万一。还没到西关立交桥时他们就远远地望见了桥上把守着的刑警,明白这是大李怕不知情者误入干扰到他们晚上的行动,赶紧转进了路旁的一条小巷,准备从小路摸过去。
  
  翻过了几堵围墙,穿过了一片荒草地后,他们来到了前天晚上他们与幽灵公交遭遇的路段。由于这次他们没有携带枪支,为了避免不测,就躲进了路边荒地里的一栋小屋,通过窗口静静观察着安居大道上的动静。
  
  “你说马指导他们到了没?”在小屋里待得久了,难免有点无聊,小张便试图和小刘聊上两句,打发这难熬的漫长的等待。
  
  “肯定到了吧,就他那脾气,估计吃完晚饭就带人来候着了,现在估计也和我们一样等得发慌呢!”
  
  说完这句话,小刘又继续向外面张望,忽然间他发现了什么,赶紧把正在观察另一个方向的小张叫了过来:
  
  “你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人在走?”
  
  小张出门前从家里拿了个望远镜过来,他拿起望远镜朝小刘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依稀可见两个人影,正在路基朝向他们这一边的斜坡上蹑手蹑脚地前进着。
  
472#作者:幽灵公交  回复日期:2010-10-10 23:38:00
  这两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谢超和杨博。那天谢超在打发了两名户籍警后就立刻去找了杨博,向他讲述了自己刚才的遭遇和目前的处境。和马警官他们一样,杨博也认为只有揭开幽灵公交背后的秘密,才能洗清谢超身上的嫌疑,所以他们俩最终决定再冒一次险,在夜里到现场来探察一番。为了避免再被警察看见引起更大的误会,他们俩这次特地避开了上次谢超碰见巡警的西关立交桥,从安居大道的另一侧摸了过来。由于他们一直走在路基下面,又有树木和草丛的掩蔽,并没有引起安居大道上来往的警车的注意,但却被同样在路外的小张和小刘给看见了。
  
  “这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小刘问道。
  
  “不知道,”小张说。在夜色中即使有望远镜他也无法认出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就是前天还曾和他同乘一辆警车的杨博来。“既然他们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可疑举动,那我们也就等着呗,看看他们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再说!”
  
  小刘想了想,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便不再说话,继续观察起杨博和谢超的动静。他看到他们俩沿着路基又走了一段后,突然跳下路基躲进了下面的排水沟里,窝在那里不动了。
   躲在排水沟里是杨博想出来的注意。他选择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同时看到安居大道两头的动静,同时又便于躲藏和遇到危险时逃脱。当然他能这么做也要得益于近半个月来一直没下雨,本来是为雨季排涝而修建的排水沟里早没了水,只剩下干透了的尘土。躲在沟里自然免不了蚊虫叮咬,谢超被咬得受不了了,想换个地方躲一躲。
  
  “我说咱们就不能换个地方观察?窝在这条沟里给蚊子送夜宵啊?”
  
  杨博当然也不想白白为蚊子繁殖下一代贡献自己的鲜血,可他又担心要是再被警察发现的话会引起更大的误会,便用手势示意谢超再忍一忍。谢超举目四望,看到这周围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们俩避开蚊子的叮咬,也只能继续忍着了。
  
  他们俩在排水沟里一直蹲守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等到幽灵公交的出现,只偶有巡警的警车从他们头顶上方的路面上驶过,每次都让谢超的神经不自主地紧张起来。如果再像这样下去的话,他搞不好真要在这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崩溃了。
和谢超比起来,马警官他们无论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要坚强得多,两三个小时的等待对为了抓获罪犯而经常需要埋伏上几天几夜的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此时他们的神经也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毕竟这次面对的是一个捉摸不透,此前从未见识过的对手。大李带来的刑警们都把枪支的保险给打开了,就等待着出击的那一刹那。
  
  马警官再一次观察起面前这片有可能是幽灵公交出没之地的空地来。这里是一个工厂的厂区,如今只剩少数几幢尚未完全拆除的房子还矗立在那里。远处已被推倒的工厂围墙外是一条干涸的小河沟,河沟旁边是一条乡间的土路,约摸五六米宽。再往远处走就是一片曾经是农田的荒地和一个村民已经搬迁,房屋还没来得及拆除的村庄。上次小张他们就是看到这里冒起了一片雾气,随后那辆幽灵公交就在雾中突然出现并从他们身旁的对向车道上开了过去,所以他才会如此不厌其烦地在这里监视了几个小时,然而那辆幽灵公交却还是没有出现。
  
  又观察了一会儿,马警官终于放下了望远镜,但视线仍未离开面前的这片空地,小声问身旁离他不过三四米远的赵警官:“你说我们是不是守错了位置?那辆幽灵公交的出现地点会不会是在别的地方?”
  
  赵警官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不会,我有预感,那辆公交车马上就要出现了。”
  
  “根据呢?”马警官永远改不了凡事必先问其根据或证据的老习惯。
  
  “直觉,只是直觉而已。”赵警官这一次难得地没有搬出那些高深的理论和严密的逻辑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只用一个“直觉”就回答了马警官的问题。
  
  这句话让马警官在紧张的气氛中第一次有了想笑出来的冲动:直觉?你又不是女人,怎么也依靠起所谓的直觉来了?于是他转过身来,打算就赵警官的这句话和他开个玩笑。然而他刚转过身,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给吓了一跳,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不到三十米外,那辆神出鬼没的幽灵公交正在缓缓地向他们“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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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 11:35:33 | 显示全部楼层
    饶是马警官身经百战无所畏惧,此时也被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幽灵公交给吓了一跳。但他毕竟在刑侦一线摸爬滚打多年,胆量和反应的敏锐度都远胜常人,当即大喝了一声大家小心,同时一个侧滚翻闪到一堵断壁后,拔出枪来瞄准了这辆神出鬼没的幽灵公交。赵警官和大李他们也同时发觉了来自背后的威胁,纷纷做出了和马警官一样的动作,只不过,有几名刑警可能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多做了一个动作。
  
  “砰!砰砰!!”清脆的枪声骤然在深夜中响起,打破了这片荒地的沉寂。
  
  这几名刑警射击的目标当然是这辆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他们背后的幽灵公交,但他们并不知道这辆车是没有实体的,从外部对它开火非但起不到多大作用,反而让它警觉起来,意识到这群人不仅早有准备而且还武器精良,不是可以轻易得手的目标。
  
  “不要乱开枪!”马警官大喊,他怕的是造成误伤。
  
  几名惊魂未定但还保持着清醒的刑警听到马警官的命令,立刻停止了射击,而在这时那辆幽灵公交也停止了前进,只见它车头一扭——不是转向,而是以固定不动的车尾为轴,车头硬生生在地面上平移了五六米,整个车身就像钟表的秒针那样转动了大约四十五度,紧接着突然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冲了出去。
  
  “追!不要让它跑了!”大李把手一挥,朝着刑警们喊道。
 幽灵公交没有实体和质量,自然也就不服从惯性定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达到了大约八九十码的速度。当大李他们发动起汽车开始追击的时候,它已经冲上了安居大道,马警官远远的听见一阵急刹车的声音,估计是哪辆听见枪响赶来支援的警车被这辆突然冲出来的幽灵公交给吓着了。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对赵警官和跟随他们的两名刑警说:
  
  “走,咱们赶快循着它出现的方向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它是在哪出现的,哪怕只找到一点痕迹也好!”
  
  赵警官没有应声,而是爬到了一棵树上,向四面张望了一番,然后才跳下树,对马警官说:“今晚有点不对劲,为什么这周围一点雾的迹象都没有?”
  
  马警官一听这话,赶紧也爬上了那棵树,略一远眺,心里顿时一沉:在他视力所及的范围内并没有看到哪怕是一点即将消散的雾气,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无法弄清楚幽灵公交究竟是从这块荒地中的哪一个角落出现的。不过他并不会被这点困难所阻挡,略一沉思,他说:“没事,没有雾咱们一样可以调查,大不了多费点功夫而已,咱们走!”
  
  说完这句话他就朝着幽灵公交出现的方向走了过去,赵警官和那两名巡警也赶快跟上,他们一边走一边用手电筒照射地面,希望能发现幽灵公交经过时所留下的蛛丝马迹。正在这时,从他们背后突然又传来了人奔跑和喊叫的声音。
  

  朝马警官他们跑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在排水沟里蹲伏的谢超。原来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和杨博跑到路边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一直窝在小屋里的小张和小刘也跑了出来,正好从后面追上了他们。杨博和小张他们都认识,当然没事,可谢超却被吓坏了,还以为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警察是冲着他来的,一下子就蹿了出去,杨博想跟他解释都来不及,只能跟在后面追赶。
  
  “什么人?站住!”一名刑警上前大声喝道,把谢超吓得两腿一软,几乎摔倒在地。
  
  这时候杨博和小张他们也从背后追了过来,那刑警一看背后追来的三个人中有两个穿着警服,便以为谢超是正被警察追捕的犯罪嫌疑人,当即冲上去一把将他放倒,按在地下反拧双臂,掏出别在腰间的手铐来就要给他铐上——
  
  “自己人!别动手!”小刘狂奔过来,边跑边朝这边大喊。在追过来的路上杨博已经和他们解释过谢超是自己的朋友了,让他们别误会,可他没想到路这边还埋伏着一群警察,让谢超和大地结结实实来了次亲密接触。
  
  “他们是警察,不是鬼!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杨博也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教训着谢超,顺便对谢超使了个眼色。他之前跟小张和小刘解释说谢超是他的朋友,向来胆小,突然看见小张他们出现在自己背后受了惊吓,所以才会这么不要命地奔跑。现在终于追上了谢超,他当然不想看到谢超应答失误,反把自己也给绕进去。
  
  还好谢超反应也快,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说:“不是鬼就好!不是鬼就好!我听见枪声正抬起头来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背后突然就冒出两个人来,吓死我了!”
  
  “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马警官走过来问道。
  

  马警官认出了杨博,当然也认出了小张和小刘。他对这几个年轻人的鲁莽举动有点不满:你们又不是第一次和这辆幽灵公交打交道了,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吗?还擅自行动跑来给我们添乱?不过他又考虑到这几个年轻人也可算是勇气可嘉,所以并没有上来就批评他们,而是先问清楚动机,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训话。
  
  “我们只是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张小声解释。
  
  “乱弹琴!你们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危险性有多大?我们今晚本来是在这里设伏,想看看它是怎么出现以及在哪里出现的,谁知道它竟趁我们不注意悄悄地绕到了我们后面,差一点把我们全干掉!”
  
  马警官现在还在后怕,他当初为了能够不留死角全面监视空地上的一切,把手下摆成了一个半月形的阵势面对着那块空地。没想到幽灵公交竟从他们背后出现,幸好他因为和赵警官的对话而及时回头,才没有被它偷袭得手。
  
  “那当然!因为它是有意识的!”杨博突然冒出一句来。说完这句话他才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用这种语气说话不太合适,赶紧又收声保持沉默。可赵警官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立即就追问道:
  
  “小伙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说那辆公交车是有意识的虚体!”
  
  赵警官赞许地点了点头:“好,不错,既然你们都来到这里了,就帮着我们一起搜索下这一块区域吧?”
  

  (十三)
  
  一分钟后,这支临时扩充了人员的队伍被分成了两股,赵警官、杨博、小刘和放倒谢超的那名刑警一队,马警官、谢超、小张和另一名刑警一队,分别沿两条不同路线向幽灵公交出现的方向进行搜索,并约定最后在远处一根尚未拆除的烟囱底下会合。杨博知道赵警官这样分队是为了能和自己交流关于幽灵公交的思路,便一直紧跟在赵警官背后,等待着赵警官的问话。
  
  可赵警官并不急于问他有关幽灵公交的事情,而是一直在仔细察看着附近的每一寸地面,间或让他和小刘帮忙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辅助工作。最后才在一棵树底下停住了,问了他一个似乎与此事完全无关的问题:
  
  “你平常看书多不?”
  
  “还行吧,我什么书都喜欢看。”杨博有点困惑,不知道赵警官怎么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起来了。
  
  “好,很好。”赵警官夸奖了两句,紧接着又问,“那你有没有从书中读到过类似于这辆公交车的例子?”
  
  杨博一听大喜,连忙把自己在图书馆里查到的那个关于鬼轿的故事向赵警官讲述了一遍,还把自己的分析和想法也一并倒了出来。这次赵警官没再表扬他,而是轻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
  
  “还好,还好不是所有人都在往错误的方向上思考……”
  
  然后他抬起头来,直视着杨博问道:“那你有没有在图书馆里查到关于本市解放前的野史轶闻之类的书籍?据我所知,在清朝初年的时候,这附近也曾发生过一起类似的事件……”
 杨博很快就明白了赵警官的意思:他和赵警官在面对这辆神秘莫测的幽灵公交时都想到了从古人记录的神怪故事中寻找相似的案例来帮助分析的办法。但赵警官身为警察,不方便在同事中间公开提倡这种办法,只能自己私底下一个人摸索和思考。现在终于遇到了他这个知音,当然要好好商讨交流一下了。
  
  于是他赶紧问赵警官:“那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或许多一个人知道这两件事之间的相似之处,就多了一份解开它谜底的希望呢?”
  
  赵警官缓缓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往后靠在树上,点起一支烟,开始向杨博讲述这个他走访多位民间传说的记录者才打听到的神秘传说。
  
  
  
  在明朝时候,这座现今拥有数百万人口的特大城市还只是一个小县城,城里城外不过万余户人家。至于西郊安居大道经过的这片土地,那时候还是一片肥沃的农田,其间有清可见底的小河流过,河堤上柳树成荫,河里还有鱼儿游弋,完全是一幅和美宁静的乡村图景。然而在明末清初的那几十年里,先是农民军途经此地时和官军大战一场,杀得尸横遍野,河水皆赤。随后那些无人掩埋的尸体又引发了一场瘟疫,让周边的村庄几乎断绝了炊烟。这还不算完,接下来明朝灭亡,清兵入关,一路上实行“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残酷做法,许多城市因此遭到屠杀和劫掠,这座小县城也不例外。据记载当时有数百人因为不愿意留辫子而遭到杀害,他们的尸体大都被弃置在西郊这片土地上,成了天上的乌鸦、地上的野狗,水里的游鱼的食物。
  
  连续几场灾变让这一带荒芜了好几年,直到战火渐渐平息以后,才又有胆大的人迁居至此,打算在这里重新建立起当初的村落来。最初这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然而当附近的人口渐渐密集起来以后,异象便开始出现了。
  “果然又是尸体的问题!”听到这里,杨博有些激动地说。
  
  “嗯,这一点上咱俩的观点是相同的。”赵警官又继续说了下去,“据说事情最早是在一位寡妇身上发生的,她自从丈夫病死后就被婆家人认为不详,把她和才几个月大的女儿一起赶出了家门,飘落到此定居下来。在别人的帮助下她在这里开垦了一片土地,还利用农闲时间做点豆腐,然后赶到城里去卖,以此补贴家用。”
  
  “一天早上,她天不亮就起来磨豆子了。磨着磨着,她就觉得从未有过的疲倦,便趴在磨盘上想睡一会儿,可又觉得冷飕飕的睡不着,只好又爬起来接着磨。终于把豆子磨完了,她直起身子来准备做下一步的工作,却被眼前所见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
  
  “她看到什么了?”小刘听得入神,不自主地问了一句。
  
  “她看到自家门口的地面上升起了一团白雾,盘旋着缓缓凝成了一个人形。由于她磨豆子的时候是背对着门的,等她发现时,那团白雾已经差不多要完全凝聚成人形了,据说还是照着她的身材和衣着来凝聚的。于是她吓得惨叫一声,当即晕了过去。等邻居听到她的叫声赶来时……”
  
  “她已经气绝身亡了?”杨博插了一句。
  
  “没有,大家把她扶到屋里,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热水的总算醒过来了。由于惊吓过度,她病倒了,过了很长时间才复原。而就在她复原期间,又发生了第二起变故……”
  讲到这里,赵警官停了一下,看看周围黑漆漆的夜色,笑道:“这环境还真不错,正是讲这种故事的好地方啊!”
  
  “嗯,后来怎么样了呢?”杨博可没赵警官这份兴致,眼下他最想知道的就是事情后来的发展和结局。
  
  “后来啊,后来她不是病倒了吗,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不要说孩子了。还好那时候人心向善,这左邻右舍中间也颇有几个心肠好的妇女,见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也委实不易,就经常抽空过来帮她料理下家里的事情,还帮她去请郎中来看病。就在这时,第二场变故发生了……”
  
  “那个凝聚成她的人形又出现了吧?”杨博听过了不少类似的故事,猜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讲。一天傍晚邻居家有位大妈熬了点粥还蒸了馒头,顺便也捎带给这个寡妇和她的孩子带去一份。可这位大妈快走到这寡妇家的时候,却见她出了门,径直往村外去了。大妈感到奇怪,心想昨天还卧床不起的,怎么今天就能起床了不说,还走得那么快?她也没多想,就进了这寡妇家的门,一进去她就愣住了,那寡妇还躺在床上,病殃殃地直哼哼呢!大妈这下可被吓坏了,放下粥碗和馒头,不敢久留就赶回自己家去了。可她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被吓得大叫了起来——那个凝聚成寡妇的人形就静立在她家门口!而她家里的一家老小对此还一无所知,仍然在有说有笑地吃着晚饭!”
  
  杨博听到这里,不禁也觉得浑身发冷,赶快四下里看看,确定周围没有异常后才又继续听了下去。
  “这大妈一声尖叫,紧跟着也和那寡妇一样,被吓晕过去倒地不起了。她儿子听到叫声赶紧冲出来看是怎么回事,一开门也被那个人形给吓了个半死,原来它虽然身形和服饰都是照着那个寡妇的样子来凝聚的,但脸却不是。据大妈的儿子后来对人说,它的脸只有一半是按照寡妇的长相凝聚而成的,另一半却是一片漆黑,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人们分析说,可能那天早上寡妇转过身来面对这个人形时恰好有一半面孔被光线照亮,而另一半则隐藏在什么东西的影子里。而人形就照着她的样子凝聚,结果成了现在这个一半脸正常,一半脸漆黑的怪模样。”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家觉得不能再等闲视之了,赶紧请了和尚道士什么的来作法驱魔。可不管他们请来的是何方神圣,对那个人形都不起作用。此后的几个月里,不断有人看见雾气从地下升起,在空中盘绕着凝聚成某个人模样的诡异景象,穿梭于附近的村庄和田野之间,而后便会传来有人病倒或者失踪的消息。类似的事发生得多了,大家就不敢再住在这一带了,纷纷搬到其他地方去住,原有的房屋和农田也逐渐荒废。最后这里就成了一片‘被遗弃的土地’,只能用来处置那些无主的尸体,变成了乱葬岗。”
  
  “这跟公交车的事很相似啊!都是出现雾气,然后凝聚出一个现实中确实存在的形体来。只不过一个是凝聚成人,另一个是凝聚成汽车!”小刘听完,不由得感慨道。
  
  “嗯,虽然古人在记录这些事件时难免有故弄玄虚、夸张描述之嫌,但基本情节的叙述基本上是可以相信的。所以我们就更有必要思考一下了:在古代的人形幻影和今天的幽灵公交之间是否存在着某些联系?而我们又该怎么样去解开它们背后的真相,让它们从此不再出来危害人类?”
  
  赵警官这番话让杨博和小刘都陷入了沉思,见没人要补充什么,赵警官便站直了身子,朝约定碰头的烟囱一挥手,说:
  
  “这个问题留着你们回去思考吧,眼下我们的任务是完成对这一带的搜索。老马他们说不定已经到了那烟囱底下了,正等我们等得着急呢!”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也到达了那根烟囱底下。赵警官说得不错,马警官他们早已等候在那里了,两队人马一交流,都大失所望:没有人发现哪怕一丁点有可能是幽灵公交现身时所留下的痕迹。不过对经常要面对各种困难阻碍的马警官来说,这点小挫折并算不了什么。他沉思片刻,决定把大家再分成四个小队,各自找地方埋伏下来,等着那辆幽灵公交的回归。为了不让之前那惊险的一幕重演,他特别交待众人要以背靠背的方式配合,保证不留下视线
  死角,避免再被幽灵公交从背后偷袭。
  
  谢超本想和杨博一队,可赵警官对杨博显然有相见恨晚之感,首先把他拉走了,随后马警官也带着小张去找埋伏的地方去了。他无奈之下只好找到了之前在搜索中曾和他被分在同一组的小刘。可这时曾把他放倒在地的那名刑警却站了出来,说:
  
  “你们俩不能在一起!你们都没有枪,万一遇到危险的话没办法对付!”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谢超没办法反驳,只能看着小刘跟着另外一名刑警跑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水塔下隐藏了起来。自己则被那名之前差一点就给他上了铐子的刑警拉到了一处树丛背后,隐蔽在拆迁留下的瓦砾堆中间。
  
  “你给我把背后看好就行了,朝向安居大道的这一面我来监视!”这名人高马大的刑警对他说。
  
  谢超心里有点不满,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俯下身子,两眼紧盯着面前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谢超也尝到了漫长等待的滋味,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和拆迁未完毕留下的废墟,就算放在白天也不是什么美景,何况现在是漆黑一片的晚上,在暗淡的月光下什么都看不清楚。可他出于对幽灵公交的恐惧却又不得不瞪大眼睛仔细观察面前的一切,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这么多事,早知道的话躲在家里不是多好,何至于跑到这郊外来受罪。
  
  突然间,从安居大道那边传来了枪响声,谢超一个激灵,掏出手机来一看,已近午夜十二点了。
  
  “有情况!”和他在一起的那名刑警激动地说,同时直起身子以半跪的姿势倚在墙后,两眼紧盯着远处安居大道上的动静。
  
  谢超转过身来,在路两边的街灯的映照下,他清晰地看见了那辆幽灵公交沿着安居大道一路飞驰,而几辆警车则在后尾随。与此同时,他还听见了不远处马警官在大声喊叫:“你们怎么又开枪了?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不满和焦急,看来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事先的计划。
  
  这时候幽灵公交已经冲下了安居大道,在一片废墟间继续飞速向前。追击的警车被迫停在路边,人只能从车上跳下来徒步追击。马警官他们见状也从埋伏地点跃出,向幽灵公交那边包抄了过去。谢超害怕被一个人丢在这荒凉的野地里,也只得跟着那名刑警跑了过去,顺手捡起了一块砖头权充武器。
  

  在包抄过来的人群中间,年轻力壮的小刘冲在了最前面,他一边奔跑一边打量着远处野地里横冲直撞的幽灵公交。和两天前的那次近距离接触相比,如今的这辆幽灵公交看起来少了几分神秘,却变得更加狂暴了。小刘从它的前进方向上判断它正要往远处的一片树林驶去,便赶紧变更了自己的路线,准备抄近道抢先占据有利的位置。
  
  野地的另一头,马警官也在打量着这个和他玩了几天捉迷藏的神秘而又危险的对手,今晚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辆幽灵公交的真面目——当然也有可能不是真的,如果考虑到它会蒙蔽靠近它的人的感官的话。但至少在他看来,如今的这辆幽灵公交和他之前在监控录像中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是半透明的车身,不会滚动的车轮和漆黑一片的车厢内部。他今天晚上是为了探明幽灵公交的现身地点而来的,所以他不想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与这个捉摸不透的对手发生冲突。所以他之前才会让大李他们尽量不要开枪,避免惊扰幽灵公交的行动,导致它改变自己的活动规律。
  
  这时候那辆幽灵公交已经冲过了荒弃的农田,接近了那片树林的边缘。抄近道的小刘此时已赶到了树林边,正躲在一片灌木丛后观察着幽灵公交的动静。它的速度已经比之前在安居大道上的时候慢了许多,似乎是想要停下来。小刘见状便大着胆子把头抬高了一点,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一抬头不要紧,眼前所见的景象又让他目瞪口呆了一次。
  

  小刘看到,在这辆幽灵公交的周围,原本坚实的地面此刻却如同大海一般,翻腾着像海浪一般起伏。不仅如此,从地表上还冒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将大半个车身都笼罩住了。面对这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象,他也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低头看了看脚下,确定自己藏身的这块土地没有像那边一样翻腾不止,才放下心来。
  
  等小刘再次抬起头望向幽灵公交那边时,从地面蒸腾起来的雾气已经开始消散了。他突然发现,这辆幽灵公交跟刚才才停下来的时候相比,似乎矮了一截。难道是我眼花了?小刘急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又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再看时还是如此。他感到有些奇怪,就又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悄悄往前挪动了几米,希望这样能让他看清楚面前这辆车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正在这时,一阵风刮过,吹散了萦绕在地面附近不肯弥散的那片雾气,将幽灵公交的全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小刘和那边正赶过来的马警官等人面前。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他们看到幽灵公交的车身正像一艘沉船那样,一点点陷没到车体下方正在波动起伏的土地中去,那些雾气就是在它沉陷的过程中从它和土地的接触处散发出来的。只一分钟不到,大半个车身就都隐没到了土地里面,露在外头的只有车顶和半截车窗了。
  
  小刘眼看着这辆幽灵公交就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不由得心急如焚。而他是后来才和马警官他们会合到一起的,所以也不知道马警官尽量不与幽灵公交冲突,只观察其行踪和出没地点的打算,就解下了腰间的电警棍,把电击的开关往上一推,蓝色的电火花顿时在两个电击头之间闪烁,噼哩啪啦直响。
  
  然后小刘从灌木丛背后钻了出来,奋力把还在放电的电警棍朝着二十米开外正在隐没的幽灵公交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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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 11:40:17 | 显示全部楼层
   在那短暂的一两秒钟时间里,小刘和正在向这边赶来的马警官等十多人都清楚地看到,那支冒着蓝色火花的电警棍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准确地击中了幽灵公交的车顶,电弧的闪光也随即消失。然而紧跟着便是一道更强烈更耀眼的类似于电焊的白色闪光从落点处猛然迸发了出来,把空寂无人的荒地照得如白昼般明亮。在它的照耀下,人们清楚地看到幽灵公交的车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而那道白光也随着这一颤像水流一般流遍了幽灵公交的整个车身,甚至连已经隐没到地面之下的部分也透过土地的裂缝发出了白色的光芒。但这样的奇景并没有持续多久,甚至都没容看呆了的人们回过神来,便又是“嘭”的一声,白光熄灭,而幽灵公交的形体也消失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片刻的震惊后,马警官最先恢复了镇静,他命令其他人分散开来不要轻易靠近,自己则和赵警官慢慢从两个方向向幽灵公交消失的那片土地摸了过去。后面大李命令手下的刑警一字排开,持枪瞄准,准备一旦出现危险,就开枪射击,掩护马警官和赵警官撤退。
  
  小刘也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想要去捡回被自己扔出去的电警棍,但立即被马警官喝止了。于是他只能站定在原地不动,看着马赵二位警官小心翼翼,步步试探,一点点向幽灵公交消失的位置靠近。
  
  五分钟后,马警官终于走到了幽灵公交最后消失的地点,他右手持枪瞄准地面,左手拿着一根事先折下的树枝轻轻戳了戳地面,确定没有异常后又伸出一只脚去,在地面上轻轻点了点。
这时候赵警官也靠了过来,他一边缓步向前,一边轻轻抽动着鼻子,似乎在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最后来到马警官身边,小声说了两个字:“臭氧。”
  
  马警官点点头,他也闻到了臭氧的味道,只不过他之前一直全神贯注于面前这片土地可能发生的异动,没有来得及思考这味道背后的含义。现在有了赵警官的提醒,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这方面来,轻轻点了点头,说:“是,而且还不少。”
  
  赵警官没有吭声,只以点头回应。他知道臭氧是空气中的氧分子在高压电弧下发生异构后的产物,他也曾经闻到过电警棍放电时产生的臭氧的味道,但那是在密闭的室内。而这里是刮着微风的野外,仅仅靠电警棍放电制造出来的臭氧决不可能在几分钟后还保持着如此浓烈的味道。他确信,只有经过一次大规模高能量的放电,才能产生出这么多臭氧来。
  
  那边马警官已经围绕着幽灵公交消失的区域走了一圈,最后小心地跨进去,捡起了之前被小刘抛过来的电警棍。他推动开关,没有电火花产生。又拿出手电筒来在照明下仔细检查一番,发现电警棍顶端那两个黄铜做的电击头都已经被熔化了一半。便把它收了起来,准备带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经过二十分钟的检查,马警官和赵警官并没有发现这片土地有什么异常。由于不知道幽灵公交在被小刘的电警棍击中后是崩解了还是隐藏了起来,他们并没有贸然开挖地面向下追寻,而是用附近捡来的砖石和树枝给这一块土地做了标记,随后带领众人撤离了现场。
  
  “你什么时候摸到那边去的?”在返回的路上马警官拦住了小刘问道。他知道小刘是陆军特种兵出身,隐蔽和潜伏的能力都极为出色,所以并不奇怪他直到掷出电警棍的那一刻才被自己发现。但就算是特种兵也还属于人类的范围吧?他是怎么抢在众人和幽灵公交之前先抵达了幽灵公交的消失地点的?
  
  “我看那辆车像是要往树林那边去,就抄近道直接赶过去了。”小刘据实回答。
  
  “不错,很好!”马警官难得地连说了两个带有褒扬意味的词,“做警察就是要有这点预判能力,才能在和犯罪分子的斗争中棋先一着!那你是怎么会想到把电警棍扔过去的呢?”他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看它正在往地里钻,怕它就这样跑掉,心里一着急,就……”
  
  “哎,你说这辆怪车是不是就此被消灭了?”走在前面的大李忽然转过头来问道。
  
  “不知道,”一旁的赵警官代马警官做出了回答,“明天白天调集人手和机械来,给它来个挖地三尺再说!”
  

  (十四)
  
  第二天一早,马警官把他们昨晚和幽灵公交交手的事儿在局里一说,顿时引起了巨大反响。包括局长在内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这辆曾经神出鬼没并导致了好几个人失踪的怪车至此已经被消灭了,而马警官、赵警官和大李等人则坚持要对幽灵公交消失的现场进行深挖勘探后才能下定论。经过一番争论,最后局长决定,由马警官带队,组织人员和机械对幽灵公交的消失地点进行一次发掘,根据发掘的结果,再判断是否还有进一步加强戒备的需要。
  
  这天午后,马警官、赵警官、大李他们又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昨晚幽灵公交消失的地点。他们从附近的一个施工工地借来了两台挖掘机和其他一些机械,为防万一,他们没有让工人们参与其中,而是从公安局内部找了两个曾经有过操纵类似机械经验的警察。好在这挖地三尺也不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活儿,不一会儿,两台挖掘机已经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七米见方,深达五六米的大坑。一名技术人员顺着梯子爬下去对挖开的断层进行了一番检测,结果表明这里的土层和本市的大部分地方差不多,都是古代一个巨大湖泊干涸后留下的沉积物。
  
  “我看,咱们就没有必要再往下挖了吧?”看到土里面并无异常,一直指挥手下刑警作高度戒备的大李松了一口气,抹着额头上的汗对马警官说。
  
  马警官没有立刻回答大李,他也在沉思要不要继续往下发掘,正在这时,他别在腰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局长打来的,他要问的当然是现场发掘中有无发现异常,没有的话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向上面汇报说此案已经了结了。毕竟西郊连续三个晚上都有枪声响起和警笛长鸣,虽说这一带住户不多,但总是有人居住的,消息传播开来弄得人心惶惶也不太好。马警官当然也知道局长的这份心思,但他和局长不一样:局长是官僚体系中的一员,首先想到的总是如何对上级负责让上级满意;而他是一名专业刑侦人员,在没有获得充分证据前绝不能轻易下结论。所以他只说了句采掘尚在进行中,完成后我会在第一时间向你汇报,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继续挖!”马警官对操纵挖掘机的两名警察下了命令。
  
  于是两台挖掘机又轰鸣了起来,声音吸引来了一些住在附近和路过这里的人群,大李见状立刻向部下发令,要他们迅速构建起一条隔离带,不准无关人员靠近这里。等他回来时,只见那两台挖掘机不知为何又停止了工作,而马警官则和之前下去探察过一回的那名技术人员议论着什么。
  
  “怎么了?”大李跑上前问道。
  
  马警官把手往坑底一指,大李看到那里露出了一片灰白色的土层,在周围以黄色和黑色为主的土壤反衬下显得格外显眼。那名技术人员正用手指拈起一点挖掘机爪子上沾着的灰白色粉末仔细观察,神情中透着说不出的奇怪。
“是白垩吗?”赵警官也凑了过来。他对地质学有一定的研究,看到了这层白色的土壤就想起了那个在地质史上赫赫有名的白垩纪。然而他随即又摇了摇头,因为他看到这些白色粉末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芒,与白垩这种外观类似于粉笔灰的无光泽粉末绝然不同。那名技术人员显然也和赵警官持一样的观点,并不认为这些白色粉末就是白垩,他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挥手让旁边的人把梯子搬过来,他要再下去一趟。
  
  正在这时,马警官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他有些不耐烦地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小刘的声音:“马指导,我发现了一个异常!”
  
  “怎么回事?”马警官对小刘反映的情况非常重视,毕竟正是他昨晚投出的电警棍将刚隐没到一半的幽灵公交给打了个无影无踪。
  
  “我昨晚丢出去的那根电棒拿回去以后就不能用了,充电也不行。我想大概是摔坏了吧,就拿工具来拆开,想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构造。可等我把它拆开时才发现,它里面的那些电路元器件和铜导线全部都熔化到一块儿去了!”
  
  电棒里面的元器件和铜导线都熔化了?这得有多强的短路电流和输出功率才能在短短的一瞬间造成这样的效果?马警官顿时间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再往坑里看时,那名技术人员已经顺着梯子爬到了坑底,准备取一点白色粉末拿回去供化验用。
  “电话里说的什么?”赵警官注意到马警官接过电话后的表情有些异样,走过来问道。
  
  “小刘——就是昨晚扔电棒的那个小伙子——说他回去后把电棒拆开来,发现里面的电路元器件和导线全都熔化了。我估计,可能是电棒击中公交车发出白色闪光的那一瞬间,有一股极其强大的电流从其内部通过,造成了这样的现象。”
  
  “真有意思,”赵警官说,“难道那辆车不光是没有实体的,还是个电的优良导体和巨型电容?看来我们对它的研究还只是了解了它的一点皮毛,远远没有达到窥其奥妙的地步。”
  
  马警官点了点头,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预感:那辆幽灵公交决不会就此消失,它以后还会回来,对这些曾经伤害过它的人们进行报复。想到这里他又突然想起了在坑底作业的技术人员,赶紧探出头去朝他喊话,要他小心一点,完成工作后马上上来。
  
  “没关系!别担心!”那名技术人员回应道。他此刻正蹲在坑底,用小铲子把那层白色的粉末刮起来收集到一个小袋子里。为了让上面的马警官放心,他还站起身来,用脚跺了两下坑底,表示他在这里一切正常,什么危险都不会有。
  
  然而就在他跺完脚又要蹲下去的那一霎那,坑底的土层突然整个儿塌陷了下去,他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和那架梯子以及土层一起坠落了下去。原来的坑底变成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张着大嘴面对着坑口周围目瞪口呆的人们。紧接着又有一股风从洞里刮了出来,吹在人身上冰冷刺骨,仿佛底下有一个巨大的冷库,正在把它蕴藏了多年的寒气毫不吝啬地撒向人间。
  突然出现的大洞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经验丰富心态过硬的马警官最先回过神来,可他随即就发现自己不要说回过神来了,就算是智力体力胆量等统统翻倍也无能为力:他们事先没有想到过坑底竟然会在那名技术人员的踩踏下突然塌陷,所以只带了两架折叠梯子,而没有携带绳索之类的设备。如今面对这个不知深浅的无底洞,剩下的一架梯子显然派不上用场。有人拿来一块石头扔了下去,听不见有落到底的动静,又有人找来手电筒往洞里照,可光线所到之处只见一片漆黑,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快去找绳子!要足够长足够结实的!”马警官吼道。他没想到挖掘工作会出这么大的乱子,一时间也有些着急上火。
  
  赵警官倒还算冷静,他没有对旁人下什么命令,而是走到一台挖掘机跟前,小心地把沾在挖掘爪上的白色粉末用小刷子刷到了证物袋里装好。原先铺在坑底的那一片白色土层已经随着坑底的塌陷坠入了无底黑洞,沾在挖掘爪上的这点粉末算是他们能取到的唯一样品了。他把装着白色粉末的袋子交给了一名助手,让他先把这点样品送回局里进行化验分析。随后他又向马警官那边走去,想跟他商量一下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可他刚走到马警官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马警官腰间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又是局长的电话。”马警官拿着手机,望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号码说。

  “喂,是老马吗?现场的发掘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市里的领导们都很关心发掘工作的进展……”电话那头,局长的嗓门大得出奇,一点不像他平时跟马警官说话的口气。单听这腔调,马警官就知道他没准正在向哪个领导汇报呢。
  
  “我们挖到大约七米左右深的时候发现了一片白色土层,遂停止挖掘,派技术人员下去采样。谁知道他刚下到坑底,跺了下脚整个坑底就垮塌下去了,露出来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马警官的语气沉重,显然也在为自己当初的失算而感到自责。
  
  局长那边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下去采样的人呢?”
  
  “跟着坑底和送他下去的梯子一起掉下去了!我们正在找绳子,准备进行救援!”
  
  电话那头一阵窸窸索索的声音,估计是局长正在向领导们汇报事故的经过。
  
  然后局长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老马啊,领导要你们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抢救坠落下去的技术人员。只要不再有第二个人出事,我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当然,你们在接下来的救援工作中也要多加小心,要事先就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考虑到,一定不能再发生事故了!”
  
  马警官压抑住满腹的牢骚,跟局长应答了两句后便挂掉了电话,心里暗骂道:TMD,要是事先就能考虑到的话那还能叫意外吗?
二十分钟后,有人扛着一大卷绳子来到了现场。如果是在平时,性急的马警官早已把绳子往自己腰间一系,亲自下去救人了。可现在的他在连续遭遇了几次意外之后也变得谨慎起来,没有以身犯险,而是找来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和叶子,捆扎成一个火把,点着后系在绳子的一端,慢慢往坑洞里放了下去。
  
  所有人都围到了坑边,睁大眼睛看着火把的亮点随着绳索的放出而越来越小,可还是什么都没有照见。最后当绳子放到三十多米的时候,那个微笑的亮点终于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人们只好把绳子又拉了上来,重新考虑新的方案。
  
  “我靠!这绳子怎么那么冷?”负责拉绳子的两个人惊呼道。
  
  马警官闻声赶快跑了过去。果然,这根绳子就像刚在冰柜里冷冻过一样,冷得像一条冰,而在最下端的部分和火把上还凝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显然下面的温度极低,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于是有人又拿来了一个手电筒,同样系在绳子的一端然后拧亮,再慢慢放入黑暗的坑洞中。
  
  人们又都围聚到了坑边,他们想看看这一次能否借助手电筒的远射光窥见坑洞内的真面目。然而事实又一次让他们大失所望:当绳子放到四十米左右的时候,突然从下面传来了“嗵”的一声轻响,那个前一秒钟还电力充足发出白亮光芒的手电筒随之熄灭了。

  手电筒的熄灭让马警官更意识到了下面的凶险,他让人赶快把绳子拉上来,看看手电筒出了什么故障。同时赵警官那边也派人去向部队求助,他们需要部队的强力照明设备,来对这个谜一般的黑洞进行进一步的探索。
  
  “手电筒怎么样?”大李走过来问。
  
  马警官把刚拆开了一半的手电筒递到大李手里,“你自己看看”,他说。
  
  大李接过手电筒,它的外壳是冰冷的,这倒不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上一次放下火把的尝试已经让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洞里有着极低的温度。出乎他意料的是手电筒里的小电珠已经粉碎了,而安装在反光罩前的那块玻璃却完好无损,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隔着这块玻璃捏碎了里面的电珠。最后他把电筒的尾盖拆开,想把里面的电池倒出来,谁知电池刚落到他手上,就把他烫得跳了起来,一扬手将电池扔在地下。
  
  “怎么了?”马警官问道。
  
  “这电池像火烧过一样烫!”大李说。
  
  “看来又是有瞬间强电流流过导致的。”赵警官说。
  
  三人一齐点头,他们心里都在想:这下面的电流哪里来的?

  不一会儿,部队派来支援的人赶到了现场。他们带来了照明弹和一只部队农场养的鸡,马警官明白他们是要把这只鸡放下去,探探下面是否存在着对生命不利的因素,便让人把之前用过的那根绳子拿过来,把鸡的脚捆住,慢慢垂到了坑洞里。
  
  人们又都围到了坑边,看着那只鸡随着绳索的下放一点点向未知的坑底移动,它倒吊在空中不停地扑腾着翅膀,时不时还咯咯咯地叫上一阵。马警官看了看绳索上的标记,已经放下去三十米了,这说明,至少到这个深度时,下面对生命来说还是安全的。
  
  “还需要再往下放一点吗?”掌控绳子的人抬头问马警官。
  
  “再往下放至少十米!最好放到绳子用完为止!”马警官说。他这样做是为接下来有可能开展的入洞救援行动考虑,面对这样一个深度和内容都不清楚的大洞,总得先摸清楚里面的大概情况,才能把人派下去展开探索和救援行动。
  
  于是那两人又开始缓缓地放出手里的绳子,嘴里还念叨着绳子上的标记:
  
  “三十二米。”
  
  “三十四米。”
  
  “三十六米。”
  
  “三十八米!”
  
  直到四十米深度的时候,人们还听到那只鸡在下面咯咯咯地叫着,然而当他们把绳子继续往下放的时候,却从下面传来了一个短促凄厉的叫声,像是鸡叫,可从来没有人听到过鸡发出这样怪异的叫声。马警官赶紧命令把绳子往上拉,大李带来的刑警也把枪对准了正在缓缓上升的绳索末端,以防它的另一头还牵连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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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 11:41:1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7# 艾琳


    哦,原来如此。  那、  等着吧~  干等着吧,  坐着乖乖等着吧。~
  等啊,,,  头发白了。   再等啊,,,  花儿谢了。  继续等呀,,, 我饭都凉了, 我吃饭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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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 11:48:15 | 显示全部楼层
  往上拉绳子的速度比往下放要快得多,不一会儿那只鸡就被拉出了洞口,并没有别的东西被跟着拉上来,但人们看到那只鸡的样子时还是感到吃惊和不解。它已经死了,但眼睛没有闭上,相反睁得滚圆,全身的羽毛也都炸开了,翅膀和双腿却蜷缩着。赵警官把鸡从绳索上解下来,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番,做出了初步的判断:
  
  “体表无肉眼可见外伤,组织粘膜无缺氧或中毒迹象,从肌肉紧张程度和暴露于寒冷环境中的时间来看也不该是冻死的。”
  
  “那它是怎么死的?”有人问道。
  
  “不知道,这个得让法医做进一步检查后才能弄明白。”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让部队的同志来往下面打照明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马警官说。
  
  于是那几名部队派来支援的军人站到了坑边,他们还带来了几个军用望远镜,顺手递给了马警官一个,然后朝坑洞里面发射了一枚照明弹。人们都围到了坑边,想借着照明弹的光芒看看这个神秘莫测的洞穴里到底有些什么。
那枚照明弹在洞穴内下落了大约有五六十米后,“嘭”地一声炸了开来,发出耀眼的白光。然而这在平时足以照亮半个足球场大小的一块地域的光芒此刻在黑暗的洞穴内却还是显得过于渺小了,因为人们在它所照射到的范围内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像在漆黑一片的房子里用手电筒照明结果照到了黑板上一样——尽管有了光,可所见的仍只是一片黑暗,与周围的环境难以区分。但这还不是最诡异的,因为照明弹的光芒仅仅持续了两三秒钟,便像被人切断了电源的电灯一样,“刷”地一下就熄灭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照明弹的质量有问题?”大李问道。他也当过兵,知道这种照明弹并不会像风中的蜡烛那样在一瞬间熄灭并失去光芒,而是在最亮的那几秒过后慢慢暗淡下来,直至最后熄灭。所以他见发射出去的照明弹突然间就熄灭了,不由得觉得奇怪。
  
  那几名军人也觉得诧异,他们又向洞内发射了两枚照明弹,可结果还是和第一次一样,照明弹刚刚发出光芒来,紧接着就像被看不见的手捏住了一样,一下子又熄灭了。连续三次尝试都失败后,他们放弃了再继续发射照明弹的打算,转而开始收拾东西,同时问马警官是否还需要军方进一步的支援。
  
  马警官正在考虑是否要对洞内进行进一步的探索,赵警官走到了他身边,对他说:“不必劳烦部队的同志了,我看对这个洞的调查就进行到这里吧。”
  
  “为什么?”马警官还是觉得心有不甘。
  
  “我觉得这下面存在着一种未知的力量,它不愿意让我们窥探到它的秘密。”

  这话让马警官觉得很憋屈,他从事刑侦工作二十余载,亲手破获过无数离奇的怪案疑案和影响巨大的大案要案,从不曾遇到过今天这样无能为力、无法可想的局面。特别是在对这个坑洞的探查中还不慎损失了一名技术人员,让他更不甘心就此放弃。可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次面对的敌人和以往不同了:以前他要对付的那些罪犯不论怎样狡猾凶残,总归还属于人类的范围,可以根据常理和经验推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进而采取针对措施。而这一次他面对的却是一股未知的非人类的神秘力量,已有的知识和经验此刻都派不上用场。如果是这样的话,继续调查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还是局长打来的电话。
  
  “老马啊,你们的救援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马警官把从技术人员随塌陷的坑底一起坠落下去到发射的三枚照明弹全部无故突然熄灭的整个过程仔细向局长汇报了一遍。他汇报完,局长那边也沉默了,过了很久才说:
  
  “你们把现场周边的局势控制好,不要让围观的人群聚集!我马上和市里的领导一起过来,咱们在现场开个临时会议后再作决策!”
  
  马警官无奈地嗯了一声,心想现在也只有如此了。

  (十五)
  
  四十分钟后,局长和市里的几位重要领导一起赶到了现场。他们来到坑边看了看,都感到有些吃惊,随后部队派来支援的战士又往洞内发射了一枚照明弹,以证明马警官所言非虚。看到本该渐渐暗淡下去的照明弹在一瞬间就熄灭了,局长和几位领导都意识到了这个洞里的诡异。他们把马警官拉到一边,商议起来。
  
  “对这个洞穴的探查必须立刻暂停!待弄清楚洞内具体情况后再作下一步打算!”领导之一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可是有人掉下去了……”马警官仍有不甘。
  
  “你觉得他还活着的可能性大吗?”另一名领导问道。
  
  这下马警官没词了,的确,从已经进行过的几次探索来看,掉下去的那名技术人员应该说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且不说洞内的离奇低温和足以使手电筒电路烧熔的瞬间强电流,也不说那只鸡原因不明的死亡,单从这个洞穴的深度来看——至少在七十米以上——他也不可能在掉到底之后还活着。但他又觉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确认救援对象已经死亡就不该放弃,所以他只是保持沉默,而不退让同意停止对洞内的探查。
  
  局长看马警官不说话,明白他心里是不愿意就此停手,便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老马你们之前不是把鸡放下去过,结果上来时已经死了吗?要不你们先把鸡拿去让法医化验一下吧,就算要下去找人,也总得先弄明白下面有什么危险不是?至于现场就先派人警戒起来吧,千万不要让跟这件事无关的人靠近那个大坑!”
临时会议结束后,马警官和大李以及部队派来支援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军警双方联合对现场实施警戒,防止有人靠近。同时他也给负责对白色粉末和死去的鸡进行化验的法医打了电话,要他尽快获得结果,以便于决定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最后他又和大李各自带人留在现场附近,打算再观察一个晚上。毕竟那辆神秘的幽灵公交当初就是从这里钻进土里并消失的,那么搞不好它到了夜里还会从这里冒出来,而负责警戒的战士和警察并没有和幽灵公交打交道的经验,他和大李要是在场的话,多少能让他们的安全系数增加几分。
  
  天黑了,白天曾经因为挖掘和探查而热闹过一阵的荒野沉寂了下来,马警官和大李在距离坑洞约六十米远的地方支起了一顶帐篷,望着那边土地中间黑黝黝的洞口发呆。
  
  “唉,我今天真是太大意了,不该让他爬梯子下去采样的……早知道的话带一根绳子来系他腰上,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马警官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叹了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大李明白马警官的心思,知道他还处在内疚和自责中,便劝慰了他几句,说干咱们这行的难免要遭遇各种不测和牺牲,你别太难过。可马警官非但没听进去,反而情绪有点激动:
  
  “我怎么能不难过?他又不是遇到紧急情况非牺牲不可!多好的一个小伙子,才三十出头,刚结婚没几年……”
  
  说到这里时他忽地停住,做了个手势让大李不要说话,随后又将一只手放在耳后,似乎是要倾听远方的什么动静。大李见状,也跟着做了相同的动作。这时候正是万籁俱寂之时,只有蟋蟀之类的草虫在草堆中低鸣,所以他很快就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沉重的碰撞声,像是有一柄沉重的铁锤,正敲打在一面青铜浇制的大鼓上。
大李确定了那个声音不是自己的幻觉,便举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里是公交公司西郊车场的所在地。此时已是午夜时分,车场的灯光都已熄灭,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和马警官钻出帐篷,来到附近一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踮起脚尖朝车场的方向张望。
  
  “你能看到有什么异常吗?”马警官问道,他毕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眼睛不像比他小了近十岁的大李那样好使。
  
  “看不到,距离太远了,天又黑。”大李说。
  
  “要不咱们过去看看?”马警官提出一个建议。
  
  大李正在犹豫这么做是否有必要,突然那边有一片暗淡的光芒亮了起来,让他和马警官都吃了一惊,但他随即就认出那是一辆长度至少在八米以上的大型客车车厢内部的照明灯所发出的光。考虑到那个位置就在公交车场门口的因素,这辆大型客车八成是一辆公交车。可现在都是晚上十二点了,就算是末班车也已经回到车场里停驶了。那么它又是怎么跑到外面的马路上来的呢?
  
  正在这时,那片暗淡的光芒又沿着安居大道缓缓地移动了起来,显然它开始行驶了。马警官和大李对视了一眼,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了相同的一句话:
  
  “还愣着干什么?追!”
马警官与大李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早已安静下来不再有行人和车辆通过的安居大道上。这一段路是笔直的,所以他们跨过路中央的绿化带后就能清楚地看到那辆车内照明灯全开的公交车正在向他们这边缓缓地驶来。看到这情景马警官的第一个反应是幽灵公交又出现了,可他随即记起来那辆幽灵公交车内的照明灯是从来没有打开过的。这让他感到有些迷惑,心想难道连公交车都有人偷?便悄悄把手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做好了随时拔枪的准备,然后小步向正在朝自己驶来的公交车跑过去。
  
  “马指导,这辆车上好像没有驾驶员!”跑在前面的大李突然转过头来朝他喊道。
  
  “你没看错?”马警官有点吃惊。
  
  前面大李又往前跑了一段路,然后再次回过头来喊了一句:“没有!确实没有!”
  
  马警官一听这辆正在朝他们开过来的公交车上竟然没有驾驶员,心里又增加了几分疑问,便加快了步伐,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前跑去。
  
  
  
  在奔跑了一百多米后,马警官终于来到了这辆正独自行驶在安居大道上的诡异公交车面前。从外表上看去,它除了没有驾驶员操控这一点外,别的地方都更接近于普通的公交车而不是先前那辆曾造成多人失踪的幽灵公交。马警官清楚地记得,在昨晚的那次近距离接触中,幽灵公交的行动自始自终都悄无声息,轮胎不会滚动,车内的灯光也从不亮起。而现在朝他驶过来的这辆公交车却能发出清晰的发动机轰鸣声,轮胎也确实在滚动着,车内的灯光更是全都亮起了。可这一下他心里反而更没底了:这辆无人驾驶却能独自行进的公交车究竟是幽灵公交的又一个变体,还是只是一辆出了某些未知问题的普通公交车?
由于这辆无人驾驶的公交车行驶速度并不快,只比人惯常的步行速度略快而已。所以马警官和大李才得以一边快步跟着它前行,一边商量着该怎么办。大李捡起两颗小石子分别朝车身和车窗砸了过去,发出了和石头击中金属或玻璃时一样的声音。马警官也捡起一根树枝朝着车的轮胎捅了捅,的确能感觉到树枝与轮胎相接触时传来的反作用力。他们又绕到车尾看了看,这辆车的编号并不是9527,尾灯也完好无损,只是在车头部位有点碰撞过的痕迹。看来这的确是一辆真正的公交车,可它为什么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自己走起来了呢?这又是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我上去看看,你在下面做好准备接应我。”最后马警官下定了登车检查的决心,转过头来交代了大李一句。
  
  大李显然不同意马警官这种以身犯险的做法:“你还是别上去了,要上也得由我先上!这辆车没有驾驶员就自己走起来了,谁知道它上面有些什么古怪!”
  
  “已经有个技术人员因为服从我的命令而出了事,我不能再让你去冒险!”马警官说着就要冲上去,却被大李从后拖住:
  
  “马指导,你不能上!”
  
  “放开我!”
  
  “要上也该我先上!”
  
  两人正在拉拉扯扯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从背后传来了人奔跑的脚步声。
听到背后有人接近,马警官和大李同时警觉地回过头去,却见朝他们跑过来的是一个估计有六十岁上下的老头。他跑得气喘吁吁,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哎……我说……两位警官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帮我把那辆车拦下来啊?它……它是我们公交公司的车啊!”
  
  “那它怎么在没有驾驶员的情况下自己跑到路上来了?”马警官问道。
  
  “咳,这个……这个我哪里知道啊!我这不是在……在车场值夜班看大门嘛,都睡下了。突然听到……听到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撞门,赶快穿衣起来一看……车场的大铁门已经被撞开了。我……我还以为是谁搞恶作剧,就锁上大门,然后在车场里检查了一圈,结果发现少了一辆车,才赶紧追出来……”
  
  确定这不是幽灵公交再现,马警官心里就有了底。他和大李立刻快跑几步追上了已经开出了十几米的公交车,两人生掰硬扯终于把车的前门给拉开了一条缝,随即便一前一后钻进了车里。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俩又条件反射般地同时把枪给掏了出来:这辆车的油门上并没有什么重物压着,却凭空矮了一截,像是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见的脚,把油门给轻轻地踩了下去。

  难道那老头有问题,是故意骗我俩上车的?想到这马警官也不禁背上冷汗直冒,他朝车外看去,那老头还跟在车旁边,一边小跑一边朝他喊:“哎我说警察同志,你们倒是把车停下来呀,放着它这样一直跑下去要浪费不少油的呀!”
  
  马警官略一犹豫,还是坐到了驾驶座上,伸脚去踩刹车,车立刻停住了。他又轻轻点了一下油门,油门随即弹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最后他循着平时坐公交车时看司机操作的印象打开了前后车门,那老头急忙跑到前门来,朝他点头致谢:
  
  “谢谢,谢谢了!真不好意思给你们俩添麻烦了,我这就把车开回去,不打扰你们巡逻了!”
  
  “您还会开公交车?”马警官想再探一下这老头的真实身份。
  
  “会啊!我原来就是开公交车的,后来退休了没事干,又回公司来值夜班看大门。毕竟我以前就是公交公司的人嘛,懂公司的规矩制度,看起大门来领导也放心……”
  
  老头说这些话的时候马警官一直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细微表现,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迹象。可他还是觉得老头身上哪里有些不对劲,便又问了一句:“那您怎么让车自己开到外面马路上来了呢?”
  
  “咳,我哪知道啊!再说这公交公司里的怪事多了去了,以前还有停在车场里的两辆车第二天一早被人发现交换了位置的呢!你二位要是愿意听啊,改天来车场找我,我给你们俩讲个够!”
  
  马警官听老头说要给他讲公交公司里发生过的怪事,心里顿时一阵兴奋,想让老头现在就把那些故事讲出来。但他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应该来听这些故事的人应该是赵警官,而他现在并不在现场,自己身上也没带什么录音笔之类的东西。再说了,现在都十二点了,要是让老人家立刻就把故事都讲出来的话,那岂不是要毁了老头这晚上的睡眠。于是他点了点头,说我明天会来找您,听您讲故事的。老头也挺高兴地说那好我一定恭候,便跳上了公交车,开着车回车场去了。
  
  望着那辆莫名其妙地自己跑出了车场的公交车被老头开了回去,马警官和大李也开始往回走。走着走着,马警官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奇怪,我怎么总觉得这老头身上有点不对劲呢?”
回到昨晚幽灵公交消失的现场,大李便劝马警官先休息一会儿,毕竟他已经是年近五旬的人了,不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没法和年轻人们比。马警官看看那个坑洞并没有什么异常,再加上他头一晚上就没睡够,此时已是困倦难当,便钻进帐篷里,往地上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马警官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甚至可以说还不如不睡好:在梦中他梦见那辆神秘的幽灵公交不知什么时候开到了自己家门口,那个在西郊车场值夜班的老头打开车门走下来,脸上挂着诡秘的微笑……忽然场景又变幻成了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他刚要走进大楼里,突然赵警官从楼里面冲了出来,告诉他楼上发生了一起命案,要他赶快上楼勘查现场……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听到了他腰间的手机在叮咚作响,赶快翻身爬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去摸兜里的手机,这才发现之前听到的铃声只不过是他在半梦半醒状态下的幻觉。再看看外面的天空,还是漆黑一片,打开手机一看,才凌晨五点半钟,他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在帐篷外徘徊的大李听到他在里面有了响动,伸头进来问:“马指导,你有事吗?”
  
  “哦,没事,刚才梦见自己手机响了,一个激灵就醒过来了。”
  
  “那你再睡一会吧,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马警官确实也没睡够,便又躺了下去,想抓紧天亮前的这点时间再好好睡一会。可他刚刚躺下还不到三分钟,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就又在帐篷里响了起来,他坐起身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来电号码,原来是局里打来的电话。

  “怎么回事?”马警官大声问道。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一种职业习惯,不管多么劳累困倦,只要一有情况发生,立刻就会清醒过来恢复到高度警觉、蓄势待发的状态。
  
  “是马指导吧?我们刚刚接到报警,公交公司西郊车场的看门老头五分钟前被来上早班的司机发现死在值班室门口。咱们的人就数您离那儿最近了,麻烦您……”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现场看看!”马警官不等电话那头刚刚被报警电话惊醒还晕晕乎乎的值班民警把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随即起身,钻出了帐篷。
  
  “怎么回事?”大李迎上前来问道。
  
  “公交公司西郊车场的看门老头死了,咱们得赶快到现场看看!”
  
  大李听了觉得事态不妙,便从负责警戒的刑警中叫上了两个人,跟着他和马警官向车场那边赶了过去。
  
  
  
  西郊车场门外,一群来上早班的公交司机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马警官还没走进大门,就看到了那老头的尸体躺在值班室门口一动不动。而司机们见他来了也纷纷让到一边,好方便他对现场进行勘查。不一会儿,公交公司的领导也闻讯赶到了现场,他们神色紧张,显然是被这两个月来接连发生的一桩桩怪事给搞怕了。
  
  马警官在现场作着初步检查,那边大李已经开始对司机们进行问询了:
  
  “是谁最先发现了案发现场的?”
  
  “我。”一名年轻司机举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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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 11:59:17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李立刻就认出了这名司机,他不是别人,正是在小王失踪的那天晚上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唐帅。当时大李赶到现场后就仔细地盘问过他关于现场被发现时的一些细节,所以对他印象很深。而唐帅却已经记不起大李究竟是谁了,他在小王失踪后的头几天里被警察反复召去问询了七八次,根本记不清都有哪些警察问过他话。所以他此刻只觉得大李有些面熟,却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你第一眼看到的现场是什么样子的?”
  
  “就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怎么发现现场的?”
  
  “我们当时坐公司的班车到了离车场门口还有三十米远的地方,突然车子熄火发动不起来了。”说到这里时唐帅伸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一辆老旧的大客车正静静地停在那里。“于是我们就下车朝车场走,走到门口时我看到——”说到这里时唐帅朝路边挪动了几步,以表明他当时所处的位置,“看到守大门的老张倒在值班室门外,吓了一跳,不敢过去。后来他们都跟上来了,我们几个人才大着胆子过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也僵硬了,于是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你们发现现场后有没有人进入过车场内?”
  
  “没有。有个死人躺在门口,里面又没开灯,漆黑一片的,谁敢往里头走啊!”
  
  “那你们现在就进去,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异常没有!”

  有大李一身警服壮胆,这几个司机胆子大了许多,立刻就钻进车场里面探查去了,大李和他带来的刑警也跟了进去。为了方便检查,他们还把车场里所有的灯都给点亮了。一番巡查下来,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这时候大李突然想起了昨晚那辆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自己跑到安居大道上来的公交车,便和几名司机说起了此事。他们一听都脸色煞白,赶快跑到大门外,把公交公司的领导喊了过来。
  
  “我们昨晚十二点的时候看到你们公司的一辆公交车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撞开车场大门跑到外面马路上来了,后来还是我们把它停了下来,由这位老师傅——”大李指了指还倒在值班室门外的尸体,“开回车场去的。我想问一下,类似这样的事你们以前遇见过没有?”
  
  几名领导纷纷都表示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怪事,大李又问那几名司机,他们互相看看,而后也都说没有遇见过。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过大李的眼睛,他知道这些司机是因为当着领导的面,不好说出和领导意见不符的话来,便不再追问。转而走到马警官那边,看他对现场的勘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有什么发现没?”大李问道。
  
  “尸体体表无外伤痕迹,无中毒迹象,也不像是心脑血管疾病突发导致的死亡。根据尸僵和尸斑判断,老人的死亡时间——”说到这里时马警官转过头来,两眼直视着大李。“应该是在六个小时之前,也就是在我们听到从车场那边传来碰撞声的时候。”
  
  大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相信以马警官的丰富经验,对老人死亡时间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可那之后他们明明看到老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过了几分钟,局里派来的法医带着仪器赶到了现场。和马警官一样,他们也没有在老人的尸体上发现外伤、中毒或疾病突发的迹象,只好给殡仪馆的人打了电话,让他们先把老人的尸体拉走,待征得家属同意后再进行解剖等进一步的检查。接下来他们又对尸体周围的环境进行了检查,希望能发现一些指纹、脚印之类的线索。此时马警官已经退到了车场门外,指着还躺在值班室门外的尸体对大李说:
  
  “昨晚他追上来让我们俩帮他把车停下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他哪里有点不对劲?”
  
  大李一愣:“没有啊!当然现在想起来是有点蹊跷了,可当时我真没觉出他哪里有问题。”
  
  “其实我当时也只是……只是直觉而已。”说到这里马警官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赵警官在判断幽灵公交马上就要出现时所使用的“直觉”一词,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不过昨晚的事也真是诡异了,你想想,一具刚死了不久的尸体竟然一路跑来追上了我们,还和我们说话。这事要是发生在那些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身上的话,恐怕得把他们吓坏了。”
  
  “那你现在确定了他当时是哪里不对劲了吗?”大李问。
  
  “我正在想。”马警官说。随后他就一个人在车场门外踱起了圈子,大李见他陷入了沉思,便不再打扰,退到了一边。几分钟后,马警官突然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几乎可以放出光来,直视着大李说:“我明白了!我知道他当时哪里不对劲了!”哪里不对劲?”大李凑过来问道。
  
  “他昨晚从车场一路追着那辆无人驾驶的公交车跑到我们那里,这距离差不多有一千三四百米远吧?而这两天又正好闹‘秋老虎’,热得厉害。可他在炎热的天气里跑了那么远的路,竟然一滴汗都不出,你说这奇怪不?”
  
  大李瞪大了眼睛,他这才想起来,那老头昨晚追上他们的时候的确只喘着气,却没有出汗的迹象。只不过他们当时的注意力和思维都集中在这辆没有司机却自己跑到了马路上的公交车上,没顾得上仔细观察老人的举动和表现,才放过了这个明显异常的迹象。
  
  “正是因为他昨晚追上我们的时候已经死了,而尸体是没有通过流汗来散热的需要的,所以才不会出汗!”马警官见大李说不出话来,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说的话,如果按照尸体冷却速度来判断他的死亡时间的话,会得出与用尸僵和尸斑不同的结果?因为他死后体内的温度还经历过一个上升的过程!”
  
  “对!”马警官随即把局里派来的法医喊了过来,“你们刚刚给尸体测量的温度是多少度?由此判断,他应该是在什么时候死亡的?”
  
  “粗略估算,应该是在四个小时之前。但从尸僵和尸斑来看,似乎又应该比这个时间早一到两个小时……”
 法医的检查结果验证了马警官之前的判断。他和大李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暂时还没有必要把昨晚他们遇到的事说出来,就对两位法医说了句谢谢,让他们继续对现场进行检查。随后马警官便拉着大李走到了路边远离人群的地方,开始就接下来的行动进行商讨。
  
  “我想先回局里一趟,看看昨天那只鸡的死因和挖出来的那些白色粉末的性质是否有了结论,然后再回来。”马警官说。
  
  “那我就在这里再多呆一会儿,刚才那几个司机明显是看到他们领导说这里没有发生过怪事才跟着附和的。我得找个机会,等他们领导不在旁边的时候,再和他们好好地谈一谈。”大李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恐怕没这个必要吧?你忘了最早是那个老头告诉我们这个车场曾经发生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了?而他那时候已经是个死人了!换句话说他——应该说是操纵他尸体行动的那股未知力量很可能是想借此在把我们引向错误的方向!”
  
  大李这才想起来是老头首先告诉他这个车场发生过怪事的,心想好玄,差一点上当了。便说那你先回局里去拿结果,我继续带人在坑那边警戒。马警官看东方天色已经微明,幽灵公交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就同意了大李的决定,自己一个人回局里去了。

  马警官回到局里时,天已经亮了。他刚走进公安局大楼,迎面正碰上赵警官拿着一摞资料下来,两位老搭档相遇,连话都不用说,只看神态和架势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老马你是回来拿法医鉴定结果的吧?”赵警官首先发问。他知道马警官这样的急性子肯定等不得别人把检验报告送到他手上,一准会迫不及待地亲自来拿。
  
  “你手里拿的就是我要的东西吧?”马警官几乎在同一时间问道。他知道赵警官作为局里最好的痕迹鉴定专家,又遇到这样一起离奇的案件,肯定会亲身参加到每一次痕迹检验的工作中去。而此时还不到上班时间,赵警官就从楼里走出来了,显然是昨晚整晚都在对从坑洞中获得的物证进行分析。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然后不约而同地都笑了。
  
  “结果出来了吧?怎么样?”马警官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拿赵警官手里的资料。
  
  “那些白色粉末经过鉴定,是碳酸钙和多磷酸钙的混合晶体。据我们查阅到的资料显示,这种晶体是碳酸钙和羟基磷酸钙的粉末混合后,被瞬间高温烧熔然后再快速冷凝形成的。也可由两者粉末的混合物在地质演变中经过长时间的高压高温处理而得到。考虑到我们是在土层而不是在岩层中发现这种晶体——”说到这里时赵警官停顿了一下,“我觉得,它通过瞬间高温烧熔而形成的可能性更大。”
  
  马警官微微颔首,表示他明白赵警官话里的意思:那个坑洞内既能发出神秘的瞬间强电流,又有足以凝结冰霜的低温,能形成这样的晶体自然再正常不过。可赵警官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如同某种不祥的暗示,唤醒了曾经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的一个可怕念头。
  
  赵警官说的是:“我们查到的资料中还显示,这种晶体往往是动物遗骸彻底分解以后,所剩下的骨骼中的无机钙盐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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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 12:03:56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赵警官说的是“动物遗骸”,但马警官明白,这里的所谓“动物遗骸”实际上完全可以当作是“人类尸骨”的同义词。这倒并不足以令他惊骇,毕竟他早就考虑到了这方面的可能性。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最早失踪的小王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多月,最后失踪的人更是才不见了两天多一点时间而已。如果说这点钙盐晶体是由失踪者骨骼中的钙质形成的话,那么其余的有机部分——比如皮肉、内脏和毛发——到哪里去了?要知道,即使是在盛夏,一具尸体完全变成白骨也需要至少六周的时间。再说了,他们昨天在挖掘那个洞的时候,也没有找到哪怕一点有机质被分解或者燃烧了的痕迹。
  
  赵警官看马警官的神情变化,便知道他也发现了这里面的怪异,遂从那摞资料中又抽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说:“还有这个,我们昨天对那只鸡的解剖结果,你要不要看看?”
  
  “我不看了,你大概说说吧。”
  
  “经过解剖,我们发现那只鸡并不是死于洞内可能存在的强电流或确实存在的低温,也不是中毒。”
  
  “那导致它死亡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目前我们还查不出来,我们只知道,它内脏中的水分比正常水平低了百分之五十以上,血管内的血液更是几乎失去了全部水分,基本干涸了。但我们还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异常,也不明白为何血管和内脏周围那些组织中的水分没有渗透到这些大量失水的组织中来。”
  
  “哦,哦,知道了!”
  
  马警官的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这主要是因为他脑子里有点儿乱:这TMD都是些什么怪事啊!
 赵警官介绍完法医检验的结果后,马警官也把他和大李昨晚见到的怪事跟赵警官说了一遍。和他一样,赵警官也对那老头在死后还能追出一千多米远感到疑惑不解:法医学上有过人在疾跑中突然被削去脑袋,剩下的躯体又奔跑了五六步才倒下的记载。也有过某人遭遇抢劫,被劫匪一刀刺进心脏后狂奔百余米才倒地身亡的记录。可那要么是因为头颅被斩去后身体还能在惯性和脊髓神经中的残余信号支配下活动一两秒,要么是因为心脏被刺穿后人还没有立刻死亡,短时间内在肾上腺素支持下还能爆发出最后一点力量。如今这个老头却是在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又起身追出了一千多米,并且还能和人对话!支持他这么做的力量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那老头的尸体现在在哪儿?”赵警官问。
  
  “拉到殡仪馆去了,等着家属来了再决定要不要解剖。怎么,你要去看看?”
  
  “当然得去看看!”赵警官说着就往外走。
  
  马警官也想和赵警官一起去再仔细检查一遍,可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又是局长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局长通知他,半个小时后到公安局主会议室开会商量幽灵公交事件和那个坑洞的后续处理问题。
  
  “开会,开会!这帮官僚就知道开会!”马警官略带不满地挂断了电话,满腹牢骚地嘟哝道。
(十六)
  
  官大一级压死人,马警官再不满,也只能放弃和赵警官一起去检查老头尸体的打算,转而向楼上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准备在那里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整理成一份报告,到时候在会议上提出来。以他一贯的雷厉风行,这份报告根本花不了他太多时间,不到二十分钟就完成了。然而等他带着这份报告来到楼上的主会议室时,却吃惊地发现昨天曾和局长一起到过幽灵公交消失现场的几位市里的主要领导正聚在那里讨论着什么。很显然,这次会议的规格和范围绝非他当初以为的那样,仅仅局限在公安局内部。几位市领导的出面表明,他们要就这件让整座城市惊恐了两个月的疑案发表所谓的重要指示了。
  
  “老马这么早就到了啊?来来来,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提前开会吧!秦书记你看怎么样?”局长见马警官来了,一边朝他打着招呼一边向身旁的市一把手提出了请示。秦书记点了下头,意思是客随主便,既然会议可以开始了,那就开始吧。
  
  进了会议室,众人按照官职大小依序坐好,唯有马警官例外,坐到了秦书记旁边的位置上。这一方面因为他要在会议上向市领导作关于幽灵公交疑案的进展报告,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他以往破案功绩的敬重。由于这只是一次临时召开的紧急会议,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需要遵循,所以大家都坐下之后,会议便立刻开始了。首先是由马警官向与会领导们作关于幽灵公交一案的侦破进展的报告,虽然他事先只就昨晚发生的事情做了书面材料,但这并不影响他在短短几分钟的报告内把整起案件的经过简要地叙述一遍。毕竟他平时一有空就要拿出案件相关的资料来阅读和思考,每一个细节每一点异常都早已烂熟于心了。
马警官从两个月前的小王失踪说起,一直讲到昨天晚上在公交公司西郊车场所发生的一系列异常。他注意到,随着他的讲述,几位领导的脸色变得愈加凝重,显然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等他一说完,便立即有人发问:
  
  “那对于是什么原因引起了这些失踪事件,你们有一个明确的结论没有?”
  
  “暂时还没有。”
  
  要马警官说出这句话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是他在二十几年的从警生涯里第一次承认自己也有破不了——至少是暂时破不了——的案子。以往面对类似的问题,他的回答往往都是“我们已经查实这起案件是由……”这样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的话。但这一次在从未遇到的新情况面前,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些局面是他所无法了解和掌控的。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防止它再次作恶造成人员失踪的方案?”
  
  这次领导问的是局长。
  
  “我们已经派出了十六名巡警,两人一组,每天晚上八点到次日凌晨六点之间在安居大道上巡逻。还和市政部门联系,在安居大道两侧加装了监控摄像头……”
  
  “可不少市民都打市长热线反映,说最近三天晚上西郊都有枪响,让他们感到很是不安,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
  
  局长感到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马警官面无表情,心想既然你们有了计划就说出来呗,先把我们的努力都给否定了算什么事。
果然,见局长和马警官都不说话,几位领导就相继发表起了自己的观点。其核心无非一条:幽灵公交的案子久拖未决,还闹得西郊连续三天晚上上演枪声惊魂,已经使得市民情绪极不稳定,也影响了市里将西郊开发成新城并引进外来投资的脚步。而警方又迟迟未能从根本上解决此案,所以现在市里要出面来处理此事,希望公安局方面能够给予理解和配合。
  
  “你们能确定那辆神秘的公交车和昨天在西郊挖出的大坑之间有联系吗?”市长问道。
  
  “所有已知的证据都指向这一点,但还缺乏能将两者直接联系起来的关键证据。”马警官回答。
  
  “那好,我们几个人昨晚也商量过了。”市长说的显然是市里的领导班子,“既然你们无法查明导致这一切的真凶,只能知道这并非一起人为案件,那么我们不如把那个大坑盖起来好了。免得它再钻出来害人,拖住市里开发西郊的脚步。”
  
  把那个大坑盖住?这种处理方法也太简单了点。马警官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申辩,局长就以一连串的点头向各位领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见局长已经表示了同意,秦书记便站起身来,说:
  
  “关于对这个坑洞的处理,我们今天下午就会派人去完成,到时候还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毕竟你们才是最了解和熟悉现场周围环境的。”
  
  局长又是一连串的点头,而马警官则使劲压抑着满腹的怒火,没让愤懑出现在自己的脸上。
这天下午,市里派来的人在马警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坑洞边。他们首先用挖掘机把坑洞口周围的地面都深挖了一遍,直到确定这个坑洞口的实际大小差不多为十乘八米的一个近似长方形为止。随后他们便把事先备好的大块钢板盖了上去,然后在钢板上铺上了一层橡胶,再压上一块钢板。这样重复了三次之后,他们又开来了一辆搅拌机,把早已搅拌好的混凝土倒了进去,形成了一个半米多厚的覆盖层。最后他们又用挖掘机把之前挖出来的土重新覆盖到混凝土层的上面,还种上了十几棵杨树,让马警官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拦住一名工作人员问道:
  
  “你们把洞盖起来也就算了,还种树干嘛?”
  
  “你不知道吗?杨就是阳,为的是跟后面那片代表着阴的槐树林子抗衡,辟邪!这样才能不让那里面的东西出来!”
  
  马警官并不信服这种说法,但他又想不管这种做法有没有道理,只要能让那辆神秘的幽灵公交不再危害市民就行了。所以一向鄙夷各种迷信做法的他此刻也没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们又继续工作去了。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总算完成了封闭坑洞口的工作。马警官看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就准备直接回家,谁知在半路上赵警官又给他打来了电话,要他赶紧到局里来一趟。
  
  “是不是尸体检查有了新发现?”马警官听赵警官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肯定有重要的事。
  
  “对!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来看看吧!”
  
  马警官一听有了新发现,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别的事都顾不上了,开着警车就直奔局里去了。
马警官回到公安局时,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除了少数值班人员外,大部分人都已下班回家了。只有赵警官还在办公室里和负责检验老头尸体的法医交换着意见,见马警官来了,赵警官赶紧起身,把法医的鉴定结果递到了他手里。
  
  “我们发现,死者的神经系统,特别是大脑出现了一种在所有能查阅到的医学典籍中都未曾见过的变化,很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变化才导致了他的死亡,以及后来发生的那一系列怪事。”
  
  马警官明白,这是赵警官不想过早地把老头在死亡后还起身追出了一公里多远的事实传播开来——哪怕是在警局内部,便问道:“那你们发现他的大脑组织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看看这个。”赵警官递给他一张照片。
  
  马警官还没接过照片,就被上面所呈现的景象给惊呆了:老人的大脑表面布满了网状的像树根一般放射出去的黑色线状物。所有这些线状物都是由前额处的一点散发出来的,然后随着延伸和分支而逐渐变细。马警官虽然不是学医出身,但在长期的刑侦工作中也了解到了不少法医常识,他知道不论血管网还是神经都不可能呈现为这种外观,于是问赵警官他们有没有对这些黑色线状物进行进一步的检查。而赵警官的回答则更让他感到了异常:
  
  “经检验,这些黑色线状物主要是以四氧化三铁和氧化铜为主的金属氧化物微粒,至于它是否具备生物活性或者是由某些疾病造成,我们已经将一部分样本送到市第一医院去做活检了。这个结果要七十二小时后才能出来。”
  
  马警官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他想起来早上在现场看到的老头尸体是仰面朝天的,那么这些由前额处的一点散发出来的黑色线状物很可能就是导致老头死亡的原因。但不论是他还是赵警官都没见过这样的现象,所以暂时还没法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引起的,只能把这个疑问暂先装在心里,待回去后再慢慢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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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 12:09:10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下来,马警官又问起了老人的尸体有没有表现出某些与之前被降入洞中而死去的那只鸡相同的特征,而赵警官的回答则再一次让他大失所望:不仅没有相同或相似之处,甚至可说是完全不一致。对鸡的解剖表明它血液和内脏中的水分几乎是在瞬间消失了大半,同时血管壁和内脏的外包膜也发生了蛋白质变性而不能再让水分透过,所以周围组织中的水分并没有渗透到失去了大部分水分的血液和内脏中去。而这个特征并没有在老人的遗体上被发现。反之,老人大脑中的不明黑色线状物也没有出现在鸡的身上。从这一点来看,导致了幽灵公交事件和西郊车场不明死亡案的应该是两个不同的凶手。可马警官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些现在还不为人所知的联系,所以他让赵警官不要就此下结论,希望他能够对老人和鸡的尸体再进行一次更加细致全面的检查。
  
  忙完这些,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马警官也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一天对他来说是诡异而又充满挫折感的一天,所以他回到家后就一头倒在沙发上,木然地操纵着遥控切换电视频道,却什么节目都不想看。家人见他表现异常,都围过来问他是怎么回事,可他只轻轻摇了摇头,说你们别担心,我没事。对此,他的家人当然都不相信:
  
  “不可能!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今天肯定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这是他妻子的反应。
  
  “就是!爸爸你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女儿也从旁附和。
  
  马警官心想我跟你们也没法解释这些,便挥了下手让他们俩走开。这时候电视屏幕上跳过一个画面,他一怔,随即翻身爬了起来,却由于激动而把遥控器掉在了地上,摔坏了。
  
  “快去把音量开大一点!我要听他在说些什么!”马警官大声喊道。
出现在电视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天早上才和马警官一起开过临时会议的局长。他正在接受市电视台的采访,在采访中他说最近在西郊发生的一系列公交车司机和乘客失踪案已经告破,是由一伙谋财害命的劫匪所为,他们已在前几天和警方的交火中被击毙,失踪的编号为9527的74路公交车也已经找回。至于小王等失踪者的下落,局长解释说这个团伙灭绝人性,抢劫得手后还要被被害者杀死然后毁尸灭迹,所以无法找到他们的下落。看到这里马警官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掏出手机来拨通了局长的电话:
  
  “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知道这起案件的真凶至今都还没有找到!”
  
  电话那头是局长疲惫而无奈的声音:
  
  “老马啊,我也是没办法的啊。上头说了,这桩无头案搞得全市人心惶惶,投资者也不敢来了,严重影响了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叫我一定要让大家相信这起案件已经了结了,我又能怎么办呢?”
  
  马警官本来有一肚子的火气要发泄出来,却被局长的这番话给说得哑口无言。他知道现在GDP的增长数字是地方官员升迁的最重要标准,也知道现在能支持一个地方GDP增长的无非就是外来投资和房地产这两驾马车。他更知道由于这一连串的失踪事件迟迟未能揭开谜底擒获真凶,已经导致了这座城市的房价出现了逆市下跌,也吓跑了不少胆小迷信的投资商。至于那些本来就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居民自然更不用说了,他们现在一到晚上就尽可能地窝在家里不敢出门,公交车甚至出租车都少有人敢于乘坐了,市中心的商业区也萧条了下来。领导们当然不想看到这些因素影响到人心的稳定和GDP的增长,可是,在不确定幽灵公交以后是否还会再出现的情况下就贸然地做出这样的决定,向市民们宣布案件已经了结,这样的做法就合适吗?
  
  马警官收起手机,凝视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第二天,马警官找局长好好谈了一次。还好,局长也知道这件事的复杂性和严重性,所以他尽管在电视上宣布了那一系列失踪案件已经破获的消息,私底下却仍命令不准放松对安居大道及其周边地区的巡逻。为此他还向市里提出申请,在安居大道两侧安装上了昂贵的红外探测装置。对此市领导当然也一口应允,显然他们也明白这件事不一定会就此画上句号。要不是部队只有通过中央才能调动的话,他们估计还会让部队派士兵来安居大道两侧站岗,以彻底杜绝失踪事件再次发生。
  
  幸而那辆幽灵公交此后也的确没有再出现,虽然局长和马警官为此还紧张了一阵,晚上有电话找他们时都会心跳加速上好一阵子,但他们最担心的失踪事件最终还是没有发生。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这座城市甚至变得比以往更加安宁了,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值得马警官亲自动手侦破的大案。渐渐地人们也都忘记了那几起曾令人恐慌一时的失踪案,夜晚的城市重新又恢复了热闹的景象,甚至在秋去冬至,天气开始变得寒冷以后也未有多少消退。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以为危险真的过去了。除了马警官这样的警方内部人士外,曾亲眼看到过幽灵公交并与之打过交道的安瑜、杨博和谢超也都明白局长在新闻中讲的那番话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而已。他们仍然对不知何时会再出现的幽灵公交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安瑜不再租住在西郊的那个小区里了,而是搬回到城里来和父母住在了一起。杨博继续利用工作上的便利,在图书馆的古籍中查阅历史上关于类似事件的记载。而谢超则暗中当起了安瑜的保镖,每天早晨他都会早早地等在她家楼底下,然后尾随她一直到她工作的地方,看着她走进楼里才放心离去。到下班时他又会来到她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下,如法炮制一番,直到看着她安全地回到自己家里为止。
  
  时间继续平静地往前流淌,冬天也尾随在秋天之后来到了。一天早晨,当人们不情愿地醒来钻出被窝时,发现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把整座城市覆盖在了一层洁白之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把整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也打乱了谢超护送安瑜上下班的计划。由于雪地的反光,他第一次醒来时还以为天已经蒙蒙亮了,结果一看表才五点钟,就又躺回到床上想再睡一会。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了早上八点半,等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安瑜家楼下时,安瑜早已经在去上班的路上了。无奈之下谢超只有再回到自己家里,守在电脑跟前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直到下午五点半他才起身,赶去安瑜她们公司,准备护送她下班。
  
  谢超走在雪后的大街上,有些地方的雪在被人踩过以后结上了冰,走起路来一步一滑。等他赶到安瑜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楼上安瑜所在办公室的窗口却还亮着灯,表明他并没有迟到,她今晚可能又要加班。于是他来到了路对面的一家小馆子里,坐在一个可以看得清安瑜办公室的窗口的位置上,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一边吃一边等待着安瑜的出现。可直到他慢腾腾地吃完了这碗量并不算多的牛肉面,安瑜却还没有出现,这下他有些坐不住了,赶紧放下空碗向路对面奔了过去,想上楼看看安瑜到底是不是还在办公室里。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刚要走进楼里,却正好撞上安瑜从楼里面出来了。整幢楼就那么一个旋转门,又是由透明的玻璃制成的,他想躲也躲不了,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尴尬,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安、安瑜,你……你好啊。”
  
  安瑜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认出来这是自己初中时的同班同学谢超,不由得被他的窘态给逗乐了:“哎呀是你啊?咱们从毕业后都多少年没见啦?你现在怎么样?也在这里上班吗?还是来找人的?”
  
  谢超尴尬了:他能告诉安瑜自己现在只是个靠盗别人的游戏帐号之类虚拟物品为生的所谓黑客吗?
 幸好之前有过和警方及幽灵公交打交道的经历,让谢超的心理素质提高了不少。他很快冷静下来,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听说你前几个月出了点事,现在怎么样,好了吗?安瑜听了也有些感动,说你放心,我早好了,这不都来上班了么。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了出来,安瑜在路边的公交车站那里停住了,谢超有些吃惊:怎么她这么快就把幽灵公交的事给忘了?便过去说咱们还是走路回去吧,还可以多聊会儿。可安瑜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裤子说:
  
  “今天下雪路滑,我早上来上班的路上就摔了一跤,现在腿还有点儿疼呢!再说我现在也不住安居大道那边了,用不着再坐那辆有问题的74路车。坐别的车总可以吧?”
  
  谢超心想也是,便和安瑜一起在站台上等候。由于这场大雪的关系,许多人都改乘公交出行,每一趟车几乎都被挤得满满的,他们俩等了半天,才等到了一辆既经过安瑜家又没被挤满的58路车。谢超赶快发扬风格,掏钱替安瑜付了车票钱,两人一起上了车。上车前安瑜还故意没话找话地问了司机一句今天的路堵不堵,听到司机的回答后才上了车,显然是从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中吸取的经验教训。
  
  “咱们往后门处走走吧,待会儿好下车。”安瑜对谢超说。
  
  “好的。”谢超说完便排开人群,替安瑜开出了一条路,向车尾处挤去。
 来到车尾,这里的人相对不那么密集,但车内人们的呼吸还是在车窗上凝结起了一层细小的水滴,看不到外面的景观。安瑜突然来了兴趣,便伸出手去,以纤长的手指在车尾的窗户上勾画,不一会儿,一幅谢超的头像素描便出现在了车窗上。
  
  “你画我干嘛?”谢超有点儿尴尬。安瑜画他的头像时使用了漫画里的夸张手法,把他画成了小眼睛、尖下巴,腮帮子凹陷下去的怪模样。但周围的人还是认出了这就是他,都在望着他偷笑。
  
  “你忘啦?我以前不就是最喜欢给别人画素描像了嘛!”安瑜的语气里带着点责怪他的意思。
  
  谢超当然记得,初中时候的安瑜不仅学习成绩好,画画也有一手,一下课就掏出本子铅笔来给班里随便哪个同学来上一幅素描。他那时候其实也想让安瑜给他画一张,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没想到八年后刚重逢安瑜就在无意中替他完成了当年的心愿。所以他这时候既有些感慨又有点激动,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嫌我把你给画丑了?那好吧,我擦掉重新画一个?”安瑜看谢超不说话,还以为他真的不高兴了,便伸出手去擦自己刚刚才完成的作品。
  
  “别!你画得挺好的……”谢超这才回过神来,想要阻止安瑜毁掉自己作品的行动。
  
  “没关系,这车窗上凝结的水滴本来就保持不了多久。”安瑜手里攥了张面巾纸,几下就把那幅谢超的头像素描给擦掉了,在一片模糊的水雾中辟出了一块普通杂志般大小的透明区域。
  
  谢超刚想说可惜,却被眼前随着安瑜的擦拭而现出的景象给吓了一跳:在他们乘坐的这辆公交车后面大约二三十米的地方,另有一辆没有亮灯,车内一片漆黑,看不清车内是否有司机和乘客的公交车在悄无声息地尾随着。
“司机师傅!有危险!开快一点啊!”一瞬间的静寂之后,谢超率先喊了起来。由于惊吓和恐慌,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子,沙哑中带着几分刺耳,倒把周围人给吓了一跳。
  
  他这句话刚喊完,安瑜也抑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她自然不会忘记三个月前的那次恐怖经历,只不过她胆量上终究还是比谢超逊色一筹,直到谢超的嘶吼惊醒了被吓呆的她,才叫出声来。
  
  问题是车内的其他人并没有意识到正在临近的危险,反而对这两个突然间“变得疯疯癫癫”的青年男女产生了恶感。至于原因也再简单不过:这两人一个突然大喊有危险,另一个则无缘无故地尖叫了起来。危险在哪他们并没有指出,反倒把大家都给吓着了。
  
  “下雪路滑,没法开快!”司机头也不回地回答,对迫在眉睫的威胁浑然不觉。
  
  “再不开快点的话全车人都要死了!”谢超的喊声里带上了哭腔。
  
  他这句话招来了众人的一致呵斥:
  
  “有毛病!年纪轻轻的不说点好话!”
  
  “什么全车人都要死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再乱喊乱叫的就把你们俩丢下去!”
  
  “这两人就该送到精神病院里头去!”
  
  ……
  
  在众人的斥责声中,谢超的头脑反而清醒了过来。他看到那辆尾随的公交车正在缓缓地逼上来,车头距离自己乘坐的这辆车的尾部已经不到十米了。脑海中顿时记起了发生在成都的那场公交车着火惨案和后来人们总结的一个逃生方法——公交车的车窗是强化玻璃,必须用锐器对准中间猛击才能击破。于是他掏出装在兜里的钥匙,握在手心里捏成拳头,对着旁边的一扇车窗猛击数下,终于砸开了一个大洞。紧接着他拉起已经吓得腿软了的安瑜,将她从砸开的车窗推了出去,自己也紧跟着钻了出去。留下一车惊讶的乘客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发的是哪门子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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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 12:13:12 | 显示全部楼层
  虽然地面上此时已经有了差不多十公分厚的积雪,但从离地面近两米高的车窗里钻出来摔在地上还是让谢超疼得呲牙咧嘴,而寒冷的天气更加剧了痛楚的感觉。不过他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拖着还趴在地上没起来的安瑜就往路边逃去。这时候背后又传来一声人摔在地上的声响,他回头看去,是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从他砸开的那扇车窗里钻了出来。这人落地后甚至都来不及起身,就手脚并用着向路边爬去。而在他身后,那辆没有亮灯的公交车的车头已经挨上了前面的58路车的车尾。
  
  在那一瞬间,谢超突然有了一种幻觉,似乎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随着两车的相撞而颤抖了一下。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这只不过是幻觉,因为两车相触时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声,相反却是那辆尾随他们的公交车渐渐“没”入了前面的58路车内部,最后和58路车的车身融合到了一起。而58路车里的灯并没有因此而熄灭,车里的人也仿佛毫无察觉。透过车窗谢超甚至还能看见车里的人在朝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嘴里还说着什么,大概还是在议论他们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吧。
  
  “难道我做错了?”谢超怀疑地问自己,但他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两车融合的那一幕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的,这无论如何不可能是一辆普通的公交车,其中必然有异。但他又不敢追上去喊车上的人赶快逃离,只能掏出手机来,想先打个报警电话再说。可他随即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在摔到地上的时候摔坏了,转身去看安瑜,她还倚在一棵行道树上瑟瑟发抖,而那个最后从砸开的车窗跳出来的中年男子则抱着怀里的孩子不停地抚慰着,脸上一副惊恐的表情。
  
  雪又开始下了,静静地落在这条因为道路狭窄两侧冷清而少有人和车辆经过的街道上。谢超向公交车驶去的方向张望,那辆被不明公交附身了的58路车已经走出很远了。
“那是辆什么车啊?”最后从车里逃出来的中年男子终于回过神来,颤抖着拍了下谢超的肩膀问他。
  
  “不知道……”谢超心里有些奇怪:难道我看错了?但他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刚才两车融合的那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相信从后面撞上来的这辆公交车是正常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两个‘疯子’跳出来?”谢超反问那名中年男子。
  
  “你忘了三个月前发生的事啦?你忘了那辆会让乘客莫名消失的公交车了?你不觉得后面那辆车黑灯瞎火的行驶起来还不发出一点声音很不对劲?”中年男子抛回来一连串更激烈的反问。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桩事,谢超心想。他看了看还惊魂未定的安瑜,叹了口气,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跟上去看看那辆车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瑜不敢独自留在这里,一定要跟谢超一起去。中年男子也跟了过来,由于地上有雪,那辆被附身了的公交车行驶速度并不快,他们四个人冒着摔倒的危险在雪地里小步跑着还能跟上。很快他们就接近了这条路的尽头,尽头处是一个T字形路口,公交车沿T字的那一竖往上走,而T字那一横的上面则是南湖公园的围栏,围栏里面就是南湖的湖面,反射着湖边路灯昏黄的灯光。
  
  这时候那辆被附体了的58路车已经驶到了T字路口处,横向的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人扫得干干净净。谢超见状有些失望,心想在没有积雪的路面上我们就没法保持对它的追踪了。然而这时那辆58路车却并没有选择转弯,而是径直向前驶去,“嘭”的一声撞倒了公园的围栏,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这突然发生的巨变惊得谢超目瞪口呆,身后跟随的安瑜和中年男子更是不知所措。之前他们在看到那辆58路车经过T字路口时还停下来等着红灯变成绿灯后都以为自己今天大概是过于紧张,反应严重过激了,搞不好明天就会成为本地新闻中让众人取笑的花边人物。但事实无情地告诉他们:他们之前的反应并没有错,反倒是那些还留在58路车上的人们太迟钝太缺乏警惕性了。除此之外,谢超还想到了一点:他记得他那天晚上在西关立交桥遭遇幽灵公交的时候它还是一副横冲直撞的蛮横模样,为何今天它就换了一副嘴脸,直到最后一刻才突然露出狰狞面目?难道说它也学会了“静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周围围观的人开始聚集了起来。虽然雪后夜间的道路上人和车辆都不多,但终归还是有一些的。他们都看到了那辆58路车一头扎进湖中的经过,这段路并不是下坡,车辆行驶的速度又慢,路面的积雪也早被清扫干净了,不存在刹不住车或是失控的问题。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几个自认为水性不错的人甚至从被公交车撞倒的围墙缺口进入了公园,准备跳下水去救人。也有人拿出手机来给110打电话报警,谢超和安瑜还有那名中年男子茫然地站在人群中间,看着面前还未完全平静下来的湖面发呆。
  
  几分钟后,从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马警官又一次没能好好在家吃顿晚饭。他今天遇到一桩入室盗窃案,小偷利用中午住户午睡的时机从未关严的窗口翻入室内行窃,盗走现金存折和贵重物品合计七万多元。由于最近都没什么大案子,闲得手痒痒了的他忍不住就亲自带人去了案发现场,很快就从现场留下的痕迹中推测出了小偷的基本特征。忙完这些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他回到家,才吃了没几口饭,就又接到电话,说是南湖公园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马警官问道。
  
  “一辆公交车栽进湖里了,原因不明,现在正在抓紧时间搜索水下,争取能救出几个人来!”
  
  马警官啊了一声,饭也顾不上吃了,站起身披上警服就往外走。
(十七)
  
  这辆一头冲进湖里的58路车不仅打破了湖面的平静,也打破了这座城市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刚刚恢复的安宁。在这个互联网已经遍及千家万户的时代,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消息传播得更快。还没等警方赶到现场,已经有人通过手机在微博上发布了这一条消息,并被迅速转载到其他地方。而当马警官放下饭碗匆匆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更多的消息已经通过论坛和QQ群四散传播出去了,吸引了不少本地市民到湖边围观。
  
  “有人获救没有?”马警官刚到现场就遇上了同是来现场勘查的赵警官。处理这类意外事故抢救幸存人员本不在他们俩的职责范围之内,但出于对幽灵公交的警惕,他们一听到有公交车出了事,就都不请自到地赶来了。
  
  “没有,连车在哪都找不到!”赵警官的脸色很难看。
  
  马警官感到难以置信,大步从围墙上被公交车撞倒的缺口处走进了公园里,亲自查看事发现场有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南湖公园是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免费开放的公园之一,用高约一点五米,由石砌柱子和铁栅栏组成的围墙围住。围墙里面是一条宽约二点五米的绿化带,绿化带里面是一条宽约一点五米供游人步行的小径,再往里又是一条宽约一米的绿化带,然后就是湖水了。那辆58路车在绿化带上留下的碾压痕迹毫无疑问地指明了它就是在这个位置落入水中的,可前来施救的人们不论是用竹竿试探还是亲自下水摸索,都找不到它在湖底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马警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是本地人,小时候就住在这湖边上,经常下水游泳。他知道这个湖最深的地方不过五米左右,大多数地方也就是两三米的深度。而公交车的车体高度都有两米多,从围墙被撞倒的样子来看车速也不快,不可能落进水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的异常更加剧了他心里的不安全感,心想这下子坏了,肯定是那辆幽灵公交在养精蓄锐两个多月后又重新出来害人了。
为了确定参与搜救的人员所说属实,马警官和赵警官分别登上了一条本是给游人泛舟游玩用的小船,亲自手执竹竿在以公交车在岸边留下的最后印记为中心,半径十五米内进行了一次仔细的搜索。这一块水域的深度也就两米多,可他们手中的竹竿每次扎进水里都只能带出一团湖底漆黑恶臭的淤泥,至于坚硬的车体或是柔软有弹性的人体,他们都没感觉到。最后他俩只能无奈地把船划回到湖边,商量起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必须立刻停止让人下水搜索的做法,这样太危险了!那么大的公交车下去都能不见了,何况是几个人呢?”赵警官一到湖边就对临时担任现场抢救总指挥的消防队长提出了建议。
  
  消防队长也听闻过一些关于幽灵公交如何神秘的传言,所以立刻让几个还留在水中不断潜入水底摸索的消防员爬上了岸。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措施了,只能茫然地望着最年长的马警官,希望他能提出一些有价值的意见来。
  
  马警官略微思忖片刻,说:“我建议立刻对南湖公园实施封锁和警戒,让还在公园内逗留的游客立刻全部离开。然后把湖水排干,对湖底进行一次全面搜索!”
  
  “这……这闹出来的动静也太大了吧?”旁边一名在接到报警后不久即赶到现场的巡警迟疑着问道。的确,突然封锁这么大的一个公园,还要把面积超过三公顷的水体排干,无论从人手投入还是时间上都不是一个小工程,所造成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允不允许封锁公园排干湖水是上面的事,我这只是个建议。但把现在还逗留在园内的游客全部请出去是我们现在就能做到的。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和不再发生更多的事故,我们必须得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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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 12:20:58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马警官等人以手电筒和喇叭为武器,组织起一支由警察、消防员和公园管理人员组成的队伍对整个南湖公园进行了一次地毯式搜索,把所有还逗留在园内的游客都给请出了公园。由于园内地形复杂,假山树林灌木丛众多,他们不得不对每一个角落反复检查,还清出了几对衣冠不整的男女,不知是情侣还是某种不正当的交易关系,竟然在这样下着雪的寒冷天气里跑到公园里打起了野战。若在平时这肯定要被警察拦住,盘查一番确定不是交易关系后才肯放走的。可现在他们都心情沉重,无心再去管这些小事,只交代了句园内可能存在某种未知的危险,要他们赶快离开公园,就放过去了。
  
  把逗留的游客全部请走了之后,马警官又带人回到了船上。虽然这时就算找到公交车里面的人也不可能还活着了,但他还是不死心,总希望能有万一的奇迹出现。于是大家又都上了船,每条船视其负载能力搭乘两至四人不等,各自在一块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水面内来回搜索。
  
  马警官和赵警官以及另一名年轻巡警同乘一艘小船,年轻的巡警负责划船,马警官和赵警官各持一根竹竿分别在一侧对水底进行探索。两人都不说话,各自以竹竿扎向水底,感觉着从水下沿竹竿反馈回来的信息:松软带有黏附力的是淤泥,絮状缠绕着竹竿的是水草,至于坚硬的物体他们当然也扎到过几次,但每次用竹竿一撬动,就发现只不过是一块静静地沉在湖底的砖石。最后他们都彻底死了心,便让那名巡警把船划回湖边,准备换用新的手段对湖底进行再一次探索。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多也已散去。市里主要领导包括局长等人到省城参加一个重要会议,都没能赶到现场指挥抢救。马警官站在小船上,回身望着夜色中沉寂的湖面,心里不由得又烦躁起来,小声骂了一句,狠狠地把竹竿扎进湖中。出乎意料的是,他这完全是为了发泄情绪的一扎,却扎出了一个意外的反应。
  
  “咕嘟咕嘟咕嘟……”水面突然翻腾了起来,但气泡并不多,倒像是湖底有一个泉水的喷口,被这一扎给触发了,正向外喷出大量的泉水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老练的马警官也吓了一跳,但他随即就冷静下来,迅速对这次翻腾的性质作出了判断:没有明显的气泡,说明不是湖底腐殖质产生的沼气;他刚刚那一下没有扎到什么会活动的物体,因此也不可能是他碰巧扎着了在湖底栖息的大鱼或者乌龟。为了试探这是否是一个具有规律性的反应,他让年轻巡警把船划得离刚刚发生翻腾的地方远一点,然后又用竹竿试探着扎了一次。
         
          “咕嘟嘟……”水面再次翻腾了起来。这一次的翻腾持续时间并不长,几秒钟后便停止了。马警官看到发生翻腾的位置离湖边并不远,便让年轻巡警把船划回到岸边,那里摆着一根更长更结实的竹竿,他想站在岸上,脚踏实地,用这根竹竿对准翻腾的地方狠狠地扎一下子,看看究竟能扎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准备好武器!”在下手之前,他对另外几条已经靠岸的船只上的人们下了命令。既然不知道湖底究竟藏匿着什么东西,那么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听到马警官的命令,人们纷纷拿起了自己手边能作为武器的东西。大多数人拿的都是竹竿,只有几名巡警拔出了别在身上的手枪和电警棍。有一名消防员看到竹竿被人瓜分完毕,愣了一下,竟然跑回消防车上拿来了一把消防斧,握在手里倒有一股子刽子手执掌人生死大权的味道。
         
          “都准备好了么?”马警官并不回头看,只大声问他背后那一群已严阵以待的人们。
         
  “准备好了!”众人齐声回答。
  
  于是马警官便使劲把竹竿朝着之前发生翻腾的位置扎了下去,由于他此刻是站在了稳定坚实不会像船那样摇摆的陆地上,所以得以在这一扎之中贯注了全身的力量。而湖水也立刻对这全力以赴的一击作出了反应,以竹竿没入水面的一点为圆心,半径一米之内的湖水都剧烈地翻腾了起来,连深深扎进湖底淤泥里的竹竿也被强劲的水流给带出了水面,像是被一只藏在湖底的手给扔了出来。
  
  “有问题,再扎一次试试!”赵警官说。
 马警官当然也明白这湖水的反应和他用竹竿扎入的力度间存在着密切联系,所以他又使出全力对翻腾的中心扎了一次。刚刚稍微平静了一点的湖面立刻再次翻涌起来,之前咕嘟咕嘟的翻腾声也变成了低沉的轰隆声,让所有人都想起了夏天下暴雨前那从天边遥远处传来的闷雷声。马警官正要把竹竿拉回来再扎一次,却感到了水底下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竹竿给吸住了,他没有防备,差一点身体失去平衡被随之拉进湖中。还好他随即猛一发力,硬是把竹竿给拽了回来。站在离他不远处的赵警官注意到了他动作上的异常,连忙走过来问道:“老马,怎么了?”
  
  “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在跟我抢竹竿,差一点把我拽进水里去!”马警官说。
  
  “看来我们是找准了问题的所在了。”赵警官说,“来,我俩一起使劲,再跟它斗一次试试!我就不信了,它还能把我们俩都给拽进湖里去!”
  
  马警官同意了,把手里的竹竿递给了赵警官,两人一起握住竹竿,准备往水下扎去。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站在背后的巡警和消防队员们说:“你们后退一点,分散开来,别都挤在一起!”
  
  巡警和消防队员们听到了马警官的话都有点发愣,不知道他叫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只有消防队长最先明白了过来:马警官这是意识到了水面下可能隐藏着某些危险的东西,为了防备万一,避免殃及他们才让他们后撤的。于是他便让自己带来的消防员们退到了离湖边十米开外的地方,巡警们见状也跟着后退了同样的距离,毕竟这命令最早是由他们的领导下达的。而消防队长自己却走到了马警官背后,对他说:“我和你们一起动手!人多力量大!”
  
  “好的!”马警官头也没回,让消防队长抓住了竹竿的末梢。三个人将竹竿举过肩膀,在马警官“一、二、三!”的号子指挥下,同时发力,将碗口粗的竹竿捅进了湖底。
马警官当然也明白这湖水的反应和他用竹竿扎入的力度间存在着密切联系,所以他又使出全力对翻腾的中心扎了一次。刚刚稍微平静了一点的湖面立刻再次翻涌起来,之前咕嘟咕嘟的翻腾声也变成了低沉的轰隆声,让所有人都想起了夏天下暴雨前那从天边遥远处传来的闷雷声。马警官正要把竹竿拉回来再扎一次,却感到了水底下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竹竿给吸住了,他没有防备,差一点身体失去平衡被随之拉进湖中。还好他随即猛一发力,硬是把竹竿给拽了回来。站在离他不远处的赵警官注意到了他动作上的异常,连忙走过来问道:“老马,怎么了?”
  
  “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在跟我抢竹竿,差一点把我拽进水里去!”马警官说。
  
  “看来我们是找准了问题的所在了。”赵警官说,“来,我俩一起使劲,再跟它斗一次试试!我就不信了,它还能把我们俩都给拽进湖里去!”
  
  马警官同意了,把手里的竹竿递给了赵警官,两人一起握住竹竿,准备往水下扎去。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站在背后的巡警和消防队员们说:“你们后退一点,分散开来,别都挤在一起!”
  
  巡警和消防队员们听到了马警官的话都有点发愣,不知道他叫他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只有消防队长最先明白了过来:马警官这是意识到了水面下可能隐藏着某些危险的东西,为了防备万一,避免殃及他们才让他们后撤的。于是他便让自己带来的消防员们退到了离湖边十米开外的地方,巡警们见状也跟着后退了同样的距离,毕竟这命令最早是由他们的领导下达的。而消防队长自己却走到了马警官背后,对他说:“我和你们一起动手!人多力量大!”
  
  “好的!”马警官头也没回,让消防队长抓住了竹竿的末梢。三个人将竹竿举过肩膀,在马警官“一、二、三!”的号子指挥下,同时发力,将碗口粗的竹竿捅进了湖底。
竹竿刚触到湖底,马警官他们就感觉到了从下面传来了一股强大的拉力,这股拉力在和他们抗衡,想要把竹竿给拉到湖里去。他们仨立刻使出全身力气把竹竿往回扯,可这湖底不知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拽住了竹竿,一时间以他们三个人的力气竟无法撼动。
  
  “再来几个人!”消防队长转过头去对他的部下喊。
  
  立刻有三名消防员跑了过来,和马警官他们一起把竹竿往外拔。然而那根竹竿仍是纹丝不动,好似在湖底生根了一般,而水面此时却再没像以前那样翻腾,反而渐渐归于平静,只有竹竿在水中摇晃时激起的细小波浪在向四面扩散。在双方的强力争夺下,那根竹竿也渐渐吃不住劲了,从中段发出了轻微的断裂声。
  
  “小心,竿子要断了!”赵警官提醒道。
  
  他这话音刚落,在水面下一直和他们抗衡着的那股力量突然暴增了数倍,一下子把竹竿从他们六个人的手中扯脱了出去,拉进了湖底。站在最前面的马警官和赵警官两人猝不及防,差一点儿一个趔趄随着竹竿一起落进水里,还好消防队长和他的队员们从后面把他们俩给拉住了。大家都有些惊惧地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些什么。
竹竿落进水里后,水面慢慢地也恢复了平静。但已经和幽灵公交打过几次交道的马警官和赵警官都知道这很可能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赶快指挥人们从之前撞出的缺口处退出了公园,躲在围墙后面静静地观察。
  
  “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和我们争夺那根竹竿?”一名年轻的消防员问他的队长。
  
  “我也不知道。”消防队长有些茫然,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诡异的情况。此刻他宁愿冲进一幢正在熊熊燃烧着的楼房里去抢救被火灾围困的人,也不愿再面对这样不仅对手未知,连结局也难料的战斗。可他们既然都到了现场,那就不能在解决问题之前随意离开。所以他也只能和马警官一起,无奈地等着水底的那股神秘力量现身。
  
  “我突然有一种预感,它就要出来了。”赵警官突然说了一句。
  
  “又是你的直觉?”马警官笑问道,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这样久经战阵的人还能有心思开玩笑了。
  
  “嗯,我们最好再后退点,免得万一情况有变来不及反应。”赵警官说。
  
  这次马警官没再和他说笑,而是立刻沉下脸来命令所有人再后退十米,一直退到了路中间分隔机动车道与非机动车道的绿化带上。他自己也和赵警官一起后撤到了人行道上两棵行道树的背后,继续观察着水面的动静。可水面此刻却更加平静了,甚至连微风刮过时吹起的波澜也没了踪影,在湖边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忽然湖中传来了噗噗两声轻响,紧接着又是“咻——”的一声,像是有人在湖底吹了一个悠长婉转的口哨。岸边所有的照明灯随即熄灭了,整个南湖公园顿时间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正当人们在为沿湖灯光的熄灭而感到惊异的时候,从黑暗中的湖面上突然亮起了两盏红灯。这两盏灯每一盏都有排球般大小,彼此之间相距约两米远,悬浮在空中放射出诡异的红色光芒,骇得看到它的人们纷纷后退。但马警官随即认出这两盏红灯正是公交车的前大灯,因为它们的尺寸大小和彼此之间的距离都与公交车的前灯完全一致。可一辆公交车怎么会无声无息地从湖底浮起,并进而悬浮在水面之上呢?在一片漆黑之中,他也无法看清楚湖面上的情况,而眼下的局势显然又不容许他靠近到湖边去作进一步的观察。马警官脑筋一转,突然想起了当初在西郊围追幽灵公交的战斗中小刘用电警棍击中了正要钻入地下的幽灵公交,使其在瞬间消失的经过,便决定故技重施,再给它来一次高压电的洗礼。
  
  “快,拿个电警棍给我!”马警官对身后的巡警们命令道。
  
  立刻有一名巡警上前,把别在自己腰间的电警棍拔了出来交到了马警官手中。他以为马警官只是要用电警棍附带的照明功能看清楚湖面上那两盏红灯的真相,谁知马警官却把电警棍的电击键推了上去,然后使劲把冒着电火花噼啪作响的电警棍朝两盏红灯之间扔了过去。
  
  “哎,马指导!我……”那名巡警没想到马警官把他的电警棍拿去做了这个用途,有些着急想上前制止。可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湖面上传来的“嘭”一声巨响和强烈的闪光给吓了一跳,赶紧朝湖水的方向看去,然而那里此时已经复归于黑暗和沉寂,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当然,在马警官眼中,那一刻可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在电警棍击中两盏红灯之间的那个区域的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了和当初小刘的电警棍击中幽灵公交时一样的情景:它的车身骤然间发出白亮的光芒,通体变得近乎于透明。但这一次白光持续的时间比上一次短了很多,就像闪电那样转瞬即逝,而白光熄灭时所发出的声音也比上一次响了很多。由于是在夜间,他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幽灵公交车身亮起的时间又极短,所以没有人能看清楚这次出现的公交车的真面目。就连早有准备的马警官和赵警官也只看清了它的大致轮廓的确和普通的公交车一致,而未能关注到更多的细节。
  
  “暂时没事了。”马警官语气沉重地说。他转过身来,看到背后的巡警和消防员们还未回过神来,便上去逐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很明显,幽灵公交不仅没有随着那个坑洞的被封闭而销声匿迹,反而更加猖獗了。上头之前采取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做法没有奏效,现在马警官他们又得为解决这个不可捉摸的敌人而努力了。
  
  
  
  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的市里领导几乎全部从省城赶了回来,只留下一名分管文教工作的副市长继续在省城参加会议。他们都对幽灵公交的重新出现感到无比震惊,更对这一次事故所造成的惨重损失感到心痛。当天上午,他们就在市公安局的主会议室又召开了一次会议,研讨针对幽灵公交重现的应对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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