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10-9-18 18:3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鬼鬼@丫丫 于 2010-9-18 18:38 编辑
我害怕看病,害怕输液,害怕打针,害怕医生和护士冰冷的态度。
林楠一直紧紧牵着我的手,不放开。包括做B超的时候。
诊断结果显示,我已经有了2个月零15天的身孕。医生还语重心长地对林楠说,胎儿很健康,要多给我些营养。
他都惊讶得除了点头哈腰什么也不会。
拿到诊断书,我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整个人出奇地平静。走出医院大门,阳光灿烂,我又开始呕吐。吐着吐着,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往地上躺去。
林楠艰难地扶我上车,送我回到家里。我自己的家里。
我整个人都已虚脱,半躺在沙发上,眼神呆滞。
阿楠守着我,寸步不离。生怕我会出事。
事情都已经发展至此,我被莫名的东西附了身,还会出什么更糟糕的事?想着,我昏昏睡去。
醒来的时候,厨房飘来饭菜香气。我觉得饿。
阿楠居然找到冰箱里的菜,为我做了饭出来,简单的两菜一粥,番茄炒鸡蛋,黄瓜肉片,和小米粥。味道平平,但我知道他已下足功夫。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饿过,一口气喝掉大半锅粥。阿楠不说话,看着我吃,往我碗里不停夹菜。
见我吃得差不多了,他犹豫着开口:“佳期,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我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请你答应,不要再离开我,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何,可我就是爱你,你不见的那几天里,我像掉了魂,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佳期,答应我,我们结婚吧。”
排山倒海。排山倒海。
26岁的任佳期,爱过人,也被人爱过。惟独没有被,求过婚。20岁的时候恨嫁,见到个平头整脸的男子就想快点订下终身,可惜那年龄的男孩,听到结婚谁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后来想开了,觉得有没有婚姻都无所谓,反而有男人来试探我对婚姻的态度,一概被我干脆利落地拒绝。
要试探,就说明心意终究不诚恳,想太多。
一份婚姻从开始就不是两相情愿,最后只会是场闹剧,以悲剧收场的闹剧。我坚持这点看法。
如今,面前这个英俊男子向我求婚。年轻,漂亮,富有,体贴,一个恨不得让人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到他身上的英俊男子,向我求婚。而且,表情那么诚恳,生怕我拒绝。
我怎么拒绝?我不年轻了,工作不过能养活自己,满足自己一点小小的物质要求,还被奇怪的事情缠上……我再傻,这时候也应该泪盈于睫,拼命点头。
可我却正襟危坐,丝毫没有流露感动的样子。
阿楠猜不出我的态度,更紧张了:“佳期,你到是说句话啊!我是真心的,和你在一起,就没打算游戏过。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还能丢下你?”
“阿楠,你确定你是真的想娶我吗?还是因为内疚?或者是别的?”我问他。
他憋得说不清楚话,我我我地重复,拉着我的手紧了又紧,一手心,一额头的汗。
我不忍,抬起手抚平他英挺的眉:“好了,不说这个,让我想想好吗?我有点乏,想洗个澡。”
他点点头,摊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电视。
我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撒两片泡泡浴花片。
一屋子氤氲的香,蒸得人飘飘然。不能去想明天,明天还有多少未知的劫难在等着。老天爷,你若仁慈,就让我在这香气里死掉吧。
我胡思乱想,又有困意袭来。
想站起来擦身,发现手脚又重得不听使唤,想喊阿楠,发现张开嘴却失语。
我心脏狂跳,呼吸急促。
急促的呼吸中,闻到香气渐变。变得腥甜,粘腻,浓稠——似血的味道。越来越浓。
被这味道包围着,我又开始想吐。
已经谈不上恐惧,心都怕得麻木。只想快快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缠上我,究竟它要对我如何。
满房间蒸腾的雾气中,我看到一个轮廓。
看到它,我反而不怕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就是它,纠缠着我和阿楠,还给了我肚子里这个来路不明,使劲长大的孩子。
今天,我一定要知道,它究竟想要什么。
轮廓越来越清晰,成为一个人形。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
它靠近我。我还是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他,靠近,靠近,近到我被他身上的凉意侵袭得打了寒战。
他距我,已不到五厘米。
我看到他的样子。苍白的脸,白到微微泛着淡青,嘴唇都是那样的白,因此显得眉毛头发浓黑异常。眼睛,是黑色的,黑里微微透着红光,那红,不可见,唯可感。
如果不是意识一直保持清醒,我真的不能相信自己亲眼见到鬼。
他是鬼吗?为何没有血四处蔓延?像电影里小说里形容的那样?而且,甚至,我不怕他?
他看着我,嘴角满意地上牵。
我听到他的声音,但是看不到他嘴唇有动。他说:佳期,你会很好,放心,生下这个孩子,你会很幸福。
我想问他是谁,开不了口。
他像看透我的心思,传音过来:我是Adam,你不认识的Adam,我要你帮我,找到她,找到她,我们都会幸福。
她?她是个女的吧?她是谁?
她是我爱的人,我爱她,就像你爱外面的那个Adam一样。但是现在我找不到她了,你要帮我,帮我找到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中我?天下那么多女人,什么样的都有,你为什么选中我?
别怪我,要怪就怪外面那个Adam,是他住了我以前住的房子,而且,恰好,他也叫Adam。我选中他,而他,爱上你。
两个人的爱情原来还有可能负担上别人的使命。我突然明白世间为何那么多痴男怨女吵吵闹闹就是分不了手,说不定,他们也有使命在身。
我确信,今天之后,我不会再是一个无神论者,更不会相信“爱情就是两个人两颗心的事”这种荒谬说法——曾经当做真理的荒谬说法。
我能做什么?这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我还是满脑子问号。
与鬼在一起,我没有怕得昏死过去,还与他神交甚欢。估计到了明天我自己都不相信。
Adam突然伸出手,冰冷的手,摸我的脸。
什么也别问了,不要乱想,好好地,生下他,照顾他。你不用知道太多。
说完,他便转身,渐渐隐去。多么神奇,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当那股浓稠的血腥味淡去,我的四肢和声带都恢复了功能。我没有大声地叫阿楠,而是自己站起来,擦干身子,穿好睡衣,走出浴室。
Adam斜歪在沙发上,已经睡着。
这个笨蛋男人,在我需要他的时候,总是睡着。
谁知道呢?也许不能怪他,如果是鬼要他睡觉,他恐怕没办法不睡着。
我轻轻摇他:“阿楠,走,我们到床上去睡。”
他惊醒,第一反应是拉住我的手:“佳期,你还好吧?想不想吐?要不要吃东西?你看我,就睡着了,真是的……”又是那副着急到话也说不清楚的样子。
天可怜见,我爱死他这副样子。
男人糊涂起来,比精明可爱一千一万倍。
我们躺在床上,商量应该怎么办。
我们两个人都绝口不提要做掉这个孩子。我是知道这个孩子做不掉的,而阿楠呢,他为什么,不干脆叫我做掉这个孩子?
我问他,他拥紧我:“佳期,如果你愿意,我想要他,并且,想要你们母子。”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保守传统的好男人,还被我遇上。或者那个鬼选中他,就是因为他稀世罕有吧。
我告诉了他自己在浴室里时发生的一幕。他听得目瞪口呆。
“阿楠,明天,我想回你家一趟。”
“去做什么,那里居然是死人的屋子,可恨的中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马上换房子,你再也不要靠近那里!”
“估计当初就算中介告诉你,你也不会介意。”我嘲笑他,“我想去那边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孩子已经在肚子里,我有权利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吧,我陪你。”
对话到此为止,因为我又开始冲进洗手间大吐特吐。
即使知道他不是正常的胎儿,可,要做妈妈的感觉,仍然那么新鲜。
我向公司告长假,老总不准,非要追问为何,我干脆递上辞呈。
走出公司的时候,心里有些凄凉,3年的青春就流失在这幢写字楼里,现在因为迫不得已的事情要离开,老板留不住,签字的时候竟然连眉头一不皱。这可便叫做“世态炎凉”?
丽丝追上来,悄悄问我:“佳期,你可是有什么麻烦?或者,病了?”
这丫头跟我两年,除了八卦搞怪之外,没有别的毛病,人也聪明伶俐,很是得我喜欢,如今要走,心下不舍的,居然好象只有她一人。
可是这秘密,我无法说与她知。
“佳期?你最近身上阴气重,小心一点哦!”她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我一惊,她,懂得阴阳?
丽丝往我手里塞进一团东西:“这是可以保平安的东西,带着它,要是有什么麻烦,记得给我打电话。”说完,她向我挤挤眼睛,回去座位上继续忙碌。
真是不知道,原来那么多人在和鬼神打交道。以前的我,看来是心聋目盲,孤陋寡闻得可以。
我摊开手,手心中是一个小瓶子,小拇指盖大小的一个小瓶子,做得十分精致漂亮。上面连着一根红色丝线,可以挂在脖子上。
瓶子里好象有张字条,折得小小,塞在里面。
管它呢,有胜于无,听丽丝神秘的口气,说不定真的能帮我。我把瓶子挂在脖子上,塞到衣领里。
径直来到阿楠家。他在楼下等着我。
早上他非要送我上班,我不让。猜到可能和老板闹僵,我不想公司里认识我的人猜测我是“傍”上了才辞职。人言可畏,比鬼神可畏千百倍。
我们上楼,开门。
几天没有来,屋子里还是离开时凌乱的老样子。
也许是腹中的孩子和我有感应,我知道这个小小的胎儿喜欢这里。是的,在这里,我得到他。
我甚至已经知道他一定会是个男孩。直觉。
阿楠开始收拾屋子,一边收拾,一边寻找有什么东西是可疑的。他那种收拾法,除了他自己的东西,什么也找不到。
我不管他,自己一间一间房间地看过去。
没有什么东西是特别的,这房间里除了奢华,什么也没有
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分明,我听到浴室里有水声。哗哗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洗澡。
我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猛地推开门。
推开门的瞬间,水声嘎然而止,浴室里干净,安静,没有人,什么也没有。
阿楠走过来,看到我一额头的汗,马上紧张:“宝贝,你怎么了?可是腹痛?要不要出去休息一下?”
我摇摇头,对他笑笑。他呼出一口气:“亲爱的,你吓死我。”
这便是有人疼爱的好处。大可把自己当成豌豆公主,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也是理所应当。没有人爱的女人,若想撒痴撒娇,只好回去找妈妈,或者,自己一人分饰两角,一面痛哭,一面安慰。多么可悲。
我牵起阿楠:“亲爱的,走吧,我有点累,想回家休息。”
走到客厅,我看到阿楠已经收拾好一些简单的衣物,装袋打包。
我知道他不会离开我,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一步也不会离开。但是我已经决定,有的事情,再不让他知道。他知道,除了徒添一个人的担心,什么用也没有。
我们回到家休息。
阿楠问我是否介意他住我家,我骇笑:“阿楠,你可是远古人类?现在还有谁介意‘倒插门’?很多男人巴不得!”
“可是我介意。”他的表情委屈得要死,“佳期,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挣钱,让你们母子过得舒服。”
抚着他浓黑头发,粗粗硬硬的短发,扎在我手心,痒痒地,那么舒服。
蓦然,我有泪,盈于睫。
任佳期在这年纪,遇见林楠你,百难千劫,将再不畏惧。你修长身姿,你浓黑短发,你如漆双眸,皆是我勇敢的理由。
如果没有这孩子,我们该是神仙眷侣。可这世间的事情,没有如果。
安稳一觉,睡到天明。
醒来的时候,床头有杯牛奶,热气腾腾。阿楠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不知道做些什么。
听见我起身,他转头:“佳期,把牛奶喝了去洗漱,我等会带你去医院复诊。”
“你在做什么?”
“我要在你的电脑上安装一些软件,有单活月底就要交,我已经耽误了好多时间。”
我听话地端起牛奶,从此以后,我是他的小女人,靠着我的饭票,跟着他天涯海角。
医院。妇产科。
我坚持不去同一家医院复诊,因为我知道这几天,这孩子又长大许多,我已经几乎没有了怀孕初期的妊娠反应。
如果让那些医生知道我肚子里有个这样的孩子,肯定会把我留下,当成外星人来研究。
于是阿楠带我去了另一家医院。
医生责怪他:“怎么回事?孩子都四个月了才来做第一次检查,你这父亲也当得忒不称职了!”说完还用怜悯的眼神看我。
阿楠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释家里有亲人是医生。我偷笑,下次再去一家,他肯定挨更多骂。我可怜的阿楠。
这孩子已经四个月大,真可怕。
我看着B超镜中肚子里那小小的一团东西,天生母性被激发,管他是人是鬼,生下来再做打算,好歹,我要做妈妈了。
想到这里,居然有些期待。
走出医院,阿楠送我回家。把我安顿好,说要去接单活儿,叮嘱我好好在家不许乱跑,说完就出了门。
我一个人在家,心里还是有些怕。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
把电视声音开大,看《Sex and City》。看着,斜歪在沙发上睡过去。
被开门的声音惊醒,阿楠回来了。
走到我面前,他从身后拿出一把玫瑰花,单膝跪地。我被他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这个傻瓜,还以为我任佳期是想要他这样来表白?
待到他从玫瑰花中拿出一枚小小的Tiffany钻戒,我目瞪口呆,终于知道自己还是会被这样的浪漫打动。他把钻戒套上我手指:“佳期,请你答应我,嫁给我,明天就嫁。我说过,将来不管还会发生什么,我想要你,也想要这个孩子,他是我们的。”
我一把将他揽在怀中,他的头贴着我的腹。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拥有爱的男人,和与他的孩子,我觉得莫大满足。
再找不到不答应的理由了。是阿楠的诚意打动我。
第二天,戴着他送给我的小小Tiffany钻戒,我们去结婚。现在结婚的手续真是简单,20分钟,便都搞定。
领到结婚证的时候我想起认识阿楠的那天,历历在目,如今他已成为我生命中最亲的人,觉得命运真是不可捉摸,月老要给你什么样的男人和婚姻,你永远也想像不到。所以,早知道迟早会遇见,何必将时间耽误在苦苦寻觅上。爱情天注定,打拼没有用。
我们商量好暂时不举行婚礼。生下孩子再说。
于是,每天,阿楠接活做活,我在家吃了睡,睡了吃,每天在阿楠的陪同下出去散会步,周末他会带我出去玩,城市近郊,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无聊的时候,写点小说散文,mail给几家杂志,居然渐渐有被刊用,收到稿费,我开心地发现原来自己还有望做个SOHO。
每周去一次医院,这孩子几乎一周就长大一个月。一个月过去,我已是个大肚婆。阿楠把我当成大熊猫伺候,寸步不离左右。
这一个月,我再没有见到过那个Adam,家里也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如果不是有了这个孩子,我真要怀疑一个月前经历的种种都是一场梦。
宝宝越来越不安分,经常在肚子里踢我,把我痛得死去活来。我觉得他不高兴,每一次他动,我都感觉是他不高兴,在抗议。我已尽可能地给他舒服,他这是为什么?
对阿楠说,阿楠嘲笑我得了孕期焦虑症,想太多。
这个粗线条的男人,几乎已经完全忘记这孩子是如何得来,成日家沉浸在要做爸爸的喜悦中。可我,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
爱情叫人变笨,我这神仙日子过得,智商怕已比猪还低。所以我感觉到不安,却找不出原因。
又是一周过去。
阿楠上午去了一家公司交活,说好中午回来吃饭,下午就带我去医院。我在家,仰躺床上,垫着硕大的枕头,翻杂志。电脑不能用,电视不能看,MP3不能听,现在除了纸张读物,阿楠就不准我接近任何东西,不管有没有辐射。
到中午,我有点饿,想打电话叫外卖来吃。身子一动,即刻抽筋似地痛起来。
怀孕这几个月,疼痛是我的必修课之一。有实验说将女人怀孕期间经受的痛苦加到男人身上,十个男人十一个受不了,我不相信。不过我相信,忍耐这疼痛,亦是伟大母爱的一部分,每痛一次,我回多爱这孩子一分。
对了,宝宝的名字阿楠都取好,叫林其司。他说,男的叫林其司,女孩就叫林其丝。我知道一定是男孩,所以定下林其司这个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其司其司,多么好听。
这次的疼痛,却不比往常。痛着,我感觉下身有液体流出。
拼了命拿电话打给阿楠,他听到我的声音,飞快赶回来,半抱半拖地弄我上车,往医院里赶。
医生说羊水已经破了,要早产,叫阿楠做好准备。他能做什么准备,除了握着我的手任我抓掐,苦求医生帮我减轻一点痛苦,他什么也不能做。
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总之我觉得这疼痛是异常猛烈,我能感觉到小家伙在我的肚子里又踢又打,像是挣扎。
对,是挣扎。我突然慌起来,有不好的感觉,我觉得这孩子有点异常。不像是拼命要出来的样子。所以我才会那么痛。
痛……除了痛,还是痛。痛得意识都模糊了,只听到有人声隐约:“快点,准备手术……难产……”痛得我拼命抓,抓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痛得我窒息,喘不过气。我如行将溺毙的人,绝望中伸手乱抓一气。
手中好象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于是拼尽所有的力气,拉。
我终于晕过去。
眩晕中,眼前有光,像太阳射在眼睛上,射得人睁不开眼睛,却能感到那光。
白茫茫的千万道光线里,Adam的身影出现。不是我的阿楠,是那个Adam。他没有变,还是那样的身姿英挺,可是,我觉得,他在生气。
是的,他很生气。
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抓住我的脖子。“佳期,你差点害死孩子害死我!”
我慌乱地解释:“我没有……我宝贝他都来不及,阿楠对他也好,怎么会想害死他!”
他的手在我脖子上又紧一圈:“没有?那你脖子上的那道符是从哪里来?如果不是刚才的疼痛让你拉断绳子,孩子会被这符活活制死!”
脖子?符?我努力地想。丽丝!对,是丽丝给我的东西!
“那是我朋友给我的,她说可以保平安,我没有多想就戴在身上了……”
Adam的手渐渐松开:“好了,反正现在也没事了。很快你就会知道一切,佳期,好好照顾他,他是你和那个Adam的孩子,相信我,找到她,我们都会幸福。”
白光刺眼,我又晕过去。
迷糊中,隐约觉得小腹一阵冰凉。
然后就听到“呜哇哇”的哭声。是孩子,是我的其司。
我听到医生在对阿楠说恭喜恭喜,是个男孩。
努力睁开眼睛,阿楠的脸在我面前,喜悦,焦急:“亲爱的,你终于醒了!刚才好险,医生都做好手术准备,孩子的头却突然就出来了。你真厉害,我快被你吓死……”
“孩子……我要看孩子。”我已经累得虚脱,但初为人母的巨大喜悦,让我仍旧可以死撑着坐起来。
小小的其司被抱到我面前,还没有洗,丑得像只小猴子,眼睛上还糊着血水。
眼泪涌出来。你这小家伙,不喜欢那根项链为什么不早说,害得妈妈多受那么多的苦。没关系,没关系。从此以后,你就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会保护你,疼爱你,照顾你,一生一世。
阿楠仿佛读懂我的心思,凑过来,对着小其司做个鬼脸:“宝贝,还有爸爸在这里。”
这融融画面,旁人看了亦觉莫大幸福,何况身临其中。在巨大的满足中,我浑身上下再没了半点力气,瘫倒回床上。
一周之后,阿楠把我和孩子接回家。
我不想再住在医院里,其司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可天知道他会怎么样成长,我不想他被当成研究对象,所以尽快出院。
丽丝送给我的那根项链,早被我丢弃。
当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补救最愚蠢,不如直接看到结果。
其司出生,我的小户型明显不够住。阿楠已经在离市中心稍远的地方按揭了一套带小花园的一楼跃层套房,只等我回来,就全家大搬迁。
我抱着小其司去看房子,好大的客厅,有专门的儿童游戏室,其司的小卧室布置得像个缩小版男芭比的房间。各种各样的汽车飞机模型,还有一台幼儿专用的小电脑。
阿楠为了我和这孩子,倾尽所有。我的感激,说不出。
把其司递给阿楠,我抱住父子两人,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阿楠嘲笑我:“在孩子面前哭,你害不害羞?看,小其司笑你了呢!”
我埋头看其司,那张胖乎乎的小脸上果有隐约笑意。那不是婴儿的笑——其司才一周大,怎么可能嘲笑我?怎么可能听得懂我们的话?我心里,打了个冷颤。
搬家的那天,我打电话给好友蓝蓝,想请她来帮我照顾一下孩子。
和蓝蓝是大学同寝室室友,整个大学时代,直到工作这么多年,我都只得她这一个闺中密友。
我们是君子之交,同在一个城市,却得隔十个月一年才见次面,但只要有事,第一个赶来的,定是对方无疑。七年来,均是如此。
蓝蓝听说我已经结婚生BB,在电话那头差点跌破眼镜:“佳期,你……我们不过一年未见,电话里你也从来不提,这……你也太快了吧!”
“好了,你周末过来就能看到我老公和孩子,别惊讶了,来见了再说。”我受不了她还是那样的好煲电话粥。这是我们最大不同,我在电话里向来简明扼要,她却每天几乎有6小时嘴对着话筒。
我决定不告诉任何人关于孩子的来历,包括蓝蓝。
周六大早,蓝蓝就把我家门敲得巨响。
打开门,她先拥抱我。这么多年,我们俩见面的第一件事情都是一个大大熊抱。
抱完了,才走进屋。我介绍阿楠给她认识:“蓝蓝,这就是我老公林楠。”
蓝蓝巧笑嫣然:“佳期,你撞什么大运,捡到个偶像派老公?”一句话,把阿楠说得不好意思地憨笑。
然后是看孩子。蓝蓝俯下身抱起其司:“天啊,这么好看的宝宝,我也想要呢!佳期,你太好命!为什么这一年,我才是老样子,你却已经走入人生新篇章!”
“是人生的坟墓吧!”我回答,两个人对视而笑。
好吧,你和阿楠去忙你们的,孩子交给我,我就在这里守孩子,顺便帮你们收拾点小零碎东西。
我再次拥抱蓝蓝,和阿楠扛着几大袋东西出门去。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回头看蓝蓝手中的小其司。他大睁着眼睛看我,眸子浓黑,深不见底,像足他父亲。
路上,我和阿楠说起自己的担心,我觉得小其司不似正常孩子,有些异样。
阿楠沉吟良久,给我吃一颗定心丸:“佳期,别怕,其司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
是啊,谁也抢不走。可要是是鬼呢?要是鬼要他,我们能奈何?
我只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挣了命去,我也要保护我的孩子。
一趟来回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开门的时候,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小其司躺在一滩血泊中,一双小手上满是鲜红,浓稠的血。
他没有哭。在认真地舔手上的血,舌头鲜红,血迹满身满脸。
蓝蓝倒在其司身边,血自她身下汩汩流出。
我浑身筛糠样发抖,扶着墙都站不稳。想过去抱其司,挪不动脚步。这时候,只有阿楠。他亦被吓到,但他还有拨电话的力气。
待到120急救车赶来,我,其司,蓝蓝统统被拉上车。
经检查,我是受惊过度,其司没有一点事,不过沾了一身血。只有蓝蓝,可怜的蓝蓝,被利器袭击,从背后,受了伤。
所幸的是伤不重,除了失血有点多,并无生命危险。而昏迷,亦是因为受惊过度。
伤口包扎,输完血不久,蓝蓝便醒了。
我抱着其司,守在蓝蓝床前。阿楠已经回家接待警察的现场勘察。
蓝蓝向我回忆当时的情景:“我抱着小其司,坐在沙发上,逗他。他朝我笑,笑得好甜。突然,就觉得背后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蓝蓝满脸愧疚:“佳期,幸好小其司没事,如果他有什么意外,我这条命也赔不起你。”
我赶紧安慰她:“傻瓜,是我对不起你,都害你成这样了,你还对我道歉。好好休息,这几天我来照顾你。”
她眼圈红了:“佳期,这样的时候,没个人在身边问东问西,感觉真寂寞……”
我握紧她的手。我知道的,这种感觉,我当然知道。这就是寂寞。再坚强的女人,这种时候,也会心酸掉泪。
经警察鉴定,是“经验丰富的歹徒所致,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亦无财产损失。导致此时间原因有待查证”。
我根本不相信是什么歹徒出现。自从生下小其司,我相信鬼神大过于相信人类。
阿楠和我用最快的速度搬了家。谁知道搬家有没有用,不过让我们三个人住的地方敞亮一点罢了。能换个环境,也许是好事呢。
蓝蓝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没有人来看她。
我曾试图问起她现在的感情,她总是岔话题。每一次,眼神中都出现一抹伤感。我不忍心揭伤疤,于是知趣地再也不问。
蓝蓝出院那天,我和阿楠一起去接她。
阿楠为她提东西,我抱着小其司,挽着蓝蓝走在后面。蓝蓝凝视阿楠的背影:“佳期,我们一样大,家境也差不多,甚至都是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你却永远比我命好。大学时候收的情书比我多,工作比我找得好,升职加薪亦总是比我快一步,如今,结婚生孩子,仍是你领先。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有点什么比你强……”
“你成绩单上的A总是比我多一个。”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捡好听的说。
“A有什么用,A不能为我带来一个好老公。”蓝蓝仍旧幽怨。
“要是你把褒电话粥的时间花一半在工作和恋爱上,你样样都强过我。蓝蓝,我真想不出每天和哪些人打电话。”
“还能有谁?朋友,同事,亲人,喜欢的男人……你看我现在的生活,不打电话,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乐趣。”天啊,她的逻辑真是奇怪得可以。
我只得闭了口。
将蓝蓝送到家。她抱小其司:“宝贝,你真可爱,如果你想阿姨,我就经常来看你。如果你不想我,我就永远都不来了。”
其司仿佛听得懂,圆圆的大眼睛里迅速缀满泪水。小手紧抓着蓝蓝衣袖上的纱,怎么也不放。
这小家伙已经有男子汉的样子,很少嚎啕,遇上想哭的时候,总是大眼睛里缀了泪,小牙关紧咬,即使眼泪掉下来,也不出声。
我接过他,扳开他的手:“其司乖,蓝阿姨病刚好,要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蓝阿姨。等阿姨好了,会来看你。”
蓝蓝见其司这样舍不得她,开心得要死,口口声声保证周末就来看他。终于哄得他松了手,眼圈仍是红着。
我的小其司,竟然这样喜欢蓝蓝,我很是吃醋。
自此以后,蓝蓝成了我们家常客。甚至经常过来小住几天。
其司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看到蓝蓝,就咧开没牙的小嘴,滴着口水笑。她也喜欢其司,其司衣柜中大半衣物,都是他的蓝阿姨买给他。
其司很好,没有任何异样,唯一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是,身上总有淡淡血腥味,挥之不去——他生下来之后,我身上那味道便散了,可是,他有。蓝蓝却说,那是乳臭味,小婴儿都有。希望如此。
我于是安心当了全职主妇,照顾丈夫孩子。日子波澜不惊,到也充实。
一个周末,接到丽丝打来的电话,说要来看我。
想到她曾经给我的那个符,我不太愿意把其司让她见到。阿楠却劝我与丽丝说说这事,他说也许丽丝能帮助我们解决掉这宗悬案。
我决定听他的。
丽丝听了我的故事,一点也不吃惊。她提出要看看其司。
我带她到其司房间。其司在睡觉,胖胖拇指含在口里,与正常婴儿并无二致,我这个做母亲的,看他小小睡脸,常常心疼得无端落泪。
没有什么作品,比自己的孩子更令女人骄傲。
丽丝走近摇篮,表情越来越凝重。
其司突然醒来,看着丽丝。两眼瞪得大大。他们两个对视,旁观的我看到其司眼神,根本就不像婴儿看人的样子——他眼睛里有许多话,说不出来,用眼神传递。
丽丝被其司的眼神吓得倒退几步:“佳期,这孩子……这孩子会为你带来灾难!你为什么当初要生下他?你不该扔了我送你的平安符!”
我无言以对。她没有做过母亲,所以她根本不能知道,为人母的感觉。别说其司只是有点异常,即使他真的是妖是鬼,我也会爱他护他。
丽丝没有在我家逗留太久,匆匆告辞。临走时答应为我保守秘密。她告诉我,她一直研究轮回命理,最近似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