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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5 19: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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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辛说要留哥早早休息,他却依旧和伙伴们闹了几个时辰,晚饭时分才踏进家门,一进门便看见静石和庚娘双双坐在桌边等着他。
“爹、娘”留哥知道父母一定有话对自己说,乖乖走了过去。
静石和庚娘对视几眼,一起叹了口气,庚娘先开了口:“留哥儿,这次的事可真把我和你爹吓得魂非魄散,你知道吗?”
“我知道错了。”
“去学法术不是你的错,只是你遇事应该先和父母商量一下啊,即使不是无伤,世间还有很多用心险恶之辈,你明不明白,人家不让你说你就真不说,万一、万一……
你要是有个闪失,可叫娘怎么活……”说着,庚娘开始抹眼泪。
留哥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看见母亲伤心流泪,急忙双膝跪倒,抱着庚娘的腿说:“娘,我以后不敢了!”
“我…… ”留哥张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如果说实话的话就要说是任商介绍的,那么任商又是谁?又是怎么认识的……肯定会牵扯出一大串问题来,而且自己还答应过任商,不把他的事告诉任何人,这“任何人”当中,自然也包括了自己的父母。
“我学不会变人的时候心情不好,自己跑到地面上转悠,就遇见他了。”留哥没有指明是哪一个“他”。
“然后就一直跟他学法术?”
“恩。”
“这么多年来,一点儿口风也没在父母面前露……”静石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因为我答应了不把他的事告诉任何人,爹不是也常教我要言出必行,一诺千金吗?”留哥急着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我没说你错……”静石显得十分疲倦,看起来像老了几十岁,显然“留哥与无伤交往”这个事件给他的打击不轻。
静石慢慢地说:“留哥儿,你也长大了,爹娘不该过多地干涉你的事。可是同样的,你也不该再像小时候那样任意妄为了。这次的事,也许你笑笑就过去了,可是它究竟有多严重你想过没有!和无伤交往……这样的罪名你这副小肩膀扛不扛得起来?”
“身正不怕影斜!我又没做对不起良心的事!”留哥理直气壮地回答。
“你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静石重重一拍桌子大吼一声。
茶杯茶碗跳地老高,又怦怦地摔在桌子上。留哥被吓得打了个哆嗦,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在他记忆当中,父亲从来没有这样向他发过脾气。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静石垂着头说,“不用你做什么对不起族人对不起良心的事,只要沾上无伤这个名字就够了……大哥他什么也没做,他指着大地向我发誓他没有背叛族人……什么证据也没有,只是沾上了无伤,这就够了……够了……”静石的声音越来越低,两行独泪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大伯他,他……究竟做过什么?”留哥鼓起勇气问。
静石抬起头,目光和儿子遇在一起,父子对视良久,静石才长叹口气:“我早该想到,你都这么大了,那件事又这么出名,你不可能听不到风声的。”
留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知道那件事的原委。
“你知道了也好,也该让你知道了……”静石缓缓地说,“关于大哥的事你知道了多少?”
“我知道大伯原来是族中数一数二的发誓,后来背着族人暗中和无伤交往,再后来,再后来……”留哥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了。
“最后是我逼死了大哥……”静石哽咽一声。
留哥认真地听着,静石所说的和他所听过的有些出入——他听到的是静石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若石,而静石说的,只是他“逼”死了若石。
看丈夫哽咽着说不下去,庚娘接过来说:“当时我们族中和无伤接连发生冲突,而且我们连连吃亏,死伤甚众,族人们便纷纷怀疑是因为有了内奸才会这样。
但是大伯时常往在地面上不回来,而且族中一直有风言风语说他和无伤有往来。”说到这里,庚娘叹了口气。
若石少年时和所有的地狼一样由父母为他订了婚事,但在成亲之后他们夫妻感情不和睦,这也是若石喜欢上地面游荡不愿回家的原因之一,而若石在地面上和无伤交往的事就是他的妻子向族中长老报告的。
“长老们勒令你大伯立刻回来解释清楚,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这些命令,并且声称自己过够了住在阴暗的地下,和无伤族进行着无休无止残杀的日子,从此要脱离地狼族,脱离大地,在土面上过一个普通妖怪的生活。”
“啊!他疯了!”留哥脱口叫出来——脱离大地在地面上生活?这种事留哥也好,其他地狼也好,连想都不敢去想。
“是啊。”庚娘看着自己的丈夫说:“当时族人们的反应都和你一样,全认为他疯了,可是当时你爹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大伯一向行事理智,不应该突然变得这么癫狂,所以他就亲自去找大伯说……”
静石以手掩面,泣不成声:“如果我没有去找大哥就好了……我真是愚蠢!我真是该死!呜呜……”
留哥已经听出来了,若石后来的被杀,就是因为父亲这次去找他,他紧张地看着母亲,等她说出详情。
“你爹去地面上找到大伯,发现他已经为自己在地面上安顿了一个家,家里还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刚刚出生的儿子……”
“他娶了地面上的种族?”留哥有些明白大伯为什么坚持住在地面上,如果他娶了人类或被的种族的女人,总不能让对方跟地狼一样住到地底下来吧?
“他是要了一个外族的女人,可那个女人不是地面上的种族,而是、而是一个无伤……”
“他真的疯了吗!”留哥大叫了起来,“要无伤女子,无伤……”光是说这个次就让留哥鬃毛竖立了,如果再要一个那样的女子做枕边人——这种事绝对只有疯子才做的出来!大伯若石或许真的不是叛徒,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静石痛苦地摇摇头:“我也无法理解大哥竟然会为了一个无伤,弃娇妻幼子和整个家族不顾……”
“然后呢?”留哥几乎可以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族人去地面想把大伯抓回来处置,可大伯的法力高强,那个无伤女子的工夫也不弱,所以族人连连折损了不少好手,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制服。大伯连声抗议,说他只是不想再在地下过日子,而那个无伤女子和他一样,是背离了无伤族的,所以他根本没有和无伤族串通。”
“族人们不相信他,对吗?”留哥问。
“不,开始族人们是宁愿相信他的,因为大伯他毕竟是族中的佼佼者,而且曾为族中立下过不少功劳,大家从内心深处也愿意相信那是一场误会,更希望大伯可以洗脱罪名回到族中来。”
“那么大伯他怎么会死?”
“唉……”庚娘长叹一声,“当时族人要押大伯回来,而他的妻子——那个无伤女子要怎么处置呢?大家都不愿把一个无伤带回族中来,而且也相信大伯离开族里是受了着名无伤女子的蛊惑,所以当时一名族人也没跟大家商量,就一剑砍掉了那个无伤女子的头……”
“啊!”留哥张大了嘴。
“本来大伯都已经停止了抵抗,可是一看到那个女子被杀,他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断绳索扑了上去,一口咬断了那个族人的喉咙。”
“啊!”留哥又惊叫了一声。
“在之前的反抗中大伯虽然伤了不少的族人,可是他一个人也没有杀过,到了这时候却变得万分凶残,大开杀戒,连杀了数人之后,他冲进了屋子里抱出了一个小婴儿,然后奔进了树林中……”
“你爹并没有向族人提起那个孩子,所以族人也没有想到大伯和那个无伤女子在一起竟然那么久,连孩子都生下来了,二来那个孩子太安静了,外面打斗了大半个时辰他竟然没有哭一声几一声,所以大家一看大伯抱着一个孩子出来竟都愣在了那里,等大家明白过来时大伯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杀了族人,又和无伤生下了孩子,这样一来原本不相信大伯是叛徒的族人们也都确信是大伯出卖了地狼族。族长下令要处死大伯和他抱着的那个孩子,族中的战士们全体出动,在地面上围追堵截了整整七天,其间不知死了多少族人,直到第七天,你爹才独自在一片树林里追上了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也没有吃喝的大伯……”
随着母亲的描述,留哥又记起多年之前的那个噩梦:若石在地面上奔逃,奔逃,最后静石拦在了他的面前……想到那个逼真的梦境,留哥打了寒颤。
“你爹要大伯跟他回族里来请罪,可你大伯断然拒绝了,因为我们族人和他有了杀妻之恨,所以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听到这里留哥又颤抖了一下。再着之前他只关系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大伯的结果,对于那个无伤女子的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对大伯而言,那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无伤。”留哥一瞬间明白了大伯的心情。如果自己将来成了亲,而且像父母这样琴瑟和谐的话,不论是谁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自己也会发疯发狂吧。
“当时你爹想用武力迫使你大伯回来,你大伯早已筋疲力尽,无法再和你爹对抗了,所以几招过后,你爹就制住了他。这时你大伯忽然双膝向你爹跪下,求他念在兄弟之情上放过他们父子……”
留哥的一颗心开始往下沉,虽然母亲还没有说道袄结果,可是他已经明白若石是怎么死的了……
“你爹和大伯父亲早亡,两兄弟和老母亲相依为命,他当然愿意让你大伯活下来,他当时估计如果大伯肯悔过而且加上他去以命相保的话,族人或许可以饶了大伯,可是那个孩子……”
庚娘说着这段凄惨的往事,脸色也变得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你爹认为那个孩子不能留下……”
“那个孩子……”留哥底心越缩越紧。
“当你爹向大伯这么表示之后,大伯突然给你爹磕了几个头,说‘我的儿子名叫宁哥儿,以后就拜托兄弟你了!’说完他一把抓住你爹的剑,用力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大伯就是这么死的……”留哥嘴唇发着抖,“那个那个孩子呢?那个宁哥儿……”他思忖着,难道就是执圭执珂兄弟中的一个?是自己的堂兄弟。
“死了,那个孩子也死了。”静石木然地坐在那里说。
“什么?杀了父母还不算,连小婴儿也不放过!他还是个小孩子,他什么都不懂!”留哥怒叫,“爹,你平时对执圭他们那么好,为什么不想想,这个孩子也是你的侄子,也是大伯的骨血!
大伯他,啊用自己的命来换你救他的儿子,你却……”
啪!庚娘抬手给了留哥一记耳光,脸色煞白地指着留哥斥道:“你这个小畜生,你知道什么!你爹为了保住那个孩子用了多少心力你知道吗?他的头发,就是那一夜间白了一半的啊,你竟然还说这些来伤他的新!那个孩子他太小了,太小了,他先天不足,生下来就命悬一线,不管怎么样都救不活他了……可怜的孩子啊,我抱着他,他到死还用手抓着我的手指,我可怜的孩子啊……”她放声大哭起来“他才一个月大啊,他就那么去了……可怜的孩子啊……”静石坐在旁边,泪水也涔涔而下。
“娘,爹……”留哥爹娘告诉你这些往事,就是为了让一知道,事情往往不是当事人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吗?大哥死了之后,族人才查出是无伤族串通了一些狙如化身做地鼠的样子接近我族,盗取了我族的情报,和大哥根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大哥他是清白无辜的,却在死后依旧被族人称为叛徒!世事就是这样,没人去想大哥为什么才杀伤族人,只记得他娶过无伤女子,逃出过家族,就算叫他叛徒也不算冤枉他。”
“你年轻不懂事权衡轻重,一步走错,即使你没有害人的念头,一顶帽子扣在头上你也受不了了啊!这次九尾天狐的事也就罢了,你以后跟外族人交往,千万要先和父母商量一声,明白吗?”
留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父亲的话。
这些年来他和族人们一样以为大伯是叛徒,虽然内心深处对他很同情,但是他毕竟是和无伤串通的叛徒,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听父母讲了事情的真相后,留哥已经难以判断大伯究竟是对是错了。说他错了吧,他确实没有出卖族人,他只是想在地面上生活而已。每一个人不都应该是自由的吗?
族中每当有人想去远方游历,去远方建立自己的新家不都会得到族人们的祝福的吗?为什么大伯就不可以?说他没错,他又真的和无伤来往过,还娶了一个无伤女子为妻。如果和无伤交往却又没有出卖地狼族,这算不算有罪?留哥想不通这个问题。
虽然被父母警告过,但留哥对自己的事一点儿也不担心,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和无伤交往的,反而是大伯的事更让他挂心。他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好不容易才含着自己的尾巴睡着了。
留哥猛地惊醒过来,掀开被子坐下来,脸上滴着汗水。
刚才,他又梦到了二十几年前做过的那个梦:若石在逃跑,逃跑,在地面的树林中飞奔,突然静石出现了,雪亮的长剑……然后,留哥看到了一个婴儿……
“那个孩子……宁哥儿……”留哥坐在床沿上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会梦见那个孩子?”
口中说对方是“孩子”,可留哥知道这个婴儿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如果他还活着,不知道自己应该称他为堂兄还是堂弟?可是他已经死了,不到两个月大的时候就死了,大伯虽然用他自己的性命做交换,可终究也没能让这个孩子活下来。
“可怜的大伯,可怜的宁哥儿……”留哥的泪水滑落下来,“可怜的无伤母亲……可怜的一家三口……”
虽然一整夜没有睡好,眼睛也哭得红红的,留哥还是按时来到了胡理生面前。
胡理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虽然对他的样子有几分奇怪,但是社呢们也没说,只是淡淡地吩咐:“我们开始吧。”
“是。”留哥答应着,目光却在洞中乱扫。这几天胡理生显然并没有住在这里,洞中那几件简单的器具,连任商天天烹茶的用具和他打坐的石榻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明知道任商不会这么快回来,留哥还是暗暗期待着可以早点儿看到他。
昨天知道了大伯的事后,留哥有一肚子话想找个对象倾吐,可那不能对父母说,不能对朋友说,更不敢在族人面前说,所以他想到的倾诉对象就只有任商这个既像老师、长辈,又像朋友的人类了。
“留哥!”胡理生的声音十分严厉,招回了留哥飞到九重天外的魂。
“胡先生,对,对不起!”留哥马上站得笔直,大声认错。
“你心神不定,如何学得下去!”胡理生挥挥手,“明天再来吧。”
“不,胡先生,我今天一定要学!”留哥大声说,“请您教我吧!我能学会!”
“能学会?好大的口气,任老弟口口声声说你聪明,我倒要看看你聪明到什么程度!”
胡理生领着留哥来到洞外,开始教他九尾狐的幻术。
九尾狐的幻术和其他法术中的幻术差别极大,留哥边听边记,一个上午下来惟一的感觉就是头昏脑涨,原本一肚子的自信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烹了茶煮了饭,先侍奉胡理生吃喝完毕,留哥才捧着碗来到洞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因为只有五天时间,留哥早就和家里说好了这五天不回去,住在地面上认真练习。
如果五天之后没学会,可真没脸回去了……留哥苦着脸想。
山洞中盘膝而坐的胡理生一直看着留哥,暗暗点了点头。这一上午与其说他是在教导留哥,不如说是在故意刁难他。
他教给留哥的,全是幻术中最深奥的东西,而不是按照由简而难,有浅入深的顺序在教导,他以为留哥会退缩,没想到留哥咬牙死记硬背,居然把他教的东西全学了过去。也许这个孩子或许真的可以学会幻术……只是如此聪明,恐怕会遭造物之嫉啊。
坐在树下的留哥儿有点儿颓丧,坐在树下扯草叶子,一只蚱蜢跳到他手指上坐了半天,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又睬着他的膝盖跳走了。
呼……他长出一口气,躺在了地上。抬头就看见湛蓝的天空、飘动的白云还是令他不习惯,看了一阵子就感到头晕,闭上了眼。
“你要放弃了吗?”胡理生冷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留哥睁开眼,胡理生正俯视着他。
“刚刚学了半天,你就要放弃了吗?”
“谁说的!”留哥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我只是在闭目养神!”
“年纪轻轻,闭什么目,养什么神!起来再练。”
“是!”留哥鼓足了劲答应。外公费了许多的心思才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怎么可以打退堂鼓,怎么可以让这个九尾狐老头平白瞧不起。
“练!”留哥咬咬牙,“我就不服这口气,九尾狐难道就比地狼聪明很多不成!”
第二天,第三天……日子一天天过去,留哥越发卖力地学着,而胡理生的态度也变得和蔼了许多。当教导者不再有意刁难了之后,留哥凭着自己的头脑和悟性,快速地把学到的知识吸收了过去。
当胡理生教完了一天的课程,准备像往常一样离去时,留哥叫住了他:“先生……”
胡理生一向不苟言笑,冷淡地问:“怎么?”
“先生。”留哥鼓足了勇气问,“您知不知道我外公什么时候回来?”
“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前天梦见我外公了,所以随便问问。”留哥打从心底害怕胡理生,慌忙低下了头。
“不知道,该回来时自然会回来。”胡理生冷冷甩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留哥向胡理生小时的方向吐吐舌头,百般无聊地想:外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想学会了幻术向他炫耀呢……
树丛中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留哥以为是什么野兽来了。
“哞……”随着一声长鸣,一只头生利角,目如巨铃,身材巨大的动物走了出来。
“牛!”留哥兴奋地指着对方叫,“我认识你,你是一只牛!”
“牛怎么了?”牛的方向传来奇怪的问话声。
“会说话牛!牛妖!”留哥立刻修正自己的答案。
“谁是妖怪?你才是妖怪呢!”那个声音变得很气愤,接着一个小孩子从牛后面的树丛中钻出来。他皮肤黑黝黝的,头上戴个斗笠,手中拿着条鞭子。
“一只人!”留哥继续叫。
“你才论只呢!”小孩子看到留哥是个妖怪,一时没敢走过来,扯着脖子叫道。
“那就一个人吧!”留哥纠正了说法,然后好奇地问,“人,你在做什么啊?这头牛是你抓的猎物吗?分给我吃一点儿好不好?”他边说边甜甜嘴唇——地面上有一大好处,就是事物的种类比地下丰富千百倍,真想尝尝现宰牛肉什么滋味。
“休想吃我们家的牛!”孩子大吼一声,亮开鞭子,“别过来,不然我揍你啊!”在青丘之国,人类和妖怪们混居惯了,彼此并不畏惧,这个孩子也不十分害怕留哥,准备和这只想吃牛的妖怪大战三百回合。
“人真小气。”留哥不甘心地瞄了那牛几眼,撇撇嘴,坐在树下煮鸡烹茶烤野兔。
那个孩子牵着牛在树林中转了几圈,还是辩不清方向,又听到远处几声虎啸,不禁打了寒颤,腿脚不听使唤地向留哥走过来:“喂,妖怪大哥,你知不知道下山的路怎么走?”
“不知道,我没下过山。”留哥老实地回答,“你为什么不飞下去?”
“我又不是妖怪怎么飞?”孩子抓抓头,“我们人可不会飞。”
“谁说的,我外公就会飞。”
“你外公是妖怪!”
“他是人。”
“骗人,你明明是妖怪。”孩子看着留哥的爪子、尾巴和红眼睛说,“我知道你是个地狗!”
“我叫地狼!谁是地狗!”
“你的耳朵和尾巴明明和我的汪汪长得一样!”
“汪汪是什么东西?”
“狗!”
虽然对地面上的物种了解不多,可是留哥儿依旧知道“狗”是种用来骂人的动物,什么“狗腿子”、“狗皮膏药”、“狗娘痒的”等等,狼是多么强悍、聪明、团结的种族啊,竟然把狼和狗混为一谈!
这个人竟然敢骂我是狗?”你是个无伤!长得也像无伤!”留哥用最“恶毒”的词回击。
“无伤……也是一种妖怪吧?我见过,长得很漂亮也很厉害,我要是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孩子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妖怪力量的憧憬。
“你要像无伤一样?”留哥吞了吞口水,“无伤是最无耻、恶劣、残忍、卑鄙……(省略五千字)的妖怪,你像他们干什么?”
“谁说的?”孩子白了他一眼,“我见过的无伤明明很和气,还帮周大娘治伤,做生意时也很公道,我们村里的人都很喜欢他们呢!”
“你们跟无伤交易?会被骗、被偷、被抢的!”留哥为他们的善良无知担心。
“我才不相信你呢!”孩子看着留哥,“人家无伤一向对我们很好,你去想吃我的牛!”
“我又没吃!”留哥抓起烤兔塞在他手里,“来,给你吃,我也对你很好吧?以后别相信无伤了!”
孩子大大方方地吃了留哥的烤兔子,又喝了他的鸡汤,这才抹着嘴说:“我还是相信无伤,你又不会带我下山去。”
“骗吃骗喝!”留哥睁大了眼,人类真狡猾,幸亏外公不这样。不过说起来……他先起什么用力吸着鼻子,忽然指着孩子跳起来:“你不是人类!你的气味和外公根本不一样!”他用力扯着对方的耳朵和嘴巴来检查,“快说,你是什么变的?”
“你干什么?”孩子大叫着打开留哥的手。
“你不是人!”留哥盯着他。
“你才不是人呢!”孩子直觉地把这句话当做了骂人。
“我当然不是!”留哥给他看自己的爪子,“你是什么?快说!”
“我是人!”
“不是!”
“哪里不是!”
“味道!”
孩子躲在牛后面,对留哥大喊:“你想干什么?有什么居心!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吃我,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谁要吃你!我是说你的味道和我外公差好多——你根本不是人!”
“你外公才不是人!他和你一样是地狗!”
“我外公不是人!”
“不是!他一定和你长得一样!”
“才不!他是人!”
……
留哥和人类孩子做着毫无结论的争吵时,山坡上出现了点点的火光,人们的呼叫声远远地传来:“小牛,小牛……”
“牛儿啊……你在哪儿啊?”
“牛儿……”
“在叫你。”留哥推推若无其事的牛。
“是在叫我!”人类的孩子气呼呼地跺脚,“我才叫小牛,它叫大黄!”
留哥不解地抓抓头。
“爹,娘!五叔、六婶、七哥……我在这里!”
留哥用了一个法术,将小牛的声音随风送到那些举着火把的人耳边。
一大群人来到这里,把小牛和大黄围住,其中几个女人甚至哭了起来。
在人们的蔟用中,小牛指手画脚地讲着自己追赶惊牛跑进山林,怎么迷路,怎么遇上地狗的事。
“他给我吃了兔子和鸡,可是却说自己不是狗!”他这么向大家介绍留哥。
“这位地狼先生,多谢你照顾我们村的孩子。”一个看来像首领的男人走过来向留哥行礼。
留哥慌忙还礼,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被称为第一次被称为“先生”。他第一次和这么多人类打交道,很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毕竟对方是外公的同类嘛。
“您太客气了,大家都是这块土地的子民,互助是应该的。”留哥极有礼貌地回答。
众人纷纷上前,对留哥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其中一个男人还非要把留哥请到村子里去,留哥拒绝之后,他有非要把叫大黄的牛送给留哥。
虽然留哥刚刚还对这头牛涎垂三尺,可现在也不好意思要了,再三推却之后,人类们才牵着那头牛告辞而去。
“对了。”留哥又想起了一件事,大声叫住了人类,“你们村子平时跟无伤交易,对吗?”
人群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半晌才有一个人类回答:“是的。”
“我觉得你们都是好人,所以想提醒你们一下,无伤是很可怕、很残忍的妖怪,你们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啊!”
留哥好意地提醒。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那个像首领一样的男人说:“谢谢您的提醒,不过对我们而言,无伤是很好的朋友和交易伙伴,就如同对于无伤之外的种族而言,地狼也是很好的朋友一样。请恕我们不参与你们两族对彼此的评论吧。”说完他对留哥再行一礼,带着族人走远了。
“什么意思啊?”留哥不明白。他又吸着鼻子嗅嗅人类留下的气味——好奇怪啊,他们的气味怎么会不像人?还是等外公回来问问他吧,也许他是特殊品种的人?
“一天,两天,三天……”他开始掰手指,“外公怎么还不回来呢?”
六留哥屏住呼吸,看着胡理生挥剑向自己站的地方刺来。这一剑又快又恨,直取留哥胸口。留哥一闭眼,长剑穿胸而过,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胡哩生看不到这一切,他收起剑,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做到了。”
留哥形体从无到有,渐渐出现在胡理生面前,脸上依旧带着惊魂未盯的神情。
“依照约定,你在五天之内学会了幻术,我可以再教你一个法术,你想学什么?”胡理生问。
“学……”留哥惊魂未定,一时还想不出自己想学什么。
“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我……”留哥咬咬牙,“我不学了,但是作为交换,请您告诉我,外公究竟去了那里?什么时候回来?”
胡理生完全没有料到留哥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说:“他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你何必为此放弃一次向我学法术的机会。”
留哥摇头道:“就算外公明天就回来我也想知道,不后悔!而且,而且……我觉得外公他好象不会回来了似的……所以,所以……”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教你法术的诺言依旧有效,想好了就来找我吧。”胡理生冷冷地说完,转身走入了丛林。
他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留哥握紧了拳头。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关于外公不会再回来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让他本应因为学会了幻术而兴高采烈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霾。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月,留哥每天都会溜到地面上去看看,可任商一直没有回来。胡理生告诉留哥想好要学什么法术以后,可以去九尾狐们的住处找他,也没有再来过,山洞中的物品任由灰尘堆积着,不管留哥怎么收拾,看起来还是很萧索。
“骗子!外公是骗子!”留哥双手乱拨着地上的草,连根带土地四处乱丢,“明明说是三五天回来,结果三五十天都过去了!大骗子!”
“留哥儿,留哥儿!”沉珠叫着从地下钻出来,磊峰在他身后紧跟着。
“干吗?”留哥有气无力地答应。
“你怎么又到地面上来了?”沉珠小心地从一丛植物上跳过来,跑到留哥身边。
“那个是荆棘,不碰它就不咬人……”留哥告诉沉珠不用怕那东西。磊峰却不信邪,执着地向那丛植物伸出手,然后大叫起来:“留哥儿骗人!这东西不会咬人,它扎人!”
留哥得意地笑起来,他知道一听到咬人的东西,磊峰非去碰碰不可。
沉珠耸耸肩。他对地面上的东西没多大兴趣,虽然作为成年地狼他可以到地面上来,但除非是跟随商队来地上进行交易 ,否则他决不愿意到地面上来,被日月的光芒晒,被风吹,被不知是什么动物、植物惊吓。留哥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喜欢到地面上来。
“你天天到这里来干什么啊!你不是知道那位天狐的住处吗?去拜见他就是了,为什么在这里傻等?”
“你根本不明白……”留哥把头枕在爪子上叹气。
“留哥儿,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和无伤开战的事?”磊峰把那丛荆棘连根拔了出来,才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什么?”留哥一下子坐起来,“开战?我没听说啊!”
“西边不是有矿区吗?那里本来是我们一直在开采的,可是最近那里频频出现无伤,不但偷矿石,还伤了好几个族人!”沉珠握紧了双手,“真是无耻!”
“玉石矿那里啊……”留哥想起来了,“那里不是有地面上的人类在开采吗?”
“人类几十年前就放弃那个矿了,矿脉太深了,他们很难开采。”沉珠白了留哥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对当矿工没兴趣,我要和爹一样,将来做个猎人。”留哥理直气壮地说。
“长辈和先生们还希望你将来成为族里的老师呢,结果你除了武术和法术什么都不管不问,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做老师。”沉珠惋惜地说。
“子承夫业,我要做猎人!”
磊峰立即大声附和:“对,做猎人多有意思!”
“那就浪费了留哥儿一身高明的法术了。”
“什么叫浪费,打猎很浪费吗?下次我打到猎物再也不分给你了!”磊峰嚷嚷起来。
“好了,好了,用法术也可以打猎,打猎也可以用法术啊。”留哥慌忙打圆场。
一个认为当老师是最好的职业,一个则认为猎人更好,一旦说起这个两人便会吵个不停。
一只野兔跑进了他们的视线,留哥随手拖了一个法术把兔子击毙,对沉珠和磊峰说:“这是地上的猎物,可以烤着吃。”
“看,留哥还是做猎人的材料吧!”磊峰高兴地叫了起来。
“那还不如做先生教给更多人。”
两个人又在那里斗嘴,直到留哥真的生起或开始烤肉、炖汤,他们才被吸引了过去。
“好吃吧?我们地底下没法这么做东西吃。对了,喝不喝茶?”
“茶是什么?”
“尝尝吧。”留哥眯着眼为他们倒茶。
几秒钟后,沉珠和磊峰都发出一声怪叫,把口重的饮料喷了出来:“留哥儿,你下毒。”
“哈哈哈哈……”留哥得意地大笑起来,但是在沉珠和磊峰可以杀人的视线下,迅速地转换成了一副无辜的神情,“这是茶啊,地上的种族都喝这个啊。”
沉珠和磊峰去不说话,他们对视一眼,一起握起拳向留哥扑了过去。
三个少年吃得饱饱的,沉珠和磊峰看着留哥饭后左一杯右一杯的喝着茶,都不可理解地摇着头。沉珠终于忍不住了:“留哥儿,你真的能喝下那种东西?”
“很好喝啊,胡先生送我的,听说是名茶呢。”
“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沉著晃晃头,“你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脑浆。”留哥如实回答。
沉珠白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手长辈们会不会允许我们去参战?”
“打无伤吗?”
“就是打无伤啊!”磊峰叫,“我问我爹,他怎么也不肯说!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参战了吧。”
“留哥儿,你回去问问静石叔吧,看他知不知道辉派谁上阵。”
“原来是找我打探消息的。”留哥明白他们的用意了,“不过我想会吧?”留哥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这两天就开战的话,族里有两支商队没回来,人手肯定不足,多半会叫我们帮忙的。”
“真是那样就好了!”磊峰用拳头一砸自己的手掌,“真想早点在无伤身上试试我学的功夫和法术。”
留哥不解地眨着眼看着他:“你惟恐天下不乱啊!干吗盼着打仗!”
“打无伤啊!你不想吗?”沉珠拍了一下他的手,神采奕奕地问。
“想!”留哥回击了他的手一下,“我也想一展身手让无伤们知道地狼的厉害!可是……我总不希望事端是由我们挑起来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在地面上的种族心目中,无伤有很好的声誉,我怕由我们先开始挑衅的话,会影响地狼在地上种族心目中的声誉。”
“不可能,无伤怎么可能在其他种族心目中有好声誉,谁告诉你的!”磊峰大笑起来。
“人类告诉我的。”留哥忧虑地皱着眉头,指着山下的一个小村庄说,“那里的人类。他们在和无伤做交易,他们说喜欢无伤,也喜欢我们地浪,所以不想牵扯进我们两族的纠纷里。”
“那个村子?”沉珠指着那个村庄结结巴巴地说,“他们、他们也在跟我们交易。我跟父亲的商队去过一次……”
“我知道。”留哥双手托腮:“我常在这里看着他们,知道很多事。”
“他们竟然和无伤交易?我要回去告诉长辈!”磊峰叫道。
“长辈们都知道。”留哥说。
“什么?”沉珠抓着留哥摇晃起来,“为什么会这样?那些人类,他们、他们……”
“他们在我们地狼面前从来不提无伤的事,同样的,我想他们在无伤面前一定也从来不提我们的事。长辈们都明白,无伤一定也明白,就好象一个惯例一样。沉珠,我一直想不通,我们和无伤之间的恩怨, 在他们眼中是不是很可笑?”
“怎么会……他们不会分辨是非吗?”
“是非……”这才是留哥最想不通的地方,“地狼和无伤的争斗,在外人眼中究竟谁是谁非呢……”
三个少年站在那里,一时都没有说话,各自思考着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留哥儿,你要牢牢地跟着你爹,知道吗?”庚娘为留哥整理着铠甲,第二百次叮嘱道。
“知道,知道。”留哥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娘您放心,我会带无伤的头回来给您的。”
“我要的是你自己平安地回来!”
“知道。”
“相公,儿子交给你了,如果他少一根头发,我跟你拼命!”庚娘说着开始抹眼泪。
“我们是去打仗,你别这么哭哭啼啼的好不好?”静石哄劝妻子,“留哥儿本事大着呢,不会有事的。”
“可是对方是无伤啊,那些无伤回做出什么事来谁知道!”
“娘,我不怕!”
“我宁可你怕,怕才知道小心,总比不知道好歹一味向前冲好!”
静石和留哥对视一眼,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因为今天留哥要随队与无伤作战,庚娘从一大早就心神不宁,不管父子俩说什么,只要一开口她不是训斥就是哭,吓得他们只好都不再说话,好不容易熬到了时辰,才匆匆冲出了家门。
走出很远,留哥回头看到母亲还在依门而望,向她挥挥手,快步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这才觉得脸上湿湿的,原来自己也哭了。
“没出息。”静石在他肩上用力一拍。
“谁没出息!我是看不得娘哭!是孝顺!”
“是啊,是啊。我儿子真孝顺!”
“爹。”
“干吗?”
“你杀过多少无伤?”
“很多。”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
“就是无伤啊,还能什么样!”
“爹,无伤也有家庭,有父母子女,也和我们一样吗?还是另一种样子?”
“大概和我们差不多吧。”
“他们也有父母子女,也有兄弟朋友,他们也会疼回哭,为什么要毫无理由地杀害别人的亲人?爹,我一定要找出那些凶手给高叔叔他们报仇!”留哥握着拳,身体轻轻发着抖。
几天前,一队无伤突然袭击了正在矿区采矿的一群地狼。这些地狼一来没有任何防范;二来他们大多是些矿工,没有战斗的经验。
经过一番殊死搏斗,只有一名地狼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地逃回族中。
当他叙述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也因伤势太重死去了——这个地狼是留哥好朋友糕儿的父亲高。因为这件事,留哥再次坚定了要与无伤战斗,直到消灭这个种族的决心。
在大群的战士中,留哥他们这一班小兄弟显得十分稚嫩,这是他们第一次与无伤交锋,也是他们不顾一切争取来的机会。
现在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完全没有第一次上阵的慌乱。
“我们全都在你身边。”磊峰把手搭在糕儿肩上,他们身边站的是全副武装的少年们:留哥、沉珠、予……还有那些曾经和他们相处并不好的人。对无伤的仇恨把他们团结在了一起,彼此之间那些小小的不快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们要报仇!”留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摔到地上。
“对,我们和糕儿一起,同生死共进退!”
“为高叔叔报仇!”
“我们什么都不怕!”
少年们高声呐喊着,把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次参战的除了留哥他们这一班小兄弟外,还有两个少年——执圭和执珂两兄弟。
他们和留哥他们一伙永远是格格不入的,独自坐在一边,身边站着几个长辈。
作为‘叛徒’的儿子,他们本来是不会被允许上阵和无伤厮杀的,是静石竭力争取,才使他们可以站在这里。
但他们显然并不因为对静石的感激之心,反而一直用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看着留哥他们。
予小声对留哥说:“我真讨厌他们,静石叔为什么会让他们参加进来,万一让他们和无伤有接触,说不定又会像他们的父亲一样!”
“我大伯不是叛徒!”留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喊出了这句话,“他从来没有背叛过我族!”
“可是他……”
沉珠拉了拉予,不让他再说下去。
留哥看见朋友和周围长辈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吸了口气说:“他们父亲的事他们又不知道,他们只是想寻找让大家认同的机会而已,为什么不给他们机会呢?难道非要逼他们走他们父亲的路吗?”
他的这番话让不少长辈连连点头,但也有人皱起了眉头。
“可他们毕竟是我的堂兄啊……”自从知道大伯若石的事情真相后,留哥对两兄弟的态度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他们是宁哥儿的哥哥墨盒自己曾经一同躺在母亲怀中宁哥儿,不到两个月大就死去了的宁哥儿,可怜的宁哥儿……
“你们!”糕儿突然向执圭兄弟走过去,他唰的抽出剑,指着那两兄弟说,“我要是看见你们在战场上有什么不对劲,我就一剑刺过去!
我爹惨死在无伤手下, 现在不论是谁,只要跟无伤有瓜葛我就杀了他,我才不管你们是不是留该儿的堂兄!听见了吗?小心点!”
“糕儿,别这样!”
“糕儿!”
朋友们忙上去劝他。
“留哥儿,你要帮我报仇!”糕儿眼中含着泪水,抓住留哥的肩,“我知道自己天资鲁钝,永远成不了大气候,可留哥儿你不同,你是万年不遇的天才,是全族人心目中的希望,你愿不愿意帮我报杀父之仇?”
“当然!”留哥把手按在他手上,“杀光无伤,为高叔叔报仇!”
“我们跟着你!”
“跟着留哥儿,杀光无伤!”
小弟兄们气势汹汹地叫了起来,一旁的长辈们有的欣慰,有的赞许,只有静石落在儿子身上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忧郁。
战场上的厮杀比少年们想象找能够的要残酷一百倍。飞溅的学、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惨叫、爪子插进皮肉、牙齿咬碎骨头的感觉……
留哥在战斗开始时的兴奋和勇气,很快就被这一切冲到不知名的角落里去了。
他一共抓伤了对方四个战士,用法术伤了两个,还用幻术从战场上救下了两个受伤后无法动弹的地浪。当他抱着一名地狼,来到离战场稍远的地方时,心中却有种想要一口气逃离战场的冲动。面对血肉横飞的场面,他不是害怕,而是极度的厌恶。
“留哥儿,不用管我们了……”被他救出的地狼虚弱地说:“去帮你爹他们吧,别让我们连累了你……”
留哥把身上带的伤药全放在他手里,回过头去打量战场:战斗中的地狼和无伤数目相仿,各有五十多人,其中已经有近半数在激烈的搏斗中受了伤,也各有三、四名族人死在了对方的手中。
现在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战斗越发激烈。留哥在站团中搜寻着自己熟悉的身影——静石站在地狼族的最前面,以一敌三,依旧稳占着上风,之间他大剑一挥,一名无伤惨叫着倒了下去,被他斩下了一只胳膊。
另一边,沉珠和予背对背地和无伤对抗,虽然不占什么优势,但勉强能够应付;在他们不远处,执圭、执珂兄弟的情况也是如此;而糕儿为父报仇心切,一开始就凭着一股猛劲向前冲,此时陷入了敌阵,正独自和好几名无伤厮打,眼看就支持不住了,磊峰和其他几名族人正奋力向他们冲过去。
“糕儿,我来了!”看到浑身是血的糕儿,留哥原本的迷茫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叫着向前冲去。
在混乱的战场中,要靠近糕儿谈何容易。留哥急于救朋友,反而使自己也陷入了苦战。他只向前冲出二十几步,身上已经添了数道伤口。
看着糕儿身上伤痕越来越多,留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前进一步,不由焦急地喊叫起来。
一名无伤从后方向糕儿贴近,糕儿久战之下昏昏沉沉,根本没有觉察到,听到留哥大声叫他小心,反而抬头向留哥方向看去。
“糕儿,后面。”急哥急冲向前,被两名无伤一左一右同时击中,在地上连翻了好几个滚才稳住身体,肋骨一阵剧痛,一时竟然站不起来。
眼看着糕儿就要被那无伤一剑刺中,‘咄!’静石大喝一声,把手中的剑向那名袭击糕儿的无伤掷去,接着一纵身,硬生生从好几名无伤头上跃了过去,一把抱住糕儿,将挡在面前的无伤纷纷推开,回到了地狼们的阵营中,静石把伤势不轻的糕儿交给同样受了伤的沉珠和予,看着他们一起退出了战场,才回头去寻找儿子。
糕儿的安全脱险令留哥松了口气,向父亲一竖大拇指,专心地应对起面前的敌人。
战斗渐渐接近了尾声,也许真的是留哥他们这一帮小兄弟初上战场的血勇之气起了作用,地狼族这一边已经占据了上风。
留哥一扬爪,又打倒了一名无伤,当他爬起身逃窜时,留哥并没有追上去。一连几个时辰的厮杀,已经让他很厌倦了。
留哥厌倦的时候,另一边却有人深感沮丧。
执圭和执珂两兄弟一边和眼前的无伤交手,一边看着留哥,都是些丧气——他们一直默默地计算着,留哥这次共重伤了对方七名战士,击毙了一名,还救出了己方三人,可以说和年长的战士们相比也毫不逊色,而他们两兄弟除了落得一身伤痕之外一无所获——这里没有长辈和先生的偏爱,凭的全是自己的本事。
两兄弟互看了一眼,奋力向前进攻,希望在战斗结束前,至少能杀伤一名敌人,决不让留哥回去之后独自出风头。
此时无伤已经开始撤退,断后的是三名经验战斗丰富的无伤战士,其中一名独自迎上了这两名急于建功的年轻地狼。
“执圭、执珂,快后退!”
父亲和几名长辈的叫声令留哥抬起头来,看向执圭兄弟:在一名身形高大、手持大柄大刀的无伤男子的攻击下,他们狼狈地连连后退,当他们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时,已经被对方招数缠住,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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