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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艾琳

《都市妖奇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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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1:5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道气息医院上方穿透下来,像一道闪电般劈在南羽前面,南羽立刻站了起来。
  "南医生......咦......"一个护士正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看到南羽匆匆而来,正想向她打个招呼,却忽然发觉走廊上空无一人--因为自己站的地方是要通往楼顶平台的,平时怎麼会有人上去。"哎呀......"她耸著肩缩缩脖子,不会是看到了那种东西吧?医院中关於那个的传说可是多得吓人。想到这些,她赶忙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南羽来到楼顶上,一个黑衣男子已经站在那里等著她了。
  "你是谁?"
  黑衣男子对此不作回答,反而说:"我要那个影魅,你把他交出来。"
  南羽知道这又是一个为了周影而来的小妖怪。那些小妖怪多数采用避开自己偷袭暗算的方式,而这些比较强大的妖怪,则会上门直接挑战。"我怎麼可能把朋友交给你呢?"
  南羽淡淡地说,同时手腕一翻,木质的断剑便出现在她手上。
  黑衣男子对她冷冷一笑,"在这里争斗,你就不怕伤了人类?"看来他对於南羽的性格习惯早就作了了解。
  "只要你有这种本事的话......"南羽同样报以浅笑。她早就料到会有对手用这里的病人当威胁自己的手段,怎麼会不事先做好准备。
  黑衣男子看著她,却不急著动手:"我们可以打个赌。如果我可以在一刻钟之内杀掉你医院中的一个人类的话,你就把那个影魅交给我,如果我做不到,我马上离开,再也不来找你麻烦。"南羽扬眉一笑:"你要是赢了,我不会拿朋友的生命和你赌。你要是输了,就留下命来!"这个黑衣妖怪想得真美,他赢了就要南羽交出周影,若是输了,也想一走了之。大概是他打听到南羽不问世事,深居简出,就以为可以在赌约上占到便宜。
  黑衣男子见南羽态度坚决,神情自如,分明是没怎麼把自己放在眼中,大笑一声说:"好,我就先杀了你,然後再去找那个影魅!"
  南羽以道家的礼节向他一躬身:"请。"
  周影现在的法力只能感受到南羽正与敌人在上方争斗,但他既帮不上忙,也无法知道详情。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跟丢了田尤俊,被他丢在一间病房中。他环顾了一下病房,原来是这里。
  那个叫赵凡的少年躺在床上,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周影差一点没有认出他来。原来他还活著。周影本来以为,以这个少年的病情来看,他应该已经离开人世了。看来他的意志力真的很坚强,就像他在图画里描绘的那些人物的眼神一样。
  周影来到床前注视著这个少年,这时候少年轻轻呻吟著开始蠕动。
  周影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个少年,见他将要醒来,便给他施加了一个入睡的法术。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少年只是在欲睡欲醒之间挣扎了一下,便睁开了眼睛。他这些日子因为病痛的折磨,要靠著安眠药的功效才能入睡,不但安眠药的剂量所需越来越大,似乎对催眠的法术也有了抵抗力。
  少年一眼看见床边的周影,揉揉眼睛问:"你是我的灵魂吗?你现在离开我的身体,是说明我就要死了吗?我知道,这一天应该不远了......"少年的声音沙哑低沉。
  "你是就快要死了,不过我不是你的灵魂。"周影不太了解人类的想法,有人可以看见自己的灵魂吗?灵魂离体看到自己的身体还有些可能。
  "你果然知道......"少年从周影那里得到自己就要死了的肯定答覆,却表现并不是十分惊恐,只是声音有了些颤抖,"我一直在想,你这麼久不出现,等到再见到你时,或者就是......"他低下头,咬著嘴唇,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无法听闻。
  周影摆摆手:"不至於那麼快,你至少还有二十多天左右吧......二十天应该没问题。
  "如果是南羽或许能判断得更准确,可是以周影现在的修行,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
  少年苦涩地品味著这个期限,"二十天......只剩下二十天了......"自己的生命还没有真正燃烧,却马上就要熄灭了。"你能再说说死後世界的事情吗?"少年低声恳求。"我死了之後会有灵魂存在,对吗?我会去哪里?我死後还可以听见、看见吗?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只是灵魂的形态也好...... "他越问声音越大,语速也越来越快。
  "我不知道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样,我从来没有去看过。"周影对於鬼魂什麼并没有特别注意过,当然也对死後世界没有什麼了解,他如实回答:"但是我知道并不是每个生命死亡後都会有灵魂保存下,即使有,也不一定可以保留生前的记忆,大部分只是些无意识的灵体而已。"周影看著一个这样的灵魂正从自己身侧飘过,轻轻侧身让他,以免自己身上的妖气侵蚀了他,使他无法顺利投胎转世。
  这种棉絮般的灵魂,医院中有许多,几乎每个楼层都有他们飘荡。那些专门收集灵魂的鬼差神使们似乎对他们也不甚感兴趣,往往懒得去收拢他们,有许多就那样像灰尘一样漂浮著,最後一天天地消散,归於无形。
  "怎麼可能这样!"少年听了他的话叫了起来,"人死了之後不是都有灵魂嘛!就像那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一样,人死了不是会变成他那个样子吗?"
  周影摇头:"他那样子的鬼魂是很罕见的,我这麼久以来也只看见过两个。"
  "多久会有两个?"少年生出一丝希望,他认为周影是在说来到医院以後看到了两个。
  "三百年。"周影还是如实回答。其实以前的岁月中,他不一定未曾遇见过江榕他们那样的鬼魂,只是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人类身上,从来不去留意他们的死亡罢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人死了都是有灵魂的!人死了就会变成鬼,鬼就是人的灵魂!
  ""不是那样,鬼魂和灵魂并不是一回事......"周影还想要详加解说。
  少年的尖叫声打断了他:"不是说灵魂是人所有记忆、所有情感的载体吗?人死了怎麼可能变成什麼意识都没有的东西!如果灵魂都变成那样,人还能剩下什麼!还能剩下什麼!我的一生都不算是什麼!你说!你说啊!你说啊!"他高声叫嚷著,双手用力砸著病床,不锈钢床体居然被他已经如此瘦弱的身体砸出了"匡当 "巨响。"不会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我不甘心!不甘心!"他的喊叫声惊动了病房外的人,不一会儿他的母亲和护士一拥而入,一起安慰他、制止他。赵凡发现,周影已经不知何时如同出现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了!
  他一定是在骗我的,人死後不可能没有灵魂的!
  赵凡一遍又一遍得在心底重复著这句话,直到母亲小心翼翼地劝他:"凡凡,躺下歇歇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强行嚥下喉间的哽咽,吸吸鼻子,在脸上挤出笑,容光焕发地说:"好,我没事,只是作了个挺吓人的梦。""你这个孩子叫得那麼大声,把妈吓了一跳。" 母亲也摆出笑脸,摸摸他的头发,"来,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好得快,才能早点出院。"母子两人相互隐瞒著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这种比哭泣更加悲伤的气氛在病房中弥漫著,连隐身在影子中的周影,也不安地蠕动了一下身体,悄悄出了病房。
  "他不怕死亡,却很害怕死後没有灵魂。"
  周影对出现在身後的林睿说。他对这种事情很是不明白,但又希望了解人类的每一个想法。
  林睿耸耸肩。他虽然经历过幼年丧母的悲剧,自己也好几次挣扎在死亡线上,可是他对於死亡并没有什麼深刻的想法,甚至对於灵魂什麼的,也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不管他多麼聪明机灵,心性上毕竟还是个孩子。
  "南羽在跟人争斗,你还在想这些。"林睿往病房里瞟了一眼,但是现在的赵凡已经完全变了形,他并没有发现这个就要死去的人类少年的长相有什麼奇怪之处。
  周影知道,一但南羽与敌人动手,跟在她身边的林睿鬼使们就会立刻飞出去报信,报信的对象除了林睿,还有木鱼和尚等人或妖怪。这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帮手,都是刘地离开之前就安排好的。
  "不知道这次来的是谁?是为了什麼?"周影喃喃自语,前来找他报仇的妖怪们的理由可谓是千奇百怪,有些事情他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作过了。
  "你还真是......不管你了,我去给南羽帮忙......"林睿不知道是兴奋、还是著急地往楼上冲去。
  周影想了想,却再次回到了那间病房中。
  季墨慢慢地走向医院。
  医院楼顶上的战斗已经蔓延到了天空,各种法术的光芒闪耀著,使得立新市的妖怪或特殊人群们都明白现在还是少去这个区域为妙,所以这家医院方圆数十里内,应该没有几个妖怪出没了。
  季墨边向前走边想,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像自己一样,想要趁著南羽分心争斗的时候,进入医院找周影?如果有的话,不知道他们成功了没?既然现在南羽在跟人家争斗,就说明周影还活著;周影还活著,就说明没人成功。
  季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麼关键的时刻,怎麼还会有心情胡思乱想这些事情。
  当季墨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走上医院的台阶时,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你想要看病的话,请稍後再来,现在南羽医生没有空。"季墨看著眼前这个模样与自己有著五分相似的男子(都变成最普通常见的模样,相互之间自然也就有些相似了),耸耸肩:"你是周影的朋友?没想到他还真有几个愿意帮他的朋友。不过谁教他是刘地的朋友呢。刘地杀了我的朋友,我又打不过他,也只好拿他的朋友来出气了。"苏合摇头:"我不是周影的朋友。刘地对我有恩,我这次是来报答他的。"
  苏合已经盯著季墨好几天了,同样地,季墨也早就发现有个人在盯著自己。现在终於见面了,却发现对方竟然也是冲著刘地来的。说起来,周影也真是无辜,口口声声来找他报仇的"仇人"中,十个有七个是冲著刘地,还有三个则是火儿造的孽;周影自己平时算是个老实人,结果因为交友不慎、教子不严,要来承受这种後果。
  季墨一言不发,对著苏合就是一掌;苏合自然立刻还手,两个人就在周围人类的眼前打成了一团。可是当医院的警卫们接到有人在医院门口斗殴的消息、匆匆赶来时,眼前却空无一人,倔连那些本来在看热闹的人们,也说不出那两个打架的年轻人是什麼时候不见的,又去了哪里?
  苏合与季墨你来我往地交战,这同时他们都十分注意上方的动静。斗了一回,忽然发觉上方的争斗已经结束,於是不约而同地分开,扬起头往上方看去。
  一道黯淡的妖气向著远远的天际快速划去。
  季墨知道这代表南羽取得了胜利,於是他不再与苏合纠缠,转身就走,而苏合也没有停留,跟著他走往接到的另一头。
  "你怎麼不回去邀功庆祝。"季墨不无嘲讽地说。
  住在立新市的妖怪都知道,如果与刘地他们一夥打好点关系,在这里的生活就会轻松安全许多,这个苏合这次主动为刘地出头,除了报恩,也不见得就没有讨好的意思。
  "我尽量不和他们有什麼牵扯。"苏合懒洋洋地说。刚才的争斗让他有些疲倦,这些年懒散惯了,真是不习惯与人动手。
  "哼......"
  "要不是刘地那次多事,现在我早就到了我弟弟家了......"苏合有些感叹。本来想要到弟弟家长住静修的,因为刘地那次出手相助,使得自己不得不留了下来。自己家族的祖训就是有恩必报、有仇必还,既然受了他的恩惠,不报答他怎麼走。
  "你不用跟著我,刘地杀我朋友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到这里来的。"季墨跃入地下道不见了。
  "彼此彼此......错过这个机会,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停留到何年何月呢?!"苏合喃喃说著,也往上一跃,攀附在墙壁上,转眼不见了。
  "有三四个妖怪想要趁你和那个家伙动手时溜进医院里,已经被我解决了。"区小妹一脸不高兴地走在南羽对面说,"不是早就说好了,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怎麼还是把我牵扯进来!"南羽微微一笑:"是你自己来的啊,我们又没有找你。"
  "你们那个影魅像个尾巴似地跟著我老公!"区小妹气呼呼地用手指敲著桌子,"你教我怎麼不担心!我怎麼能不过来看看!""周影绝无连累田医生的意思,如果真有危险,他一定会离开田医生身边的。"
  "我知道你们那个影魅心肠不坏,不然就凭他是刘地的朋友我也......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老公那个人,不用麻烦去找他,他自己就是招惹麻烦的行家,要是医院中出点什麼事情,他包准第一个冲上去,还用得著你们连累嘛!"区小妹把桌子敲得越来越响。
  "田医生这个脾气是不好,你该多劝劝他,帮助别人也要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基础上嘛。"南羽温和地说。
  "我要是能劝得了他,也就不用整天为他提心吊胆......这是什麼意思啊,好像事情不是你们惹来的一样。"区小妹又抱怨了一阵子,因为想起家里的孩子才走掉。
  南羽在她出门之後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一个病人的检查报告,仔细读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循环。
  林睿有点无精打采地走进南羽的办公室时,南羽正好刚处理完自己的伤口。
  "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这几天每天都会有人找你挑战,然後在输赢还没有分清楚时就选择败走。同时就会有很多小妖怪试图闯进来找周影--你不觉得老是这样,很像是他们串通好了的吗?"
  南羽这次受的伤在腿上,虽然不是很重,但却暂时影响了她的行动。她倚著桌子,站著说:"我也这样认为,不然不至於总是用同样的手段。"
  林睿连日来老是为这些事情在医院与学校之间奔波,显得很疲惫地说:"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快要忙不过来了,你还是再找几个帮手来吧。比如说那个老和尚,让他在医院门口一站,保证什麼妖怪都不敢靠近。再不然把周影送到孟皮脸那里去,保证谁也找不著他,找著了也就回不来了。""我知道他们比我更可靠......"
  南羽明白林睿的意思,木鱼和尚和孟蜀都比自己更有本事,要是他们能保护周影,自然也比自己可靠得多。
  "但是周影希望待在我身边,"南羽轻声说,"瑰儿、火儿和刘地,托付的也是我...
  ..."林睿无语,南羽都这麼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麼,以免显得自己小气,毕竟火儿临走时就差没掐著他的脖子,要他一定要保护好周影了。如果自己要出门去很长一段时间,想必也会这样担心妈妈吧?更何况周影身边还有那麼多虎视眈眈的仇家。"反正我会尽量帮忙的,我可是为了火儿......""我知道,如果我应付不了,我会去请他们帮忙的。"南羽在林睿出门前保证。
  林睿点著头匆匆走了,他还要在他留下的幻影消失前赶回学校装作在上课的样子,这也是很紧张辛苦的。
  苏合和季墨都伤得不轻,相互搀扶著走进了一条小巷。
  他们这几天每当有大妖怪与南羽争斗时,都会发生冲突,展开一场恶斗。可是每次到了南羽与上面的妖怪分出胜负之後,他们的站斗都仍然没有结果。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也不会恋战,而是马上停手离开。
  这次交手,他们两个下手都很重,所以不得不相互搀扶著撤退。毕竟他们之间无冤无仇,如果不牵扯上周影的事,他们何必要和对方性命相搏。
  苏合把季墨的身体一推说:"喂,你要是觉得自己不行了,就乾脆放弃算了,大家都省事。"季墨靠在墙上,恶狠狠地看著他说:"这句话我说还差不多,你要是现在放弃,我还可以不记你的仇!"苏合冷笑一声:"明明是你快不行了,还死撑著不承认。"
  "你难道不是,不靠著墙都站不起来了!"
  "你是自己站著的吗?有本事离开墙试试!"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斗了一会儿,彼此都觉得没意思。苏合攀上墙壁,头也不回地走了,而季墨则是捂著伤口,吸了几口冷气,正打算离开,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也是周影的仇人吧?"
  季墨警惕地回过头,看告一个包裹在黑影中的妖怪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著他。
  "我不认识周影,怎麼会是他的仇人。"季墨这样回答。
  "呵呵,你放心,我们跟你一样,都是想要周影性命的人。"
  那个黑影中的人把身边的黑暗雾气驱散,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来。这张本来还称得上英俊的面孔上,被一块烧伤的痕迹覆盖了大半,其中一只眼睛紧紧闭著,可见已经失明了,而鼻子也少了半边鼻翼,看起来就像在脸上挖了一个窟窿般。
  季墨看著这张脸,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居然能活下来......"
  妖怪身上会出现这种烧伤是很罕见的,且不说妖怪们的法术让他们自己可以避开火焰,而且他们本身的治愈能力也远远优於一般生物,就算被烧伤了,也能很快恢复,更别说他们配制的各种丹药的疗效,更不会在身上一直留著这样的疤痕。虽然能把妖怪烧成这样,而且还无法治愈的火焰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种,可是在立新市却绝对只有一种:毕方的火焰。
  "呵呵呵呵......"这个男子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看到我的妖怪第一句话都会这麼问,我居然活下来了?为什麼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为什麼五个兄弟中只有我活了下来?"
  "我可没这麼问。"季墨耸耸肩。
  一般这些心怀深仇大恨的人的性格都会变得奇怪,季墨怎麼知道他是很多遇害者中唯一的幸存者,又怎麼会去问这些揭人疮疤的问题。
  "我活著就是为了报仇!你明白吗?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报仇!"男子根本没听见季墨的话,只顾自己吼叫著。
  "我能明白......"季墨叹口气。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一个报仇,在立新市蹉跎了许多岁月,原本来到人间界畅游天下的梦想,早就不知道什麼时候烟消云散了。
  "我知道你能明白,所以才来找你。"男子大吼大叫一阵子之後,情绪平复了下来,"我们都是要找周影报仇的人,所以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只凭单打独斗,我们当中没有谁是南羽的对手,可是大家一拥而上把南羽解决掉的话--就算能成功,也很有可能把孟蜀那些更可怕的家伙引出来,所以,我们已经在实行一个计画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
  ..."季墨一笑:"我就觉得不对劲,这几天你们接连骚扰南羽,就是你们计画的一部分了?想不到啊,居然是这种事让平时各行其事的妖怪们齐心合力。"男子点点头:"大家团结在一起不是比独自瞎忙要好得多。你想要杀周影的话,就跟我来吧。"说完,转身就走。
  季墨耸耸肩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因为伤口的痛楚而龇牙咧嘴,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声明:"我先说明,我和周影半点仇都没有,只是因为他是刘地的朋友才来找他的。"
  男子愣了一下说:"还不都一样。"
  "当然......,不,算了,都一样......"季墨摇摇头,跟上了他。
  "周影......"
  周影正要随著田尤俊的脚步出门,南羽忽然叫住了他:"这些天那些来找你麻烦的妖怪们,举动很奇怪,我和林睿猜他们可能有什麼阴谋在进行,所以......"她想了想说:"
  自己小心点。"她本来想要阻止周影继续在医院中乱走,可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多留些心,让周影自在些。
  周影"嗯"了一声,匆匆飘出门去。最近他好像喜欢上了在医院里闲逛,南羽很少在办公室中看到他修炼的身影。即使是周影,也需要变换一下心情吧?毕竟现在的生活脱离轨道太多了,等到他们回来......
  南羽想到了叽叽喳喳的火儿在自己办公室中跳来跳去的样子,想到因为火儿不听话而气得跳脚的瑰儿,想到刘地那种漫不经心的说话语调,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直到窗外的妖气袭来,她才收起了微笑。
  "南羽,你出来......"一个男子双脚悬浮站在窗外说,这次他没有用任何东西掩饰自己的容貌,露出他那张狰狞的面孔。
  一个正在与南羽说话的护士听到声音一抬头,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南羽及时一指,把她点倒,轻轻放在地上,怒视著男子说:"你居然......"
  "哈哈哈,谁还在乎什麼人类......"男子破窗而入,"除掉你之後,刘地不在的立新市还不就是我的天下,到时候这里的人类想吃就吃,看看谁还敢多管闲事!看看谁还会为了区区几个人类就杀了别人的兄弟!南羽,现在你把周影交出来,或许我可以饶了你!""周影当年因为你的苦苦哀求才饶了你,想不到你竟然一点也没得到教训,一点也没有悔改。"对於这个曾经在火儿的火焰下保住小命的妖怪,南羽还有一些印象。
  当时他们一共兄弟五人来到立新市,不但随意吃人食妖,而且还对刘地下战帖。放话说要是刘地赢不了他们,就滚出立新市,这里的一切改由他们做主。他们所谓的赢他们五兄弟,当然是指他们五兄弟一拥而上围殴刘地。可是刘地也不是什麼讲究单打独斗的君子,到了那一天,他自己根本没有出面,不知道怎麼挑拨了火儿几句,五兄弟面对的就是火儿气冲冲地喊叫著:"谁说我不如你们厉害的!谁说以後要称霸立新市,红烧毕方的!"
  在火儿一番横冲直撞下,这几个妖怪自然支撑不了许久便被大火包围;而这几个妖怪倒也是兄弟情深,四个哥哥竟然用自己的身体和全部法力护住最小的弟弟,他们自己拼了个魂飞魄散,保住了小弟的一条性命。按照火儿的习惯,本来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的,但是当时周影正好在旁边,看到那几个兄弟间的深情,向来冷淡的周影不知道为什麼有些心软,带走了火儿,留下这个最小的妖怪。
  不过看来这个当时的小妖怪并没有记住周影的救命之恩,却牢牢记住了周影的儿子火儿杀害他四个哥哥的事实,现在准备来杀周影报仇了。
  "哈哈哈哈......我真的要好好感谢周影,要不是他养了个好儿子,我的四个哥哥怎麼会同时毙命!我又怎麼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确实要谢谢周影啊,如果他没有假慈悲放过我的话,我今天怎麼有机会找他报仇!我今天怎麼有机会让他为我的哥哥们偿命!哈哈哈......"南羽正要说话,忽然警觉地仰起头:"你们干了什麼!"
  她感觉一股极其强烈的阴气忽然从各个角落涌了出来,把整个医院包围在其中。这不是妖气,而是十分浓烈的鬼气,难道是有上百个厉鬼突然冲入医院,所以才会有这麼强烈的鬼气?医院中的病人本来就是病中体质虚弱,怎麼受得了这样的阴气侵袭?弄不好就会有人因此丧命。
  男子又发出了一连串冷笑:"南羽,我看你这次怎麼护住那个影魅!"这医院中出现的异状,当然就是他们安排的,确切的说,其实正是他的计画。
  他很明白刘地在立新市的势力,知道刘地绝对不会只依靠南羽来保护周影。就算战胜了南羽,木鱼和尚等更加厉害的对手也会跳出来,自己绝对没有把握赢得了这麼多高手。
  所以他暗中联络了许多和他一样因为与刘地、火儿等有著刻骨仇恨,所以对周影誓要杀之而後快的妖怪。再别的仇家陆陆续续找上周影报仇的时候,他们却在准备著别的计画。
  这些妖怪各自准备,炼制了无数的鬼使,这些鬼使都是用无辜者的灵魂炼制的,当然个个充满了怨毒之气。尤其是在炼制他们之前,这些妖怪反覆对受害者的人类说明,他们之所以遭受这样的悲惨命运,全是因为一个叫做周影的影魅之故。等到这些受害者变成了没有什麼意识的鬼使,心里念念不忘的便是他们是因为影魅周影才变成这样,所以当他们听从那些杀害他们的妖怪之命,去寻找这个影魅周影时,便有说不出的卖力凶狠。
  这些日子以来,接连不断的有妖怪前来骚扰南羽,为的就是为这些鬼使制造机会,在南羽被妖怪缠住争斗的时候,这些鬼使就附在前来医院看病的病人身上,分批进入医院中。因为他们进入医院之後并不急著开始搜寻周影,反而是尽量收敛气息潜伏在病人身体中,所以南羽若不刻意去找的话,根本无法注意到原本因为生病而生气减弱的人类身上其实潜伏著鬼使。
  等到进入医院的鬼使达到了一定的数目,这些妖怪集合了几乎立新市所有以杀周影为报仇目的的妖怪,发动那些早就埋伏好的鬼使,对医院开始了内外夹击。
  这时医院中已经开始大乱,那些被鬼使附身的病人们开始抢夺手术刀、扳倒病床铁架,拿在手中胡乱挥舞,在医院中横冲直撞。医院中的病人、医生、护士、家属......等等这时在医院里的人,顿时都乱作一团,你推我挤地往安全的地方逃窜。
  那些闪躲不及的只要遇见这些狂暴的"病人",就会遭到一顿暴打。也许因为这些鬼使都是无辜地失去生命,所以对於活人产生了一种忌妒和憎恨的心理,即使面对不是主人给他们制定的目标,也毫不客气地出手,要不要有不要轻易杀人的命令,他们恨不得能立刻杀掉几个人以发洩怨气。
  赵凡躺在病床上,隐约听见外面传来的喧哗吵闹声。不过现在的他已不再对身外事物感兴趣,而且他的身体也让他没有馀力再去关心其他的事。他静默著看著病房天花板,什麼都不想地躺著。
  周影感受到这浓烈的鬼气,想了想,对赵凡施展了催眠法术。当这个少年睡著後,他纵身躲进了少年的梦中。
  就在周影隐没在少年的梦境中不久,一个被鬼使附身的病人摇晃著身体,来到了这间病房门口。
  这个鬼使手中握著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被他附身的病人原本正躺在手术台上准备动手术,已经被打了麻醉针,所以现在他身体控制得十分不顺利,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幸好这样的身体自身意识更加薄弱,所以他反而跑在其他同伴前面,第一个到达了影魅气味传来的位置。
  对於把自己害成这样的影魅的仇恨,让这个鬼史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冲进病房,按照主人所灌输关於影魅的记忆四处搜寻,却没看到任何与之相似的东西,只看到病床上躺著的一名少年。
  鬼使在病房里转了数圈,明明那个影魅的气味就在鼻子底下打转,可就是找不到他。
  这个鬼使越来越焦躁,不由得狂性大发,挥动手术刀在病房里大肆破坏,最後看著床上的少年,嘴角露出了残酷的笑意。
  这个鬼使心中想要毁灭些什麼的念头已经胜过了不许杀人的命令,他现在就是想要把眼前这个已经快要熄灭的生命彻底消除,就是想要世界上一切的生命都跟他自己一样,嚐嚐死亡的滋味。
  鬼使一个箭步来到病床前,对著沉睡中的少年举起了手中锋利的手术刀。
  没有等周影从少年的梦中脱出救援,两条身影从天花板上扑了下来,双双把那个鬼使推倒在地。
  "这种东西是我们的同类喔,真可怕啊!"
  "这种怪物是我们的同类......哎呀......我可不承认,你喜欢的话自己去和他认亲吧...
  ...""这是主人说的!这个东西也叫做鬼使呢!"
  "天啊......"
  这次攻击,把那个鬼使从被附身的病人身体中打了出来,露出了原形......一个赤红色、表面有一层似乎不断在流淌著黏液的人形,站在病房中央看著攻击自己的对手。而两个被一团雾气包围的小孩悬浮在他的面前,正对他指指点点著评论著。
  "看来什麼东西都要分等级啊,就连鬼使和鬼使之间的差距也这麼大。"那个子小一些的男孩感叹著,一边上上下下地看著自己,似乎对自己的外貌很满意。
  "这有什麼值得好高兴的!还不就说明了你在被制作成鬼使的时候受了更多的折磨、死得更惨罢了!"看起来大一些的男孩皱著眉头反驳他。
  "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了!主人帮我把那些可怕的记忆遮挡起来了。"小一点的男孩洋洋得意地说。
  "你以为那是好事吗?主人不是说了?你要是一直这样逃避往事的话,你的修为就永远不会有大进步,就永远别想脱离鬼使的身分,获得真正的自由。""我不要自由不行吗?主人对我这麼好,我才不像你们有那种忘恩负义的想法,老是想离开他......""你......"
  两个小鬼斗嘴之馀,那个红色的鬼使低吼著向他们扑了过来。这种用最快方式生产出来的鬼使,智力十分低下,甚至无法分辨清楚眼前这两个孩子是不是真正的人类。两个小孩立刻上前,对著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这两个小孩当然也不是人类,他们是林睿五个鬼使中的两个,原本被林睿安排在周影身边担任传递消息的工作,现在看到这个鬼使像要杀人,便冲出来阻止。
  林睿从人类道士手中夺来的这五个鬼使,是那个人类道士花费了许多年的时光,精心挑选的人类小孩,使用了十分残忍的手法制造出来的。他们又被那个人类道士和林睿使用、培炼了多年,不论是能力还是智力,都是那种匆匆炼制的简易鬼使所无法比拟,不一会儿就把那个鬼使打得魂消魄散。别看他们算得上是同类,下手时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两个小鬼正要高高兴兴地向周影邀功,忽然发觉事情很不对劲:更多被鬼使附身的人类正在往这间病房涌来,而他们对主人发去的消息,却彷佛被什麼隔绝了一样,根本传不出这栋大厦,两个小鬼使相互看看,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情。
  南羽和那个妖怪动手之後,没几回合就又有一群妖怪扑了上来,把她团团围住。南羽布下的法力足以阻止这些妖怪冲近医院,但医院里的局势她却无法分心去应对,不但担心周影的安危,而且那麼多鬼使进入医院,医院中的每个人都可以说面临著危险,她心里无比焦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希望林睿、区小妹或别的朋友能够快一点赶来控制住局面。
  她心里埋怨自己低估了这些妖怪的仇恨心和疯狂程度,作了那麼多准备,却没料到他们竟会使出用人类当鬼使的办法混进医院,更没想到他们为了找周影报仇,竟然不惜公然伤害如此众多的人类,这种行为实际上已经违背了妖怪们基本的行事准则。
  妖怪们在人类当中生活时,之所以尽量低调,除了为自己生活方便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自於自身的安全考虑。现在修道的人类少了,在人间小打小闹基本上不会有人过问,但是过於张狂还是会引来麻烦,万一引来个神仙灵兽之流,那麼不但这个作恶的妖怪罪有应得,就连周围的无辜妖怪们搞不好也要弄上一批当作陪葬。所以要是有妖怪真的作出对人类过於残酷又十分张扬的行为,不但像南羽这样爱护人类的妖怪会看不惯出手,就是一般妖怪,也会因为害怕受连累而将其视为敌人,说不定会群起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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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2:2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妖怪这次这麼做,显然是为了报仇而豁出去了,也可见他们报仇决心的坚定,因为不管他们的行动成功与否,立新市--甚至整个人间界,他们都无法再待下去了,只有远走他乡,甚至远走异界,才能躲得过因为这件事惹来的麻烦。
  想到这些,南羽更是手心微微出汗:她有把握住所有这些妖怪不让他们进入医院,也有把握在事後把所有鬼使都消灭,但是她没有办法同时做这两件事。不知道周影现在在医院的什麼地方?不知道医院里无辜的人们是不是受到了伤害?她的心情一乱,一个不小心,被一名对手的武器刺中了胳膊。她连忙强压住心中的惶急,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无论如何,总要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才能去处理医院中的其他事。
  林睿的两个小鬼使,论身材,与眼前的大群鬼使是小孩与大人的区别,但若论实力,却恰恰相反。正好是成熟鬼使与草草炼制的代用品的差距。但是蚁多咬死象,这些低级的鬼使多了,也把这两个小鬼使逼的手忙脚乱。
  周影从少年的梦中出来,化身做一片阴霾,开始把那些被鬼使附身的人类一一扔出门去。只见他在那些人的身上盘旋一周,那个人体内的鬼使便被逼出体外,然後周影便快速地把人类推出病房,免得他们再次被附身受害。本来以他现在的能力,花费这麼大的力气实在有些不值得。但这里是南羽的医院,南羽一直在努力保护这些病人不受妖怪们的侵害,都是因为自己躲到了这里,才会引来这麼多麻烦。周影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南羽感到难过。
  鬼使们发现了他们寻找的目标,朝周影一拥而上,注意力却都放在了周影身上,甚至对两个小鬼使的攻击不加理睬,任由小鬼使殴打他们。
  他们这些快速制造的简易鬼使根本没什麼法力,所以只能贴身扑上、手脚牙齿一起出击,对周影不顾一切地攻去。周影即使失去了大半的法力,比起眼前这些鬼使来,还是要高明许多,但是这些鬼使源源不断地冲上来,也让他一时有招架不住的感觉。医院中别处的鬼使感受到他们憎恨的影魅周影就在这边,更是一窝蜂拥来,到了後来,周影甚至来不及把鬼使从人类的身体中逼出来,只好尽力躲避那些被鬼使附身的人类,以免损伤到他们的肉体。这样一来,他的抵抗就更加地绑手绑脚,渐渐显的狼狈。
  那两个小鬼使原本竭力地帮助周影抵御这些鬼使,然而看著病房里已经冲进了二十多个鬼使,而且走廊上那些被鬼使控制的人类也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进来,於是在互相对视之後,忽然一左一右分头往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那些简易鬼使看到周影就像饿狗见了肉一样。都没有去理会他们,不一会儿,两个小鬼使就消失在走廊尽头,丢下周影不管了。

行与影(九)

  医院中一团混乱,各个病区都有忽然发疯的病人著魔似地打砸著冲上走廊,医护人员根本无法阻止这些好像是吃了兴奋剂力气忽然变的奇大无比的人。大多数医护人员在发现自己的力量对控制局面毫无作用之后,便跟著其他病人、家属一起逃往了安全区域,但也有一些尽职尽责的医护人员,虽然明知道自己的力量微薄,却不肯撇下一些行动不 便的病人独自逃走,坚持留守在病房里。
  田尤俊便是这其中的一个。
  医院中的骚乱开始时,田尤俊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到外面的喧闹吵嚷,他匆匆出 来查看,从一个护士那里得知病房区里现在一片混乱,无数病人不知怎么发了疯,抢夺了手术刀逢人就砍。田尤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病人不知道有没有受到伤害,于是在别人纷 纷往外逃的时后,他反而冲进了病房部的大楼。
  刚开始,田尤俊幸运地没遇到那些被鬼使附身的人-毕竟医院的病房部也是座十七、 八层的大楼,几十个鬼使分散在里面,又都是有目的往周影的方向前进,也不是那么正好就能遇见。田尤俊一一检查病房,他的病人大多已经跑出去避难了。他要几个被它"抓住"的医护人员把几位行动不便的病人送走,自己却往更加危险的高楼层前进;终于在接近周影 所在的楼层时,遇见了一个被鬼使附身的人。
  田尤俊看到一个身穿病患服的女子,正将一把椅子当作武器,劈头盖脸地殴打著一位 老先生。那个男人一边躲避,一边哀求著∶"囡囡,我是爸爸啊!你这是怎么了? 囡囡你这是 怎么了啊... ... "他看见田尤俊冲过来,不求这个医生帮助头破血流的自己,却拉著田尤俊哀求∶"医生,您快看看我女儿,她是怎么了!医生,求您救救我女儿,我给您跪下了 ......"
  田尤俊拉著这个男人,躲开那个女子的当头一击,眼看著女子还是恶狠狠地冲上来,连 忙转身逃避。那个老年男人被他多著,还是担心得频频回头,想要回去帮助疯狂的女儿, 虽然他明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田尤俊伴扶半抱著老先生往楼梯方向跑,不时回头观察,见那个女子还是仅逼迫来;看 她大步如风的行动,实在不像一个病人。不过田尤俊不是精神科医生,无法判断是不是一 个人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就会发挥出异样的潜力,不过现在看来,这个说法恐怕是很有根 据的。
  "医生,我女儿...他是我的女儿......"老先生还想著把女儿唤醒。
  "我先把你送出去,待会儿会回来帮助你女儿的。"田尤俊向他保证。
  "我女儿只是肺炎住院,她没有精神病......"老人絮絮叨叨的,总之就是不想让田尤俊 以为女儿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田尤俊也认为这种状况很不正常。从他的专业角度来看,她确信不应该有这么多不同病情住院的病患,会同时出现相同的精神病症状,并且疯狂攻击他人。这是医学无法解释的 .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他又不信怪力乱神的事,所以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忽然听见楼下远远传来警笛声,心头一阵轻松,对著那个老先生说∶"好了,警察来了......你放心吧,只 要这里的局面稳定住,医生一定有办法治疗你的女儿的。"
  田尤俊刚刚说完,忽然觉得一股劲风当头打下来,他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一把寒光闪闪 的手术刀贴著他的脸皮劈了个空,手术刀的锋利程度,他这个外科医生是最清楚不过了, 要不是刚才他的反应迅速,说不定会被削掉整片头皮。
  拿著手术到的是个穿著手术衣的病人,看来他是在手术前夕从医生手中夺到这把手术刀 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被麻醉了之后还能行动?也不知道为她准备手术的医生护士们 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手拿手术刀的病人没有给田尤俊够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又拿著手术刀向他冲了过来 .这时身后那名女子也已经追了上来,形成前后夹击的局面。田尤俊把那个老先生护在身 后,被那两个失去理性的人逼到了墙角,电梯就在几步之外,可是他却已经没有时间去按 键了。
  田尤俊趁著那个男性拿著手术刀对自己刺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并且用力 一带他的身体,让他替自己挨了那女子的一椅子,同时对著老先生说∶"快,搭电梯下去 ,我拦住他们。"
  老先生这次终于回过神来,知道事情不仅仅是他女儿发疯那么简单,也发觉这个地方有 多么危险,于是跌跌撞撞地扑向电梯。幸亏这个混乱时刻使用电梯的人不多,所以很快就 搭上了电梯,往楼下而去。
  田尤俊松了口气,继续与那两个被鬼使附身的人搏斗。他在学校中学过自由搏击,身体这几年又被妻子调养的非常好,加上两个鬼使还遵守著主人布许杀害人类的命令,所以田尤俊一时还能支撑,但就是无法摆脱他们,而且时间一长,他身上也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 伤口,动作渐渐迟缓下来。
  当区小妹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虽然那些妖怪对这个医院施了法术,使得里面的法术信息无法传递出去,但是区小妹却 还是发觉了异样--她在丈夫身上施展的法术忽然没有了感应,这不就摆明著告诉她丈 夫那边出了事。
  当区小妹把两个鬼使抓在手中,恶狠狠地一捏,对方便化作一抹烟雾,很快消散的无影 无踪∶"周影,又是你惹来的麻烦......"旁边的地上,那两个被鬼使附身的倒楣人类与田 尤俊都躺在那里,因为中了区小妹的法术,已经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区小妹略微看了一下医院的情况,便被这些妖怪的胆大妄为惊呆了,没想到竟然有妖怪敢这么作。孟蜀已经够大胆望为了,但他想要建立一个梦中故土时,还是在自己开创的小小空间中,只拿妖怪来折腾呢,而这些妖怪为了找周影报仇竟然这么作,区小妹实在不能 不佩服他们的胆子。
  "真不知道这个周影平时是怎么做人的,居然让人家恨他恨成这样..."区小妹幸灾乐祸 地冷笑著。
  凡事总是有因才有果,既然这些妖怪能为了报仇做出这么疯狂的事,就能间接明了周影 对别人做过的事是多么令人发指了。
  "这下子尝到苦果了吧,咎由自取......"她喃喃自语著,看看地上的丈夫,在看看周影所在的方向,犹豫著是要带丈夫离开,还是要过去帮个忙。毕竟住在立新市,卖个人情给 周影,总会有用到的时候。所在的方向,犹豫著是要带丈夫离开,还是要过去帮个忙。毕竟住在立新市,卖个人情给 周影,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林睿敷衍听著老师讲课,虽然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但他脑子里想的却全是与课堂无关的事。这几天天天有仇家到医院去骚扰,为什么今天还没有动静?难道是自己哪两个小鬼使今天偷懒了?还是......
  林睿今天不知怎么地,就是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上课了,难得今天安静,他本来想要好好在学校里待一天,假装好孩子,可是心里总是被一种莫名的预感萦绕著,使他坐立不安。
  乾脆去看看再说。
  林睿这么想著了一个小小的法术,把自己的一个鬼使变成自己的模样,让他代替自己坐在那里上课,而他却溜出教室,往医院的方向飞去。
  当他到达医院上空时,翻滚的妖气把他吓了一大跳。由于被施加了法术,这些妖气要来到医院附近中才能察觉的到。林睿心中马上浮出三个字--"出事了"。
  虽然看到南羽正与许多妖怪苦斗,但他还是远远绕开,直接往医院中跑去。
  还没等他冲进那扇开著的窗户,一个陌生的妖怪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拦在他面前:"林睿,早就知道你会来,你是那只毕方的朋友,今天就一次受死吧!"林睿一言不发,往对方当头就是一爪。
  对方早有准备,对于平时林睿的本事已经研究透彻,对他的九尾狐能力到底值多少斤两也心知肚明,因此马上就与他缠斗在一起。
  周影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南羽与林睿都被缠住,不能来支援他。他被几十个鬼使团团围住,很是狼狈地应付著。他也知道这次事情绝不寻常,所以脑子里一直转著逃走的念头。那个少年还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因为周影法术的冠细,虽然身边已经闹著不可开支,但他依旧睡得沉稳香甜,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在病房里正在上演怎样的闹剧。
  周影几次想从鬼使们防备较弱的天花板通风口出去,但总觉得如果把这个少年留在这里,他下一秒钟就会被暴躁的鬼使们撕成碎片。要是带著这个少年,周影就没办法化为烟雾逃走,可是这些鬼使把门口、窗口堵的密不透风,他一时根本出不去。
  如果丢下这个少年,周影有九成的把握安然脱身,而且这个少年本来就命不长久,就算被鬼使所害,也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的区别。可是事情本来就是自己惹来的,周影明知道怎么做更为明智,但还是无法眼看这个少年死于非命。
  "周影,这是怎么回事!"当区小妹一点也不友善的声音传来时,周影却有肿松了口气的感觉。
  "请帮忙带这个人类出去。"周影来不及回答区小妹得问题,指著床上的少年说。
  区小妹皱起了眉头,这个影魅居然理所当然地指使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竟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马上要自己帮他做这做那得。她悠然地靠在门框上,随手把几个鬼使打得烟消云散,对周影问:"这个是什么人阿?你要这样帮他?"
  周影惊异于她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悠闲地发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这是你丈夫的病人。"区小妹一愣,立刻踢开几各挡路的鬼使来到少年的病床前。她低头略略一看: "原来是个快要死的人......"她当然知道田尤俊是个多么负责任的医生,要是有什么病人在这场混乱中受到伤害,即使是个本来就命不长久的绝症患者。他也会深感自责,长吁短叹上一段日子。区小妹抓起少年走向门口,对周影问著:"你需要帮忙吗?"
  周影自忖没有这个少年拖累,虽然应付这么多鬼使有些吃力,但逃走还绰绰有馀的,于是摇了摇头。毕竟要是欠下区小妹更大的人情,以后见面还是要还的。区小妹与刘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周影不想和她牵扯过多。区小妹也觉得这些鬼使虽然数量不少,但没有多少本事,周影应该应付得了,便什么也没再说地带著少年走了。
  周影渐少年已经脱险,自己也打算脱离鬼使们的纠缠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时候,涌进这间病房还没有被消灭的鬼使已经多达四十馀个,其中一大半还顶著人类的身体。看到周影要从天花板的通风口中飘出去,这些鬼使彷佛接到什么命令一般,忽然都抛掉人类的身体,也向著天花板上的通风口蜂拥而去。只是他们与纯粹是影子存在的周影不同,都是多少有些体积的,在狭窄的通风管道中,这些鬼使不管怎么争先恐后,也只有两只可以同时通过,后面的反而挤在了一起。
  周影发现这种情形之后,心中忽然觉得这是消灭他们的好机会,反正这些鬼使最多只能有两个同时对自己发动攻击,自己尽可能可以这样一次消灭掉他们。周影这样想著,转身对著最前面的两只鬼使而去。
  南羽静下心来应付眼前的群妖,她的法术本来就比这些妖怪高强一些,加上这家医院是她"盘踞"了数十年的地方,已经被她有意无意地布下不少阵法、机关,特别是最近几天,她为了保护周影,绞尽脑汁加强了各种防范;把这些准备都加以利用,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她还是渐渐占了上风。
  南羽在以寡敌众还稳站上风之後,出手更为狠辣。她不是瑰儿那种对什麼对象都会认不住心软的人。在她看来,这些妖怪为了私仇而随意杀害人类、制造鬼使,个个都有可杀的理由,况且现在这种紧急关头,她更是不会手下留情。
  南羽手中木剑一晃,一个妖怪惨呼一声,一个踉跄从楼顶上跌了下去,加上他被南羽一剑砍断了手臂,又疼又慌之下居然忘了自己可以飞行,就那样直直落了下去,跌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要不是有南羽在医院周围布置,使人类看不到妖怪的法术阵还在发挥作用,这个从天而降、比人体还要巨大的猴子,足以令本来就一片混乱的医院更加混乱。
  "南羽,你果然狠毒!"那个领头的妖怪眼看自己的同伴已经被男与杀伤接近一半,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
  倒不是因为他与这些夥伴们有什麼深厚的同伴情谊,但大家都是同一阵线的,看著他们被杀杀,难免会兔死狐悲。而且就算成功杀了周影,接下来要逃出立新市,也势必要再经历一番争斗,到时候站在一起的夥伴当然是越多越好。实在不行时,还可以把别人当作挡箭牌,掩护自己逃走。不是说南羽向来心慈手软吗?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杀妖不眨眼的魔王。
  "可是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保住那个影魅的性命吗..."这个妖怪冷笑著。随著他的话语,医院中忽然响起了接连的爆炸声。
  南羽有些惊慌地看到医院的一间病房中迸发出耀眼的爆炸火花,同时,周影的感应忽然为弱下去,变得若有若无。
  "哈哈哈哈......这下看你怎麼再去护住那个该死的影魅......"眼前的妖怪们看到这样的情形都笑起来,他们的计谋果然成功了,这下那个影魅不死也要重伤,接下来肯定能要了他的命。
  南羽听著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一股怒气冲上了心头:"你们这些畜牲,竟然一再使用这样残忍卑鄙的手段!"她的面容开始变得狰狞,形体上也渐渐有了难以察觉得变化。
  "大家注意,这才是她这个僵屍的真面目!"一个妖怪大声提醒大家。
  南羽得头发披散在脑後,手指生出弯曲尖锐的长指甲,嘴角也微微露出两颗獠牙。她的眼睛变成深红色,面孔的脸色消退得乾乾净净,透露一种屍体般得煞白。这正是南羽化为僵屍时的型态,由於修练道法,她已经很久没有以这个面目示人了。
  尤於僵屍的出现,空气忽然变得乾燥炙热起来。天空中原本无目的的游荡著的几片云朵,也好像被瞬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踪迹。南羽已经是千年的僵屍,只要显现出原形,这种天生的能力他自己都控制不了。旁边的妖怪们更是感到它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那种妖气弥漫的几乎令人窒息。
  最初由屍体形成的的僵屍是十分弱小的,就算是人类,只要成群结队,也可以轻易消灭他们。而这些新生将屍的智利也十分低下,除了食欲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思维能力,可见他们想要生存有多麼艰难。但是,僵屍们如果撑过了最初的时光,可以幸运成长的话,他们的确会越来越强大。特别是过了五百年,与同龄妖怪的差距就会显现出来,并请部段扩大期间的差距。千年僵屍与同样修为年限的大多数妖怪相比,已经有了天差地别的差距。这其间的僵屍,一般已经可以化身金毛吼(八家将中四季大神之一,原本在观音菩萨身边修练,後来被家将祖师爷九天千眼帝借走,成为家将成员。),甚至能与天上的神龙争胜了。而这个修为阶段的其他妖怪,也不过是刚刚勉强可以称得上大妖怪而已。
  南羽很少使用僵屍的力量,是因为她的道法修为还压不过僵屍的本能力量,她在变身成为僵屍的时候,会出现完全无法驾驭或压制力量的情形;她害怕自己的力量会给周围的人类带来难以预料的灾祸,所以才不轻易显出原型。
  但是此刻的南羽已经顾不了这麼多了。
  她的心理这一刻只剩下了周影。
  如果周影有什麼意外,她不介意用眼前所有妖怪的生命作为抵偿。
  太漫长的生命之中,她经历过无数的生死离别,正是因为不愿意在面对这些,她才会选择独居城市一隅,静默而孤独地生活。周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孤独的时候走进了她的生活,现在,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子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如果可以,南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换取周影的安全。
  现在周影不知道处於什麼样的危险中,种种不祥的预感让南羽有些失去了理智,她显现出原型後,手中原本的武器木剑不知何时已经收了起来,改为挥动双手当作武器,向著敌对的妖怪们冲了上去;一个因为看到南羽的原型略为一楞的妖怪闪避不急,被他当胸一抓,活生生地掏出了心脏。
  "这娘们要拼命了,大家小心!"领头的妖怪大声提醒众人,自己却悄悄後退一些,隐藏在几个急於进攻的夥伴身後。
  医院中又是几声爆炸声接连传来,周影的气息弱不可察,南羽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整个医院上方的天空变得通红,彷佛随时会下起火雨来一样,在她妖气所及的整个范围哩,空气就像快要燃烧般的酷热翻腾。与她敌对的妖怪中有几个见情势不对,已经开始偷偷逃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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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都市妖奇谈 行与影(十~完)作者:可蕊
  周影本来想要趁著鬼使几成一团的时候回头攻击,但是心中生出的奇异预感却阻止了他。他迅速地散开身形,向通风管道深处全速飘去,就在他开始逃离的下一秒,最前面的一个鬼使尖叫著向他扑来,然後鬼使的身体开始膨胀,发生了激烈的爆炸。周影被气流推出得很远,还没等他稳住身体,另外一只鬼使又扑了上来,剧烈的爆炸声再次响起来。
  这些鬼使身上被安放了某种符咒,一但控制她们的妖怪发出命令,他们就会爆炸,而且这是以鬼使的魂魄完全消失为代价的攻击,即使是对於身为影魅的周影,也能造成伤害。周影看到後面的鬼使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知道他们是要靠近自己在进行自爆。刚才的两次爆炸已经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要是这麼多鬼使一起冲上来的话,周影就算没有失掉两百年法力那时也都不一定招架的住。
  周影明智地转身逃窜,鬼使们疯狂地追赶上来,一旦靠近了他,就马上爆炸。周影在长长的通风管道中快速移动--这种环境十分适合影子状态的他,渐渐地与後面的鬼使拉开了一些距离。可是很快地,通道尽头就出现在眼前,要是从这里出去,难免会遇见一些人类,要是那个时候这些鬼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自爆,後果就难以想像了。这里是南羽一直在保护的医院,周影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再有更多的伤亡--
  那样南羽会很伤心。
  周影果断地在通风道尽头转身,迎著那些鬼使,在和他们相遇前一从一个通风口溜了出来。他来到这间似乎是电表室的房间後,一刻也不停留,立刻飞向窗口。只要离开医院的范围,就不会再给医院中的人增添危险--至於街道上无辜路人的安危,在周影的脑海中根本没有什麼概念;因为南羽的缘故,他对这里的人类也只是用"医院内"和"医院外"来做区分而已。
  谁知道周影刚刚冲出窗户,就有一个鬼使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张开双臂扑向他,准备抱住他同归於尽。
  周影的失算在於他认为这麼多鬼使,必然是由很多妖怪在进行控制的,却不知道他们其实都出自一个妖怪之手。那个妖怪操纵著这麼多鬼使,自然可以通过他们感知医院中的事,虽然不能面面俱到,可以发现了周影的踪迹,自然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当周影逃进通风管道,他一边操控鬼使开始自爆,一边调动在医院其他地方的鬼使从其他方向包抄过来。周影从通风管到中出来的地方,刚好有一只鬼使被调来,周影一出来,那个妖怪立刻操纵这个鬼使向周影扑了上去。
  周影躲闪不及,被这个鬼使牢牢抱住,他知道这个鬼使接下来就要使出自爆的手段,马上竭力把自己的身形散开,化作一大团烟雾状的型态,从这个鬼使的"怀抱"中脱散出来,远远看去就好像这个鬼使咕嘟咕嘟的大冒黑烟。
  鬼使在瞬间爆炸,把後面赶来的几个鬼使都卷了进去。
  爆炸之後,空中的黑色烟雾凝聚起来,重新出现了周影的形体。这次的打击给他的伤害不轻,可是还不等他喘口气,其他鬼使又纷纷向他扑来。周影转身逃向天空,身後跟著一大串鬼使组成的尾巴。
  不知道在空中和这些鬼使兜了多久圈子,其间几次被爆炸威力波及到,更是给已经受伤的周影增加了行动的难度。就在周影绕著医院的大楼兜到第三圈的时候,屋顶上忽然传来巨大的压力,接著南羽的气息在整个空间中弥漫开来。
  僵屍......
  周影仰头看著上方。他知道南羽有多麼不愿意面对她自己身为疆屍时的一切,可是这次她主动显出原形,正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给南羽添了好多麻烦啊......周影偷偷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追逐著他的鬼使们,动作忽然出现了混乱,周影见他们追赶的没那麼紧了,便加快速度绕了几圈,把身後的追兵甩掉了大半。这时下方医院前的停车场,他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著警服的孙剑正在忙碌地指挥著医院中的人员撤离。周影稍一犹豫,就向孙剑飞去,靠近之後跳进了他的影子。
  并不是他不怕鬼使们会伤害到他这个唯一的人类朋友,而是他觉得那些鬼使可能没有本事伤害这个一点法术都不会的人类男子--孙剑似乎天生有著超乎寻常的好运气,就连火儿的袭击对他都起不了什麼作用。再加上他本身性格带著的凛然正气,周影相信,几个阴魂制造的鬼使根本无法靠近这个自称是正义使者男人。
  果然,几个跟踪而来的鬼使不等扑到近前,便因为孙剑身上的一团正气而消失无影无踪。
  孙剑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继续紧张地进行著他的工作。全市最大的公立医院出现这样混乱,又是砍人、又是爆炸,不能不令警方把事情往现在正在全世界"流行"的恐怖主义做联想。
  南羽现出原形後出手更加狠辣,那群围攻她的妖怪中有三分之一已经伤在她的手中,另三分之一剑情势不妙已经逃跑,剩下的一部分,都是与周影的仇恨较深,决意不死不休的仇家。那个领头的妖怪也在其中,不过倒不是他不想逃走--他比谁都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只是南羽知道他是这次事件的主谋,怎麼可能轻易让他走掉,一直紧紧盯著他。
  南羽在现出原形之後,抱著的就只是赶尽杀绝的念头,她的性格中本来就深藏著暴戾的一面,虽然被多年的道行给压制住了,但是今天,在周影与她保护多年的医院遇到危险之後,还是难以克制地流露出来。
  "休想逃走!"随著南羽的一声吆喝,一个打退堂鼓的妖怪被她凌空抓回,空手撕成了碎片。
  那个领头的妖怪一边绕著自己的同伴和南羽兜圈子,一边尝试著和外围的同夥们连络,可是就连那个一心想要为子报仇、不惜听从自己建议杀害大量人类的妖怪,这会儿也没了消息。
  难道他们全都......他的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想要脱离这场争斗的念头也更加迫切。
  孙剑跟著大队人马进入医院内部搜查,周影为了不再给他添麻烦,所以没跟去。
  现在看来,那些鬼使背後的指挥者似乎出了什麼问题,鬼使们散漫的到处游荡,有一些已经开始出现消散的状态,连攻击人类的基本念头都没有了。
  鬼使的制造者与鬼使之间有著很强烈的联系,鬼使受到损伤,鬼使的拥有者也会承担一定程度的伤害;反之,鬼使的拥有者死亡,鬼使在正常情况下就会消失。这种联系的强弱程度,与鬼使的"资质"成正比。眼前这些劣质粗糙的鬼使与拥有者的联系可能弱一些,所以消失的速度慢,可是如果周影没有猜错,那个控制他们的妖怪已经死了,这些鬼使的完全消失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大概是南羽或是林睿出的手吧?周影这麼想著。他感到有些疲惫,正好看到被区小妹带出来的少年赵凡正躺在不远处的一辆救护车上,於是他飘过去,融入对方的梦中。
  季墨就站在不远处,看著周影的行动,他冷笑了一下:"以为躲在一个人类的梦境中,我就找不到了吗?"
  由於季墨之前的出手相助,林睿似乎消除了对他的警戒,在林睿赶回医院去帮助南羽的时候,居然没有理睬悄悄跟回来的季墨。季墨本来认为林睿回来後一定会跟周影联络,自己就可以藉机找到周影,没想到林睿直接上了顶楼,加入了南羽那边的战局。正当季墨感到失望之际,一抬头却看见周影正漫无目的地在医院前的停车场上闲晃。季墨眼睁睁地看著他转悠了几圈,然後消失在一个病重的人类少年身边。
  这个时候,他倒是悠哉。
  季墨对於周影这种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心理特质,还是十分佩服。
  季墨保持著原形,沿著花坛边缘,悄悄往周影的方向靠近。他一路穿过许多忙碌、惊魂未定的人们腿边,这时即使最胆小的女生,在无意中看到他之後,也都没有发出那种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大概是眼前真实发生的情景,让她们已经没有馀力再对著一只老鼠喊害怕了吧?季墨快乐地在心里想著。他最害怕的,就是女性"老鼠啊......"的尖叫声,听到那尖厉、刺耳的声音,他往往会出现一种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血压上升、瞳孔放大的症状。
  季墨渐渐走近,预料中周影布置来等待敌人来自投罗网的陷阱并没有出现,当他毫无风险地走近那个人类少年时,周影的生命也就马上要落入他的掌握之中了。
  "季墨,我就知道你会来......"
  "苏合,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季墨气呼呼地说。回过头,苏合正从一张病床上一跃而下,看来他刚才是伪装成一个人类病患躺在那里的。
  "我就知道,依照你的个性,与那些混蛋为敌,和你找周影报仇是两回事。你不会错过这个趁乱占便宜的机会。"
  "别说得好像跟我有多熟,我们才认识不到二十天......"
  苏合耸耸肩:"交一个朋友,也许二十天的时间不够用,了解一个对手却是绰绰有馀。"
  季墨不再说话,抬腿往苏合踢去,同时伸手抓向那个睡梦中的少年。苏合顺手把一辆担架车向他推去,同时赶在他面前关上了少年躺的救护车车门。他们两个这段时间以来交手次数著实不少,彼此的了解程度可以说已胜过了他们各自的朋友。两个人对於对方擅长的招式法术都心中有数,所以打起之後都表现得十分熟练,要是有旁人在一边看著,或许会以为他们这是朋友之间的练习。
  这次的战斗与过去很多次一样,苏合和季墨谁也奈何不了谁。争斗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後,季墨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等到苏合觉得不对时,他已经来不及收回攻出的招式,结果被不知道从什麼地方出现的几张符咒贴到了身上。符咒的力量把苏合紧紧束住,怎麼挣扎都无法摆脱。
  "你以为我没有留下一手吗?"季墨毫不停顿地往周影的方向扑过去,一边说,"这个符可是仙人的手笔,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的!"就在他再度来到那辆救护车前,伸手去拉车门的时候,火光冲天而起,把他重重地摔了出去。
  "哼哼,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自己留了一手?"
  季墨为了最後特意留著那张符咒舍不得使用,可是苏合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手中也有杀手?,等的就是这最後一击。
  季墨失去了他平生向周影报仇的最佳机会,因为此时,林睿已经带著他的两只鬼使出现在现场。
  季墨的法力不一定比不过林睿这个半调子九尾狐,但是他已经跟苏合激斗了一场。再加上南羽的战斗应该就快结束了,因为许多妖怪的断肢残体正从天上坠落下来,摔得到处都是。
  "原来你这家伙也没安好心!"林睿气哼哼地说。
  他刚想上去帮南羽的忙,就被南羽一句:"周影有危险!"给推了下来--他确实放松了对季墨的警惕,这对一只像他这麼狡猾的狐狸来说,实在是项难言的失误,一个下午的来回奔命,令他十分恼火,所以失去了平时用来伪装的笑容,一脸冰冷地说。
  这次事件已经超过了常轨,一大群妖怪攻击人类的医院,而且杀害了大批的人类来做鬼使,这件事不论是後怎麼掩饰,恐怕都无法完全消除影响。一但惊动了那些人类的修行者或者神仙之流出来多管闲事,整个立新市的居住环境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对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这里、离开妈妈身边的林睿来说,将是一场可怕的麻烦,而对於身为事件起因的周影来说,势必也会受到牵连。
  "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趁人之危的混蛋!"林睿把牙咬得格格作响,往季墨扑了上去,如果不打个对手发洩一下,他都快受不了了。
  季墨往後踉跄著退却,可是林睿的利爪飞过,在他的肩头又带走了一大块血肉,留下了五道血沟。不过真正让季墨退却的并不是林睿的攻击--这个年幼九尾狐的招数显然缺少某种力道--而是因为他看见南羽正从上方降落下来。一头乌黑长发在风中飘舞,与她煞白的脸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从她的目光中,季墨看见了浓浓的杀气。
  "逃",现在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在立新市,即使是刘地,也不愿意去面对现出原形、神志有些混乱的南羽。
  可是不等季墨跑出多远,南羽的凌空攻击已经到达,季墨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摔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想挣扎著起来,却只是呕出一大口血,又重重地躺了下去。
  结束了--他心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自己已经竭尽了全力,即使把生命赔上了也没有成功,可是,自己已经对得起朋友了......
  就在南羽赶尽杀绝的一招接著出手时,一条长鞭抢在她出手之前卷住了季墨的腿,把他倒著拖了出去。等南羽和林睿再抬头去看,苏合已经扛著季墨跃上了马路对面的大楼,又是几次跳跃之後,消失在楼群之间。
  "那个死壁虎是来帮我们的,还是来扯後腿的啊,你以为你是蜘蛛人吗......"林睿不满地咕哝。
  "南羽......"正当南羽想追上去的时候,周影的声音响了起来,"辛苦你了。"他从少年身边飘了过来,"对不起,都怪我......"
  南羽身上浓烈的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看著他,又看著满身血污的自己,露出了无比苦涩的笑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的自信和自大,反而把一切都搞砸了......如果你去了和尚那里,这一切就不会......"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周影诚恳地说。
  林睿在一编偷偷撇撇嘴,鬼知道他自己晓不晓得刚才说的话有什麼涵意?
  不过对於南羽来说,这句话已经很足够了,她的泪水涌上来,伏在周影肩头,低低哭泣起来。
  "等火儿他们回来,我要告诉瑰儿......"林睿自言自语,"居然自己跑去卿卿我我,把这麼大的烂摊子扔给了我......天啊,我要从哪里下手......天啊......"
  苏合频频回头,确定身後没有追兵之後,把季墨扔在地上:"没事了,你快逃走吧。"
  季墨盯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猫哭耗子!"
  苏合耸耸肩:"我可不是猫,我劝你早点离开立新市,看来这里就要来一场大洗牌了......"经过了这样的混乱,那些老家伙们不冒出来干涉才怪。
  季墨长出了一口气,张开四肢躺在地上。虽然费尽心思的报仇没有成功,可是在死亡关头前走了一遭之後,他觉得自己已经对得起死去的朋友了......虽然我没有为你杀死刘地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如果在天有灵,应该知道我这几十年来做的一切,我已经竭尽了全力......
  很久没有这麼放松了,季墨产生了一种想要睡去的感觉,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喂,别在这里睡觉......"苏合用脚踢踢他,"有个南羽的手下游魂也往这边过来了。"
  "干我什麼事?"季墨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已经决定放在这件事上的纠缠,离开立新市,去过另外一种生活了,"倒是你,还不趁势落水狗,快把他抓去跟刘地他们邀功。"
  苏合一笑:"我帮助过周影,已经不欠他们什麼了,这事和我也没关系了。"
  心中背负了多年的债务一旦还清,这种轻松还真是让人想要好好躺下来睡上一觉啊......苏合这样想著,也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原来你们两个是一夥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把两个人从似睡非睡的状态中弄醒过来。那个黑衣妖怪在最後时刻用好几个夥伴做了盾牌,又正好南羽急著去救被季墨攻击的周影,他才逃脱了出来。逃到这里却看到季墨和苏合在一起,他立刻把无处发洩的仇恨对这两个在一起怎麼看也不像是对手的妖怪发洩出来。"原来你是周影他们一夥的,原来是你混到我们当中,给他们通风报信......"
  "别忘了,是你邀请我加入你们的......"季墨皱著眉头说。就知道这种乌合之众成不了大气候,幸亏自己一开始就没跟他们一条心--话说回来,好像就是每个人都这麼想,所以这个小集团才成不了大气候吧?
  "你这个叛徒!"其实这个妖怪根本不知道季墨杀掉他们那个赖以为胜、操纵鬼使的妖怪的事,但他还是毫不客气地把这个帽子给季墨扣上了,"我要杀了你,给死去的同伴报仇!"
  "你那些同伴不是因为被你当成挡箭牌才死的吗?关人家季耗子什麼事啊?"苏合在一边插嘴说。
  "你们这些刘地、周影的走狗,去死吧!"这个妖怪知道季墨、苏合这两个妖怪的实力不如自己,而且看到季墨还受了伤,便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反正立新市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哥哥们的仇似乎也失去了报的可能,他总要带走几条自己憎恨的生命做回补偿,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激战之中,苏合和季墨发现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在这场争斗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熟知对方的招式,他们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为对方弥补攻击或者防御中的漏洞,最後竟然在这场本来处於弱势的争斗中占了上风。等到那个黑衣妖怪感到事情不妙想要逃走时已经太迟了,苏合俐落地用一记掏心爪结束了战斗,然後一脚把那具死不瞑目的屍体踢开。
  "想不到最後还要遇到这麼一档事--真是帮我把对立新市这个鬼地方的最後一点好感也抹灭得乾乾净净了。"季墨捂著新增的伤口,苦笑说。
  "是啊......"苏合眺望著城市的身影,若有所思,"这个地方,还真是没什麼值得留恋的地方呢......"
  "怎麼,你也要走?"季墨听出他话中之意。
  "我的恩也报了,债也还了,还留在这里干什麼?我弟弟已经多次邀我到他那里去了,这下可以无牵无挂地走了。"苏合点起菸抽著说。
  "不去向他们邀功吗?保证你以後在立新市可以过得非常非常好......"季墨说。不过这次的口气只是在打趣,没有讥讽的意思。
  "想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虽然不像人间界这麼热闹,但绝对比这里更值得留下。"
  "别的地方啊......怎麼也比这里好吧......"
  "那就走吧,别摩摩蹭蹭的了......"
  "呵呵,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走得动吗?"
  "过来,我拖著你......"
  "你就不能说你背著我吗?"
  "你想得美......"
  黑衣妖怪的屍体在苏合的弹指间化作粉尘,转眼就被风卷起飘散,苏合与季墨的身影也顺风而去,对於居住了这麼久的城市,他们连回头看最後一眼的留恋都没有......
  这场由想要对周影报仇的妖怪制造出来的大混乱,一直到几天以後才完全被消除掉,木鱼和尚、南羽,甚至孟蜀,都亲自出手,才勉强将人类的舆论与记忆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状态下,那些在混乱中受伤的人也由他们给予了治疗,受损的建筑也用法术恢复了原状。但是死去的人们再也无法复活。
  南羽看著那张报导"变态凶手连环杀人事件"的报纸,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人本来是不必死的,他们的生命就这样无端地断送,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负起一定的责任。
  "南羽,周影呢?"
  林睿从窗户跳进来。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後,他对於周影的关注更见严密,对他而言,周影是火儿的父亲,这一点足够作为他为了保护周影不惜一切的理由了--虽然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他......大概又到那间病房去了。"南羽说。
  对於这次的事件,受到影响最小的居然就是事件主角周影本人。他依旧每天在医院中游荡,对於林睿要他跟在南羽身边寸步不离的要求置若罔闻。
  南羽与林睿一前一後走来,林睿将头往病房中张望张望说:"他果然又在这里,那个人类的病又严重了一些,就快死了吧?周影是不是在等他一死就占了这个身体?要不然他怎麼总赖在这里?"
  南羽皱了皱眉,但马上想到林睿现在的情况也是占了一个人类小孩的身体,便没有说出口,只是反问:"他何必这麼做?"
  "他的法力失去了大半,现在这种脆弱的样子步步危机,而那个所谓的灵药......"他皱皱鼻子,"不指望反而好点。我看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占了这个人的身体,与人类的肉体融合之後再修炼,虽然多了许多麻烦,但也少了许多危险。"
  南羽微笑著说:"刘地、瑰儿和火儿正在为了周影努力,你怎麼能说没指望呢?周影相信他们一定会为他带回灵药;他那麼相信刘地和瑰儿,你也应该相信火儿才对。"
  林睿愣了一下,马上扬起眉头说:"我当然相信火儿,可是我不相信那麼刘地!"
  南羽笑著摇头转身走开,林睿不死心地追上去,在後面不停的唠叨著:"他最听你的话了,你最好去劝劝他,我的法子虽然比不上灵药有效,但至少比现在好得多......"
  少年连续几天没有作梦,他的体力消失得非常快,现在已经几乎连作梦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每天都沉默不语,在痛苦的折磨中被拖向或是说无奈地等待著那一天。今天他被施打了大量药物之後,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进入了睡眠,却发现那个多日不曾再出现的梦又一次进入了自己的脑海,梦中的那个"自己"还是那样突然的出现,站在床边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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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3:35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少年已经无力坐起,凄凉的对周影问。
  "不是。"
  "那麼跟以前一样,是来和我聊天地吗?"少年苦涩地说:"可惜我已经没有什麼力气说话了。"
  周影看著他问:"如果你可以活下去,你准备做什麼?"
  少年偏开头,低声说:"请不要问这种问题!你不觉得这种时候这样问很过分吗?"
  周影又问:"如果你可以活下去,再活五十年、七十年,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少年沉默著,不想回答。
  周影继续问:"如果你不会死,你想做什麼?"
  少年用手捶打著床铺,竭力喊:"我想活著,吃饭,睡觉,想看电脑,想出去旅行,去打篮球,滑冰,我想学会帮妈妈做家事,想考上大学,想谈恋爱,想将来有自己的汽车......"他一口气说著,终於哽咽起来,泣不成声地说:"我想画画,我喜欢画画......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可以为杂志画插图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为什麼,为什麼,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你为什麼要问这些!难道这样很有趣吗!"
  周影看著他,忽然说:"我可以做其他所有的事,但是我不会画画,我觉得我也学不会你画的那些画,所以看来我不能接受林睿的建议了......"
  "你说什麼?"少年的情绪十分激动,失声叫著。"你是什麼?为什麼总出现在我梦中!你又想干什麼?为什麼要对我说那些话!你到底要干什麼!"他平时为了安慰父母亲友,总是压抑著对死亡的恐惧,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有在"梦"中,在只有他与周影这个陌生"人"相对的时候,他找到发洩的机会,拼尽全力的大声喊著、叫著,发洩他对命运这种安排的控诉。
  "我觉得自己跟你很像......不仅紧外表很像,而且,我也像你那样很怕死亡......"周影看著他说。
  "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不怕。"
  "我觉得......其实有些人是不怕的......"周影脑海中浮现的是周筥的面容,"可是我真的跟你一样很怕。而且不是害怕死亡本身,我害怕消失,如果死了之後就会什麼都消失了的话,我实在害怕得很......"
  少年什麼都没说,嘶哑地哭泣著。
  周影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在他面前如同以往一样消失不见了。
  "为什麼要这样捉弄我!我还有好多梦想没实现,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呜......为什麼......"
  周影走进南羽的办公室时,她正在与几个医护人员讨论病人的情况,只是眨眨眼睛,表示对周影的欢迎。周影耐心地等待著,他坐的吊灯原本是火儿来找南羽时喜欢待的位置,现在那只美丽的火鸟换成了一个呆呆的人形影子,实在有著截然不同的效果,南羽几次都忍不住对著他那边,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直到其他人都离去,周影才飘落在南羽面前说:"南羽,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有些过分,所以说得不怎麼果断。
  南羽看著他,凝视了良久才噗嗤一笑:"是为了那个少年吗?"
  周影点点头。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知道南羽会竭尽全力用医术救人,却绝不会用法术来医治已经病入膏肓的病人。他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是不是触犯了南羽的原则?如果她不同意,周影也不会再去找其他人来帮忙救治这个少年。但是他知道,这个少年死的时候他会很伤心,就如同失去了自己的一个真实投影一样。
  "你想怎麼样呢?"南羽饶有兴趣地问。
  周影说:"我现在的法力不足以救他,可是他也撑不到火儿他们回来了,所以我想......我想......"
  "让我出手救他?"
  "......"周影没有出声。
  南羽也静默著,许久之後才轻轻说:"......谢谢你,周影。"
  周影茫然地看著她,不明白她为什麼这麼说,要道谢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你本来可以去找其他人帮你的,可是你却来找我。"
  周影应该是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帮助那个少年,才在拖了这麼久之後才向自己开口吧?但他还是认为这样的事只有自己可以为他做。南羽不知道怎麼向周影解释自己感激的,正是他这种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自己才可以做的态度。她喜欢被周影无条件信任的感觉。
  "走吧。"南羽站起来说。
  "啊?你、你要去救治他吗?"周影急忙跟上去。
  "是啊。"
  "我还以为你......你......"
  "我确实不喜欢使用法术干涉人类的寿命,但这是你的愿望,我一定帮你实现的......我知道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比我爱护的人类更重要......"南羽这几天想通了很多事情,所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周影......"
  "我也是......我很高兴认识你......"周影低声说。
  赵凡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心理因素,他觉得自己身体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阳估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显示著外面是个好天气,许多日子以来,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出去写生的念头。
  他对正在整理东西的母亲说:"妈,我觉得自己的病就要好了,也许还赶得上秋天看红叶的时节,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野餐好不好?"
  "好......"母亲不敢回头面对他。
  "妈,这次我是真的要好了......"赵凡喃喃自语著。
  刚才在梦中,那另一个自己清楚的告诉他,他的病已经治好了。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会在他身体上用缓慢的方式显现出来--毕竟一个快要死的人忽然变得活蹦乱跳,会是一件很惊人的事。赵凡相信这个梦境,因为他想要自己相信这个梦境。
  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我会重新夺走你的健康。
  这是对方给他的警告,只有像他这样经历过病痛的折磨,甚至差一点就要被夺去生命的人,才会明白健康是多麼重要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冒著失去健康的可能性,将这个梦境说出,不过前提当然是自己真的可以恢复健康。
  在已经绝望的心中重新感到希望的滋味,是难以言喻的幸福。赵凡倚坐在床上看著窗外,不时张握著已经很久都感觉不到力气的手指。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握住画笔,自己有很多想要描绘的东西,是的,很多很多......
  周影转过身对南羽说:"活著真的是件很好的事情......"
  "嗯......"
  也许是那次的混乱太过分的缘故,立新市接下来的日子十分平静,简直可以说平静得有些过分。大批的妖怪--不管与这件事有关还是无关的--都悄悄搬离这里,剩下的也在人群中隐藏起来,一点也不敢露出妖怪的形迹。因为这样,使得周影这段日子的生活十分平静,不但没有出现找他复仇的敌人,就连鹿九之流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妖怪,也对他敬而远之,一千公尺之外看到他就会立刻逃之夭夭。
  周影最近除了修炼,最大的兴趣就是观察赵凡。随著这个少年身体的一天天恢复,他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於是也就越来越不像整天木著一张脸的周影了。一个像他这样绝症末期病人的痊愈,几乎可以算是医学界的奇迹了,所以赵凡最近简直成了蜂拥而至的医生们眼中的宝贝,整天被拉著去做各种检查、化验。不过得到的结果都令他们失望,最後的结论也只有"病人坚强的意志创造了奇迹"--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说法纯属瞎扯。
  现在的赵凡,对於生活中的一切都带著热情去面对,他和蔼耐心地对待每一个人,不管是来询问他一些老掉牙的问题的医生,还是以为他有什麼救命良方却不肯拿出来分享的、有些过於激动的病人与病人家属。
  "活著真好......"
  周影常常听见他在一个人的时候这样自言自语。
  是啊,能够感到自己存在真好......
  今天是赵凡出院的日子,周影一直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看著那个抱著一大堆画稿的少年坐的车子消失。
  遇到这个少年,令他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也让他想了很多事情。
  "祝你好运......"他对著车辆消失的方向挥挥手。
  然而,他的手臂就那样僵停在半空中,一时没法落下来。
  在远处的天空中,一个小小的亮点正在变大,越来越亮,这样的情景周影不知道见过几千几万次了,又好像已经几千几万年没有见过了一样。他看到南羽已从医院中快步走出,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眺望天空,张口想要说什麼,却只是流下了眼泪......
  "影......"
  "火儿......"
  周影对著一马当先冲过来的火儿张开双臂的同时,火儿身後紧跟著的刘地,和周影身边的南羽,不约而同地拽住他们,分别把他们往後一扯。
  "你们两个白痴不要命了!"刘地回来後的第一句话是这麼说的,"火儿少根筋,周影你也傻了!"
  骑在赤豹身上的瑰儿早已经抽泣起来,哭得连下赤豹的力气都没有了。
  南羽向瑰儿张开手,还不等抱住她,眼泪已经流下来,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在这麼多人面前流过泪了,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背抹了抹,哽咽著说:"你们终於回来了......你们终於平安回来了......"
  "平安什麼啊......"刘地虽然瘦了很多,说话却还是那麼油腔滑调,"刚才还被一群虫追得抱头鼠窜......幸亏瑰儿百年难得一见地召唤灵兽成功,我们才逃出来。"
  "还不是因为你不好好问路,反而去调戏人家小姑娘!你以为回到人间界看到的妖怪就好惹啊,那里可是下昆仑。"瑰儿有气无力地趴在赤豹身上,边抹眼泪边说,这次的逃亡不仅仅使她的灵兽文狸耗尽了法力,短时期内无法出现在她身边,就连她本身也受到了影响,处於极度疲惫状态。南羽伸手把她抱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火儿摇头晃脑地说:"原来这麼容易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像去的一样走几个小时的。瑰儿你去的时候怎麼不找你的狐狸(指文狸)出来,一下子把我们送到?"他边向瑰儿抱怨,边对周影吩咐,"影,张开嘴。"
  "你知道什麼,这从下昆仑那种地方进行的远距离传送成功率只有一成,我们能够回到家来是运气好,更有可能是被直接扔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你想要从澳大利亚往回飞吗?不过瑰儿,你为什麼让文狸用这麼危险的办法啊?让他只把咱们传出个五百里不就行了?"
  "我......太想回家了......不知道怎麼就......"瑰儿嗫嚅说。
  "差点被你害死......要是被扔到......想想都害怕......咦,火儿,你要干什麼!"
  在刘地的大叫声中,只见火儿正把他拿出来的一颗丹药丢进周影张开的嘴中。听到刘地的嚎叫之後,他理所应地说:"给影吃药啊,不就是回来给他吃的吗?" 不等刘地再说什麼,药丸已经落在了周影的嘴里,然後就见一道红光闪过,周影的身影整个被一团似雾非雾的东西包围了起来,原地旋转一阵子以後缓缓浮起,凝聚成一个半人高的圆球,悬浮在大家面前不动了。
  "这是怎麼回事?影到哪儿去了!"火儿尖叫起来。
  刘地和南羽都一脸警绷地跳起来,飞快地在各处施法,随著他们不断虚空划出各种咒符,医院的大门口渐渐被他们的法术保卫成了一个密闭空间,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走向了侧门,而且似乎谁也没发现有什麼不对劲。刘地把周围检查过几遍,确定没有什麼漏洞之後才松了口气。
  火儿似乎已经明白了什麼,正在那团雾气上方飞来飞去,口中不停的念叨著:"快出来,快出来......"
  "你太莽撞了!"瑰儿气呼呼地在他头上狠很一敲。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来得及跟周影说上一句话,只是刚刚看了他一眼,就被这个火儿把久别重逢的气氛给破坏殆尽,教她怎麼不生气。
  那个像雾气一样的大球在空中旋转了三天,火儿他们就在旁边守护了了三天。其间刘地曾多次劝说已经很疲惫的瑰儿去休息,反正她也帮不上什麼忙,但都被她拒绝了。
  周影把手在眼前张开,合拢,又张开。失去了变化成人的能力之後,他才发现自己对於人类的型态已经过於熟悉和适应,以致於长时间保持影子形态让他有些失落了什麼的感觉。现在可以恢复成人,他的身心都有放松下来的感觉。
  "也许我比以前更像个人了。"周影向身边的朋友们说。
  "这可是我的功劳,你不要忘记了,是我的功劳!"刘地把手搭在他肩上,鼻子翘得高高的宣布。
  "谁说是你的功劳,明明是我的!是我做得好!"火儿对於他的厚颜无耻十分不屑,马上跳出反驳,"是我把仙丹抢来的!影,是我!快夸奖我能干、孝顺、了不起!"
  "你光会给别人添麻烦,真是太了不起了!"刘地马上摸著他的头"赞扬"他。
  "你这只死狗,是谁一次次救你的?忘恩负义!"
  "你这个坏孩子,是谁一次次闯祸让我帮他擦屁股的!"
  刘地与火儿之间惯例式争吵在久违了一段时日之後,再一次充斥了这个房间。接著,火焰与家俱裂片也开始纷飞。
  周影、南羽、林睿拉著瑰儿迅速退入了卧室避难。瑰儿无奈地看著外面的家俱一一化为灰烬,一摊手:"他们一路上相处得还可以,没想到一回来......"
  南羽拥住了她的肩:"来,给我们讲讲你们一路的故事吧,周影和林睿也很想听的。"
  瑰儿看到林睿一脸好奇地盯著自己,又看到连周影的眼神中都透露著渴望,於是清清喉咙,得意洋洋地说:"你们不知道,我们这一路啊,经历了好多事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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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4: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远山行


  傍晚的微风轻拂著宁静的山林,禽鸟们发出优美的鸣叫声在天空盘旋著,背上倾□著夕阳的金色光芒,它们投入到树林的各个角落中,彷佛想将一天中最後的阳光带到森林深处。这里的居民总是不吝於在各家窗台上为它们提供一些食物,所以它们并不急著归巢,而是在林间徘徊著,准备在天黑之前再享用一些美味。可是一阵骚动打乱了它们的计画,受惊的飞鸟纷纷飞上天空,向著骚动传来的方向发出叽叽喳喳的斥责声。
  一前一後跑过来的两个人,根本不管有没有给别人增加麻烦,在树林中大呼小叫地进行著他们之间的追逐。
  在後面追赶的是一名英俊高大的男子,边追边挥舞著一把大砍刀,喊著:"站住!你跑不掉了!乖乖停下来受死!"喊声中饱含著那人的决心与愤怒。
  而在他前方不远处拼命奔跑的黑色地狼,则是不时回头拌著鬼脸,给那追击的人更是大的刺激:"不就是勾引了你老婆嘛?我们都还没上床呢,你激动个什麽劲啊!"
  "站住,我要把你撕碎!"
  "白痴,我凭什麽听你的啊!叫你老婆来跟我说还差不多!"
  "你这个淫徒,给我站住......"
  两个妖怪就这样一前一後在树林间奔跑追逐。前面的地狼无耻之极,居然把他勾引别人老婆的事挂在嘴边乱喊,弄得不出两刻钟功夫,林子里的居民就都知道了那个平时最喜欢拈花惹草的猩猩,这次居然让别人把他老婆给勾引走了。
  各种议论声随著看热闹的人群聚集而来。在这种宁静的地方,捉奸的丈夫和奸夫大打出手,已经算得上是很大的新闻了,更何况还是现场的真妖表演,怎麽能不让大家闻风而至,兴奋得像过节一样。一些有翅膀的种族甚至上下翻飞,忙著从各种角度观察两位当事人的表演、语气、动作,然後像实况转播一样跟周围的围观者报告著。
  在大家指指点点的围观中,猩猩终於脸上挂不住了,把他那把寒光闪闪的金环大砍刀,挥舞得像车轮一样往地狼劈去。地狼与他之间的距离被刀的长度缩短,眼看大刀就要砍到地狼的头上;谁知道地狼一矮身子,蹭地一声,就又窜出去老远。他似乎一直隐藏著自己的真实速度,故意带著猩猩兜圈子玩,现在忽然加速,大刀不但劈了个空,用力过大的猩猩反而把自己带了个踉跄。
  "连尾巴上的毛都碰不到......啦啦啦......连尾巴上的毛都碰不到......"地狼一边对观众们挥手致意,一边唱著难听的小曲,又放慢了速度,继续带著猩猩绕圈子。猩猩狂吼乱叫地想要把他砍碎,可惜真的如地狼所唱的那样,连他尾巴上的毛都没碰到一根。
  猩猩已经被气愤冲昏了头,不过旁边看热闹的妖怪、人类却都看出了蹊跷:这个地狼分明就是有意在戏弄猩猩,不然以他的实力,早就应该把猩猩打倒在地了;看他这种没有廉耻的模样,似乎也不可能是因为勾引了人家老婆、心里有愧才手下留情的。其中必然另有隐情,这样这个热闹就更加好看了!围观者中,老虎搂著兔子的肩膀、僵□拍著人类的手臂,发出兴奋的赞叹声。
  平常,这个山林中的居民都相处得非常融洽,日子也就过得平淡无奇,这数年来最大的纠纷就是某某人家夫妻吵架,某某人家棒打不肖子之类不过瘾的事,今天能够有真刀真□的好戏上演,大家自然是呼朋引伴地跟在後面看热闹,简直比当事人还要关心事态发展。
  地狼引著猩猩一阵奔跑,追逐喊嚷中已经离他们出发的地点越来越远,这时他忽然止住了步子,随後对身後全身戒备的猩猩伸个懒腰说:"好了,就到这里吧,我都快跑不动了,找个地方睡觉去罗......""想走,没那麽容易,吃我一刀!"猩猩大吼著,扑了上来。他对这个趁他出去跟女人约会时跑到他家里勾引他老婆的地狼恨之入骨;自己向来风流倜傥、到处留情,没想到今天会吃这种大亏,被人家反过来勾搭自己老婆。
  地狼活动著脖子和手腕,笑著说:"你想继续打下去,我是没什麽意见啦,可是你先回头看看再说好吗?"
  "想要调虎离山?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猩猩恶声恶气地咆哮,丝毫不把地狼的善意提醒当回事。
  可是周围看热闹的人中却有的经不住好奇心,在地狼说完後回头看去,这一看,立即大叫起来:"不好了!著火了!猩猩啊,是你家那边著火了!"
  这个时候,森林那边的呼喊声也开始传来:"救火啊,著火了!大家小心,这不是凡火,是灵兽引发的火焰,大家用法术灭,不要用东西扑!""救火,救火,会水属性法术的赶快集合......"
  "救火了,救火了,大家快出来救火了......"
  "锵锵锵......"甚至有人开始敲起了铜锣。
  ......
  猩猩的脸色立即变得煞白,他的老婆孩子都还在家里,是不是从这场大火中安全逃出来了?引起大火的灵兽还在不在那里?有没有伤人?他的个性虽然风流,但对自己的老婆、孩子却是十分爱护。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和地狼的恩怨,拖著刀就往回跑。
  围观者们见火真的烧起来了,都无法再袖手旁观,纷纷跟著猩猩离去。其中有的人已经猜到了这场火必然是地狼搞的鬼,不禁止住步子,对他怒目而视;猩猩平常喜欢拈花惹草,让他得点小教训,大家倒是乐观其成,可是勾引人家老婆败露後,居然放火烧人家房子,这也太过分了。火势一起,整片森林都可能遭殃,这个外来者嚣张到了如此地步,乡里乡亲的总不能看著不管。
  於是,几个人对著地狼站成了半包围的态势,慢慢向他走过来。
  "地狼,勾引良家妇女还放火烧人家房子,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啊,你放火之前就不想想这林子里的芸芸众生会不会在你放的火中丧生,或者失去栖身之所?"
  "年轻人,做事要有分寸,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这个地方的民风确实淳□,对待地狼这种无赖依旧先讲道理,无奈这个寡廉鲜耻的地狼根本不听这一套,吊儿郎当地雌著牙反问:"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放的火啊?这样冤枉人可不好喔。""除了你还有谁?刚才你不是要他看看後面,不要再追你了?不是你放的火,你怎麽会知道身後发生的事?"
  "你们不知道我是长著後眼的吗?"地狼摆出一副很惊讶的神情说。
  "地狼长著後眼?你骗鬼去吧!"
  "你没看过怎麽知道!不过我是不会让你这种半大老头子看我的身体的,如果你有个正当妙龄的女儿,我倒可以考虑,嘿嘿......"几个妖怪被伶牙俐齿又脸皮奇厚的地狼气得浑身打颤,就在他们决定结束先礼後兵时,地狼忽然收敛起笑容,对他们深深鞠躬:"不好意思,给大家添了这麽多麻烦,我这就告辞了,呵呵呵呵......"说著,居然就在原地消失了。
  几个妖怪都愣在那里,等他们反应过来:"他遁地跑了!"时,已经失了追赶的时机,毕竟要和地狼比试地行的功夫,在场的妖怪们还没有谁那麽狂妄自大的认为自己可以取胜。妖怪们相互看看,摇著头,也匆匆前去参加救火的行列了。
  妖怪们离去不久,地狼又从地底下冒了出来,懒洋洋地说:"不过是去他家里偷个东西罢了!你们怎麽连人家房子都烧掉了?这里不比咱们家里,到处都可能藏龙卧虎,要是闹得太过分,小心到时候倒楣的是咱们。""还不都是火儿,东西一时没找到就急了,不等我拦,火就烧起来了!"一名艳丽的山鬼从树林中走出来,手中抓著一只还在不甘心地扑动翅膀的毕方:"放开我,烧光、抢光、杀光......"他的情绪很亢奋,正在大喊大叫著。
  "给我闭嘴!回去告诉周影你没有听我的话,结果差点把我也烧死!"山鬼用与她的外表丝毫不符合的语气对著毕方喊。
  "我凭什麽听话!你们一路都在虐待我,我才要回去告状!我要告状!"
  地狼上前在他的头上一弹:"你想不想帮周影!"毕方听了这句话,竟然奇迹似地安静下来,哼了一声,自己飞到树上去了。
  地狼转向山鬼问:"怎麽样,她要的东西找到没?"
  "找到了,不过烧掉了一半。"服饰有些奇特的山鬼少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烧得焦黑的信封递给地狼,嘟著嘴说:"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帐?"
  地狼一笑:"她只要这个东西不在那只色狼猩猩的手里就可以了,我看她自己拿回去也是马上要毁□灭迹的。□以为她还要拿去当纪念品收藏啊?美女,□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在树林里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全身都包裹在黑色袍子中的女子走了出来,在距离地狼十步开外的地方站住,一言不发地对他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
  地狼对著手中半焦半糊的信件吹口气,信件便飘飘荡荡地往对方飘去,但就在要到达对方手中时,却突然变重一样地坠了下去,飘落在女子脚边。
  地狼笑嘻嘻地问道:"美女,是不是这封信啊?我声明,我可绝对没有看喔,不过放弃看这麽精采书信的机会,真是挺可惜的,呵呵呵呵......"女子知道他是故意不把信送到自己手中,可是也顾不得跟他生气,俯身拾起那封信,打开时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她看了看信的内容,微微的吐了口气,然後用一种微微带著颤音的语气说:"对,就是它。"
  "那麽......"地狼向她勾著手指头。
  女子虽然跟他们进行了一笔不太公平的交易,但她并不想在东西到手後毁约;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脚边的地上,然後手一抖,那封信件立刻化为了飞灰。她张开手掌任由那些灰烬在风中飞去,长长地发出一声叹息,想著心中那灰飞湮灭的过去,不知道是悲哀还是无奈。她没再看地狼他们一眼,就慢慢走进了黑暗之中。
  地狼虚空一抓,地上那样东西就落到了他手里,他向山鬼扬扬手说:"你看她果然毁□灭迹了吧。东西到手了,咱们走吧。火儿这麽一闹,我们在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可惜啊,这里的居民这麽好客,本来还想在这里弄点食物带著路上吃呢。""我要吃饭!红烧肉!炸肉!丸子肉!"好不容易安静了片刻的毕方听见这个 "吃"
  字,又嚎叫起来:"我要吃饭!饿死了!快给我吃饭!你们想饿死我吗?"
  地狼捂著耳朵叫:"知道了,我去给你找吃的!你别叫了,想把这里的居民引来吗?
  你知不知道拜你所赐,我们已经是不受欢迎的人了!""给我饭吃!给我饭吃!不然就一直叫!"毕方上窜下跳,声音越来越大。
  这一行的两妖一灵兽,就是抱著虚无飘渺的愿望,企图到青要之山为周影偷盗灵药的刘地、瑰儿和火儿。
  他们三个虽然都都不是在人间界出生,但是却只有刘地有过在各界旅行的经验,所以在出发前他们就说好,一路上什麽都听刘地的安排。
  瑰儿很理智地知道,仅凭一个山鬼、一个地狼、一个未成年毕方的实力,是不可能做到他们想要做的事的,这次如果还有一线希望,就只能靠刘地的小聪明和运气了。所以她从一开始就信守承诺,什麽都听刘地的,不管他是装疯卖傻、还是使奸耍赖,她都视而不见,默默跟著他前进。反正她确信,刘地是绝对不会拿周影的事来开玩笑的。
  火儿在开始时倒也还能听话,对周影的担心使他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加上一路上惊奇於异界的景致和生物,倒是暂时没有捣蛋添乱;但是随著时间流逝,他的耐心也一点点地消失不见了。
  走了几个月还到达不了青要之山,路上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连睡觉时间都不够;而最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还不许他随意捕猎,所以这段日子他的食物都是乾粮和凉水,偶尔有时间才能顺便打点野味,居然连一次都没有吃过妖怪。就连有时候主动来袭击他们的妖怪被他们杀死,刘地也不允许他吃,而是将其掩埋掉继续赶路。吃不好睡不好的火儿,怎麽可能保持良好的情绪?
  从几天前开始,他就恢复了与刘地作对的习惯,总是叽叽喳喳地给他捣乱。要不是他心里还明白来这里的目的,又有瑰儿约束著,早就弄得这支小小队伍不能前进了。
  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徘徊了好几天,因为目的地已经不远了,青要之山所在的□山山系就在不远处。
  这座山脉延绵四百馀里,在各界动辄数千甚至上万里的山系之中,它的面积与高度都没有出众之处,但它却有著与众不同的地位:这山系中居住著三位神人,天帝的下都青要之山也在这座山脉当中。所以这座山系的巡山山神们也比较严厉,像刘地他们这样来路不明的妖怪,别说是青要之山,就连□山的边界都踏不进。
  他们在□山附近逗留许久,希望能找个机会溜进去。但是这里的巡山山神不比别处,严谨的工作态度令刘地都感到叹服--连他这样滑头也没找到一点破绽。
  万里跋涉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却只能远远看著地平线上起伏的山峦叹息。刘地与瑰儿为此头疼不已,却只能无可奈何地在这一带滞留。好在这个地方的民风好客□实,他们的到来和停留都没有引来什麽好奇与探问,倒是让他们有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修养因为赶路和应付一路上各种事件而无比疲惫的身心。
  他们在这里四处打听有没有进入□山的方法;游荡了一些日子後,一个全身蒙著黑色斗篷的女子主动找上他们。对方开门见山的问他们是不是在打听进入□山系的方法,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她表示自己有办法帮助他们,条件是一个交易:要他们从一个猩猩精那里拿回一封信。
  这个女人虽然言词闪烁,除了信件封皮的模样和自己的字迹之外,什麽都不肯说,不过在打听了那个猩猩的为人之後,刘地已经大概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猩猩精是个风流的人,平时喜欢拈花惹草,到处留情(刘地:"不就是一个好色之徒吗?那些女子的眼睛都有毛病,喜欢这麽一个人,怎麽不看上我?"火儿: "这家伙怎麽跟地狗一个德行?"瑰儿:"原来这个家伙跟刘地一模一样!"),这个女子大概就是他猎□名单中的一员。他们热恋之後当然也是依照惯例地黯然分手,但是女子曾经写给他的一封火热书信却还留在他的手中。大概感情淡去之後,这封信便成了一张废纸,当事人双方早就把它遗忘了。而现在这个女子之所以想起来,一心要让这封信从世界上消失,是因为她有了新的婚约。
  这个婚约是家族为她决定的。
  对方的家族实力雄厚,本来是他们这个小家族高攀不上的,但族长的长子却忽然对他们家的女儿求婚,而且是一口咬定要聘她当正妻,令族中的长者们都有些受宠若惊,几乎是未加思索就代替女子答应了下来。
  前来求婚的男方不仅身分地位不同一般,而且长相英俊,法力高强,性情也和善,不知道有多少芳心系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缘分,他就偏偏在一次擦肩而过时一眼看上了这个已经无心於感情的女子,不惜降低身分来求婚。
  这个女子知道在长辈们摆出的家族利益面前,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所以也就默认了这桩婚事。也许这个男子可以给她全新的生活;几次见面之後,对方的温文和善令她已经封闭多年的心也开始有所期待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留在老情人手中的信件已变成了阻碍,万一哪天被翻拣出来,不但自己没脸见人,自己的家族和未婚夫也会难堪至极。到那时候,即使自己的未婚夫不愿意退婚,本来就对这桩婚事不太满意的男方家族长辈们也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媳妇。如此一来,婚事肯定会告吹,这样自己要如何对家族交代。
  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名声,她不敢公开索要信件--那个花心人说不定早已经忘记自己和那封信件的事,如果自己提醒他,岂不是自掘坟墓--也没有办法凭自己的本事取得,想要找人帮忙,却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族人是不敢吐露的,更别说那些盼著她婚事不成的外人。就在婚期一天天接近,不得不远嫁他乡的她心里越来越焦急的时候,她无意中看见了三个外乡来客。
  地狼、山鬼和毕方,真是从没见过的奇怪组合。可是她知道凡是这些四海流浪的妖怪,或多或少总有几分本事,不然怎麽能活著走到这里?知道他们想要进入□山,她便找上他们,提出了这样一笔交易。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对刘地来说根本是家常便饭,果然没出几天便跟猩猩这样大闹了一场,说不定对方根本就没留意到自己在火灾中少了一封书信,即使留意到了,也只会以为是在火中焚毁罢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双方也各自顺利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不过经过这麽一闹,这个地方也待不下去了,刘地在火儿的叫声中笑嘻嘻地说:"饿了就会大叫大嚷,看看我是怎麽弄吃的!""还不是因为你不让我弄好吃的东西吃!还不是因为你!"火儿在刘地的头上跳来跳去,把他的头发弄得一团乱。
  "瑰儿,还想不想帮周影......"刘地话音刚落,瑰儿已经伸手把火儿从他头上捉了下去。
  "瑰儿,□也向著刘地,我要回去告诉周影你们合夥欺负我......"
  在火儿的嚎叫声中,刘地潇□地走向了山脚的田地。
  "地瓜和马铃薯,地瓜和马铃薯......烤著吃啊炖著吃,加上肉片当佐料......啦啦啦...
  ..."一个黑影在田地中上下翻腾著,口中还哼著奇怪的小调,不一会儿,在他经过的地方就堆了许多挖出来的地瓜。
  "火儿,来,来,烤一下,可别都烤了啊,剩下的带在路上当乾粮。"刘地从地下冒出头来对火儿招手。
  火儿眼都没睁,便是一道火浪对著刘地喷射而去。刘地早有准备,在被烧到之前便缩回地底下,周围的庄家顿时烧了起来。
  "我说过一百次了,我讨厌蔬菜!"火儿愤怒地叫。
  "有东西吃就不错了,你们什麽都不管,只累我一个人,还不停抱怨。"刘地从地下跳出来说。
  瑰儿把地上地瓜收起来,白了刘地一眼:"是谁在帮你们做饭啊?还敢这麽说。"
  "我不吃蔬菜!不吃蔬菜!"火儿在他们头顶上飞来飞去。
  "小偷!抓小偷!"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天啊,他们偷了东西还放火烧庄家!抓住他们!"随著他的叫声,四面八方都有人影跑了过来;刘地抓住瑰儿撒腿就跑。火儿不甘心地扫了追来的人们一眼,悻悻地跟了上去。当追兵赶到田地中时,三个小偷早已逃之夭夭。
  大家气愤不已,各自在田地里巡视著,施展法术将火扑熄。旅人们走累了、走饿了在地头歇歇,自己从田里弄些东西吃也是常有的事,田地的主人根本不会介意,可是没见过这麽无耻的,不只席卷了半亩地的收成,临走前还放了一把火。
  "又是那个外来的地狼和毕方!刚刚烧了猩猩的佳的那个!"
  "哪里来的这些混蛋!抓住他们!"
  "流氓、小偷,站住!"
  "以後别让我们再看见你们!你们这些强盗!"
  "......"
  失主们的怒吼当然传不到这几个盗窃者的耳中,因为他们已经逃得很远了。
  "烤呀嘛烤地瓜呀,烤呀嘛烤地瓜......"不得不承认,火儿的烧烤技术绝对是一流的,即使主要目的是针对刘地,但还是把地瓜烤得松软香甜,十分可口。刘地一手拿著一块,边走边吃,继续哼著他那刺耳的小曲;瑰儿虽然不愿意吃"赃物",可是既然失主都"没有"计较,她就不再那麽坚持原则,也大口大口地吃得香甜。只有火儿气哼哼地飞著:"我再说一次,我不吃蔬菜,我要回去跟影说,你们虐待我,不给我吃饭!"
  "不吃正好!省下来的我吃,你一个吃的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多!"刘地毫无爱护儿童的美德,含著烫嘴的地瓜,不停地吧嗒著嘴说。
  "我烤的凭什麽我不吃!给我拿过来!"火儿拍他一翅膀,抢走了他手里的那块。
  打打闹闹中,他们填饱了肚子,也走到了□山脚下。在几个雄壮的巡山神兵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刘地一边把手上的灰渍、瓜瓤往身边的树上乱抹,一边取出那个女子给他们的东西--一面小小的令牌,在那些巡山的士兵眼前一晃。
  巡山神兵们看看令牌,再看看刘地他们,虽然对这一行人的形迹有著颇多怀疑,但还是依照著自己的职责,接受了令牌示意他们可以通过。
  刘地一挥手,瑰儿和火儿跟著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在身後的士兵手中,那个令牌已经化作荧光消失,只听见那个士兵似乎在自言自语:"又是那家发出来了。真是的,少主人到底是看上了那家哪点好?非要跟他们结亲。看看他们家的这种朋友,就知道是不怎麽样的人家。""就是啊,那个女人我也见过,要模样没模样,要本事没本事,少主人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主人家的事你们也敢多嘴,都给我好好站著。"
  "是......"
  瑰儿在河水中洗过手,用衣襟擦著,站起来向四周眺望。这座山上没多少树木,但随处可见的嶙峋山石还是挡住了她的视线,使她暂时没发现出去探路的刘地身影。火儿在一块岩石的顶端睡觉,此时闻到烧好食物的香味,已经在蠕动著,快醒过来了。
  瑰儿提著长裙往营地边走去。她本来一路都穿著原来的衣服:T殹魾牛仔裤加上登山鞋,可是来到□山境内後,刘地要求她换上这里人们常穿的装束。瑰儿本来就不习惯穿这种齐到脚踝的裙子和薄底布鞋,何况脚底下还有各种"碎石"在打绊,所以她走得有些狼狈,边走边用脚重重把那些绊脚石踢飞。
  这些在她脚下打著滚的碎石有的一碧如洗,有的洁白晶莹,有的光彩夺目,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其实都是些美玉翡翠之类的宝石。如果在人间界,把这些石头当中的任何一块拿到珠宝店里,都会成为身价高贵的宠儿。可是在这里,不但河滩上布满了这种石头,在阳光照射下,让荒芜的山间到处闪闪点点,根本和普通石头没有区别。
  瑰儿回到她用几块大块玉石临时搭起的锅灶边时,火儿已经飞下来,边用嘴在锅里挑肉吃边问:"地狗还没回来吗?"
  瑰儿摇摇头,又对刘地去的方向眺望起来。
  经过了多日跋涉,他们终於来到了□山的地界,这里是□山最西面的一列山脉,叫作和山,从这里到青要之山还要经过宜苏山与魏山,看起来似乎比东边的敖岸山过去要远得多,但是他们在刘地的建议下还是走了这条路线。因为敖岸山是神熏池的居所,与那位严厉的神人相比,居住在和山的神泰逢的性情要随和得多;他们这个由山鬼、地狼、毕方组成的奇怪小团队,也许更容易通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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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5:10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不论传说中泰逢的脾气有多好,这里毕竟还是神的居所,低等的妖怪擅自进入神的居所,本身就已经是极不尊重的事了,如果不小心触怒了大神、甚至他的巡山神兵,都不是好玩的事。所以他们抱著尽量小心的心态,刚一踏入河山□围便停了下来,试探性地在这里扎营,如果神不欢迎他们进入,在边界被发现总比进入山中才被发现来得好些。
  刘地留下瑰儿煮饭和看住火儿之後,独自去了前方探路,本来是说好看看附近的情况就回来,可是现在饭都做好了,还是没见到他的影子。
  "不是被神仙吃了吧?"瑰儿托著腮,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可是身为神人,应该不至於去吃那麽没有品味的东西吧?还是遇到什麽美丽的仙女,就色迷迷地跟著人家走了...
  ..."来到异界後,他们一路上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幸亏有刘地曾经遍历十洲的经历和火儿还过得去的实力,他们总算有惊无险地到达这里。可是瑰儿知道,最艰难的旅程才刚开始。
  与之前走过的地方不同,□山地界是神的居所,她再也无法用山鬼的身分与这里的山神套交情,也无法让火儿伪装成神、魔、仙的灵兽进行恐吓,就连刘地那一肚子诡计也恐怕派不上用场了。而在这里会遇见什麽,他们连半点概念都没有。
  吉神泰逢是位和善的神人,如果他们能侥幸过了他这一关,接下来还要经过两座大山才能达到青要之山。那两座山中虽然没有知名的神人,可是不知有多少妖怪异兽隐居在那里--说不定还有仙人灵兽,能与神人们邻山而居,估计也不会是一般角色。等渡过这些险阻到达青要山之後,又要如何去寻找帝下之都的方位?又怎麽过得了武罗神的看守取得神药呢?想到这些,心中真是一片茫然。
  吃饱了的火儿跳到她的膝盖上,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麽,就再次进入了梦乡。这个本来一天要睡十几个钟头的孩子,来到异界之後,就因为忙著赶路而始终睡眠不足,因此只要一有机会就睡觉。
  瑰儿抚摸著他,心里充满了怜惜。这孩子自幼就被周影娇惯坏了,从来没吃过这种奔波跋涉的苦吧?周影现在不知道怎麽样了?他与南羽留在立新市里,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什麽麻烦?瑰儿满脑子都是这样的胡思乱想,双目虽然望著远方,人却发起呆来。
  刘地逛了一圈,发现这座山中竟然出奇地处於不设防状态。他在里面转悠了半天,连个巡山的士兵都没有遇到。偶尔有妖怪、神民迎面相遇,对於刘地这个生面孔也只是好奇地看几眼就算了。特别热情的居然还向他挥挥手来上一句:"外来的,没地方吃饭就来我家,我就住前面山崖底下。"刘地感叹这里的治安条件,真不愧是神人居住的地方啊。正准备回去,前面山坡上的一件事物忽然跃入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走上前几步,擦擦眼再仔细看看,终於确定了眼前确实不是什麽幻影。
  只见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大汉正倚著山石,枕著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往怀中抱著一只酒□睡得香甜。
  仅看外表,这个人只是个看起来豪爽憨厚的汉子,可是在他身後,一条老虎般毛色斑斓的尾巴,正随著他的鼾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摆著,一圈淡淡的光晕环绕著他的身体,不时自行流转著,在阳光下变换出各种瑰丽奇幻的色彩--听说能够见到他就会得到好运气,自己的运气真有这麽好吗?居然一进和山地面就遇上了?
  刘地抓著头,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泰逢迷迷糊糊中察觉到有谁在摸自己手里的酒□子,以为又是山中那些没大没小的小妖怪想趁自己睡著来小偷小摸,便抬手拍了一下:"去去去,这是少昊帝送我的美酒,岂是你们这些小家伙懂得喝的,小心喝了长出羽毛来。我的厨房里还有几□子果酒,自己搬去。"谁知对方安静了片刻,又伸过手来。
  "去去去,一群馋猫......"他不耐烦地挥著手驱赶,并且翻了个身,把□子压在身下,又继续入睡。
  这次再也没有人打扰,泰逢一觉醒来时已是彩霞满天,他长长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顺手提过酒□子,准备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後再回家去,谁知本该还有小半□子酒的□子居然轻飘飘的,他张口举著□子倒了倒,结果只有几滴酒液落入口中。
  "哪个小混蛋偷喝了我的酒?"随著一声大喝,一道明亮的光芒在这片山坡上闪动,亮度甚至胜过了天上的太阳。
  "再来一杯吧。"刘地拿著杯子向瑰儿劝酒,"这种琼浆玉液不是轻易能喝到的,□不喝我就全喝了。"瑰儿端端正正地坐著,连理都不理他。从来不沾酒精饮料的好孩子火儿只是好奇地把嘴在刘地带回来的酒浸了浸便醉倒了,仰面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刘地毫不客气地把他当作火炉暖酒用,一边啜著微烫的酒,一边心满意足地叹著气:"能□到这种美酒,真是不虚此行啊。""我看你是忘了我们来干什麽的了吧?"瑰儿带著怒气说。
  刘地悠然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多亏周影,才给了我能喝到这种好酒的机会啊,如果还能弄到,我会带些回去给他□□的。""哼。"瑰儿用一个字回答他。
  瑰儿因为刘地去了那麽久不回来而提心吊胆,还不禁在心里设想了种种可怕的後果:遇上了厉害的妖怪被吃掉了?迷路了?被巡山的神兵抓走了?偷看仙女洗澡被打死了......
  她望眼欲穿的盼著刘地回来,好不容易他的身影从远方出现,迈著踉跄的步子,瑰儿惊慌失措地含著眼泪迎上去想搀扶他时,却发现他步子不稳的原因居然是他正捧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酒在喝著。
  瑰儿问起他打探的道路时,他打著酒嗝眨著眼,用天真而无辜的表情回答:"啊?我忘了?这酒可是少昊帝的神酿,来,你们也□一点吧,机会难得喔。"瑰儿怒目圆睁,可是刘地视而不见,独自抱著酒□子慢慢品□著。
  时间就在刘地的一杯、一杯再一杯中慢慢逝去。
  瑰儿独自生了一阵子闷气,然後渐渐平静下来。她本来脾气就不大,心里也相信刘地绝对不会拿周影的事开玩笑,也许是刘地是太累了,他这些日子劳心劳力,是该放松一下了。
  瑰儿坐在一边凝视著远山发呆,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他们好不好?"
  "好得很,放心,人家好不容易可以两人世界了,当然会很好!嘿嘿嘿......不知道周影会搬到南羽家里住?还是南羽搬到周影家里住......"本来漫不经心的刘地这时候耳朵马上就竖了起来,一脸阴险地说。
  瑰儿丢了一块玉石过去,打断了他的贱笑:"开始看你挺认真的,我还以为你转性了,原来只能装这麽短短一段日子而已!周影真倒楣,交上你这个朋友!"" 不会的,我刚刚发现我的运气非常好!呵呵呵,跟著我,你们都会交好运的!我的运气......啦啦啦,非常好,我是一只,英俊的地狼,啦啦啦,我是一只幸运的妖怪,啦啦啦......"他大概已经醉了,手舞足蹈地唱起歌来。
  瑰儿慌忙用手堵著耳朵,跑到了一边。
  月亮不知何时升上了天空,用水晶一般的色彩笼罩著这片山坡,地上的玉石闪动著晶莹而柔和的光芒,一只地狼的嚎叫声正在月光下飘荡,"一只妖怪,一只妖怪,啦啦啦...
  ...我是妖怪,啦啦啦......谁能比我更英俊,啦啦啦......"瑰儿抱著火儿躲得远远的,担心地看著他:"他是不是最近这段日子压力太大发神经了?他再嚎下去,真的要把巡山的神兵引来了。"火儿撇著嘴说:"我要是这里的神,凭他这种污染环境的声音,就判他死刑!"
  瑰儿打个寒颤,忽然意识到这里可不是可以任由刘地为所欲为的立新市,如果在这里酒後闹事,说不定真的会被巡山的申兵们惩处。她心中著急万分,忍不住拿起锅子跑到河边,准备用冰凉的河水把刘地浇醒。
  "我是最幸运的地狼,啦啦啦......我的女朋友遍天下,啦啦啦......"刘地边舞边打转,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小子,就是你偷了我的酒吧,按照老规矩,来给我刷一年酒□子吧!"说著,把刘地拎了起来,又"咦"了一声:"奇怪,我没见过这只狗啊。""谁是狗!"刘地张口就往这个来人的手咬了下去。
  那个人连躲都没躲,任由他咬在手背上,然後就响起了刘地捂著嘴的嚎叫声。
  来人把刘地拎在手中端详著:"真的没见过啊,你不是和山的原住民吧?胆子不小啊......"刘地的回答是恶狠狠的一爪子。
  瑰儿带著惊恐缩在一边,脚下是她失手打翻的锅子,里面的冷水倒在自己的衣摆上。
  她手里死死搂著火儿,生怕他会一不小心飞出去,再制造别的麻烦。
  由於刘地在来到和山的第一天就完成了一件丰功伟业--偷了吉神泰逢的酒,并且在喝醉了发酒疯时,在前来抓贼的泰逢鼻子上印上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狗爪印,所以现在他和他的两个"同夥"一起成了这位神人的囚犯。
  沐浴著柔和月光的山坡明亮如白昼,只是月亮的光芒被泰逢身上闪耀的神光给掩盖了。整整一大块地方都被白色的光芒笼罩著,如同牢房的边界线,把几个胆大妄为的囚犯困在里面。
  泰逢的怒火不仅仅起自刘地,他还好像非常讨厌毕方,看见火儿之後,两只眼睛就开始冒火,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瑰儿与火儿这两个无辜者跟刘地关在一起。然後在旁边转来转去,身上的光亮越来越耀眼,这似乎代表他的心情很不好,眼前的三个囚犯非常不受他欢迎。
  不过,坐在地上的刘地却东张西望,一点也没有身为犯人的觉悟,大咧咧地叫著:"关公脸,你知不知道非法囚禁是不对的啊。""谁是关公脸!我的脸天生就这样,那时候那个关什麽的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泰逢气冲冲地踢了他一脚,"要怎麽处罚你呢?只是偷酒应该刷一年□子,再加上抓我的脸...
  ...""我只是按了一下!"
  "你给我闭嘴!我看乾脆罚你给我当一百年看门狗吧。"红脸的吉神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如果把这只黑狗养得再大一些,嗯,像马匹那麽大就行了,再加上一根独角,一对翅膀,一条龙尾巴,口里能再吐火的话,栓在门口一定很威风,那些来串门子的老朋友一定会羡慕死的。把地狼培养成那样需要什麽法术呢?嗯,看我这脑袋,好像真的有点醉了。
  "我抗议!"即将上任的看门狗大声叫著,"你凭什麽抓我啊,神也要讲道理吧!"
  "凭什麽你不知道吗?是谁偷了我的好酒啊?"泰逢眯著眼教训他。
  "可是这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你的酒太好了,你想想看,如果你在荒山野地里看到那麽好的酒,你能不顺手拣来吗?遇到那麽好的酒不把它喝掉,多麽对不起它呀?像我这样的爱酒之人,怎麽可以做出对不起酒的事情。""也对......"泰逢听到他的言论,不由自主地点著头,但是马上就醒悟了过来,"不对,什麽在荒山野地遇见好酒,你明明是从我怀里偷的!""美酒当前,我怎麽可能看得见你?"刘地依旧理直气壮,似乎这位浑身发光的吉神当时是个透明人。
  "哼,那你抓我的脸又怎麽解释,一个小小的妖怪胆敢冒犯神灵,我罚你看门太轻了,应该罚你去各界为我背酒。""这能怪我吗?谁教你从背後拍我,像我这麽英俊迷人、潇□帅气的妖怪,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跟在後面想偷袭我、拥有我的身心,我不小心点,哪一天不就落入魔爪了吗?回头看到的不是美女而是你的脸,我也很痛苦啊。""你这个满嘴油舌的滑头,我要乾脆吃了你的狗肉!"面对这样厚颜无耻之徒,连一向脾气温和的泰逢也生气了。
  "我不服,你凭什麽吃我!"
  "就凭我是神!我有本事吃你。"
  "你是神,能打得一个妖怪无力反击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这样我就应该被吃掉,那你跟我们这些用武力猎食的妖怪还有什麽区别?我不服!除非你能在别的方面赢过我。""别的方面?"
  "比如说谁的女朋友多?或者谁更能喝酒!"
  "谁更能喝酒,哈哈哈哈......"听到这个,泰逢大笑起来,"跟我比喝酒,小子,你有胆量。""哼,如果我输了,我就心甘情愿给你当三百年看门狗!"
  "好,这个看门狗你当定了。"
  "那你这位神人万一输给我的话,要怎麽办啊?"
  "我会输?你作梦去吧!好,我输了就给你三百□子好酒。"
  "不,不,不,如果你输了,我要你送我们三个去青要之山。"
  "什麽?去那里干什麽?我讨厌满是规矩的地方,不去!"
  "其实是这样的,"刘地的神情忽然郑重起来,"我有个朋友,因为跟九尾狐比斗而损失了大半的法力,听说武罗神那里有可以帮他恢复的灵药,所以我们才到这里来的。如果你输给我,就帮我们三个到青要之山。"泰逢顿时皱起眉头:"原来是这样,你小子一开始就在打我的主意。"他本来对刘地还有一些好感,这下子顿时消失。既然知道了刘地喜欢喝酒、要和自己比试酒量,都是为了利用自己而装出来的之後,他对这个地狼已经失去了兴趣,挥挥手说:"偷酒的事我不计较了,你们走吧。要去青要之山是你们的事,但是别再踏上我和山的地界。"那道光栏瞬间消失,让出了让刘地他们通行的道路。
  刘地抱著手臂说:"神也会说话不算数吗?"
  泰逢看著刘地,目光越来越严厉。
  在神的威严之前,就连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火儿都缩进了瑰儿手中,低声咕哝著什麽。瑰儿身为山鬼,在神人面前还能比较自若,可是心里也是在怦怦地打鼓。只有刘地还是一脸讨人厌的表情,似乎不知道眼前的神人只要愿意,随便就可以把他变成一只真正的狗。
  泰逢似乎很介意说话不算数的评价,盯了刘地半天後,见他并没有退缩的打算,心里倒是後悔自己不该这样不谨慎,随便就跟这种来历不明的妖怪打赌,看来自己这个毛病得改一改了。
  "你想要怎麽样?"
  刘地见他终於开口,心中略微放松,但仍尽力在脸上保持著那副流氓的样子,说:"就是打的那个赌,比喝酒。你赢了,我做你三百年的看门狗;我赢了,你送我们到青要之山,帮我们得到灵药。"泰逢不耐烦地说:"我可没有这样答应你!青要之山是帝之下都,那个武罗性子高傲、脾气又坏,我可不愿意去招惹她。再说,她还有那样蛮横的朋友......所以我一直都讨厌毕方......"说著,恶狠狠地盯了火儿一眼,把瑰儿吓得连忙把火儿搂进怀里。火儿也难得老实,似乎知道神人的厉害,一动都没有动,眼珠却紧紧跟著泰逢移动。
  不过,如果泰逢看到火儿此时的表情,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害怕,而是一副在认真思考:"眼前的家伙我打不过,要用什麽阴谋诡计才能对付得了他呢?"这样的神情。要是泰逢看见的话,他说不定会真的狠狠地教训这只毕方一顿,把未来的"恶魔"扼杀在摇篮中。
  他这种神人居然做出这种吓唬小孩的行为,显然是因为他对毕方实在是厌恶至极,而刚才的对话令他想起一些不愿意回忆的往事。
  刘地不由得淫想连篇,是不是这位看来实力雄厚的神人,其实在过去的某位时候,曾经被一只毕方......嘿嘿,心里想著,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奸诈笑容。
  泰逢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一把把他拎在手里吼道:"你小子跟我来!我就跟你比试、比试喝酒。如果你输了,就做我的看门狗,我要是喝不过你,我就送你们到青要之山,另外告诉你们一个可以得到武罗的灵药的办法!""喂,这种赌约对我们不公平啊......你至少也要帮我们把灵药弄到手才算吧......"刘地虽然身体无法反抗,嘴上却是一点都不□著。
  "你给我闭嘴!"
  "就算是神仙也要讲道理啊......"
  "我要真的有那些神仙的脾气,现在就把你做成狗肉汤......"
  在他们的争执声中,泰逢带著刘地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地上的牢笼不知道什麽时候重新闪烁了起来,把瑰儿和火儿困在里面。多半是把他们当做了人质,如果刘地再敢做出什麽大胆的举动,再敢惹下什麽麻烦,他们两个就要连带受罚。
  瑰儿眼看著他们消失,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神人住的地方是这样......喔,不错、不错......"
  "用不著忙著东张西望,反正你就要在这里看三百年的门了。"
  "先别忙著说大话嘛......"
  刘地跟著泰逢一路走来,眼前的景象越来越奇异。各种从未见过的树木不是高耸入云,就是不及人膝,错落有致地生长著,上面有的开著美丽的花朵,有的结著香气扑鼻的果子,各种珍禽异兽留连其间,一点也不怕人--其实认真想来,要是刘地与他们发生冲突,需要害怕的是哪一方还不一定呢。地上柔软地刚没过脚背的草地间,散落著不少巨大的石头,每一块石头上都有大小不等的坑洞,里面盛著不同色彩的液体,其中浸泡著各种树果。看到这些,刘地明白一走进来嗅到的淡淡酒香是从哪里来的了。
  刘地东张西望,不时动手动脚地摸摸这里、碰碰那里,把手指头伸到每一个石头"酒罐"沾沾,然後伸到嘴里□味道。觉得味道合适的,就从口袋里掏出器皿来装走。同时顺手从一路见到的结著果子的树上摘了不少,一边吃一边往口袋里塞。如果那些生著美丽羽毛或者华丽毛皮的动物从他的身边经过,都会惨遭他的毒手,不是被扯下一根羽毛,就是被他拔掉耳朵上的毛。这些动物都对他怒目而视,要不是泰逢与他并肩同行,这些异兽珍禽早就一拥而上,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地狼了。
  刘地把他的贪婪、无耻、不要脸等等美德,都在这个难得进入神人庭院的时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几乎像一阵旋风般地把他路过的能拿走的东西全部拿走。
  当遇见泰逢责备的目光,他就会厚著脸皮说:"难得见到这麽好吃的东西,你不介意我多摘一点吧?像你这麽大方的神人当然不会介意了。你这里有没有吃了马上就能成仙的?有的话介绍介绍!我也□□鲜。"泰逢摇摇头,懒得跟他生气,索性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
  渐渐走进了泰逢的住所,那是一座在这绚丽的树林中显得非常□素的房屋,既不是一座宫殿,也不是刘地希望的一所装满酒的酒吧,只是数间高大的石头房子矗立在那里,无论是式样还是装饰,都毫无出奇之处。泰逢这样一位神人的住处没有全副盔甲的神兵、神将守卫,反倒进进出出有不少人影,热闹得像个集市。
  刘地仔细看看,这其中神民、妖怪、人类什麽样的都有。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泰逢的侍从、仆人之类的,穿著都十分随便:袒胸露背的、长袍马褂的、身上裹著兽皮的、长裙委地的......真是千奇百怪。
  一见泰逢回来,这些男男女女远远就迎了出来,领头的是一个红脸大汉,长著鸟嘴的他说起话来不仅声音清脆悦耳,而且速度极快:"大人,您回来啦,房子打扫过了饭菜做好了树木修剪过了书库整理好了酒□子全洗过了里面的酒也喝完了我们告退了。"他连标点符号都不加地一口气说完,挥挥手叫上一大群同伴,一窝蜂出来,没多久就不见了。
  泰逢声如鸣雷地在後面大喊:"你们这群小王八蛋又偷我的酒喝!不知道给我留点吗!"刘地噗嗤笑出声来:"你的酒被喝光了?那麽不用比了,这样应该算你输了吧?来,带我们去青要之山吧。"说完,往屋子里张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清楚的说明,他对於不能到神的住处大肆搜括一番很是遗憾。
  泰逢一把拎住了正想调头的刘地的衣领:"想溜?没门!你以为我会把酒放在一个地方等他们偷吗?狡兔还有三窟呢,汪汪,开门!"最後一句话不是对刘地说的,而是对著屋子那两扇装饰著青铜兽头的大门说。
  一只威风凛凛的金毛狮子应声出现在空气中,他晃动一下毛茸茸的大脑袋,屋子的大门缓缓地大开,露出了宽敞的厅房--一只金毛狮子却被叫作"汪汪",似乎令这只狮子很不满意,他摇著尾巴叹口气,正要回到原来趴著的地方,忽然看见了刘地。
  汪汪眼睛一亮,兴奋地冲了过来,摇著尾巴叫:"你终於找到新的看门狗了吗?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想得美,他是要给我看後门的!"
  "你作梦吧,我才不会输给你,帮你看门呢!"
  --泰逢与刘地同时说。
  汪汪失望地摇著头,连听他们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重重把门一关,险些把泰逢压在门底下,自己悻悻然地跑到一角,倒头大睡去了。
  "做了我的看门狗你吃亏了吗?原本只是一只被仇家追杀的普通狮子,现在法力也长了,模样也漂亮了,仇人也走了,酒量也长了,你高兴点吧你!"泰逢对这只狮子的不知足很是不理解,踢他一脚嘟囔著。
  "可是我这样还像狮子吗?"汪汪气冲冲地说,"你见过狮子长龙角?你见过狮子长狐狸尾巴吗?"
  刘地现在也觉得这只狮子还真是与众不同,不仅外表奇特,就连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也给人一种深沉的压迫感。不愧是神人的看门狮子啊,就是与众不同。
  "我以後怎麽见人......呜呜......我嫁不出去了......"
  她竟然是只母狮子!刘地明白她为什麽要哭了。看看那蓬松的鬃毛,那硕大的头颅,外表看起来这分明就是一只雄壮威武的雄狮啊。
  "这样比□原来漂亮多了!嫁不出去没关系,等我赢了这次赌注,把□许配给我後门的看门狗!"泰逢大方地说,"我会给他装上比□还漂亮的龙角。"汪汪摆过身子,用屁股对著他。
  "哼,她就老是这副样子,所以我才想换一只看门狗。"泰逢这样对刘地说。
  刘地耸耸肩:"我觉得她不错了,你还想要什麽样的。"
  泰逢上下打量他一番,那意思很明显--他真的很想要一只黑色的地狼来做看门狗,当然要在装上龙角、翅膀什麽的之後。
  瑰儿与火儿站在山坡上,发现他们无法离开这块地方,不论他们走向哪个方向,一道金色的光幕就会忽然升起,将他们弹回原地。那股力量十分柔和,不论是瑰儿直直向前走的力量,或者火儿狠狠一头撞过去的力量,把他们送回来时都是那麽柔和,就像生怕伤到他们般。
  瑰儿焦急地在这十步见方的地方踱著步,心情越来越烦乱。而火儿更是再难以忍受,拼命地在这个牢笼里撞来撞去。可是他的怒火在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就好像尽力往水中扔石头,却连涟漪都激不起来,这让他的愤怒越来越控制不住,使尽了全身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冲撞著。
  瑰儿正在一圈圈走著,忽然一蓬火苗落到了她肩上,把她吓得跳了起来。她抬头一看,发现了火儿疯了一样的举动。
  "火儿,你在干什麽?快停下来!快停下来!"瑰儿吓得大喊起来,一种极度懊恼的情绪在她心里蔓延开来。是周影用最郑重的态度把火儿托付给自己的,不是给刘地,而是自己。可是自己却没有做到这件事,自己只是顾著自己沮丧汉焦急的心情,却没有去关心火儿。只是因为他是个强大的毕方,自己就忽略了他还是个孩子。
  自己一路上都在依靠刘地的智慧和火儿的力量,自己应该做的事都没有做到。周影并没有过分的期望,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靠自己的努力重新修行,对於虚无飘渺的仙丹没有抱太多的希望,他没有叮嘱自己要拿到仙丹,而是要照顾好火儿,可是自己却没有做到。
  "火儿,你快过来!"瑰儿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火儿哄下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对他说:"火儿,你不用为了这种事生气。他是个神,他想要把我们关起来,我们出不去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是个神。"火儿咂著嘴没有说话,由於周影一心想要修成正果,他也曾经在心里不只一次刻划神魔仙的形象,可是泰逢和他见过的妖怪们几乎没多大区别,他知道对方比自己厉害,却不觉得有非得服从的必要--打不过就用卑鄙手段,这是常识性的知识。没想到自己连对方布置的一个小小囚牢都无法破坏。
  他一肚子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气呼呼的叫:"神仙有什麽了不起,影将来也会成为神仙的!等到影成为神仙,我就让他知道厉害!"他从来没有像现在感觉这般无力,所以更加像一个需要长辈庇护的小孩子了。
  "对,将来有一天周影也会成为神仙的,所以现在我们要帮他恢复法力,我们得帮他做我们要做的事!"瑰儿拍著他的翅膀说。
  "我们要帮他带仙丹回去才行。"火儿点点头:"我要去帮影找仙丹,等我再去把这个笼子撞开!"说完跳了起来。
  "不,火儿,那没用。"瑰儿连忙制止了他。"我们得想办法,不能用强硬手段我们可以动脑子,我们不能用法术,就想别的办法!"说著站起来,仔细地观察著周围。
  火儿在那里愣了一会儿,飞起来自言自语:"我要证明我比那个神仙聪明!等著瞧吧!""喂,你们两个,听不听得见啊!"一个人影远远出现在山坡上,对著囚牢里的瑰儿和火儿大声喊著,同时扬著手中拿的一些东西。
  "食物!"火儿欢呼一声,向那边冲去,结果一头撞在了升起的光幕上。
  "泰逢大人让我来给你们送饭!"那个鸟嘴妖怪乐呵呵地把手里的各色食物递进来。
  这个光幕让火儿他们不能出去,从外面往里面递东西倒是没问题。"你们别担心,大人不会把你们怎麽样的,他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虽然长得吓人点,心肠很好的。"鸟嘴妖怪一脸善意地安慰他们。
  "请问,被大神带走的那个地狼现在怎麽样了?"瑰儿发现这个妖怪很好说话,客客气气地问。
  "那个黑色的地狼啊。"鸟嘴妖怪吧搭吧搭地,十分不满意的说,"也不知道他哪里好?大神居然看中了他,想选他做看门狗。难道我的样子不比他好看,不比他忠心老实...
  ..."看来这个妖怪很是眼红那个看门狗的工作,正对刘地忌妒不已。
  居然有人愿意做人家的看门狗?即使对象是神,瑰儿也觉得难以理解,可是在鸟嘴妖怪一转身的功夫又听见他在嘟囔:"唉......要是我做了看门狗,那整整一地窖的好酒可就任我品□了......唉......那些好酒啊......"原来是这个缘故,瑰儿真是佩服这些酒鬼,为了喝酒,简直是什麽都能做得出来。
  鸟嘴妖怪一点都没有辜负他那张嘴的外形,在瑰儿与火儿进餐时,他的嘴就没有闭上过,叽叽喳喳不停说著:幸亏他的声音悦耳如同音乐,瑰儿与火儿才勉强忍了下来。
  基本上,瑰儿已经明白为什麽泰逢拒绝这位如此主动的妖怪担任看门狗了--姑且不说为了藏酒的安全,单单是考虑上门来的客人的精神压力,也不能留下一个这麽罗唆的看门妖怪。不过由於这个鸟嘴妖怪的多嘴,倒是令瑰儿对泰逢有了更多了解。
  按这位土生土长的妖怪所言,泰逢是位随和可亲的神人--不包括喝醉了发酒疯的时候--喜欢饮酒、交朋友、种花果、酿酒,或是四处云游访友。他对小妖怪也好、神族也好,甚至普通的凡人也好,从来没摆过神人的架子。不论对什麽对象,泰逢总是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所以在有多位神人居住,甚至还有帝下之都的□山地界,和山就成了一个堪称桃源的地方,很多妖怪、神民都搬到了这里,来与这位随和的神人比邻而居。按照鸟嘴妖怪的说法,就是:宁愿做泰逢的看门狗,不做熏池的座上宾。
  瑰儿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看来刘地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些了,所以他才坚持要经和山前进。他偷走泰逢的酒,激泰逢和他打赌,这些都是那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刘地早就算计好的。
  与神人拼酒?看来他为了周影真是豁出去了。可是如果他输了,真的被留在这里做了看门狗怎麽办?
  瑰儿不知道泰逢的酒量怎麽样,可是她知道刘地虽然号称喝遍立新市无敌手,其实连泉先儿都喝不过,如果刘地在这里做了看门狗,对他自己来说或许不算是坏事,能够做泰逢那样的神人的看门狗,对於刘地这种实力的妖怪来说,简直就是找到了一个一步登天的梯子,没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神人的看门狗也许无法成神,得道成仙的可能性还是很大吧?可是那样的话,自己和火儿该怎麽办?周影的事该怎麽办?
  瑰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如果没有刘地带领,她和火儿连回去的路都不知道要怎麽走。虽然口口声声说著要帮周影找灵药,其实自己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刘地身上,现在刘地被神人带走,她立刻就失去了主意。
  瑰儿都不知道那个鸟嘴的妖怪是什麽时候离开的。
  她抱著火儿坐在那里发呆,只有火儿这样无忧无虑的孩子才会吃饱了就睡得著,她现在的心情就像一团乱麻,怎麽也理不清......
  刘地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在摇晃著,手里端的杯子也在不停地晃,可是里面被斛得满满的酒虽然随著他的动作剧烈波动,却一滴都没有溅到杯子外面。每当刘地就要把酒□掉时,就会有种无形的屏障把它们挡回杯子里。
  "你快不行了吧......认输吧......"泰逢摇头晃脑地说。他的脸色比原来还要红,身後的尾巴得意洋洋地摇摆著,显然是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刘地没有理他,拿著杯子瞄准半天,终於找到了自己的嘴,把酒倒了进去,然後示威似的向他晃晃空杯子。
  "你还敢喝!"泰逢对於这只地狼开始有些佩服了。两个人喝到第四十□的时候,这个地狼看起来就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了,谁知道他居然又坚持著喝了十几□,还能没有倒下。
  刘地一拍自己的胸脯:"谁不敢喝了!你要是怕了......就、就......马上投降......缴枪不杀......"泰逢的回答是狠狠的在他的杯子里倒上一满杯的酒。
  刘地毫不犹豫地也在泰逢的杯子里倒上同样多的酒,大著舌头说:"再来!"又是举杯一饮而尽。
  泰逢一边喝著手中的酒,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我看你这只小狗也不是那麽讨厌,为什麽要处心积虑来算计我呢?"
  "NO,NO,NO。"刘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著,"我不是算计你,是跟你打赌,输了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嘛。""哼,当我的看门狗算是代价吗?多少妖怪求著我,我还不要呢!"泰逢对於刘地的不识好歹很是不屑。
  "我知道,我知道......"刘地半醉半醒之间有瞬间的失神,要是当年没有那件事,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是个逍遥自在的......唉......那和自己现在的生活又有什麽区别?反正自己从来没有後悔过啊......"做你的看门狗不就是可以早些成仙吗,我又不希罕......"
  "原来是这样......"泰逢稍微分神察看一下刘地的法力,便明白过来,"你原本差一点就可以成仙了,居然舍得把自己的法力散去,干什麽用了啊?"
  刘地白了他一眼:"我乐意,你管得著吗。"
  "既然曾经不惜散去自己就要成仙的法力,怎麽现在又对武罗的灵药心生觊觎了?後悔了?想把法力弥补回来?晚了,告诉你,那种灵丹帮不了你,你这种情况只能重新慢慢修炼,而且要花原本的十倍、二十倍的功夫,还不一定能够再次达到那个水平呢。不过...
  ...如果你乖乖做我的看门狗的话......"看来泰逢对於罕见的纯黑色地狼十分垂涎,开始用许诺好处的方式引诱起来。
  "你耳朵有毛病啊!我不是说了找灵丹是给朋友的吗!"刘地探著身子,在泰逢的耳边大喊大叫,满嘴的酒臭乱喷,令神人都受不了地扭过头去。
  "你自己明明比谁都需要恢复法力,怎麽会千里迢迢来给别人找灵药?"
  刘地摇著手中的杯子说:"我不是说了吗?我的法力是我自己愿意拿去救人的,我又不想得成什麽正果,恢复不恢复有什麽关系。我那个朋友可不一样......他是个死脑筋、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木头人,自始至终脑子里就只有"成仙"这两个字!这次失去了法力,连人形都变不成了,你说他的世界是不是都快要崩坏了。我真是讲义气啊,我这样的朋友(以下省略数万字的自吹自擂)......像我这样的好朋友,哪里去找!"泰逢冷笑:"反正你喝酒输的话还是要给我做看门狗的,哼哼哼哼......"说著,一巴掌拍开桌上已经空了的酒□子,手一挥,不知道从哪里又飞来一□满著的美酒,举□倒酒:"再喝!"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接著是第二声,第三声......连连绵绵的,远远听来如同鞭炮声一样霹啪地响个不停。
  刘地含糊不清地说:"你、你们这里有人办喜事啊?新娘子漂不漂亮......呵呵呵呵...
  ..."泰逢倏地站起来看著外面,半屝▇说:"那不是放鞭炮......好像是那只毕方在强行破阵。"刘地心头一惊,酒顿时醒了大半。火儿是够狂妄没错可是刘地真的没想到他能狂妄到与神人对著干的地步。当初离开立新市,周影郑重地把火儿和瑰儿托付给自己,自己这一路上已经是小心再小心了,结果还是没能阻止这个小祖宗惹事生非。别说他一个未成年的毕方,就是成年的大毕方,也不可能是神人的对手。也许泰逢围困他和瑰儿的"笼子"没有使出全部神力,所以他才敢轻举妄动。但是......刘地心里著急,头皮发麻,急忙站起来之间,忽然觉得腹中翻江倒海,扶著泰逢的肩膀就吐了起来。
  泰逢手一扬,就把他扔到了角落中,然後对著远处放烟火似的五彩斑斓天空皱起眉头:"那个小东西,竟然真的可以破了我的阵法不成?"正在自言自语间,只听一声轰天巨响,接著一道火光冲天,然後那个方向便沉寂了下来。
  瑰儿抱著火儿呆坐著。在月光下,各色的玉石闪耀著迷人的光辉,使得身处其间的人如临仙境(其实这里是神人们居住的地方,说是仙境也没有错)。不过瑰儿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她满腹心事,却又理不出头绪,只觉自己的脑袋里好像打翻了罐浆糊,乱糟糟、黏糊糊的。难道自己真的这麽没用,没有刘地在身边出主意,就什麽都做不好?
  "好了!"火儿的一声大叫,吓了瑰儿一跳。
  "你干什麽呀!"
  火儿从她的膝盖上跳起来,像做体操般地活动著身体,嘴里喊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地压腿(独爪下蹲)、扩胸(抡翅膀)、活动脖颈。热身运动做完後,便对瑰儿说:"好了,走吧。"
  "去哪儿?"瑰儿看著火儿,心想他不是睡糊涂了吧。
  "当然是去把那个笼子打烂啊,我都准备好了!"火儿把翅膀握成拳头状,恶狠狠地说,"我要让他知道,火儿可不是那麽好关住的。"
  "我们还是等等刘地吧。"瑰儿不愿意说出"你打不开神人的囚笼"这种话来打击火儿的信心,所以拿出刘地来做挡箭牌。
  "等那只没用的死狗干什麽?我都准备半个晚上了,现在就去打烂它!"
  "准备?你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谁睡觉了!这麽紧张的时刻我能睡得著吗--也就小睡了一会儿。"火儿为了表示自己精神饱满,不住地用翅膀摩擦出连串的火花来。
  瑰儿不知道火儿准备了什麽法术,以前从没见他施法还要花时间准备,他动手比动口快都已经是他的特色了。这一次他会施展什麽?毕方的法术到底是什麽样子的?说实话,瑰儿倒是有些好奇,毕竟她从没看见火儿使用除了烧、烤、大烧、大烤之外的法术(冲撞、抓撕、嘴啄等等属於肉搏战术,不在法术的□畴之内)。
  火儿很少使用实质意义上的法术,真正的原因是他一向骄纵的外表下其实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得心应手地驾驭与生俱来就印在心底的那些法术,与其施展之後几天不能动弹,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跟对方肉搏。
  可是这一次只能靠自己了,刘地那个笨蛋已经被人家抓去当看门狗去了,瑰儿的法术又低微得吓人,出门的时候影可是郑重地把他们两个托付给自己的(其实周影就是把火儿郑重地分别托付给了刘地和瑰儿,把瑰儿分别郑重地托付给了火儿和刘地,把刘地......只有刘地的事情他好像忘了),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以後就有了逼她做更多好东西吃、并且不听她的吩咐做家事的本钱了。
  "也许应该用一个更厉害的法术,不过算了,还是用个简单点的吧......"火儿咕咕哝哝地自言自语著,"瑰儿躲开点,这个法术可是很厉害的,我也是第一次使用,不保证火候拿捏得正好。"不等他说完,瑰儿已经飞快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後面。火儿平时的招数都带有无差别攻击的特性,更何况这次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危险"这两个字;听在瑰儿的耳中,可怕的程度自然上升了一倍有馀。
  火儿飞到半空中,闭上眼睛,缓缓地开始念诵一种古老的语言。瑰儿可以分辨那是上古时代、诸神仙妖们都和人类混居在一起时使用的语言,自从人间界与其他各界隔绝,这种语言已经在人间渐渐失传,就连瑰儿也听不懂那是什麽内容。真不知道火儿一个在人间界长大的孩子,是怎麽学会这种语言的咒文的。
  而且这不是毕方天生的法术!瑰儿虽然法力低微,但是山鬼出身的她还是知道,毕方们随著年龄和法力的累积所出现的能力和法术,是不应该以这种已经失传的语言来展现的。回想起来,火儿和周影到底会些什麽,他们究竟有多少本事,瑰儿根本就不了解。也许是他们的老师教他的吧?她在心里这麽想。
  随著火儿的念诵,他身上的火焰开始转化成最炽烈的颜色,而且在他身边快速流转著,他的身影看起来彷佛大了一圈。咒文的念诵停止,他双眼猛然一睁,大吼一声:"他妈的,给我破!"瑰儿只觉得四周的温度忽然升高到一个难以忍受的地步,接著一连串彷佛雷声的响声在耳边响起,一个接一个轰鸣炸开,她即使拼命捂住耳朵也无济於事,这种声音震得她的魂魄都快要飞出体外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瑰儿觉得自己就要在这种可怕的声浪中昏倒时,所有声音忽然消失了。
  当风吹过河面,掀起轻轻的浪花声传入瑰儿的耳中时,她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竟然满口粗话,周影是不会这麽教你的,一定是从电视上学来的,回去以後我要让周影禁止你看电视!"瑰儿骑在一只巨大的妖兽上,随著摇摇晃晃的节奏责问著火儿。
  这只妖兽是泰逢派来接(押)送他们的,瑰儿已经被火儿那番作为吓得筋疲力尽,也不顾妖兽只是要自己跟著他走的本意,毫不客气地爬到对方背上。这只妖兽倒也是憨厚,叹了口气就任由她把自己当作了交通工具。瑰儿对於火儿刚才在施法中最後的那句粗话念念不忘,所以当因过度使用法力造成虚脱的火儿醒过来时,面临的就是她的唠叨。
  "那不是我在说粗话,那个法术就是那样!"火儿忿忿不平地说,自己救了她,居然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还来挑剔自己强大的法术,"那个法术最後一句就是要念那句咒语,不是我自己故意那麽说的!"火儿自认为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怎麽肯承担说脏话的罪名。
  "真的吗?......"瑰儿半信半疑。怎麽会有这麽奇怪的咒语,该不是教导他的那个人故意这麽教的吧?这麽说来,火儿跟周影是同一个老师教的。瑰儿想像著周影有一天施法的时候,也可能会拿出那种"咒语",便感到身上一阵发毛。
  火儿闭目不语,他真的是从没有这麽累过。法术虽然厉害,还是自己的翅膀、爪子、嘴用起来痛快啊!他迷迷糊糊的这样想著,再次进入了梦乡。
  瑰儿轻轻抚摸著火儿的翅膀,他的温度从来没有这麽低过,看来真的是累坏了。
  泰逢看著眼前的毕方,绕著抱著火儿的瑰儿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神中越来越浓烈的敌意令瑰儿不寒而栗。
  泰逢喃喃自语著:"怎麽会这样呢......为什麽这样......难道是因为那样吗......还是因为那样了呢......还是......"刘地双手抱著头摇著说:"你到底在说什麽绕口令啊?就是这个小坏蛋破坏了你的牢笼,揍他一顿,别管他是不是小孩子,揍他......""你都这麽说了,我还能揍他吗!"泰逢对这个狡猾的地狼大吼一声,"说,这个坏小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什麽从哪里弄来的,他是我朋友的儿子。"刘地故意隐瞒了"养子"这个事实,希望泰逢因此以为自己有个毕方朋友。
  "哼,胡说,他明明是......"泰逢想要说什麽,但是及时闭上了嘴。
  "我为什麽要骗你?他就是我朋友的儿子,不过是养子,嘿嘿嘿......"
  泰逢似乎陷入了沉思。
  对於火儿,他好像格外关注,一边思索一边盯著他看。过了半尦嗀他才叹口气:"算了,继续喝酒,如果你赢了,我就帮你们一次;你输的话,就带著这个小东西走得远远的--如果能一辈子不离开人间界就更好了。嗯,如果我再给你几□子好酒,你能不能回去之後叫他的养父狠狠打他一顿?"泰逢从牙缝里提出这个建议。
  瑰儿悄悄对刘地说:"他以前一定吃过毕方的大亏。"
  刘地郑重地点著头。
  再次开始比试之後,泰逢显得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麽,过不一会儿就要提醒一次刘地:"你已经不行了,赶快投降吧。"
  刘地对於他这种明显的虚张声势不屑一顾,这根本就是说明了他已经不行了,正在外强中乾地吓唬人呢。再喝一杯他就不行了,再一杯他肯定倒下,再一杯......刘地抱著这样的念头,坚定地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酒,直到泰逢舍不得自己的好酒再这样被糟蹋,命人弄了几□劣酒来摆在刘地面前。
  瑰儿本来在房间中等著火儿醒来,可是听著火儿的酣声,心里却牵挂著刘地的赌局,终於再也坐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看到火儿揉著眼睛起来喊饿,她立刻拎著火儿的脖子往前面赶去。
  等她来到厅堂前,发现刘地还在喝。只是他的身体已经滑到椅子底下,一副已经站不起来的模样。手拿杯子从怀里抱的酒□子舀出酒往嘴里倒,依旧忘不了自己喝一杯,就必须看著泰逢也喝一杯。幸亏身为神人的泰逢没有跟一个妖怪捣鬼的打算,不然就凭刘地现在那副醉眼朦胧的样子,就算对方杯子里没有酒,恐怕他也看不出来。
  泰逢喝下的酒应该与刘地一样多,可是他看起来还是十分清醒,只是脸色红了一点,说话的时候舌头大了一点,根本看不出来其他什麽异样,与已经烂泥一样的刘地可谓天壤之别。
  "刘地,你实在喝不下就认输了吧。"瑰儿小心翼翼地劝刘地。虽然她知道刘地这麽做都是为了周影,可是看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根本不可能赢了泰逢,再喝下去,除了伤害他自己外,不会有任何结果。
  火儿也一边在那些瓶瓶罐罐里翻找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一边插嘴说:"就是、就是你这个笨蛋根本不行,就乖乖地认输吧!给影找灵药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就留在这里做看门狗好了,哈哈哈哈哈......"之前的法术成功使他的自信心极度膨胀,大有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气势。
  刘地歪歪斜斜地站起来,抬手想要拍桌子,可是准头差得太多,差点把自己给晃倒,狼狈地扶著桌子站稳,口中喷著难闻的酒气说:"你们,懂、懂、懂什麽啊......你们知不知道那里是、是帝下之都,哪、哪是能让咱们这种小妖怪靠近的地方?是、是、咱们敢靠近的地方吗?你、你们以、以、为神人都像这个傻大个这麽好脾气,这麽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啊(泰逢把准备打他的手放了下去),你们知、知不知道,咱们、几、几个要是真的就这麽冒冒失失地去青要之山,到时候连、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骗我帮忙,你们明白了吧?"泰逢坐在一边,手指节扣著桌子说。
  瑰儿这时才明白刘地的苦心,她看著刘地,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好,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可是你怎麽能赢得了呢?他可是神人啊。"
  "□没看见我就要赢了吗!"刘地趾高气昂地说。
  瑰儿怎麽看,都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起不来,跟马上就要赢了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泰逢拎著一个酒□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看来今天你还真跟我耗上了,再喝,我就不信你不认输!""等一下!"瑰儿忽然按住了酒□,"我来跟你喝。"
  "什麽?"
  瑰儿脸色苍白地对著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泰逢,被一位神人这样近距离地盯著看的压力真是大得难以形容,真不知道刘地老是故意招惹泰逢,他是怎麽受得了的。"我,我来跟你喝......这可不是刘地一个人的事。"泰逢指指刘地,再指指瑰儿:"你们两个跟我喝?就是要两个人欺负我一个,是不是?"
  "你是个神人,却跟个妖怪比喝酒,明明是你在欺负他!"瑰儿鼓足了勇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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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5:39 | 显示全部楼层
泰逢看著已经快要不行的刘地,幸灾乐祸地说:"可是他自己愿意的,哼哼,喝了我这麽多好酒,我还心疼著呢。不过有一条这麽好的看门狗,也算是值得了,呵呵呵呵......
  ""总之,周影的事是我们大家的事,不是刘地一个人的责任,我要跟你喝!"瑰儿坚定地说,并且自己从桌子上找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
  "瑰儿......"火儿一直在屋子里乱飞,把泰逢的东西乱翻乱弄,不过这个屋子里除了酒还是酒,根本找不到吃的东西,只好拿了一包丹药像吃花生一样吃著。不知道为什麽,泰逢一直容忍(或者说是故意要忽略)他的存在,连眼角都不瞥他一眼。就像现在他忽然飞过来,泰逢马上就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要跟这个大尾巴喝酒?可是□不是根本不会喝酒吗?"火儿好奇地看著瑰儿手里的酒杯。
  "谁说我不会喝了,我就喝给你看。"瑰儿拿起酒杯,带著视死如归的神情,往自己嘴里倒了下去,下一秒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扶著桌子用力捶著胸口。
  火儿得意地宣布:"□看,我就说□不会喝酒吧。"
  瑰儿咳嗽著,怒气冲冲地看著刘地又跟泰逢碰杯,然後灌下一大杯酒。喝死你也赢不了的!她在心里气呼呼地想。
  这会儿,火儿在屋子里翻腾够了,那包丹药虽然少了点,但味道还算令他满意,其他的屋子又因为泰逢的"小气"而进不去,所以他放弃了找吃的努力,终於对正在比赛喝酒的刘地他们产生了兴趣。凑到桌子上,在那些酒瓶子、酒罐子、酒□子之间跳来跳去,好奇地问:"你们把这些都喝下去了吗?"
  "哈哈哈哈......你、你看到了吧......我、我就、就要......赢了......"刘地放肆地大笑著。
  火儿跳开,躲避他拍过来的手:"我看你是马上就要输了!笨蛋!还自称是喝酒最厉害呢,要是泉先儿就好了,她比你能喝多了。""泉先是水妖,进入他们身体里的液体会自动会化为清水,你就是给她喝毒药也是那样,别说是酒了--你见过喝水喝醉地吗?顶多喝得撑死!"泰逢摇晃著杯子说,"我倒是有个建议,你来跟我比怎麽样?我很想跟你比酒。"他这几句话是带著笑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令人听了不寒而栗,这分明就是带著不怀好意的心态在对火儿发出挑战,想令火儿吃点苦头的心思表现得十分露骨。
  瑰儿慌忙过来把火儿抱回怀中。难道以前毕方给泰逢留下的痛苦记忆就这麽刻骨铭心?以致於他念念不忘地想要欺负火儿这麽个小孩子?
  "你的酒量不是不错吗?怎麽样,你来跟我比吧?"泰逢用手指头戳著火儿的小肚子,"你要是赢了我,我就是抢也给你抢一颗灵药来,怎麽样?"
  火儿撇撇嘴:"你不知道未成年不能喝酒吗?"
  泰逢张大了嘴,呆在那里:"未成年?你?你还管这些?不是......你,谁敢不让你喝酒啊。"他对火儿不喝酒的惊讶程度超出瑰儿的想像,说话时几乎是语无□次。
  火儿眯著眼睛,瞪著他说:"我当然是最听话、最好的孩子!连我爸爸都这麽说!怎麽,你有意见吗!"其实倒不是周影不让他喝酒,只是他自己不喜欢酒的味道才不喝,不过有挂上好孩子头衔的机会,他当然也不会放过。
  "哈哈哈哈哈......"泰逢忽然发出一阵狂笑,用几乎要倒在地上打滚的姿态趴在桌子上,把那些瓶瓶罐罐碰得乒乓直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瑰儿不解的看著这位神人的怪异举动,就连醉得已经快要成了烂泥的刘地都努力睁开眼皮看著他。
  泰逢连拍桌子带拍腿地笑了好半天才止住笑声,刚刚抬头看见火儿,忍不住再次趴下大笑起来,一边还用拳头用力地捶著桌子。
  "你到底在笑什麽!我就那麽好笑吗!"火儿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跳到他头上,用力踩著喊叫。
  "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哈哈哈哈......你是个好孩子,还听话......哈哈哈哈......"泰逢似乎对於火儿的表现很了解,不停地嘟哝著这两句话。
  "气死我了!"火儿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对方的身分,居然张嘴就往泰逢的头上啄去。
  泰逢抬手推开他的嘴,止住笑声,喘著粗气说:"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喔,真乖!"说著,还伸手在火儿的头上抚摸了几下。
  火儿都要被气疯了,正要不顾一切地□泼,泰逢的下一句话却令他一下子停止了动作。"地狼,你也不用喝了,我认输了。看在这个好孩子的份上,我算是输给你了。"泰逢端起杯子,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悠然说道。
  刘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著他问:"真的?"
  泰逢翻翻眼皮:"我像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刘地正想说什麽,身体晃了几晃,身体晃了几晃,张口开始呕吐起来,吐著吐著,身体一歪,倒在地上不动了。
  看著他满身污秽,瑰儿心中一阵感动,拿块抹布蹲下身,擦著他脸上的脏东西,对泰逢问:"你真的要帮我们?"
  泰逢说:"可惜你们要的那种灵药我没有,如果现在给你们炼制的话,至少也要五十年,你们多半等不了。看来只能帮你们打打武罗那个凶女人的主意了。不过我可先说,我不能亲自动手帮你们去抢夺,毕竟那里是帝下之都,我还没大胆到那种程度。但是我可以帮你们出出主意,让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火儿一挥翅膀说:"原来你害怕那个女人啊。"
  泰逢大怒:"谁会怕她,还不是因为......"他的目光又盯上了火儿,两只眼睛开始闪闪发光,连他身上那层祥光也明亮了不少。
  "你、你想干什麽......"瑰儿连忙把火儿护到身後。
  "我越想越觉得,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要是不打你一顿,我自己都会觉得对不起自己,以後可就别想睡得著觉、喝得下酒了......死毕方,总是帮著那个恶邻欺负我,今天也会落到我手上,嘿嘿嘿嘿嘿......"说著,一把把火儿揪到了手中,看他的表情,似乎马上就要对火儿施以一顿毒打。
  "你敢欺负我,我、我......"火儿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眼珠子转个不停,奋力打算著报复的方案,"等将来影成了神仙......不,等我长大了,有了本事,我就要把你这个老虎狗狠狠教训一顿,把你的酒全部烧掉!"瑰儿听他还在刺激泰逢,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谁知道泰逢却若有所思地看著火儿,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他竟真的放开了火儿,也许是他终究还是不屑於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吧?总不可能是真的被火儿吓住了。
  泰逢又坐了下去,自己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酒。他已经跟刘地喝了半天,真不知道怎麽还能喝得下去。
  刘地在地上人事不省,泰逢又自顾自地喝酒,瑰儿看著已经在自己怀里无聊得睡著的火儿,索性把他放在桌子上,开始收拾屋子。擦桌子、扫地、整理那些瓶瓶罐罐,瑰儿俐落地做著这一切。作家事本来就是她最喜欢的事情之一,一但开始动手,自然就觉得周围什麽地方都不乾净,什麽地方都需要好好整理。找来抹布和扫帚,这里擦擦、那里扫扫,不时冲泰逢大吼一声:"真碍事!抬脚!"
  自从离开立新市,好久都没有整理家务了,痛痛快快地整理一回,倒是有利於调解心情。瑰儿越做越顺手,不知不觉中开始哼著歌儿,手脚也更轻快起来。
  "小丫头......"泰逢忽然开口说,"你们回去以後,最好不要再带著这个毕方离开人间界了。""什麽?"
  "他还是待在人间界得好。如果老是到各界□晃,总有一天会出大事的......"
  瑰儿心想也是,火儿这种脾气,连神人都敢不放在眼里,他在人间界没有什麽对手,倒还好办,要是在卧虎藏龙的各界,说不定什麽时候就惹出大事,吃个大亏。泰逢这个神人的心肠真的不错,虽然十分讨厌毕方,但还是出於好心提醒。瑰儿心里对泰逢很是敬佩和感激,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表示知道了。
  泰逢张张嘴还想说什麽,却只是在自己的嘴里倒下了一大杯酒,然後向瑰儿挥挥手:"我这里有专门招待客人的屋子,□带著他去歇歇吧,我看见他就心烦......这个地狼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刘地不是睡了一时半会儿,而是睡了整整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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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6:1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几天中,瑰儿与火儿倒是趁机把神人居住的地方好好参观了一圈。
  大概是由於泰逢生性随和,他住的地方也是毫无遮拦地敞开著,任由那些妖怪、神民们来来往往,热闹起来的时候简直就像个大市集。而且这些妖怪们也不怎麽怕泰逢,来到这里就东吃吃、西拿拿,把"宾至如归"几个字写在脸上。就是因为这样,泰逢才不把刘地与火儿的无礼放在心上吧?他是个真正的神人,他心胸的宽广,与他力量的强大刚好成正比。
  瑰儿心里不禁会想到,如果将来周影真的成了神或仙,会不会也像泰逢一样?还是依旧是现在的那副样子,整天都没什麽表情,让不熟的人觉得他城府深、难捉摸,让相熟的人觉得他呆?
  "瑰儿,你说影这会儿会在干什麽?"火儿从空中落下来,站在她的肩头上问。
  "他大概在南羽的办公室里修炼。"瑰儿脱口而出。
  "真没意思,每天只知道修炼......不过我猜他也是这样,唉......"火儿有些想家了,唉声叹气地说。
  "胡说,他现在一定是在跟南羽两人世界,卿卿我我......唉呦......我的头怎麽这麽疼......"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接著是一只手颤抖著从下方伸出来,扶在瑰儿坐著的石头上,然後是一颗头发蓬松的脑袋。刘地从地下冒出来,一头钻进了瑰儿的裙摆,迷迷糊糊地叫:"怎麽这麽黑啊,已经晚上了?我居然醉了五、六个小时吗?"
  瑰儿飞起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为什麽打我......唉呦,我的头啊......"
  这个迷迷糊糊的声音正是刘地,只见他一只手按著头,一只手松著自己的衣襟,一边还在喋喋不休:"我说啊,周影好不容易摆脱了火儿这个尾巴,这会儿肯定在跟南羽花前月下,比翼双飞,郎情妾意......"这个人还没从宿醉中醒来,听到这类话题却还是忘不了抢著插嘴。
  瑰儿斜著眼睛问:"你还知道要醒来啊?"
  刘地摇摇晃晃地一屁股坐在瑰儿身边,愁眉苦脸地说:"瑰儿,我好难受啊,帮我按摩吧......我们也学周影和南羽......""砰"地一声巨响之後,经过附近的妖怪们,都对著被压在一块大石头下面的刘地指指点点。
  "看见了吗?听说在人间界,老婆是可以随便打男人的。"
  "是吗,那也太可怕了吧?"
  "哎呀,好像被打得头破血流了,真是可怜啊。"
  "我家老七原本还说要到人间界去见识见识呢,既然那里这麽可怕,我还是回去劝他不要去得好,万一在那里认识了这种女人,这下半辈子可怎麽过。""就是啊,就是啊,自己男人怎麽打得下手喔。"
  "可怜,可怜......"
  "......"
  瑰儿□著腰站在那里,冲著这些不知情的妖怪、神民们大吼一声:"你们在胡说八道什麽?谁是他老婆啊!"见她一副母老虎的样子,那些妖怪嘻笑著四处散去,大概这样的小插曲足够他们茶馀饭後说上好几天了。
  刘地潜到地下,从那块大石头不远处又冒了出来,只露出头在地面上面问:"我睡了多久了?事情怎麽样了?"看来被瑰儿这麽一砸,他倒是清醒不少。
  "三天,整整三天!你这个自称好酒量的家伙整整醉了三天!"火儿对这件事满意极了,早就决定回立新市之後要大肆宣扬,现在兴奋的拿出来打击刘地,很期待准备看到他失落後悔的表情。
  刘地只是淡淡叹口气:"看来我还是太不自量力了,跟神人比试......唉......"
  瑰儿这次倒是一点也不想打击刘地。他那副喝酒喝得快要喝死的样子还留在瑰儿的脑海里,不管她平时有多看不惯刘地的行为、性格,为了朋友不顾生死这一点,确实让瑰儿心里感动。於是轻声安慰他说:"他是神人啊,你斗不过他是很正常的。"
  "幸亏他还是答应了......"说著话,刘地若有所思地看著火儿。泰逢好像在意火儿,就算他过去与毕方有过什麽恩怨,可是他那样的神人见过的毕方一定不少,他对火儿的态度也太奇怪了点吧?
  火儿不知天高地厚地恬著脸皮说:"还不是有我吓唬他,他才乖乖地答应。哼哼,这下知道谁最厉害了吧。"刘地坐下来,长长地舒口气:"我看他是肯定不会帮咱们出手的,能有他出出主意,事後把咱们送走就不错了。青要之山......唉,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的头看起来疼得厉害,一边说话,一边用力在太阳穴上揉著。
  "可是咱们总是看到希望了,不是吗?"瑰儿微笑著说,"至少咱们已经尽力了,回去之後就不会後悔。""......也是......"刘地难得地话少,坐在那里,不知道从什麽地方弄出一根菸来就著火儿点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抽了起来。
  火儿在他们两个的头上跳来跳去,问:"是不是就快回家了?我还有好几个新游戏没玩呢。还有卡通,不知道播到什麽地方了?也不知道狐狸有没有记得帮我录起来?"
  "快了......"刘地把菸头狠狠地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熄,"成功失败反正就这一锤子买卖了!喂,这位大叔,你有没有看见咱们伟大的、无私的、仁慈的、人人敬仰爱戴的大神啊?"他扯住一个路过的神民问。
  这个神民眨著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找泰逢,一边给他指方向,一边笑到拍著肚子:"伟大的、无私的、仁慈的、人人敬仰爱戴的大神?哈哈哈哈,真好玩,我要笑死了......哈哈哈。你们大家听见没?哈哈哈,这些人间界来的妖怪怎麽说大神......"然後扔下刘地他们,跟其他妖怪们去宣传自己刚刚听到了"笑话"去了。
  刘地边走向他指的方向,边对瑰儿耸耸肩:"□看那个家伙,其实一点都不得大家爱戴。"这时候,身後一群妖怪神民都在重复著那个"称号"大笑,估计不用多久,整座和山就都知道了。
  --我遥遥而来。携今生後世。
  终於,终於得遇他,三千红尘灿如桃花。
  都市妖-远山行作者:可蕊"你们的胆子也真够大的,"泰逢又为刘地到了一杯酒,"这麽多年来第一次听说有人想去打那个女人的主意......我来想想,多少年前的事了。她把几个偷偷摸摸进山里的仙人追杀出千里远,最後个个被她打得魂飞魄散。你一个小小不成气候的地狼,居然这麽大胆?"
  刘地打了个酒嗝,脸红通通地说:"我、我这也是、没......没办法嘛......喂,说实话,你老兄有没有法子帮我们?有、有的话,别藏著,拿、拿出来吧!不然,我、我一个不小心让武罗给抓住了,就、就对她说,是、是你叫我去的!"这次,这一妖一神没有用喝酒来比斗,但刘地还是很快就显出自己的酒量不足。
  "你这条死狗,真是一肚子坏水!"泰逢哈哈大笑,一巴掌把刘地拍得趴在酒□子上,"你别这麽贪心,酒还多著呢,你自己怎麽抱著潭子呵!"说著,又一伸手把刘地拎了起来。
  刘地拿起酒□子晃晃,替泰逢斟满杯子,问:"你倒是说呀,能不能帮忙?"
  泰逢白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不能!说好的,只给你们出主意,不动手帮忙。
  你不想想,我要是跟武罗打了起来,那还不乱了套了。""你打不过她啊?"
  "泰逢被揭了伤疤,腾地跳起来说:"我会打不过她?还不是每次她都呼朋引伴地带好多帮手。你不知道好汉架不住人多吗!"刘地小声咕哝:"说来说去还不是被人家打过,现在怕了......"
  "咕咚"!泰逢把一个酒□子扣在他的头上。
  刘地把半边头从里面钻出来,冷笑著说:"有本事去找回来啊,别拿我出气嘛。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去把她收藏的灵药全部偷来,然後一口气吃掉--一个人吃不了,我们会帮你的--把她气死怎麽样!""吃死你才是真的!"泰逢作势要打,刘地立刻缩回套在脖子上的酒□里去,好像顶了个壳子的某种两栖动物。泰逢叹口气,收回手,坐下喝了一大口酒。
  "说真话,老太,你真的不帮忙吗?咱们都做了这麽多日子的朋友了。"刘地拿出他枪打不透的厚脸皮,搭著泰逢这个神人的肩,一副亲热得不得□地样子。
  "你还真是无赖......"泰逢叹口气,"我只能出主意不能出手。"
  "是不想,还是不能呢?"刘地追问。
  泰逢没有再回答。他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嗡声嗡气地说:"要是不用我出主意的话,法力在修就有了,你们还是回去吧。""不想帮忙就直说嘛!不知道是谁输给我了!"刘地也一口乾杯,又拎起潭子倒了起来。
  "谁输给你了,你说来听听!"
  "自己认输还不叫输?"
  "我是可怜你,怕你喝死!"
  "谁喝死还不一定呢!"
  "再来!"
  "喝就喝!"
  他们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得热烈,槐儿悄悄走了出去。
  对於刘地的大胆,她实在无话可说,不但敢跟神灵一起喝酒,还敢跟对方称兄道弟,也许这个地狼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怕"这根神经。她走到庭院中,伸伸胳膊,长长叹了口气。成败与否,其实就看泰逢肯不肯帮忙了。要是泰逢真的喝酒输给刘地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要求他实践诺言。可是他分明是故意自己认输,因此要求他实践诺言的话也就不好直接说出口了。
  "唉......"槐儿觉得自己再这样唉声叹起,等回到人间界,一定会老了很多。
  这一天,泰逢还是没给他们什麽承诺或者办法,只是要他们不用客气,在这里多住几天。
  当刘地大方地表示他一定不会客气、一定会住得很舒服随意的时候,泰逢叫来了狮子汪汪:"□这几天不用看门了,给我看著这只黑狗就可以了。"
  过了三、四天平静的日子。这几天,泰逢不是找刘地去喝酒,一直喝到刘地烂醉如泥;就是自己去侍弄他的花木,谁都不许接近。
  看起来他好像有些心事,不过槐儿猜测,绝对不会是因为自己这一行人的到来惹的吧。毕竟就凭他们三个,好像还没有令神人烦恼的本事。
  这一天,当槐儿与火儿百般无聊地在地上捡石头,讨论著类似"在人间界这一块可以换多少烤全猪"的话题时,上次见过的那个鸟嘴妖怪匆匆走来:"大神请你们过去。"槐儿看看身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刘地,点著头,跟上对方。她觉得自己的手心有点出汗测目看向刘地,他却依旧是摇晃著肩膀,那副□儿□裆的样子,不过此时看了却让人感到有些安心。
  泰逢半座半躺在一棵参天大树的顶上。和山很少有这麽高大的树木,坐在这里,和山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到他手里没抱著酒□子,槐儿和刘地倒是有些意外,刘地"悄悄"趴在槐儿耳边,用十公尺开外都听得到的"耳语"声说:"□看看,他其实跟我差不多,不是醉得头疼吗,他今天怎麽没抱著酒。"泰逢飞起一脚,把他踢下了树去。
  "你们养好了精神,回头我送你们去青要之山。"泰逢这三天来,把这件事情反反覆覆地想了数遍,最後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任由这三人小组离开得好。到时後武罗看见了,要怎麽样,她自己看著办。想到这里,倒到觉得自己有些小人,明明说好了要帮助人家,其实是在转著圈子地往外推麻烦。这个叫刘地的地狼的个姓他其实挺喜欢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家伙,真想留他在这里住一些日子。
  想到这哩,看了正上窜下跳的火儿一眼:他倒是自在快活,不知道别人为他搅得十界不宁,天翻地覆的。反正自己的中立立场不会改变,那些是是非非任由别人去操心吧。倒是这个孩子啊,现在这样子生活多麽快活,给他们的忠告--不要再带他离开人间界--就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进去。
  他看著槐儿正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刘地虽然装出一副正在东张西望看风景的样子,其实目光也从没离开过。
  泰逢叹口气说:"我不能出手帮你们,但是给你们出个主意。武罗自从天帝退位之後,并不承认?项帝的身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闭门大睡。你们现在去,她肯定还没有醒来,但是只要你们的妖气一碰到青要之山的境界,她立刻就会有所知觉,并且出来查看的。可是你们想想,一个睡了千八百年的人一乍醒来,那脑袋能不糊涂吗?喝醉了睡一夜起来头还嗡嗡叫呢。""我明白了,你是叫我趁著她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下子把她打晕,然後她的东西就任由我们挑拣了!哈哈哈哈......"火儿?著翅膀,嚣张至极地笑起来。
  "笨蛋,你给我闭上嘴!"刘地一把把他揪下来塞给槐儿,然後对泰逢陪著笑脸说:"您继续,您继续,我听著呢。"
  泰逢摇摇头,对於刘地这种人,他实在连气都生不起来:"你等她出来,尽管胡搅蛮缠地跟她说话--这个你很擅长吧。回头我给你带著我的信物,等她明白过来,要把你怎麽样的时候你就拿出来,说是我的朋友,其实是要找我却走错了路的(刘地:你这个理由骗鬼去吧,你们住得都是这麽个大山脉,不是几十坪的廉价出租公寓,这样都能走错地方!)。""等等,你刚才说什麽?我跟她东拉西扯?只有我一个去送死吗?"刘地醒悟过什麽来,呲著牙叫。
  泰逢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轻松,知道这个地狼没有一句真心话,他其实是恨不得由自己全部承担,不用带这个山鬼和毕方去吧。"当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去,最危险的事情,得让这个山鬼去干。""要我干什麽?"槐儿把自己的嘴唇咬得发白,虽然心里也是害怕,但是为了周影,她什麽都敢做。
  "□是个山鬼,哪里的防御对□应该没有作用,所以趁这个死地狼引开了武罗的注意力,□就溜进去偷药。""我去偷......"槐儿的声音有些发颤,"要怎麽偷呢?我从没偷过东西。"
  "我会帮□画个大概的地图,□找到武罗住的地方、溜进去,找到她的药匣子,然後打开,拿出□要的药,然後再关上--反正她整天在睡觉,一时半刻也用不著药,不知道哪年哪月才会发觉少了东西。你拿到了就马上退出来,立刻回来,我这边会准备好,□一到,就把□传到人间界去。就算她发现了,也让她找去吧,呵呵呵。"看来他和武罗的邻居关系真的不怎麽样,帮别人算计自己的邻居,还一脸幸灾乐祸。
  "那种药是什麽样子我也没见过。"
  "我也帮□画出来了。"泰逢的准备工作倒是做得挺详尽,把化好的图样放在槐儿手里。不知道使用了什麽法术,图画倒是像照片的样子。要找的灵药是多边的形状,鲜红的颜色,样子十分独特,槐儿可以确保自己看到了就不会认错。那张地图则简单多了,上面只有一条路线,虽然曲曲折折,但是看起来倒是不算漫长。
  "可是那麽大的地方......"槐儿正要说出自己的疑惑,泰逢朝他一摆手:"那里是帝下之都,不是□可以随便乱走的地方,我只告诉□武罗住的地方就够了。"槐儿点点头,努力看著那两幅图,恨不能立刻把它们都印到脑子里。
  "我把你们两个送到各自的地方,地狼你就直接往里面走,直到把武罗引出来。武罗出来後,我会给山鬼信号。接到我的信号,山鬼就按计画行动。万一被发现了,□就说是我想要戏弄她才叫你们去的,她顶多跑到我这里来大吵大闹,不至於把你们怎麽样的。"接下来便详细地开始与刘地、槐儿讨论细节,怎麽说话能令武罗睡昏了的脑袋更混乱,怎麽应对有可能遇见的神兵神将、灵兽异兽,怎麽进入武罗的屋子......
  火儿打断他们的话叫嚷:"我呢?你们说了半天,怎麽没提我的事?"
  "你什麽都不用做,待在我这里就行了!"泰逢拽拽他的尾羽。虽然没有打他,但是泰逢还是忍不住不时地欺负、欺负火儿,把他对毕方的厌恶之情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
  "为什麽他们都可以去,我就要待在这里对著你!"火儿大怒。
  "因为你成事不足败事有馀,叫你去的化一切都会搞砸!"
  刘地听得连连点头,不愧是神人阿,看人看得真准!才跟火儿相处了几天啊,就把他的本质给看透了。
  火儿身上的火□开始熊熊燃烧。这种话简直就是在绕著弯子说他没用,说他霸道、没礼貌、任性什麽的,他都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那样,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火儿最受不了的只有两样--一个是说他不孝顺,他向来认为自己是最好的孩子,周影有自己这样的孩子应该暗自高兴著吧;另外一个就是说他没用,他可是最厉害的毕方,从小到大,向来是他想欺负谁就欺负谁,他想收拾谁就收拾谁,所以倒也没有谁犯了说他没用这个忌讳。一路上他都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是去为周影" 抢药"的主力,今天被泰逢冷落在一旁,教他怎蒙不恼火?
  "你就那麽想去?"泰逢斜著眼睛问。
  火儿同样斜著眼反问:"你以为我没有他们两个行吗?"
  泰逢注视他良久,长叹了口气:"是我错了......这本来就不是我应该插手的事......
  你跟著地狗去,万一武罗不吃他那一套,你就使出你的绝招来,有你在,保证武罗不会把你们怎麽样的。""真的?"火儿对他的不满顿时化成了好感。自己的那个绝招适合对付神人呢?放火?放大火?放烈火?还是横冲直撞?还是暴雨式乱啄?还是......
  泰逢体醒他:"你的绝招不就是拼命胡闹吗。"
  "你说什麽!"
  刘地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从一开始,泰逢对待火儿的态度就有些奇怪,做为一个神人,他对一个未成年的小毕方为什麽过分在意?而且叫火儿在武罗面前尽情放肆,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他怎麽能保证武罗不会把他怎麽样,难道武罗是个特别喜欢小孩子,不管对方有没有教养都不会生气的人?
  泰逢从他眼中看出了疑惑,乾咳一声说:"我们在讨论一下细节。地狗(泰逢听火儿总是这麽叫刘地,居然照样学去,整天地狗、地狗地叫来叫去),有些事情不知道得好,知道了也没用,更难受......你们要记住,得到灵药离开这里以後,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六)
  垄罩在山峦上的迷雾轻轻分开,一个仪态万千的女子带著迷迷糊糊的表情从山中走了出来。
  刘地已经在山口又是狼嚎,又是撞山,又是倒拔垂杨柳地折腾了好几个钟头,也不知道是他的力量在这个场所前太显微薄,还是武罗睡得太死,居然这麽久才出来找他这个扰乱"山门"的家伙算帐。可是看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可见她真的是睡得迷糊了,正是下手骗她的大好时机。
  武罗莫名奇妙地看著眼前这个地狼,在脑海中寻思了许久後才问:"你们是干什麽的呀?这里是帝都,走进去的话杀无赦。"
  刘地嘻笑著反问:"为什麽呀?"
  武罗一时似乎楞在了那里,歪著头不出声,於是刘地也不作声,两人就那样面对面僵持著,不动不语,活像两个石像。刘地在心里暗暗祈祷著瑰儿那边进行得顺利,自己这里反正能拖一时是一时,一旦被揭穿了阴谋,大不了搬出泰逢来,把所有事情都往他身上一推。只要武罗不立刻出手杀了自己,自己也就死狗不怕开水烫了。
  丹木、珠树、玉树、碧树、璇树、瑶树、沙棠树、琅□树、服常树、不死树......世间难得一见的种种珍奇树木,在这里密密麻麻地生长著,每一珠的高度都到达了常人难以想像的数字。就连那些最矮的禾木,都有四、五丈的粗细,几十公尺的高度。抬头仰望上面晃晃荡荡的稻穗时,彷佛在看一挂挂固体的瀑布。不时有凤凰与銮鸟从树上飞起落下,挑拣著啄食树上生长出的玉石果实。由於树下走出来的这个陌生女子是个山鬼,所以他们对她并没有什麽防□之心。甚至有些热情的鸟儿还把果实衔到她手里,请她也品□一下。
  瑰儿站在这无数的参天巨树之间茫然四顾,面对著到处都一模一样的景象,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泰逢说得很清楚,武罗犯迷糊的时间不会很久,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可是到底要选择上哪个方向才可以找到大帝的宫殿呢?原本看起来精致至极的地图,真正到了现场才知道,泰逢的地图画得真的是太过於简单。在这样大的 □围内,他居然只给瑰儿画出了一条路,可是要教瑰儿怎麽去找到这条路啊?
  在这种四处巨木耸立、云雾缭绕的地方,视线所及本来就有限,更何况还有无数的怪树奇石处处遮日,她又不敢随便飞行,所以只好凭著感觉向一个方向奔去。
  越向前走,雾彷佛越浓了起来,可是瑰儿忽然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找到了图上的一个重要标示物:一座不知道什麽材质制作的,驾著蛟龙高耸入云的毕方雕像。黄帝的灵兽真是威风凛凛啊,瑰儿感叹著。按照地图的标志向左方拐去,走上了一条小路。
  走上这条路後,迷雾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的景致也趋於正常,至少入眼的植物、物件不再那麽惊人地高大了。小路两侧各种各样的植物虽然不是什麽神树仙草,但是都生长得欣欣向荣,空气中也弥漫著一股令人舒心的气息。从这里开始逐渐有些人形身影在树丛後面出现,但是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化为山鬼的瑰儿。瑰儿自然更是小心地避开他们,尽快延著小路前进,走了不一会儿,一座精巧的小楼就出现在路的尽头。
  武罗的神情越来越清晰,刘地外表依旧保持那种讨人嫌的姿态,心里却开始紧张。面对这个女神与面对泰逢的感觉完全不同。随著她的眼神渐渐清晰,一种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居高临下俯视著,自己知道自己可以随时掌握眼前的一切,包括别人命运的气势。  刘地感叹自己运气好,泰逢那种性格的神人大概是万中无一的存在,就让自己给碰上了。
  武罗整理著自己的情绪。
  虽然被吵醒,她本来是十分不快的。可是分析了一下自己睡多久,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依照自己的性格,竟然真的可以一睡近千年,要是以前有人这样告诉她,她一定会认为对方疯了,可是现在......唉,不知道那件事情闹得怎样了?不过既然没有人来叫醒自己,就说明一切还是那样僵持著,谁也没输,梅也没赢吧。自己的老朋友们也不知道怎样了,他们知道自己的难处,所以这些年来并没有来打扰过自己。这次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应该去拜访他们了。
  武罗看著眼前的小妖怪,心里已经没有那麽生气了。当年一赌气使用了最厉害的法术入眠,现在幸亏是他叫醒了自己,不然自己一直睡下去,不知道何时才会醒过来呢。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这不是你这种妖怪可以来的,快快退回去,我就不计较你今天的逾越了。"
  刘地看著武罗,努力鼓起勇气摆出猛懂无知的神态:"请问这里是什麽地方啊?"
  武罗皱皱眉头。自己睡得这麽久吗?已经到了这些小妖怪都不知道青要之山是什麽所在的地步了吗?
  "你不知道这里是青要之山吗?"
  "青要之山......说起来我听过这个名字,是在什麽地方听到的......"刘地低头做冥思苦想状,同时用眼角偷偷瞄著武罗。
  武罗看著眼前这个小妖怪的样子,回想当年"青要之山"四个字在大家心目中是何等的地位,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狼,居然都要站在门前苦苦思索这里是什麽地方。
  她心里生出一股焦躁之气,向著刘地摆摆手说:"总之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点给我走。"
  刘地忽然重重地用右拳一砸左手心,大声说:"啊呀,我想起来了,我是听泰逢说过的嘛!"
  泰逢?武罗这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麽一号邻居来。想到那个为神不尊、没大没小的家伙就住在附近,她就一肚子的不满意。不过泰逢很受皇帝的喜爱,和山也是黄帝特别送给他居住的做为青要之山的山神,武罗对此也没有什麽办法。
  这麽多年,不知道那个恶邻都在做什麽?也只有他才会把一些乱七八糟的妖怪都带到□山地面来。想到这里,她看向刘地的眼神不再那麽平和,冷冰冰地问:"喔,我倒要听听他是怎麽说的?"
  刘地抓著头,一边"回忆"一边说:"他说这个山头住著一个十分凶恶的女人,要我们千万别到这里来......还说特别是向我这样英俊的妖怪,要是被那个老妖婆看上了,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故意不去看武罗的脸色,自顾自地说。
  武罗却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大发雷霆,然後立刻挽起袖子去找泰逢算帐,而是忽然一笑:"我明白了,泰逢□著没事做,派你来找我麻烦寻开心是吧?"
  刘地一附弄不清楚状况的模样,傻呼呼地问:"什麽呀?泰逢凭什麽派我出来,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哈哈哈哈......"武罗用袖子掩著嘴大笑起来。这个地狼真是狂妄得有趣,就连自己都要比之逊色三分的神人泰逢,要是真的是他的手下败将,他就不是一个小妖怪,至少是个神了。
  "你说泰逢是你的手下败将......"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伸出一根手指,远远点著刘地问。但是不等刘地回答,她已经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刘地被像一个袋一样地扔了出去,一头撞在一棵树上。"虽然我不喜欢泰逢,但是也容不得你这样没上没下,随意侮辱一个神人!"武罗冷笑著说。这个地狼事□临头连一般的妖怪都不如,居然还敢说那种大话。
  "唉呦......唉呦......"刘地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捂著鼻子,嗡声嗡气地说:"我就是喝酒赢了他啊,怎麽样?□不服器也跟我喝!"
  "喝酒......"武罗想起泰逢是个无酒不欢的人,没想到他会拿这种是跟人比试,还输给了一个小妖怪。她想像一下泰逢喝酒输掉的样子,也忍不住好笑,看来自己倒是错怪这个小妖怪了,现在她的心情大好,甚至忘记了眼前这个小妖怪刚才复述的那些泰逢诋毁自己的话。"这里是青要之山,天帝的下都,你知道了吧。"
  刘地不知道什麽时候掏出一面小铜镜,正在上上下下地照著自己的面孔,用捏著嗓子发出来的声音尖叫著:"啊,我的鼻子歪了!啊,我的皮肤破了!啊,我美丽的容颜啊......"边叫还边用一种水波盈盈的眼神瞟向武罗。
  面对一个男性这样的眼神,武罗身上有肿想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从来没想到过一个男性居然会......
  又是一个哀怨的眼神飞过去,刘地幽幽地说:"□怎麽打人家的脸呢?这叫我怎麽见人啊?"
  武罗忽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蠢事,竟然跟这个莫名奇妙的小妖怪纠缠了半天。这种误入者,本该叫个卫士扔了出去就了事,自己怎麽就巴巴地亲自跑出来了呢。要不是睡太久,自己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还是......自己表面上说是两不相帮,宁愿躲起来睡觉,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他们来找自己,还是希望发生些什麽的。所以一听到门口有什麽动静,马上就自己跑了出来......
  武罗自己想著心事,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想起自己还站在山口,根依个小妖怪面对面地发呆。回神一看,那个小妖怪倒是很安静,自己缩在一棵树底下,拿著树上的果子吃。其实这里的果子也不是他这种小妖怪可以乱吃的。不过,算了,现在谁还来管这些呢?天帝已经几千年没有驾临过这个下都了,除了自己,这里的事情根本没有别人会放在心上了。
  "吃完那个果子你就走吧。"武罗说完,甩甩袖子,准备回去好好想一下自己接下来应该怎麽做。是继续睡去,还是联系老朋友们,做点什麽......
  "嗨,嗨,美女,□等一下啊......"身後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妖怪居然又追了上来。武罗这次真的不耐烦了,回头看著他,一脸严厉。
  终於走到这里了。
  看著眼前的房子,瑰儿轻舒口气。
  房子从外表看起来不大,不过里面也许像泰逢那里一样,外面看起来□素,里面大得像个迷宫。房子的门没有关,瑰儿深吸一口气,仰著头走了进去。在这种地方,使用什麽法术都如同掩耳盗铃,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往里走,凭著自己山鬼的身分,也足够唬弄一下子了。
  房子中没有什麽人影。瑰儿一直往里走著,除了几只大摇大摆的飞禽,她没看见什麽别的生物。房子里果然也是别有天地,一进套著一进,其间还有各种别致的小花园点缀(说是小花园,是因为与外面什麽都庞大的山林比较的结果)。瑰儿越走越快,乾脆在里面小跑步起来。可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到任何像是炼丹所在的建□物。
  都怪泰逢不把地图画得清楚一些。不过他与武罗之间的关系似乎可以说是恶劣,不知道武罗家里的情况也是正常,只是苦了自己,这要怎麽去找啊?也不知道刘地在外面怎麽样了?被女神打死了没有?火儿不会又闯祸吧?在武罗面前也像在泰逢面前一样,恐怕是行不通的。
  瑰儿又在庭院中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了一阵子,一只从她身边飞过的峦鸟看她的样子,好奇地问了一句:"□在找什麽吗?是不是丢了东西?"
  瑰儿忽然灵机一动:"我丢了条手帕,好像丢在炼丹室那里了。本想回去找,可是现在却迷了路--你知道这里太大了,一不小心就迷路。"她一边说一边心虚地偷偷用眼角注视对方的神情。
  銮鸟晃动著他那生著美丽翎毛的脑袋,同情地说:"是啊,我都建议过多少回了,应该给各个院子都取个名字的嘛,□也这麽认为吧?"
  瑰儿连忙点头。
  "炼丹室在......"銮鸟歪著头想了片刻才说,"在蓄丹室後面。□从这里向前,再向右,再向前,再向右就看到了。"
  瑰儿心中庆幸不已。不但打听到了方位,最重要的是她忽然觉得,那个丹药很可能跟本不在炼丹室,而是在那个蓄丹室。向銮鸟道了谢,瑰儿急忙走向那个方向。
  那只銮鸟还在身後嘱咐:"炼丹室里有很多机关的,□别忘了先把门口的宝石按亮再进去啊!还有,如果女神这次醒来同意给予各个院子取名,记得推荐我去题字啊,我的字写得很好的!"
  站在蓄丹室门前,按下一颗绿宝石,宝石亮起来时,瑰儿察觉到这里所有的阵法、机关都自动关闭了。
  看著缓缓打开的门,看著门後透出来的各色仙丹的光芒,瑰儿不知道心理多感激那只銮鸟,如果可能,她会把全世界需要题字的地方都请他来提的。
  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摆满了各种架子,每个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锦盒、木盒、玉盒、石盒。有的盒盖就那麽随意地敞开著,露出里面那些流转著各种光芒的丹药。
  "冷静点。冷静点......马上就要成功了。"瑰儿一边为自己打气,一边向屋中走去。仙丹就在眼前,自己这次行程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她却是不争气地手脚发抖起来。
  "找到仙丹就可以回家了,周影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也就可以恢复正常了。"这样对自己反覆说著,瑰儿毅然往前,对著神仙的丹药伸出了手。

刘地对著武罗摆出他自已认为最帅气的姿态说:「我的精神损害赔偿呢?」


武罗皱眉反问:「什麼?」


「你先是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怀疑我说谎,对我的人格进行了侮辱,对我的自尊心进行了无情的践踏,对我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又在事後不仅不向我道歉,反而对我进行殴打,把我最最英俊的脸给打伤了。这对我的精神犹如雪上加霜、火上加油。你不觉得这样一走了之很没有道理吗?你不觉得应该对我做出适当的赔偿吗?」


他越说越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口沫横飞地喋喋不休著。


武罗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著他:「你说什麼?再说一遍?」


「我要你给我赔偿!」刘地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武罗气极反笑:「你擅闯帝之下都,我已经饶你不死了,你居然还敢跟我无理纠缠,你是觉得我的脾气太好,可以任著你胡来是吗?」

刘地小声嘀咕:「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谁会想对你胡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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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7:05 | 显示全部楼层
武罗怎麼可能听不到他的话,大怒之,扬手甩出一道金光,把刘地紧紧捆住,吊在了半空:「本来想要饶你一命,可是看来你是自已找死来的!」武罗咬著嘴唇,开始思考要怎麼收拾这个无礼的小妖怪才能杀一儆百,让那些已经遗忘了帝之下都是什麼所在的小妖怪们知道,青要之山可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来撒野的地方。


「天帝啊¨¨」刘地发出一声哀号,「天帝啊¨¨您看看您的属下啊,她是怎麼对待弱者的啊¨¨想当年您是何等地宽宏慈爱,怎麼您才退位几天,您的手下就敢这样忘了你的教诲,欺压良善啊¨¨天帝啊¨¨您睁开天眼看看啊,我好冤枉啊¨¨呜呜呜,我的天帝啊¨¨」只见他声泪俱下,仰天长呼,状若疯癫。


武罗本来正在气头上,听他叫出天帝的名号,心头倒是一软。要是天帝本人遇到这种情况,以他的大度,怎麼会与这个小妖怪计较,必然是会一笑了之。不过看著刘地油头粉面的无赖相,武罗越看就越气,不教训教训他怎麼行。


「你想怎麼样?」武罗淡淡地对刘地问。


刘地故意装作看不到她的脸,厚颜无耻地说:「你就向我赔个不是,给我一、两百颗仙丹,再送我十个、八个仙子美人儿,我自然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地原谅你了。」


「呵呵呵呵¨¨」武罗失笑起,「我说一个小妖怪怎麼敢这样张狂,原来是个疯子。治疗疯病的仙丹我是没有,你想好起来的话,还是¨¨」


「谁是疯子啊!」刘地气愤地大叫,「你再一次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要求赔偿的数额相对地提高¨¨」他一边扯著嗓子叫喊,心里却急得不得了。瑰儿那边不知道怎麼样了,自己已经在尽力地拖延,可是武罗的忍耐马上就要到达极限了,难道非要让火儿出马?


武罗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忽然警觉地扭头看著身後的山林:「有人正在偷我的东西!难道¨¨」她回过头来,目光炯炯地凝视刘地,「你们是一夥的?」



瑰儿在蓄丹室中转来转去。由於害怕那些关著的盒子中设有防护措施,她先是在那些开著盖子的盒子间寻找,可是整间屋子都看遍了,也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东西,於是大著胆子开始去开盒盖。连开了十几个没有出现异常後,她的胆子更大,手也更快了,上下翻找一通,最後在一个角著的木头盒子中,她终於看见自己要找的仙丹。


鲜红的颜色,呈不规则的多边形,有一种光线从上面向四周发散,使它看起来似乎比实际体积要大很多。这样丹药盒子里面一共有十一枚,瑰儿口中叨念著¨「武罗神,为了救人,我才不告而取您的丹药,您千万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我只拿一个,只拿一个喔¨¨」说著,伸手从盒子里轻轻取出枚丹药。


没有任何动静。


原本预料中,丹药一互从盒子中拿出来,就会触动防御并不存在。已经紧张得闭起了眼睛的瑰儿长舒了一口气,几乎要哭出来。


这位武罗女神和泰逢其实还是有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们住的地方都很随便,对於住在他们势力范围内的妖怪、神民、灵兽等几乎毫不防范,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和尊重。看来神人都是很不错的人,自已来偷东西实在不对,可是为了周影,也顾不了那麼多了,以後有机会一定要来向女神负荆请罪。


瑰儿又喃喃地嘟哝几句,刚刚要转身离开----到现在事情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只要安全离开武罗的居处,然後发信号请泰逢把自已弄走就行了。


「我说,你是不是又走错地方了,这里是蓄丹室----不过我听说元音捡到了一块手帕。特意来告诉你,你去问问看是不是你的----不对,你、你在干什麼!」


瑰儿又惊又怕地转过身,看到那个好心为她指路的鸾鸟正站在门口。瑰儿手中拿著仙丹,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狡辩,只好呆呆地看著那只鸾鸟一脸愤怒地步步逼近¨¨




武罗一得知自已的家里闯进了贼,马上就明白眼前这个纠缠不休的小妖怪正是那个窃贼的同夥。「你们居然这样胆大包天!」


随著她的一声大喝,被捆著的刘地也同时叫起来:「火儿,你还不快来救我¨¨」

就在武罗挥出的法术将要触及刘地身上的瞬间,一直躲在刘地口袋中的火儿撕裂了泰逢为他设置的藏身符咒冲了出来,挥动翅膀把那个法术打偏,自已也被反弹力震得一屁股坐倒。但是他立刻就蹦起来,几下就扯断刘地身上的束缚:「果然还是要靠我!你这个笨蛋把事情搞砸了吧!」火儿看著刘地的狼狈样,得意洋洋地说。


「笨蛋,是瑰儿搞砸了,咱们也赶紧撤吧!」刘地见他还要跃跃欲试,连忙拎住他的翅膀,准备拉著他一起逃窜。瑰儿一定是被捉住,可是救她的工作要由泰逢去完成,刘地是不会去做那种不自量力、把自已和火儿也赔进去的行为的。


因为没有预料到还有一只灵兽,武罗仅仅使出对付妖怪的法术,自然被火儿轻易地撕开。她冷笑一下:「小小年纪就学人家出来胡闹。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说著,手中弹出一点像是绿芽般的东西,向著刘地与火儿飘过来。那个东西飘飘忽忽的,速度很慢,但是不知道为什麼却总是刚好挡在刘面前,阻挡住他的去路。那个东西上散发出极为冰冷的气息,使得刘地不得不在它面前後退。他尝试几次无法离去,索性转过身来面武罗。


「你的胆子倒是很大。」武罗见刘地已经收起了原本的无赖相,一貑镇定自若的表情,对他的勇气倒是很佩服。


刘地恭恭敬敬地向武罗行个礼:「我的胆子倒是只有一般大,可是为了朋友,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敢来冒犯您。您大人大量,何必跟我们计较呢?」


「选,现在说得好听!」武罗对於刘地刚才的胡搅蛮缠,比他们来偷盗自己的东西这一点还要气愤,所以冷冷地指著刘地说:「把你的内丹交出来,把那个毕方留下,我就饶你不死。」


「我的内丹可以留下。但是这个毕方是我朋友的儿子,我不能把他当作抵押品。」刘地不卑不亢地说。


火儿一下子从他身後跳出来,站在他的头上嚣张地说:「你说什麼?要把我当人质!我怕你不成!」


武罗看著这个小毕方,冷酷的脸露出一丝微笑:「你小小年纪就这麼张狂,父母怎麼教你的!」 


「我的家教用不著你多嘴!」火儿最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家庭教育有问题,「我爸爸说了,我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孩!怎麼,你有意见?有意见?有意见我们也不接受,气死你!」刘地的嘴蠕动几下,可是记起泰逢说的,要火儿拚命胡闹就行的话,於是没有出声。而且看起武罗对火儿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同。赌了!他一咬牙,什麼都不做地做壁上观。


武罗看著不知好歹地上下翻飞的火儿,忽然说:「好,我就教你懂得什麼叫规矩!」说著手指一点,那个一直飘浮在旁边的绿色「叶子」就向著火儿撞过去。这个温度极低的法宝,对付火灵兽刚好合适。


谁知道火儿居然一低头,迎著叶子就冲了上去,双方相碰,发出「厂」地一声闷响。这种硬打硬撞的方式把武罗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有这麼大的性子。接著火儿飞上空中,口中开始念诵咒。看他瞪眼扬眉的样子,显然是要与这个神人硬碰了。刘地抢上几步想要阻止。

武罗只听火儿念诵了几个字就楞在那里,等到火儿的法术完成,像颗火流星般向她一头撞过来时,她灵巧地躲到一边,然後手画阵法,把火儿包裏在里面:「小东西,老实告诉我,这次是你自已想来的,还是你父母叫你来的?」


火儿在黏胶般的阵法中扭动不休,向著武罗大吼:「你等著,我现在打不过你,等到我长大了¨¨我就要你好看¨¨你最好把我爸爸要的仙丹乖乖交出来!」这个小家伙也不是完全没心眼,他故意不按平时习惯说「影」,而说「我爸爸」怎样,就是为了让武罗误认为周影是一只大毕方,会多少有些顾忌。


「呵呵呵呵¨¨你这个孩子真是¨¨你爸爸要这种东西干什麼?」


「你管我们干什麼!」


「你可知道这是天帝的下都,在这里偷盗是什麼罪名吗?」


火儿一撇嘴:「我管你这是什麼地,我要七东西你最好乖乖交出来,不然¨¨不然的话¨¨」他努力地想,也没有想出自已能把对方怎麼样起来。诞是明摆著事情,人家就是比他厉害。「等将来我长大了,变成大毕方,我就把你¨¨嗯,把你变成花瓶在里面养鱼!」火儿气势汹汹地说出了他的威胁。

武罗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敢笑我!」火儿在周围的树上跳来跳去,「我要¨¨」


武罗神情严肃地说:「你要留下!我不会让你再跟著几个小妖怪胡闹的。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育、教育你,让你懂些规矩!」


周影平生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万一有一天火儿被神魔仙看中,要强行抓去做灵兽怎麼办?而现在,这个担心似乎就到了眼前。武罗好像很喜欢毕方,连火儿这种性格的都不嫌弃。可是刘地怎麼能带著周影的孩子出来,却不把他带回去?



「不行,他是我朋友的儿子。我既然带他来了,就要好好把他带回去。」刘地挡在武罗与火儿之间。他准备如果武罗要强行留下火儿,就不顾一切进行攻击,争取一点时间,让火儿逃到泰逢那里去。


这时一只美丽的小鸟自林间飞出来,在武罗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阵子。武罗了然地点点头:「原来你们要的是这种药,这不是他们送给我的嘛?好吧,药可以给你们,不过小东西给我留下,怎麼样?」


「不行!」刘地与火儿异口同声。


武罗看著火儿与刘地气势汹汹的样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守护天帝的灵药是我的职责所在,是万万不能给任何人的,不过嘛......」她伸出手,手心里躺著一颗龙眼大小,红色的多边形药丸,「这颗药丸不是天帝的东西,而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东西,我想送给谁....可就完全由我说了算罗.......」


「给我!」火儿也不客气,伸出翅膀就去抓。


武罗的手上下移动,总是在刚刚好的瞬间躲开火儿的「贼翅」,笑嘻嘻地说:「你们这次把我唤醒,我心里倒是很感激你们,所以也打算给你们一点奖励。」


「那就别罗嗦,拿来吧,拿来!」火儿上下翻飞,明明看见武罗的手掌只在小小的范围间移动,他却偏偏拿不到。


「可是我还没想好要奖励给你们什麼呢?是这颗药丸呢?还是把山鬼还给你们呢?还是留下毕方,山鬼跟丹药你拿走呢?」武罗作沉思状。


刘地觉得武罗已经没有了敌意,於是捉回火儿向武罗行了个礼:「大神既然不追究我们私入青要山,为什麼不能释放我们的夥伴呢?」


武罗摇摇头:「我可没那麼说,我只是说,属於我的东西可以送给你们,但是你们觊觎天帝的东西可就不行,有罪必罚,山鬼私入内苑企图偷盗,我怎麼可以放了她?不过....如果你们请求我释放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说著,合拢手掌,那颗药丸消失在她修长的手指间。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只能在瑰儿与灵药之间选一样?」刘地问。


「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们要留下毕方换也行。」武罗点著头,脸上写满了「我就是要难为你们」的神情。


「我们要瑰儿!」


「我们两样都要!」


刘地与火儿同时说。刘地捂住火儿的嘴,又重复一次自己的话:「我们要瑰儿。」


「好。」武罗手指一弹,几只鸾鸟飞来,背上坐著的正是被五花大绑的瑰儿。两个童子从鸾鸟背上扶著她跃下,同时帮她解去身上的绳索。


瑰儿快步跑到刘地他们身边,眼圈一红说:「我明明已经拿到了....」


「算了,算了,本来就是竭力一试的事情,我们不是也没打算一定可以成功的吗。」刘地语气轻松地安慰著瑰儿,「我们都能平安无事就不错了。」


「可是......」


「好了,我们乾脆承认失败,走吧。」刘地拦著还不甘心的瑰儿与火儿,「大神,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真没意思....武罗对於他们的勇於放弃有点失望地挥挥手:「你们走吧。」


「武罗大神,那麼我们告辞了。不过,我们会住到泰逢大神那里,暂时等待机会的。不一定什麼时候,我们还会再来拜访您,如果到时候又打扰了您的睡眠,您可千万别生气。」刘地毕业毕敬地回答。


武罗眉头一挑:「什麼,还敢来!你们好大的胆子!」


「大神,我们决定了,不再打天帝的灵药的主意,而是算计您的那些,这样就不算亵渎天帝了吧?」刘地毕业毕敬地回答。


「混帐,竟敢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武罗大怒,手一挥,把刘地打了个跟头,一头正好撞在旁边的鸾鸟脚爪上,又被鸾鸟一爪踢开,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来,头晕目眩一时爬不起来。


但是刘地躺在地上,还是一副无赖样地说:「大神,反正您也有送人的打算,不如给了我们,您自己多少还省点麻烦。」


「如此无赖!」武罗怒叱一声,一掌虚空拍下去,把他打得陷入地点数寸,呻吟不已。武罗冷哼一声:「若是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青要山,我必杀不饶!泰逢的面子也救不了你的命!」


刘地苦笑一声,勉强支撑起来:「您真的不能发发慈悲?」看武罗随和,他才多说了几句,没想到她的性情这麼多变、古怪,马上就会翻脸。


武罗白了他们一眼,转身便走。


「站住,给我把药留下来!」火儿忽然大声吼叫,张开翅膀扑了过去,武罗头也不回,她身边的鸾鸟各自发出一声低叫,双双伸翅向火儿扫去。


「不要杀他。」武罗淡淡地吩咐,她刚走到林边,就听到接连两声惨叫,两只鸾鸟居然一先一後被扔到了她的脚边,鸾鸟们漂亮的羽毛被烧得稀稀落落,梗著脖子一时居然爬不起来。


「你居然这麼厉害,真看不出来,家教不错嘛。」武罗眯著眼睛看著冲来的火儿。


「把东西交出来!这是打劫!」火儿气势汹汹地宣布。


武罗掩口大笑:「哈....就凭你吗?」


「我最擅长抢劫了,你要试试吗?」火儿火气上来,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武罗伸手一指,几道光圈向火儿身上打去:「让你嚐嚐缚灵光。」她直接使出神人们捕捉灵兽用的法术,打算把这只小毕方捉住,教训教训再放掉--她心里也是为了火儿好,这孩子的脾气实在容易闯祸,可是现在的局势不比以前,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不小心惹上什麼麻烦,他这麼一个小孩子,首先就会成为对方生事的藉口。


用专门对付成年灵兽的法术对付幼年毕方有些大题小作,她心中以为必然手到擒来,谁知道只见火儿挥开翅膀,左右开弓,一下一个,居然把那一串光圈全打落在地上,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区区缚灵光也想对付我,我闭著眼你都抓不住我!话音刚落。武罗已经闪身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不管他翅舞爪蹬,硬是把他举到自己面前仔细端详著。


「大神,手下留情!」刘地和瑰儿同声叫了起来。「我们立刻就走,看在他年幼不懂事的分上,请您放过他。」


武罗对他们的声音置若罔闻,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得火儿浑身不自在,良久之後她伸手指重重地在他额头上按了一下,看得刘地他们心惊胆战,以为她是要强行收服火儿做她的灵兽。不能顺利为周影找回灵药也就罢了,本来那就是个虚无飘缈的打算,可是万一再把火儿搭进去,回去如何跟周影交代。


幸亏武罗不是那个打算,而是斥责:「你这小东西,跟你老子一样德性!早就劝他们有了孩子的时候不要父亲孵,他们居然就是没听,又弄出这麼个死小鬼来!还敢跑到我这里来捣蛋,我代你父母教训教训你!」说著,扬起巴掌,重重地往火儿的屁股打下去。几下收拾得火儿「吱吱」乱叫。


武罗打了十几下之後松开了手,火儿跳到树上,翅膀捂著屁股,嘴里叽叽咕咕,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他什麼时候吃过这种亏!


武罗不知为什麼,却又拿出那药丸扔向刘地:「看在这个孩子的分上,给你们吧。不过可没有下一次。」


刘地接住药丸满脸莫名其妙,正想再问点什麼,武罗却直直走回林中,白雾在她身後自四面掩来,青要山再次从刘地他们眼前隐去自己的面目。


刘地手拿著那颗灵药,若有所思地说:「她好像知道火儿父母的事情?」


「火儿的父亲不就是周影....」瑰儿一言未完就收住了口。火儿的父母当然不会是周影,周影只是养他,他的生父必然是一只毕方。「不然....咱们再问问她?周影一定也想知道火儿父母的事情。」瑰儿犹豫著说。


刘地看看迷雾锁绕的山林,再看看手中的灵药,咬咬牙说:「不行!好不容易拿到了这枚灵药,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得好。周影是不是想要知道火儿的身世,还是等周影恢复法力之後自己决定吧。反正青要山也跑不了。」


火儿已经飞了回来,连忙附和说:「对,对,先回去见影,我想他了--还是我厉害,一吓唬她,她就乖乖交出来了,哈......」他当著刘地和瑰儿的面被武罗打屁股,可以说是受了奇耻大辱,不但想急著离开这里,而且还要自吹自擂,装装门面。


刘地决定说:「我们先回泰逢大神那里去休整一下,再出发回人间--如果大神心情好或者正好喝醉了,说不定随手把我们扔回人间了呢,哈......」


瑰儿却悄悄问火儿:「火儿,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吗?」


火儿不屑一顾地一甩头:「亲生父母?什麼玩意啊!我才不稀罕呢!」


刘地看著手中的药丸,深吸一口气:「成功了!撤退!雄赳赳气昂昂......」在他五音不全的歌声中,两妖一灵兽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


  
武罗回到自己住处,遣走童子们後靠在软榻上,伸指对著不远处的水晶镜台弹出一点红光。红光撞上镜面,原来显现著一片阴霾的镜中景象渐渐清晰起来,露出一所宽敞精致的厅房,厅正中也有一张榻,榻上正半倚半卧著名红衣女子,似乎在闭目养神。

「烙,起来了!」武罗略带兴奋地叫:「咱们好久不见了,快来跟我聊聊!」


红衣女子缓缓张开双眼,那只火红色的眼眸一转,停留在她那边的水晶台上,才确定了说话的是谁,淡淡笑著问:「武罗妹妹,真是好久没见你了,你丢下我们这些老朋友,一睡一千年,今天怎麼舍得起来了?」


「呵呵呵......还不是因为你们的宝贝儿子,居然带著几个奇怪的朋友跑到我这里来大闹一场,还把你们当年送给我的回天丹给要了回去。是你告诉他有给过我这种丹药的吧?还有,你们什麼时候生了个儿子啊?这个小东西可跟你丈夫一模一样的坏脾气,又没礼貌、又嚣张。我不是早就劝你,生了蛋千万千万别让他来孵吗!你怎麼不听....」


不等武罗说完,红衣女子腾地站了起来,扑向了水晶台,尖叫著:「你见到他了?他在哪里?在哪里?」


武罗呆呆地看著这位向来以冷静出名的朋友,一时不知道.................



刘地他们站在昆仑山顶上,初升的太阳正好把第一缕阳光投射到他们身上 

回来了。刘地闭著眼睛迎接阳光,那种种遭遇,那些与神人的接触纠缠¨ 

¨现在心裏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身边的瑰儿感叹起来:「神人就是厉害啊,一下子就把我们送到人间界了 

!」 

「对,那个叫泰逢的家伙还不坏¨¨」火儿难得地赞成了她的观点。 

刘地向著远处伸出手:「走,回家吧,周影还在等著我们呢¨¨」 

「回家¨¨」 

「回家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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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7 19:58:01 | 显示全部楼层
妖怪帮帮忙

   
看著窗外夕阳一点点没入楼群後面,当最後一抹光线消失在大地上时,赵红旗知道自已必需出去求助。他现在无力对家人伸出援手,必需去找可以帮助他的人。


已经很久没有离开屋子了,要出门去还真是需要点勇气。


他几度在门口举步又止,回头打量这间房子。


虽然这间小小的房子只有十五、六坪,却是他和妻子耗尽一生积蓄好不容易买下来的。有他与妻子、儿子所有欢乐与悲伤的记忆,是他所有的牵挂。今天一互走出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还有没有缘份再看见自已的爱妻、爱子。可是身为一家之主、身为一个父亲,这是他的责任,即使已经死了也一样,死亡不应该是一个男人逃避责任的理由。


他咬咬牙,最後看了一眼从厨房中走出来的妻子,低头冲出了家门。


立新市的街道永远那麼热闹,即使到了夜里,也只会让人感到比白天还要喧闹的繁华。许多站铺像是要竞争般,各自用很大的音量放著不同歌后,於是各当红明星们的声音就在街道上回响,嘈杂得根本听不清谁唱了什麼。三三两两的行从街道上走过,很快就消失融入在这个热闹的城市中。


赵红旗试探了几次,才向这生机盎然的都市迈出了脚步,他曾经是多麼熟悉这一切啊,每天每天,他也是这样匆匆忙忙为了生活奔波的人,可是现在对他而言,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了。


赵红旗沿著人行道走到了马路对面,遵守交通规则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甚至在生命消失之後,灵魂也被深深刻下这样的印记。即使不会有人责备他,也不会对别人有妨碍,他还是无法做出迎著车流直接穿越过去的事。


马路对面有座大厦,这是这一带最高的建筑物。


赵红旗仰头看,去楼顶彷佛是接到天上一般,而从楼顶俯视大地的时候¨¨唉¨¨


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自已是在乘风飞去的感觉,可是重重的撞击、剧烈的疼痛之後,他发现自已依旧在这个尘世间,就守在自已那支离破碎的躯体旁边。当他还在为自已是否真的死了而疑惑不已的时候,苏合找到了他¨¨


「你怎麼唉声叹气的?丢东西了?」


「我是想到,那个时候自已究竟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还是知道自己已经得了绝症,想要不负责任地一死了之呢?真是给别人添了太多麻烦了¨¨」赵红旗正好看见大厦的警卫走了出来,那天就是他第一个发现自己的屍体,当时他的表情真是¨¨唉¨¨


「原来是这样的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都已经死了,怎麼还管得了这麼多。」


「是啊¨¨我觉得反正已经得了绝症,再拖个一年半载也是死,反而还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连累了老婆孩子,不如自己一了百了¨¨我觉得自己一定是故意掉下去的¨¨结果反而连累了好心雇用我的老问和这栋大厦的人¨¨像我这种人,就好像故意要讹诈人家似的¨¨」赵红旗好久没有和别人说话了,忍不住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


「唉,做好人真不容易啊,死了都这麼多挂心事¨¨来根菸¨¨」那个人说著,递来了一根菸,并且为他点上。


赵红旗贪婪地深吸了一口:真是好菸啊,自己生前从舍不得买这麼好的菸¨¨他深深为香菸的味道陶醉,刚刚又吸了第二口,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被菸呛得大声咳嗽起来他连忙抬头去看,刚才跟他说话、给他递菸的那个人却已经汇入人流之中。

“请你等一等¨¨救救我,求你¨¨”赵红旗大声叫着追了上去,可是对方已经转

过街角,转眼不见了。

赵红旗懊恼不已,蹲在地上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自己明明就是一心要向人求助才

出门的,遇见了可以帮助自己的人,自已却这样糊糊涂涂地错过了。


赵红旗在自己死后的第五十天,终顾遇见了第二个可以看见他、和他说话,甚至可

递菸给他的人,但是在他还没有弄清楚对方是人、还是像苏合一样是个妖怪时,对方

便消失了。赵红旗长叹了一声茫茫的城市,他要去哪里再寻找一个这样的人或妖。

苏合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个外表看起来老是挂着笑容的青年,其实是个已经不知道几百岁的妖怪。

苏合找上他,是要他去帮忙办一件事----侦察另外一个妖怪的行踪。虽然这是件很

危险的事,可是苏合给他的报酬却也是难言的豊厚¨不知他用了什么妖术,让赵红旗今

年考大学的独生接到了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若凭那个孩子的真实成绩,他是万万考

不上这么好的学校的。赵红旗心中对于苏合通满了感激之情。

可惜在那件事之后不久,苏合便离开了立新市。赵红旗心中充满对他的怀念,如果

苏合还在这里,他一定会帮助自己,自己就不用像无头蝇般地满大街瞎撞了吧?

赵红旗不知道像立新市这样大的城市中,会有多少妖怪、多少可以通灵的人类?可

是现在他希望越多越好,因为现在他无法给家人帮助,必须寻能帮助他的“人”。

赵红旗不知道妖怪的喜,不过按照民间传,妖怪应该喜欢住在阴森森的大宅里,穿

着一身古装,变成国色天香的女子来招女婿¨¨反正先去那些老宅子转一圈吧!

赵红旗虽然知道苏合住在一栋现代化的大厦中,家里安装的清一色都是最进的电器,

不过自幼对妖怪根深柢固的理解,还是让他坚持走向了他所知道的一处旧宅子。



路过一所学校门口,学生们正结束晚自习,吵吵嚷嚷地从学校中涌出。赵红旗怕自

己穿过对方会对这些孩子的身体造伤害,于是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脚往前飘。这个时

候,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有人正在盯着自己看的感觉。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难道¨¨他急忙寻找目光的来源,他的目光在穿过一群孩子

的肩头后,终于与一个少女的目光相遇。这个少女见他看向自己,马上低下头继续走

路,若无其事地与身边的同伴说着话。

她应该是看见我了吧?对,看她的表情,一定是看见我了。赵红旗兴奋地追了过

去,可是还不等他靠近少女,一股巨大的力量便从少女的身上发出,一下子把他抛了出

去。他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少女把脖子上挂的一个护身符重新放入领口后,

直直向前走远了。

“请别走!请你帮帮我!求求你了,求求你¨¨”赵红旗知道自已是没有办法接近

过去了,于是连声乞求起来,可是少女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头也没回一下。



赵红旗先是颓然,但接着就想开了¨人类都是很害怕鬼的,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小姑

娘,看到自己害怕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听自已说话?帮自己的忙?自己应该没有吓着她

吧?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这个孩子做恶梦吧¨¨

赵红旗从地上爬来,心中暗暗对这个少女抱着歉意。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量找妖怪帮忙吧,可是自己要怎么分辨看见自己的是人还

是妖怪呢?

当赵红旗办识到自己完全必沿着道路,而是可以选择直线前进的时候,已经在路

上老老实地飘几个小时了。自己好像老是忘记自己经死了般,真,唉¨¨

赵红旗一边穿过一户户人家、站铺,一边感叹着自已的老实¨早这样走可以节省多

少时间啊,反正自己在进入人家家里时会闭上眼,保证不会侵犯他人隐私就是了。

乒乒砰砰¨¨

“喂,我在问你话呢!”男子愤怒地对赵红旗大吼,“你他X的给我说明白,为什

么跑到我房间里来!是不是XXX让你来的!”

赵红旗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这个只穿着内裤的男人抓在手中,而他们身后的床

上,还有一个半裸的女子,正用被单掩着身体,无聊地点了一根菸。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无意中头闯进了人家男欢女爱的现场,赵红旗

自己也尴尬的要命。他是个老实人,一辈子都遵循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生活,

没想到死后会遇见这种事。今天不小心看见了这一幕,实在让他无地自容。

“你这个老小子死都死了还挺心,你看哪儿呢!居然来坏老子好事,你不知道

死字怎么写吧!不对¨¨你以为死了我就没办法对付你了吗!”男子追求了许久的女

子,今天好不容易让他哄上了床,偏偏却有这个不长眼的鬼魂从路闯进来,破坏了他

的好事,教他怎么能不生气?火冒三丈地吼叫着,都有些口择言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走近路¨¨”赵红旗慌忙地解释着。

“算了,你跟他计较什么¨¨”女子吐出一个烟圈,‘传出去多难听----难为一个

鬼¨¨真是的¨¨”

男子闻言,连忙把揪着赵红旗的松开了。

女子站起来开始穿衣服,男子连忙上前挽留,那个女子一推他的手¨“还说你的法

术多厉害,一个小鬼魂都走进你家里来了----我今天已经没什么心情了,以后有时间再

找你吧¨¨”说着,女人拂开他的手,在他脸上留下一吻,从窗口飞了出去,在半空中

还回头向屋里的赵红旗送了个飞吻。

妖怪----见到鬼也不害怕,还会穿窗而出,会在天上飞行,一定是妖怪!

赵红旗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两个妖怪竟然也和苏合一样,住在平常人家的住的大厦中;在这个城市中,

这样装扮成人类样子的妖怪究竟还有多少?不知道会不会威胁到人类的安全?喜的是自

己随便走走都可以撞上妖怪,可见运气真的不错。

“先生,妖怪先生¨¨”他拉着妖怪男子的衣角研求起,“我求您一件事¨¨”

“你说什么?”妖怪男子眯着眼睛看着他。

“妖怪先生,我求您件事,我自己没有办法¨¨妖怪先生,求求您帮我吧¨¨”

“求我帮你?你跑到我家里来就是为了这个蠢理由¨¨”妖怪男子拎起他,恶狠狠

地问,“你这个白痴,坏了我的好事,还敢开口求我!我不杀你已经很善良了!”说

着,打开窗户,把赵红旗拿在手上,如同抛铁饼一样旋转了半圈,脱手扔向了高高的夜

空。“给我滚远一点,你这个白痴鬼,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妖怪男子看着那个鬼魂远远消失在楼顶上,叹气摇摇头,我还真是心慈手软啊¨¨

像我这么善良的妖怪,她怎么会爱理不理的,就是喜欢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刘呢¨¨不

过鬼魂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吃头,干脆出去猎个人来吃吧¨¨
   
赵红旗在空中高速「飞行」,眼看著一栋栋楼房的楼顶、一条条道路从自己下方划过,心中不免回忆起从大厦上坠落而下的那个晚上:明明知道死亡就在眼前,心中反而只剩下了家人的面容,一丝一毫的恐惧都没有……


鬼魂不知道会不会再死一次,被一个妖怪摔死?当他的飞行速度减慢时,心中这麼想著。虽然他的死亡有可能是自杀(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当时是怎麼回事了),可是现在的他还不想消失,他还要为家人做些什麼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预料中的那种被摔成肉饼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赵红旗直接穿过了那座建筑物屋顶,落在了一个满是人,满是尖叫、音乐声,满是斑斓彩灯的大厅堂之中。厅堂的正面搭了一个舞台,台上一个年轻男子正随著音乐载歌载舞,厅堂中无以计数的少年少女随著他的歌声如醉如狂,有的跟著唱,有的用力挥动手中各色的萤光棒、布条、牌子,布条和牌子上除了印著那个年轻人的大幅照片画像之外,还有诸如「你是我的最爱」、「爱你一生不变」之类让人看了担忧的字眼。


赵红旗在震耳欲聋的喧闹与剌耳可怕的歌声中爬起来,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脱逃的路线。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个地方简直太可怕了:台上的年轻人卖力地演唱著可以用来做为生化武器的歌声,台下的孩子们疯狂地叫嚷附和……


赵红旗双手掩耳,往比较空旷的地带逃窜,等他发现身边突然没有了那疯狂的小孩子们时,抬头正好迎上了那个一曲终了、正在整理麦克风的年轻人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对了,儿子的房间中也挂著他的大幅海报,妻子看他主演的电视剧还老是边看边抹眼泪……「罗天」,对,就是这个名字,他可是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呢!当他正想到如果是自己现在还活著,有辛见到这样的名人,并且向他要个签名回去的话,儿子一定很高兴时——


「你……离我的歌迷远一点!」


这样恶狠狠的警告声却在耳边响起,接著,罗天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用脚跟一踢,把赵红旗踢进了舞台的角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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