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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艾琳

《都市妖奇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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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9:06 | 显示全部楼层
舞台上的劲歌热舞再度开始,赵红旗的心跳也随著音乐的节奏开始加快(虽然他应该已经没有「心脏」这个器官了)。他不是人,他,应该也是妖怪吧?大明星罗天是个妖怪?赵红旗为了自己的好运气而热泪盈眶。从天上摔下来,都可以刚好掉在一个妖怪眼前,这个城市中的妖怪居民真的多到这种程度了吗?不过能遇见一个真是太好了。


电视上不是常常报导罗天做了多少的慈善事业吗?他是这麼善良的妖怪,一定会帮助自己吧?他看著舞台上的罗天,心中充满了希望,连那剌耳的歌声此时听来也变得无比动听了。


罗天在个半百老男人无比热情的目光注视下,咬著牙坚持完成这次演出时,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确实对每一位歌迷一视同仁,可是被一个死後还执著地来听他演唱,从头到尾跪坐在舞台上,用含情脉脉、泪光闪动的目光一直凝视著他的老男人魂魄这样「爱戴」,实在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演出一结束,他不顾大批歌迷「再来一首」、「罗天我爱你」的呼唤,转身下台,头也不回地离开,对那个跟著他来到後台的老男人魂魄更是看都不一眼。


「罗先生,妖怪先生,求你帮帮我……」赵红旗连忙追著罗天进入了後台。


罗天往化妆室一坐,一边由化妆师摆弄著化妆,一边闭目养神;赵红旗也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无奈罗天根本对他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难道电视、报纸上关於这个大明星喜欢做善事的新闻全是假的?他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还是他瞧不起鬼魂,不愿意帮助一个死了的人?赵红旗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有没有这麼好的运气,还能不能遇见另外一个妖怪,所以眼前这根救命的稻草一定要牢牢抓住。


「罗先生,我儿子是真的考得很好,不仅仅是因为苏合帮忙他才能上这麼好的大学的。可是因为我死了,有人趁火打劫,编造出根本不存在的债务来逼我老婆孩子还钱,弄得我们本来就不富裕的家现在一贫如洗,除了卖房子,没有别的辨法供他上大学了,可是那孩子不愿意因为他上大学的事让他妈妈失去住所,打算放弃学业去打工……求求你了,罗先生——苏合走了,我不认识别的妖怪,我也是没有辨法才厚著脸皮来求素不相识的您啊……罗先生,您就发发慈悲吧……帮帮我吧……」说到伤心处,他不禁大哭了起来,几乎就要跪下去给罗天磕头了。


原来是这样。罗天生出一股同情。自己的歌迷中也有许多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果可能,罗天绝对不希望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会面临因为没有钱而放弃学业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会帮你的,你就别哭了……」他取出支票簿,笔一挥写下一个数字,然後撕下来递给赵红旗。


「罗天,该走了,今天晚上还有一个现场节目,唱完後才能休息。」


「我知道,马上走……叫你儿子好好念书,别辜负了他父亲的付出。」罗天对赵红旗叮嘱著,然後带著他那一票司机、化妆师、保镖、经纪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出去。


「等、等一下,罗先生,不是这样的……罗先生,我并不是想跟您要钱啊……我不是想跟您要钱……」看著支票上那一连串的零,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的赵红旗,慌忙叫著追了上去,可是等他追到门口,罗天早已上了车。

对於罗天而言,从一个演出场所到另一个演出场所的路上是可以休息一下的大好机会,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一上车就会用隔音、隔光的法术把自己包起来,抓紧时间小睡片刻;尽管赵红旗追著车子跑著、喊著,可是车上的罗天什麼反应也没有……


「罗先生……我真的不是想跟你要钱啊……罗先生……呜……」赵红旗眼看著那辆自己怎麼也追不上的车子绝尘而去,不由得坐在地上痛哭失声,「罗先生,求求您回来把我的话听完吧……」


可是罗天这个好不容易愿意帮助他的妖怪,早已奔向自己繁忙的演艺生涯的下一站,遇见一个老男鬼求助的小小插曲,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忘得一乾二净了。赵红旗在街上茫然四顾,不知道下一步要往什麼地方走才好。


现在看来,妖怪会住在古老阴森的宅子中的想像是不一定正确的了,因为之前遇见的妖怪,全出现在高级住宅区或者热闹的演唱会这一类地方,那麼要怎麼才能再遇见一个呢?难道继续这样瞎碰,看看运气会不会让自己遇上一个愿意帮忙的妖怪?


「先生,你站在马路中间,会妨碍车辆通行的。」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自己竟然站在马路中间想事情,妨碍了别人,真是太不应该了,赵红旗连忙边道歉边让路,却看见自己身边站的是一个…… 「怪……怪物啊……」赵红旗发出一声尖叫,连蹦带跳地窜入了街心的草皮上,一脸惊恐地看著对方:一个塑料材质的警察造型人偶正站在那里,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怪物,怪物啊……」赵红旗吓得语无伦次,一下子看见这麼个东西,对人的视
觉冲击是十分之大的。


「这位鬼魂先生,请你不要忽然大叫,吓了我一跳。」塑胶警察彬彬有礼地说。他果然不是人类,真正的警察哪有这麼有礼貌、这麼客气,对了,这个不就是……自己要找的妖怪吗?


「警察先生,求您帮帮我吧……」赵红旗从苏合开始,见到的妖怪都是人类的外表,乍一见到这个变得这麼古怪的——他从小听到的民间故事中,妖怪不是物老成精的动物,就是山魈木怪,绝没有塑胶制品这麼一号——心里还真是忐忑不安,这种形象明明白白地把「妖怪」这个词表现出来了,实在让人有点……


「帮助市民是我们警察的职责,有什麼困难你尽管说!」这个外表古怪的妖怪,说话却出奇的爽快。


「我已经死了……」


「这我看得出来。」警察点头。


「我死了之後,我的一个老朋友从我以前给他写的信上模仿签名和日期,伪造了一份借条,把我家中仅有的存款全骗走了。现在我儿子就要上大学了,却没有了学费。老婆准备卖房子给儿子凑学费,我儿子为了不让他妈妈卖房子,自己准备放弃学业去打工……我实在没辨法了,求你帮我吧……」赵红旗说到伤心处,哭了起来。


「你要我去帮你抓住那个骗你钱的人吗?可我不是刑警,没有那个权限啊。不过我有个好兄弟是刑警,我找他帮你,他一定会把那个家伙抓起来吊死的!」警察嫉恶如仇地咬牙说。


还有妖怪在当刑警,这个城市真可怕呀……赵红旗见警察已经掏出手机在拨号,连忙阻止他:「不用了,不用了,我们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虽然对方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自己还是做不出让他被妖怪吊死这麼可怕的事情。


「可不可以请您去银行,帮我……」看这个一身正义感的塑胶警察是可以求助的对象,赵红旗开口请求,然而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巨大的断裂声传来,只见一排公路护栏像被推倒的骨牌一样,从远至近、又从近至远地倒向马路中间,发出巨大的声音。

这次的事故的起因好像是什麼东西撞了护栏的缘故,等那团肇事的红色光球从护栏底下跳出来飞上空中,赵红旗才看得清楚,那其实是一只由火焰组成的鸟一样的生物。


「狐狸,你太狡猾了,居然从背後偷袭!」火鸟叫著,在空中打转。


「是你自己不小心,怎麼能怪我,呵呵呵……」一边说,一边一口把爪子上拿著的一条大鸡腿全部啃光,从口中抽出骨头往地上一扔,感叹说:「啊,抢来的东西真是特别好吃啊,嘻嘻嘻……」


「臭狐狸……」火鸟大叫一声,向狐狸扑了上去。


他们两个开始在路上追逐打闹起来。只见那只火鸟一挥翅膀,就会有一团团的火球砸在地上、树上、护栏上、路灯柱上。那只狐狸一挥爪子,就会在柏油路面、不锈钢护栏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抓痕。这一段公路不一会儿就变得面目全非、一片狼藉。


这,这是什麼……妖怪大战,世界末日了吗?赵红旗吓得?脚发软,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了,跪在地上发抖。


「你们两个,请不要破坏公物。」就在赵红旗被这从来没见过的可怕情景吓得魂不守舍时,那位妖怪警察挺身而出,向这对打闹中的妖怪发出了警告。


太好了,这个妖怪警察一定是位超人般的城市英雄吧?有他在的话,所有可怕的妖怪都会……


「你们两个请不要……」


「死塑胶,什麼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闲事!」火鸟对塑胶警察咆哮。


狐狸摇摇头,这个马路还真是不知死活,在立新市,火儿大闹时敢上前阻止他的,至少也得是刘地、南羽、那种等级才行吧!他边这麼想,边趁机闪过火儿的一次攻击,并且跳起来往火儿唯一的一只脚爪咬了一口。


「狐狸你真狡猾!死马路,都怪你不好!」火儿说著,像箭一样往警察扑去。


只见一道火焰闪过,警察整个被火焰包围,然後化作了一撮灰烬,在夜风中打个旋,吹散得无影无踪……


怎麼会这样……这个和蔼可亲、一身正气的妖怪警察,竟然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被杀害了……


就这麼轻易地,一位那麼善良的妖怪就消失了……


这才是妖怪的真正生活,杀戮就像儿戏一样发生,自己还一直把妖怪当做可亲的群体……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眼看著那场打斗还在继续著,赵红旗被恐惧压得不能动弹,眼睁睁看著战火往自己这边烧来……


忽然,火鸟怪叫一声:「快跑,影来了……」然後他和那只狐狸就像一阵烟一样地向远处逃窜,不一会儿火光闪闪的火鸟便化成了公路尽头的一点小火星。


这时一辆计程车驶近,缓缓停下,车上的司机是个青年男子,走下车来皱皱眉:「又闹成这样了……唉……」


赵红旗傻呆呆地看著他化身成一条人形黑影,快速地包裏住那一处处还在燃烧的火点……


马路从仓库中爬起来。


他的身边还有许多具与他现在使用的身体一模一样的塑胶人偶,但是对他而言,这些就像是随时可以更换的衣服一样——而且所有身体都是相同的,保证看不出区别。不过周影曾告诫他,如果他的灵魂不能和某具身体完全结合,他就永远不能学会法术,成为真正的妖怪。他也想要更强大一些啊,那麼在面对火儿他们那种城市破坏者时,就不至於束手无策了。像现在这样频繁地换身体也不是他愿意的,这个城市里的违规事件多如牛毛,比如说刚才,损坏公共设施并对自己下毒手的,可不就是周影的儿子!


对了,不是还有一个人类的灵魂在向自己求助吗?自己身为人民保姆,可不能丢下人家不管。想到这里,他大步出库,以时速三百以上的速度冲向刚才遇见赵红旗的地点,可是等他回到那里,马路上的护栏、灯柱、两边的树木、中间的草皮等等,都已恢复原貌,那个人类的灵魂也已经不见了。


一辆明显超载、超速的大型货车呼啸而过,马路立刻大喝一声追了上去,把之前的事暂时忘记了……


赵红旗看著那条黑影快速地把火扑灭,把护栏扶起还原,把树木烧焦的部分恢复原样,把弯倒的灯柱扶直……看起来他对这些事情十分熟练,只是这条黑影子越看越眼熟,赵红旗心中一个恐怖的记忆渐渐苏醒过来。


那是刚刚死後不久,苏合找上他,是为了让他去辨一件难事——去立新市医院中,探查一个可怕妖怪的情况。而那个令苏合都小心翼翼、不敢亲自出面的妖怪,究竟有多麼可怕,苏合并没有细说。赵红旗在心中不知道多少次描绘这个妖怪的可怕,他在侦查时曾不小心撞上对方一次,那时的恐怖记忆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当时的妖怪分明就是眼前这个黑色的人形影子。


万一他还记得自己的事怎麼辨,万一……


赵红旗瘫坐在地上,看著对方把这个像战後废墟的地方还原,一边瑟瑟发抖,不知这个连拧成麻花状的不锈钢护栏都可以再拧回来的妖怪,会把自己这个小鬼魂怎样。

「你……没受伤吧?」周影对这个灵魂问。他对这个灵魂还是有一点印象,毕竟这麼完美的灵魂,除了江榕,他只见过这一个。记得他是苏合的朋友吧?「真是不好意思,刚才火儿他们闹得太过分了。」周影知道,人类父母都会为孩子闯的祸道歉。


「刚才……」


「那是我儿子,不好意思,他太顽皮了。」周影学著一般的人类父母——社区中的孩子干了什麼坏事,他们的父母总是这麼说的。


他儿子,刚才那个恶魔似的妖怪……是他的儿子?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有其子必有其父,把孩子教育成这样,这个当父亲的一定更加厉害,更加可怕!赵红旗脑海中深深印著这个妖怪可怕的模样(完全是他自己在极度紧张中幻想出来的),连苏合都十分害怕他,他一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杀妖怪不眨眼的恶魔!这麼想著,赵红旗开始寻找逃生的出路(虽然说自己已经不能逃了,可是这种可怕还是令他忘记了自己死撑的事实,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


「先生……」赵红旗刚抬脚要走,周影却又开口叫住了他。


「啊……什麼事……」赵红旗见逃走的打算被识破,吓得蹲坐在地上颤声应著。


「你刚才看见他们往哪里跑了吗?为了不让我追上,他们用法术掩盖了行踪。」


周影无奈地说。


这麼明显的行踪,他是真的看不见吗?


「他,他们沿著这些著火点的方向走了……」其实他应该说他们是一边放火、破坏,一边走了,不过在对方这位强的家长面前,赵红旗不敢直说出来。


「谢谢你。」周影有礼地道谢,准备上车继续跟在後面为火儿与林睿收拾残局。


「那个……妖怪先生……」看著周影不像想像中那麼可怖,赵红旗壮著胆子问:「请问您知不知道罗天先生家怎麼走?」


找周影帮忙他是不敢的,可是向他打听一下罗天的住处应该没什麼危险性吧?罗天是最有可能帮助他的妖怪,他也只能再去求罗天了。


「罗天家?他老是在搬家(因为被粉丝和记者逼的)……不知道最近搬了没有。来,上车吧,我带你去看看。」


「上车?」赵红旗看见周影为他拉开车门,这时才注意到对方开的不是苏合那样的名贵跑车,而是一辆……计程车?


「我不会收你钱的。」周影误会了他犹豫的原因,「你是苏合的朋友嘛。」


「您,也认识苏合?」对,他们也许是仇人,一见面就会杀个天昏地暗,自己刚才真是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这下可提醒了对方自己是苏合的朋友,是他对头的人了。他会不会想到要收拾自己了……


「苏合是我的恩人,他救过我一次……」周影的回答完全出乎赵红旗的预料,「可惜他走了之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报他了……」


「什麼,你不是苏合的……」赵红旗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一个大误会中。


「走吧,我先带你找到罗天,再去找火儿他们。」苏合的朋友向他开了口,这麼一点小事,周影是万万不会拒绝的。


「先生……妖怪先生……」周影刚刚准备上车,赵红旗忽然大叫一声,双腿一弯扑通向他跪了下去,「妖怪先生,求你帮帮我……求你听我把话说完……帮帮我吧……」周影呆呆地看著他,面对这一幕,以他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来说,实在是做不出什麼反应来。


「妖怪先生,我死了後,家里的积蓄被一个老朋友用假的借条全部骗走了,我儿子已经到要上大学的时候,可是他为了不让我老婆卖房子给他筹学费,已经准备放弃学业去打工了。妖怪先生,求你救我们一家吧……呜……求求你了……我儿子的前途可就看您肯不肯帮忙了,这可是他一辈子的大事啊……」


「学费……很多钱的话……」周影计算一下自己家的存款,认为还是找刘地去要一些比较正确。


对啊,他一个开计程车维生的妖怪,生活一定不像苏合那麼宽裕吧?对他而言,这笔学费一定很昂贵。看来他也跟罗天一样,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以为自己要跟他借钱。


赵红旗连忙说:「妖怪先生,不,我不是要向您借钱,我自己有钱,我有钱啊!苏合走的时候,说他在立新市无亲无故,所以把带不走的东西全留给我了 ——他给了我一百多万和一处大房子啊……可是、可是我没有辨法给他们啊……他还不如不留给我这麼大的一笔财产呢,我怀里揣著一百万,却眼看著老婆偷偷去卖血啊……我真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啊……我算什麼一家之主啊……妖怪先生,求求你帮我把钱给他们吧……求求你了……」赵红旗越说越是悲从中来,再一次放声大哭起来,「我真是个没用的人啊……我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帮不了……」


「给他们钱就行了?走吧……」周影平静地说,再次示意他上车。


「您,您愿意帮助我吗?您愿意帮助我吗?」赵红旗跪行几步扑到他脚边,抓住他的衣角,泪眼蒙胧地问。


他惊恐、心焦了那麼久,今天更奔忙了大半夜,终於听见了有人愿意帮忙,对他而言,就好像绝望中终於有人伸手把溺水的他拉上岸一样,心中的感激难以形容,几乎把周影当作了佛祖、观音、救世主,双眼含泪地握著周影的手不放。


周影不是没有被人类感激过,不过这个人表现得也太……不就是帮他把他自己的钱给他的妻儿吗?这麼一点小事有必要这样吗?


「上车吧……」周影从对方手中抽回手,「帮了你以後,我还要去抓火儿回家。」


赵阳帮著母亲收拾著饭菜,这是自父亲意外去世以来,母子俩第一次好好地吃顿饭,好好地露出一个笑容。母亲拿出了三副碗筷,在那个空了一个多月的位子上,也放上了他常用的碗筷。


「咱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你就快出门去上大学了,今天妈做了你和你爸爸喜欢吃的,咱们好好吃一顿。」


「嗯,妈你快坐下来吧,我去拿剩下的。」赵阳向厨房中跑去。


「我就在想,你爸爸是不是在冥冥之中保佑我们,所以才……」


「对,爸爸他一定是知道咱们需要钱,在冥冥之中帮助咱们。」赵阳噙著泪珠说。


两百万元彩券也许不多,可是对於这个家庭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没想到一辈子贫苦的赵红旗,死後却发现他买的一张彩券中了奖。


母子俩坐下之後,一起看著那个空著的座位。


「阳阳他爸……」


「爸……」


「吃饭了……」


「好,吃饭了,吃饭……」赵红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哽咽著答应。


也许妻子儿子永远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永远不知道自己就在这里,可自己是一家之主,不管到了什麼时候,都要保护这个家庭,保护他们母子……


夕阳透进了窗户,这个小家庭中的三口人坐在餐桌前,如同往日一样开始了他们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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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妖·兽都市:刁蛮的少女



“周影先生您好……”柔和甜美的声音伴著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周影面前。

此时周影正端坐在公园的清晨阳光下,面对著公园里波光潋滟的人工湖开始一天的修炼。对这个突 兀而来的人类,他只是平静地睁开眼看头皮地方,等著她的下文。

眼前这个女子其实已经二十岁了,但是仅看外表她最多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天生的娃娃脸上挂著 甜美的笑容,一副甜脆的嗓音,任谁乍见了她也生不出厌恶之情。

“周影先生是吧?我知道我没认错人。”她笑著向周影伸出手,调皮地吐吐舌头说,“我是宁雪雪 ,我们认识一下吧。”

周影对她的热情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沉默地看著她。

“你真的跟资料中一样不喜欢说话耶。”宁雪雪拖著一个长长的发音咬著舌头说,“你应该有一只 必方做宠物吧?在哪里?让我看看好不好?”

“谁是宠物!你想挨烤吗!”不等周影有所表示,本来在旁边打瞌睡的火儿使显形冲了过来,悬停 在宁雪雪的面前指著她的鼻子大声叫著。
“哇,好可爱耶……”宁雪雪发出了一声高分贝的叫声,“太可爱了,太可爱了!难怪资料上说你有与实力不相衬的外表呢。”她伸手摸向火儿。火儿却极为不屑地摆了摆头,瞬间停到周影的肩上。

“周先生。”宁雪雪尴尬地把手垂了下来,然后向前一步,贴近了周影神秘地说道,“你应该已经想到了,我对你进行了调查。你知道,我只是个人类,想调查你们并不容易,嗯,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 与金钱。”她张开手臂地夸张地表示了一个“巨大”的概念,“所以我现在可以说对您是很了解的喔,你是个影魅;你的必方名字叫火儿;你的情人叫瑰儿,是个山鬼,最近才来立新市投奔你,还在槐荫广场开了一家花店;你还有个朋友叫刘地,是个地狼;你楼下住的一对母子,母亲是个人类,儿子却是个九尾狐狸对不对?”宁雪雪掰著手指历数著周影身边的各项情况,然后看著周影,像是一个等待长辈夸 奖的孩子,一脸的天真。

周影还是没开口,这时太阳升上了天空,公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就到了他每天离开的时间, 见宁雪雪眨著眼睛不说话,他便准备走开。

“周先生,你根本没听见我说的话麽!”宁雪雪带著嗔恼提高了声音,“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地浪 费大把的时间、金钱调查你吗?还要冒著被你喂宠物的危险。”她伸手拦住周影,把嘴撅得老高,仿佛 受到了什麽委屈地说:“人家是有事情有想请你帮忙,你怎麽连听都不听就走!”

“什麽事?”

见周影终於吐出了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宁雪雪松了口气,肯交流就好,自己就有希望施行计划。 宁雪雪的眼中闪动著光芒,对周影一字一字地说:“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一个人类。”

周影只是看著她,再次进入沉默状态。

“只是一个人类而已,这对你们算不了什麽对吧?反正平时你们也经常吃人,这次不同的是有了一 个特定目标,并且需要事情做得隐蔽一些,比如伪装成失火什麽的。”她指手画脚地竭力向周影描述杀 一个人有多容易。

周影摇摇头,向公园外走去。

“如果你不帮忙,我就把你们是妖怪的到处宣传!”宁雪雪坚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令周影止住了脚步,“如果你们的事被人们知道了,按照惯例,你们在无法同时为那麽多人洗脑的情况下,就必须搬家对吧?想想你们目前满意的生活,想想那个小狐狸的妈妈知道了他儿子是妖怪会怎麽样?怎麽样?你是不是觉得帮我的忙更划算一些,那样你又不会有什麽损失。”

火儿一下子蹿到她面前恶狠狠地叫:“你敢找狐狸的麻烦!我要吃了你!”

宁雪雪甜甜地笑著说:“就算吃了我,也会有人去为我宣传的——你们知道,在人在当中,只要肯花钱就可以做许多看起来似乎很难的事情。我就雇佣了一批人,只要我二十分钟后我不吩咐他们停止,他们会进行大规模的宣传。报纸、杂志、电视、网络……总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她高举双手强调,“你们会增加许多,许多,许多的麻烦,可是只要你们帮我杀一个人类,一切就不会再发生了 ,怎麽样,考虑一下吧?”

周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在他思考期间宁雪雪也静静地站著,她居然拥有与外表丝毫不符的耐性,半 个小时过去了,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一丝僵硬。火儿沉不住气地在他们上方飞来飞去,几次忍不住想先吃 了这个女人。

“谁?”周影的声音带著一丝厌烦,这是他难得有的感情波动。不过宁雪雪因为过於兴奋没有注意到,她兴冲冲地说:“是这个人!”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薄薄的一页纸上印著一个男人的正面、侧面照片,寥寥几行字简单介绍了他的身份和住址,如果交付给一个职业杀手,上面的资料就未免太少了一些,可是对周影来说没什麽关系,宁雪雪知道他不会去关心这个“未来”的“死者”是谁, 为什麽去杀他。

周影也果然没有让宁雪雪失望,只是看了几眼,连那张纸都没拿就走了。

宁雪雪轻轻嘘了口气,面对著一个明知不是人类的男人心中不害怕是假的,幸亏事情一直在按照自己预料中的走向进行。她发现走出不远,周影和火儿便双双消失在空气中,周围的人们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厉害……有这样的生物真好,我想大约不到明天,事情就会有结果吧?不,他对此有点儿不耐烦,因为这打乱了他的生活规律,所以也许晚上都不到就结束了……我应该第一个就来找他而不是那个滑头的地狼的……”她站在那里,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天真和甜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神情,低低地 自言自语著。

“小姐?你口中的那个‘滑头’的地狼指的是谁?可以介绍一下让我认识这位同族吗?”

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宁雪雪的脸部蓦地绷紧,手指也紧紧攥住,但是等她回过头 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笑容,纤长的玉手伸出去说:“刘先生,你也来公园散步啊?见到你 真高兴。”

刘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著:“NO!NO!,我从来不把时间用在散步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不过如 果有人陪我就另当别论了,我散步的兴致与陪我散步的人的相貌是成正比的哦……”

宁雪雪马上抱住他的手臂,笑眯眯地说:“走吧。”

一对外表俊美的青年男女在公园中沿著湖边漫步,他们相互依偎著,不时窃窃私语,脸上挂著灿烂的笑容,看到人的都会禁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好一对金童玉女。”两人不紧不慢地溜达著,口中不时跳出“杀人”、“妖怪”之类不正常的字眼,但是由於距离的关系,周围的游人并没有听见,想当然地认为他们的唇间正在流出的是恋人之间特有的甜美言语,於是纷纷向他们投去羡慕的目光。

刘地忽然弹了一下手指:“成了!你要求的事已经了结了,火儿这家伙手脚真快。”

“什麽!这麽快!”宁雪雪失声叫了起来。但是她马上调整情绪,带著难以掩饰的笑容说,“难怪 给我出主意的人说过,每个城市都有妖怪在秘密居住著,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杀手……”

“这不是个什麽好主意。”刘地扯了根柳条在手中摆弄著说,“一不小心……嘿嘿嘿嘿……”

宁雪雪眯著眼一笑,把刘地手里的柳条拿过去盘成了环状扣在自己头上说:“可是这个法子很实用,非常实用,不但不用花费很多的人力物力,而且不用担心任何的后遗症。最最重要的是,对於你们而言,我这小小的要求太微不足首了,根本不用花费什麽力气,所以你们在增添麻烦与帮助我之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当然你是个例外,你太像人类了。”

“你应该庆幸我像人类,不然早用妖怪的手法对付你了。”刘地说著色眯眯地盯著宁雪雪,宁雪雪 眉头一挑:“才不要呢,我提议过做你的女朋友,是你自己拒绝了。我现在发现,那个像妖怪的周影比 你人类的你更适合我呢,所以,你被我淘汰了!”

她伸出手做出决绝的动作,又娇声问:“你说,周影介不介意背著那个山鬼在外面养个人类情人? ”

“不可能。”刘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就算是养小老婆也不会是你,你自己也说了,他是妖怪,所 以有妖怪的方式。”

宁雪雪贴近了刘地,眼波流转地说:“怎麽,你吃醋了?如果你现在答应帮我的忙,我还可以考虑 给你机会哦。虽然我更看好周影,我觉得我与他之间完全有长期合作的可能。”

刘地忽然笑著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干吗一时心软啊,真是”
宁雪雪眨著明亮的大眼睛天真地问:“怎麽了?”

刘地冲她龇牙一笑,挥挥手说:“不关我的事,你去找他吧,呵呵呵呵……小姐,有没有时间一起 去喝上午茶啊……”不等宁雪雪做出反应,刘地已经扔下她走向一个意向女子,摆出自以为潇洒的样子 向对方搭起讪来,不多会儿便双双情投意合,勾肩搭背地走了。

宁雪雪看著他的背影摇摇头,对方能够自行离去正好,她实在不愿意再与他多作纠缠了。刘地实在 不好对付,有时间不如再去研究一下周影的资料,这个妖怪的办事效率实在太高了,令宁雪雪都有措手 不及的感觉。

她在搜集了大量的立新市妖怪的资料之后,第一个找上的本来是刘地,那时她认为好色好酒的刘地是最适合与她合作的人选。不过很显然她错了,周影比刘地更加方便利用,他没有什麽多余的要求,而且看起来做事情手脚很快,相较之下,自己的交换条件也就更容易接受。宁雪雪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来 ,咬著手指盘算自己下一步该怎麽做。

宁雪雪再次出现在周影面前是十几天以后。

依旧是在人工湖边的空地上,她蹦蹦跳跳地跑来,手中拿了一大包东西,笑嘻嘻地放在正闭目修炼 的周影面前说:“这是送给可爱的火儿的礼物。”


“没关系,你带给它也是一样的。”宁雪雪提起来放在周影膝上,沉甸甸的袋子里全是各种零食。 她拍拍手径直在周影身边坐下来说:“上次的事谢谢你了,你们做事情真是干净利落,不佩服不行啊。 ”

周影没有理睬她,闭上眼继续修炼。

“这是下一个目标,我看看。”宁雪雪取出一张纸放在周影的膝盖上,并且从袋子里拿了一包饼干 压住,以免它被风吹走。

周影什麽反应也没有。宁雪雪等了一会儿,吐吐舌头说:“生气了,觉得我不守信用是不是?不过没有办法啊,你们的力量这麽强大,人家利用了一次就忍不住想要长期合作嘛,不过这次是有报酬的哦。我想钱对你没有意义,可是你可以要别的东西,只要你开出条件,我们可以商量呀,而且……”她把手搭上周影的肩,“人家也会洗衣、做饭、干家务,保证只会比那个山鬼干得更好,更听话的哦。”她 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像一只急於讨好人的小狗。

周影睁开眼,推开她的手,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来准备离开。

“别走嘛,你想要什麽说出来,我一定有法子满足你的。钱、美女、物品……你说出来嘛,总有你 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宁雪雪跳起来追上去,还没忘了拎上那包零食。

周影没有理她,加快了步子,向一家书店走去。他今天想找几本关於人类历史的书,那是南羽建议 他看的,说是对他了解人类很有用。
宁雪雪小跑著追赶他的脚步,大声叫:“你不要忘了,你们的资料还在我手中,我随时可以公布出 去喔!”

周影停止了步子,回过头皱著眉头看著她。

“我知道你也许在这几天里调查过我布置的人手了,可是告诉你,我已经把他们全部换过了哦!你原来的资料现在已经无效了,即使是你们,也无法在短短的时间内找出几十个在不同地方的人吧。”她叉著腰,摆出一付威胁人的架势,但是她的模样反而更像一个使小性子的调皮女孩子,正在对著自己的小情人大发娇嗔,“因为上次已经见识过你的实力了,所以这次你只有一个小时时间,一个小时之后,如果你做不到,一切就会曝光。不过你也不吃亏的,你可以尽量提要求,只要可以做到,我们也绝不含 糊的,你就别那麽小气了。”

周影看著她若有所思。

宁雪雪挥动著那张纸说:“我知道你怕麻烦,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整天找你干这干那,我保证,只要我们的合作上了正轨,我们一个月只找你一次,绝不会再多了,这对你根本算不了什麽,你只要花少少的一点时间就够了——而且万一遇见你的朋友,我们就不会找你做。比如那个孙剑,他的职业还真是个危险性十足的差事呢,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她露出更加甜美的笑容,妖怪跟人类做朋友,这其实不太常见。周影为了他那个人类朋友的安全也会答应自己吧?整天保护朋友与一个月一次杀人,他一定知 道哪个更简单。

周影看著她,良久,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纸张,像上次一样看了一眼又还给她。宁雪雪露出得意的笑 容,这次她的赌注又下对了,周影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为了避免麻烦,他果然会选择对他来说简单的事 情。
不过她的笑容马上就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她发现周影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黑色 的刀,在空中旋转著,平平的刀身带著威严的霸气一下子拍在她的头上。

当她倒在地上的时候,看到了刀的来历——它落在地上,一瞬间化作了周影脚下的影子,这时另外 一双脚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脚的主人带著油腔滑调的声音笑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早就警告 你了,周影会用更像妖怪的方式解决问题,你却不听……”

宁雪雪刚刚听出来这是刘地的声音,脑袋就嗡了一声,接著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黑色的影刀再次跳起,在宁雪雪的头上盘旋著,发出诡异的光芒。
刘地好奇地看著影刀,说道:“影,没想到你的兵器还能消除人类记忆啊?你干吗不一开始就直接 把她的记忆消除掉。”

周影面无表情地站立著,在影刀画完最后一个圈后,挥了挥手,再次将影刀收了起来,想了半天才 回答道:“开始我不太想随随便便去剥夺一个人的记忆,毕竟我们是在人类的生活中,只是没想到越来 越麻烦。”

刘地哈哈大笑了一声:“南羽说得很对,你有时候做事情就这麽优柔寡断,你把她上次要杀的那个 人藏在鹿九的养殖场里半个多月了,现在算是可以放他出来了,那家伙还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呢。”

周影看著晨光中的城市,无奈地说道:“今天很麻烦,需要在一个小时内找到所有她接触过的人, 一个个来修改记忆。但是,今天解决了,以后就省了好多麻烦了。”

刘地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情愿今天麻烦些,免得打扰你以后的生活。走吧,我陪你去,地狼族的 嗅觉是最灵敏的,找那几个人问题不大,还可以用读心术……”

周影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向前走著,突然想起了什麽,拿出电话,按了几个数字,说道:“孙剑吗 ?我是来报警的,人工湖空地边上晕倒了位少女,你们快派人来救援。”

刘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唉,这位美丽的少女以后怕是连我也不记得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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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20:02:31 | 显示全部楼层
妖·兽都市:疯狂女教师


  “孙震七十八分。”

  “何莲莲九十二分。”

  “沈艾翔……”

  “林睿……”

  “……”

  女教师在讲台上念著考卷的分数,学生们一个个依次地离开座位去讲台上拿回自己的成绩。小孩子们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成绩不好的难免垂头丧气,成绩的好自然就喜笑颜开,从他们走下讲台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对自己这次在考场上发挥的评价了。沈艾翔看著自己的分数兴奋地向旁边座位的林睿说:“我考了九十六分,我从来没考过这麽多分呢!林睿你呢?一定又是满分吧?”

  林睿坐著耸耸肩:“五十九分。”

  “这怎麽可能!”沈艾翔难以置信地叫了出来,使得周围的同学都向他这里看,幸亏现在教室里面本来就乱糟糟的,才没有被老师注意到他的放肆。他四下看看连忙压低声音:“林睿你怎麽可能考得不好?你一定是在骗我玩儿对不对?因为连我都考了九十六分,这可都是你平时教的我啊。”说著他伸头向林睿摊在桌子上的卷子看去,本以为可以揭穿林睿的谎言,可是看到的却是卷子上老师用红笔写著一个大号的“五十九分”,因为下笔太重,卷面都被划破了。

  “怎麽可能……”沈艾翔喃喃自语著。林睿在学习方面的优秀成绩是老师同学们有目共睹的,他最差的成绩都没有下过九十九分,更何况是五十九分不及格。对於向来把林睿看成榜样的沈艾翔来说,林睿考不及格,跟六月里下雪也没多大区别。他再下看,发现林睿的卷子居然有一半空白著,特别是最后的几道高分题目都没有写上答案:“你怎麽没答完?考试的时候不舒服吗?他连忙关切地问,自以为找到了事情的答案。

  “本来是答了的,不过被人用橡皮擦掉了。”林睿轻描淡写地说著,随手一弹卷面,几片橡皮的屑末滚了下去。

  “谁敢这麽干?我去告诉老师!”沈艾翔愤怒地叫出声来,被林睿一把按住:“不用了,我知道是谁,不用告诉老师。”他笑著抬起头,讲台上的女教师正好也在向他看来,迎上林睿无邪的目光时,她的镜片下闪动出一抹冷笑,林睿却向她甜甜的一笑,可爱的样子连那个老师都不得不勉强的牵动著嘴角对他回笑了一下。

  沈艾翔还是不放心地再林睿的耳边喋喋不休:“那你回去怎麽跟你妈妈说?她看到你成绩下降,会不会打你?”

  林睿撇撇嘴摇头:“放心,我妈妈和你爸妈可不一样。”

  “那倒也是,你妈妈人真好,我可羡慕你了。”

  “是你那个老师对孩子使用暴力的妈妈太糟糕了!”林睿心里这麽嘀咕,但是没有说出口来。他的心情虽然不好,可是还不至於随便批评朋友的母亲。

  “林睿怎麽会考得不好呢?”沈艾翔还是在一边不解的自言自语。





  讲台上的女教师发放完卷子之后单独点出了林睿,让他站起来后严厉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成绩很不好!这次考了全班倒数第一!我刚刚来担任你们的数学老师,在我来之前你们的成绩我没有见过,所以不管你原来的老师说你学习多麽好、多麽聪明在我这里都不算数!哼,全班唯一的一个不及格,还好意思挂著叁好学生的徽章,在我眼里你就是差生!最差的学生,如果下次考试还是这样,你还不如干脆滚回家去,免得在这里给你父母丢人现眼……”她一边用恶毒的词句攻击著林睿,一边用力敲打著桌面,不少白色的粉末在她手下飞扬著,同学们都被这位老师的样子吓住了,整间教室鸦雀无声,只有林睿脸上依旧挂著天真可爱的笑容,似乎对老师的责骂一点也没有往心里去。

  女教师的斥责生在教室里回荡著,鸦雀无声的教室中的学生们在这个情绪越来越亢奋的老师面前如同一群受了惊的小鸟一样的缩著身体,只有被训斥的对象林睿没有一丝的慌乱之色,始终笑吟吟地看著女教师,似乎在欣赏一幕精彩的表演,直到下课铃声的响起……

  夜色下的游乐园一改白日里的喧嚣,在不多的霓虹灯映衬下有种神秘的味道。本来应该静静休息的旋转木马正在快乐地唱著歌奔跑,浑身上下的五彩灯泡都在买力的闪动。乘骑它们的却只有两个“游客”,林睿懒洋洋地躺在马车里,用九条尾巴轮留驱赶著扑灯光而来的小飞虫儿,火儿则站在最高大的一匹骏马之上,不住地随著马匹的起伏发出“噢噢,驾,驾”的声音,装作自己是一个了不起的骑士。几圈转下来,它忽然眼睛一亮,表面上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嘴里更加卖力的喊著,但是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瞄著那边的一丛花木,等到旋转木马再一次转到那里,它突然飞扑过去,一翅膀拍下,茂盛的玫瑰花墙便成了平地,纷飞的花瓣枝叶中,被它拎出一个吓得不轻的男子来。

  “哈哈哈哈,送上门来的宵夜,狐狸,咱们来烤著吃,我分你一根腿。”火儿为自己的捕猎成功得意洋洋地说。

  “你自己都吃了吧,我不要。”林睿懒洋洋地说。

  “林大爷救命啊……是我啊……我是为您在办事……救命啊……”那个妖怪被火儿吓得魂不附体,颤抖著显出了原形,连哭带叫地向林睿求救。

  “原来是你呀……显了原形我都认不出来了。”林睿踱过来打量了一气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交待你的事办的怎麽样了?”

  “办好了,办好了。我办使您放心。”那个妖怪感到火儿的脚爪一松,忙连滚带爬的来到林睿身边,取出一叠纸递给了林睿。

  林睿看了几眼点点头,对他挥挥手说:“这就是我要的,酬劳回头我给你你送去。”

  “酬劳……至少应该加精神补偿,竟然有那麽可怕的……”那个妖怪悄悄地咕咕哝哝,被火儿一脚踢了个跟头,大吼一声:“我才该要补偿呢!到口的的宵夜没了,你怎麽赔我。”那个妖怪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在看什麽?你找他干什麽?”火儿站在林睿头顶上探头探脑的看那张纸,林睿把那纸凑在它身上烧掉,冷笑一声说:“原来是这麽回事……没什麽,一个找我麻烦的老师,打探看看她什麽底细。”

  “什麽,敢找你的麻烦!简直是不把我火儿放在眼里!”火儿怒火冲冲,“煎炸煮炖,你选一样,我来下手!”住在立新市的妖怪哪个不知道狐假必方威的俗语,居然敢找林睿的麻烦,摆明了是不把它火儿当回事。

  “她只是个人类而已,没那必要。”林睿不屑的撇撇嘴。

  “人类也能为难得了你?”火儿不相信,“你不马上把她掐死吗?”

  林睿说:“她只是把我的卷子上面的答案擦掉,然后再给我不及格罢了——也许本来还打算干点别的,比如我找她理论的时候体罚我之类,不过我没给她机会,哼,不过是妈妈的手下败将罢了,还敢那麽嚣张!”

  “你妈妈打人了?我还以为她不会呢。”火儿从字面上理解林睿的话,认为林青萍一定是在某场战斗中赢得了胜利。

  “她和我妈妈一起竞争过程锦私立高中的同一个职位,结果我妈妈录取了,她这个落选者只好来了我们那所‘破’学校。发现了我是妈妈的孩子之后,就想把失败的痛苦转而发泄到我身上——哼,那个私立学校的校长眼光还不错,不枉费咱们为他当免费的学校治安员。”

  “那你准备怎麽收拾那个女人?”火儿磨擦翅膀,跃跃欲试,它巴不得能够找个理由欺负弱小玩玩。

  “算了,我现在懒得管她,反正她只使用改我考卷的这种小把戏,也没多大用处,我们的期末考试都是全市统一,封卷打分,她为难不了我多少,嘿嘿,她看卷的考试我老不及格,全市统考我却是满分,这样的事多来几次的话,你说老师学生们会怎麽想,嘿嘿,她再没脑子就一直这麽干吧。”

  火儿不解地抓抓头,岔开这个它听不明白的话题问:“哪咱们下一步干什麽?”

  “打猎去好不好?我心情不太好!”

  “同意!”火儿吹呼一声,抢先飞了出去。

  “林睿,出去罚站!沈艾翔,你也去!”女教师头也不抬地说,“上课时间说话,都给我滚出去!”

  “老师,我们没说话!”沈艾翔小声辨解。

  “还敢跟老师顶嘴!”女教师重重的一摔书,大步走下讲台,一手一个抓住林睿和沈艾翔用力晃拽著训斥:“叫你们顶嘴,叫你们顶嘴!”边训骂著边把他们拖到教室门口,重重地推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摔上教室门。

  沈艾翔十委屈地看著林睿说:“我们真的没说话。”

  林睿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几天这位老师对待林睿的态度开始变本加厉,不断的升级。不但在她任教的课堂上对林睿百般刁难,鸡蛋里头挑骨头,而且开始对与林睿比较要好的同学也一样的对待起来。她在一群小孩子面前摆出老师的威风,毫不掩饰地显露出她这样针对林睿,表达出只要跟林睿亲近的同学都要受她的整治的意思。小孩子们把老师的权威向来视为至高无上的东西,对她的表现吓的够呛,一个个不知不觉中与林睿拉开了距离,林睿向来就对人类的小孩子不是很看的上眼,所以在班级里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这位老师的几回教训下来,大部分同学已经视他为洪水猛兽,只剩下跟他最要好,也是唯一不肯跟他划清界限的沈艾翔坚持和他的友情,於是便和他一起,成了这位老师上课时折腾的目标。

  我早就知道她这样的人类根本不会觉得欺负小孩子有什麽不对。而且不会反抗的小孩子更能满足她欺负人的欲望,让她越来越张狂。林睿在心里嘀咕。

  “林睿,我很冷……”因为外套放在了教室里,在冬日寒风穿梭不止的走廊上站不了几分钟,沈艾翔已经冻的牙齿打战,不停地哆嗦了。

  林睿无所谓地摇摇头大声说:“没办法啊,那个老师就是看我不顺眼嘛,谁叫你是我的朋友啊,只好跟著我倒霉。”

  “她……她为什麽看你不顺眼呀……你……你明明是个优等生。”说著话身上似乎不那麽冷了,所以沈艾翔也忘记了自己是因为“在课堂上说话”被赶出来的,与林睿交谈起来。在他的心目中林睿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应该是老师们捧在掌心里的宝贝才对,为什麽也有老师会不喜欢她呢?这样复杂的问题沈艾翔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答案。

  林睿又提高了些声音说:“没办法啊,他讨厌我这个人,我是个优等生也没用啊。她在考试中输给了我妈妈,没能去程锦高中当成老师,所以怀恨在心,想报复我妈妈,就把气出在我身上。你没看到我最近数学总是不及格吗?不就是她故意把我考卷的答案抹掉了的。”

  “不,不会吧?她,她是个老师呀?”沈艾翔难以置信。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把老师当作“神”一样看待,怎麽能相信她们也会这麽卑鄙。

  “什麽老师呀,我听说她其实是咱们校长的亲戚,走后门才进来的。她那有资格当老师啊,据说她自己上学的时候她考试从来不及格呢。”

  “真的吗?那她怎麽给我们上课?”

  “瞎讲罢!她是大人我们是小孩子,糊弄我们多容易啊。”林睿得意洋洋地说。

  教室门“砰”的推开,女教师气势汹汹地出现在门口。

  刚才两个孩子的说话声音那麽大,正处在一片寂静的教室里面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她的耳朵自然也不会错过林睿那一篇放肆的发言。这些放肆的话教室里的学生同时也都听见了,这才是最教她气愤的事情,那些话字字都戳在了她的痛处,令她咬牙切齿。

  她一个科班出身的优等生,在学校中、实习的时候都是一帆风顺。有过好几年良好的教学业绩的她在竞争中输给林青萍那个半路出家的女人的原因,竟然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个未婚的女性,程锦高中方面认为她可能不久之后就会结婚生子,因而影响到工作,所以才会选择虽然教学业绩不如她,但是年龄比较大一些,孩子已经上学,能够更稳定的投入工作的的林青萍。如果是因为学历,因为业务水平输掉,她没有什麽话可说,可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你刚才在说什麽!”她向林睿暴喝,双眼睁得溜圆。

  看著她被自己刺激的快要爆发的样子,林睿心中微微有些后悔。他一向在老师面前保持著天真可爱、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形象,并不愿意因为一个“变态”老师的出现就破坏这种印象。毕竟有太多的办法可以私下处理这件事了,他不必要冒著被传到妈妈耳朵中去的可能性这麽明目张胆地与她正面冲突。所以当对方气势汹汹地向他冲过来时,他装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双手在背后搅动,两只眼睛闪著泪花,细声细气地说:“老师,我再也不敢了……”

  面对著这样可怜可爱的孩子,大部分成年人都会禁不住心软,可是眼前的女教师心中却只剩下了充塞著大脑的怒火,用力拉拽著林睿吼叫:“叫你再乱说,叫你再乱说!”林睿小小的身体在她手中像个布偶一般地晃动著,他肚子里满是不屑与厌恶,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麽可怜,任由她摆布著,嘴里不停地说:“老师,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站在旁边的沈艾翔吓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上前拉著女教师的手喊:“老师,你别打林睿,别打林睿。”

  “我什麽时候打他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他了!”女教师歇斯底里地叫著,用手指头狠狠地在沈艾翔的头上印了几个“指印”。

  沈艾翔哭得更厉害了,但是还是拉著女教师的手不放,想阻止她去打林睿。

  在他们的拉扯争吵声中,隔壁教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林睿他们班的班主任陈老师走了出来。

  男孩子们罚站的位置在两个教室的中间,所以他们之间的对话不但自己班的教室里的师生们听得清楚,正在隔壁班上课的陈老师也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林睿就是陈老师心目中的优等生,不论是成绩还是品德全是陈老师引以为傲的东西,最近他的数学成绩忽然下降,陈老师心里别提有多著急,虽然数学不是她负责的课目,不过林睿的成绩一下子从满分变为不及格,对班级的总成绩,在级部中的排名,她本人的工作业绩、奖金以及职称评定都是有著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的,怎麽由得她不著急。她曾经多次问过林睿是不是身体不好呢?是不是不适应新老师的教学方式呢?是不是家里有什麽事使他不能专心学习呢?之类的问题,可是林睿每次都不回答,只是沮丧地低著头,如果不是林睿总是可怜兮兮地拉著她的手求她不要告诉林青萍:“妈妈工作好累啊,陈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您别告诉妈妈行不行?”她一定早就去跟孩子的家长沟通了。

  今天无意中听了两个孩子的谈话,她才依稀明白了其中的蹊跷,明白了为什麽林睿只是委屈地低著头,却不解释他考试成绩不好的原因。老师对一个自己看得不顺眼的学生刻意地刁难,这不是什麽秘密,几乎每个老师或多或少都曾经这麽做过,陈老师当然也不例外。可是别的老师对学生的刁难已经影响到她的切身利益的话,她也不可能不生气。

  “嗯吭!”她先咳嗽一声,才走了过来,“林睿,沈艾翔,你们这是怎麽了?”

  “陈老师……我们……在罚站……”林睿仰走小脸看著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於滚了下来。

  “学生犯了错让他们罚站也没什麽,可是至少让他们穿上外套,不然这麽冷的天,万一把孩子冻著了怎麽向他们家长解释,传出去我们学校体罚学生就不好了。”陈老师温和地拿出一个前辈的姿态对女教师说。

  林睿心中暗笑,不亏是大人,即使心里多不满意,表面上还是一点也不带出来,说话还是这麽头头是道。

  “林睿,沈艾翔,你们两个先回去上课,放学后到我的办公室来,我要跟你们谈谈。”陈老师以班主任的身份说完,向女教师点点头,走回了自己的课堂。

  从她的眼神中,女教师看见了一抹不友善,刚才这两个学生的话她应该也听见了,她一向把林睿这个小东西当作心肝宝贝,现在心里一定认定了自己在跟她过不去吧?不论现在的职业是不是并不合意,但是做为一个新人,她总是想与同事们搞好人际关系的,今天得罪了陈老师,以后免不了会有这样那样的摩擦。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沮丧,看著林睿和沈艾翔已经走进了教室的身影更加的怒火中烧。

  她快步跟了上去,重重地关上教室门之后,冲著正要回到座位的林睿和沈艾翔吼:“给我站住!谁让你们坐下的!”

  沈艾翔不知道她的怒从何来,居然艾艾地反嘴说:“陈,陈老师……”

  “这是谁的课?这是谁的课?你那麽喜欢听陈老师的话为什麽不去整天跟著她,来上我的课干什麽!”沈艾翔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说话,林睿还是那副样子,脸上的表情呆呼呼的,根本看不出他是所有的老师口中的聪明孩子,女教师看著他们两个越看越有气,指著他们的鼻子吼:“你们两个给我到教室后面站著!”

  她把两个男孩赶到那里面墙而站,心里又开始琢磨起来,刚才那样的话不像是林睿那样的小孩子讲得出来的,而那些事情也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知道的,那麽……应该是他从林青萍口中听说过,然后记在心里的吧?对,一定是这样!这个女人,一再地妨碍自己,用不公平的手段得到了本应该属於自己的工作,现在居然又利用她儿子来给自己捣乱,破坏自己在新的工作环境中的人际关系。

   “混蛋!”女教师在下课铃声中,忽然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麽一句咒骂,并且用手把一根粉笔掰成了两半。教室中的学生们一片安静,呆呆地看著她扬长而去。

  “我看她简直是个神经病。”林睿冷笑一声这麽说,刚刚有了点声音的教室又一次安静下去,大家都被林睿这样大胆的评论老师吓呆了。

  “喂,我是林青萍,请问您是哪位?”因为程锦高中不允许老师带手机上课,所以林老师直到下课后才发现自己手机上有同一个陌生号码的几十条未接来电信息,她猜测不出对方是谁,为什麽给自己打电话,於是匆忙拨了回去。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略微停了一停,然后用尖锐的声音说:“哟,好大的架子啊,贵族学校的教师就这麽目中无人吗?告诉你,你教的那些少爷小姐们或许称得上贵族,可是你以为你自己算个什麽玩艺啊!给你打电话还敢不接,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林青萍惊诧地皱起眉头,对方无礼地态度让一向文雅的她一时甚至反应不过来,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个声音完全陌生。这个因为激动而不断拔高分贝的女声,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听到过,好不容易在对方的滔滔不绝中找到一个空隙,她赶忙问:“请问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你别装作听不出我的声音来,对我下了那麽多‘毒手’,现在还敢这样装模作样!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对方又是一连串标点符号都不加的恶毒词句,林青萍也还是一样,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麽。“可以请你直接说有什麽事吗?我下面还有课,如果你不愿意说你是谁,有什麽事?我就挂机了。”林青萍依旧客客气气地说话,她本来就好的涵养,在教了高一?九班之后又有了大幅度的上升,几乎已经到了化境,这种时候还是依旧保持著温文尔雅的态度。

  “林青萍你给我听著,你那个宝贝儿子在我的手里可是表现的一团糟,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还敢厚著脸皮去当老师,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墙角一头撞死算了,真是不要脸……”

  “小睿?”听了对方这番话林青萍的脑子中跳出一连串关於“绑架”之类的可怕字眼,颤声问:“你,你是谁?你把小睿怎麽样了?”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林青萍对自己身份的彻底误解,得意洋洋地说:“我是林睿的老师!你的儿子现在是我的学生,你没想到吧,你抢走了我的工作,你的儿子现在却成了我的学生。我告诉你,因为你儿子上课给我捣乱,今天放学后你最后来见我,不然你就等著瞧!”

  “喂,你到底是谁……”林青萍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林青萍呆呆看著手中的电话:“她说是小睿的老师?她……真的是老师吗?”她忧心不己,拿著电话给林睿的班主任拨打起来。






  “可恶!一群王八蛋!每一个好东西!”女教师重重地把手中的作业本摔在地上,接著是钢笔、书本、墨水瓶,眼看著墨迹污染了学生们的作业,她的心情却比被泼了墨还要糟糕。下午刚刚打电话向林青萍声讨一番,心情得到了一些舒缓,正准备著把林青萍弄到自己面前好好收拾一番,便又被陈老师挡了回去,说什麽上课说话这麽点事也要叫学生家长,会让人爱认为咱们学校小题大做,教育方式不对的。毕竟她才是班主任,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她把林睿领走,取消了叫林青萍来训话的安排。

  有什麽了不起,什麽学历也没有,只不过是个中专毕业生,不过是因为当时社会是对老师的要求低,才会让你这种人混进了学校里来误人子弟,如果是现在,你连给我们这些科班后提鞋子都不配!

  不过科班出身的也有下流货色。想到今天刚刚得到的消息,她一向讨厌的一位同学刚刚应聘成为了重点高中的老师,她的心中就又多上了一层墨色。那个女人有什麽本事,还不是靠著脸蛋长得漂亮,会摆出甜兮兮恶心的笑容,就把老师同学们哄得团团转。这次一定也是这样,还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得到工作与人家怎麽怎麽样了呢!反正那个破货什麽也干得出来!破货!

  她边恶狠狠地著,边用力撕著手中的纸,等她反应过自己撕的是学生的作业本时,好几本作业已经在她手中化作了碎得不能再碎的纸屑。

  没关系,这些学生根本没交作业!她厌恶地把纸屑从身上扫下去,他们根本没交作业,还有那个林睿也没交,明天要罚他们站才行!不仅仅他们班,叁班有个女孩也是那麽讨厌,一副好孩子的模样,跟那个林睿一样讨厌,跟那个女人一样讨厌,总是摆出可爱漂亮的脸蛋来让别人喜欢他们,我偏偏不上当,我要…… 我要……

  “哈哈,还真是个疯女人……”清脆的童音传来。

  正在焦躁中的女教师抬起头,看见自己正在计划著怎麽收拾的那个学生林睿居然正坐自己家的窗台上。窗子洞开著,自己不记得什麽时候开过窗子了,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十七楼,他不可能从窗户里爬上来吧?

  不过她的怒火终於发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目标,所以盖过了她的理智。

  “你这个混蛋,怎麽跑到我家里来了!”她尖叫著伸手试图把林睿从那里拉下来,并且抓过茶杯向他当著打下去。

  林睿敏捷地跃到了一边,并且用尾巴拂著溅到身上的茶屑——对,是尾巴,雪白的、毛茸茸的尾巴,还不止一条,那是轻轻摇摆著的九条比商店里最昂贵的皮衣的毛领都更要华丽漂亮的尾巴。

  “狐狸精!”女教师发出一声尖叫。

  林睿耸耸肩:“准确来说你说的也没什麽不对,不过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怎麽听著就象在说人坏话呢。”

  也许女教师的头脑一时还没完全转过弯来,也许是她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正常,在看到这种怪异的景象之后,她居然又抓过许多东西向林睿没头没脑地砸下去。林睿一挥手,那些台灯花瓶钢笔书本之类的杂物就与她一同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你真是离疯不远了,看来本来我不来这一趟也不过你也教不了我们多久了。不过你不该打电话给我妈妈的,害得我妈妈因为我在学校犯了什麽错。我只好对妈妈说,我们新来的数学老师‘像’个疯子,头脑不正常,不喜欢好孩子才老跟我作对的。她现在还将信将疑的,为了让她相信,我得做点什麽才行吧?你明白吧,好孩子是不该说谎。”

  “你也算好孩子!你只是那个无耻的女人的杂种!”女教师亢奋的情绪之下,居然再次爬起来,向林睿扑了上去。

  “你竟然还敢说我妈妈坏话!”林睿得脸色一沉,双眼中透出两道血红的光芒……

  楼下的住房听了楼上大半个晚上的乒乒乓乓,一忍再忍,终於再也忍不下去,卷起袖子上了楼,气势汹汹地砸门问:“你们家半夜叁更在干什麽!还让不让别人休息了?怎麽这麽不注意!没见过你们这样的邻居!”

  话刚说完,门呼地打开来,这家的女主人披头散发地出现在门口。只见她身上的睡衣衣扣半开,坦露著脖颈和半边肩膀,脸上有几道血痕,身上还有不少的墨迹,两眼直勾勾地看著来敲门的邻居。

  这位领居吓了一跳,慌忙问:“这是怎麽了?是,是不是家里进了小偷?”

  “呵呵呵……”女人尖声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听得人发毛,接著她又双眼一瞪,暴喝一声:“贱女人,杀了你,叫你跟我作对!叫你跟我作对!”说著扑向邻居,双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张口向著口咬了下去。

  “啊……”邻居的一声惨叫在楼道中回荡开来。

  上课铃声响过了很久,可是老师还没有走进课堂,本来在女教师几个月的“严格”管教下,数学课的课堂纪律已经好到了极致,一向保持可谓掉根针在地上也听得见的安静。可是今天老师长时间不来,学生们便渐渐放肆起来,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声,大胆的孩子甚至离开座位,在教室里乱窜。教室门被突然打开时,孩子们都被吓了一跳,惊慌地跑回各自的座位,顿时安静下来。进来的人却是班主任陈老师,她沉著脸在教室中扫了一眼说:“这节课改上语文,大家都坐好,拿出书来。”

  学生们之口发出低低地喧哗声,沈艾翔小声向林睿说:“怎麽改了课啊?数学老师呢?”

  林睿天真的一笑:“大概发神经发得忘了来上课吧,没她不是更好。”

  “上课了,都别说话,今天我们要讲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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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20:03:06 | 显示全部楼层
妖·兽都市:恐怖打工仔



鹿氏养猪场的周围是一片田野,白天里有许多耕种的农人与机械在其中穿梭,颇有些热火朝天的农忙景象,可是到了夜间,田野间便得一片漆黑寂静。

今夜的天空中阴云翻滚,风声大作,养猪场寥寥的几点灯光在这片田地中更如同汪阳(洋)中的孤帆,越发显得孤零而诡异。

养猪场中的雇工全是青年男女,虽然天色已经不早,天气也不太好,他们依旧毫无倦意地凑在一间宿舍中打扑克,说笑声不绝於耳。

赌局有输有赢,终於其中一个男人在连输十几把之后放弃了牌局,站起来咕咕哝哝地说:“我要去养殖场转转,”然后径直在一片“输不起了吧”、“才输了几个钱就想跑”、“太没种了,几个小钱也输不起”的声音中走了出去。不过他走向的不是养猪的猪舍,而是在宿舍与办公室之间单独的几间屋子,房子里面住的,正是这鹿氏养猪场的主人鹿九。
鹿九喜欢僻静,单独把自己的办公室与宿舍安排在远离众人住处的地方,这倒是给了这个男人行事的方便。

男人来到鹿九门前,寻思再叁,终於咬咬牙一脚踢开门大步走了进去。他冲进来的时候,鹿九正在灯下写什麽东西,看他这样进来不由得皱起眉头问:“干什麽?不会敲门吗?”男人也不答话,就重重在他对面一坐,上下打量著他。

在打工仔们眼中,鹿九绝对是个好老板。据说他自己本来也是外来的打工仔,经过几年的打拼才建起了现在这家养殖场,所以,他对雇佣的打工仔打公妹们待遇不错,工作时间与强度也安排得比较合理,甚至出钱为每一个员工买了各项保险。唯独例外的一点就是,他这个人不苟言笑,平时话语少脸孔冷,工人们背地晨都有点儿怕他。

养殖场中养了鸡、猪、羊等动物,也种殖了些蘑菇之类的农产品。这杨的小型养殖场本来也很多,但是场长鹿九不知道掌握了什麽样的独门技术,他的养殖场里各种牲畜以及农作物长势都非常好,质量更是远远胜於别家,所以生意也红火,他这个老板这几年的收入可想而知。鹿九并不小气,自己挣了钱,逢年过节给工人们的红包也格外得鼓,就连工人们回家过年,都是由他包下专车接送。

不过世界上有些人很奇怪,他看得见别人的回报,却从不去注意人家的付出。看到人家发财了,想到了自己的没有,便会生出老天不公平、社会不公正之类的念头。积累下来,反倒在内心深处积累成了人家生活比他好、收入比他高便是欠他的这样类似的念头,早就忘记了人家对他的种种好处。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这种人。

当初在陌生的大都市里流浪,经常食不果腹露宿街头,幸亏鹿九雇佣了他,才结束掉他四处流浪的日子。但是他现在早已经忘掉了当初的喜悦和满足,心目中剩下的,只是对老板的深深嫉妒:同样的年龄(对外年龄),同样的经历(对外宣传的经历),同样的出身(单方面认为的出身),为什麽他可以拥有的我却不能?凭什麽他可以当老板我却要为他打工?

当男人在赌博中输光了半年的薪水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我看到了!”男人加重了语气说,“那天晚上的事我全看到了,如果不想我说出去,就给我一万块钱!”他边说边死死地盯著鹿九,注意著对方的反应。

鹿九怔了一下,有些结巴地说:“你,你在胡说什麽!”

“那个流氓,就是老来收保护费的那个,最近这一个多月他为什麽没来?”

“我怎麽知道,难道他不来不是好事?”鹿九大声回答,目光却回避著男人的注视,声音也不是那麽理直气壮。

“我看到了!”男人用手敲著桌子辅助自己的语气,“那天晚上他进了你的屋子,就再也没有出去!”

鹿九怒斥:“胡说!他哪里来过!”

他否认的声音虽然大,不过男人却在他的额头上看到了细细的汗珠,所以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也提高了声音说:“一万块,我只要一万块而已,老板你那麽有钱,对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一万块买个高枕无忧,多便宜啊。”

鹿九低著头不出声,似乎开始考虑男人的要求。

男人偷偷松了口气。

那天晚上他确实看见过那个流氓走进这间屋子,但是他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离开,因为他马上就去打扑克赌牌去了,直到留意到月月来收保护费、隔叁岔五还要来要肉要鸡的那个流氓许久没有再出现,他才想到了这个可能。养殖场中有搅拌机,一个小小的人体扔进小山一样的饲料中,一分钟不到连肉渣子都不会留下--男人回忆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不由打了个寒战。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推测,直到今天抱著反正欠了一屁股债,大不了被开除一走了之的想法找上了老板,他才发觉自己原来有点儿侦探才华。

看著鹿九的目光越来越慌乱,男人知道,他这一把赌对了,笑吟吟地敲著桌子说:“老板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麽做才对吧?”

“你的一千,你的七百,你的……”男人拿出大叠的钞票,在宿舍中得意洋洋地分发著,“拿来拿来,拿来,把欠条拿过来,干吗?还了你们钱想不还欠条啊!快点。”

大家从他手中收回了自己的借款,各人都松了口气,这个男人懒散好赌,大家都以为自己借给他的钱是打了水漂了,没想到昨天还在向人告借的人,今天却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大反怕钞票分派。

男人还完了所有的欠债,手中还剩下不少钱,在灯下一五一十地数著。“你小子怎麽一下子弄来这麽多钱?去抢银行了?”一个同事在他身边坐下拍拍他的肩问。

“两千五,两千六……还不是运气好赢了几把……哎,我数哪儿了?”

“数什麽数啊,有没有胆量再来几把啊?”

“什麽叫没有胆量?看我怎麽把刚才还给你的钱再赢过来。”

“别说大话,说不定是你手里那些钱改了姓呢!”

“不服试试?”

“试试就试试!”

一周之后的一个晚上,男人又推开了鹿九的房门,劈头就问:“我听财务上说,你的养殖场光今年上半年就纯利润叁十多万,你只花一万买我的秘密,不觉得太寒碜了,不太符合你大企业家的身份了吗?”
鹿九皱眉头问:“你想怎麽样?”

“一口价,五万元,少一个子儿也不行!”男人毫不脸红地狮子大开口。

鹿九气呼呼地盯著他看了半晌,还是一言不发地坐了下去。男人在鹿九对面跷著二郎腿晃悠著,哼著低俗的小调儿。他不怕鹿九不答应自己的条件,而且……他看看细胳膊细腿的鹿九,再看看自己的高大身材,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他更不怕鹿九帮伎重施,到时候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

果然等了良久,鹿九重重地拉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存折扔给了他。

“四万七?那叁千呢?”男人气势汹汹地问。如果让鹿九开了讨价还价的头,下一次来找这个“取款机”提款的时候,他岂不是更加不痛快。男人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生财之道。鹿九的养殖场一年的净收入怎麽也有六七十万,分给自己一二十万不算多吧?想到这些他恶狠狠地看著鹿九吼:“别跟我耍花样!快把钱拿出来,老子的耐性可不好!”

鹿九摇头说:“我手边没有那麽多钱了。”他的养殖场是挺红火的,可是收入高开销也大,上下打点各个权力部门一年下来也是个不小的开支,逢年过节还要给家乡的亲人买些稀罕的物品回去,好让他们在故乡出出风头,再加上刘地、火儿、林睿这样一票所谓的朋友隔叁岔五地来剥削一些,剩下的也会被他的叔父鹿为马以帮他保管为由拿走,那自然也是一去不回的。他的手中确实没有那麽多钱,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就给这个男人钱算了。

男人见他不肯再开抽屉拿钱,怒气冲冲地拍桌子:“看来你是想让我去找警察来是不是!快点儿,五万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鹿九想了又想,一旦警察扯了进来,五万还不一定解决得下来,反而要牵扯自己很多的精力,似乎更加不合算。叹了口气,把新买的手机中的卡取了出来:“这个手机还是新的,给你拿去吧。”

男人拿过手机瞅瞅,装进兜里乐呵呵地走了,临出门还扔下一句:“打扰你休息了,老板早点儿睡吧,呵呵呵。”

鹿九关上门叹口气。

“你还真是个胆小鬼!”脆生生的童音从他身边响起来。

鹿九回过头,火儿正停在窗台上东张西望,九尾狐模样的林睿坐在它的背上,正不屑地批评他的行为:“你还真是改不了胆小怕事的风格,自己的雇工都能敲诈得了你!”

火儿则咂咂嘴说:“你只要出二十头猪,我帮你吃了他怎麽样?上次那个味道还不错,这次我很大方地给你减少十头猪的费用怎麽样?”
鹿九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不用麻烦你了。”

上次那个倒霉的流氓为了一个月几百块钱的“保护费”不但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让火儿吃上了瘾,自己眼前的麻烦可以说也全是因此而起,他可不希望再乱上添乱了。

“不用正好,省了我的麻烦。”火儿嘴里这麽说,口气可是有些失望,“狐狸,咱们去烤全猪!我要挑这里最肥的猪来吃!”

“那我去抓鸡!”林睿发出一声欢呼,两个小恶魔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猪栏鸡舍的方向,浑不把鹿九这个养殖场主人当成一回事。

鹿九看著他们的背影叹口气,自己现在暂时是一穷二白了,呆会儿也去棚里采些蘑菇来当早饭吧。

四万七千元钱在男人的手中也只保存了叁个多月,有了鹿九这个“后盾”,他更加是吃喝玩乐无所不为,等到两手空空之后,他又熟门熟路地找上了鹿九。“老子最近手头不宽裕,痛痛快快地省我事,别等我跟你急。”男人满口的酒气喷出来,弄得房间里气味难闻至极。

鹿九叹口气:“如果这次我给了你,下次你还会来要是吧?”

“干什麽!老子想不想要,还用你来告诉我吗!”男人腾地站了起来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我告诉你,以后乖乖地和我对半分成什麽事儿也没有。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鹿九被他恶狠狠的模样吓得后退了半步,但是马上想起了刘地的教导:在人类面前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你胆小怕事,人类最喜欢欺软怕硬,知道你胆小怕事,就会越发地欺负你。要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来,别人看不透你在想什麽,就会怕你,怕你就会尊重你……鹿九想到这些,尽力学著周影平时的模样,板出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在自己“怦怦”的心跳之中,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笔钱(向刘地借的高利贷)推给男人:“这是六万元现金,你拿去吧,去做点小生意也好,回乡务农也好,总之这是最后的一笔,也是最后的一次,明天你就走吧,我的养殖场不用你了。”

“你敢开除我!你凭什麽开除我!我告诉你,你的小辫子在我手里捏著呢,我想让你死你就得死,想让你活你才能活!”说完仗著酒劲从桌上抓过台灯向鹿九打了过去,鹿九一别头,台灯从他耳边擦过,“哐啷”一声把玻璃打出了个大洞。男人的胆子越来越大,这次来敲诈鹿九居然是在大白天,院子里正在劳作的工人闻声纷纷赶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愣住了,接著便有几个殷勤的小伙子上来按住了男人,向鹿九询问:“老板,他这是干什麽?要不要……”

“让他走吧。”鹿九还是那句话,“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回去好好想想怎麽合算。”

男人奇迹般地选择了沉默,在这麽多人面前与鹿九闹起来,自己掌握的秘密也将会公面於众,他虽然口口声声要把这件事抖出去,但是目前为止他还并不想失去这个自动提款机,而且就在刚才,他忽然有了别的念头,鹿九的养殖场这麽兴旺,如果自己接手过来不是更好?不过想来对方绝不会乖乖地把养殖场交出一的,要再想想办法,怎麽逼他才更加有效呢?男人脑子盘算著,脚步踉跄著推开抓住他的人走了出去,出门前还向鹿九扔下一句:“我还会来找你的。”

鹿九看看他的背影叹口气:“看来这次的高利贷是白借了。”

“你别给我废话,识相的马上来!如果你敢不来,后果自己承担!”男人放下手机,嘴角依旧冷冷地笑著。他的口袋里藏著一条绳子,腰里别著两把匕首,要和鹿九这样的人谈判,小心是必备的条件,已经有一个收保护费的流氓在他的安排下永远消失了,男人并不想自己去做那第二个。

关键时刻就先下手为强,自己至少比他强壮,收拾他应该不在话下。待会儿鹿九来赴约的话自己就先跟他好好说,如果对方不听自己的要求,迫不得已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了。

他翻来覆去地盘算著,叼著烟站在漆黑的田野中,等著鹿九的到来。
“你找我有什麽事?”鹿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的时候,把一直盯著养殖场、注意著那边动静的男人吓了一跳,回过头,鹿九的样子在星光下蒙蒙眬眬的,似乎与平时看起来有些什麽不一样的地方,不过男人没有细想,脱口就说出了自己这些日子的盘算:“我要你把养殖场过户给我。”

鹿九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说什麽?

“我要你的养殖场,用全部财产换自己的命,其实你不吃亏!男人用恶狠狠的口吻说。

鹿九的身子缩了缩问:“难道我给你的钱还少吗?不用出一点儿力气就可以得到这麽多钱,你为什麽还不满意?”

“你要弄清楚,我可不是抢你的钱,那是为你保守秘密的报酬,你别忘了自己做过什麽!居然还敢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来!”明明跟自己一样是个不怎麽样的……不对,是个比自己还要恶劣的杀人犯,居然还老是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像个好人,那男人看见他这样心里就说不出有多厌恶。

“我明明什麽都没做……”鹿九的声音充满了委屈,“我从来没吃过人,也没有偷税漏税或者克扣工人的薪水……更没卖过注水肉和病死的家畜,为什麽你们人类总喜欢往我头上扣帽子……”鹿九的目光中居然有泪水在闪烁,“你们总是用这些理由来向我要钱,可是我根本没干过。你拿了那麽多钱还不走,非要整个养殖场不可,你知不知道,这个养殖场我自己说了不算,怎麽也轮不到你来抢啊,你们……他们……这一下你的死又要记在我的头上,到时候有人发现你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说不定又会想到昨天咱们之间的冲突,又会以为是我干的,又会像你一样来找我的麻烦,到最后又会像你一样因为贪心不足被……,唉,为什麽你们人类都这样,为什麽我老是遇见这些麻烦事……”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著,双手抱著头蹲在了地上。

男人不明白他在说些什麽,但是他见鹿九这副模样,还是悄悄地从口袋里取出了绳子、匕首,准备用武力让对方屈服,正当他手持匕首一步步逼近蹲在那里抱著头唠叨个不停的鹿九时,眼前忽然明亮了起来,就好像有人在他身后生起了一堆火,把他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映得发光的地面上。

男人诧异地回过头,身后却除了无边的麦田一无所有。

这时鹿九的方向却发出了一声号叫:“我没有想私吞,我真的没有!我不敢,下次再也不敢了……”鹿九在地上翻滚著,双手上下抵挡,仿佛在抵挡什麽正在袭击他的东西,在光影的晃动下不停地哀叫求饶:“这个人虽然不是好人,可是也不至於该死啊,你就……啊,我不敢了,不敢了……他是我献给你的礼物!是我献给你的礼物还不行嘛!”

他那疯癫的动物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照射之下看起来无比怪异,男人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哈哈哈哈,你早说这话多好,幸亏我一向宽宏大量,不然还不狠狠揍你一顿。”

被打得鼻表脸肿的鹿九从地上爬起来,点著头称“是”,在他讲话的方向,男人终於看见了那个正在狂笑的生物——一只鸟儿就如同凭空用染料描绘出来的一样,从无到有地呈现在了他面前。这只活生生的鸟儿浑身每一片羽毛都是用火焰“画”成的,正用长长的翅膀指著自己说:“我帮你处理这顿宵夜,给我五十头猪!”它说话的对象当然不是这个男人,而是鹿九。

鹿九连忙接著点头:是,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他欠火儿猪的数目足够再开十家养殖场的了,还有什麽好怕的?只是这个男人……唉,他为什麽偏偏选择火儿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打电话来呢?他为什麽这麽贪心想要霸占自己的养殖场呢?养殖场早就是火儿他们的食堂了。火儿上一次就有了吃掉他的打算,这次逮到了这个理由还能放过他吗?自己就是有一百个救他的心,也是救不了他了,还是在火儿手下自保更重要。

鹿九哀叹著看著火儿上下打量那个男人,当男人从它的目光中发觉不妙的时候,火儿已经一翅膀拍了下去……

“喂,我发现了个发财的路子,你们想不想听?”一个青年躺在宿舍的床上向自己的室友们问。

“你想到了发财的路子?做梦想到的吧!”坐在他下铺的室友冷笑著说。

“好,不相信你就别听,等我们几个发了财你别眼红就行!”青年故意重重地翻身,把床弄出巨大的响声。

“那你说来听听?”其他的室友们都是将信将疑,他们都知道这个青年的话向来半真半假,所以谁也没有当真地在问。

青年却兴致勃勃地说:“我发现咱们老板的一个秘密,如果向他要点儿封口费的话,估计……”

他嘿嘿地笑著,用手指头做出数钱的样子。

两个不愿意掺和这件事的室友各自躺回床上不再理他们,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还索性用被子蒙上了头,表示不去听他们的秘密,只是依稀有几句话飘进了他们耳中:“你们还记得那个男人不?就是原来住在咱们隔壁,上次还跟老板吵起来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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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20:03:42 | 显示全部楼层
妖·兽都市:热心的孙剑



  “今天还真不是一般得冷!”孙剑把手中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熄,把衣领拉拉,努力缩了缩脖子。

  他站地地方是个路口,风毫不阻拦地吹过,把人身上仅有的温度也一并带走,令人不停地在原地打著转跺脚,还是不住地发著抖。在孙剑面前不远的地方,一栋居民楼上的灯光正在逐渐熄灭,那些温暖的房间里的人们已经开始各自进入梦乡。不过孙剑时刻注意著的那个窗口始终黑著灯,要不是孙剑清楚地知道对方就在家里,也许他会以为那间房子的主人深夜未归。

  夜越来越深,整栋楼的居民终於都进入了梦乡,楼房陷入了黑暗的包围之中,这时,一扇楼道门发出轻响,接著一个人影探头探脑地看看,最后走了出来,快步上了停在偏僻角落中的一辆车。车辆驶去之际,孙剑马上向自己的队友通报,不多会一辆同样藏在暗处的车子便尾随而去。

  孙剑伸伸手臂,重新回到了监视的位置。

  又过了良久,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冻得发僵的孙剑一个激灵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双眼紧紧盯著前方的楼房。果然又有一个人影从那个地方溜了出来。他几乎是无声无息地钻出楼门,躲在一丛树木之后张看了一阵子,才上了一辆藏得更加隐蔽的车。车辆发动的声音传来时,孙剑连忙向队友们再次通报。看著那辆车驶去,孙剑冻僵了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自言自语地说:“这次看你死不死!”

  目送走了那个“猎物”,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孙剑的岗位都没有再出现状况,天空中浮出第一抹彩霞的时候,他的电话响起:“小孙回来吧,已经把他们一网打尽了,马上回来突审。”电话那边的声音十分兴奋,孙剑自己虽然没有亲身参与抓捕,但是也可以想想当时的激烈程度。一边想著不知道队友们有没有受伤,一边又庆幸这几天没白没黑的苦日子总算煎熬到了头,他活动著僵硬了的肢体沿著路口向马路对面走去,想在公园门口看看能不能招到出租车,心里还在盘算:不知道周影下了班没?不如找他来接我吧?

  虽然是冬日的清晨,但是公园里已经有了人迹,一些晨练的人,遛狗的人,纷纷到达这块附近唯一的绿地,开始享受这个晴朗的早晨。孙剑的前边就走著一对老夫妇,两人身穿白色的运动装,老太太手中还提著一把宝剑,看来是要舞上一段锻炼身体。两位老人不紧不慢地走著,嘴里聊著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显然正在悠闲的度过著晚年时光。孙剑心中对这种悠然的老年生活倒是极为羡慕,但是他自己现在的工作忙得脚不沾地,连与女朋友一起看场电影的时间都不够,想要享受到这样的生活,看来只能指望退休以后了。

  孙剑跟在两位老人的后面向路口走去,虽然清晨时分路上行人稀少,但是老人们还是在路口停下来,等待著人行道的绿灯亮起。自己固然身为警察但是却从来不把交通法规放在眼中,把闯红灯、超速当作家常便饭的孙剑这次居然有些心虚,实在不好意思在这两位老人家面前公然的闯红灯,於是站在他们的身后,静静地等著绿灯亮起。

  绿灯在孙剑电话铃声响起的同时亮了起来。孙剑在马路边收回脚,接起了电话:“喂,我是孙剑,你哪位?……什麽二舅?我没姐妹,你打错了吧?……靠,打错电话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孙剑对著已经挂断的电话咒骂一句,抬脚跟在已经走到路中央的老夫妇身后向马路对面走去。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以惊人的速度从街道前方疾驶而来,孙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睁睁地看著那辆车挂到了闪躲不及的老先生,把他甩出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孙剑惊叫一声向前冲去,却看著那辆车居然连减速都没有就扬长而去。他气愤地冲过去跑著追了十几米,却又想到了地上的老人,马上又跑了回来。

  老头还半边身子在绿化带里、半边身子在马路上的躺在地上,双目紧紧地闭著,老太太正半跪在他身边握著他的手低声地呼唤著他。

  孙剑连忙几步过去,焦急地问:“这位大爷怎麽样了,伤到哪儿了?我给您叫救护车!”还没等老人们接话,他已经摸出手机拨打起了120。

  听到“救护车”几个字,正在装作受伤以掩人耳目的老头立刻就想从地上弹起来,却被老妇人用力又按了下去。老妇人向孙剑撇撇嘴,给他使了个眼色,同时伸手重重在他的腰间拧了一把,老头马上就大声呻吟呼痛起来,脸上的表情宛如刚刚受了一辆坦克的碾压一般。

  孙剑一边轻声安慰老人,一边焦急地计算著救护车花在路上的时间,直到救护车呼啸而来,老人被抬上了车,得到了随车的医护人员“似乎没有什麽大碍”的保证,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到达医院之后,自己主动跟了过来的孙剑忙著为两位老人承担了应付交警询问的工作,在反复而详细地把那辆没有牌照的肇事车的外貌描述了多次之后,他送走了对於他的唠叨有些受不了的交警同行们,推开了已经从急诊室转到病房区的老人的病房门。

  白色的病房内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头上的绷带已经涌出了血迹。老妇人坐在他的身边,双手紧紧握著他的手,双眼紧紧盯著他的面孔,仿佛一眨眼就会失去对方的踪迹似的。听到孙剑进来的声音,老妇人过了片刻才回过头,脸上浮现出疲倦的笑容说:“他睡著了。”沙哑的声音中竟然还有著一丝的欣慰。

  孙剑有种想落泪的的滋味。

  白头携老,那将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如果自己在工作、生活中有了这样的意外,自己的她会不会象这位老妇人这样伤心、关切、焦急……那个超速行驶、撞人后逃逸的司机真是混蛋!随便就破坏别人的幸福!千万别让我抓住你,不然的话……

  他有些歉意地向老妇人解释:“不好不意思,我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他的车上没有挂牌子,所以,所以……。”

  老妇人慈祥的摆手一笑:“这已经多亏了你了,要不是有你帮忙……唉,反正老头子也没什麽事,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

  “那怎麽行!”孙剑义愤填膺地叫,“那种人让他逍遥法外的话,他下次还会干出同样的事来,又会增添无辜的受害者!我就是个警察!大娘,你放心我一定把他绳之以法的!”他看了看表说,“我单位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下午再来看二位,你放心,那个肇事司机我一定帮你们抓住他!”说著告辞而去。

  孙剑一离开病房,老头立刻便从被子下面睁开一只眼问:“走了吗?”

  老妇人白他一眼说:“走了。”

  “可算走了,闷死我了。”老头长出口气,从床上骨碌爬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现在人类不是说人际关系冷漠,都不管别人的闲事吗?这个人人怎麽这麽跟不上潮流!我就说应该干脆消除掉他的记忆算了,还得我还要装病,还要打针。”

  老妇人在他额头伸手一戳:“你不知道他是周影的朋友啊,消除他的记忆,也不怕周影找上门来!”

  “找上门来又怎麽样?周大侄子还能把我怎麽著不成?”老头死要面子地咕哝著,却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又躺回了床上。

  老妇人为他掖掖被角说:“你就安安生生地在这里躺几天吧,既然要装成人类就装得像点,哪有人类老头子出了车祸还能又叫又嚷的!”

  “那倒是,要是真的是个人类老头子,那一下子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你说怎麽会有那麽缺德的人,撞了人连车都不停,不用等那个警察找他,我这就去把他好好教训上一顿,让她做肥料最合适了。”老头越说越生气起来,觉得要是就此放过那个撞自己的人类,会对自己的一世威名有所损害,於是摩拳擦掌的准备去教训对方。

  老妇人又白了他一眼:“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呆在床上,那个孙剑说下午还要来看你呢。”

  “我才不希罕他来看我。”

  “那也要给我装出个受伤的样子来,不然看我怎麽收拾你。”

  老头儿哼了一声,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下午,孙剑果然又提了几斤水果出现在病房中。

  老头已经苏醒了,但是精神十分萎顿,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仿佛有点老年痴呆的先兆。孙剑问他对肇事司机还有没有印像,他也也嗫嚅著说不出什麽来。

   “看来大爷伤著了头,别急著出院,多休息几天吧。”孙剑自己揉著自己因为熬夜加加班而通红的眼睛对老妇人说,“大娘,你也别自己在这里硬撑著,叫子女们都来陪陪床吧,自己的身体要紧,别在这个时候您再累著了。”

  老妇人眼圈一红:“我们一辈子都没儿没女的,本来指望老俩口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就知足了,谁知道……唉,他万一要有点什麽叁长两短,我也没什麽活头了,我那里也不去,死活我是要守著他的!”(走路的时候连时速不到二百的汽车都躲不过去,简直是老糊涂了!在医院里不看著他,他再给我弄出个什事情出来怎麽办!)

  “唉……”孙剑听得一阵心酸,长长叹了口气,不由脱口说:“大娘,不然你回去歇歇,我在这里帮您守著大爷?”

  “不用了,怎麽能这麽麻烦你。”老妇人连忙婉拒,“你自己也是一副累坏了的样子,快回去休息吧,年轻人的身体更重要。”

  “那我先走了,大爷,您好好休养身体。放心,那个肇事司机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负责给你抓住他!明天我再来看你。”难得的周末,孙剑却毫不吝啬打算把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用在了陌生人身上。

  孙剑与老妇人退让了半天,才百般不放心地走了。老妇人看著他的背影叹息:“真是个不错的人类,难怪周影都会跟他成了朋友。”

  “哪里不错?多管闲事又啰嗦。”老头儿拿起孙剑带来的水果狠狠咬了一口说。

  老头儿说得没错,孙剑确实是个喜欢多管闲事又热情的过头的人。自从老头儿住院之后,他就每天都来看望,对这个本来是萍水相逢的老头子嘘寒问暖,弄得本来想象征性的在医院住几天就出院的老头不得不一直住了下来。

  好在他还知道不要打扰老人休息的道理,每次都是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并且拍著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将肇事者绳之以法。

  此时,老头儿在听到他说出那句“我先走了”刚刚喜上眉梢,就听见孙剑后头又扔下一句:“今天要是没任务的话我晚上再来陪您说话。”这才出门而去。

  “他说晚上还来。”孙剑一出门,老头便嚎叫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有完没完了,一天两次,他也不嫌麻烦!”

  老妇人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点,他还没走远呢!”

  老头耍赖似得向床上一躺:“我不管,我晚上还有想看的节目,我要回家看电视!我要回家!”

  老妇人安抚他说:“你就别闹了,他这麽热心,你能保证他不会跑到咱们家去吗?咱们家是能让他去的地方吗?你还是安安全全地在医院里住几天,遮遮他的眼,让他死了这份好心之后再回去吧。”

  “那怎麽行,选美大赛今天是泳装组的比赛,错过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老头情急失言,脱口说出了不该说的话。老妇人眉头一扬,脸上那老妇人特有的和蔼慈祥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双目如火一般地在老头身上扫了几遍,声音象万年寒冰中倒出来的一样问:“你很喜欢泳装吗?用不用我帮你讨个小老婆,天天让她穿著泳装陪著你啊?”

  老头尚不知已经死到临头,正沉浸在对泳装美女们的幻想中,完全没留意到妻子的异常,做梦似得说:“那到是好!不过我不知道你那个脾气吗?给我纳妾?我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你不跟我闹叁五天别扭我就谢天谢地了,男人啊,娶了老婆就算把欣赏美女的权利交待了,难怪刘大兄弟说,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做风筝,线的那一头拉在老婆手中,想要你飞你就飞,向要你落你就落,想要你……”

  “砰”一条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粗壮藤蔓重重拍下,把老头象棒球一样打出去,撞到墙上以后贴著墙壁滑落在地上。“你还敢打讨小老婆的主意,还敢背著我跟刘地来往!我不发威你以为我是病猫是不是!”老妇人吼声震天,一把提起老头斥责著。

  老头自知失言,连连求饶:“夫人,夫人啊,你怎麽可能是病猫呢!你是母老虎,真真正正的母老虎啊!”

  “敢说我是母老虎!大了你的胆了!你天天把母老虎挂在嘴边上,是不是跟斑家那个‘母’的有什麽勾勾搭搭的事了!你给我说!给我说!”

  “没有啊,没有啊,我跟黄妹只是普通朋友,因为你不喜欢,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过面了啊!”

  “还敢一口一个黄妹!”

  “没有啊,我冤枉啊……”

  青年坐在沙发上发呆,正对面的电视在“哇啦哇啦……”地响的著,但是他根本什麽都没听进去、看进去。他的脑海中不住盘旋著的,是两天前的那次意外的车祸。

  那天他本来在一个交往了一年多的女人家中过夜,却在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女人除了他之外,同时还在与其他几个男人交往的事实。虽然两个人只是普通的交往,还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这样的事他还是难以忍受,与女人争吵了几句,在女人一句:“你也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啊,我们不过是玩玩,你以为我是你老婆吗?”的刺激下,他抓起衣服便冲了出去。

  带著被怒火烧得发烫的头脑,在没有多少行人和车辆的道路上,他开著车狂飓,完全忘记了世界上还有交通规则这回事。到了那个一个路口时,虽然看到了红灯,但是他还是速都没减就冲了过去,根本没有考虑路上会不会有行人。人倒霉了真是什麽事都倒霉,在那麽早的清晨,本来应该路上没什麽人才对,结果他却偏偏就撞到了一个早起晨练的老人。

  他已经有了好几年的驾龄,这还是第一次出事故,原本就陷入在混乱中的头脑更加成了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开车逃逸的路上了。

  “……在××路与××立交桥处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轿车撞上了一辆公交车,造成了……”虽然不是在报道自己闯下的祸,但是关於交通事故的报道还是令他打了个寒颤,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

  不知道那个被撞的老人怎麽样了?他的年纪那麽大了,自己当时的车速又那麽快,万一……每当思路到了这个地方,他都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也许那个老头根本什麽事也没有,自己开车离开后,他站起来骂几句,拍拍屁股就走了(事情本来是会如他所幻想的发展的,可惜有个孙剑冒冒失失地插了进来,使事情偏离了他原有的轨道)。青年反复这样安慰著自己,站起身来,想再去拿一瓶冰镇啤酒。

  “就是你!”一个老人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青年惊讶地回过头,见一个怒目圆睁的老头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你,你是谁?怎麽进来的?”独居的房子里出现不相识的陌生人,任何人都会象这个青年一样表现出惊讶。他一只手扶著冰箱门,一只手抓著一罐啤酒,准备向对方砸过去。

  “就是你开车把我撞了,然后不管不顾地逃走!”老人怒气冲冲地指著青年大骂,“年纪轻轻的居然这麽没有良心,开车撞了人马上就逃走,也不管伤者的死活,你父母是怎麽教育你的,一点公德心也没有!害得我这麽惨,我不会放过你的!”老头连气都不换一口地喝骂著,“缺德带冒烟,你将来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

  丰富的人生阅历使老头口中的词句如同淘淘江水一般连绵不绝,青年被他骂得头昏眼花,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等他终於准备不顾一切地开口问问对方是什麽人,怎麽来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敲响了七下。

  老头忽然闭上了口,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糟了,时间到了,他马上就要来了!”说完狠狠地一把夺过青年手中的啤酒,“砰”地拉开来大口喝了几口,“小子,算你运气好!等我回头再来收拾你!”不等青年再做出什麽反应,老头就忽然不见了——对,就是那们凭空消失了,周围平静的连空气的流动都不曾有,可是就是有一个刚刚还在的人完完整整地失去了踪影,青年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呆了十几秒,伸手试挥似的触摸了一下那个地方的空气。

  也许是自己这几天精神过於紧张,产生了幻觉?可是他回头数一数,冰箱里的啤酒确实少了一罐,地上,有一个小小的拉环静静地躺在那里,可是那罐啤酒却消失了,跟随刚才那个奇怪老头一起……

  他到底是什麽“人”?对了,他开始的时候说过,自己开车撞了他之后逃走了,那麽他是那天的那个老人吗?

  青年努力回忆,可是在那次意外的车祸中受害者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印象,他最多只能想起对方确实与刚才那个老头一样,穿了件灰色的外衣而已。如果真的是他到好,看起来他没受什麽伤。那麽即使他没有受伤他又是怎麽找到自己的?怎麽进到自己家里来的?怎麽那样凭空消失的……天色正在慢慢暗下来,夕阳最后的几抹余辉从天边透进了厨房的窗子,把所有的景象镀上了一层暗色调的红色,青年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从他的脚下一直延伸到门上。他忽然打了寒颤,一股恐惧从心中蔓延到了全身。

  “大爷,我又来看您了!”孙剑提著一个大西瓜,高高兴兴地走了进来。

  老头今天的气色不错,脸颊红通通地正靠在床上看电视。电视里的人物咿咿呀呀唱个不停,却是孙剑最害怕的京剧。

  糟了,今天有选美比赛的泳装组!孙剑蓦地想了起来。这可是重要的节目,呆会一定得赶回家看!早知道不来医院看他了,不行,得赶快唠几句就走人。刚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然生出了对老人家的极大歉意。想想看一位老人在医院中,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身边只有老伴陪伴,是件多麽寂寞的事情啊。他心里肯定很想找人说说话聊聊天,自己难得来了,心里却想应付一下就回去看选美,实在太自私了。自己怎麽也变成这种人了?

  於是孙剑在内心的自责中顶著刺耳的京剧声,硬是与老头聊了四十分钟,其间还顺著老头的话,对电视上那个京剧演员的唱腔,身段作了一番点评,一老一少谈的是热火朝天,极为投机。等孙剑一告辞,骑上他的摩托车风驰电掣地赶回家看泳装选美之后,本来在对著京剧唱段摇头晃脑十分陶醉的老头也用不逊於孙剑的极其快捷的速度,抓过遥控器把台调到了那个孙剑一直期待著的节目之上。一边气哼哼地说:“小小年纪居然喜欢京剧,难怪象个七老八十的一样那麽罗嗦!不懂得欣赏的笨蛋,耽误了我看选美比赛!”

  荧屏上的选美比赛还在继续著,不过泳装的项目已经结束了,选手们正在舞台上接受主持人种种古怪的问题,身上穿的是绝对称不上暴露的服装,老头对著屏幕发出了一声失望地咆哮。当然,匆匆地赶回家的孙剑打开电视的时候,更是只看见了选美节目片尾的字幕,失望地坐在了沙发上。

  “至少我是为了做好事才耽误了的。”孙剑在心里这麽安慰自己。“不过为什麽老年人就一定会喜欢那种呜呜嗦嗦地戏剧呢?他们年轻的时候一定也喜欢过美女吧?为什麽老了就会产生那麽大的变化?但愿我老了之后不要变成那样……”

  幻想著自己上了年纪之后还可以带著饱满的热情躺在沙发上欣赏泳装美女的青年与本来想悠闲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观赏泳装美女的老人之间,明明有著相似的爱好,却因为年龄的代沟而失去了彼此交流的机会,并且对对方的审美观大加抱怨。

  老头躺在病床上,耳边听著老太婆的唠叨,胸口的火气越积越多,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我要出院,我要回家!我恨那个黑皮警察,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不行!”老妇人头也不抬地反驳,“医生说你至少还要观察几天。”

  老头咆哮:“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老婆,非要把好好的老伴关在医院里不可!你想这样作对吗?谁不盼著自己的老伴好,你却偏偏相反,巴不得我住院。”

  老妇人把手中正在整理的衣物一扔,霍地站了起来,用手指戳著老头的额头,一字一句地说:“是谁变成血淋淋地样子跑到医院来的?是谁在医生检查的时候故意装作昏迷不醒的!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能怎麽办?忽然好起来?打破人类的医学常识?你会被送去当试验品的知不知道!提前出院回家休养?那个警察穷好心,就不会跟到咱们家里去‘探望’你?你想把他引到咱们家里去不成?”

  “去就去,谁怕谁!惹急了我吃了他!” d

  “你敢吗?”老妇人瞄了他一眼悠然地问。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头气地拍床大叫。“都是那个肇事司机不好!害得我不得不住院!我不会放过他的!”他不敢真地把孙剑怎麽样,於是把怒火转嫁向了罪魁祸首,那个肇事司机。

  青年躺在床上,额头上敷著热毛巾,他相信自己一定是因为自己这几天过分的紧张而起了幻觉,所以希望用好好休息的方式来缓解症状。虽然心中反复地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一切都是幻觉,但是他还是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并且把母亲以前为自己买的,早已被他扔进了抽屈角落的所谓开光了的佛像翻了出来,珍重地套在了头上。看来自己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好的,他一直这样催眠著自己,却不知道为什麽精神地偏偏十分振奋,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只要一闭上眼,那个老人冲冲大怒的样子便会出现在脑海中。

  对,就是那样,一张满是皱纹但是红通通的脸庞上,一双圆睁的怒目,仿佛要喷火一样的看著自己,并且近在咫尺的看著自己……青年低低呻吟著,企图伸手去触摸一下自己眼前的所见到底是不是真的。

  “混蛋!都是因为你!”老头一把拍开青年试探著伸过来的手,拽著睡衣的领口地把他拎了起来,“你害得我这麽惨,自己到是可以悠闲地躺在床上看电视!向你这种人一定不会放过看泳装选美的机会吧?可是我却因为你没有看成!你这种没有公德心的畜牲!不知道尊老爱幼的混帐,把握的泳装美女还给我……” 老头的话语再次淘淘不绝而来,这次由於他与青年的距离较近,所以青年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口中晚餐中大蒜的气味和飞溅唾液。

  如果是“那种东西”,不是应该没有影子,没有体温,而且害怕大蒜的吗?且不说青年由於长久以来接受西方文化太多,对於本国土生土长的鬼魂的习性出现了误解,但是在他心目中疑惑却大起来,不管怎麽看对方也象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他原本以为的鬼魂。这个老头一定是用了什麽途径打听到了自己的住址,并且用不法的手段潜入了自己的屋子,想到这里他胆子陡然壮了起来。

  青年抬手拍开老头抓住他的手,一把老头从床上推了下去:“你是谁?怎麽跑到我家里来的?告诉你,再不给我说明白的话,我就打电话报警!你说我开车撞了你?证据呢?诬陷也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这麽多天,现场肯定是不可能还保留著了,而自己的车也已经维修完毕,什麽痕迹也没有。当时时间那麽早,路上肯定根本没有目击证人,反正已经肇事逃逸了,索性不如不承认到底。如果说青年心中本来还有几分愧疚的话,在被老头子这样几番的胡搅蛮缠之后,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头猝不及防被他从床上推下去,摔了个难看之极的四脚朝天。“好小子,你还敢打我!”他难以置信地用完全不象老年人的动作蹦了起来,手指几乎指点到青年的头上,“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敢动手打受害人!报警!你报啊,报啊,看看到时候坐牢的是谁。”

  青年当然不会真的去报警,因为对於他来说,想把一个老头子赶出自己家门的力量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至少他自己是真心诚意地这麽认为。所以他拉起老头就把他向大门口推去:“出去!给我出去!谁给你的权利叁番五次的跑到我家里来!我的脾气可不是一直那麽容让!给我滚出去!”

  老头这下更是火上浇油,掰开他的手吼:“你居然一点认错的打算都没有!做错了事还敢嚣张到这种地步,我今天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著叁只眼!”说著卷起袖子向青年伸出了拳头。青年当然也不甘落后,对著这个两次进入自己住宅,把自己吓得够呛的老头一点忍让之心都没有的迎面一拳打过去。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与一个门十出头的老汉之间的斗欧,如果正常的情况下胜负是没有什麽悬念并且马上就会见分晓的,今天也是这样,青年自以为马上就可以给来战斗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令战斗结束的一方并不是他,而是那个貌不惊人的老头。

  老头迎著青年的拳头窜过来,随手一拔便把青年弄了个跟头,接著抬脚把青年踹倒在地,跨到他的身上拳脚齐下,对著他就是一顿暴打!口中还骂声不绝:“叫你撞我!叫你害我看不上电视!叫你冲我吼!叫你敢对我动手动脚!我打得你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别人!”

  青年格挡几下便全无了招驾之力,在如雨点般的拳脚下打著滚的求饶:“大爷,大爷,我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还想有下次。”

  “我是再也不敢了,永远不敢了……”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床上时,青年睁开了眼,身体仿佛还带著极度地疼痛,使他一时分不清昨晚的事情是不是梦境。他试著移动了一下身体,没有到什麽不妥,当然身体上也没有被殴打之后的任何痕迹。那个身手堪比成龙、李连杰的老头当然也不存在。他长吁了口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那个幻觉,自己连睡觉也不得安心。当放下心来的他抬起头时,却看见屋子的地面上的狼籍:翻倒的茶几,打碎的杯子,打烂的博古架……应该说是梦中的斗欧场影却在眼前重现出来。

  他伸手按住太阳穴,靠在门框上无法动弹。

  “大爷,我来看您了……”随著孙剑阳光灿烂的声音,老头因为暴打肇事者而恢复了一些的心情立刻再次降到了冰点之下。他躺到床上,用被单蒙上头向老妇人吩咐:“告诉他我送去太平间了。”

  老妇人根本不理他,笑容满面地迎向孙剑,与他热情的寒暄起来。

  “大爷明天就出院了吧?身体感觉怎麽样了?”

  “好多了,回家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这几天麻烦你天天往这里跑,真是过意不去。”

  “大娘,你这是哪里话,到现在也没能抓住那个肇事司机,我过意不去呢,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绳之以法的。”

  “其实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我们家老头子也没什麽事,就算了吧。”老妇人一脸慈祥地说。

  老头儿在床单底下小声咕哝:“凭什麽算了?他害得我住了这麽多天院,我决不会放过他的!昨天打他一顿你都赶著给他治疗,是不是很不能得我被撞死了,你好再找个后老伴。”

  老妇人接著为他掖被子伸手到床单下狠狠地在他大腿上狠狠一拧,脸依旧笑著说:“算了,老头子没有事我们就谢天谢地了,不计较了,你们警察平时已经那麽忙了,别再把精力用在了我们这些小事情上。”

  多麽好的老人啊,自身经历了那样的灾祸承,受了那样巨大的痛苦之后,依旧对待那个肇事者抱著这样的宽容。同样是人,有的撞伤老人家之后逃逸,有的却对施加伤害自己的人都如此宽容,孙剑为此感叹不已。

  老头对老妇人的话不以为然:“你看著吧,我才不会放过他呢,非把他……”大腿上又是狠狠一拧,老妇人借著转身为孙剑倒水之际向他恶狠狠地警告:“你昨天晚上把他打成那样,花了老娘多少工夫为他治疗!你要敢再多说话,看我不把你真的送进停尸房去!”老头儿撇著嘴不出声了。

  孙剑接过老妇人送来的水问:“明天出院的时候用不用我借辆车来送送你们?虽说可以出院了,医生还是交待要多多休息是吧。”

  “不用了,我们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了,又没有什麽东西要拿,我们家的老头子身体好著呢,你看著吧,出院用不了几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我现在就……”老头的话音又被一次“转花拧”打断,在孙剑耳中只听见了他似乎梦呓的一串声音。“那我就不打搅大爷休息了,那我们说好了,明天我来接你们出院。”孙剑完全不考虑对方的立场,自顾自地就做了决定,“你们不用跟我客气,到时候我保证来。”

  第二天,孙剑开著骗来的公车来到医院,两位老人却已经办理了出院手序走了。

  他们一定是为了不麻烦我才悄悄的出了院,真是好人啊,社会上这样的人再多一些,也许我们的工作也就不用整天这麽忙。孙剑这样感叹著,转身离开医院时与一行人擦身而过。

  那群人由四、五个男子按著、驾著一个躁动不安地青年正匆匆赶向精神病科,孙剑依稀听见他们议论著“好端端地上著班怎麽突然发了神经!”

  “他满口都是说这几天见了鬼,被鬼骂被鬼打什麽的。”

  “你怎麽也相信这些,他一定是平时工作压力太大,最近又被女人甩了精神受了刺激才发疯的。”

  “不管怎麽说你们先按住他,现在他的力气太大了,也不知道我的手指头被他咬断没有……”

  “你才要小心抓著他的手,我的眼睛现在还在冒金星呢。”

  “……”

  人们的议论与青年男子疯狂的大喊大叫在走廊上渐去渐远,孙剑耸耸肩,感叹一句现在社会的工作压力真大,又向前走他自己的路去了。

  与此同时此时,在立新市郊外的一所装饰的十分像电影中吸血鬼豪宅的住宅中,老头正躺在豪华的大床上,一边喝葡萄酒,吸烟,一边看著电视,虽然泳装的项目错过了,但是低胸露背,裸露出大片肌肤的晚礼服同样十分好看。老头看著自己最喜欢的十九号带著迷人的笑容在舞台上翩翩来去,满意地叹口气:“还是自己家里好啊!”

  “哼,”面容恢复成二十出头模样的“老妇人”穿著比舞台上的美女更加暴露的服装,斜倚在窗台下边涂著指甲边问:“你把那个人弄疯了?”

  老头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电视屏幕上,头也不抬地说:“先让他疯个叁五年再说吧,免得那个黑皮警察找到他,又来找我们的麻烦。”

  “真是个倒霉鬼。”“老妇人”叹息一声,她本来还可怜那个人,想要救他一命的。不过这样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毕竟那个孙剑遇事有点儿热情的过火,还是以防万一他真地找到那个肇事者吧。她的心思也马上就被电视上的时装吸引,转个身子身上的服装变成了舞台上的那套,向老头问:“死鬼,这件衣服我穿怎麽样啊?”

  “胸口太松腰太紧。”

  “那麽这套。”

  “显得人比原来还黑。”

  “这套……”“露出萝卜腿来了。”

  “老头子,你看我这样怎麽样啊?”

  “咦,你显出原形来干什麽?小心把屋顶撑破了!啊,你要干什麽,别过来,别打挠我看电视!别过来!啊……”

  “你竟然敢说老娘坏话,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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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20:04:4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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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姊,大姊?倩倩,倩倩你们在吗?」张阅仲自己拿钥匙开门进屋后,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零食,往嘴里丢。

「在、在,等一下啊,还没作饭呢。」张倩连声应著,却没有从浴室中出来,只听见里面的水哗啦哗啦地响著,并不时传来两个女孩的笑闹声。

但是浴室的门没关,她们应该不是在洗澡吧?不然,张欣早就吼著要自己滚出去了——张阅仲这样想著,翘著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早些时候,他和张倩的大堂姊张欣一同考上了张倩就读的大学的研究所,两个同校堂姊妹索性就搬出学校宿舍,合租了这间学校附近的房子住。由於是两个女孩单独住外面,长辈们难免不放心,於是同校的张阅仲就成了这里的常客。长辈们催著他来的目的,无非是让他当当堂姊妹的保镖,帮忙一些需要体力的事什麽的。而对於张阅仲来说,吃腻了学校餐厅的东西,到她们这里来换换口味也不错,所以基本上只要到吃饭时机,他就会自动出现在这里。

「倩倩,你在干什麽啊?我饿了……」张阅仲不敢指使堂姊,只呼唤著张倩的名字。

「桌上有零食,自己吃!」张欣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马上就让张阅仲老实了。

「按住它……小心……」

「哎呀,弄了我一脸水……」

「这里还是太脏,再洗洗」

「拿浴巾来,那条大的!」

张阅仲一边大吃特吃,一边听著浴室传来的两个女孩的声音。

「哇,洗干净了,真可爱啊!」

「好想抱一抱啊!」

「好漂亮的眼睛啊。」

「小家伙,马上就好,再忍耐一下。」

当张阅仲听著这些对话,终於把所有零食都啃光之后,张倩和张欣抱著一只刚洗完澡的小狗,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只小小的斑点狗,湿淋淋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怜;两个女孩正一边用大毛巾帮它擦拭,一边准备吹风机。

就知道是这样,又捡到小动物了。


张阅仲早就知道,他的这个堂妹张倩,从小就有两种特殊的「专长」:

其一,是吸引「神棍」。

大概每隔十天半个月,张倩就可能在街上偶遇和尚、道士、尼姑、奇人异士、瞎子大师之类的人。这些世外高人经常会对她说一大套神神道道的话,不外乎是:「女施主天赋异禀,如果跟我修行,有朝一日必可得成正果」,或是「小姑娘,你的印堂发黑,近日必有大难,如果听我的指点,包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之类的内容。

不过这些神棍都是些虎头蛇尾的家伙,只要遭到了张倩的严厉拒绝,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地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倒是对於张倩的日常生活影响不大。

其二,便是容易捡到各种流浪动物。

张倩从小到大,总是会在街上、垃圾箱里、花园、屋顶、窗台等等地方捡到动物,其中包括猫、狗、兔子、小鸟、乌龟、猴子等等,种类之多难以细数,数量之多也难以计算。

二十年来,张倩经历了无数次这两类事的发生,已经修练到可以心平气和、淡然面对的境界。

有神棍上门,她总是视若无睹,不加理睬;心情不好的时候,干脆一顿臭骂,将他驱离;遇到可怜的小动物,她倒是总是能心怀慈悲地捡回家来养上几天。不过这些小动物与神棍之间有一项相同之处,那就是虽然起初看起来对张倩热情或依恋无比,但是不出几天便没了踪影,从此之后就再也不见了。如果说张倩刚开始对於失去这些宠物还会伤心的话但是次数多了习以为常以后,现在则是一捡回来的同时就抱著它们总有一天会离去的心理准备。


「这是从哪捡来的?」张阅仲对小狗倒是有些兴趣,拎过去反复地打量。并且宣布自己的发现:「公的。」

张倩从他手上夺回小狗,一边打开吹风机给它吹毛,一边说:「它自己跟我回来的。那时它全身是泥巴,挺可怜的。」

「倩倩,你上辈子不会是兽医吧?怎麽专有这落难的动物找上你。」张阅仲对此十分不解。

「我这个人一看就心地善良啊,小动物和小孩子一样,都很会看人的。」张倩一点也不脸红地自吹自擂,而手中的小狗也「汪汪」叫了几声,似乎在赞同她的话。

「这个小东西跟倩倩之前捡到的不太一样,是只名种狗呢。」张欣对一切与「名牌」有关的东西都很有研究,「倩倩你养不养?不养送给我,我正想买只好狗呢。」

「你喜欢就带走吧,带回你家去,千万别养在我们这里啊,我是养不住宠物……」张倩不甘心地叹了气。

她自认为对宠物不错,把它们从街上捡回来,又替它们疗伤治病、洗澡打扮,喂得好、住得好,可是不知道为什麽,那些动物多则一、两个月,少则十天便会不见,即使给狗栓上铁链,把鸟关进笼子,它们也有办法逃走。

真无法想象,它们是怎麽从房子里跑出去的?究竟是动物这种东西根本养不熟、没有感恩之心呢,还是真的因为自己的体质问题?动物讨厌与自己一同生活,即使救了它们的命,对它们多好也没用?

「不过真奇怪,小倩老是会捡到流浪动物呢,上次捡到那只猫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吧?」张阅仲抓著下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打量著这条狗。

看著他的一张大脸越靠越近,小狗用恐惧的姿态蜷著身子,后退著向张倩求救。

「它一定是被人类欺负过,所以看到你会害怕,滚开点!」张欣一巴掌把张阅仲讨厌的大头拍开。

张阅仲咕哝一句,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叁个人谁也没看见,那只把头埋在张倩手中的小狗,眼睛中闪过一抹古怪的光芒。



张阅仲对这条小狗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所以趁两个堂姊妹去厨房作饭时,把原本在睡觉的小狗抓到手中,再一次研究起来,口中还咕哝著:「居然会自己跟著进电梯,还自己求救?真的是狗吗?喂?你是不是披著狗皮的人?」

小狗发出一连串哀鸣,声音之凄惨,彷佛张阅仲不是在观察它,而是要把它掐死一样。

厨房里的两个女孩马上大吼:「张阅仲,不准欺负小动物!」

实在可疑……张阅仲看著这只小狗嘀咕:以我二十年的养狗经验,我肯定这只狗不太正常!

张阅仲可没有张倩那种接触过的宠物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消失的古怪体质,他从小喜欢养狗,而且和宠物的感情深厚,养得最久的一条狗更养了十五年。现在他的家里也还有一条大狼狗和一条小北京狗。所以对於狗的神态、习惯、行为,张阅仲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对,狗确实是一种聪明的动物,可是聪明成这样,就未免太不正常了。

反正你很奇怪。张阅仲自言自语著,再次开始摆弄小狗,於是小狗又开始哀叫求助。

「张阅仲,你竟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张欣腰系围裙,手持杆面棍,大步冲了过来。

她是他们这一辈的老大,性格又有点暴躁,张阅仲、张倩等这一班堂表兄弟姐妹,可以说都是在她的淫威下长大的;此时一见她扑来,身为运动员的张阅仲,充分发挥自己优越的运动细胞,「嗖」地一下,便过蹿过了沙发背,飞快地逃走。

「哼!敢不听我的话!」张欣成功捍卫了自己的权威,得意洋洋地走回厨房。

张阅仲摸著怦怦跳的心口一回头,发现沙发上的那只狗正看著自己的背影,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而在张阅仲回头的瞬间,它飞快地把头埋了下去,速度之快,令视力叁?零的张阅仲都有种看花了眼的错觉。

张阅仲眯著眼,盯著那只狗很久,若有所思,直到两个女孩叫他收拾餐桌为止。

「咳咳……」张阅仲清清嗓子,开始对张倩与张欣念起一张纸上的文字:「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条狗的不正常之处有以下几点:一、过於聪明。它的聪明程度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狗,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你们两个也不能否认吧?二、来历古怪,咱们这个大厦门禁森严,连苍蝇都飞不进来〔张欣:那是卖房子的广告词,你也相信〕它是怎麽溜进来的,还能跑到十七楼,又找上小倩?叁、饮食习惯古怪,你们以前见过喜欢可乐、汉堡和薯条,但是不啃骨头的狗吗?〔张倩:也许外国狗就是这样的啊。〕四、举止古怪,不肯和你们一起洗澡,不肯到你们的卧室和你们一起睡觉,却喜欢看选美比赛之类的电视节目。根据以上几点,你们还认为它是一条普通的狗吗?」

听了他的话,张欣和张倩也开始点头。

张倩托著下巴赞许地说:「想不到啊,你的观察力还挺强的嘛,我一直以为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

张欣则思索一会儿,开始皱起眉头:「对啊,我觉得仲仲说的很有道理,它确实很古怪啊!小倩,狗呢?在哪里?」她跳起来四处打量,原本在客厅洒进的阳光中打瞌睡的斑点狗,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不用找了,我敢赌一百块,它一定不见了,而且再也不会出现了!」张倩制止了想要去找的张欣和张阅仲,笑著说。

「什麽?」张欣和张阅仲一起叫了出来。

「它刚才在那里听到我们说它怎麽古怪的话了嘛,怎麽还能留在这里?」张倩理所当然地回答,彷佛她说的并不一只狗儿,而是另外一个人。

「什麽?」张欣和张阅仲又一起大叫出来。

「什麽什麽啊?」张倩白了从刚才就只会说这两个字的堂哥堂姊一眼。

「你到底在说什麽!那条狗怎麽回事!」张欣一拍桌子。

对於这个堂妹经常性地不知所云,她从小就在努力帮她纠正,可惜二十几年了,一点效果也没有,难道喜欢写点东西的人,大脑的思考方式跟正常人不一样?

张倩耸耸肩说:「不用大惊小怪啊,我以前养过的宠物,或多或少都有类似奇怪的地方。」

张欣和张阅仲再一次对视说;「什麽?」

他们还是不放心,开始在屋子里展开地毯式搜寻,从窗帘后面到床底下,再到洗手间、阳台和厨房的柜子,所有能够藏下一只狗大小的空间,全被他们翻了一遍,结果果然与张倩说的一样,到处都没有那条狗的踪影。进门的时候,那条狗明明就趴在窗户下面睡觉的,怎麽可能这麽一眨眼就不见了?而且门窗关的好好的,它怎麽出去的?这里可是十七楼啊!

张倩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找狗,而是开始收拾狗的床垫、碗、玩具。把它们洗的洗、迭的迭,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一个写著硕大「狗」字的袋子,开始一件一件地往里面塞——难怪当天一把小狗捡回来,她立刻就可以拿出所有狗的用具,原来一切是早有准备的。

「狗的、猫的、鸟的、乌龟的……我全有一套,遇到什麽就用什麽。」张倩让他们看柜子里面,果然几个大袋子迭得整整齐齐,上面分别写著「猫」、「鸟」、「兔」等字样里面装的是根据不同的宠物种类而准备的用品。看来她也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捡到各种宠物,於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是,该不会以前你养的宠物,也都这麽怪吧?」张阅仲难以置信地问。

要是换了他,一看到那种怪物狗,不是把它好好地研究一番,就是害怕得扔掉了,亏张倩这麽多年老是在养这种东西。

「也不是都这样,大部分都还是很正常的,只是其中有些怎麽看也不像是普通的动物,不是聪明得过了头,就是举止古怪极了,而且一旦查觉了我对它们有怀疑,就会马上不见了。」

在这些动物中,说起来最好笑的是一只猫,它最喜欢躺在沙发上,翘著二郎腿,吃著零食看电视,简直跟张阅仲的习惯一模一样。有一次发现自己在看它,居然吓得连滚带爬,最后拉开窗户就往外跳——那时候张倩还和父母一同住在六楼。张倩及时抓住了它,把它抱出门外,它才感激地依依不舍走了。

「天啊,该不会是妖怪吧!小倩,我带你去庙里求一下平安符!」张欣平时豪放泼辣,却最怕这些鬼鬼怪怪的事情,相对地也就格外迷信。虽然是一个理科的研究生,平时却总是相信神佛、僧道、神婆、新兴宗教什麽的,一遇到什麽解释不了的怪事,马上就会烧香拜佛、求神请符,张倩这种对怪事泰然自若的态度,她实在受不了。想到两个堂姊妹同住,张倩的事难免会牵扯上自己,不由得更加惶恐不安,把自己脖子上挂著的一个不知道什麽教的护身符抓在手中,紧紧握住,一连声地催促张倩去庙里烧香。

「没关系的,你们放心好了,我这麽多年老是养这些怪动物,一次不好的事也没遇到,相反地,每这些东西走了之后,都会遇见好事呢。比如说遗失好久的钱包又自己出现了,里面的钱还多了一倍;本来医生说至少半年才能痊愈的骨折,一夜之间全好了;下大雪时走夜路,前面一直到家门的路已经不知被谁扫干净了;眼看就要被自行车撞上的时候,对方却连车带人忽然腾空翻滚,刚好从我头顶飞过去……很多、很多呢,不知道接下来又有什麽好事情,嘿嘿……」张倩带著不怀好意的笑容,这麽安慰著堂哥、堂姊。

「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些好事,才乐意收留那些动物的吧?」张阅仲大胆假设。

「当然不是,又不是每次都会有好运气。就算不会有好事发生,我也会帮助它们的——它们那麽可怜、可爱。」张倩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行为提升到一个极高的境界,不过张欣与张阅仲却不约而同地「呸」了一口,充分表示出他们对张倩的了解程度。

「不过这也太奇怪了,最近又没打雷,为什麽小倩会捡到这种动物呢?张阅仲看著窗外的白雪世界,抓著下巴,不解地自语。

「我捡动物和打雷有什麽关系?」张倩不解。

「你们不知道吗?每当有天劫到来,那些妖啊、怪啊什麽的,就会吓的现出原形,选择一个有大福或者有大造化,将来会位居高人的身边避天雷,如果顺利避过了雷劫,他们才能继续修炼下去,而那个帮他们避了劫的人。往往就会遇到好事,被他们用种种方式报答,甚至会有以身相许的呢。这种故事《聊斋》等书里多得是,你们没看过吗?」出身於书香门第,却对看书极为反感的张阅仲,难得有机会在自己两个书痴堂姊妹面前表现自己的阅读心得,有些得意洋洋地说。

「妖怪,天劫?」张欣咧开了嘴。

张倩也指著自己的鼻子说:「我?将来高官厚禄?好吧,张阅仲,现在你去帮我洗碗,等我将来当了总统,我会报答你的!」她一挥手,对张阅仲做出了承诺,要他代替自己负责今天洗碗的重任。

「等你当上总统,离亡国也就不远了!」张阅仲自然不会领这种口说无凭的好处。

「不过要真是妖怪报恩,这恩也太廉价了,一个钱包、扫扫雪就完了,至少也得送个上亿大奖什麽的吧?」张欣侧著头做美梦,恨不得有个妖怪马上来报恩,双手奉上一张头奖彩券,却没注意到落地窗帘在无风的屋子里,轻轻地抖动了几下。

「你也太贪心了吧?要是小倩像你这样,救过那麽多动物的她,早就成了亿万富翁了!」张阅仲说著,然后问张倩:「小倩,如果真有妖怪来报恩,你有什麽愿望?」

张倩想了想,带著一丝狰狞的神情宣布:「我要书!我要一座全世界最大的图书馆!我要把全世界的书全装进去,看谁还敢跟我抢!哼哼哼……」说完,迈著重重的脚步,走进厨房洗碗去了。

「她这是怎麽了?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张阅仲不解地问张欣,「以前老祖宗的藏书楼,她不是都不愿意接手吗?要个全世界最大的图书馆,她受的了啊?」

「刚才在旧书摊上,因为少带了十块钱,她看中的一本旧书被别人买走了。」张欣摊摊手解释。

「呵呵…」张阅仲笑著躺到沙发上,又摆出那种翘著二郎腿、吃零食看电视的姿势来。




「圈套!一切都是圈套!」一个青年一边努力地在烈日下搬著货物,一边大声地咆哮著,「是谁跟我说,去那个女的身边装成小狗躲几天,就可以逃过刘地的追杀!是谁跟我说,那个女人不贪心,只会提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圈套,这一切都是圈套!」

「那个……小鹏,我、我真的不是有意骗你啊……那个、那个张倩平时都是很好打发的。以前那个高大个子在她那里住了好几月,被她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到头来也只是帮她扫了一次雪而已……我、我也不知道她这次怎麽……」鹿九在一旁十分不安地跟对方解释著。

他本来是一片好意帮这个得罪了刘地的妖怪指点一条明路的,没想到向来容易满足的张倩,这次竟转了性,看这个青年快要抓狂的样子,可见她一定提了一个了不得的要求。

「她……跟你要什麽了?」鹿九小心翼翼地问。

「她要全世界第一大的图书馆,还要装进全世界所有的书!」青年大声吼叫著,「她一定是和那个刘地串通好的!对了!还有你,你也是他们一伙的,你们叁个串通好,设下圈套让我钻!」青年有点气急败坏地向鹿九挥舞著拳头。

一旦受了人类的恩惠就一定要报答,这是妖怪们的一条不成文规则,可是这个恩人的要求自己怎麽可能满足得了?这不就意味著自己永永远远欠著她的债,在债务还清之前,永永远远不能得成正果,也不能离开人间界!这、这简直是得不偿失,本来只要被刘地打一顿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现在反而赔上了一辈子。

「这是圈套!圈套!你们是同一伙的骗子!」他只好语无伦次地吼叫著来发泄自己的不满,狂呼乱叫著,把鹿九吓得缩回了场长办公室。

「圈套啊!这是刘地、鹿九和那个女人设的圈套啊……」

刘地抓抓耳朵,看著窗户中正在整理书橱的张倩笑了起来,如果她知道自己将来可能真的拥有一座全世界最大最大的图书馆,里面放著全世界的书籍,她会不会惊喜若狂呢?不如,在今夜的梦中告诉她一点吧……还是她会被要管理那麽多书的责任吓坏,又忙不迭地捐出去?

下一次送个什麽宠物给他解闷好呢?对了,听说新来的一个青耕很是张狂,把他送到哪里住个几天吧?反正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养过鸟了?

在刘地不怀好意地转著这些念头时,张倩已经走到窗边,眺望著城市的风景,目光从刘地的肩头越过,飞向了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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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20:05:23 | 显示全部楼层
游乐场


”林睿,有人找你......”


林睿在同学的招呼声中抬头隔著窗户往外一看,那个人已经到了教室门口。他慢吞吞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嘴里还在嘟哝著:”真罗唆,又来干什麽......”


教室外站著的是林睿的表哥林立文。


林立文就读的高中就在林睿的小学附近,所以他不是就会溜达到这边来看看林睿,有时候给他带点零食,有时候就只说几句话,可是他对这个小表弟表现出的关心,就连林睿也不得不忍著心中的不耐烦应付。


林睿从教室中出来,心想著不知道他又来罗苏什麽,如果是送吃的,还是算炸鸡腿比较合算,如果又是来说些有的没的,那就更加令人受不了了。为什麽一个高中生就像个老太太一样麻烦呢?真不知道他老了会变什麽样?林睿这麽想著,走出教室,却意外地看见林立文脸色十分难看,正不停地搓著手,来回跺著步,在这个大冬天里,鬓角上甚至渗出了汗珠,脸上写著”焦急不安”四个字。


林睿心中一阵紧张,冲过去大声问:”我妈妈怎麽了?我妈妈怎麽了?”


”二姑?二姑怎麽了?”林立文听了他的问话,反而一脸迷惘。


林睿立刻知道自己想歪了,看到亲戚匆匆赶来找自己,便一下子联想到自己最关心的母亲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却忘记了自己施加在母亲身上的小法术,要是母亲有什麽麻烦,也是自己第一个知道才对,这就是关心则乱的缘故吧。既然与母亲无关,林睿马上恢复冷静,打量著林立文问道:”什麽事呀?”


”小睿,快帮哥一个忙。”林立文像看见救星一样抓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有个护身符,借给哥戴几天行不行?”


”啊?”林睿听得一头雾水。


林立文用神秘紧张的声音说:”小睿,我好像,好像见鬼了......不,我一定是遇见鬼了,小睿,我知道你有一个开了光的护身符,借给哥用几天行不行?你也不想看著我被鬼杀了吧?”


”鬼?什麽鬼呀?”林睿瞥见一旁的老师因为他们的交谈中频繁出现不利於儿童身心健康、属於迷信范畴的字眼,已经向他们投来了关注的目光,於是故作天真的眨著眼问,”老师说过,那些都是迷信,不应该信的,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林立文焦躁地说:”那些老师懂什麽,尽会骗小孩!就你这种老实人相信他们。”


旁边的老师看向这个想要把他们的优等生带坏的少年,眼神更加不善,眼看就要开口把他赶走了,林睿心中诅咒这个不会看人脸色的表哥,连忙把他拉到一边问:”到底怎麽了啊?你能不能别在老师面前鬼呀鬼的?”


”老师......喔,你们老师长得就凶......”林立文好像刚刚才看见老师站在那里,”小睿,这几天我遇见了......不能跟你说这些,万一吓著你怎麽办,反正你就先把护身符给我就行了,其他的你就先别问了。”林立文反覆搓著手说。


”好吧......”林睿从衣服跩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红色布囊,摘下来递了过去。


这个护身符是林睿那次重病之後,他的姥姥特意为他求来的,据说是有高人开过光,可以保佑他以後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妖魔避让,邪魅不近,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反正是姥姥花钱费尽心思弄来的,却不知道真正的林睿魂魄早已飘入轮回,现在与这具肉体同化的,只是那个孤独而渴望母爱的小九尾狐。

林立文接过去,立刻小心翼翼地挂到自己脖子上去,然後拍拍林睿的头:”要是给了我你觉得有什麽不对,就马上找我还给你,你回去千万别跟大人说啊,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那种破烂有用才怪。”看著林立文挂上护身符而去的背影,林睿不屑地撇撇嘴。


那个护身符在他看来,纯粹是为了骗像姥姥那样迷信的老人才做出来的,别说是真的鬼怪妖魔,就连那些空气中游移的灵体残物都不会对他有丝毫畏惧。他戴著这种东西,为的只是自己听话、孝顺的好孩子形象。不过偶尔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的九尾狐,居然带著这种号称可以对付妖魔鬼怪的护身符,也会忍不住偷偷发笑,更别说万一让立新市其他妖怪们知道了所能产生的”笑”果了。如果林立文拿去後永远不还回来才好呢。


(不过他还真是有点不对劲。)林睿皱皱鼻子,对著林立文的去向多看了几眼。


”小睿,你表哥又来看你了?”沈艾翔凑过来,看看林睿手中没有拿零食,不禁有些失望。林睿在马路对面高中念书的表哥,经常会给林睿送好吃的东西来,而且多半都有他一份。


”没有吃的。”林睿向他摊摊手,”好像是因为考试快到了,神经过度紧张,说自己见了鬼,跟我借护身符呢。”他一半是对沈艾翔说,一半是向旁边伸长了耳朵的老师解释。


”看、看见......鬼......鬼......”沈艾翔虽然有个妖怪朋友,却最怕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青天白日下听到,也忍不住说话发癫。


”老师教过我们,世界上没有鬼,我们应该相信科学!”当老师从身边走过去时,林睿义正严词,道貌岸然地大声说。


林立文是林睿大舅舅的儿子,在林睿的叁个表哥、表姐中,他是最关心林睿的。


大约是出於对年幼丧父,身体有不好的表弟的同情,他仗著自己读的高中与林睿上的小学相近,叁不五时就往林睿这边跑。一来是向林睿的同学们宣称”林睿可是有我这个高大威猛的哥哥在附近,你们谁也别想欺负他”;二来是总认为林睿身体弱,用他自己的零用钱买些巧克力之类的给林睿吃。


平日他知道林青萍工作忙,也经常主动带林睿参加他与朋友的游玩、聚会,虽然其中不乏说鬼故事之类不适合小学生参加的活动,朋友、同学也经常嘲笑他”带小孩”的行为,可他还是坚持不懈,充分表现出对林睿这个表弟的爱护。


所以林睿虽然嘴上总嫌他罗嗦,心理对这个表哥还是挺有感情的,发觉他真的有些不对劲时,林睿倒是真的放在心里。


吃过晚饭,眼看母亲出门到学校带学生上晚自习去了,原本在书桌前装模作样写作业的林睿立刻一跃而起,丢了个自己熟睡的幻影在床上,又留下一个鬼使担任警戒员、联络员,然後冲出家门,直奔楼上。


林睿冲进周影家里时,火儿正大模大样地占据著一整张沙发,一边喝著可乐,对著口中丢炒肉丁、冰淇淋、拨好壳的瓜子,一边全神贯注地看著卡通--这个家伙永远不用装出什麽好孩子的形象,向来肆无忌惮,想干什麽就什麽。


林睿抢过他的饮料,几口喝了下去,然後说:”我要去抓鬼,你去不去?”


火儿眨眨眼:”什麽鬼?好吃吗?”


林睿摇头:”不知道什麽鬼,不过多半好吃不到哪里去。”


火儿索然无味:”那去干什麽!不如咱们去猎人吧,我好几天没吃人了。”


林睿拖起他就走:”行了行了,先陪我干了正事,办完事我就陪你去猎人。”


火儿被他脱出了窗子,林睿化作九尾狐的原形跳上他的背:”走,去我那个笨蛋表哥的学校,他说他遇到鬼了。”


”喔......那个喜欢鬼故事的表哥啊。现在他一定很高兴吧,终於遇到真的鬼了。”火儿依稀对林立文还有点印象,记得他是个很喜欢鬼故事的人。却不知道对於人类而言,”喜欢鬼故事”和”喜欢见鬼”根本就是两回是。


”他高兴才怪......”林睿喃喃自语。


火儿按照林睿的指示,快速地飞向了城市的一个角落,一路上讨价还价:”先说好了,所有的猎物我要占七成,剩下的才归你吃。”


”如果是指鬼魂的话,全部给你我也不会有意见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赖皮啊!”


”我几时赖皮了?”


”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你干麻跳下去,我还没数玩呢!”


林立文住在学校的学生宿舍里。


一间不大的宿舍却被塞进了八张床,住了七个学生。既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这麽炎热的季节中,紧靠著一扇只有半边可以打开的窗子通风。七个半大的男生住在一起,卫生条件与生活习惯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里面的气味实在恨”耐人寻味”。


林立文本来可以每天骑自行车往返家与学校,四十分钟的自行车车程在立新市这样的大城市中还不算远。甚至也可以借住在林青萍家,林青萍的家离学校近,也只有林青萍母子生活而已。虽然生活清苦些,可是环境至少比学校宿舍要好得多,林青萍也很欢迎他一起住。


不过到了叛逆期的孩子,对自由、对离开长辈的束缚有无比的渴望,使得林立文拒绝了这一切,坚持住在学校的宿舍中。据说林立文的母亲有一次到宿舍为他送东西後说:”那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阿,这个孩子从小就娇气,怎麽受得了......”却不知道她的儿子住得多麽舒心适意,乐不思蜀。


林睿跳到那间宿舍的窗台上时,看到这间宿舍中的七个男生居然有四个正躺在床上抽菸,在这些吞云吐雾的人当中,竟然也有他的表哥林立文。


”真是坏孩子!”林睿在心理恶狠狠的下了这样的评价。他特抵赶来保护林立文,对方却在偷抽菸,实在对不起他。


”猎物在哪儿?在哪儿?我怎麽没有发现有鬼魂?”火儿落在窗台上东张西望。这间屋子中的气味实在与”好吃”两个字沾不上边,他的热情顿时熄灭了十分之九。

火儿对於鬼魂一类东西的感应力是很低的。大概因为他的能力与鬼魂相差太远,就好像人类的眼睛很难注意到微小的昆虫一样,他也很难去留意什麽鬼魂。林睿拉著他来无非是为了以防万一,本来也没指望他帮忙找鬼。


林睿扫了屋子中一眼,确实没有半点异样,与他早上从林立文身上发觉到的一丝阴冷鬼气不同,因为这间宿舍中住了七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是得这里连游灵都很少。


”难道我弄错了?”林睿甩著尾巴自言自语。


”肯定是你搞错了,我怎嚜没看见有鬼阿。走吧,走吧,咱们去打猎。”火儿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林睿点头,看林立文那个样子,也让人觉得为他担心是多馀的:”咱们先去南羽那里一趟吧,最近我妈妈晚上老睡不好,我怕用法术多了她会察觉,问问南羽有没有别的法子。”


”好啊,好啊,我喜欢去看南羽。”火儿对於这个提议举双翅赞成。南与家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什麽特地为他留起来的妖怪啊,没听过的故事啊,精致的小礼物啊,只要去就会有收获。林睿要是提议去找刘地之类的人,他一定会大闹起来。


屋里的林立文不知道什麽时候抽完了菸,已经从上铺爬了下来,与几个同学嬉闹著。


”我居然为这个笨蛋担心,看来我自己才是笨蛋!”林睿撇撇嘴,跳到火儿背上扬长而去。



时间越接近午夜,林立文的心便揪得越紧。不知道今天晚上还会不会被那个噩梦困扰?不知道今天晚上那个鬼还会不会来纠缠自己?


虽然在同学面前,他出於面子,装出什麽事也没有的样子,可是当熄灯时间一到,同学们纷纷入睡之後,那个无助的恐惧感便涌上了心头。


”他也许今天晚上不会来了,也许小睿这个护身符有用,也许......”林立文心中胡乱想著,用毛巾被把自己整个人盖住,却怎麽也不敢入睡,只是一个劲地在心理祷告,今天晚上千万不要再经历那样的恐怖了。不管他再怎麽强行支撑著不想进入睡眠状态,但是他这个年纪正是需要充足眠的时候,又已经连续数日没有好好睡过了,终於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哥哥,咱们去游乐场......”梦中,林又立依稀觉得自己是在牵著林睿的手,林睿在前边快乐地跑著跳著,非要拖著自己去游乐场。


这个小表弟从小就乖巧,简直乖巧得过份,从来也不向大人提要求,一味地做著好孩子。林立文挺喜欢二姑,连带也对这个幼年丧父的表弟又怜又爱,巴不得有机会哄他高兴些,现在他想要自己带他去玩,林立文当然不会拒绝。


”我本来就想周日带你去的。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什麽时候想出去玩就要自己说出来,总是乖乖的,大人才不管你想不想出去玩呢!记得我小时後想叫我爸......叫我妈带我去个公园(为了顾及林睿幼年丧父的心情,硬生生地改口),还得又哭又闹一场才行。二姑这麽忙,你不说她才不会有时间带你出去玩呢。不过没关系,你想去哪里玩就乾脆地说,他们大人不带你,还有我呢!”说著想抽回被握著的手来拍胸脯保证,却发现手抽不回来。


”去游乐场,去游乐场......”前面小小的身影还是不停地又跑又跳,用力拉著他的手向前。


看那背影,看那发型,根本就不是小睿嘛!林立文用力甩手,想要争脱开来:”你是谁?要拉我去哪?”


那个孩子小小的手指有力得像个老鼠夹子,林立文根本挣脱不了,而他也没有理采林立文的问话,依旧向前跳著,似乎十分兴奋。林立文一边试图摆脱他,一边四望,却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被那个小孩子拉著,彷佛是跑在一条长长的通道里,四周昏暗之中却参著一种暗红色的光线,脚下一脚高一脚低的,不时还有水漥般的地方。这时心理倒开始庆幸自己看不清四周,因为这里应该不是个看了会让人愉快的地方,看不见说不定比看见得好。


林立文这个时候依稀明白自己又是在作梦,而且心里很明白这个梦接下去的发展,於是开始奋力的挣扎,想从那个孩子手中挣脱出来,也想从这个噩梦中挣脱出来。


”哥哥,游乐园怎麽还没到啊?”那个孩子似乎也跑得厌了,停下步子,回过头问林立文。


林立文发出一声惊叫,这哪里是一张孩子的脸,分明是个骷髅,是个只有一层皮包著的骷髅。


这个孩子两只眼睛深深地现在眼匡哩,嘴唇已经薄得包不住牙齿,白花花的牙,红色的牙床在外面露著,对林立文阴阴一笑:”哥哥,你快带我去游乐园ㄚ。”


林立文怎麽敢搭话,用力地拍打著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狠狠地用脚踢著他。


那个孩子的脸越来越难看,原本没有什麽血色的皮肤上开始流血,不一会儿并成了一个血淋淋的骷髅,口中还在喊著:”带我去游乐园,带我去游乐园,你说过带我去的!”另一只手也向林立文抓过来。


林立文用力地拍打著,不让他抓住自己。开始他还是个小孩子的外貌,可是在与林立文的纠缠中,他的样子也渐渐在变化,身上原本就薄薄盖著的那层皮,在他的哭闹挣扎下像被挣裂了一样,先是一个白骨的手指从皮肤下挥出来,接著另一个,然後是一只手臂,最後,当他的整个骷髅从皮里跳出来时,两颗眼球因为失去了眼皮,一下子从眼框中流了下来,当他用自己的一只手托住眼球又塞回去,再次把那只手伸向林立文的时候,林立文发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叫喊,同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好是梦......)


脸上的冷汗已经顺著脖子一直流到了枕头上,林立文摸摸自己的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他在床上坐了好久,点了一根菸,好不容易从噩梦的围绕中挣脱出来。


这种梦境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每天晚上都做,梦中就是那个小孩,非要林立文带他去游乐园,开始的时候,那个孩子的形象还可以接受,只是个怪异一些的男孩子罢了,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样子也越来越可怕,使得林立文天天挣扎在噩梦之中。



”什麽破护身符,一点用也没有!”林立文气呼呼的把从林睿那裏借来的护身符扔在一旁,可是想了想,又捡回来挂在脖子上,躺在床上睁眼看著天花板发呆。


站在床头的林睿向林立文吹了口气,多日来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的林立文,顿时进入了睡眠,如果没有意外,他会一直睡到下午,虽然不足以把这段时间的睡眠不足补回来,但也可以让他的神经放松一下。


幸亏自己回头来看了看,因为这个鬼魂耍的把戏太小,太没有危害性了,反而差点令林睿都看走眼。他看著林立文,一脸若有所思。


那个噩梦只是一个鬼魂”种”在林立文脑海深处的印记造成的,林睿想追踪找到那个小鬼魂并不难,对付对方也很容易,放一个鬼使过去就足够了。可是在看了那个梦境之後,不知为什麽,他的心中却生出了一种恐惧,犹豫著不敢马上追踪过去。


那个小鬼魂叫林立文”哥哥”,难道他是......


林睿心中有种难言的滋味,呆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叫”茗儿”的,对,自己原本不叫”林睿”,而是叫”白亦茗”这个有点女性化的名字,可是如果现在有人在背後叫一声”白亦茗”的话,他一定要花好长的时间才可以反应过来对方在叫谁吧?虽然这个名字他用了一百年,林睿这个名字却仅仅用了短短一年。

(唉......)


他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向著自己家的方向飞去。


火儿在他身後叽叽喳喳地叫著:”壶哩,胡哩,你要去哪儿啊?咱们还没开始玩呢......”谁知道林睿却充耳不闻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把火儿气得直跳脚。


”林睿......林睿......林睿到底是谁......”


林睿站在镜子前,看著镜子中那个俊俏白皙的小男孩。这不是白亦茗的脸,而是林睿的,可是站在这里的,是白亦茗呢?还是林睿呢?自己又是谁?是占据了林睿身体的白亦茗?还是装著白亦茗灵魂的林睿?


他忽然开始觉得害怕起来,手一挥,镜子被一团迷雾笼罩,变得模糊不清,再也照不出面前的人影来。


”妈......妈......”


林青萍从睡梦中被惊醒,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进了她的怀中。


”妈,我要跟你一起睡。”林睿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了一场,林青萍赶紧搂住他:”怎麽了,小睿?你怎麽了?”


”我做了个恶梦,我要和妈妈一起睡。”林睿把头埋在母亲怀哩,身体有些发抖。


林青萍把他揽进被窝,让他躺在自己的枕头上,一边抚著他的头发,一边轻轻地为他唱起了歌,直到他进入梦乡。凝视著林睿熟睡的小脸,林青萍怜惜的叹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苦难的缘故,小瑞这个孩子太乖巧懂事了。尤其是大病一场以後,他身体的成长速度似乎比同龄的孩子慢了许多,心智却似乎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许多。他从来不会为大人增添任何麻烦,反而事事为大人著想。他从来不像同龄的孩子一样向母亲提出种种物质方面的要求,反而尽力地承担家务。林青萍心中当然也为有一个学业优秀、品格优秀、听话乖巧的孩子交噢,可是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健康,这两样才真正比一切重要。


”对不起,小睿,妈妈平时总是忙著工作,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的宝贝......妈妈一定要让你过得幸福......”


林睿感受到母亲的吻落在脸上,他紧紧抱住母亲的手臂。(这是我妈妈,是我最重要的妈妈,为了她,我什麽都可以做,我要做”林睿”,我就是林睿,谁也别想抢走我妈妈,不管是谁,我都不让步,如果谁敢来影响我的生活,我就......)

第二天起床後,林睿的眼睛依旧红红的,照火儿的话就是”更像狐狸了。”


他一整天都处於心不在焉的状况,上课走神,走路撞树,与人起冲突时用妖术扔出对方,就连他那个一向神经比较粗的朋友沈艾翔都发觉了不对劲,跟在他後面一再追问:”林睿,你是不是生病了?你今天怎麽这麽不对劲?去医务室看看吧!”


林睿什麽话也不愿说,放学的铃声一响,他便冲出学校,叁言两语把沈艾翔打发掉,便直奔林立文的学校。


林立文正坐在床上打著哈欠。


昨天晚上经历了那场噩梦之後,不知怎麽地反而睡浓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他一边诅咒同寝的那群没意气的家伙居然没叫自己一起上课,一边在反正已经旷课半天的情况下一不做二不休,又爬回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才起来。


他坐在那里一边吃著满宿舍翻遍才找到的一包泡面,一边舒心地伸懒腰--可把这几天的睡眠不足补回来了,是不是小睿的护身符起作用了?睡了一天也没再做那个噩梦,周日带他去游乐园回报他吧?


林立文一边没心没肺地自得其乐,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啃著乾泡面,他潜意识中明白,自己的这次”遇鬼”经历已经结束了。


林睿一肚子气地盯著他,真想给他下个咒,让他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都做更可怕的噩梦。他在林立文思维深处里出那条痕迹,切断他与林立文的联系後,林睿轻轻对它吹口气,看著它蜿蜒著从窗口滑出去,飘向了远处。


”这次便宜了你,下次再惹事,看谁帮你!”林睿对著根本不知道他存在的林立文,落下对方根本不知道的威胁,然後追著那条”线”而去。


林睿沿著林立文思维中的这个印记一路找来,越是邻近他们家住的桃源社区,他的心便揪得越紧,所以当他发现那个印记的去向穿过了社区又一直向北边延伸时,神情才略略轻松了下来,不由自主地长舒了口气。


跟著那条若有若无、时断时续的痕迹,林睿来到了一家医院的上空。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住过这家医院......”林睿喃喃自语著,”我记得那时是在家里......对,明明是在家里......”想到这里,他的紧张不安稍有松弛,在医院上空徘回片刻,深吸一口气,从医院走廊上一扇开著的窗户飞了进去。


进入医院,里面各种灵魂的数量暴增,各式各样的人们最後的思维留在这里,也许他们的灵魂已经投胎或著消散了,这些灵魂的碎片却还可以这样漂浮很久。


林睿定定神,开始仔细分辨林立文身上那淡淡鬼气的来历,沿著走廊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走过去,平时都会被下意识忽略的灵魂们,由於他现在的专注而一一清晰地显现在他面前,这里的灵魂全都死於伤病,长期缠绵病榻之後的痛苦与绝望,意外伤害死亡的茫然与无助,林睿看得心里十分不舒服,皱著眉头继续往前走著,终於,一个小小的灵魂进入了他的视野。


林睿见那个灵魂正从一间病房飘出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林立文身上留下的印记已经被林睿扯断了,似乎是要沿著那条痕迹前往林立文那里。林睿想都不想,飞身过去,便准备立刻将他置於死地,打个魂飞魄散。可是当他面对面地迎上那个什麽表情都没有的小灵魂时,不知为什麽,却心头一软。


小小的灵魂攀上那条”线”,立刻从断线上跌了下来。他茫然不知发生了什麽,没头苍蝇似地转了几圈,又爬上去。就这样爬上去、跌下来、爬上去、跌下来......反反覆覆,完全不知道放弃。


林睿看了半天,眉头越来越皱起来......


周影家的客厅永远都那麽热闹,”一家人”挤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晚饭看电视,火儿不时大方地从刘地盘子里把最好的肉块”拿”到自己盘子中,刘地则用把骨头、鱼刺等东西”给予”火儿回应。


饭桌上不时起落的汤汤水水、茶叶、碗盘飞向四周,等到饭程过半,一直在安安静静吃著他那份素菜的周影头上已经扣了一个碗,耳朵上挂著磨菇,头发上滴著米汤,手臂上贴著馒头皮。当一个大餐盘重重砸在了他的头上之後,他只是抬头看了饭桌上的朋友和儿子一眼,平静地说:”别闹了,吃饭吧。”


回答他的是火儿正用嘴模仿著机关枪的声音,同时向刘地发射出一连串核桃大的火球,刘地自然不甘示弱,盘子、碗筷接连不断地从他手中飞出来,射向火儿。


终於,厨房之主瑰儿出场了。


只见她大喝一声,左手平底锅,右手不锈钢锅铲,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迈著坚定如磐石的步伐,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在用目光对喧闹的餐桌注视片刻之後,发觉竟然没人理睬自己,她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尊严受到了伤害,於是怒吼著抡起手中的武器向两个罪魁祸首打了下去,热油飞溅,钢铲生寒,刘地与火儿” 鸟”飞”狗”跳,乱做一团。然後开在瑰儿的追杀下相互指责,把破坏餐桌安宁的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


林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熟悉的画面。


反正周影家的晚餐几乎天天如此,林睿见怪不怪地冲入战圈,一把掐住火儿的脖子,把它抓了出来:”火儿,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他焦急的摇晃著火儿说。


”你想掐死我啊!”火儿这样回答他,同时给了他一翅膀。


”反正你跟我来,帮我这个忙,我在游戏里的那个高等战士的ID就归你了。”


”真的!”火儿的眼睛立刻开始发光。如果说火儿有什麽比不上林睿和刘地,那就是他在游戏方面的成绩了。明明上线时间比需要上学的林睿和整天东游西汤、花天酒地的刘地长,可是不知为什麽,等级就是比不上他们。火儿一度怀疑他们盗了别人的高等脚色的帐号,可是又确知他们的帐号是与自己一起申请的。火儿也曾怀疑他们利用他们对软体的熟悉动了手脚,可是刘地也就罢了,林睿有那种好事是不可能不和他分享的。


不管怎麽说,有个高等角色可以在游戏里欺负人的生涯他是很向往的,听林睿这麽一说,马上二话不说地反过来拎著林睿冲出窗去:”我们快走吧,别磨磨蹭蹭了!”


等周影抬头想问问他们去哪儿、去干什麽时,他们已经飞出老远了。

”那个小祸害总算走了,瑰儿,再来一锅红烧肉。”刘地喜孜孜地以胜利者的姿态吩咐说。


只听”砰砰”几声巨响,原来是瑰儿见火儿临阵脱逃,便把满腹愤怒发洩在另一个捣乱份子上,用平底锅重重在刘地头上连敲了十几下,才不甘心地嘟哝著走回厨房。


火儿跟著林睿进了一家医院,停在一间病房中。


白色的病床上躺著一个插著各种管子、仪器的小小身躯,而在这个小孩的床头,除了一个已经昏昏沉沉入睡的女人,还有一个蒙蒙的小灵魂,正待在床头,顶著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


火儿在那个小孩的上空飞了一圈,也许由於昏迷的时间太久,一切生理需求全靠药物维持的缘故,这个孩子瘦得皮包骨,就像是一个做工粗劣的木偶。


火儿不屑地撇撇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这也不好吃啊!”虽然刚刚离开餐桌,可是火儿的思维还是能快速地与吃挂上钩。


”谁说叫你吃了?”林睿指著那个孩子说。”你帮我个忙,我想带他去游乐园玩一回,可是他自己是去不了,你帮我带他去。”

  
”我?”火儿作了个扛的姿势,但是马上明白,林睿不是要自己背著、拎著或者扛著他去,而是要自己附在他身上,所谓的”带著”,其实就是要自己操纵著他的身体出去。火儿用翅膀抓抓头:”他已经快死了,如果我再附在他身上,不出十二个小时,他一定死!保证完全死掉!你再找南羽也救不回他,不如你先找南羽给他治治,等他好了再去玩?”


他平时任性,但到了关键时刻,思维还是十分冷静清晰。如果被毕方附身,别说一个本来就半死不活的孩子,就算一个成年人,也会大伤元气、阳寿锐减。


林睿摇摇头,叹口气:”我跟他商量过了,他不想治好再活过来了,他没有妈妈,爸爸和继母老是打他,不给他饭吃,他不愿意回到那个家里去,相去阴间找他妈妈。可是他十分想在生前去一次游乐园,我又不能帮他,只好找你来了。”


原来这个小孩名字叫做”刑睿”。他跟著在城里工作的父亲与继母就住在游乐园附近,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机会到游乐园中玩上一次。只能站在墙外面,每天眺望著那摩天轮、云霄飞车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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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20:06:09 | 显示全部楼层
刑睿的母亲在他出生後不到半年便去世了,他从小到大的记忆中,除了父亲的打骂、继母的打骂、爷爷奶奶的打骂,便是挨饿、受冻,做远远超过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可以负担的辛苦工作。在他的心目中也没有更多愿望,除了希望自己可以不挨打、可以吃饱饭之外,唯读希望可以有一天进到近在眼前的这个游乐场中玩一完。


刑睿的父亲并没有送他去读书,而是让他在自家开的小店铺中工作。每当有难得的闲暇时间,刑睿就会溜出门,对著那家总是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游乐场看个不停。尤其每当看见有父母领著孩子,一家人快快乐乐的样子,他都会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著,会不会也这麽疼爱自己?自己是不是也会与其他孩子一样,过著上学、游戏的日子?


出事的那天,他正像平时一样在路边看著游乐场徘徊,身边正好走了一群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这群年轻人个个衣著怪异,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口中不是叼著香烟就是嚼著口香糖。这种一看就是不良份子的人,刑睿吃过他们几次苦头,向来是看见就低著头躲开的,可是那一天,那个队伍中的一个男孩却忽然回头对他说:”靠,干麻见了就跑,老子吃人啊,过来,过来,哥哥带你去游乐场玩玩。”这个少年本来是一句随口的话,说过之後连脚步都没停便走到了马路对面,可是刑睿听了却又惊又喜,根本没有细想,便快步向他们跟了上去。


他说要带自己去游乐场里面玩,自己终於可以进游乐场里面玩了!刑睿甚至没有分辨真假的打算,当时他只有这麽一个念头:(我要到游乐场里面去玩了,我要去游乐场了!)所以他没有看到路口的信号灯已经变化,也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车正快速驶来......

林睿动手把那个孩子身上的各种管子都拔了下来,边对火儿说:”那天我那个笨蛋表哥来这个医院探望他生病的同学,边走边在走廊没有公德心地嚷嚷什麽回头想带”小睿”去游乐场。哼,他在那裏装好哥哥的样子,偏偏在这间病房外头说,就让这个小家伙听了进去。这个小家伙本来命已不久,不过是在苟延惨喘地等死罢了,听了他那句”带小睿去游乐场”原本消散著的灵魂一下子凝聚了起来,变成了这个......生灵?还是叫活鬼?”

林睿指指那个小鬼。


火儿摇摇头,对於这些情况应专有名词,不过以他与林睿的资历,记不起来该怎麽说也就很正常。


林睿不介意地挥挥手:”然後他就缠上那个笨蛋,天天在梦里催他实践诺言。”


自己附身会让这个孩子死掉,不过这倒不重要,既然林睿已经不介意这个小东西纠缠、恐吓他表哥林立文了,火儿当然也不介意帮他这个忙。一个小孩子的死活算什麽,还有一个高级ID在等著它呢。


”那就快行动,别摩摩蹭蹭的了。”火儿说著,往那具与屍体已经没有多少区别的身体上面一扑,只见一团耀眼的光芒闪过,那个”孩子”很快就神足气完地站了起来,在病床上伸伸腿,舒舒胳膊,试著跳到地面走几步,口中说:”两条腿还真难展握平衡,不好走路啊,狐狸,你平时怎麽用四条腿走路的。”


林睿耸耸肩,对於这个问题,显然是见仁见智,没有什麽好争执的。


那个本来憔悴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产生变化,转眼间就变成了肤色红润、胖呼呼的可爱样子。火儿的声音从孩子口中说著:”快叫他过来吧。”


林睿叹口气,像那个鬼魂说:”你现在後悔还来得及。如果你回你的身体去,火儿就可以带你去玩个痛快,但是不出十二个小时--也就是半天,你就会死。如果你现在後悔了,我可以帮你治好伤,你还有机会活下去,长大成人,游乐场嘛,有的是机会去。”说到这哩,林睿的口气充满劝导,他很希望对方选择後面一条路。


小鬼魂没有犹豫,马上便表示:”我想去游乐场。”


於是林睿把他往那个身体上一推,小鬼魂立刻就融合了进去。


游乐场的夜晚很热闹,游人跟白天一样多。林睿与”火儿”手牵著手,立刻便淹没在人流中。


”云霄飞车,碰碰车,疯狂老鼠,激流勇进......”火儿喜欢的尽是这种刺激度较高的游戏,可是他却高估了人类身体的坚强程度--两条腿不仅仅走路的时候不好掌握平衡,下了云霄飞车之後还找不到”跟”,大腿以下发软,向在棉花上一样,而且头也”嗡嗡”地叫,两眼看东西也重影......


”火儿,火儿,坚强点,要是觉得难受,乾脆吐出来。””火儿”倒在长椅上呻吟,林睿在旁边为他抚著背捶著胸,大声地鼓励安慰著。


”我要死了......我要吃冰淇淋......”


”马上就到......”林睿闪电般冲向冰淇淋摊子,又闪电般地冲了回来。不仅仅拎回了一桶冰淇淋,还顺手牵来了几十跟烤肉串。


”什麽破身体!”火儿一把从林睿手中夺过冰淇淋倒进肚中,才有了说话的力气。又一把夺过烤肉串全部吞了下去,却马上又叫了起来:” 哇......”--他的嘴唇被刚刚烤好的美味烫破了一层油皮。他刚刚附到人类身上,一不像林睿那样与身体完美融合,二没有准备防身的法术,所以被他向来惯於制造的高温烫了一下,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被”烫”到的经历了。


”我讨厌人类的身体!”火儿怒冲冲地宣布,”将来我可以变成人类的时候,我也绝不变!没有翅膀,没有体温(一百度以下的温度他向来统统忽略不计),没有羽毛,还长著两只脚!既难看又不实用,没进化好的低等动物!”


林睿看著火儿的样子问:”我听说你们长大之後会自然变人了?”


这本来是尝试--灵兽成年之後再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就可以幻化成人,可是林睿现在有些怀疑了,像火儿这样,变成人是什麽样子啊?而且以他的性格变成人形,也就是说可以像现在一样肆无忌惮地让人看见他之後,会干出什麽事来......


不过那至少是六、七百年以後的事了,到时候他长大了,性格也应该......林睿也不敢肯定火儿六、七百年後心智可以成长多少。算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好了,林睿决定不去思考这种对九尾狐的脑袋来说太复杂了些的问题。


”我才不想变成人呢,低等动物。”火儿一边说,一边去拽一条从眼前走过的哈巴狗的尾巴,把小东西扯得”嗷嗷”直叫。狗的主人回头怒视这个没教养的顽皮孩子,火儿对这种谴责目光不痛不痒,回给对方一个”你能把我怎麽样”的眼神。


”我看你变得挺开心的。”林睿咕哝一句。


火儿不甘地目送那只小狗走远,问说:”你刚才说什麽?”


”没什麽,再去玩吧。”


林睿拉著火儿再次冲向了各种设施,火儿口中的抱怨与他玩的热情一点也不成正比,虽然口中喋喋不休的说著人类的身体有多麽多麽的不方便、不实用,可是他还是把每种设施都至少完了两遍,直到林睿扯著口袋给他看:”没钱了。”他才罢休。


以前他们两个进游乐场都是隐形或夜里独占,从来没有用过钱,这一次才知道,原来件游乐场事件挺花钱的事。於是这就成了人类身体不好的新罪名,又开始在林睿的耳边唠叨。


林睿却在自言自语著:”林立文那个笨蛋带我来过好几回了,不会把零用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吧。”他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原来这里玩要用这麽多钱,林立文那个笨蛋原来这麽大方。


火儿对於钱的概念就是,没有了就去抢,抢来了就花,抢不来就抢需要花钱买的东西。所以他现在想了想,马上得出结论:”我们去抢银行,然後再来玩。”



林睿没动,叹口气说:”时间也差不多了,这身体还行吗?”


火儿动动腿说:”开始不太对劲了,我要是出来的话,他也就快死了。来,趁著还没死再玩一会儿......”对於不方便的人类身体,他倒是有些上瘾了--当然,无论如何嘴里也不能承认。


”那你出来吧,我想再跟他说几句话。”林睿低声说。


火儿抓抓头,不解地答应说:”哦。”

那只火鸟一从男孩身上飞出来,本来还沉浸在玩乐愉快中的男孩顿时感受到从天堂落到地狱的滋味,身体的疼痛不适开始再次冲击著他的灵魂,令他呻吟不止,躺在长椅大口喘著气。


林睿叹口气,对他施了一个小法术,只不过是让他暂时不那麽痛苦,身体的衰竭与死亡的逼近,这些是他无能为力的。


”游乐场真好玩、真漂亮......真好玩、真漂亮......”男孩躺在那里,眼睛中闪动著光芒,只会翻来覆去的叨念著这两句话。


”你快死了。”


”嗯,原来没有那麽痛......”这个孩子的年龄还小,对於死亡不太能理解,反而对疼痛十分畏惧。


”我想问你一见事。”


”嗯。”


”我是个妖怪。”


”我看出来了,你长著九条尾巴呢。”


”我和火儿刚才附在你身上一样,也是附在了一个男孩身上。不过我不打算离开了,因为我很爱我妈妈......这个身体的妈妈。我想问问你,如果你死了,有个妖怪像火儿刚才一样附在你身上,到你家中去顶替你的身分生活,你知道了会不会恨他?”


”顶替我的生活?”男孩傻呼呼地问,”他喜欢被人打,吃不饱,干粗活吗?”


”不是,我是说,有个妖怪在你死後霸占了你的身体的话,你恨不恨他?”


”我不知道,反正我都死了,应该不恨吧?”


”可是那本来是你的妈妈、你的表哥,他们关心的、爱的人本来应该是你,现在却被我霸占了呢?”

  
”我没有妈妈,也没有表哥。”


”如果有呢?”


”我不知道......”


林睿问了半天不得要领,正在著急地组织的词句,那个男孩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最後,他的身体软软地歪倒,一个小小的模糊灵魂从那具身体飘了出来。


火儿凑上去一看:”还好,多少有点意识,不适那种残留的灵片,大概是我附在他身上的原因--这是我的功劳。这样他说不定有机会转世,也许下辈子能过得好点。”


林睿一把抓住那个鬼魂,大声喊:”你快告诉我你不会恨我!你不会恨我抢走你妈妈!”


小鬼被他吓得连连点头。


林睿颓然地坐在那里,忽然又向火儿问:”火儿,如果我不是林睿,怎麽办?”


”啊?你要变成谁啊?”


”我其实是九尾狐白亦茗,我本不是林睿......”


”你要改名字啊?”


”我......我妈妈她不知道......她要是知道的话......”


”知道什麽啊?你是狐狸的事情吗?没关系,到时候我负责帮她洗脑!”


”火儿,我很爱我妈妈,也爱林立文那个笨蛋,还有我姥姥、我阿姨、我舅舅......”

  
”我就知道你说不喜欢他们是口是心非。”火儿对自己察言观色的本领沾沾自喜。


”我就是林睿,我就是林睿......我不想失去这一切......”林睿自言自语著,过了很久,才把那个灵魂抓住交给鬼使拿著,自己抱起了那具屍体。

”这可是他自愿的,不是我害死他的啊。”火儿先为自己的行为撇清了再说,”你打算把他带到哪里去啊?”


”我把屍体送回医院,这个鬼魂我拿去给南羽,她医生做久了,和黑白无常多少有点交情,可以帮他做好一点的安排。”


”那我陪你去看南羽。喂,这个孩子是自己愿意的,不是我害死他的啊。”火儿耿耿於怀地又咕哝了一次。每个妖怪都多少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就好像刘地不吃女性与小孩子一样,火儿也从来不把小孩当做猎捕的对象,这次这个男孩的死,虽然也是由於伤重的必然结果,可是最直接的原因还是由於承受不了他附身的力量,所以他难免要一遍遍地解说。


”我知道,我知道。”


”是你求我附在他身上的,他死了的主要原因是你喔。”


”我知道,我知道。”


”要怪是应该怪你。”


”我知道......”


”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


”......”






林立文神清气爽地走进门来,拍著林睿的头,对林青萍请示:”二姑,我今天放假带小睿去游乐场玩玩吧?”


林青萍笑著点头。自己陪独生子的时间太少了,好在林立文这个孩子懂事,总是变著法子哄小睿,带他玩,逗他开心:”立文,待会儿回来吃饭啊。”


”我知道,我最喜欢吃二姑炒菜了。小鬼,准备好了吗?”他见林睿还是笑著没动,便催促说。


林睿半天才抬起头,带著犹豫对林青萍说:”我、我......别的同学都是和妈妈一起去的......”


林青萍放下手中的工作问:”小睿,你是不是想要让妈妈陪你去?”


林睿搓著双脚,没有出声,但神情却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他就是想和妈妈一起去。


青萍叹了口气,小睿这个孩子太乖巧了,他知道大人的辛劳,所以从来不向大人提什麽要求,也从来不做让大人担心的事。林青萍本来就有些担心这个孩子太懂事了,会委屈了他自己,今天难得听到他的要求,虽然还有许多家务没有做完,但是林青萍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说:”好吧,今天妈妈就陪小睿去完一天,好不好?”


林睿发出一生欢呼,上前抱住妈妈。


看他们母子准备出门,林立文急忙问:”喂、喂,那我怎麽办啊?”


林睿回头冲他甜甜一笑:”你可以帮我们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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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20:06:34 | 显示全部楼层
男朋友



  本来还很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原本悠闲的坐在公园长倚上看书的张倩慌忙的跳起来,抱著她刚买的新书冲进了一作凉亭。

  这场突来的雨,把周末在公园里散心的人林了个措手不及,好在雨下得不是很大,很多人乾脆冒著雨向公园外跑起来。

  张倩可不能这麽做。

  她平时喜欢淋雨,经常故意在下雨天不带雨具出门,但是她刚买的书却经不起雨水的光顾。

  「唉……」张倩把书放在身边,自己坐下来後托的腮叹气。

  今天好像从早上出门时就不顺利。

  张倩看著一对情侣快步跑过去,男子一边跑,一边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为女子遮在头上。「唉……」张倩又叹了口气,这此她是因为这对情侣让她想起了早上朋友们的话才唉声叹气的。

  今天张倩本来是约了两个朋友一起去逛街,那两位朋友走著走著,话题便说到了各自的男朋友身上,讨论了一阵子谁比较因俊、谁比较体贴、谁比较专一之类的问题之後,她们又把注意力转向张倩。

  「对了,张倩还没有男朋友吧?」一位朋友想到了这个问题。

  「没有。」张倩摇头,她还没有恋爱的打算,也不觉得男朋友属於生活必需品。

  「你长得这麽漂亮!又这麽有才华!怎麽会还没有男朋友呢?」两个朋友一起大惊小怪起来。

  第一,张倩并不认为自己的相貌可以达到「漂亮」的境界,她天天照镜子,心理对此很有自知之明。

  第二,才华又是什麽呢?张倩也不认为这个词和自己有关,也许形容自己古怪更贴切一些。

  第叁,即使够漂亮又有才华,和有没有男朋友之间有什麽关系呢?

  张倩想不出两者之间的关联。所以她向朋友们耸耸肩,没有发表意见。

  朋友们却不打算放弃这个话题,其中一个又问:「张倩,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张倩想了又想反问:「上小学时暗恋老师算不算?」

  「天啊,不会吧!你这麽大了,竟然没有恋爱过?」两个朋友一起大惊小怪起来。

  「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是准备叁十岁以後才结婚的,那麽二十五岁以後再交男

  朋友也不迟啊。」张倩数著手指说。

  「不会吧!」他们又一起叫起来,「现在流行晚婚,可是谁不在年轻时谈一、两次的恋爱啊?」

  「还一、两次……」张倩不怀好意地看著她们,「那麽你们准备什麽时候谈第二次啊?」

  一个朋友佯怒地追打张倩,另外一个自言自语地说:「已经是第二次了啊。」

  叁个女孩嘻闹了一阵子,其中一个又想起了刚才的话题,按著张倩的肩膀问:「张倩,那你想要个什麽样的男朋友呢?」

  「什麽样的……」张倩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嗯……首先要是个身体健康的活的男人;然後要理智一点,我最讨厌疯疯癫癫的男人;不能长的太英俊,但是也不能丑;专一一点儿,我讨厌花心的男人,还要喜欢文学。」张倩一边想一边说。

  朋友们一边听一边点头:「笼统了一点儿,但是也算是个标准吧。」

  接下来的话题变发展到了为张倩介绍男朋友上。

  「我有个同学很符合你的标准:四肢健全,斯斯文文,长相中上,还在校刊上发表过诗歌,怎麽样,我介绍你们认识?」

  「不,不,他现在还是个学生,不够成熟,我爸爸有个同事绝对不错,年轻有为,而解也是文科毕业的,还是社会人士,必较理智成熟,你说对不对?张倩。」

  「这麽说的话我还认识个记者……」

  「我男朋友的表哥是报社的,你们一订有共同语言……」

  「我认识一个……」

  「还有这个……」

  她们两个也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这麽多男子,争著要介绍给张倩。张倩一再声明自已根本不打算交男朋友,可是她们不听,信誓旦旦地说每个女孩心中都有对爱情充满憧憬,张倩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张倩应该场开心怀,勇敢去接受爱情,接受她们介绍的人〈张倩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她们介绍的每一个人的话,就会一下子拥有二十次以上的爱情了〉。後来张倩实在受不了这种纠缠和谈话内容的可笑,便编了个理由逃了出来。

  张倩自己逛了半天书店,然後就抱著新买的书到公园里看了起来,这样的下午既悠闲又惬意,总比和某个男子约会有意思吧。可是好景不常,不等她看完一个章节,天上就忽然出现乌云,接著下起雨来。

  ※ ※ ※

  「唉……」张倩看著那雨不缓不急地下著,她宁愿现在下大雨,这个季节电闪电鸣的大雨往往一会儿就停了,可是这种雨却可以一直下上一整天。

  她取出手机来把玩了一会儿,想搭电话较个人来接自己,却想不出找谁好。父亲工作繁忙,根本没有那个时间;母亲出门旅行还没回来:她的朋友很少,偏偏刚才又是从最要好的两个朋友那里逃出来的,压根儿不敢再去求救;其他的同学、熟人就更不能拜托人家这种事了;本来可以找和她感情最好的堂兄张阅仲来的,但是张阅仲身为运动员,每天下午都要练习,一向风雨无阻。

  张倩想了一阵子,终於还是没有拨出一通电话,索性养起手机了的宠物猫来,给猫喂了食,洗了澡,陪它玩了会儿游戏,又没事可做了。

  张骞看著雨慕,如郭有个男朋友的话,也就什麽都解决了,自已多半会想也不想就给她打电话,而他应咳也会不关叁七按时一地丢下一切来「救」自己吧?

  这样想想,有个男朋友好像也不错。

  说起来像张倩这个年纪,不必刻意去寻找,爱情就应咳自然出现在身边才对。就像那两位朋友说的,张倩长得不错,在学较里有「才女」之称,当然不会没有追求者,可是问题出在张倩自己身上,不管对方是什麽样的男子,即使符合了她的任何一个要求,她都无法对著对方生出爱慕的情绪来。

  有的朋友和张倩开玩笑:「你从来没有谈过爱情,却写了那麽多关於爱情的诗和散文,可不就是『纸上谈兵』吗。」

  这种时候张倩总是一笑,说一句:「诗人的情诗,总是献给心目中那个幻想出来的完美情人。」

  张倩觉得自己是爱著某个人的。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什麽样子,但是她知道有那样一个人在自己的心底,张倩知道自记爱他,似乎也明白对方一样爱著自己,一想起这些,心里就会生出甜蜜,所以张倩宁愿拥有著这样一份幻想出来的爱情而不去看身边那些真实的男子。

  「唉,我真是无可救药了。」张倩幻想著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也许就在某处,宁愿淋著雨,默默地看著自己,却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头,觉得自己确实像朋友们说的那样──脑子有问题了,不过她依旧双手托腮,呆呆地想者心事。

  ※ ※ ※

  公园里的假山边,有一条小小的走廊,此时走廊里也有几个人正在避雨。这是五个十八、十九岁的男子,个个叼著烟,敞著胸,彼此说著一些下流话或脏话,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他们本来是来公园里骚扰情侣取乐的,一场大雨淋走了所有情侣,也把他们困在了这里。反正他们这些人本来也不知道做些什麽才好,就待在那里继续无所事事著。

  「妈的。」其中一个无聊地对著天咒骂起来。

  另一个人也无精打采地四处乱瞄,却无意中透过树丛,看见另一边的凉亭里有个避雨的女子。因为这场雨,公园里已经跑得没有什麽人,也许只剩下他们几个和凉亭里的那个女子而已。「喂,」这名男子招呼著夥伴,用下巴指著凉亭那边说,「我门去找点乐子怎麽样?」

  「哈哈哈哈哈,还是你小子眼尖。」同夥们对他的提议当然不会有异议 ,笑著站起来,摩拳擦掌。

  「叭哒。」

  这几个人正要举步,有一样东西投在他们脚下,他们低头看看,是一颗小石子,也没介意,继续往前走。

  「啪。」又是一颗石子投来,这此准确地命中了走在最前面那人地鼻梁。

  「唉哟。」这个人一边呼疼,一边四处寻找石子的来源。

  当地叁颗石子投来时,他们找到了投石子的人。

  第一眼看见这个人,他们以为自己也许遇见疯子了,因为这个人既没有雨具也没有避雨,反而是高高的坐在树枝上,颤颤悠悠的,彷佛随时会因为树枝断裂而摔下来一样。他任由雨穿过树枝打在身上,也任由雨水顺著叶片滚落进脖子里,全身上下早就湿透了,一头长发也一缕缕湿漉漉地垂著,滴著水,但脸上却满是笑容,正向这几个男子挤著眼,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作出轻一点、别出声的姿态。

  「找死啊你!」这几个男子的火气上来了,依照他们的性子,这时就算是疯子也要揍一顿来出气,但是要行动时,却发现自己的脚没有办法移动,低下头却看见脚下的水泥地面彷佛变成了流沙,正在一点点地「吞」他们的脚、小腿、膝盖……他们惊恐地张开嘴想呼救,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来。

  「就在那里待到雨停吧──到时候我不饿的话。」

  他们完全没入地下之前听见了这麽一句话,并且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渐渐从树枝上消失,只是那段树枝依旧颤巍巍的,彷佛依旧有人坐在上面……

  ※ ※ ※

  张倩已经拿出书,在雨声中读起来,四下无人,风雨中读书不是更惬意吗。她耸耸肩,若有了男朋友,哪里还能有这麽悠闲的时光,我要个男朋友来做什麽呢?

  她慢慢沉浸在书的世界中,而无尽头的乌云微微裂开,露出了一抹阳光,看来这场雨不会下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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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20:07:18 | 显示全部楼层
医院鬼故事


「不行,不行,我不听!」区小妹一边在围裙上擦著手,一边在空间不大的厨房中
团团转,闪躲丈夫。

田尤俊手中抱著儿子,对著妻子进行「围堵追截」:「老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

「不听、不听,一听准没好事。」区小妹断然拒绝。

自从丈夫知道了她是妖怪的真实身分之后,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反而更好,田尤俊
对身世坎坷的妻子又爱又怜,不觉得有个妖怪老婆有什麽不好,而区小妹也放下了心中
关於丈夫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是假的疑问,现在两人的感情如胶似漆,尤胜新婚。不过,
随之而来的,便是常常会有眼下这种情形发生。

田尤俊心肠之软、慈悲心之重、乐善好施之心之茂盛,可谓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
他的同情心一但开始氾滥,便往往一发不可收拾,於是区小妹也就可以常常听到「x x
好可怜阿,缺十几万医药费延误治疗,恐怕会终生残废,老婆咱们还有多馀的钱帮帮他
吗?」(区小妹活了上千岁,随便把以前收藏的瓶瓶罐罐拿几件出来,现在都可以卖个
天价。)

「x x x是一家的支柱阿,现在得了绝症,不但有可能把家里的钱全部用光,而且
万一他死了,他的妻儿老小怎麽办,老婆,你有没有以前练下的仙丹什麽的,给他几个
吃吃?」(你老婆是个妖怪,哪里来的仙丹?)

「老婆阿,呜呜呜....那个孩子太可怜、太可爱了...呜呜呜....明明那麽痛苦的
治疗,呜呜呜....他都能硬生生的忍住不哭,还安慰他的父母,呜呜呜....老婆,多可
爱的孩子阿,呜呜呜...你就看在咱们宝宝的份上,救救他吧...呜呜呜.....」

刚开始,区小妹受不了他的软硬兼施,往往用不了多久便会答应他的要求,去出钱
、出力帮他救人,可是当南羽与她长谈了一次之后,她就变的坚决起来,不肯再轻易
答应丈夫的要求。可田尤俊的「说服」技巧一流,十次之中,总还能让他得逞个一两
次。区小妹每次都发誓以后不再心软,可是面对丈夫的花言巧语,往往又会投降,所以
现在她乾脆不听,不管田尤俊打算说什麽,她通通采取从开始就不听的策略。

「老婆,我不是要求你救人。」

「你上一次也是这麽开头的。」

「我只是有件事找你帮忙。」

「你上上次就是这麽说的。」

「老婆,老婆,我骗过你吗?」

「你上上上次就是这麽说的....」

「老婆,我们医院闹鬼了!」田尤俊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大吼一声,以引起区小妹
的注意力

「鬼?」区小妹噗哧笑了起来,如果鬼指的是人死后留下的灵魂的话,哪家医院
没有,每天都要死人的地方,有一个半个鬼还不是天经地义,要是没有才叫奇怪。田尤俊
绝对不是一个怕鬼的人,她连自己的毒蛇老婆都不怕,还怕什麽鬼?不过能有这样全新的
创意来打开话题,可见他为了让区小妹听他的要求的确是绞尽了脑汁。

区小妹偷偷笑著,心理已经准备光是看在这麽好的创意上,也要答应他了。

虽然南羽说的很有道理:一个妖怪在人类之中倒没什麽关系,但是想真正融入人
类的生活最好不要在生活中过於频繁使用法术,使用一切有异於人类的能力,不然,
无论最初是出於善意还是恶意,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害人害己。南羽说的很有道理,在人
类中生活了这麽久的区小妹自己也是这麽认为的,可是...偶而一次、两次没什麽关系
吧?她每次都用这种理由给自己当藉口,而且总是很容易说服自己。确切来说,她根本
不会拒绝田尤俊,只要他稍微坚持些,她就会让步。

「老婆阿,好老婆....」

「好吧,好吧,让我先把饭做完,你先去陪宝宝玩会儿,回头咱们再说。」区小妹
举手投降。

「老婆,你太好了。」田尤俊喜孜孜的留下一句肉麻话,抱著已经开始厌腻了这个
追妈妈游戏的儿子走了。

「唉....」区小妹叹了口气,又败给了他一次。

「说吧,这次又要给什麽人治病?还是需要多少钱?还是怎麽样...」区小妹餵饱了孩子,引诱他去玩积木之后,才终於腾出时间来问丈夫。

田尤俊伸著脖子把口中的食物嚥下去,喝了一大口汤才说:「不是阿,我不是说了
吗,是关於鬼的事。」

「鬼?你们医院?」区小妹多问了一句。

「对阿,我们医院可能真的闹鬼了!」田尤俊加重了语气,向前探探身子,「你知
道,我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敢晚上独自待在解剖室里,可是这一次听他们说了,我偏偏觉得
....有点可怕阿....我们科的那些护士们都吓坏了。」

田尤俊为了使自己的话更有气氛,采用了阴森森的语气,并且作著夸张的表情。可惜
他的妻子不仅不是那种听见鬼怪就会尖叫的小女人,反而她自己就可以说是个「怪物」。

她皱著眉头,想著为什麽那家医院中会闹鬼?有南羽在,在那里捣乱的话,别说小
小的鬼魂 ,就是刘地等级的妖怪,也会被她扔出去的----至於是不是丈夫在夸大其词或
是受了那些想向他撒撒娇的护士们蒙骗,她连想都没有去想。

「按道理说,不应该这样阿...你们医院有...总之...」区小妹记起南羽不愿让
别人知道她的身分,区小妹也不愿意冒险让丈夫作出去纠缠人家、求人家用妖术救人之
类的失礼行为,所以从来没对田尤俊说过南羽是妖怪的事,於是在关键时刻改了口,「
总之你把情况说说吧?」

田尤俊清清喉咙,背著手跟在收拾餐桌的妻子后面,开始对自己的妖怪老婆讲起这
个医院深夜的鬼故事。


※ ※ ※


第一个遇到怪事的是小陈。你记得小陈吧?就是上次你去医院给你领路......

区小妹:「并且告诉我,我配不上你,她才是最适合你的女人那个雀斑脸,对
吧?」

......什麽?她平时是很乖巧的,怎麽会说这种话!难道上次她的眼睛短期失明是
....咳咳,我们进入正题,正题....

那一天,小陈值夜班,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她巡房走到二十七床的病房。二十
七床是一个得绝症的老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医生护士和他的家人心理都明白,他的那
一刻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所以走到这间病房中时,小陈刻意多停留了片刻,观察一下老
人的情况。

看护这个老汉的家属因为过度疲倦,已经在旁边的空床上呼呼大睡,并且发出巨大
的鼾声。小陈走到老人床前,发现他还在呼吸,於是为他理理被子,准备去下一间病
房,可是就在这时候,那个老人动了一下。

因为对方已经好几天没有意识了,小陈感到很惊奇,正想靠近仔细检查一下病人
时,老人的双眼猛的睁开了,他的眼中闪出两股幽光,幽蓝、幽蓝的,直直盯著小陈,
就像是两团鬼火一样。小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发出尖叫声来。等她再去
看时,老人的眼睛已经重新闭上,依旧是一个濒死的老汉。

小陈觉得可能是因为今天下午听同科的另一个故事讲了许多鬼故事的关系,所以自
己产生了幻觉。做我们这一行的人看惯了生老病死,胆子也就比别人大一些,她就那样
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也没有对别人提过,直到几天以后的另一件事,才使她又想起了
这天晚上看见的可怕一幕。

那是几天以后,这天值夜班的,是另一位姓韩的护士,就是那快要叁十出头.....


区小妹:「.....矮冬瓜!就是上次来我们家作客,然后对我说什麽『我老公不如你
老公,可是你老公的老婆比不上我老公的老婆』的那个白痴妈?」

嘿嘿....那个,她这个人就是这麽自以为是,不过她的专业确实是没话说.....

田尤俊这个人并不是个迟钝的烂好人,他能清楚的看明白周围的一切,只不过他会
选择自己忽略对方的缺点,而牢记对方好的一面。这也是区小妹最欣赏他的地方,上
千年的生命,看惯了自私自利的人与妖,田尤俊这种无条件的宽大与善良,却是她从未
见过的。她温柔的朝丈夫笑一笑,要他接著说下去。



那一天韩姐夜间巡房,也走到了二十七床的病房,因为小陈从来没对别人提起她遇
上的事,韩姐自然一无所知,如平常一般地走进了病房。这几天来。老人的情形令他的家人和医护人员都有点诧异,大家都认为他的生命之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掉,可是他却
偏偏坚持了下来,虽然昏迷不醒,却保持微弱的生命迹象,不肯放弃。

这一夜,老人的看护换成了他的另一个儿子,这个中年人也正在旁边的空床上呼呼
大睡,对於他们来说,其实老人的病情已经不可能再有什麽意外情况让他们去应付了,
他们只是默默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韩姐走进去,简单的看了一下便准备离开,可是转身的一瞬间,一个声音响起来;
「你....在.....哪.....里?」



田尤俊捏著嗓子,用阴森森的口吻说著这一句被拉长了的话。区小妹抿著嘴摇摇
头,把最后一个洗好了的碗放进橱子后问:「那个老头说的?」


是啊,当时可把韩姐吓了一跳,她四下看看又没别人,便以为是旁边老人的儿子在
说梦话,但是接著,老人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维生用的管线全因为他这种举动
被拔了出来,用更大的声音叫:「你在哪里!」

韩姐看到他的双眼猛地张开,发出的是两道幽蓝的光。这次情况这麽明显,以至於
韩姐都没来的及反应,已经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叫。等到尖叫声把所有病人、看护、值
班医生吸引来时,那个老人已经倒回了床上,唯有那些原来应该接在他身上的仪器管
线,显示著他曾经移动过---不过别人并不那麽想,老人的儿子被惊醒后,根本不相信
韩姐的话,他认为是韩姐拔掉了那些维生装置,更对韩姐说的怪事嗤之以鼻。於是他们
吵了起来,一直吵到主任那儿......

不过毕竟老人的情况已经是那样了,主任答应给他们减免一些费用,也就不了了之
。韩姐受到长官训斥,又气又怕,哭哭啼啼地坚持自己看到的事,这时小陈也想起自
己前几天的经历,站出来为她作证。这一来事情就闹大了,并且越传越广,越传越玄,
二十七床...总之,我们科已经是一团乱了。当然也有人认为是韩姐和小陈串通好来为
她的失职找藉口,於是有一天,护士长在深夜亲自到那间病房去。

田尤俊他们科的护市长叁十多岁,是个有点严厉的女性,可是区小妹很喜欢她,不
是因为她是少数几个对田尤俊的婚姻没有说叁道四的人,而是区小妹喜欢一个能如同田
尤俊、南羽一样,真正把救死扶伤看作事业的人,她欣赏那种为了救护病人而执著的态
度。

她点著头:「如果护士长也遇见了,就没人会不相信了,她不是个会为了包庇手下
而说谎的人。」

对,大家都是这麽想的。本来她待了叁天,什麽事也没发生,大家都认定了一定是
韩姐与小陈在说谎,可是在第四天的夜里,护士长自己终於遇见了一次。

那天,护士长巡房之后,便停在二十七号床的病房里,老人的家属虽然对於医院方
面对老人的「怀疑」感到很生气,可是护士长在老人重病期间给了老人很多照顾,也给
了这些亲属很多的帮助,所以他们实在无法对她说出什麽不满的话来,很客气的跟护士
长说话。他们聊到午夜之后,护士长准备告辞,并且发誓这是最后一夜,明天一定要把
串通好说谎的韩护士与陈护士好好的说一顿。就在她站起来时,韩护士说过的那种声音
慕地响了起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这次老人的家属也没睡,他们两个明明白白低听见声音就是来自那个昏迷多日的老
人口中。

正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老人如同韩护士说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把所有的管线
挣开。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大,不仅坐了起来,并且下床向门口跑去,口中一直用没有起
伏、阴森森的语调重复著那句话,眼中还闪著幽蓝色的光。

两个人都吓坏了,眼睁睁地看著老人冲到了病房门口,扑倒在地,才反应过来去扶
他。把人扶回床上,他依旧是个奄奄一息的老人,从医学角度来说,他现在的状况完全
不可能再移动才对。

於是,二十七号床发生的这件怪事马上传遍医院。

按理说大家都是医务人员,却把话题全都集中在鬼啊、冤魂啊之类的事情上面。有
人说老人重并不死,其实已经是妖孽;有人说老人是做了缺德事,有冤鬼来报仇了;也

有人说是医院里招惹了什麽妖魔邪怪,将要附在这个老人身上作怪....反正已经是乱成
一团了。老人家的家人也不敢继续陪伴,就把老人扔在医院中了。

老婆,你说这是怎麽回事?就算是人体未知的潜力暴发,他的眼睛也不该冒蓝光啊
,是不是真的有鬼?

区小妹终於收拾好厨房,在围裙上擦著手,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们科的南医
生怎麽说?」

「南医生?」田尤俊不知道区小妹怎麽会忽然想起这个人来,「南医生去外地进
修,要一个月后才会回来呢。」

「难怪...」区小妹低声咕哝一句,然后对丈夫说,「放心吧,不是鬼、也不是冤
魂,听起来好像是什麽小妖怪搞的鬼,大概就是恶作剧,吓唬吓唬人什麽的吧,没什麽
大不了的。」

「真的只是小妖怪?」田尤俊总认为这件事很可怕。

「对,不是什麽有本事的妖怪,水准不错的不至於使用这麽低级的法术。」

「大妖怪阿...」田尤俊偷偷看了老婆一眼,没敢多说。老婆是千年蛇妖,当然不
会把这种事放在眼中,医院中全是凡夫俗子,可受不了这种惊吓折腾。

「我今天晚上去看看,把那个捣乱的家伙给你抓来,你要怎麽处置他就自己看著办
好了。」区小妹轻描淡写的说。这样一点小事,她还真的没放在心上。

「老婆,你太好了....正好二十九床有个病人快不行了,你都去了,就顺便...」

「你给我倒垃圾去!立刻去!」


※ ※ ※


医院走廊中的灯光按照惯例并不明亮,加上这几天「闹鬼」的传闻,一到了深夜,
医护人员与病人、病人家属都不愿意随便走到外边来,四处静悄悄的,更增加了一种怪
异的气氛。

区小妹边走边向身边的田尤俊抱怨:「你非得跟来干吗?还抱著孩子,真是的,没
事带小孩子来这种地方....」

她身边,田尤俊抱著儿子步步紧随,振振有词:「老婆,我可是一家之主,男子汉
大丈夫,怎麽能让你独自来这种地方跟妖怪对决!至於儿子,总不能把他扔在家里吧?
这小子从小胆子就大,不会害怕的。」

他们的儿子有一半妖怪血统,所以不仅身体比一般小孩强壮,胆子也格外地大,大
慨从妖怪的视野看人间万物,总是有些不同吧。区小妹叹口气,他知道丈夫想把儿子培
育成一个法力高强的半妖医生,将来子承父业去施展妈妈不屑施展的法术救死扶伤,所
以现在净找理由把他往医院里带。

「总之现实会让你死心的...」区小妹喃喃地说。一个半妖医生,不论什麽病都
胡乱用法术把他治好,就算政府不把他抓去做人体实验,修行者们也不会放过他的。


二十七号床的病房在走廊的转角处,里面静悄悄的,连陪伴的人都没有。

区小妹带著丈夫儿子穿门而入,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皱眉说:「这根本就是个死人
嘛,怎麽还放在这里?」


「他还没死,呼吸、心跳...」田尤俊马上对她列举老人的生命特徵,以证明他还
活著。

区小妹一句:「叁魂六魄早就消失了也叫活著?不过是具臭皮囊罢了。」便把他的
科学依据给堵了回去。

区小妹在屋里一转,点点头说:「虽然是有个妖怪在搞鬼,不过倒也不是有意吓唬
人,而是使用了一个法术在寻找他;对方并不知道他现在这样,所以用的法术是追踪他
的灵魂,那个法术到了他这个空壳子里,就停止不动了。对方一著急,不停地施加新法
术,於是这个空壳子感应到对方的一些行为,并且表现了出来。看到的人以为这个人在
变异,其实他倒挺冤枉的。」


「是吗?」田尤俊听她这麽一解释,忽然觉得事情好像一下子变的微不足道。失去
了所有的神秘感之后,这件事与鬼故事的气氛就距离的越来越远了。

区小妹向老人做了个手势,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对田尤俊说:「我已经回应了那
个妖怪,对方将以为他已经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一定会马上赶过来的,然后....」她冷
笑一下,结束这句话。对方只会使用这种小手段,可见道行并不高,要他出手对付这样的妖怪,让她觉得有点自贬身分。

区小妹和田尤俊坐在空的病床上,一边逗孩子一边说闲话,田尤俊口中与妻子应对
著,两眼却不时低看看门口、看看窗外,有点紧张的等待著。一直过了大半个钟头,连
区小妹都忍不住咕哝:「怎麽这麽慢,他应该早到达了这附近,有了确切的地址,怎麽
还要过这麽长的时间?该不会连飞都不会,跑著来的吧?」

「也不至於用跑的吧,至少也该搭个车。」田尤俊的话招来区小妹一个白眼。要
是那个妖怪真的笨到这种程度,那麽特地全家出勤来对付他的自己也未免太可怜了,传
出去会在立新市成为笑柄的。区小妹做了个仰天长叹的姿态。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病房门口终於传来轻轻的开门声。

「也许是护士来查房,快把咱们藏起来,不然她们会对我问东问西的。」望眼欲穿
的田尤俊连忙向区小妹说;他认为妖怪即使不是凭空出现、从墙里冒出来,至少也应该
是从窗外飞进来才符合身份,绝对不会做出大大方方从门口走进来这种行为,所以在他
的观念中,走进门来的就一定不是妖怪 (他似乎有意忽略区小妹的前夫、他最讨厌的
孟蜀到他家拜访时,也是大大方方的敲门而入)。

不过推门进来的女子,显然不是一个护士。

她白皙瘦弱,穿著一袭粉红色如纱般的长裙,赤著双脚,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淡淡的
光华中,美丽的面容上尽是种混合了茫然与愁绪的陈情。她在病房中转了一圈,一股甜
美的花香顿时在屋子中弥漫开来,令田尤俊不由自主低深吸了几口气。

不过这个女子好像既没有看见田尤俊他们一家子,也没有看见病床上的老人,很慌
乱地又在病房中转了几圈,然后从裙子中洒出了无数花瓣;然而,花瓣在屋中飘飘洒洒
乎飞乎聚,却始终像无头苍蝇般找不到目标。当这女子终於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时,区
小妹撤销了对自己的隐身法术,一道电光代作锁链,把她牢牢地捆了起来。

「原来是个才成气候的小花精,早知道我就不费这个劲儿了。」区小妹从少女时代
就和孟蜀一起生活,不知不觉已经培养出一种自大的习惯,想到以自己的实力对付一个
小花妖还要用诱敌上门的手法,心中有几分无奈和恼怒。

田尤俊却一直在盯著那个女人,看她惶恐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对区小妹说:「我看
她也不像个坏人....」

区小妹又白了他一眼,自己是为了谁才出手的?而且妖怪们一旦动上手,仇便算是
结下了;自己就算放了对方,对方也不见得不记自己的仇。区小妹就曾经独自追杀仇人
几百年,直到数名杀女仇人全部都血债血偿为止,她比谁都清楚仇很带来的力量。

「你是谁?为什麽来这家医院捣乱?」区小妹严厉地问女子

「我、我叫绛紫,是、是来找人的....」叫绛紫的花妖显得十分害怕,她从来没遇
过别的妖怪,也没遇过这麽严厉对待自己的对象,所以有点不知如何应对,浑身发抖,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田尤俊又是一振怜悯:「老婆...」

「闭嘴!」区小妹瞪了他一眼,手一挥,在屋里的空气中空手抓出了一大团粉红色
雾气,然后在手中一合,让它们消失的无影无踪:「知道这是什麽吗?这种雾气可以让
闻到的人都对她产生好感,进而言听计从的花粉!你可怜他,不知道她已经在耍手段对
付你吧!」

「什麽?」田尤俊缩缩脖子,这女子也太狡猾了,用这麽令人愉悦的香味伤人。

「我、我不是想伤你们,那种味道是天生的,我一高兴、害怕、紧张..都会自己
散发出来。你们又是谁?为什麽要抓我?我的花期已经过了,你们这时候抓我,也卖
不了多少钱的!」女子战战兢兢的解释著,并且说了一番把田尤俊夫妇当妖怪贩子看待
的话。

卖掉她?区小妹眨眨眼,她发现双方的沟通似乎有问题,於是改变了口气,温和许
多地问:「我们只是想知道谁在这里胡乱使用法术而已,你为什麽要用法术追踪这里的
病人?」

「病人...他病了?病的怎麽样?严重吗?」女子一下子变的更慌乱,眼泪在眼眶中打著转,声音抖的更加厉害,可是稍一停顿,马上又咬牙切齿地说:「反正我是来找
他报仇的,他死了更好!得病是他的报应!」

区小妹与丈夫对视了一下,挥手撤除了困住这名女子的法术,然后开始听一个发生
在遥远过往的故事.....


那时,绛紫还是一株平凡的花草,稍稍有了点灵性,却远远不足以凝聚成形,也没
有什麽能力自保。在一个大旱之年,一个少年出现在这株花草周围,把它移入盆中,摆
在案头,浇水、施肥、捉虫,还对它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已经有灵性的花儿对少年十分
感激,於是努力地生长,努力地让自己开出更美、更香的花来报答这位少年。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年之后,花儿已经有了一个名字「绛紫」。

绛紫的灵性渐渐增强,想和少年说话的愿望也就越来越强烈,她开始试著进入少年
的梦境与他接触。最初失败了很多次,可是慢慢地,她终於做到了。她在少年的梦中化
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与他交谈、相伴、情意绵绵,日子每天都那麽愉快、那麽完美。
可是后来,那个信誓旦旦要与这位花仙一生一世廝守的少年,作出了一件令绛紫难以置
信的事,永远地隔断了这段「恋情」

「他把我卖掉了。」绛紫带著恼怒的神情这麽说,「他把我高价卖给了别人,什麽
也没说,便带著钱走了.....」

又是一段痴情妖女无情男的故事,这种故事可谓俗之又俗,这些老掉了牙的桥段如
果当作故事来讲,恐怕都没有什麽听众去听,不过对当事人而言,尤其是对於被抛弃、
被伤害的那一方而言,却是刻骨铭心,永世难忘,万一这个妖怪再记仇一点,一段追杀
负心人的剧情必然会紧接著上演。

果然,绛紫握著拳,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说:「从那一天起,我就发誓终有一天我
会找到他,让他为把我卖掉这件事付出代价!我日夜苦修,不惜用法术诱惑人类,让他
们把我放在庭院中经受风霜,也经受日月洗礼。我曾多次被人类转卖,一次比一次价格
要高;一次比一次受到更小心的呵护,可是我已经看多了人类的心思,他们不过是想把
我养育的更好,然后用我去卖更多钱罢了,所以我再也不对周围的人产生什麽兴趣,只
是拼命地修练,我要紧早修成实体,然后去找那个负心汉报仇!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为
了把我卖掉而后悔终身!」绛紫双眼散发著恶狠很的光芒。

「终於在前些日子,我发现自己可以化出实体了,而且老天有眼,我正好被卖到这
座城市;而施展法术之后,知道他也正在这里......我终於找到他了,哈哈哈,我要把
他、把他...」 把他怎麽样呢?她这麽多年日日夜夜都在计画怎麽找到这个男人,然后
对他施展什麽要的报复,可是现在事情的结果就在眼前了,她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他就在这儿,喏,要杀要剐随便吧,反正他已经死了.....」区小妹让那个老汉
显现出来。

「什麽....」绛紫看著这个皮包骨头,全身插满奇怪管子的老汉,当场愣住了。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不过在几天前,已经因为病重,魂魄都飞散了。你能在几十
年间就从一颗灵草修练出形体,也算很厉害了,可是人类的时间比你想像的要少的多...
...」区小妹摇头叹息。

这个花妖凭著一骨气修练,大概完全忽略了时间这个问题吧?只是对於人类而言,
「时间」意义与妖怪不同,这可以称之为「天才」的妖怪,刻苦修练的几十年,对於人
类已经是漫长的一生了。

绛紫呆滞地看了半天,忽然大叫著扑了上去:「你怎麽可以死了!你怎麽可以就这
麽死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麽可以死了...」她用力抓著老人摇晃了几下,可是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仪器上的显示忽然变成一连串的直线,表示这具肉体最后的生命之
火也在这一刻完全熄灭了。

「我不要你死,你活回来啊、活回来啊...你快活回来啊....我不嫌弃你是个负心
汉,也不嫌弃你变成了糟老头,只要你活回来就行了,快活回来吧....你不是说过要带
我去你留学的国家看樱花吗?我现在可以变成人了,你带我去吧,你带我去!你不能叁
番两次地骗我....我为什麽这麽笨,我为什麽不能早一个月回来找你...你这个负心汉,
你给我活过来...」

区小妹在这间病房施加一个法术,另它与周围的病房暂时隔绝,留下那个抚尸痛哭
的花妖,与丈夫相互依靠著离去了。

几天后,田尤俊下班,带回了一张报纸,上面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有一条「名贵兰花
离奇被盗」的新闻,夫妻俩一起看了这张报纸,什麽也没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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