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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艾琳

《都市妖奇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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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18:18:38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老师的特别班 第三章



三、圈套



面对朱黑黄的突然出现,不但吴潜峰十分的戒备,就连那三个女孩也很是不欢迎,萱萱盯着他问:“你是谁啊?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就是啊,你这个认真没有礼貌!”

“躲在别人后面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三个女孩因为在跟吴潜峰说她们的秘密,所以对朱黑黄在后面偷听的行为格外的反感,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起他来。

吴潜峰却不由为她们担心起来,自己是不怕这个蜘蛛精的,可是三个女孩却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一旦得罪了他,要怎么面对他的报复。那不就成了自己连累了这三个女孩嘛。想到这里他连忙阻止女孩们:“算了,咱们去别的地方说。”

女孩们依旧不甘愿地指责着朱黑黄,可是朱黑黄却出乎吴潜峰意料的没有再多做纠缠,哈哈笑着说了句:“你们居然会相信这个假道士?他还会捉鬼?他不被鬼捉去就算好的了!”说完竟然扬长而去。

吴潜峰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因为朱黑黄的假道士的评价心里极度不痛快,所以也没听完女孩们的话便拍着胸脯:“你么放心,不管是什么样的鬼怪,只要落到我的手里,保证送他上西天投胎。”至于上西天和投胎并不是一回事这个口误,吴潜峰自己并没有在意,反正眼前这三个女孩绝对是不会明白其中的差别的。

女孩子们对于吴潜峰虽然还有所怀疑,但是本着病急乱投医的原则,还是决定请他去帮忙捉鬼。于是吴潜峰回到自己的宿舍准备了一些道具,顺理成章的逃掉了下午的课,身着他最心爱的那套道装,浑然不顾一路上同学老师的指指点点,如约来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三个女生带着他鬼鬼祟祟的上了严禁男生接近的女生宿舍,令不少目睹了这一幕的男生都大为羡慕。

“看到了吗,就是那一间,窗户玻璃全部碎了的那间。”萱萱从窗口为吴潜峰指点着。

吴潜峰看了一眼,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只是以为是这几个女孩的幻觉,是她们在自己吓自己,他之所以郑重其事的来不过是为了给她们心理上的安慰,让她们放心罢了。可是看到那间废屋之后,他的心里一紧——这样一间充满妖异气息的屋子就在学校附近,自己这个向来以斩鬼除妖为己任的修道之人居然从来没有发现。幸好在它还没有真正害人之前这三个女孩就找上了自己,不然后果可就严重了。

吴潜峰取出几张符咒把女孩们宿舍临近废屋的那一面的窗户和墙壁上都贴上,然后对她们说:“果然有些不对劲,不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这就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管好门窗,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用管它。”

三个女孩点着头,看她们的表情,倒是兴奋多过害怕。现在的孩子啊……吴潜峰这样感叹着走向校园后墙,却没有想到自己和这几个女孩是同龄人。





学校的后院墙应为外面是一片废墟的缘故,所以修建的特别的高大,上面还插着不少玻璃片儿,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吴潜峰避开高墙上安装的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利落地从墙上翻了过去,一边还在咕哝:“真是的,墙头上又是玻璃片子又是摄像头,简直像监狱一样嘛,拿我们这些学生的人权当什么……”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学校设有大门,并不希望学生从“监狱”似的高墙上翻墙通过的。

墙外边是那成片的废墟。吴潜峰刚从修建的富丽堂皇的贵族学校翻墙出来,看着眼前的破败景象真是有些不适应。低矮建筑中早就没有了住户,房屋的门窗大都形同虚设,不是已经残破就是没有了玻璃,张着一个个黑漆漆的大洞。地上到处都是垃圾,随着风吹过在脚底下滚动。四周一片安静,看不到任何有生命的物体。

“真像个闹鬼的地方。”吴潜峰喃喃自语着。凭着对那间废屋大体方位的记忆找到了它——这些屋子从外表看来都是差不多的。

屋子透露出来的强烈邪气让吴潜峰肯定自己没有认错门,他在门口驻足观察了片刻,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匆忙之中没有向三个女孩问清楚这个鬼魂的行为方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自己还是太年轻啊……吴潜峰一面这样感叹着,一面扬手投出几道咒符把屋子门口的邪气逼散,大步走了进去。

吴潜峰刚进屋子,就发觉有些不对劲,立刻来不及多想地弹身向后跃去,想要先退出废屋再说。可是不等他的脚步踏道门槛外,废屋本来半塌的门突然重重的关闭,接着两扇窗户也快速的闭合起来,是几道咒符发动时特有的光芒从屋子的各个角落亮起,竟然是把吴潜峰困在了屋子里。

吴潜峰在屋子中转了几圈,发现十几道符咒把屋子的每一个出口都封的严严实实,仔细观察这些符咒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每一道上都有无数的细丝缠绕,正是这些细丝构成了符咒的力量,把吴潜峰困在了这间废屋之中。

这是妖力,根本与鬼魂无关,自己上当了!吴潜峰在心里这么想。

他用手轻触那些符咒上的细丝,虽然手指马上就被符咒上的力量弹开,但是细丝那种粘手的感觉依旧停留在手指上。这根本就是蜘蛛丝,朱黑黄,原来是你在捣鬼,我不会放过你的。吴潜峰气得团团打转:一定是那个蜘蛛精在后面偷听了自己与三个女孩之间的对话,在这里没下了陷井困住自己。

吴潜峰倒是不怕朱黑黄的陷井,自己的法力与他半斤八两,虽然朱黑黄有天生的妖术可以使用,可是自己也有几件道家的宝贝防身,论起来自己虽然落入了圈套处于下风,可是朱黑黄的陷井也就只能困住自己一些时间而已,他如果敢进来袭击自己,大家还是五五分的胜算。只是自己想要破解这个陷井,至少而需要三天时间,三天啊,那几个女生的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了,她们一定会把自己当成吹牛的人。

想到要在女孩子们面前丢人他就一阵沮丧,尤其是在自己大吃大喝了她们一顿之后才接下她们的委托,她们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个骗吃骗喝的假道士。头可断,血可流,修道者的脸面不可丢!想到这里,吴潜峰咬着牙下了决心,一定要尽快地解开这个陷井,给女孩们一个满意的调查结果。

中午大吃了那一通打底,吴潜峰到是没有饥饿的感觉,在屋里一圈圈地转着,计算着从哪张符咒下手更快捷。





天色渐渐暗下来,这所废屋四下透风,连天上的星星都可以从屋顶的窗看得清清楚楚。

吴潜峰刚刚打破了两张符咒,不得不坐下来喘口气。朱黑黄的法力比他想象中的高一些,所以花了更多的力气,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的去。

吴潜峰从道袍下取出水壶喝了一口。幸亏随身携带着清水,口干舌燥的时候还可以润润喉咙,虽然里已经浸了对付鬼魂的咒符的纸灰,喝起来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可是幸好吴潜峰不是个鬼魂,所以渴极了喝几口也没什么关系。

唉,都怪自己太大意了……吴潜峰一边休息一边抱怨着自己的草率,应该先对周围进行一下察看再进来的,自己却冒冒失失就闯了进来。

当他觉得体力,法力恢复的差不多重新站起来准备“战斗”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吴潜峰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所以一点也不吃惊,气呼呼地叫:“姓朱的,有种进来单挑!在背后听别人说话没下圈套,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的行经!”

朱黑黄英俊的面孔出现在窗外,隔着布满了“蛛网纹”的玻璃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潜峰,半天才说:“你真以为这里有鬼呀?”

吴潜峰一愣:“你什么意思?”

朱黑黄“嗤嗤”地笑着说:“那个女孩是我的女朋友。”

“什么?”

“萱萱是我新任的女朋友,是我让她把你骗到这里来的。”

“什么?”吴潜峰难以置信地重复发问。

“那个女的最近追求我追求的很主动,所以我就灵机一动,利用她把你骗到这里来困住。”

“你竟然……她知道你是妖怪!”吴潜峰对于这个女孩的眼肖大为吃惊,她怎么会喜欢朱黑黄这种“人”,而且还帮着他陷害同类。

“我只是告诉她我看不惯你这个假道士,让她帮我没个局,骗你在学校外面过夜,然后让教务处抓住你,给你记个大过而已,她就信了。”他又开始嗤嗤发笑,“那样的傻女人谁会告诉她真相啊。说了她也不见得会新。人类真是有意思,明明又怕黑又怕不明的事件,却偏偏认为世界上没有妖魔鬼怪……”

吴潜峰对他的态度大为恼火:“你等着,我出去之后……”

“呵呵呵,忘了告诉你,这个地方一天后就要开始拆除了。有我设下的符咒,那些来拆房子的人类根本看不到你,到时候各种大型机械一开动,砖头瓦块断壁残墙齐飞,你不死恐怕也得在床上躺上个一年半载的,呵呵呵,找我报仇,你就别打算了。”

“你!”吴潜峰被他的歹毒计划气得牙都咬得“格格”作响,“朱黑黄,有种你就光明正大跟我打一场,背后下黑手算什么男子汉!有胆子你进来,我跟你一决雌雄!”

朱黑黄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他的暴跳如雷,他对于敢当众让他出丑的吴潜峰可谓恨之入骨,碍于林老师的存在,他不能在学校中对付吴潜峰,于是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把吴潜峰骗出了学校。在学校以外自己要怎么收拾这个人类他们可就管不着了吧。“你就在那里等着拆迁吧,哈哈哈哈,到了那一天我会再来看你的。”朱黑黄得意的大笑着,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吴潜峰无奈地看着他离去,气愤地用手敲着墙,自己真是太愚了,竟然在明知道这个蜘蛛精在打算着暗算自己的时候,竟然在明知道他仗着自己变了张小白脸(吴潜峰不承认朱黑黄的相貌是天生这么英俊的)到处拈花惹草,女朋友遍校园的情况下,还敢相信一个女孩的话,甚至都没打听一下她与朱黑黄有没有什么勾勾搭搭。现在的女孩子也是,只凭着对方一张脸就喜欢对方,甚至不惜帮他害人,她自己的良心过去吗!

吴潜峰也明白自怨自哀没有用处,自己如果不能在一天一夜之内把这些符咒破除脱困,直得被和废屋一起拆掉……那种后果他都不敢去想。





此时的女生宿舍中,三个女孩正在议论不休:“那个小道士真够蠢的,好像世界上真的有鬼似的,居然就去了。”

“不过萱萱,你男朋友也太缺德了吧,这样害人家记大过。”

“不就是个大过吗,他是特别班的学生,那个班个个都够上开除的了,还怕一个大过!”

“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人家萱萱的男朋友也是特别班的呢。”

“他是个例外还不行吗。不过萱萱,你还没有老实交待是怎么找上这么帅的男朋友的呢,现在是不是应该坦白了?”

“是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喔……”





林青萍看着教室皱皱眉,本来不论什么时候高一·九班的教室总是有几个座位空着,只不过空座位的位置随着不同的课目有所变化而已。但是今天教室时里的空位子都特别多,至少空了一半,有的学生还装模装样地在位子上放了个书包,摆了本课本,试图表示自己是临时有事走开,有的干脆就什么掩饰也没有,光光的桌面看起来那么刺眼。

林青萍无奈地叹口气,对这些学生真是没有办法,她也不想去强求他们好好上课,好好听讲,好好学习了,只希望他们不要惹事生非也就心满意足了。其实这些孩子当中有的是极为聪明的孩子,他们平时也不怎么认真学习,考试的时候却总是会有不错的成绩(聪明孩子的人数上林老师有一定的误判,因为她的判断其中还包括了考试之前习惯性去老师办公室偷盗考试卷的几个学生),如果这些孩子肯认真学的话,他们一定会成为尖子生的。

也许孩子们的生活不应该完全以学习为中心,可是这些孩子的生活中心未会离学习也太远了一点吧?林青萍无奈地想着,拿起了教课书。

“喂,今天小道士没来上课呀?”薛子云东张西望一下,悄悄向陈扛山问。

陈扛山用书挡着脸说:“昨天他就没来。”

“真奇怪,我还以为他是个好学生呢。”薛子云这个除了林青萍老师的课之外,其它课目几乎有着三分之二的逃课量的他(视该课程距离林青萍老师任教课目的远近为序,逃课率从近到远增加)居然对别人逃课的事指手划脚起来。

“谁都有想逃课的时候吧?”环境改变人这句老话的一点也没错,连陈扛山这样老实巴交的学生在高一·九班呆久了,居然也认为逃课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不过还有更奇怪的,那‘猪’居然来上课了。”薛子云有点恶意的说,“大概林老师的课逃的太多,受到必方的警告了吧。”

朱黑黄在学校中的人缘还不错,尤其是在女孩子们当中,简直就是最佳男朋友的第一候选人。但是他的妖缘却十分的不好,班里的妖怪们没有不讨厌他的,尤其是何欣然,和他几乎是死对头。而薛子云在同班之初与他接连发生几次冲突之后,与他的关系也是处于冰点,彼此相互看不顺眼的斗嘴几乎天天发生。朱黑黄在班上一直敢于争取人类学生才有的特权:在林青萍老师的课上逃课,所以今天看他来上课了,薛子云自然坏的地方为他着想。

陈扛山想到之前见过的那只名叫必方的火鸟──它来警告妖怪学生们不许在它朋友的妈妈的课上捣乱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把陈扛山也包括在了受警告的人员之中──想到外表看起来那么可爱的鸟儿居然翅膀一挥便把用来做示范的几头猪烧成了灰烬的可怕情景,陈扛山便一阵身上发冷,不由地说:“但愿不是,那个火儿太可怕了!”

薛子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就该好样教训他。”





吴潜峰高高跃起,向着屋顶虚空一抓,同时大喝一声“破”,手中已经多了一张纸符。他落地后用力把手中的符咒往地上一扔,头上的汗水吧嗒吧嗒地往地上滴着,转瞬间便把它滴得湿透了。吴潜峰大口的喘着气,发现自己真是很有潜力可以挖掘,本来预计要三天才能完成的事,自己在情急之下居然仅用了二天一夜便完成了大半,现在还剩两张关键符咒,只要再把这两张破除,整个阵法便会失效,自己也就可以脱困而出了。或虽如此说,可是他已经没有一分力气,现在坐在那里甚至连挪动一下身体都很困难。

天已经放亮,废屋外传来了由远而近的车声人声,吴潜峰知道,热火朝天的拆迁工作就要开始了,这片老旧的居民区马上就会在机械的轰鸣与工人的双手之中化作瓦砾沙土,可是自己难道真得要被困在这里面,等着和废墟一起被拆掉的命运吗?

吴潜峰强迫自己收敛慌乱的精神,试图在工程进行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之前可以恢复部分的法力,再次试着破除符咒,看看能不能抓住一丝机会逃出生天。可是运气似乎是在跟他作对,吴潜峰听得明明白白,工程的施工居然是从他所在的废屋附近开始的。

耳边听着机械的发动机声,砖瓦的掉落碎裂着,墙壁的倒塌声,工人的喧哗声……一点点接近,他的心再也静不下去,脑子里被各种可怕的想像弄得一团混乱,终于跳起来用身体向门撞去,企图用蛮力打开一条通路,虽然内心深处明知道这座屋子的墙壁门窗在符咒的作用下,从内部来讲是固若金汤,用一个人的肉体是无论如何也撞不开的,可是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

机械已经开到这间废屋门前,工人们开始动手拆卸门窗,却对屋子里的吴潜峰视而不见,可见朱黑黄在废屋的外面也动了手脚,使他们看不见屋里的被困者。这个蜘蛛精的心思紧密而且毒辣,为了一点点同学之间冲突就花费这么多精力、法力来设置圈套,吴潜峰也不得不对他产生佩服之情。

工人们熟练的手法下,门窗等可回收利用的物资转眼便拆除干净,接着大型的机械便开了上来,铲车伸出巨大的“爪子”,向着墙壁便是一下,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大洞。命名墙上已经开了洞,吴潜峰却无法从那里逃出去,因为只要废屋的大体形状还存在,那剩下的几张符咒的作用就还在持续,他走向那个大洞,也会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撞回来。

吴潜峰象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废屋中乱窜,四处躲避那些坠落的砖块,四处寻找路,不过看起来朱黑黄把一切都计算的十分仔细,即使屋子已经被拆了一半,那些符咒的效果依旧还存在,不把吴潜峰困到最后一刻誓不甘休。

吴潜峰眼看着自己可以躲藏的范围越来越小,那些砖头瓦砾下雨一样的砸下来,在一块屋顶向着他当头砸了下来时,他只得一闭眼睛,准备以身殉道了。

“蜘蛛精,你等着瞧,本道爷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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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18: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老师的特别班 四、友情



  吴潜峰已经放弃了希望,知道这下自己非死即伤,心里一片冰凉的闭着眼等了数秒,却没感到重物砸在头上的感觉。

  吴潜峰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去,却发现有个人站在自己身边,用手撑住了那根屋顶的横梁。“这么大力气,是不是人啊。”吴潜峰的眼马上就被不断掉落的灰尘迷住了,根本没看清楚对方是谁,他以为是外面施工的人终于发现他这个被困者,下来对他进行救援了。没想到对方听了他的话马上“哼”了一声:“我当然不是人。”

  这个声音居然这么熟悉?吴潜峰连忙胡乱摸着眼,努力睁开看着身边的救命恩人——薛子云!居然是这个蛇妖在旁边托住横梁救了他。不远处韩家姐妹正一人一个地在对付那两张符咒,两个人一起下手效率果然要高的多,不出半分钟便双双欢呼:“好了!成功!”那两道符咒化作华光消失在她们手中。这时整个屋顶已经开了天窗,塌下来的砖瓦木块全仗着薛子云用法术挡在大家庭头顶上。一见困境解聊,他一把抓住吴潜峰向韩氏姐妹喊:“走!”抬手把那些废墟一抛,四个人一起从屋顶飞了出去。

  吴潜峰看着扑面而来的灿烂阳光,长吁一口气:“得救了。”

  身边薛子云正在打电话:“扛山,我,已经把那个笨蛋救出来了……对,我们现在就回去……”

  说谁是笨蛋!吴潜峰本来心中的感激因为他对自己的评价开始变味,举步想走,却发现自己腿脚发软,几乎一下子跪在地上。

  薛子云利落地把他抗在了肩膀上,向那对忽然对于拆迁用的机械设备产生了浓厚兴趣的姐妹说:“走了,撤退!”

  吴潜峰:“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

  “真的是朱黑黄干的,把你骗到废屋里困住,然后等待被和建筑物一起拆除!他太过份了吧,会出人命的。”陈扛山大惊小怪地嚷嚷着。

  吴潜峰咬上一大口面包,又拿过可乐咕咚咕咚喝上几口,含糊不清地说:“他一个妖怪管出不出人命呢,反正想要我的命是真的。”

  “我看他是不敢在林老师眼皮底下捣鬼,才不得不把你从学校里骗出去。”见吴潜峰实在饿坏了,韩氏姐妹大方的贡献出了大批零食,薛子云正从她们宿舍抱回来,“哗啦”向吴潜峰面前一放说,“你不知道他想对付你啊?那个蜘蛛那么卑鄙,你竟然不知道防范着点!”

  “可恨!回头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吴潜峰越想越不甘心,象咬仇人一般重重咬着一块点心。

  “还是别。”陈扛山忙劝阻他,“在学校里闹起来的话,万一那只火鸟找上门来……它,它真可怕呀!”

  “就你小胆!”薛子云在陈扛山头上敲了一下,“放心,我也早就看那只人妖蜘蛛(朱黑黄有一半人类血统,一半妖怪血统)不顺眼了,找个机会我跟你一起收拾他!”后边这句是对吴潜峰说的。

  吴潜峰疑惑地看着他,直着脖子奋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三番两地帮我啊?”他开始以为薛子云对表现出的着意是为了迷惑自己,所以反而处处对他提着戒心,可是今天对方等于救了自己的命,他就不能再继续“小人之心”了,索性直接地问个清楚,自己以后也好和他相处.

  “啪”薛子云重重在他脖后打了一巴掌:“咱们三个好歹也同生共死过啊,交个妖怪朋友就那么难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看看人家扛山。”

  “同生共死……朋友……”吴潜峰想起当天他们三个人面对那个“疯子”时的种种惊险、九死一生,心头也是一热。

  那个时候这三个男孩虽然各有各的身份,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无能,可是谁也没在那种危机的时刻把别人抛自己逃命,每个人都撑到了最后一分钟。那场混战中,三个人谁也没怀疑过刚刚认识的对方会在关键时刻对自己不利,会不会陷害自己,而他们也担当起了对方的这份信任。

  吴潜峰回忆着心中激动,拿过饮料喝上一大口掩饰自己声音的颤抖,装作不在乎地说:“我才是怕你们不喜欢修道者交朋友呢。”

  “怎么会呀,子云一直夸你胆子大,很厉害呢。”陈扛山插嘴说。

  “我当然很厉害,当天要不是有我在现场大显神威,你们两个可就惨了。”吴潜峰被人一夸奖就马上跷起了尾巴。

  “你还好意思这么说?是谁把那个疯子放出来的!”薛子云大怒的敲着桌子,“差点被你害死!”

  “我的初衷是好的。”

  “好才怪,当时不是扛山抓住你,你早逃走了……”

  “什么,我吴潜峰是那种扔下朋友逃走的人吗!”

  “……”

  第二天的午餐时间,程锦高中的学生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像──大名鼎鼎的“四人帮”变成了“五人帮”,那个因穿着道袍报到而全校闻名的小道士光荣地加入进了这个团伙,正和其他的成员一起大摇大摆地进入餐厅。

  薛子云跟往常一样,把排在队伍前面的人当作空气,晃动肩膀间便杀到了窗口,然后回头用整个餐厅都可以听见的大嗓门叫:“喂,你们想吃什么?”

  陈扛山还是缩着脖子,徒劳地想装作不认识薛子云的样子──只是这样的剧码一天上演三次,开学快半年了,还会有人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吗?韩家那对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站在薛子云身边,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不过如果只她们两个来,前面排队的男生保证会有一半以上为她们让开路,所以大家的怨恨对象并不在她们身上,而只针对她们的男性同伴,美女就是可以什么时候都占到便宜,这一点陈扛山一定十分不服气吧。

  新加入的吴潜峰对于这个团队的打饭方式还有些不适应,在大庭广众之下脸面上也有些摸不开,可是对美食又充满了憧憬——尤其是在薛子云承诺请客的情况下,所以就悄悄溜过去,对薛子云说出几个菜名,然后以为没人看见自己似的溜回陈扛山身边坐下,再想想,又溜过去,点上几个菜,再溜回来。

  他在第三次往返的时候走得匆忙,一头撞在了某个人的背后。那个人手中正端着饭菜,一下子被打翻在地,自己和身边左右的人都弄了一身。“靠,你不长眼啊!往那儿撞!”对方头都没回,举起手来的托盘就向身后的吴潜峰拍了下来。吴潜峰一伏身,灵巧地避开了这一下,并且马上扬起了拳头:“干嘛,想打架!”

  “老子就是打你这个不长眼的!”对方吼着又是一拳。

  吴潜峰再次闪过。如果说他本来还对方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欠疚之情,在对方这么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过来之后也消失的干干净净,马上反口叫骂:“你才不长眼呢,好好的走着干吗突然停下,这里是你家的啊,影响别人走路知不知道!好狗还不挡道呢!”

  那个男生怒视着吴潜峰,吴潜峰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两个人之间顿时弥漫出了浓浓的火药味儿。

  冲突双方的视线碰到一起,才发现对方居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这个让吴潜峰一米八零的身高还要仰视的男生,正是他的同班同学齐军。在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有一个比齐军更高大的身影走到了齐军的身边。这正是那个全校唯一敢跟齐军走得近、也是唯一跟他说的上话的商同心。两个一米九以上的大个并排往眼前一站,一般人都会心里一惊,无奈吴潜峰是那种从来不看别人眼高眉低的人,一扬眉毛问:“干什么?想一起上啊,本道爷奉陪,两个一起上啊?还是这个杀人犯跟我单挑。”

  他嘴里说的轻松,其实心里挺害怕对方两个一起上的──到不是不敢以少打多,而是因为这个商同心不是人类,而是个妖怪。齐军这样一个凶狠好斗甚至杀过人的人类和商同心这样一个身强力壮却胆小温和的妖怪却总是走在一块,吴潜峰对此很不理解。打架吴潜峰是不怕,一个好勇斗狠的不良少年与自幼受过严格武术训练的他动手,总是他的胜算大一些,可是对方再加上一个妖怪一起上的话……吴潜峰开始在心里快速的盘算,要先用哪种符咒把商同心先镇住,然后一举攻克齐军,然手……

  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潜峰,干什么呢?”

  吴潜峰回头看见薛子云歪鼻子斜眼一脸要找荐的表情,心头忽然一松:自己也不是一个人,自己也有朋友这儿,所以不用搅尽脑汁盘算以少胜多的办法。这种感觉他自幼从来没有感受过,心头发热,眼圈泛红,忽然觉得能跟朋友并肩打架一定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餐厅中的学生们与夹杂在其中的几个老师忽然全部安静了下来,一片鸦雀无声中就连后面厨师们炒菜锅滚油的声音都可以听的清楚。接着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出现了,他悄悄地端着自己的盘子向门外溜去,一个人带了头大家纷纷效仿,不一会热闹的餐厅中人散去了一多半,只剩下一些自认为不怕事的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各处,依旧享用着他们的午餐。

  那两队“人马”正在对峙着,一边是人高马大,恶名从校外传入校内的齐军加商同心,一边却是在学校中恶名远扬的“四人”不,现在是“五人帮”的成员。

  薛子云虽然也不算矮,可是站在对面两个个大个面前,还是显得小了一号。不过他与吴潜峰并肩往那儿一站,散发出的无赖气息却一点也不输给对方。

  “揍他们!”

  “有什么好怕的!打他们!”

  “打呀打呀!”

  “谁怕谁啊!”

  韩家姐妹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地帮着腔。

  学校中的师生们都知道,外号“薛大炮仗”的薛子云虽然脾气急躁,但其实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如果没有这双姐妹在旁边,他与别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会动手的可能性只有四成。可是有这姐俩在的话,动武的几率立刻上升到的99.99%,可以说,这对美丽可爱的少女,就是这个大炮仗爆炸的催化剂。

  “别,别,”关键时刻陈扛山站出来了,“是咱们撞到人家的,应该跟人家道歉才对,”

  “不,不,是我们不该突然站住。”商同心也连忙摸着头不好意思地回答。

  “哪里,是我们……”

  陈扛山与商同心同时向对方寒喧起来,努力想把这场纷争化于无形。

  “你怎么这么胆小!”

  “你出来掺合什么,打架的事不用你管,我们两个就办了。”

  双方的场上选手并不领情,顿时把矛头转向了两个和平主义者。

  陈扛山与商同心都讪讪地看着大家,他们两个可谓是高一?;九班中最老实的两个人(妖),所以私下这两人之间的交情还算不错,可是无奈双方的好兄弟都是出了名的暴徒,所以他们爱好和平的心愿也于恶势力一直不能得以实现。

  双方的参战人员眼中火星乱碰,脚下已经把碍事的东西统统踢开,活动着手指关节,随时准备动手了。这个时候陈扛山忽然大叫:“林老师,您怎么来了?”顿时把场上的参战人员变成了石像。

  林青萍家境贫寒(薛子云:她贫寒才怪,她儿子林睿一次就敲诈我几千块去吃烤鸡),所以很少到这个收费高昂的餐厅来,而是躲在办公室中吃方便食品(王童童在跟大家说这件事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红的,这个班级也只有她是真正打心眼里敬爱,而不是敬畏林老师了)。所以大家谁也没有想过在这里斗殴的贝林老师看见的话,会又怎么样的后果。

  陈扛山的话音刚落,商同心已经手脚利落的抓住齐军,拖着他就走,不等齐军反抗,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餐厅外面了。

  “林老师在哪?”薛子云气乎乎地向陈扛山问。

  “……那个,那个……”陈扛山嗫嚅着说,“不要打架啊……”

  “你这个家伙居然也会骗人!”

  “就是,今天的饭要你请客!”

  两个女孩子也把矛头指向了他。

  “齐军,先吃了饭……”商同心拿着两个装满的餐盘一直追到宿舍,才算是赶上了齐军。他把饭盘放在齐军面前,小心地劝解。“我不是不帮你,他,那个薛子云是挺有名的功夫高手,连刘地都夸奖他是立新市年青一辈里的狡狡者(刘地得原话是:子云啊,你这小子居然能打算同时追求韩家的姐妹俩,野心不小啊,都快赶上我了……)。再加上韩家姐俩,咱们会吃亏……”

  “那几个也是……妖怪……”齐军用筷子着饭菜问。对商同心的妖怪身份他实在难以接受,不过亲眼见过他的原形──那只庞大的、长了兔子长耳朵的黑熊,他也无话可说了。

  “是啊,薛子云和韩家姐妹俩他们三个都是,我不是早说过,咱们班里……不,不止咱们班,有好多跟我一样的妖怪子弟,你还是小心点,别招惹他们,有些妖怪吃人不吐骨头的。”

  齐军扫了他一眼,一把夺过筷子闷头吃饭。

  在认识高同心之前,他从没想过世界上有这么多“奇妙”的事情,妖怪?还和自己在一个班级上学?这简直难以置信。不知道每天与薛子云他们三个妖怪泡在一起的陈扛山是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是与自己一样,最初的惊讶过了,还是如同平常一样的来往。反正妖不妖怪也不关自己的事,真要把我惹急了,管你妖怪不妖怪照打。妖怪也不见得个个厉害,比如眼前这位,明明有一身的本事,照样胆小如鼠,让人欺负。

  “喂,下午我逃课了,晚上也不一定回来,记得把你的笔记让我抄……”

  “你又要逃课?这样不好吧?而且咱们的校规不让随便出校门……”

  “你自己还不是天天出去!”

  “我,我那是没办法。这里的学费那么贵,我爸爸妈妈是不会给我出的,所以我要自己打工挣学费啊!”

  “知道学费贵就别来上贵族学校!你不知道这里来的不是奸商子女,就是贪官子弟吗!”齐军吃饱一抹嘴,重重扔开筷子。

  “不止这样啊,还有,还有……”

  “还有你们这样的死妖怪!”齐军就想不明白,做妖怪多好啊,自由自在的,居然还有妖怪自己愿意来上学找罪受的,真是非我族类,想法必殊啊……

  “反正我是一定要在这里上学的。”商同心难得坚定地说,“是我害你背上了杀人的罪名,我要跟你在一起。咱们是朋友,要是对方回来抱负,也是有难同当!”

  “笨蛋,谁要跟你这个胆小鬼有难同当啊!”齐军说着走了出去。

  “我知道自己是胆小鬼,可是我不会对下朋友的!”商同心在他身后大声宣布。

  齐军不知道听见了没有,仰头长长呼出一口气,不顾宿舍的管理条文就贴在不远处的墙上,点起了一根烟。



莫名的来到,莫名的走开,正如飘忽的幽灵,不如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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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18: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老师的特别班 五 校外事件



  齐军端着一杯酒在舞厅里走来走去,到处都是拥挤不堪,四处都是嘈杂的音乐声、人声、炫乱的灯光更是令这个地方更加的混乱。其中的红男绿女个个看起来都是迷醉其中,晃动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中宛如一个个剪影。而当中的一些少男少女,纵然打扮的怪异或成熟,纵然脸上加了厚厚的妆彩,可是依旧可以看出都是些与齐军差不了几岁十几岁的孩子。

  齐军看到几个浓抹的少女挽着年近中年男人亲昵地从自己附近走过,冷冷地哼了一声,用自己的青春去换金钱吗?真是划不来的买卖啊……不过自己这种大手大脚挥霍着父母的金钱的同龄人,根本没有资格对他们的行为发表评论——小纹当年就是这么评价他话的。只不过当时他完全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直到现在,才对此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

  齐军摇摇头,在吧台附近坐了下来。

  吧台里的工作人员对他这个明显不满十八岁的少年的年岁视而不见,反而向他推荐另一种烈性的酒水,问他要不要试试。齐军随口要了一杯,靠在柜台上边慢慢喝着,双眼却在昏暗的酒吧中不断地搜寻。

  立新市这么大,酒吧、夜总会、歌舞厅这么多,想在其中寻找某一个不知道名姓的人,无疑如同是大海捞针。可是齐军已经这样坚持了两年,即使期间因为“杀人”事件被父母关过禁闭,并且被送入了全封闭的贵族学校,可是他依旧不肯放弃。

  我要是不给你报仇,誓不为人!

  在小纹咽气的时候,自己确实是这么说了。

  不管当时是不是有学着电视里的英雄耍酷的成分,反正自己是个男人,在一个含恨将死的女人面前许下了承诺,就一定要做到。

  齐军狠狠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扔下钱决定离开这家酒吧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酒吧的门口。

  看着这个人齐军皱皱眉头。

  这个女孩是他的同班同学,虽然两人之间没有说过话,可是毕竟是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见,样子他还是认识的。这个女孩名字叫房跃,是某个高官的女儿,在家里时不知道是怎样娇生惯养,这次来上学,居然还带来了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保姆。平时不仅洗衣、打饭全由保姆完成,就连上课那个保姆也跟在身边,帮她记笔记。齐军对于这种娇贵骄傲的女孩没什么样好感,所以也不打算与对方打招呼,从人群中挤过,向门口走去。

  当齐军和那个女孩以及她的同伴擦肩而过的时候,房跃忽然一把拉住了他:“齐军,你是齐军吧?怎么你也来这里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喝一杯。”

  “这是谁呀?”

  “你认识他?”

  “别理他,我们去喝我们的。”

  房跃的几个同伴马上对齐军皱起了眉头。这几个男人不仅年龄比齐军房跃他们大不少,而且衣着打扮也不象善类。齐军撇着嘴一笑,再看看房跃脸上的表情,他几乎可以猜出是怎么回事。

  “好啊,干脆我请客!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坐坐?”齐军在短短一瞬间一连转了许多个念头,但是最后吐出口的,还是这么一句话。而且他同时还伸手握住了房跃的手臂,向那几个男人扬了扬下巴。

  那几个男人相互看看,显然对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十分地讨厌。“她可是先跟我们说好了一起玩的!”一个男人这么说着,伸手去拽房跃。

  齐军从房跃手臂上轻轻的颤动来猜,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几个男人的身上一定还带着迷幻药之类的东西,待会就会让房跃吃下去(不论她自己愿不愿意),然后这个未成年少女就可以任他们为所欲为了,当然,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是知道房跃底细的,说不定还会拍照摄像留念,到时候可以向她的高官爸爸敲诈一大笔钱。

  当那个男人企图把房跃的手从齐军的手中拉过去,并且示威性在齐军肩头推搡一把的时候,齐军毫不客气地扬拳便给了对方自己的回答。他那壮硕的身型给了他的拳头足够的力量,而相对于他来说体积只有一半左右的那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这一拳打在下巴上,整个人悬空“飞”出了酒吧大门。

  “请你喝酒还这么多毛病,给脸不要脸!”齐军向地上啐了口唾沫说。

  这几个男子大概习惯了这个年龄的少男少女对成年人的畏惧,往往一恐吓便可以让他们随心所欲。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遇见齐军这样的一个暴力少年,几句话没说完,他已经先动了手。这时这几个男人才意识到,对方的个头有多么高,体形有多么壮,眼神有多么凶狠,脸色有多么不善。可是到嘴的鸭子自再看着飞掉,心中总不是滋味。

  “你给我站住!”齐军拉着房跃走到了外面的街道上,这几个人才反应过来,呈包围之势地追了上来。

  “你们有病是不是?要找本少爷帮你们拿捏拿捏?”齐军自己就是个打架的行家,怎么可能会害怕这种场面,倒是房跃吓得双手紧紧抱住齐军的胳膊,齐军用力才掰开她的手,把这个碍手碍脚的女孩推到了一边。

  酒吧的保安在门口张望一下,见他们反正已经出了酒吧的范围,便视而不见地聊起天来。

  “小子,再给你个机会,现在马上走人,我们就当事情没发生。”那些男人看起来到是对齐军的身材有点发怵。

  齐军扬扬眉说:“你们缠着我不放,他妈的找揍是吧!老子现在心情不好!”说着,不等对方有什么举动,便当胸一脚踹向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

  房跃大声尖叫着逃向了路边。只要是高一?;九班的学生,谁都知道齐军是个暴力份子、杀人犯,除了少数几个跟他一样暴力(指薜子云、王童童)或者本来面就行为古怪不可理喻(指何欣然、商同心等)的同学外,在班里根本没人敢与他接触。今天要不是没有办法,她也不会向这个可怕的同学求助。可是没想到一个人的暴力倾向事事处处都会表现出来,房跃只是只是期待他可以帮自己摆脱那几个男人而已,没想到明明在对方人多,又都是成年人的情况下,齐军还敢先动手。

  “啊……”看到那三个男人在轮流被齐军打倒了一遍之后,居然不约而同地拨出了雪亮的刀子,向着齐军扑了上去,房跃再度惊叫,“不要……救命啊……”

  男人们第一刀下去,血就从齐军的手上冒出来。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救命啊,来人啊……”房跃大声向他们喊,又大声向路人求救。

  可是她的叫声不但没有引来别人的帮助,反而招来了那几个男人的注意,一个男人晃着刀子向她冲了过来。

  “啊……救命啊……”房跃大叫着转向逃走。

  齐军一把拽住了这个男人的后领,一个扫堂腿把对方放倒,同时后面的刀已经砍了下来,他顺势从倒地的男人身上翻滚过去,并且提起对方推向身后的两个人,同时夺下了对方手中的刀当作武器。也许这种街头的混混虽然凶狠,可是是真的比划起来,还是打不过扎扎实实地从小习武的齐军。尤其当齐军的手中有了武器之后,对方的三个人便慌了手脚,不多时便打起了退堂鼓,先后口中吆喝着“你等着”“有种别让我再看见你”这一类毫无用处的话,向着街道对面逃走了。

  齐军也没有追的打算,把抢来的刀子向地上一丢,吐了口口水咒骂一句,自己用牙齿和另一只手,那条手帕把还在淌血的手臂扎了起来。

  房跃惊慌地在旁边扎着手:“你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你的背上还在流血。怎么办?我送你去医院吧!啊,这里还有一道伤口……怎么办?……”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早知道自己一时使性子从学校中跑出来喝酒,又因为找不到人陪伴(在全封闭的学校中短短几个月时间,已经令她以前的“朋友”全都与她疏离了,这种以吃喝玩乐为纽带连接起来的朋友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这么脆弱),而自己来到了一家陌生的酒吧中之后会遇见那样不怀好意的男人的话,她一定不会那么任性。幸亏遇见了齐军,幸亏这个名声不好的男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坏,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向她伸出了手援手。本来只是在溺毙之前胡乱去抓一根稻草的,没想到这根稻草真的救了命。

  可是齐军身上也中了好几刀,每一刀都划破了衣服,伤及皮肉,正向外淌着血。都是为了自己他才受伤的,房跃的心里充满了愧疚,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想上去为齐军包扎、擦拭伤口。谁知齐军一巴掌便打开了她的手:“滚开,别碰我!”

  “你,你在流血。”房跃怯生生地说。

  “不用你管!”齐军根本不愿意和她多说话,抬腿便走。

  “你要去哪里?不行啊,你受伤了,得去医院才行!”房跃连忙追上去,万一齐军因为伤口流血过多死掉,因为伤口感染截肢,因为脊椎受伤瘫痪之类的话,她这一生一世都要背负着心里的债务。

  齐军猛地回头,瞪着双眼盯着她:“你听不懂人话啊!叫你滚开没听见!故意跟我作对是吧!”

  房跃被他吓得一闭眼:“我,我……你救了我,我只是想谢谢你……还有你的伤。”

  “不用你管,你听着,我根本不想帮你这种人,我只是看那几个人不顺眼而已,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缠着我,不然连你一起揍!”着着冲她挥了挥拳头。

  房跃远远跟着齐军,眼看着他翻墙进了校园。

  她可没有这样的一副好身手,对着高墙发了一阵子呆,只好又转回学校的侧门,从铁门上爬了进去。看门的门卫发现了她,于是房跃在对方手中塞进了一张百元大钞之后,那个门卫便象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回到了值班室中——这个学校中的学生非富即贵,个个手中都有父母给的大把的零花钱,所以这个门卫也就为自己开发了一个在这种环境中生财的小门路。不管这个“敲诈”未成年人的法子说出去多么难听,这位门卫自己还是挺心安理德的。反正这些孩子也是在用父母的钱挥霍,而他们的父母的钱来的也不一定干干净净,既然这样,自己用自己的办法为他们花一些,也无可厚非吧。

  他看了一眼房跃的背影,这个女孩出手大方,而且经常需要自己为她“行方便”,到是个不错的“客户”,要是这里的学生都象她一样就好。

  不过这个时候的房跃都在想着完全辜负了门卫期待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晚上去地种地方!我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房跃看着男生宿舍楼中的灯光。

  高一学生的寝室应该集中在二楼,可是那几乎每一扇都亮着灯光的窗户后面,她无法猜测齐军住在哪一间。他应该死不了吧?那样的伤应该不会落下伤残吧?看着那些窗口发了半天的呆,房跃才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可以这样留意一个男生,还是齐军那样的男生住在哪一间寝室呢?他那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反正他也不希罕别人感谢他。

  齐军的寝室中,正在用法术给齐军治伤的商同心看看窗外说:“齐军,有个女孩在咱们楼下发呆,不是你救的那个吧?”

  “管她去死!你给我专心点!要是跟上次一样把我的伤往厉害里弄,我就跟你绝交!”齐军大吼一声,商同心顿时老实了,低头不敢再出声。

  房跃拖着步子走向女生的寝室楼,齐军这个救命恩人的事情已经开始被她遗忘,她自己原本的种种烦恼不仅仅没有因为这次出去放纵而减轻,反而更加的烦乱,在心头重重的压着。为什么老是让自己遇见这样的事?为什么那些人到了最后都会背叛自己?为什么……心中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同样用一张百无大钞叫开了女生的楼门,回到了自己住的寝室。

  “你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你的包呢?你……”看到房跃这样走进来,她的保姆杨春惊讶地叫起来。

  包?房跃看看自己的手,她出去进带的那个小包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扔在什么地方了。反正里面也没几个钱,就是手机又要买新的了,有点可惜。她这么想着,重重往床上一躺。

  “小跃,你到底去哪儿了?去干什么了?怎么会这样披头散发地回来?”杨春为她倒了一杯水,低声下气地问着。

  “不用你管,反正还没死!”房跃没好气地回答。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可以去帮你放水。”杨春陪着小心得跟她说话。

  “说了不用!”房跃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音阶,“不用你管我,反正你就要走了,到时候咱们之间就不是雇主和保姆的关系,也就等于没有关系了,你还管我干什么!”

  “怎么这么说呢,我们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朋友啊。”杨春温柔地向她说。

  房跃一下子梗起了脖子,直直地盯着她吐出了两个字:“胡说!”

  “小跃……”

  “等你走了,要是还记得我这个朋友,我可以把脑袋输给你!别跟我说话,我不想理你!叛徒!”房跃往里面一翻身,用背朝着杨春。

  杨春无奈地在她的床边坐了良久,屋内一片沉默。终于,杨春又开了口:“小跃,你是个好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从农村出来当保姆,从来没想过会遇见你这样的好人。我知道你为了让我可以圆上学的梦,故意地装作一副刁蛮小姐的样子,才逼着你父母出钱让我陪你一起来上学。知道你是故意在你父母面前出题目折腾我,逼着他们多给我工资。可是你也知道这所学校一点也不适合我,这里的环境和同学们让我很难受……而且我也已经还上了为父亲治病借下的债务,所以我还是想……回故乡去,一边照顾弟弟,一边干农活,一边上学……”

  房跃好象睡着了,什么反应也没有,杨春又坐了一会称,正想站起来走回自己的床位,房跃忽然大声叫:“反正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挣够了钱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就没用了不是!所以你就要一走了之了,不用管我了!”

  “我……”

  “不要再找借口了!要么你就留下来和我在一起,要么你就别再跟我说话!”房跃扯起被子蒙住了脸。

  杨春又在她的床前呆了一会,无言地走回了自己的床边。

  寝室中陷入了黑暗与沉默,但是两个女孩都没有入睡,躺在各自的床上,呆呆得看着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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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18:2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的爱(上)
  

  “ 给我一束花。”

  瑰儿把花束放在客人手里时,对方即没有挑捡也没讲价,掏出钱递过来说声“ 谢谢”便走了。“又是去给老槐树送花的吧?”张萌把一束瑰玫从冰柜中取出来插 进水桶里后问。“我看一定是,这个人这几天常来,我认得他。”瑰儿回答着,拿 起一些情人草来修剪,“这几天来买花献给老槐树的人真多。”

  “是啊,你没去看看,老槐树下面大半个广场都被花铺满了呢。”张萌放下手 中的活说,“瑰儿,我们也去给老槐树送束花吧?”

  “好啊,好啊。”

  瑰儿和张萌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向花店的主人问:“叶姐,我们可以去吗?花钱 在我们工资里出好吗?”叶灵正在想什么,托着腮坐在一边,直到她们又叫一次时 才抬起头来说:“可以啊,你们去吧。花随便选,不用说钱。”“万岁!叶姐真好 !”张萌欢呼着去选花了,瑰儿却坚持说:“不,我一定要给钱,不然怎么算我们 诚心送的呢。”叶灵侧着头微笑:“好吧,随便。”瑰儿终于还是放下了钱才拿了 一些花包好,和张萌一起捧着走了出去。“你干吗辜负叶姐的好意啊。”张萌出来 后埋怨瑰儿,“她不会在乎这几枝花的,你这么客气说不定让她不高兴。”“如果 是送给我自己的,我一定不会客气,可是这是送给老槐树的,一定要是‘自己’的 花才有诚意,不然何必要去送呢。”瑰儿很认真地说。

  “真死脑筋,”张萌推她一把。

  叶灵坐在那里看两个女孩嬉闹着走远了,又开始托着下巴发呆,当两个女学生 模样的客人进来选花时即然两个雇员都不在,论理是她这个老板该站起来迎接的, 她却偏偏不想动,依旧坐在那里,任由客人自己到处看着。“小姐,我们要白色的 玫瑰和白色的菊花,配上满天星。”

  又是去送给老槐树的?那棵树明明还没死呀,她们送的花怎么像去扫墓一样? 叶灵心里面嘀咕着,口中却懒洋洋地说:“请自己拿好了。”

  好在这两位客人性情随和,也不和这位极不负责任的花店主人计较,自己挑好 了花,包上缎带,到付钱的时候叶灵却又说:“随便。”客人用不解的目光看看她 ,善良的放下钱走了。

  当初开花店是为了解闷,也是为了希望那个家伙送女性花时选来选去会一不小 心踏进来,可是现在怎么觉得这么无聊呢?也许是该离开这里去散散心了吧?

  周影停下车向“花”店里张望却没看见瑰儿的人影,他看看表,自己没有来晚 啊,火儿躺在车里已经开始撒娇了:“我快饿死了,她怎么还不下班回去做饭?”

  瑰儿原本是专?做周影和火儿的家庭主妇,负责一日三餐,打扫收拾、洗衣花 钱的,但是几天前发奇想,认为家庭琐事埋没了自己的才华,现在女性应该拥有自 己的一片天空,冲出厨房,冲出家庭──事后据刘地分析,她会这样百分之九十九 是因为刚刚看了一部名字就叫《一片天空》的、描叙女强人成长经历的电视剧的关 系──总之瑰儿就这样冲出了家庭,在这家名字叫“花”店的花店里找了一份工作 。

  这几周下来,她的工作干的怎么样别人就不知道,就是知道周影又多了一份工 作,每天晚接早送,而且还要自己动手做午饭了。周影每天傍晚他自己要去工作之 前会先来接瑰儿下班,往日这个时候瑰儿都早早在等着他来了,今天不知为什么却 没有看见她的影子。

  周影一直向花店里看着,目光和叶灵遇在了一起。

  叶灵迎着周影的目光,她这几天虽然没有和周影说过话,可是已经认得这个男 子了。他是瑰儿的哥哥?情人?丈夫?她就这么顺着一个念头往下胡思乱想着。

  周影的目光和她一碰马上就移开了,继续在花店里那些花束、花盆、花桶、花 篮中寻觅瑰儿的身影。叶灵忽然站起来,顺手从身边抓了一大把花,用彩然缎带一 束,走到周影面前把手一伸:“送给你。”……

  五分钟的沉默后,周影伸手接过了花。“谢谢,” ──是不是应该这么说? 周影决定回去后向刘地请教一下收到别人送的花时应该怎么回答。

  不过叶灵已经转身走回去了,好象打起了精神一样开始整理花草,收拾东西, 招呼客人,再也没有去看周影。而周影就一直拿着那束红色的玫瑰花站在车边,直 到瑰儿和另一个女孩有说有笑的回来。“哇!”那个女孩先看见了周影,尖叫着, 用力 』 瑰儿的肩,“好浪漫!”瑰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之后,眼睛立刻睁大了 ,下巴也向下垂去,一副快要脱臼的样子,一分钟后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指着这个 捧着玫瑰花的“人”的鼻子大叫:“刘地,别以为你换了周影的样子我就不认识你 了!”“……刘地?”周影开始四处找刘地。

  “不是刘地?”瑰儿看见火儿从车窗里飞出来落在周影头上,确定了这个是周 影本人,又急着叫起来:“周影你是不是病了?走火入魔了?头部受伤了?”

  “没有。”周影认为自己没生病,没修炼时出岔子,也没受伤。

  “那……”瑰儿碰碰那束花确定的说:“这是妖怪,你们抓住了要带回家做晚 饭用?”“不,这是别人送给影的。”火儿颇有点不耐烦的指着叶灵说,“是她送 的,又不能吃。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去做饭?”瑰儿的下巴真的掉下来了。

  叶灵自称二十六岁,不过她给人的感觉是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到不是她的外 貌年轻,而是她常有的那种散漫的神情使她比实际年龄年幼的多。看到过叶灵的人 都会承认她是个美女,硬要说她哪里美的话又没有人能一口说上来,无论是五观还 是身材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她有那样一种绰约的风姿,是没有人模仿的来的。这 样的叶灵引来了许多的爱慕者,瑰儿在她店里打工才短短几周,就见过超过十个不 同的男子来献殷勤了。但是叶灵根本没有理过其中任何一个,好象对方追求的不是 她,又好象这些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她突然送花给只见过几次的周影,而且送的还是红玫瑰,这种情况比周影手捧 鲜花站在街上还惊人,以至于瑰儿回到家后还神情恍惚,直到把没有加水的锅子放 到火上差点引起火灾之后,她才一下子清醒过来。“周影,周影,你在哪儿?”瑰 儿满屋子找他。

  周影抱着一个花瓶从洗手间出来,那束花连缎带都没解开就被他塞进了瓶子里 。对于周影说话不用拐弯抹角,不然反而会把事情越弄越糊涂,瑰儿直截了当地问 :“叶灵为什么送花给你呀?”“叶灵?”

  “就是……”瑰儿指指那束花。

  原来她叫叶灵。

  周影把花瓶放在桌子上,自己也觉得哪里很别扭,看起来和瑰儿以往弄的不一 样。“我也不知道,我不认识她。”他一边如实回答,一边把那束花拔出来再塞进 去,再拔出来,再塞进去,可还是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瑰儿实在不忍心再看那束 花受他折磨了,忙伸手接过去摆弄,又问了一句:“你知道红玫瑰的花语吗?”

  “爱情啊。”周影用这个我知道的口气说。

  “碰!”瑰儿把花瓶弄到地上去了。

  “送给你。”叶灵把花递给周影。

  “能够得到这么美的人赠给我花,我实在三生有幸,为了表示感谢我有这个荣 幸,请您共进晚餐吧?”──这是刘地教的台词,不过周影实在说不出来,他还是 只挤出了“谢谢”两个字。但叶灵依旧没有听,把花塞给周影后便转身回去了。“ 第一次是红玫瑰,第二次是百合,第三次是一大把满天星,昨天是 的 馨,今天成 了拙栈ā??惫宥?醋呕ǘ钥?档闹苡八担?拔艺业焦媛闪耍??看味际亲ダ胨? 最近的花给你,根本不看是什么花。”叶灵送花给周影已经是第五天了,她每天在 周影来接瑰儿时都塞一束花给周影,但是不去和他说话,也不打算多理他。“要不 要打赌明天她送给影什么花?”火儿向瑰儿建议。周影天天收到女性送的花不管怎 么说都很反常,所以连火儿都注意上了。

  “赌什么?”瑰儿接受挑战。三天下来,她原本的不安早已随着 的 馨和白菊 花的出现变成好奇了。“输的抓一只妖怪来给赢的吃。”火儿确信就算自己输了瑰 儿也会把她赢到的妖怪分给自己吃的,绝对不会吃亏。“赌了!”反正自己不会抓 妖怪,到时候就把周影这个妖怪输给火儿,看它吃不吃。周影开车经过一座广场旁 边,各种色彩的鲜花,标语扑面而来,给还没有脱下冬天灰朦朦色彩的城市抹下了 浓重一笔,让看到的人都不由眼睛一亮。车驶过时,一队学生模样的人正在挂起一 条新的标语:“‘杀害’老槐树的原凶,××化工厂污染水源”,这条标语还没有 完全挂好就已经有不少人围上去看了,那些学生趁机开始向大家派发打印好的详细 资料。“我也去要一份,”瑰儿不等周影停车就推开门。

  周影看着瑰儿勇敢地冲进人群,不解地摇摇头,他真想不明白平时冷漠到那种 程度的人类怎么会突然为了这样的事的这么的热情而激烈起来呢?他的目光转向那 棵耸立在广场中央的老槐树──既然这一切都是为了它,那么它是应该懂得的吧。 老槐树当然不会去回答他,依旧无语的站立在那里。

  初春的风中还是包含着冬天残留的寒冷,广场上还有几个地方甚至可以看见残 雪的痕迹,最初冒着寒冷到这里来的人只有三、四个,但是他们一天天坚持了下来 ,于是有更多的人加入了他们,大家一起努力和祈祷,为了眼前这个如此美好的生 灵。 那是一棵已有二千三百多年树龄的老槐树。

  曾经经历了人类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的老树原本生长在立新市的郊区,但是因为它 刚好生长在一条高速公路计划要通过的地方,所以政府方面在计算了高速路更改路线 和移树所需要的费用后,采用了把槐树移走的方案。就这样,老槐树被移植到了市区 ,政府又花费了几十万元以这棵树为中心修建了一个广场,名字就叫做槐荫广场,立 新市的大多数人就是从那时开始知道本市竟有这样一棵古树的。

  槐荫广场总是聚集着很多散步、乘凉、甚至专门来看老槐树人,“老槐树”、“老 祖宗”“树爷爷”“树老大”……人们亲昵地为这棵树起了各种名字来表达他们对这 棵的喜爱之情。一切似乎就这么完美的解决了:高速公路顺利通车,老槐树也保全了 下来,市民们还多一了处休闲场所。然而好景不长,老槐树被移种到这里从春到秋不 过三季的光景,却开始枯萎起来。叶片一片片的干黄脱落,枝干也完全失去了生机, 一枝枝的干枯逝落,风大一些的夜晚,甚至整根的大树枝都会吹断在地。园林部门的 树医们全体出动,尽一切力量为它诊治,但是老槐树的情况一点都不见好转,等到冬 季来临时很多人已经在心中担忧,不知道春天再来时还能不能够看到它发芽、开花了 。

  “原来老槐树不是因为移栽,也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脚旁边有一条‘××’化工 厂的排水管──那里面流过的超标准的污水把它害成这样的!”随着那条标准的挂出 ,这条消息在关怀老槐树的人们中传递着。

  “‘××’化工厂到底是哪一家厂?把话说明白,我们去要他们停产!”

  “对,要他们停产!我们去告诉他们!”

  “告他太便宜他们了!对付这种人一个字‘扁’!”

  “弄他们工厂流出来的废水让他们自己喝下去看看!”

  “……到底是哪家厂?到底是哪家厂?”人们又开始提这个问题,人群中一些血气 方刚的年青人已经开始卷袖子了,瑰儿也在跟着他们叫嚷着。

  周影抬头看着那棵树。

  老槐树枝干嶙峋,似乎也在俯视着脚下的众生。

  好不容易把要跟着人类去找那家化工厂算帐的瑰儿拉回来,火儿监视着她进了厨房 ,周影又开始往花瓶里塞花,这几天下来家里的大小花瓶,连原本装酱菜的瓶子都用 来装了花,周影只好把花束分开,一枝一枝地往各个花瓶里见缝插针。

  “哟,瑰儿把打工的店里的花都偷回来了。”刘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摇大摆地 往沙发上一躺。他有时天天赖在周影家里,有时却也会象这次一样,五、六天不见踪 影。

  “不是,全是别人送给周影的。”瑰儿从厨房里伸出头向刘地宣布这件难以置信的 事。

  “男人女人?”刘地先关心这个。

  “当然是女的!”

  “瞎子?”刘地假设。

  “不是。”

  “精神病?”假设之二。

  “不是!”

  “对了!是仇人吧?这叫先礼后兵!”刘地用拳头砸一下自己手心,“让你放松了 警戒之心再动手对付你。”

  “周影又不是你,怎么可能有仇人!”瑰儿叫起来,“是我的老板给他的。”

  刘地一下子坐回沙发上,“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是人家卖不了剩下的啊。瑰儿,饭 什么时候好啊,我饿死了。”

  “马上好!”瑰儿一边答应,一边低声嘀咕,“刘地不是病了吧?以往这种事他一 定会刨根问底的,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算了?”

  周影好不容易把花都插完,回头看见刘地仰面躺在沙发上,双手托着后脑勺,正看 着屋顶在发呆。周影低头看看手中的花,也开始发起呆来。

  今天去接瑰儿的路上,周影开车经过一家工厂门口,往日僻静的小街上不知为什么 围了很多人,正在吵嚷。周影不是那种会去停车看热闹的人,但他要开车经直过去时 ,几个年青人却拦住了他的车,把传单塞过车窗里来。

  “又是关于那棵树。”周影看看传单和窗外的人群,不由停了下来。

  最近几天立新市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关于老槐树的,电视、电台、报纸……各种媒体 也充斥着关于它的消息。“人类,也有很可爱的一面。”妖怪们也只能这么想。为了 一棵树在努力的人类的确可爱,周影看着那些扯着标语,叫喊着,激动着的人类,不 由笑起来。

  “我们厂的污水排放没有超标,这里有环境部门的化验结果……对,对,排水管泄 露是我们的错,设备老化了,我们会负责维修的……尽快修,尽快修……”工厂方面 的人隔着铁门向记者诉说“详情”,一再强调他们工厂排放的污水没有超过“国家制 定的标准”。

  人类制定的标准……周影叹息一声,人类总是用自己制定的标准去衡量大自然,他 们或许永远不会想到,即使不超过他们制定的标准,污水还是污水,还是足以杀死无 权在人类世界中制定标准的一些生命的。

  对人类有益的昆虫叫益虫,反之就是害虫,对人类有益的植物叫农作物,反之就成 了杂草,人类不会在乎昆虫和植物是为什么生存的,他们一厢情愿的认为万物的存在 都是为了自己,所以理所当然地用自己的角度去制定标准。如果从其它生物的角度去 分类,除了吃人的妖怪们,有几种生命会把人类划分为“益兽”,而又有多少会把人 类划分为“害兽”呢?周影这么想着,继续自己的路。

  围着工厂的人群越来越激动了,维持治安的警察们竭力阻拦他们冲进工厂的铁门里 。人群中的一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开始向工厂里扔石头和墨水瓶,并且推搡起警察来 。

  “你们这些警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去逮捕他们?他们是害死老槐树的罪 魁祸首!”

  “对就是他们的工厂排放的污水老祖宗才会变成那样的。”

  “抓起他们来!”

  “应该判他们死刑!”

  “你们不抓就让开,让我们收拾这些见利忘义的家伙!”

  “……”

  在警察们当中,周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类当中唯一可以称的上周影“ 朋友”的人。

  “孙剑?”周影有些奇怪,他觉得孙剑更象是那种会站在门外扔石头的人,可现在 他正身穿一身制服,板着脸在阻拦人群。只见他趁大家不备手臂一挥,手肘准确地撞 上了工厂负责人的小腹,当对方痛的呲着牙蹲下去时,他腿一抬,又踩上了对方的脚 ,那个工厂负责人一声怪叫跳了起来。“干什么!什么时候了还大呼小叫的!还不快 进去!出事谁负责!”孙剑义正辞严的训斥那个人,重重地在对方肩上一推,“进去 ,进去!”那个人被他推出几步,头“砰”的撞在门边一个铁的纪律牌上。他抬起头 来,也不敢再和孙剑搭话,匆匆地逃回工厂里去了,孙剑的一个同事暗暗向孙剑一竖 大拇指。“后退!干什么,不准再往前了!”孙剑若无其事,向那些群众吆喝起来。

  果然……

  周影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老实地执行保护这个工厂的命令。

  有的人毫无感觉的破坏自然,有的人又拼命地保护自然,也有的人平时那么冷漠, 一瞬间又会暴发出难以置信的热情来……人类真是难以了解……不过,就连妖怪也… …周影瞪大了眼看着前面一个熟悉的妖影。

  瑰儿和另一个女孩正抬着一个大筐子远远跑来,一边还喊:“我们带弹药来了!” 她们把筐子往地上一放,周围的人立刻从里面掏出一个个西红柿来,向工厂里拼命扔 去。周影清楚的看见,连孙剑头上也被砸到了一个。

  “呼!”瑰儿吐口气说:“那个卖西红柿的人说把坏掉的全给我们,我再去拿。”

  “我们去帮忙。”人群中立刻跑出几个小伙子,自告奋勇去运弹药了。

  “瑰儿……你在干什么……”周影小心翼翼地问。

  “周影,你来了!”瑰儿看见周影,高兴地扑了过来,“你来太好了!喂,我们有 车了,不用去抬了!大家回来吧!”

  “干什么?”一群人蜂拥上了他的车,周影虚弱的问话根本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去菜市场,快,快,大伙等着用呢!”瑰儿上上车就催促着。

  周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往返于工厂和菜市场之间,成了专门为大家送“弹药”的专 车,菜市场上的菜贩听说他们是去对付害了老槐树的原凶的,纷纷主动提供已经开始 变质的西红柿、开始腐烂的茄子等东西,有些人甚至把生意一扔,跟了车跑去声援。 周影来来回回,车上总是塞满了将要有奇怪用途的蔬菜和奇怪的人,弄到最后他自己 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喂,那辆车!”一个维护秩序中的警员终于盯上了这辆来来去去忙于制造混乱的 车,大声命令着,“喂,就是你!站住!”他一边用手指着周影一边快步向他走来。

  周影老实地停下了车,走下车来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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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18: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白痴!”有人从后面一脚把周影踢进了车里,告诫说:“快走,快走!”孙剑不 知什么时候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站在车边向周影摆着手,他迎上了走过来的那个警员 ,搭住对方的肩说:“我哥们,放他一马吧。”

  “叫他快走。”那个警员也不想多管这个闲事,扔下一句,装作没看见过去了。

  瑰儿钻进车里,兴奋地拍着仪表盘:“快,快,我们快逃走!警察来抓我们了!太 有意思了!”

  周影可感觉不出这样的事有什么意思。他开车离开时,围攻那家工厂的人们也因为 大批的警察的到来一哄而散。有几个人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径直就跳到了周影的车上 来。听他们在议论的,都是怎么去告发那家工厂,怎么去救助那棵老槐树的事,所以 周影也没有问他们去什么地方,直接把他们拉到了槐荫广场。

  一到广场上,便觉得气氛和往日有些不同。那里聚集的人目光都集中在老槐树身上 ,指指点点,声音却都很轻,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周影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老槐树上星星点点的,露出了几个绿芽,一个个那么幼 小如果不全神贯注就看不见似的。在这个时节,其它的槐树早已绿意满枝,并且在孕 育着花苞了,这棵老槐树却一直没有发芽,根本看不见有什么还活着的证据。今天它 终于发出了绿芽,使关心它的人心中终于产生了一些希望。

  “太好了!太好了!”人们开始欢呼起来,有几个女孩子甚至开始抹眼泪。

  周影下了车,静静看这一切,也看着那棵树。

  “这个送给你。”

  周影回过头,叶灵手里拿着一束花站在他身后。

  “给你。”她往前递来。周影默默地接过来,叶灵转身便走。

  “你……”周影开口叫住她。叶灵静静地看着他时,他又什么也问不出来,半天只 说了一句:“我会带回去的。”边说边举举手里的花。

  “嗯。”叶灵点点头,走了。

  “叶姐又送花给你了?”瑰儿从周影背后冒出来,“哈,果然是情人草(因为她知 道自己的老板很懒,常常一坐半天不动,所以她今天很聪明的把情人草放在叶灵的身 边,叶灵果然拿了这个),我赢了!火儿,你服不服?咦,火儿呢?今天怎么没看见 它?”

  “它去找南羽了。”

  “真是的,难得我赢了……”

  周影没有去听瑰儿的报怨,他看着那一束情人草中很突兀的插着的一枝洁白的槐花 发起呆来。

刘地抱着枕头在沙发上躺着,周影把刚刚收到的那束夹着槐花的情人草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周影……”刘地看着那瓶花叫住他。

  “什么?”

  “挡住我看电视了。”

  周影走回来拿起花瓶摆到窗台上去,忽然说:“刘地……”

  “干什么?”刘地懒洋洋地问。

  “没,没事……"

  他们两个都不再说话,又是一个人看着屋顶,一个看着花瓶发起呆来。

  叶灵还是每天送花给周影,只是从那一天之后,每束花中都夹上了一枝有着甜美气味的槐花。时间一天天过去,周影家里的花也一天天增多,当他买了第十二个花瓶之后,终于在这一天接过叶灵递来的一束鹤望兰后说:“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

  叶灵愣了一下,抿抿嘴说:“原来你知道啊?”

  “知道一些。”

  叶灵吁了口气:“可以直接给他就好了……留哥儿他还好吗?”

  “挺好的。”

  “那就好。”叶灵舒心地笑着,又去整理花儿们了。

  瑰儿一直不解地听着他们说话,出来后再也忍不住地问周影:“你们在说什么啊?留哥儿是谁?”

  “刘地。”

  “啊,刘地?他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叶姐和你说的什么‘知道’‘不知道’啊?和刘地又有什么关系?”瑰儿一口气地问。

  周影看着手中的花束呆了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

  “你不去见她吗?”周影把花摆在刘地面前问他。

  刘地摇摇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刘地手一指,那个花瓶自己飞到柜子上,“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过去过去吧。”

  “刘地!”瑰儿冲过来,双手卡着腰问:“你和叶姐认识是不是?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所以才躲着不敢见她?叶姐真可怜,竟然会被你这个大色狼骗了!”

  刘地耸耸肩,站起来伸个懒腰说:“看来今天晚上不会有我的晚饭了,正好我有约会,走了啊。”

  “刘地,”周影叫住他,“那棵树已经……”

  “她的事从来都是自己决定的。”刘地“嗤嗤”笑着,穿过墙壁不见了。

  “可恶!”瑰儿气得跺脚,拉住周影问:“叶姐送的花其实是给他看的吧?他竟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太气人了!太可恶了!花心色狼!下流!”她搜肠刮肚的找着骂人的话。

  周影沉默片刻,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喔,刘地?对啊,他现在叫这个名字,我当然认识他啊。”叶灵点着头。

  “那你真的是送花给他看了?”瑰儿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叶灵点头。

  “叶姐,你可要小心啊,那个家伙是个花心鬼、色狼、变态、懒虫、无赖……”瑰儿为了不让叶灵掉入刘地的魔爪不遗余力地说着他的坏话。

  叶灵睁大了眼睛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喔,是这样,他现在是这样过日子的,我都知道呢。”

  “叶姐,他一直就是这样过日子的!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以前不是啊,不过我也说不准了,五百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叶灵摇摇头。

  “五百年……”瑰儿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原来你认识他这么久了。”该不会已经被他骗了吧?

  “是啊,我刚捡到他时,他只有这么大……”叶灵用手比量小哈吧狗的大小,想了想又说:“不对是这么大……”又比量牧羊犬的大小,再想想说:“也不对,是这么大……”她比量了一个大的离谱的大小(瑰儿吸口气:照她最后这个标准那刘地不是越长越小了?),“也不对……”叶灵冥思苦想着:“我记不起来他原来什么样了,好象是听涛先捡到他,后来我又捡到的……不,是我先捡到听涛又捡到的……哎呀,太久了太久了,我都糊涂了!”

  瑰儿听的一头雾水,觉得自己才糊涂了呢。她整理着听来的内容问:“听涛又是什么人啊?”

  “他不是人,是妖怪。”叶灵告诉她。

  “对对,一定是妖怪。”瑰儿忙纠正自己的口误,“他是什么妖怪啊?是你和刘地的朋友吗?”

  “听涛是……”叶灵陷入了沉思,想了半天说:“不知道……听涛他现在算我们的什么人呢?”她拍着头,“我不知道……”

  “刘地说木听涛是他的好老师,好兄长。”周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来了,这么说着。

  “他这么说吗?”叶灵很高兴地跳起来,“我还怕他们之间因为我有什么不愉快。”

  周影看着她说:“他还说木听涛和你,是一对神仙伴侣。”他显然为叶灵不知道怎么形容木听涛而奇怪。

  “他这么说吗?”叶灵还是这么一句,抿着嘴发呆。

  “木听涛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听刘地说起后,一直很想拜见他。”周影以过个对于刘地来说半师半友的妖怪一直很感兴趣,他认为木听涛理所当然是会和叶灵在一起的。

  “听涛走了很多年了,留哥儿没有向你说起过吗?”

  “听涛,听涛,你陪我去……”叶灵叫着跑过来,结果看见木听涛又在指点留哥练功,他们站在瀑布的流水之下,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叫声。“真是的……”叶灵嘟着嘴在山石上坐下来,“又在和那只小狗玩。”她对木听涛冷落自己去陪留哥微微不点不高兴,不过当她听着流瀑,看着碧水,数着岩松,折取数朵花枝时,已经把不愉快忘的干干净净了。

  “灵儿,你在看什么?”木听涛落在她身边时天色将暮,叶灵已经在看夕阳了,她侧侧头说:“前山的杜鹃花期到了,你陪我去。”

  “好,咱们走吧。”木听涛拉起她。虽然对于他们来说腾云驾雾都是小事,但在“自己”的山林中的地方,他们还是喜欢走着去。叶灵靠在木听涛身上,边走边回头望了一眼,见留哥还站在瀑布流水中定定地修炼着。“奇怪的小狗。”叶灵摇摇头。

  叶灵和木听涛一直徘徊到杜鹃花开过才回来,一踏进他们平时居住的山谷,叶灵就看见留哥还盘膝坐在瀑布下的那个地方,她咧咧嘴:“他不是一直坐在哪里吧?”

  “留哥儿?也许吧?”木听涛不太在意地说,“他就那样的性子。”

  叶灵撇着嘴看着留哥,远远绕了过去,她最受不了这种天天只会修炼的妖怪了。

  不管叶灵怎么受不了,因为留哥总是跟着木听涛,所以免不了会常常和她碰面。

  “听涛,我总觉的那个小狗很古怪啊。”叶灵趁留哥听不见向木听涛压低声音说,“整天不说话,两眼直直的老发呆,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留哥儿不是古怪,他是心里难过。”木听涛说,“他的外公和父母刚刚过世,任谁遇上这种事都受不了的。”

  “喔……”叶灵点头。植物对父母亲人的概念淡薄,也不怎么把木听涛的话放在心上,心里对“这只小狗”还是不怎么喜欢。“他如果象人类养的小狗一样乖巧可爱,会撒撒娇摇摇尾巴什么的,说不定我还会更喜欢他一点……”叶灵这么咕哝着去照顾她的花草了,很快就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只小狗存在。

  “听涛,帮我在那边用一个覆土法。”叶灵为了了棵丁香忙的满头大汗向身后说,等了片刻没有动静,回头张望才发现叶听涛没有在自己身后。“对了,他替我去天山移花了。”叶灵想起来木听涛的去处。“那怎么办……”她东张西望,看见留哥正在不远处的山岩上打坐,“喂,小狗,小狗!过来!”

  留哥睁开眼看着她。

  “快过来!”叶灵吩咐,“在那里施一个覆土法,你会不会?”

  留哥走过来,依言在她指定的地方施了那个法术。

  “干的不错,听涛回来让他夸奖你,乖乖小狗,到那边去吧,别妨碍我干活。”叶灵扶好那棵被雷击过的丁香,笑眯眯地称赞留哥。

  “我不是狗!”留哥大喝了一声。

  叶灵没防备他突然这么大声,吓得一下子坐在地上,她气呼呼地抬起头,见留哥正握着拳瞪着眼看着自己,他反而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你干吗叫那么大声!吓我一跳!”叶灵用白眼看他,“一点都不乖巧可爱。”

  “我不是狗!”留哥又吼了一声。

  “你不是狗是什么!”叶灵拍掉手上的泥土扯扯他的耳朵,“看看你的耳朵还有尾巴,摸起来毛茸茸的。”

  留哥一把打开她的手:“我不是狗,我是地……是……”他瞪着眼睛咬着牙,却说不出下面的话来,自己已经没有家人,没有种族了,这样的自己算什么?还算是一个地狼吗?还是只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啊……”留哥狂叫一声,一拳打在树杆上,转身狂奔而去。

  “哎呀!”叶灵又被他吓了一跳。她看着被留哥一拳打的直晃的树,听着山林中一波一波回荡着的留哥的嚷叫声撇撇嘴,“弄坏了我的树话就不让听涛养你了。”

  留哥这一跑进山森便好几天没有回来,开始几天叶灵把他忘干净了,直到计算起木听涛何时会回来时才想起这只小狗的存在。“好多天没回来了,不会被什么东西吃了吧?还是饿死?迷路回不来了?”叶灵做着种种假设,不管哪一种这只小狗都是凶多吉少,“万一他死掉了的话听涛会很难过……”为了避免木听涛回来后难过,叶灵站起来准备去找狗,“唉,养了动物就是这么麻烦,如果是种花种树它们就不会到处乱跑。”

  “小狗,小狗,乖狗狗……汪汪……虎子……不对……小黄……不对……”叶灵一边走一边叫,却想不起那只小狗叫什么名字,“宝宝,不对,欢欢,不对,花花,不对……”她把能想出来的狗名字全叫了一遍,自己也还是觉的不对。

  “有没有看见听涛养的狗?”

  “你这几天有没有吃过狗肉?”

  “站住!别跑,听涛的狗是不是你们藏起来了?”

  “去给我找那只狗,找不到就把你变成狗给听涛养!”

  叶灵开始掘地三尺的找狗,整个山林顿时妖飞怪跳,一片惶恐。谁知一直到夕阳西下,叶灵还是没有找到留哥的踪影,她派出去找的妖怪也一个都没有回来,估计是没有找到而不敢来见她。

  “唉,可怜的小狗,一定已经落在哪个妖怪的肚子里了,虽然你一点也不可爱,可是如果我知道了是谁吃了你,一定会给你报仇的。”叶灵双手合什向夕阳祷告几句,安慰小狗的在天之灵。

  “叶仙子,仙子……救……命……”一个挣扎着发出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哀悼。

  “呀……”叶灵看着这个从树丛中爬出来的,全身一片血污的妖怪,费了好大劲才认出是一个她常常见到的当扈,“你怎么弄成这样啊?”叶灵见他身上的羽毛秃了一半,一只翅膀垂着,似乎是断了,腿上血肉模糊,好象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不由很惊奇起来,这个妖怪的法力不弱啊,是什么对手可以把他打成这样。

  “仙子……救命……”当扈向叶灵伸着手努力爬过去。

  “我还有事呢。”他伤成这样,治疗他可要花不少时间,叶灵还急着去找狗。

  “仙子,我是为您去办事才弄成这样的啊,您不能见死不救……”

  “对了,”叶灵想起来了,自己刚才好象曾经吩咐过这个妖怪去为自己找狗,“你找到没有啊?空着手回来了?是不是小狗被吃了,你也被打成这样?”──她好象很盼望着留哥被吃掉似的。

  “仙子,我就是被您那只……狗打成这样的啊……呜呜呜……我还算好的,育沛因为叫了他几声‘狗’已经被他从山崖上扔下去了……”叶灵和木听涛可怕就算了,反正满山的妖怪都被他们欺负惯了,连他们养的狗都这么可怕,以后真是没法活了。

  “你找到小狗了,为什么不早说,越来越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在哪里?”

  “那边的山谷……”当扈用颤抖的手指向自己终生难忘的地方。

  叶灵绕过这个血淋淋的妖怪向那边走去,当扈在她身后哀号着:“仙子,救命……救救我啊……呜乌呜……仙子……”她完全没有听见,脑子里只想着:听涛的狗怎么这么凶,难道长了疯狗病?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留哥一直坐在埋葬父母和外公的山坡上,失去了他们之后,他完全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要怎么生活下去。木听涛在身边还好一些,如果木听涛象现在这样出门去,他就连自己日常应该做点什么也不知道了。

  天风流云,翠树青山,鸟鸣兽走……对于他来说这一切都好象是死的一样……

  他就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去想,除了动手教训了几个在他耳边聒噪的妖怪,他也不想动,任由时间在身边一点点逝去。

  “小狗,总算找到你了。”叶灵看见了坐在那里的留哥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过去拍拍留哥的头教训说:“竟然自己出来乱跑,是不是要我在听涛回来之前用绳子把你绑起来你才听话啊。”

  “别碰我!”留哥怒喝一声打开她的手,“叶灵,你别欺人太甚!别的妖怪怕你,我可不怕!”

  “碰!”叶灵一拳打在他头上把他打昏了过去。“这么不听话,听涛到底怎么教训他的?”她张口轻轻一吹,留哥被一条绳子象棕子一样绑了起来。“你,你,过来!”叶灵大声吩咐两个在旁边探头探脑的妖怪,“过来把他帮我扛走。”

  “你吃果子呢?还是吃妖怪?”叶灵蹲在留哥面前温柔地哄劝他,“乖,来张开口,我喂你喝水,连水都不喝你会变成狗肉干的。”

  留哥怒视着她,用力扭动身子,想挣开身上的绳子。

  “你别自费力气了,我不会让你再跑了的,不然听涛回来我怎么跟他交待。”叶灵强行捏着他的鼻子把清水倒进去,留哥被水呛着咳嗽起来。叶灵忙帮他拍着背,“你吃点东西好不好?来,这个苹果很好吃。”她把各种水果摆在留哥面前。

  留哥用力扭着头,闭着眼,气愤地喘着粗气。

  “再不然吃这个?来,吃草莓了,张嘴。”

  “枣子吃不吃?”

  “桃子?”

  “杏?”

  “……”

  叶灵把手里的水果全扔在地上,坐在留哥身边抱膝叹气,怎么办好呢?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万一再饿死了听涛会伤心的。对了,狗是吃肉的呢,我怎么忘了,给他水果他当然不吃了,叶灵一拍掌,高兴地站了起来,“小狗乖乖的,我去找妖怪来给你吃喔。”

  叶灵的身影一消失,留哥立刻站起来,看看叶灵消失的方向,身体慢慢沉入了地下。

  “哎……你太天真了,不知道植物的根系是长在土地中的吗?我也可以潜地呀。这次要绑的更紧一点,可别再跑了。”叶灵又在刚被她提回来的留哥身上多绑了两道绳子。然后拿出一个妖怪来说:“你生吃还是煮一煮?”

  “叶灵……”

  “干什么?”叶灵托着腮看他。

  “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你怎么了啊,我为什么要杀你?”叶灵不解地去摸抚留哥的耳朵,“我不是很努力地在照顾你吗?所以你要听话一点啊。我现在就弄妖怪给你吃。”叶灵卷起袖子,开始收拾那个倒霉的妖怪。她从来没有这样地接近血腥,平时需要动手不是由木听涛出头就是远远用法术来解决,现在却要自己放血、剥皮、切块……叶灵满头大汗,用手一擦却险些被手上的血腥味醺昏过去。

  “呜呜呜……为什么要养狗……臭听涛……呜呜呜……”她气得边哭边把肉往火堆上扔,然手马上跑到溪边去拼命洗手。

  留哥一直看着她,难以理解她的行为,她的法术那么高,杀妖怪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但现在却对着死妖怪哭起来,她从开始就一直在羞辱自己,“狗”“狗”的叫个不停,还把自己绑在这里,脖子上也象狗一样被系了绳子,但她又在忙来忙去地为自己找吃的,甚至都哭了还在努力煮啊,烤啊的不停。

  “喂,快吃!你再不吃的话我只好让你饿死了!”叶灵不好容易止住了眼泪,擦擦脸,端着饭来到留哥面前,继续喂他的努力。

  “……”留哥紧闭着嘴,把头别开。

  “你还不吃!”叶灵觉得自己快被这只狗气哭了,“你再不吃的话……再不吃的话……”

  “太烫了……”

  “太烫了?啊,你说热啊!”听到留哥开了口,叶灵马上高兴起来,她对着一锅子肉吹口气,肉汤上立刻结了一层薄冰,“来,张嘴,啊……”她温柔地把一块肉送到留哥嘴边。留哥看着她,终于还是张开了嘴……

  木听涛带着给叶灵找到的几种奇花异草兴冲冲地回来,叶灵果然十分高兴,她把花草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说:“听涛,你太好了!我能上能马上去种──对了,你的狗我也帮你养的很好喔。”

  “狗?”木听涛没来得及问仔细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木大哥……”角落里传来留哥委屈的声音。

  “留哥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天呢!你没事吧?”木听涛冲过去为他松绑。留哥被捆成棕子已经四、五天,站起来都快不会走了,用力甩着手臂让血液流动起来,又按摩自己完全没有知觉了的腿。“你怎么会被捆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谁干的?”

  “还能有谁?”留哥过了好几天非妖的日子,受尽了叶灵的折磨:一会儿要他吃冰冻食品,一会儿用浸在水里的方法给他洗澡,一会儿又在他身边生上两大堆火,美其名曰怕他冷……现在看到了木听涛,一切委屈都涌上了心头,眼圈都红了。

  “灵儿?”木听涛张大了眼,“难怪刚才她说帮我把狗养的很好……不,不,我不是说你是狗……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留哥怒视他。

  “哈哈哈哈……”木听涛怎么也止不住,坐在地上大笑着,“原来她是这样照顾你的,哈哈哈……不愧是灵儿……”

  “她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这样折磨我!”

  “留哥儿,你别生气,灵儿她没有恶意,她是真心想好好待你,把你照顾好的。不过她用的法子还是那么……哈哈哈……你庆幸吧,这比我当年的待遇好太多了呢!”木听涛按了留哥儿处穴位帮他舒筋活血,一边还是笑。

  “你也……”留哥难以想象叶灵也这样对待过木听涛。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是灵儿养大的。”

  “好象……”他这么一提留哥依稀记起来,他好象确实说过他小时候是叶灵照顾他长大的。

  “那时候我刚刚成为妖怪,还是个干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可是进步却非常小,我们植物妖怪又不象其他妖怪有家庭、种群可以依靠,总是被其他妖怪欺负。有一次有几个妖怪为了好玩竟然要点火烧掉我的真身──那时候我还没有完全成形,真身一毁我就完了,可是也没有办法啊,只能在一边哭叫……”木听涛说着抬头去看崖壁上斜生出的一株苍松。这株大树形如蜷龙,枝干粗旷,翠叶如洗,根须深深扎在石隙中,张开的树冠遮挡了半亩地大小,“那一刻怎么也想不到还能长的这么大。”木听涛笑着回忆,“他们一边说要把我烧成木炭一边要动手时,灵儿突然出现了。她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可她也是一株树啊,最恨听见木柴、木炭、木材这一类的词了,所以就站了出来。那些妖怪一见到她就逃的无踪无影。你都不知道,那时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的我心里觉得自己是看见了仙子啊……她那么美丽飘逸,一步步向我走过来……我这一辈子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景像……”木听涛回忆着,嘴角淡淡的笑容越来越甜蜜,“那时她的师傅刚刚的成正果走了,她一个人觉得孤单就留了我,我就和她一起生活了。”

  “她常常杀了妖怪要我去埋在我的根下面,说是可以当肥料,结果腐烂的肉味使我好几年都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又带我去火山口修炼,一站就站七、八天,说是要学会耐热,以后就不怕火烤了;还在冬天往我身上泼冰水,说松树的长处就是耐寒,要我把长处发扬广大;还弄了一群猴子和我放在一起,说是训练我心静自然凉;还把我送到人类的私塾里去读书,说妖怪也得有学问,考不上状元就别回来──我当时花了三十年时间去考啊考啊,好不容易考上了以后一上金銮殿,差点就被皇帝身边的天师抓了去……”木听涛从下午讲到天黑,全是以前叶灵对她的“照顾”,最后语重心长地拍着留哥的肩:“留哥儿,你遇见我是多么幸运啊……”

  “听涛,来帮我。”叶灵的声音随着一片叶片飞至,木听涛马上跳起来向她的方向飞去。

  留哥听了木听涛的遭遇,觉得被捆了几天也不是很惨了。只是木大哥说着那么惨的往事,为什么还是带着温柔的笑容,一副很快乐的样子呢?他也是个怪人啊,至于那个叶灵,以后还是尽量离她远一点的好。

  两条人影缠斗在一起,又攸地分开,长发利爪的少年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立在了一棵树的树梢,青年男子在地上连连后退,终于还是一条腿跪在了地上。

  “好!留哥儿,只凭功夫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青年拍拍灰尘站了起来。

  “是木大哥让着我的。”留哥儿从树上跃下,脸红通通的说,但是嘴角的笑容还是掩饰不住。

  “真难得看见你笑一次。”木听涛吁口气问“我和灵儿呆会去海边,你去不去?”

  留哥摇头。

  “又去修炼?你太认真了,偶尔也玩玩,放松一下。”

  留哥还是摇头。

  “你们还没完啊……”叶灵一直坐在树枝上看着他们,忍不住催促,“整天练啊练啊,好没意思。”

  “那我们走了。”木听涛携着叶灵的手,向留哥笑笑后,他们一起飞走了。

  留哥独自又练了一阵子,至到累的倒在地上不能动后,才看着树叶间透出来的点点斑斑天空自言自语:“没意思……那什么有意思呢……”他原来就是个没有多少兴趣爱好的孩子,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学习,可是那时生活中的一切都很有“意思”:吃饭、睡觉、学习、和别人说话、泡茶、练功……可是现在,什么又是有“意思”的呢?

  “你不想活了吗?”

  一个妖怪以为留哥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近他,却看见他的双眼一下子睁开,闪着寒光盯在自己身上冷冷地说。

  先下手为强,这个妖怪这么一转念头,也不和留哥搭话便举起手中的剑向下刺去。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树林的寂静。

  留哥从那个妖怪胸口抽回去穿透对方身体的手,舔着指爪上的血,心想:“吃过饭就去山头打坐吧。”

  离他百米外的树丛中,几双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相互窃窃私语。

  “看见了吗?出手比叶灵还狠毒。”

  “得罪了叶灵十个中还有六个可以活下来,得罪了他,十个要死八个呢。”

  “还不是木听涛教出来的徒弟。”

  “叶灵身边有一个木听涛已经够可怕了,再加上这个地狼的话,大家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所以今天我才叫你们来啊!你们有没有胆量趁他羽毛未丰时干掉他?”

  “干掉他?!”

  “万一木听涛和叶灵知道了,我们几条命都不够赔!”

  “你疯了是不是?”

  “你们别吵了!难道你们愿意一辈子被叶灵骑在头上吗?她身边有木听涛,等到这个地狼长成一些,你们想我们还有机会吗?不如趁叶灵和木听涛不在,先除掉他,以后再找机会向叶灵下手。”

  “可是……”

  “可是什么?山上这么多妖怪,即使这个地狼死了,叶灵他们就一定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来吗?此时不动手要等何时!”

  “叶灵也许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但她会大开杀戒。如果她不分青红皂白乱杀起来,你能保证恶运一定不会落在咱们头上?换句话说,还有木听涛!他可是那么好糊弄的,你能保证他猜不出真相?能保证这么大的山林没有一个妖怪看见咱们动手?你能保证他们会守口如瓶?”这个妖怪一口气说完,向其他三个妖怪拱拱手,“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恕小弟不加入了。”说完化作一阵青烟不见了。

  剩下的三个妖怪面面相觑。

  “怎么办?”

  “谅他也不会去向叶灵告密,我还是要动手的,你们跟不跟我一起干?”

  “我……”

  “我提醒你们,叶灵和木听涛一起离开的机会不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他和叶灵,木听涛不一样,他可是吃妖怪的!”他最后这一句起了关键作用,另外两个妖怪下定决心,一起说:“好,我们跟你干了!”

  三个妖怪边说话问边一直监视着留哥,见他一吃了一些被他杀掉的妖怪后却没有离开,盘膝坐在地上,闭目不动不语。领头的妖怪使个眼色,三个妖怪各持兵器从树丛中悄悄走出,一步步逼向留哥。

  十步、七步、五步……

  当他们走到只距离留哥三步远近的地方时,留哥却睁开了双眼,冷冷地看着他们。

  三个妖怪全神防备,停在了原地。

  “你们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还不动手。”留哥淡淡地说。

  三个妖怪交换一下目光,“杀!”挥动手中的兵刃扑了上去。

  “仙子,木前辈,仙子,木前辈。”他虽然呼叫着叶灵和木听涛的名字,但是却没敢近前,远远便站住了。

  叶灵和木听涛相互依偎,正沙滩上坐着看海,听到他的叫声,叶灵开始想装作没听见,他却偏偏一个劲在那里叫,叶灵把手中的贝壳向脚边一丢,皱起了眉头。木听涛一只手拥了她的肩,站起来转过身去,伸出一个手指头向那个妖怪勾了勾。

  那妖怪更加不敢过来了,躲在一块礁石后(到不是礁石可以挡住木听涛,而是实在看见他就怕,干脆来个掩耳盗铃,看不见算了)。他闭着眼喊:“不是我斗胆打挠二位,是,是咱们林子里出事了。”──总算远气不错,成功地在木听涛出手之前把话说完了。

  “出事?什么事啊?”木听涛懒洋洋地问。

  “是他们,他们要去杀那个地狼。”

  “留哥儿吗!”木听涛身形一晃到了这个妖怪面前,把他卡在手中间:“谁要去杀留哥儿?”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叶灵没防到他会突然跑掉,一头栽在了沙滩上,她拍着沙子站起来要抱怨,木听涛又象一阵风似的刮了回来,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快回去!他们要时对留哥儿不利!”不等叶灵做出任何反应,已经被木听涛拉着飞在空中了。

  那个来通风报信的妖怪看着他们飞去,站直身体抹把汗,嘴角露出了一抹容。就让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去触怒这两个树妖吧,他早就明白了,凭自身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赢得了他们。自己利用这个机会应该使他们更信任自己一点了吧。要有耐心,要慢慢来。叶灵比较好骗一点吧,木听涛就不同了,那个家伙平时老是着笑容,可谁也不知道他倒底在想什么,要想除叶灵,必须先除掉木听涛。也许,那个地狼反而是个机会也说不定。

  留哥躺在石头上,头上脸上身上全是血,周围散布着妖怪的残肢、内脏、血污,他自己身上也大大小小有了十几二十处伤口,所以他把手臂举在嘴边,轻轻舔着。

  “留哥儿,你没事吧?”木听涛落在他身边,双手按着他的肩焦急地问。

  “没事,杀了几个妖怪。”留哥站起来,试试自己的腿,虽然伤的不轻,但好象并没有断,还可以走路。他看到叶灵一脸不高兴的跟在木听涛身后,连忙说:“我会把这里收拾干净的──不过等一下,我先去找几味草药。”他知道叶灵最讨厌脏乱,所以抢在她生气之前说,他尽量不想和她发生纠葛。

  “我来收拾,不,我先来给你治伤。”木听涛只看到留哥满身血污,不知道他到底伤的怎么样,还是很担心。

  “木大哥……”留哥对于木听涛父母和外公死后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十分感动,但是他就是无法从心里的阴影中走出来,也就无法回报木听涛的这份关切,一直感到很愧疚,“对不起,木大哥,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乱来了。”

  “你没事就好。”木听涛知道留哥心结很深,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开的,安慰或开解他都没用,只能等时间为他治好伤口。

  叶灵从头发上往下摘着沙子,看见木听涛只顾着在和留哥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木听涛伸手从她头间取出一粒沙子,低声问:“生气了?”

  “对。”

  “我就知道,你的脸一点都不差的反映着你的情绪呢。我道歉行不行?”

  “不行。”

  “那我吻你一下?”木听涛揽着她,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叶灵虽然还板着脸,眉头却舒展开了,留哥看他们这们,悄悄离开了这片树林。

  “灵儿,我知道你在气我太关心留哥儿了,可是你能不能可怜可怜他这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孩子,就像当年你可怜我收留我一样呢?”木听涛双手拥住叶灵的肩温柔地说:“我早就告诉过自己了,对我来说你比我自己还重要,我永远会把你所感所想的事物放在第一位,所以你根本不用在意我会不会冷落你,忽略你……灵儿,我会一辈子跟在你身边的。”

  “我从来没有可怜过你呀,”叶灵捧起木听涛的脸,“我收留你,是因为觉得你很可爱。可是那个小狗一点也不听话,不可爱!不过算了,我不管你喜欢养什么了,只要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永远……”

  留哥依照习惯坐在山崖上,迎着初升的太阳打坐时,感觉轻微的脚步声到了自己背后。他刚要有所反应,却听到背后传来叶灵的声音,他急忙想跳起来逃走可已经太迟了,叶灵的纤纤玉手搭上了他的肩头,莺啼燕语地声音也在耳过响了起来:“乖小狗,你看看我给你弄了什么?”

  留哥勉强回过头,看到叶灵手中拎着一条金链,链子中央还系着一块金牌,金牌上镶有珠宝,上面铸了两个字,分明是“留哥”两个字。

  “这是什么?”

  “这是亲王府的爱犬的金牌哦,我特地为你弄了来,还改上了你的名字,来,戴上看看吧。”

  留哥现在十分怀念以前叶灵不喜欢他的日子。

  自从和木听涛谈过之后,叶灵开始刻意地对留哥好起来,为他张罗吃喝,也为亲自指点他法术,每次外出更是总忘不了给他带些小礼物回来。留哥现在终于明白木听涛当初的话了,他真宁愿叶灵一直讨厌自己。

  “戴上啊……”叶灵不分由说,按着留哥的头便把链子套了上去,然后满意地点着头说:“嗯,不错,不错,很适合你的黑毛。好了,可以回去吃早饭了,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骨头哦。”

  留哥已经被迫吃了三个月各种骨头,听到“骨头”就快要哭了。

  “吃完饭我们就开始修练,今天我教给你新的法术。”

  留哥觉得又腿象象灌了铅一样迈不动了,抱着一丝希望问:“木大哥呢?他说要教我……”

  “他去昆仑采药了,我要帮你炼一种可以把红眼睛变掉颜色的药──你的样子还不错,就是眼睛太吓人。你说和你的皮毛一样的黑色好看呢,还是弄成蓝的、绿的、黄的、紫的好看?”叶灵一副让你自己选的样子。

  难道自己上辈子欠她的?一向不信命的留哥这时也不由动摇了,不然为什么明明是生死不怕的自己到了她手里就什么反抗都做不了,任由她摆布了。

  “你看看你,一大早就脏兮兮的,是不是没有洗脸?”叶灵看他脸上一大块污迹,伸手去替他擦。留哥抗拒了一下,但是当叶灵的手抚到了他脸上,他却愣住了,叶灵温暖的手指温柔地帮他擦了脸,催促他说:“走吧,走吧,听涛不在,我负责照顾你。”

  留哥看着叶灵,逆光走着的她身影朦胧而飘渺,象随时要随风而去一般,一瞬间留哥喉头蠕动,差点叫出那个山林里的妖怪除了他和木听涛外都对叶灵使用的称呼:“仙子”。

  只有这个词才可以形容叶灵。

  留哥虽然努力想把目光从叶灵身上转移开,但是却得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响应。

  她是如此美丽。

  留哥平生第一次对异性在心里使用了美丽这个词。在地狼族,少男少女们都是早早便由父母安排成了亲,但是留哥对那种事丝毫没有兴趣。他对异性也从来没有特别的感觉:即不喜欢也不讨厌,来往在身边的同龄女孩对他来说只是一种麻烦,他的朋友虽然嘴里说着女孩子胆子、娇气,其实都很喜欢和女孩们一起玩耍,留哥则宁愿把那些时间用来修炼。至少他自己是认为自己的生活中永远不必和异性有什么牵扯的。

  朝阳中叶灵的身姿会一辈子留在留哥心中。

  “快点走,小狗,你饿的走不动了吗?”叶灵呼叫他。

  留哥为了“小狗”这个称呼皱起了眉,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而且越来越轻快,直到和叶灵并肩而行。

  留哥把一棵树扛在肩上,小心不让封在根部的土抖落掉,他向飞行在身边的木听涛问:“木大哥,这两种树究竟哪一种是冬天开花的?我还是弄不清楚。”木听涛嘴角泛着微笑若有所思,没有留意到他的问话,留哥笑笑,没有再去追问一遍,他知道木听涛已经归心似箭了。他们这次远去元洲(元界)寻找几种花木,一去就是数月,木听涛口中不说,心里一定全是叶灵了。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在干什么?想着木听涛之余是不是偶尔也会想想自己?会不会又准备了什么奇怪的事物在等自己回去?边想着,留哥一边不知不觉地飞到了木听涛前面。

  “辛苦你了,听涛,累不累?”叶灵迎接着他们,依偎在木听涛身边。

  “你喜欢就好,我帮你种下。种在云兰旁边好不好?”

  “嗯,等一下,这一棵种到芭蕉后面去比较好。”

  “也好。”

  他们商量着,留哥对于种花养草半点不懂,只是按他们说的搬着那两棵树。叶灵这才看到他,便摸着他的耳朵随口夸奖了几句:“乖乖,小狗你也干的不错。”

  留哥一瞬间想哭。他宁愿叶灵一直只看着木听涛不注意到自己,也不愿意她这样开口“小狗乖乖”闭口“乖乖小狗”,他连忙低下头,搬着树快步走到叶灵选定的地方去。

  “他已经学的很乖巧了,听涛你养的不错。”叶灵称赞说。这几年留哥心情开朗了一些,对叶灵的话也听从的多了。木听涛笑着点头,看来留哥心中的阴影已经一点点的消失了。他对此深感心慰。

  留哥看到叶灵和木听涛嬉笑的闹着开始种植树木,便悄悄离开了这个山谷。

  山中寒暑须臾,不知不觉间又到了深秋,山中苍绿深黄,其间红叶片片,比起留哥和木听涛出门前似乎换了个天地。如果自己一直住在地下,一直是一个真正的地狼,也许永远都看不到这番景象。

  曾经留哥和任商住过的山坡是这座山林中红叶最美的地方,留哥趴在地上,感受着季节变动时大地中的变化,也感受着这块埋葬着父母、外公的地方和自己血脉的呼应。

  “爹、娘、外公……”他把脸深深埋在草丛中,埋在土地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昨夜星霜和月落,满林红叶趁烟飞……哎呀,”似乎是叶灵吟着诗走来,一低头见到地下的留哥吓了一跳。

  留哥没有抬头,用草叶抹着脸上在睡梦中流下泪水,希望她快点走开。

  “这么好的秋色,你为什么把头埋在土里?”叶灵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摸着他的耳朵温柔的问,“黄叶天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你可是不忍心看么?”

  又来了……留哥的心里呻吟,他实在听不懂这些诗词曲赋,叶灵和木听涛却天天挂在嘴边上。只听叶灵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唱了起来:“秋深最好是枫树叶,染透猩猩血。风酿楚天秋,霜浸吴江月。明日落红多云也。……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叶灵声音婉转清脆,加上这次难得她口中的曲子没有那些愁来愁去的内容(留哥就是不明白,她这样的妖怪哪里去找那么多愁出来?),留哥不由也听得入迷,不知不觉地抬起来。

  “哈哈……”叶灵一看他的脸却咯咯地笑起来,“你怎么弄了这么个大花脸,快来擦擦。”留哥脸上又是泪痕,又是草汁和泥土,确实一塌糊涂。“你真是个长不大的小狗。”叶灵边用手帕帮他擦边爱怜地说。

  留哥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我不是狗。”

  他凝视着叶灵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是留哥,不是狗。”

  “……”叶灵眨着眼。

  “看着我,我不是狗!”留哥提高了声音,他在叶灵面前幻化成人影,又向叶灵逼近了一步,大声说:“我不是狗!”

  叶灵惊讶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良久,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原,原来你会变成人?我,我还想教你来着。”

  留哥掌握了变人的法术之后,前后只变成过四次人类,他不喜欢用人类的形态出现,可是现在他变成了人类,张开双臂让叶灵看自己:身材、面容还是原来的留哥,但是华美的皮毛变成了小麦色的皮肤,红色的眼睛变成了深邃的黑眸,不管是站在人类还是妖怪面前,他都是一个英俊的令人咋舌的少年。可他想要的,只是让叶灵承认,自己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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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18: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名字叫留哥,请你叫我的名字!我从来都不是狗。”

  “原来你不是狗……”叶灵终于认识到了这个实事,“留哥儿……”她学着木听涛的样子称呼了他一句,然后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留哥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手中还拎着一坛子酒,他手臂上的血一直流进了坛子里,他却一点都不在意,举起坛子向口中倒酒,把美酒掺着血咽下去,大叫一声:“好酒!”

  “留哥儿这次太疯狂了。”叶灵这么评价说。他和木听涛坐在树下的石桌边,一边下棋,一边用水晶的杯品着酒。

  酒是留哥从皇宫中偷出来的。

  人类的皇宫不知有多少法术,多少法师保护,他只是受了伤却能活着回来确实是个奇迹。

  “谁还要?”留哥晃着酒坛子问。

  看到他的血还在不断流进坛子里,叶灵皱皱眉头忙说:“不要了,不要了。”木听涛却说:“我再来一杯。”留哥又为他斟了一杯,把坛子扛在肩上,自己走了。

  “他去哪里?”

  “去他父母和外公的墓地吧?他每次喝醉了都会去那里大哭一场。”

  “他这几年变的真多啊,原本虽然也不太听话,可是现在简直变成疯子了。”叶灵摇着头说,“而且整天在外面跑,一个月能看见他一次就不少,哪一天死在外面回不来了,说不定我们也不知道。”叶灵的话语中不知不觉放进了更多牵挂。她性子散漫,不管什么事一转身就会忘掉,能让她时时放在心里的,向来只有一个木听涛,只是这几年渐渐的,她想到留哥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他就算死,也一定回这里来死的。”木听涛看着留哥的背影说。

  “你怎么说的这么吓人,好象留哥儿明天就会死似的。”

  “你放心,留哥的法力武力都出类拔萃,想杀他可没那么容易──再过不了几年他就会超过我了。”木听涛笑着说,心中充满了对这个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小兄弟的自豪。他微微举起杯子说:“就让留哥儿过点自由自在的日子吧。他过去一直被命运牵着鼻子走,从来都不能在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现在他终于可以了。希望他以后永远这样任性任意,天不能拘,地不能束,言行自在,无难无忧……”叶灵和他轻轻一碰酒杯,各自饮了这杯酒。

  “外公,我为您煮的茶,爹,我从皇宫拿了酒,娘,您也一起喝一杯好不好?”留哥一手持着茶壶,一手执着酒坛,向这片草地泼撒着,“爹,从来没有和您一起大醉一次,今天我陪您干了这一坛。”说着举坛过头,向自己口中倒下,头上身上淋漓的全是酒水。

  “爹,娘,外公……呜呜呜……”他已经醉了,在山坡上踉跄而行,号啕大哭,“爹娘……外公……你们谁来看看我啊……”悲怆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着,妖怪们都知道地狼又喝醉了,纷纷躲离了这里。

  “啊……呜……呜呜……”留哥仰躺在地上,向着天空嚎叫,他用力抓着自己的胸膛,总觉得心口里缺少了什么东西,空荡荡地痛不可忍。

  “早就说过喝醉了醒来会很难受,你就是不听,怎么样?头疼了吧。”留哥宿醉醒来,抱着头靠在树上呻吟,叶灵正在他身边趁机向他灌输“饮酒不醉为最高”的道理。

  “木大哥……”留哥虚弱地向木听涛求助,“你快点把她弄走,我的头已经快裂开了,她还要拿槌子来敲。”

  “灵儿是为你好。”木听涛是那种一言一行、连头发梢上都刻着重色轻友的人。

  “听到了吗,我是为你好!”叶灵看留哥的样子确实痛苦,便伸手按向他的额,想用法术为他治疗一下,留哥一下子跳起来,躲开了叶灵的手直冲到河边,一头栽进了初春还泛着冰屑的水中去。“你想投水自杀啊!”叶灵嚷嚷起来。木听涛笑着摇头:“别管他了,他狗刨还是会一点的,不至于会被淹死。”

  留哥在水中浸了很久,湿淋淋地爬上岸来时叶灵和木听涛已经走了。他弹一下手指,身上立刻恢复干爽,头脑也清醒也不少。仰躺在草地上开始看着天发呆。

  这几年来他经常在人间界四处游荡,一来是觉悟到自己不应该再那样消沉下去,所以四海傲游,见见世面;二来是他想躲着叶灵。这一点或许连他自己也许都没有发觉到,但在潜意识里,已经这么做了。

  叶灵和木听涛是一对情侣,在留哥认识他们以前就是这样,以后也会继续这样下去,留哥很清楚这一点,然而有一段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叶灵身上。他开始喜欢注视着叶灵的一举一动,他开始和木听涛抢着去干叶灵吩咐的每一件事,也开始以猜测她的心意为乐,每当她眼波一转,不管开口留哥就去为她达成心愿,就是为了赢得她称赞一句“你变的真乖”或者“真聪明”。

  不能这样下去了。

  留哥在心里不止一次的这样告诉自己,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一旦被某种事物吸引就无法轻易抽身:他幼年时沉迷法术,直到父亲用武艺吸引他,他才分心出来,可是马上又被武艺抓走了全部心神;后来为了变强拼命修炼,虽然外公,父母先后去世他已经失去了变强的理由,可是象惯性一样,他还是一味地修炼,练武、修炼……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修炼外还有什么事好做,而把他的心从修炼上拉走的是叶灵。

  留哥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挣脱这种感觉,他只知道,凭木听涛的细心和敏锐,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对叶灵的异样。

  “木大哥会怎么想?”每当夜深人静,留哥摆脱了对叶灵的关注,一想到这句话心就会象被刺了下,可是第二天一看见叶灵的身影,他又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他相信自己已经从木听涛眼中看见诧异了。

  还有一个办法,走!

  留哥咬着牙下定了决心,在一个夜里独自离开了这座山林,踏入十二界中唯一由人类主宰的世界。他第一次出走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给叶灵和木听涛留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定会回来,外公和父母的坟墓,叶灵和木听涛,他所拥有的一切全在这里,他还能去哪里呢?就象他自己预料的一样,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幼只居住在地下或山林中的留哥,三个月后他回到山林中时,神情和心态都已经判若两人了。而木听涛和叶灵什么都没有问他,好象他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从那时开始,留哥开始习惯了游荡在外,偶尔回山的生活,他觉得也许本来最适合自己的就是这种日子才对。只是他对于叶灵的心情还是无法完全转变,有几次他匆匆回来甚至只是为了实在太思念她、太想见她一面了。不过时间总会解决一切的,至少留哥自己这么认为。

留哥躺在草地上听着鸟鸣,度过一个悠闲的中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喜欢热闹多一些还是喜欢独处多一些,不过可以随心过日子也很惬意。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头贴着地的留哥听的特别清楚,脚来那不是叶灵,也不是木听涛,而这个小山谷是叶灵和木听涛的起居之地,除了他们和自己,其他的妖怪根本没有一个敢来的。谁这么大胆?留哥这么想着,身体已经保持着原来的姿态,沉入了泥土之中。

  一个妖怪匆匆而来,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看不见脚下的留哥,留哥隔着泥土可把他看的清清楚楚的。如果留哥愿意他随时可以取这个妖怪的性命,但是他很想看看这个妖怪究竟想干什么,所以在地下缓缓移动,始终保持在随时可以一击得手的有利位置盯着对方。

  “仙子,木前辈……仙子……”妖怪这样叫了起来。

  原来是来找叶灵和木听涛的,留哥放松下来,暗笑自己在外面呆的太久,习惯了绷紧神经了。叶灵和木听涛称霸这片山林,大多数妖怪都怕他们,但也有一些妖怪巧妙的把他们当在靠山,做为自己在这片山林中生存的筹码。叶灵和木听涛其实并不想要统治这里,他们只要这里的妖怪们都知道谁比较强大,知道不要轻易向强者挑衅而已,所以这里妖怪的生活比起其他有某个大妖怪称王的山林来已经好太多了,而且叶灵和木听涛又吃素,除了格外不长眼和格外倒霉的,一年也没有几个妖怪会死在他们手中,而且他们的存在镇压了一些有野心的妖怪外来的侵入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这么认为。

  留哥看着这个虎妖,记得他似乎是叫李啸,常常在叶灵和木听涛面前献些殷勤,所以留哥认识他。

  李啸在这个小山谷里转悠了半天,他知道叶灵和木听涛不在,但是他也知道留哥在──他就是知道留哥昨天回来了,才决定今天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的。

  李啸就是不服叶灵和木听涛的妖怪之一。

  他在心里对叶灵和木听涛恨之入骨,原因很简单,作为由百兽之王修炼而成的妖怪,他本来应该是这片山林的主人才对,可是却被迫要向两棵树木低头,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凭武力和法术,他不仅不是叶灵或木听涛的对手,现在连后起之秀留哥他也不敢轻视了。所以几百年来,他在叶灵和木听涛面前服服帖帖,甚至不惜出卖其他妖怪来求得信任,为的就是寻找机会反抗。自从留哥出现,并且被叶灵和木听涛接受以后,他感觉时机也许到了。果然留哥开始整天跟着叶灵,对叶灵表现的感情除了他自己连山脚下的树桩都看的出来,于是他正要开始找机会推波助澜时,留哥自己却觉察到了自己的不正常,毅然开始四处游荡,很少回山,使李啸计划一大堆计谋付之了流水。

  不过只要留哥已经对叶灵动了心,机会就有的是,只要自己稍稍施一下手段……哼哼……

  李啸及时地收敛住了自己的笑容,还是装出一副十分焦急的样子叫着:“仙子,仙子,出大事了!您在哪里?”他刻意在谷中转悠几圈,让留哥注意自己。

  “出什么大事了?”留哥听了他的话,一开始也充满了好奇,想从地下跳出去问问他,但是看着他走动后,却皱起了眉头。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他是真的来找叶灵或木听涛的话应该很明白他们两个的脾气──别的妖怪不经他们允许踏进了这个山谷的话,他们早就跳出来了,如果来妖开口解释自己的来意慢了一步的话,连命都会丢掉半条。如果他们没有马上出现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不在这里。这是山中的妖怪们都很清楚的事,李啸时时在叶灵和木听涛面前献殷勤,当然不会不知道。那么他还在这里穷转悠个什么劲?

  留哥多了个心,没有动,缩在地下看着李啸在自己头上来来去去了好几次,耐心地等着他的下一步举动。

  李啸扯着脖子叫了十几声,见谷中一点动静都没有,便离开了这个小山谷。

  留哥从地下悄悄跟了上去。

  李啸离开小山谷后也不叫了,鬼鬼祟祟,边走边东张西望,留哥看在眼里更加觉得他可疑,便一直跟着他。李啸先是在山林中漫无边际地走了大半个时辰,又停下来和遇见的妖怪聊天,张家长李家短的闲扯了大半个时辰,又抓了一只野猪来吃,然后在树下小憩。留哥在地下耐心地看着他,直到傍晚,李啸才一骨碌爬起来,向后山走去。

  叶灵和木听涛的势力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凭他们的法力,完全可以控制更大的地方,但是他们都没有那样的野心,所以一直仅仅拥用对自己生长的地方的“霸权”。这片山林有七座山头,现在李啸却翻过了最后一道山梁,现在他和在地下跟踪他的留哥已经在叶灵和木听涛的地盘之外了。

  李啸一直往前,留哥也一直跟着他。当他们这样一前一后又翻过了几道山头后,就是留哥完全陌生的地方了。他这些年四海傲游,但是自己家园的附近反而从来没有到过。当李啸停下来之后,留哥打量四周的景色:因为是彼此相距不远的山林,所以有的植物、动物甚至风光都相去不远。但是因为这里山势更险,林木更密,不由让人有种阴森的感觉。而且从一路走来的观察来看,这里的妖怪和动物无论警惕性还是反应力都比叶灵的山林中要高、要灵敏,根据留哥这些年的经验,这里应该有一个大妖怪存在,一个凶残暴虐的大妖怪才能把山林中的群妖慑伏成这个样子——比如说眼前这个犀渠。

  一个犀渠庞大的身体卧在青石上,李啸上前行礼,不知和他说了句什么,他的眼一下子睁开了,精光带人,沉声问:“真的?”

  李啸忙不迭的点头。

  犀渠没有变幻人形,青苍色的身体巨大壮硕,两支尖角雪亮,闪着幽光。他就是这一片山林中最强大的妖怪,统治着叶灵势力范围这外的这片山系其它的所有地方。自称叫元竦。初次看见他的留哥只是警惕于他的强大,但李啸和他打交道已久,知道他的生性多么残暴,一边等他开口,一边心口陪着十二分的小心。

  “帮我对付叶灵?你会这么好心?话应该反过来说,是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她才对吧。”

  “晚辈决没有这个念头。”李啸忙表白自己的心意,“晚辈确是为了元爷您着想的。只要用晚辈想出的法子,保证一举可以除掉叶灵和木听涛。”他说着凑上去,在犀渠耳边嘀咕着,地下的留哥虽然伸长了耳朵,还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李啸一边说一边比划,足说了两刻钟,听完他的话,犀渠沉吟起来,半晌才说:“你想利用我对付叶灵不是一天了吧!”(留哥心中暗说:“果然如此!”)李啸却连忙否认:“元爷,您本就该是这方圆千里之主的啊!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叶灵论哪一点比的上您?还偏偏要作威作福,时不时的出些莫名其妙的点子消遣大家,哪里有一星半点的王者之风。我等到不服气她已久,只是迫于她和木听涛的淫威,不敢造次而已。如果元爷您能一举除掉他们,不但可以把这座山系全部掌控在手中,我们这些弱小妖怪也是感恩戴德的。

  “感恩戴德?哼……”犀渠冷笑一声,“怕是想让我们斗个两败俱伤,某人好坐收渔利吧。”

  留哥暗暗点头,这个犀渠到不笨。

  “元爷,我要是想坐收渔利,怎么可能为您计划这样不是费力气的办法,不是应该挑唆您去跟叶灵死拼才对?我是实在受不了叶灵那个婆娘了,又十分仰慕您才这么做的啊。”

  犀渠心里何尝不明白李啸想挑拨自己和叶灵斗个你死我活他自己趁机称霸这片山林的野心,但是他一向自视颇高,跟本不把李啸的这点小小花招放在眼中,而且他心中也很想打败叶灵,把她的势力范围,甚至她本人一齐据为己有,即然有这个机会的话……

  “李啸,你说的就是这个地狼吗?”

  “糟了!”留哥一听到这句话,直觉地暗叫不好,急书记向土地中奋力下潜,耳边还依稀听到李啸在说:“这个小子狡猾多疑,把他引来可真不容易……”

  “仙子,仙子,木前辈,二位在吗?”李啸小心翼翼地叫着靠过来,这次他可是真的小心翼翼,要骗过老谋深算的木听涛可比引诱留哥上钩难上一百倍。

  “干什么?”木听涛和叶灵正并肩坐在山崖上看落日,听见李啸咋呼着过来,木听涛懒洋洋地问了一句,叶灵却靠在木听涛肩上,一直看着远处,连头都没有回。

  “二位,不得了了!”李啸大口喘着气,俯下身装作擦汗,避开木听涛的目光说:“留哥他出事了!”

  “什么!”木听涛一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李啸的手腕一阵巨痛,不由呲牙裂嘴,但是心里却不由暗暗高兴,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啊,他面上还是诚惶诚恐地说着:“不好了,留哥他……他……”他有意结结巴巴地,偷眼看叶灵的反应。

  果然,叶灵在听到“留哥出事了“时已经回过了头来,现在听他一直在那里“他……他……”的,伸手按在他头上冷冷地说:“你再给我‘他’一次试试看。”

  “他被元竦抓走了!”李啸马上一口气说完。

  “元竦?”

  叶灵和木听涛对视,“我们和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啊。”

  “留哥自己不小心走到他的地盘里去了,所以……”

  “不可能!”木听涛冷冷地打断他,“留哥一向是把‘灯下黑’的理论运用到极致的,他从来不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游荡。”

  李啸被他的目光看的打个寒颤,连忙说:“是那边过来了几个妖怪,留哥跟着他们想看他们来干什么,结果就一直跟过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你……”叶灵盯着李啸问。

  “仙子饶命!”李啸太熟悉叶灵这种目光了,这种时候的她可不一定会干出什么事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她不管想干什么都是会不加考虑,毫不犹豫的。所以他马上先求着饶跪下去再说:“我确实跟在留哥后面来着……我没用,我胆小,我,我一看留哥遇上元竦后吓坏了,所以没有上去帮他……我实在是怕啊,仙子,我这点雕虫小技,上去也只会给留哥添乱啊……”

  “行了,你不用再罗嗦了,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一遍吧。”木听涛开始的惊讶之后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往常老是挂着淡淡笑容的神情,并且拉着叶灵又坐了下去。叶灵板着脸坐在他身边,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她是个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的人,一向不太去考虑前因后果(这才是这里的妖怪们特别怕她的真正原因,很多死在她手中的妖怪是正真做到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一点的)。

  “我,我跟着留哥到了那边,遇上了元竦,我远远地没敢上前,所以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他们说了一阵子后就动了手。然后……留哥输了……元竦把他抓走……我,我就急着回来报信了。”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叶灵和木听涛。

  “果然还是有这么一天,哼!”木听涛冷笑着说,“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和那个犀渠斗一场,也不差早这么几天。灵儿?”

  “他抓了留哥儿,当然要去找他。”叶灵也这么认为。

  “李啸。”木听涛吩咐,“给我们带路。”

  “是。”努力掩饰住语气中的几分高兴,李啸转身带头走去。

  “也许他抓走留哥,就是为了引我们去吧?”

  “那几只从那边过来的妖怪,也许就是他派来专门要引留哥上钩的也说不定。”

  “是啊,他想向你下手不是一天了呢?"“怕他不成!”

  叶灵和木听涛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跟着李啸往前走,就快要走出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时木听涛停下脚步笑说:“即然他可能是有意引我们来,前面不知道设了什么阴谋,什么陷井呢,李啸,你先回去。"

  “是。”李啸忙不迭的答应。即使木听涛不这么说他也会找机会溜走:好不容易元竦和叶灵、木听涛要开始火拼,他怎么可以夹在中间当作牺牲品。以前虽然元竦一直有吞并叶灵的领地的打算,但是他没有把握同时对付叶灵和木听涛两个人,所以按捺至今,而叶灵和木听涛向来没有野心,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他们的冲突才一直没有发生。李啸早就计算过双方的实力,觉得元竦比起叶灵和木听涛两个还稍逊一筹,所以他才一直忍耐着,甚至不惜为他们调解纠纷,为的就是等到今天这样的机会。元竦早有准备,手里又有留哥,刚好和叶灵加木听涛扯平,李啸要的就是他们两改俱伤,自己好从中获利。如果运气好他们三个加上留哥同时于尽,这一片山林从此后就是自己的天下了,他越想越得意,不由脸上挂满了笑容。

  一阵巨痛从背心传来,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他低下头,看见胸口透出一截木剑的剑尖来。

  “木听涛,你……”他来不及说完这句话,木听涛一抖,收回了木剑,木剑一离开李啸的身体便还原为一段树技,被木听涛随手丢开,而李啸的身体倒地,变成了一只斑澜猛虎,至死眼睛也没有闭上。

  “你真地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木听涛冷冷地说。

  叶灵一直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催促说:“我们快点去救留哥儿吧。”说完急着先走,木听涛看她竟然匆忙的走在了自己前面,笑着摇头。

  四周都是熊熊的火焰,叶灵几次冲到里面,但是终究还是无奈的退了回来。

  她和木听涛纵横无拘惯了,当听到留哥被元竦抓走后,他们不是没有想到元竦会设下陷阱等他们,但是还是一点都不畏惧的前来向元竦正面挑战,自信可以应付任何麻烦,没有想到元竦表示要堂堂正正决斗之后,把他们引进了这个山洞中。等叶灵和木听涛发觉不对时,元竦在这里布置的陷阱已经启动了。叶灵将木听涛一掌打了出去,自己却没能及时脱身。

  这是由人类的法术布置的火焰阵法,是专门用来对付木精的,叶灵不知道元竦是自己去学了这样的法术还是找了人类来帮他,但是她知道,人类的法术和妖怪们修炼的不同,他们虽然没有妖怪们那么长久的时间和天资,但是修炼的方法自成一派,有速成的功效,最重要的是,他们修炼的法术简直就像是专门来对付妖怪们的,往往一个只有十几二十年道行的人类就可以对付得了几百年修行的妖怪。

  而这样一个火焰阵,凭着叶灵得道行修为竟然来回徘徊,走不出去。她每次选择了一个方向,走不了多远就会被火焰逼回来,她心里很清楚这个地方并不大,但因为五行相克,他们木精天生怕火,就是没有办法冲出去。

  “唉……”叶灵叹口气,盘膝坐在火焰阵中间,闭目凝神,不再浪费体力了。

  “元竦,出来!”木听涛被叶灵竦出阵外后一样没有办法进去救援,只好先找出摆阵的人再说。“元竦,你不要和我一决高下吗,临阵脱逃算什么好汉。”

  “哼,木听涛,你认为我会逃吗,这可是除掉你和那个婆娘最好的时机。”元竦从树丛中走出来,抖抖身体,化出了人形。

  他一出来,木听涛立刻发觉到这个阵法不是他的法力所设的,那么是另有其人?那个人在哪里?要解除法术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施法的人,不过在这之前,要先解决掉这个犀渠。

  “你找不到的,”元竦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真是天师门徒亲设,那个婆娘死定了。木听涛,我倒是很欣赏你的才干,以你的能力何苦要做女人的跟班,只要你来我这里,什么样的女人弄不到手。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整天被个女子使来唤去,亏你还真有脸作人。”元竦说这样的话只是要扰乱木听涛的心神,他可不想拉拢木听涛这样有可能盖过他的妖怪,也知道木听涛绝对不会屈就于他。

  木听涛没有说话,缓缓举起一柄木剑,整个山林的树木都跟着他的动作产生了共鸣。

  元竦长啸一声,群山震荡。

  狂风呼啸中,两条人影纠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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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18: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的爱(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留哥才慢慢醒过来。

  当元竦想要抓他时,他自知不是对手,急速的向大地中沉下去,这个选择果然是对的,作为元竦来说,不管他的法术多么高强,也无法象地狼一样在大地中来去自如,元竦的一抓落空,这时的留哥已经处身于地下近百米了。他正要转头从地下回去给叶灵和木听涛报信,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土中生出来,向无形的巨蟒一样捆住了他的身体。“控土咒?”留哥曾经跟随他的外公任商学过一些似是而非的人类法术,知道这种法术是人类专门用来对付地狼、无伤等土中妖怪而发明,是他这样种族天生能力的克星。留哥顾不得多想是元竦会使用人类的法术还是他有人类的帮手,急忙按照外公曾经教过的办法化解。他一边用同样时人类的法术来对抗,一边急速升上地面,然后再火速潜下去,但是当他第二次使用这样的办法,浮出地面,控土咒的威力终于被化解了时,元竦已经掌握了他的动向追到了他身后,一掌击中了留哥的背。留哥忍着疼痛在元竦抓住自己之前又落入大地,还好在元竦只是想抓住他来威胁叶灵、木听涛没有打算杀他,出手时留有余地,所以他才能逃过元竦接连的攻击,终于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在极深的地下,留哥心力一边想着“要回去报信”,“要回去报信”,一边还是支持不住昏迷过去。

  “糟了,木大哥和叶灵会上当的。”留哥这样自言自语着站起来,他在大地之中快速的穿行,来到了地面上。

  “木大哥!”木听涛和元竦的战斗正无比激烈,留哥一露出头就觉察到了,“可是叶灵在哪里?难道她已经……”留哥看到木听涛和元竦的战场后却没有找到叶灵的身影,他知道叶灵和木听涛作战时一向是形影不离,一个战斗一个观战的,现在叶灵没有在这里,会不会她……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一阵难耐的疼痛,虽然明知道只是自己的设想,但设想中的事情竟然还是令他难以承受。

  “木大哥,木大哥!”

  和元竦缠斗中的木听涛听见留哥的声音精神一振,叫道:“去帮灵儿!去那个山洞里!有火焰阵法!”留哥听了二话不说,立刻向那里跑去,木听只是这样分神说话就险些被元竦击中,只好集中精神对付他,把叶灵那面的事暂时交给留哥去处理。

  “果然是个人类。”留哥走进山洞里,看到叶灵盘膝坐在一个用朱砂画成,四周布满咒符的阵中,阵后又一个高台,一个人类的道士手中持着串着咒符的桃木剑正在念念有词,忽然大喝一声,口中喷出火焰点燃了那些咒符,那个阵中红光闪现,叶灵的身体顿时连连颤抖。

  “妖道!”留哥大喝一声,跃在空中向道士扑去,道士把剑一点,一道红光射向留哥。

  留哥这些年在人间界四处游荡,但是他和大多数妖怪一样,尽量避免和人类发生冲突,虽然也遇见过几次人类的法师,他都是避开对方的锋芒走为上着,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和人类法师正面敌对,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是为了叶灵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留哥挥爪挡开那道光芒,手指一划,沙石乱飞,击向道士,道士迅速扔出几张咒符,他的法坛前出现了几个金甲武士,手持长刀巨戟扑向留哥。留哥和这些武士战斗的同时,道士又开始念念有词的推动阵法,对于这个地狼他不是很放在眼里,他顾忌的是阵中困住的那个树妖,这个妖怪道行高深,自己是先发制人才制住她,一旦被她挣脱出来自己可不一定能是她的对手。

  留哥打倒了眼前的对手,道士手一扬就又出现十几个,再打完了,道士马上又做出来,怎么也杀不完打不尽,他看着阵法中的叶灵,心里急躁起来,就算不能打败这个道士至少也要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让叶灵有机会破阵,现在这样怎么行。眼看着道士烧掉一道道符咒,叶灵再阵中的深情越来越痛苦,留哥牙一咬,长啸一声,不顾金甲武士对自己的攻击向道士全力攻去。

  两名金甲武士的刀、戟一先一后打中了留哥的肩背,但是道士没有料到留哥会有这样不顾死活的进攻,也没能避开留哥这一击,留哥一条手臂折了,口中吐出一口血来,他身强力壮,虽然受了重伤,摇摇晃晃的还是站住了,那个道士却是擅长使用法术咒符,身体不堪一击的人,被留哥打的飞出老远,撞在石壁上,顿时委顿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施法者法力不续,阵法的力量就弱了下来,留哥纵身跳了进去。

  “叶灵。”留哥伸手把叶灵扶起来,“我们快点走!”他知道自己只是暂时减弱了阵法的力量不是破了阵,那个道士也没有死,火焰阵的威力随时会重卷。

  叶灵疲倦虚弱,扶着留哥的手站起来,惊讶地说:“留哥儿,你竟然没有被他吃掉!”

  “我当然没有被吃掉。”留哥看着四周。叶灵为了对抗阵法消耗了很多的法力,如果直接传过火焰她可能会受不了,留哥寻找火焰比较弱的地方。

  “留哥儿,你的手怎么断了?你怎么在吐血?”叶灵继续大惊小怪着。

  “我们先出去再说。”留哥打断她。

  “你跟着我。”叶灵举步走向前,想护在留哥身前。

  “你走后面。”留哥拉住她,“跟着我!”他选好了方向,准备冲出一条路让叶灵通过。

  “可是你受了伤!”叶灵还是想拉住他。

  “叫你听我的!”留哥受不了她的啰嗦,大吼了一声,“那是个人类法师,难道你懂人类法术比我多!”从来没有谁这样用命令的口气和叶灵说话,她反而被吓住了,乖乖地跟在了留哥后面。留哥用单臂猛挥,疾风在火焰中卷开了一条路,他反手拉着叶灵往外冲去。他本来以为这个阵并不大,应该很快就可以跃到安全的地带,没有想到走了几十步,他的力气都快用尽了,火焰还是看不到尽头。等留哥的气力终于支持不住时,四面火焰一合,扑头盖脸的向他和叶灵席卷来。留哥顾不得许多,回头一把抱住叶灵,把她紧紧护在自己怀里。他的身材高大,娇小的叶灵被他一抱,整个人都陷在他怀里,留哥不再躲闪火焰,任由火舌舔着自己的身体,全力向外跑去。

  “留哥,你在着火。”叶灵听到火焰烧到了留哥的衣物、毛发,极力想争脱出来。

  “我会救你出去的!”留哥大声说,即使他自己烧成灰,他也要把叶灵安全的带出去。

  “马上快放开我!”叶灵大声命令。

  “你给我别动!”留哥把手臂收的更紧了,他现在身上被火烧得很疼,原本受的内伤令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一样,手臂又断了,背上火辣辣的已经分不出是被火烧得疼还是伤口在疼了,有种自己随时会倒下去再也起不来的感觉,偏偏叶灵还在耳边不停的啰嗦,“你不会闭嘴安静一会吗!”他的口气越来越不好听。

  “你……”叶灵被他气地说不出话来。她和木听涛一起行动时都是由她来指挥,即使她说的不对木听涛都会听她的,而这次她明明是为了留哥好,她的道行也确实比留哥高,由她在前面也更合理,对方却完全不领情,还对她大呼小叫的。叶灵的师傅曾经是拥有这片山林的大妖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唯独宠爱这个徒弟,对叶灵千依百顺,所以自从叶灵修炼成形来就被顺从惯了,没有什么人敢对她这样说话,只有这个留哥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刚刚认识的时候就是这样,从来不听话,还敢对她下命令。

  “烧死你好了!烧死你吧!”叶灵气乎乎地嘟囔着,不再管他了。她索性把脸埋在留哥怀里免得烟火熏到自己,就让他去胡闹算了。在她心目中留哥一直是小孩子,现在听着他的心跳,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才明白他已经长大比木听涛还要高大了。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形,那时她一直认为木听涛是由自己照顾的小孩子,直到有一天木听涛紧紧的拥抱了她,她才意识到木听涛长大了,是个反过来可以让自己依靠的男子了……不对,自己在想什么?怎么可以用这么暧昧的姿态和听涛外的男子依靠在一起?叶灵忽然想到留哥也是个成年男子了,又用力挣扎起来。

  “你再动我就咬你一口!”留哥不致什么时候恢复了妖怪的形态,他张开嘴威胁着,明明自己都快要死了,叶灵竟然还在动来动去,他也气的发疯。

  “你不能抱我,你又不是听涛!”叶灵这次是认真的挣脱了他的搂抱。

  留哥怔了一下,这时距离阵法的边缘已经不远了,但是火势却猛然又大了起来,留哥知道是那个道士已经醒来,又开始施法了,他一掌推在叶灵背上把她送了出去,自己却因为用尽了力气跪倒在地上,“我永远也成不了木大哥,可是我一样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可以为你死……”他苦笑了一下,看着阵型变化,火焰在他面前合拢,把他困在了阵的中心。

  “留哥儿!”叶灵眼看着留哥落在了后面,开始是她用这样的办法把木听涛送出阵外的,现在留哥又对她用了一样的办法。“妖道!受死!”叶灵向正在做法的道士扑去。道士对付她不敢象对付留哥一样大意,跳出法坛,步踏七星,手持桃木剑,和叶灵打斗起来。叶灵的法力在阵中已经消耗了大半,而道士并不擅长打斗,双方也算势均力敌,但是当道士有做出那些武士来后,叶灵就有点疲于应付。

  这个道士本来是天师的弟子,他学了一身好本事,但是人品却很低下,终于有天利用法术做出了师门难容的行为,他知道自己会受到重罚,就逃离了道观,从此后隐匿山林,和妖怪们为伍起来。元竦想要利用他来对付叶灵,他想利用元竦在山林中站住脚,一人一妖认识后一拍就合。这次他花了三个月时间摆下的阵法终于排上了用场,本来以为可以把这个木妖一举擒来,没想到因为留哥的一番捣乱她竟然脱身出来。如果这次连这个木妖都收拾不了以后怎么在这里立足?道士咬破舌尖,把一口朱砂和着血喷到一张咒符上,咒符燃烧后,一条舞动的火龙出现在叶灵面前。

  “妖怪!看你那里逃!”道士有一连扔出十几个金甲武士,自己也提剑上来围攻叶灵。

  叶灵身体一转,无数的树叶凭空出现,环绕在她的身边,她闭目而立,道士的武士和火龙却不等攻到她的身前就被这些树叶挡开。

  “只守不攻看你能撑到几时!”道士冷笑。

  “疾!”叶灵猛然睁目大喝一声,那些树叶片片快如闪电向道士和他的火龙、武士射去。只见火龙和武士被无以计数的树叶打中,顿时化作了乌有,道士也仰面倒地,不知道是死是活。叶灵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向阵法走去:“留哥儿,你要不要紧?”虽然从外面看不到,但是道士倒下去后阵法中的火焰应该已经减弱了,叶灵连叫了两声,留哥却没有声响。“留哥儿?留哥儿?”

  “啊……哇哇哇哇……”阵中突然传出一声狂吼,只见留哥浑身着着火跃了出来,他直向前冲,竟然一把抱住了那个道士,那个道士被叶灵打倒后刚刚挣扎着站起来就被留哥带着火焰抱住,嗷嗷怪叫起来。“这不是你自己放的火吗,你叫什么!”留哥说着,一口咬断了对方的喉咙。叶灵冲过来为他扑火,他一下子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了。

  “灵儿!留哥儿!”洞外传来了木听涛的声音。木听涛浑身是血,一道伤痕划过了半张脸,一只眼睛闭着,左腿上的伤口露出了骨头,但是他的手里却拎着元竦的头。要是平时他伤成这样叶灵早就扑到他怀里了,但是这次叶灵却没有那样的关心他,哭着说:“留哥儿,留哥儿……”留哥躺在地上,浑身被火烧得一团焦黑,手臂断了,口中还在一口一口的呕着血。

  “留哥儿……”木听涛一下子扑倒在留哥身边。这样重的伤势,他简直不敢去想还有没有办法医治。

  “都怪我,我没有看见他伤得这么厉害……”叶灵看得出留哥受的最重的是烧伤,而那是他用身体保护自己时被烧得,自己在阵中时竟然没有注意到他伤得这么严重。

  “木大哥……你没事就好……”留哥在神志不清之前看见了木听涛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你们都是为了来救我,我……”他看着叶灵这句话没有说完就昏迷过去。

  “留哥儿!”“留哥儿!”叶灵和木听涛连声叫他,但是不管是用法力还是给他吃下丹药,他都没有醒过来。

  “灵儿,”木听涛把刚刚采来的一棵灵芝递给叶灵,“留哥儿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叶灵哽咽着说。她把灵芝弄碎,喂到留哥的嘴里,留哥虽然在昏迷之中,勉强还知道下咽,就着水一口一口吞了下去。他这一个多月来一直是这样的情况,虽然叶灵和木听涛想了很多办法,他的外伤略有好转,但是受的内伤和被火焰阵烧到伤势起色甚微。叶灵因为在他破阵救自己的时候还生过他的气,总觉得问心有愧,一直在认真得照顾他,木听涛没有办法劝她,就四处去为留哥寻找药物。

  “我去看看丹药练得怎么样了。”木听涛拂着叶灵的鬓发说。

  叶灵点着头,听着木听涛走了出去,已经用了那么多珍奇药物,也用了各种法术,为什么留哥儿还不醒过来,难道他就这样……叶灵脑子里盘旋着不祥的念头,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叶灵……”昏迷中的留哥突然叫。

  “啊!”叶灵一下子跳起来,“留哥儿醒了!听涛!听涛!”她欢呼着想出去找木听涛。

  “叶灵!”留哥猛地提高了声音。

  叶灵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原来留哥只是在昏迷中的呓语而已。他是个倔强的吓人的家伙,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使在昏迷中都没有呻吟一句,但现在他却在一声声的叫着叶灵的名字。叶灵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探着身子问:“留哥儿,你是不是醒了?”

  “叶灵!叶灵!”留哥还是只叫她的名字。

  “你叫我干什么啊?我给你水喝好不好?”叶灵拿着水杯去喂给他喝。

  “叶灵!”留哥伸手乱抓,打翻了杯子,也抓住了叶灵的手,“叶灵,我也和木大哥一样,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留哥明明是昏迷着,却还能声嘶力竭的吼叫,一下子把平时自己都不敢性、不敢承认的话全说了出来。

  “啊……”叶灵尖叫着挣脱开手,捂着胸口喘气,指着还在昏迷中的留哥说:“留哥儿,你疯了!”她越想留哥的话越害怕,转身想跑去找木听涛。

  “叶灵,其实我不想死……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你……我想到爹娘、外公身边去,可是我不想再也看不到你……爹,娘,外公……叶灵,叶灵……”留哥竟然哭了起来。

  “你……”叶灵又走回来,伸出手指擦擦他的脸,“你竟然也会哭?”她只看见过留哥大醉后嚎叫狂哭,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静静地流眼泪。“叶灵……呜呜……”留哥哽咽的喘不上气来。“我在这里,在这里。”叶灵只好给他摩挲胸口,留了下来,“我在这里就是了,不过你不要再乱说话啊。”

  留哥很听话的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叶灵的警告,总之从那以后他在昏迷中再也没有开过口,他的伤势从那一天开始也一天天的好起来,又过了半个月,他终于睁开眼清醒了过来。叶灵和木听涛自然高兴的不得了,更加卖力的弄些药物和滋补品来给他吃,叶灵最害怕得事也没有发生——留哥清醒后一如往常,对她不冷不淡的,没有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或者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也许当时是他昏迷太久脑子迷糊了,叶灵这么自欺欺人地想着,放下了心,整天哼着小曲起劲的照顾他。

  “灵儿,你休息,我来吧。”木听涛劝她。

  “不用,我马上就弄完了。”叶灵用力搅拌着锅里的妖怪蔬菜汤,“留哥儿最近虽然整天躺着不动,但是吃得越来越多,这一个恐怕晚上就吃上了,你有时间再去抓个什么回来。”!

  “好,我知道了。”木听涛笑着说,“你也别让自己太劳累啊,不然我会心疼的。”他为叶灵把垂到额前的头发整理一下,去执行她的命令了。

  “留哥儿,吃饭。”叶灵端着一大锅食物进来吆喝着,“小心别烫着啊。

  “不是说你不用再煮妖怪给我吃了。”留哥还记得当年叶灵煮妖怪煮的她自己哭的事,不愿意她做这些。

  “这些比较滋补啊,来,尝尝。”叶灵认为自己的手艺绝对大有进步,喜滋滋的去喂他。

  留哥避开她,自己伸手接过去。

  “你的手臂还没有全好啊。”

  “没事。”留哥低头猛吃。虽然口口声声说不用叶灵做饭,但是不管叶灵做得怎么样,不管分量多少,他都会一点不剩的吃光。

  “吃得满头大汗……”叶灵拿手怕给他擦汗。

  “别碰我!”留哥猛地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啊!”

  “叫你别碰我你就别碰!”留哥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好尽力的避免和她接触。

  “不碰你!不碰你你昏迷的时候怎么照顾你啊!”叶灵对他的忘恩负义大为不满,“你以为是我愿意碰你的!也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抓着我不放。”

  “当啷”留哥手里的锅子掉在了地上,叶灵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双手捂住嘴巴,他们两个大眼对小眼的相互看了半天,终于叶灵捡起锅子跑了出去,跑出了山洞后,她回头看见昏暗的山洞里留哥正把脸埋在手里,一动不动。

  留哥的体质极佳,一旦开始康复复原的速度便很快,等到稍稍能动之后他就用躺得快生锈了为借口开始四处游荡,等他的法力恢复了几成后,他更是不肯好好的呆在山上,开始了一种比过去还要狂放的生活。

  木听涛对于留哥一向放任,只要他的伤好了要做什么都随他的便,而且元竦死后他和叶灵的领地大了一部有余,各种事端、各种想趁着元竦死后弄些花样的妖怪纷纷涌现出来,叶灵从来不耐烦这些事,所以木听涛就每天在为这些忙碌,也没有办法过多的关心留哥了。

  叶灵却不由自主地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留哥身上。

  她是个凡事都漫不经心的人,但是一旦开始注重什么事又会钻牛角尖,留哥真的喜欢自己吗?他明明一直在和自己弄别扭为什么又说喜欢自己?难道他这种疯疯癫癫的行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顺着这样的念头一个劲的想,想不通就去观察留哥,捉摸留哥的想法,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已经放了很多心在留哥的身上了。

  听涛不在,我应该替他照顾留哥的,叶灵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理由。她坐在树枝间,无所事事的看着大雨,心里在想着雨下的这么大,留哥跑到哪里了?

  大雨已经下了四天三夜还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山林中有个胜遇刚刚失去了孩子,悲伤的母亲的眼泪招来了倾盆大雨,这是即使叶灵和木听涛都阻止不了的事情,有再强大的法术也不能使她脱离悲痛,大家只好等待时间使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叶灵有些懊恼地看着自己的花圃:早知道自己早点除掉那个野猪精,现在都是他吃了那个小胜遇,才害的大家好几天见不到太阳,自己的花都快淹死了。对,去抓他来给留哥吃掉。她正在那里数着雨滴胡思乱想,一阵狂歌狂笑声传来,叶灵叹口气,知道留哥又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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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18: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哈哈哈……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哈哈……”留哥在大雨中手舞足蹈,根本没有用法术遮蔽自己,“你没事笑人家孔丘干什么?人家死了几千年了!”叶灵跑过去为他避雨,但他马上推开,仰着头让雨打在脸上,一边还是狂笑:“处世若大梦,胡为劳其生,所以终日醉……”

  叶灵知道教坏留哥的人是谁了,开始就不应该让他读李白的诗。
 
 留哥还要在雨里扑腾,被叶灵死拉活拽的拖进了山洞里,他浑身的泥水弄了叶灵一身一脸。“死李白,我要去刨你的坟!”向来爱干净的叶灵忿忿地擦着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留哥故意往她身上溅泥。

  “留哥儿,再闹我就要把你和李白去埋在一起!”叶灵气乎乎的威胁。弄得这么脏,还是去洗洗吧。

  “叶灵……”留哥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别走……”

  “脏死了,放手……”这下子他可把泥全蹭到自己身上了,叶灵一挥手,留哥跌了个跟头。

  留哥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叶灵,我是怎么了?叶灵……我究竟怎么了啊……为什么我的心里全是你……”

  “留哥儿……”叶灵明知道自己应该一走了之,可是看着留哥的样子,她狠不下心来。走过去摸摸他的头:“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乖啊。”

  留哥又用双手去环绕她的肩头,不知为什么,这次叶灵没有推开他。

  “别动。”留哥低声命令。他和温柔容让的木听涛一点也不一样,总用命令的口气和叶灵说话,可是叶灵又总会身不由己的听了他的。留哥冰冷的嘴唇触上了叶灵的面颊,然后收紧了双臂,叶灵靠到了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血液流动声……叶灵挣扎了几次,但是留哥搂着她不肯放手,他们就用那样的姿态一直以为到了天亮,一直到阳光射入了山洞,一直到洞外传来了脚步声。

  “啊。”

  木听涛轻轻地惊呼惊动了他们。

  叶灵和留哥直到此时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彼此迅速分开来。

  山洞中一片沉寂。

  木听涛站在洞口,叶灵坐在地上,留哥半跪在她身边,谁也不动不语。“啊……”留哥忽然大叫着向外冲去,木听涛没有阻拦他,微微侧身让他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

  “木大哥,叶灵,我对不起你们。”留哥出去后跪倒在地上连连向洞里的两个人磕头,“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他一连磕了无数的头,直到额头碰出了血来,才跌跌撞撞的跃过树丛,消失在山林中。

  “听涛……是我的错。”叶灵不知道自己究竟对留哥是什么感觉,甚至对于眼前的木听涛也茫然起来,也哭不出来,只是呆呆的坐着。木听涛向她走了几步,似乎张开手臂想拥抱她,但是在距离它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摇着头苦笑起来。他又和叶灵这样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去找留哥儿。”

  “听涛……”叶灵虚弱的叫他。

  “灵儿,你……”木听涛没有再问下去,其实他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用问,因为依照叶灵的个性,她不喜欢留哥的话,刚才的事就不会发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叶灵用力摇头。

  “我也……不知道……”木听涛微微闭了一下眼,出去了。

  木听涛盘膝坐在山坡上。留哥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一直没有露面,但是他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留哥都会回到这里来的,这里有他的父母、外公和自己,他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木听涛已经坐了两天,他知道留哥今天一定会回来,问题只是他敢不敢来见自己而已。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哪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留哥摇摇晃晃,一身酒气的走来,醉眼朦胧地一边走一边还在扯着嗓子念词,“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摇来扶……”他经过木听涛身边时哈哈笑着伸手在木听涛肩上推了一把,斜眼看着他说:“……以手推松曰:“去!’哈哈哈哈……”他张开双臂仰天大笑,趔跄着在原地打着转,又晃着手里的酒坛向前走去。

  “留哥儿……”

  “干吗?”留哥靠着树回过头,眼睛半睁半闭地说,“我还没醉,不用管我……”

  “留哥儿,”木听涛看着他的眼睛说:“别在我面前装醉,我有话跟你说。”

  “呵……”留哥苦笑一声,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双手按着脸向着天,不敢去看木听涛的脸。

  木听涛在靠着他下坐,却什么话都不说,沉默了良久才突然说:“留哥儿,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喝醉过?”

  “什么?”留哥终于抬起头看着他。

  “因为灵儿不喜欢别人喝酒,所以我从来不知道喝醉的滋味……”木听涛用力一拍留哥的肩,“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一起喝过一次,怎么样,今天要不要陪大哥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好!不醉不归!”留哥把手中的酒坛往石头上一放,“今天咱们兄弟好好喝一杯!”说完先举起酒坛把酒往嘴里倒去。木听涛接过坛子,也一仰头,将烈酒灌进了口中。他们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就把坛子里原本有的半坛酒喝了个干干净净,留哥最后一次举起坛子摇晃,但只有一滴酒滴了下来,他一挥手把空坛子丢了出去,在一块岩石上摔的粉碎。留哥本来就已经喝了不少,而木听涛实在没有什么酒量,喝下这半坛酒他们都真的醉了,留哥把手垂在膝盖上,深埋着头,木听涛双臂撑在身后,正向天吟诗,呼啸不已。

  “木大哥……”留哥低声叫一句,他没有抬头,但是双肩耸动,已经哭了起来,“木大哥……”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木听涛用力揉揉他的头发。

  “我……我……我对不起你……”留哥压抑不住,泣不成声,“我居然……”

  “真是,这种时候还说谁对不起谁……你呀……什么时候才长大。”木听涛醉的头晕眼花,拍着额头说,“不是你的错,别在那里自责,我没有怪你,真的没有,不怪任何人。”

  “木大哥,我是不该喜欢她,可是我发誓我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也不是那种人。”

  木听涛摇着头:“留哥儿别说了,你不明白……也许变心的人不是灵儿,是我也说不定……”他不停的摇头,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

  “木大哥……”留哥惊讶地看着他。

  “不用那样看我,我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样说的……”木听涛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真的象我自己说地那样把灵儿看的比我自己性命都重要,我就不应该会在这里跟你喝酒,我就不会心里一点都不怪你,也不会只有这么少的伤心……也许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根本没有那么深的爱……也许……我已经累了……已经累了……留哥儿,我一直是在为灵儿活着的,我心里好羡慕你的活法啊,你知不知道……”他说着说着,眼泪也掉下来,“我们三个到底这是怎么了啊……留哥儿,我们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日子怎么变成这样……”

  “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你和她就不会……”

  “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灵儿……老天爷才知道谁错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木听涛纵声大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一下子颓然倒地,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酒量,凭着一时的意气纵情狂饮了一阵子,终究还是比不上以酒量称雄的留哥,这样的醉倒在地。

  “木大哥……”留哥摇晃着要过去扶他,但是脚下一绊跌倒在他身边,挣扎了一下没有起来,接着也那样睡去了——他的酒量再好,但自己已经借酒浇愁了大半天,又和木听涛纵饮,再好的酒量也承受不了,和木听涛相互依靠着进入了梦乡。

  叶灵从树丛中走出来。

  其实她已经来了一会,木听涛和留哥没有发觉,她也就没有走出来。她来到他们身边,看着这个,看看那个,把木听涛枕在身下的手臂帮他抽出来,又拉拉留哥的耳朵——虽然留哥现在总是用人类的样子出现,但是她还是没有改掉喜欢拉他的耳朵的习惯。她那样看着他们良久,叹口气说:“唉,我不知道……”说完转身走了。

  叶灵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从她和木听涛住的山谷里走出来,她自成妖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山林超过一个月,这次虽然下定了决心要远游,其实根本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反正自己应该离开,至于去那里就离开以后再想吧。她在自己和木听涛的本体前站了一会,拍拍两棵郁郁葱葱的树,虽然说这是自己的原型,但是经过了上千年的修炼,自己的肉身已经修炼到和这棵树没有什么关系了,自己走了就不一定再回来,从此后它是它我是我,但愿它能永远长的好。不过留哥和听涛一定会照顾它的,叶灵这样想着,眯起眼睛来笑了。

  “走了!”她鼓励着自己,再看一眼留哥和木听涛喝醉的地方,忍住眼泪飞到了空中。

  “叶灵!”留哥的声音远远传来,“叶灵!”

  叶灵本来想藏起来,但是身在空中实在无处闪躲,留哥一眼就看见她了:“叶灵,你有没有看见木大哥?”留哥冲过来问,“木大哥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叶灵把手里拎的包袱藏到身后,摇头说:“没有啊,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喝酒。”

  “我醒来他就不见了。”留哥懊恼地叹息。其实是木听涛从他身上拿走了他外公和父母的灵位,他本来打算今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因为知道自己以后不能时时来亲人的墓前祭扫了,所以想把他们的灵位带走,没想到今天早上醒来,放在怀里的灵位竟然不见了。他知道一定是木听涛拿走了,所以四处找他。

  “他没有回来啊。”叶灵说。

  “也许……”留哥想到木听涛如果是为了阻止自己离开而拿走了灵位的话,他也许会把灵位放回自己住的地方去。他想到这里正要去看看,却瞥见了叶灵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的东西:“叶灵,你拿着什么?”

  “什么也没有。”叶灵迅速把包袱用法术变走,张开手给他看。

  “刚才拿着什么?”她这么一来留哥更加疑心了,“你在收拾包袱?”

  “没有,我没有拿着包袱。”

  “唉!”留哥叹息着用拳重重一砸自己的头:“你跟我来,我们去找木大哥。”他拉起叶灵就走。

  “我……”

  “走啊……”留哥气急败坏的硬拉她走,他觉得在这样下去自己就快发疯了。自己想要一走了之,叶灵看来也是这么想的,那么木大哥他会不会……留哥带着这样一种不祥的预感,拖着叶灵来到自己住的山洞前,看到外公和父母的灵位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中央,后面的石壁上刻着几个字“天宽地阔,我欲一游”。

  “木大哥……”

  “听涛……”

  留哥无奈的蹲在地上,叶灵的眼泪却忍不住落下来,不停地啜泣着:“听涛……听涛……”他们三个遇到这样让他们不知所措的情感纠纷,竟然不约而同的想选择一走了之,只是木听涛比起他们两个来行动快了一步。

  “听涛……呜呜呜呜……”明明她自己也是想要离开的,但是现在木听涛走了,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叶灵哭了起来。自己走的话,也许要过浪迹天涯的生涯,但是至少是知道木听涛和留哥在哪里的,现在木听涛走了,自己怎么去知道他的下落?她越想越伤心,索性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子,她站起来:“我要去找他。”

  “我去。”

  “我要自己去找他。”

  “我说我去!”留哥吼道。

  叶灵被他吓了一跳,愕然的看着他。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从青丘之国到这里来,如果我没有认识你们,如果我没有对你……总之,我去找木大哥。”留哥低着头,叶灵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觉得他好像是哭了。

  “可是……"“这里本来就是你们的家,就算走也应该是我走,我去把木大哥找回来。”

  “……”叶灵知道留哥和木听涛不一样,他不会乖乖地听自己的话的,没有办法阻止他,可是她也不想说让他去。

  “叶灵……我会把木大哥找回来的。”

  叶灵伸手把留哥父母和外公的灵位抱在怀里看着他。

  “我会带着木大哥一起回来的。”留哥向她伸出手。

  叶灵不给他。

  “给我!”

  “除非你发誓。”叶灵深知留哥一诺九鼎的个性,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我发誓,我会和木大哥一起回来的。”

  “可是……万一,万一你找不到听涛怎么办?”叶灵咬着嘴唇问。

  “找不到木大哥我就不回来。”

  叶灵一下子又哭起来,她把灵位双手递给留哥,哽咽着说:“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你们也不能这样,一下子都走了,只丢下我一个人……只丢下我自己……”

  “叶灵,是我不好,你没有错。”留哥伸出手小心地把亲人的灵位接过去,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于没有说出口,只是说:“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记得要回来,你发了誓。”叶灵哭的淅沥哗啦的。

  “我会的,我一定会找到木大哥的。”留哥转身来到埋葬父母和外公的山坡前跪倒磕了几个头。他的目光一直躲着叶灵,可是当他站起来看到叶灵正站在自己身边时,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她:“叶灵,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和木大哥!叶灵……”说着眼泪一滴滴落在叶灵的头发上,“叶灵,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对,我的心里还是全是你……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叶灵也哭着。留哥得手臂勒的她几乎不能呼吸,她此时可以清楚地听到留哥的心跳,可是越听就越觉得自责和难受。

  留哥用力吻了她的头发,然后狠心推开了她:“我走了,叶灵,再见,保重。”说完飞到空中,用最快的速度飞向远处的天空。可在拷!

  “留哥儿,听涛……留哥儿……呜呜呜呜……听涛……”叶灵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一直从清晨哭到了傍晚,那一天这片山林的妖怪们没有一个敢走出家门……

  “就是这样,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留哥儿了。”叶灵这样对周影和瑰儿说。

  “他没有回来?不会啊,他不是一直在这里游荡吗。”瑰儿对于刘地的生活,准确地使用了“游荡”这个词。

  “他曾经说过,他几百年来一直住在这里。”周影也说。

  “是啊,是啊,那你们怎么会一直没有再见面?难道你也离开了这里?”瑰儿设想着。

  “没有啊,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啊。”叶灵说。

  “那是他没有找到木听涛没有脸见你?”

  “听涛他回来过一阵子啊,不过后来又走了。”

  “那是为什么啊?她为什么不来见你?我去帮你把他找来。”瑰儿自告奋勇。

  叶灵若有所思的发了一阵子呆才说:“其实后来的事我全是听听涛说的……”

  “他找到木听涛了吗?”

  “当然找到了啊,不然他怎么会回来?听涛又怎么会回来?”叶灵理所当然地说。

  “好酒!”木听涛提着酒坛子喝一口,大声称赞着。徐云笙和徐云铮姐弟坐在他身边,每人提着一个酒坛和他对饮。徐云铮顺手把一条不知什么妖怪的腿当作下酒菜递过来,木听涛摇摇头拒绝了,他离开家乡这些年来改变了很多,但是吃素的习惯一直没有改。

  “男人嘛,就应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徐云铮抓着那条腿啃了几口,用力往地上一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说:“走了,去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去!”

  “你最好别等我去给你收尸。”他的姐姐徐云笙醉眼朦胧的挥着手说。

  “怎么了?徐兄要去跟什么人打架么?”木听涛问。

  “不是跟人打架,是有人向他挑战。”

  “向他挑战?谁这么不知死活?”木听涛失笑。徐云铮是个法术高强但性情豪爽暴躁,没事都会去找别人碴的家伙,这一带的妖怪都对他怕得要死,竟然有人敢向他挑战?”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角色。”木听涛说着站起来。他当年一走就直接离开了人间界,以后就一直在各界漂泊,几年前遇到了熊妖徐氏姐弟,大打了一场后却成了朋友,就在他们的地盘上住了下来,他这些年来如果遇到性情相投的朋友也会停留几年,但是在这里已经住了快要十年,也很久了,最近他已经在想着告辞离开的事,徐氏姐弟也知道他的打算,但是也不去挽留他,只是每天陪着他喝酒打架而已。今天就再帮他们打上一架,然后去别处看看吧。他挥挥袍袖,跟在了徐云铮身后,边走边问:“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不知道,是个外来的家伙。”徐云铮大咧咧的说,“他到处放话要这里说了算的妖怪去见他,说是要凭实力分个高下。他输了任凭处置,他赢了这里的妖怪就要都听从他的号令。我记得他自称叫什么……刘,刘什么的……”

  “刘地。”徐云笙插嘴说。

  “对,刘地,什么破名字,我看是要留块地等这给他埋棺材才对。”徐云铮握着拳说。

  “和你比试过后还要棺材?”木听涛怀疑。

  “就留我的肚子给他葬身好了!”徐云铮一拍肚皮,木听涛和他一起大笑起来。

  “喂,老木,先说好你可不许跟我抢架打!”

  “当然,当然。”

  他们说说笑笑,来到一座山峰的平地上,那个挑战者已经盘膝坐在了那里,低头闭目,冷冷地说:“只来了三个人吗?”

  “老子一个人就够了,他们只是看热闹的!”徐云铮咆哮,“亮出兵器,老子徐云铮陪你玩玩!”

  “好。”对方站了起来。这是个人类外表的妖怪,外表年龄不大,容貌英俊,但是神情冰冷,手臂一挥,利爪从皮肤里弹出来,他向徐云铮拱拱手:“刘地。我不用兵器,你请便。”

  “那老子也不用!”徐云铮把手里的大刀一丢,用拳头击打手心啪啪作响,“来吧!”

  刘地向前踏了一步,却忽然凝视着前方呆滞不动。

  “小子,你怕了吗!来啊!”徐云铮吼叫着。

  刘地依然不动,紧紧地看着前面,一幅象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徐云铮摸不着头脑的顺着他的眼光看想自己的身后,却看到身后的木听涛和他差不多的样子。

  “木大哥?”刘地难以置信的问。

  “留哥儿?”木听涛更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冲上前几步握住刘地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找你……”刘地象在作梦一样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才相信这是真的,“木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着眼泪落下来。

  “你竟然找到了炎洲来……”木听涛仔细地看着“留哥”,见他这些年又长的高大了些,形容更加削瘦结实,但是风尘仆仆,尽是风霜之色,看起来自己是一路游山玩水,他却是在一路辛劳奔波。“这些年你还好吗?灵儿还好吗?”木听涛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挺好。叶灵她……”刘地凝视着木听涛,“我是和你同一天离开的,所以不知道她怎么样。”

  “同一天……你找了我一百二十年……”木听涛唏嘘长叹。

  “嗯,我把十二洲都走遍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刘地虽然有千言万语要向木听涛倾诉,可是见了面却说不出一个字。

  险山恶水,黑暗茂密的丛林,这一切在月光下反而有种异样的美丽,徐氏姐弟知道他们兄弟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说,早就辞去了,只剩下木听涛和刘地每人抱一坛酒坐在直擎青天,仅可容身的危险之巅,对月饮酒。

  “你怎么自称叫刘地了?幸亏我一时多事跟去看看,不然就当面错过了。”他们一百余年不见,重逢之后反而在捡些不相干的话来说。

  “留哥本来就是小名。我们族里,男子长大成人之后才由父母或长辈起正式的名字的。我又不能一直用小名,也没有人为我起了,只好自己随便起一个叫着。”刘地喝了一口说:“好酒。我好久没有坐下来喝过酒了。”:“你这些年一直在奔波?”

  “嗯,开始我是自己瞎找,后来觉得那样不行,就每到一个地方,先去收伏那里的妖怪头目,然后就吩咐他们去给我找。这一招果然有效,我是在生洲找到你的踪迹的,然后一路跟到这里来,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你向徐兄弟挑战也是为了这个?真是……你还真是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木听涛以前就对刘地的大胆妄为深有体会,经过了这么多年,本来以为自己够不羁了,没想到刘地却也变本加厉了。“天下之大,藏龙卧虎,你没受过伤?吃过亏吧?”木听涛问他一个答案摆在眼前的问题。

  “没。”刘地毫不犹豫地说了谎。

  “吹牛。”木听涛一仰头把自己手中的酒喝尽,挥手把酒坛丢下了悬崖。

  一百多年,各自经历了那么多事,想一下子相互说尽那么容易,到了最后他们干脆面对青天明月,苍茫山林纵声长啸,仰天大笑,尽情饮酒,不再说什么了,眼看月轮偏西,曙光乍现,刘地忽然说:“木大哥,我们回去吧?”

  木听涛就知道他迟早会说这句话,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叶灵在等着你。”刘地看着他的双眼。

  木听涛把目光移开,看着天空:“这些年我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难道回去就没有自由了吗?”

  “……我的心不自由……”木听涛按着自己的胸口,忧郁地锁起眉头,“我不是说过了吗,变心的是我,是我想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才走的,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灵不会妨碍你自由生活的。”

  “你不懂,你能即和她一起又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我不能,我的命和心,都是她给的……只要在她身边,我就……”

  “木大哥,我和叶灵什么都没有,你相信我!我们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怎么还不明白。也许我只是利用你从叶灵身边逃走而已,也许叶灵……总知大家都有错,就谁都没错,我们有的是时间,让我们顺其自然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让生活回到过去的样子呢?"“一百年的时间还不算长吗?你还没有原谅我!”

  “留哥儿,你对人对事太过于执着了。”

  “我不管,我发过誓,找不到你就不回去。”

  “你找到我了啊,可是也没发誓说一定要把我带回去吧?对吗。”

  “木大哥!”

  “留哥儿,我真不想回去,放过我吧。”

  “只要你肯回到叶灵身边,我可以发誓,我发誓今生今世不再见叶灵!”刘地说出这句誓言,觉得胸口象被刀割一样的疼痛。

  “唉……”木听涛长叹一声,“你说了不该说的誓言,留哥儿,你会后悔的。”

  “不!”刘地用力摇头。

  “不是已经哭了吗,还说不。”木听涛知道他的脾气,话一出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不由一阵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一开始就痛痛快快跟他回去的好。他站起来,一时也想不出回转的办法,只好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那么后来他们回来了那么木听涛呢?”瑰儿东张西望,“我在这里打工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呢。”

  “听涛?他早就走了啊。”叶灵侧着头说,“他回来住了不到十年就又走了。

  “那么……”瑰儿觉得心中一阵凄凉:木听涛走了,刘地避而不见,叶灵是自己孤孤单单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吗?她是在等待木听涛回来,还是在等刘地见上一面,呜呜呜,好动人,好痴情,瑰儿都感动的哭了,呜咽着说:“叶姐,你放心,周影一定可以把刘地给你找来的,他们最要好了,对不对周影?”

  周影摇头:“不行的,刘地从来不违背诺言的。”

  “什么诺言?木听涛又没有要他立誓,叶灵也不怪他,只是他自己在找麻烦而已!再说都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他自己都忘了,你去跟他说说吧。”

  “不行!”周影一直摇头。

  “你帮我还是帮刘地?”

  “刘地。”一点不迟疑的回答。

  瑰儿好在已经习惯了,不会再为这种话气倒,而且她也明白,按照周影的思维方式只会就事论事,不会就人论事,这件事他站在刘地这边,不代表刘地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自己更重,没什么可不高兴的。

  “反正我不会让他一直这么躲着你的,叶姐,看我的,我叫火儿把他给你绑来。”瑰儿开始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留哥儿很倔,绑他也不会来的。”叶灵不但不失望,反而一副很为此骄傲的样子。她看着周影说:“周先生,留哥儿又天真又笨,你要多照顾他啊。”

  “天真?笨?刘地?”瑰儿紧紧抓住周影的胳膊,要不是知道这座城市没有第二只地狼,她一定认为叶灵说的是自己不认识的某个妖怪。

  “天真?笨?哪里藏着这种东西呢?”瑰儿盯着刘地使劲看,想找出叶灵说的这些品质来。刘地双脚搭在茶几上,和她大眼瞪小眼,终于忍不住问:“你总算看够了周影了?找我换换口味?”

  “乒乓”

  他头上理所当然的多了一张茶几。

  “时间难道真的可以让人产生这么大变化?那周影几百年后会变什么样?”瑰儿不由开始杞人忧天起来。她一边做饭一边在脑海中刻画“刘地”状的周影,打了个寒战,差点把水倒进热油里去。

  “我走了,”客厅里传来刘地向周影告辞的声音,“开车送我。”──而且是捎着主人一起“告辞”。

  “刘地!”瑰儿一下子从厨房里跳出来。

  “干吗?舍不得我?”

  “你不……你不吃饭?”

  “我有约会,很好吃的。”刘地向瑰儿挤挤眼,门都不开就出去了,周影跟在他后面。

  想也知道他说的“好吃”是指什么,瑰儿气得跺脚,叶灵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家伙?对了,是因为太多年不见,她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我要揭穿他!

  “花心、下流、狡猾、诡计多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欺负弱小、坑蒙拐骗……”瑰儿不遗余力的向叶灵揭发着刘地的种种恶习。

  叶灵边听边点头。

  瑰儿把十根手指头来回数了两遍,才停下来喘口气说:“他根本和你认识的留哥不一样了。”

  “我知道啊,虽然没见过面,他的事我还是知道的,还有他的朋友,你们,九尾狐,僵尸……我都知道。”她是这里最强大的妖怪,这片曾经属于她所有的土地上的事,当然瞒不过她的耳目。

  “你知道他的真面目还喜欢他?”瑰儿难以置信。

  “喜欢他?我不知道我到底喜欢没喜欢过他啊。”叶灵拧着眉头苦想。

  “原来你不是因为喜欢刘地才在这里等的……”瑰儿十分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你这样的人物本来就不该喜欢他的。我知道了,你是在等木听涛回来对不对?”

  “不是啊,听涛的树都在那年枯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那你……”

  “我没有地方可去啊,我只会呆在这里。”叶灵坦白的说。

  这时几个进来买花的人打断了她们的交谈,瑰儿连忙去招呼客人,叶灵还是对客人不加理睬,自己坐在水桶上托着腮发呆。这位客人还在挑选,门外又走进一个,他们好象认识,彼此寒暄起来,“咦,是您,今天也来看看老祖宗。”“是啊,你也是?”“对,买束花送去,这几天习惯了,一天不去,心里就象少了点什么。”他们每人选了一束花结伴走了,一边还在讨论“恐怕是不行了……”

  “那家工厂……”

  “什么?他们胜讼?有没有天理……”

  “唉……”

  “人类真奇怪啊……”叶灵看着他们的背影说。

  “叶姐,都怪那家工厂害了你,我们去教训他们!”

  “我早就不需要本体了,那只是一棵普通的树而已,总会死的,没什么啊。”

  “可那是生存了一千年的生命,人类怎么可以伤害它!人不应该有这样的权力的!”瑰儿握着拳叫。

  叶灵侧着头笑着说:“瑰儿,你真象个人类,人类的想法你都知道。我就不行,这么久了,还是不明白人类的行为。”她走到花店门外,远远看着广场上的老树和人群。“一千人来都没怎么注意过我啊,他们怎么会一下子变的这么喜欢这棵树了呢?即然他们这一阵子送了那么多花给我,让咱们的生意这么好,我就再开一次花给他们看好了。”

  “叶姐,你这样做的话会消耗很多法力。”瑰儿知道那棵树其实早已该死了,全靠叶灵用法力维持着,这样做十分消耗她的体力和精力,如果再让那样的树开花,那她非原气大伤不可。

  “不要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叶灵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棵树,忽然说:“瑰儿,我也要出去走了。”

  “什么?”

  “到处去走走啊,象听涛那样。”她一口气说着,看来打算了不是一天了。

  “你要离开这里?”

  叶灵点头说:“不过至少等开过花再说吧。”

  “周影,你一定要想办法,骗也好,说服好,暴力也好,一定要把刘地弄来见叶姐一面。她就要走了。”瑰儿今天一上了车就这么嚷嚷,还开始抹眼泪,“她好可怜啊,独自等待了这么多年,最后还要自己走,你一定要让刘地见见她啊……”

  她要走?周影看了一眼叶灵刚才送给他的花,不知道刘地知不知这件事。

  车路过槐荫广场,广场上的人又增多了,而且气氛也不再那么沉重,人们脸上又泛出了希望,因为今天早上,大家突然发现老槐树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花苞。大概凭借着本身的生命力,这棵树还能活过来,大家都认为老槐树最难熬的难关已经过去了,争相庆贺,奔走相告,周影和瑰儿甚至还听到了鞭炮的声音。

  车厢一片沉默,半天,周影才说:“人类真奇怪。”

  “开过花之后叶姐就要走了……周影,我求求你好不好……”

  周影还是没有答应她。他虽然不是象刘地那样因为太重视诺言而不轻易许诺,但是他也实在无法答应自己明明办不到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槐树确实看起来象恢复了生机一样,树叶一天比一天茂盛,含苞待放的一串串花枝也越来越多,不知内情的人现在来看,也许根本看不出它曾经历了那么一场浩劫。关心老槐树的人的心一天天放下来,瑰儿的心却一天天提起来,她没有办法劝叶灵改变心意留下,求周影去找刘地也没有回应,眼看着日子过去,却什么进展都没有,难道就任由叶灵这样离去不成?

  “叶姐,我陪你去找刘地吧?”

  叶灵摇头。

  “那你能不能先不要走?我已经叫周影去劝他了。”

  叶灵又摇头。

  门口一行人跑过去,“快,快去看,花全开了!”

  “已经开了吗?”

  “开了,开了,快去看!”

  “……”

  一队一队人从门口过去,叶灵和瑰儿也走到了门口,远处,槐树的花感开着的无比灿烂,遮掩的绿叶都快看不见了,象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纱帐,甜美的槐花香味一直随风传到这里来。

  “叶姐,木听涛和刘地,你究竟更爱谁?”瑰儿站在叶灵身后,问了一个她早就想知道的问题。

  “我不知道……不,我自己心里一定知道,可是我说不出来……”

  瑰儿又看向远处的槐树:“好美啊,我从来没有想过槐树开花这么漂亮。”

  “当然啊,那是我开的花……”

  周影出门前看着沙发上刘地无所事事的背影,终于说:“她说开过花就要走了。”

  “嗯。”

  “你不去……”

  “嗯。”

  “跟她说句话吧,我去告诉她。”

  刘地看着窗外极远处的夕阳,半天才说:“告诉她,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她可曾记得吗?”

  周影点点头,开门出去了,只剩下刘地一个坐在那里,远处的夕阳闪动几下,没入楼群的后面,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这么说呀。”叶灵歪歪头,不过她没有说别的,只是用手抚摸着树干。现在她和周影、瑰儿一起站在那棵树下,仰望着树冠。

  “那我走了。”叶灵沉默一会后这么说。

  “叶姐……”瑰儿一下子哭起来。

  “你别弄丢了花店的钥匙呀,备用的已经被我弄丢了。”叶灵叮嘱一句。

  “呜呜呜……我会把店管好的……”瑰儿拽着周影大哭。

  叶灵看着周影,“告诉留哥儿,我也不会忘掉的。”她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团绿气的光茫,闪电般的升到空中,投入了云层之中,转瞬间不见了。

  “她走了……”

  “呜呜呜,叶姐……死地狼,都怪他不好……”瑰儿趴在周影怀里,尽情的哭着。

  身边的槐树在一瞬间消失了全部的生气,从叶片、花朵到树干,相继枯萎起来。随着夜风吹过,那些细小的、干枯了的花瓣飞满了天空,象雪一样飘洒向四方。

  “刘地。”

  瑰儿听了周影的话,一下子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刘地正从广场的另一边走来,他一直走到树下,伸手折下了一枝开着花的细枝。

  在这一瞬间,槐树的身躯发出了古怪的响声,片刻之后,整棵树竟然“轰”的一声倒了下去,广场上的人一片惊呼声。树倒下的一瞬间,树上的花瓣冲天飞起,接着向四方飞散,简直象下起了一场能遮蔽天地的大雪。周影和瑰儿在被花瓣遮住视线之前,只看见刘地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拿着那唯一一枝还开放着的槐花转身离去,瞬间被飞舞的花瓣挡住了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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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18:24:37 | 显示全部楼层
奇谈二十二 线上游戏惹的祸 上


  “爷爷,那我走了?”朱黑黄哭丧着脸,小声对祖父说。

  背对着他的老头,像赶苍蝇似地挥挥手,什么也没说。

  朱黑黄又问了一句:“那我走了?”

  祖父还是不回头地对他摆着手。朱黑黄终于下定决心往门外走去,走到门槛边时,回头又问说:“爷爷,那,那我真的走了?”

  老爷子猛然跳了起来,恶狠狠地向他扑过来:“你要滚就快滚,再给我啰唆试试看!”朱黑黄吓得转身就逃,连看都没敢再多看这个他自幼长大的家一眼,几乎是抱着脑袋滚下了山坡。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在他离去之后,老人抬起头来目送着他,眼中噙着泪水,自言自语:“孩子啊,我知道你对独自一个人到人类的城市里去很害怕,可是你也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这个老不死的,你总得自己过生活吧?爷爷帮你安排了一门很好的亲事,那家的姑娘和你一样是半人半妖,你以后会幸福的,去吧,孩子,过你的生活去吧。”

  端坐在窗前阳光里的周影,听到敲门声后站起来,却发现林睿和火儿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笑咪咪地站在门口,等着他去开门。“外面是火儿认识的人吗?”周影心里这么想着,打开了门。

  门外是两个陌生男子,脚边放着几个大盒子,其中一个一面核对着一张纸一面问:“请问这里是周影先生家吗?我们是XX电脑公司的,把您订的电脑送来了。”

  “我订的电脑?”周影诧异地正要开口,林睿已经欢呼一声冲了过去,同时还不忘对周影甜甜地说:“谢谢爸爸帮我买电脑。”趁着周影被“石化”之际,他喜孜孜地带着那两个人进屋去安装了。

  火儿跟在他身后叫嚷着:“只许你叫这一次喔!看在你送我电脑的份上,就这一次喔!”

  林睿不耐烦地回答:“知道了,我才不希罕叫他呢!”  

  火儿虽然对别人这么亲密地叫周影十分不快,但是电脑的吸引力更大,他叫嚷了一阵子之后,还是嘟嘟嚷嚷地跟了进去。 

  等到周影清醒过来,那两个电脑公司的员工已经结束安装工作,而他家的书房与卧室里也就多出了两部电脑,火儿与林睿正一人一台玩得高兴。那两个员工站在他面前,等待他填写签收单。周影决定等送他们出门之后再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对方出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票给他,便静静地等着他掏钱。

  “五万元……”周影看着那个数字,不禁喃喃地念了出来,这刚好是他开计程车两个月的收入,现在手里没有这么多钱啊。难道要找刘地借?周影急中生智:对,找刘地送钱来。还没等周影拿起电话,林睿已经举着一个皮包,跑过来塞在他手里:“爸爸,你的钱包。”

  钱包里不多不少正好放了五万元。周影连忙拿出来付了帐,把对方送出门之后回过头来,见火儿正和林睿没完没了地吵闹着:“说过你只能叫一次!你居然多叫了一次!赔我!赔我!”

  “谁稀罕啊!我自己有妈妈呢!”

  “那也不行!我吃亏了!”

  “那回头你也叫我妈妈几声好了。”

  “那我不是更吃亏?”

  “林睿,这是怎么回事?”周影走过来把他们分开,火儿立刻跳上他的头顶,用脚爪撕扯:“影,你居然没有否认!赔我!赔我!”周影不明白他跟林睿又在玩什么游戏,而林睿则趁机说声再见,溜出门跑了。

  “火儿,电脑是你买的吗?”周影打量着价值他两个月收入的两台电脑。

  觉得自己吃了亏的火儿,不太高兴地回答:“狐狸打赌输给我的……”周影觉得家里多两台电脑也没什么不好,就没有再说什么。


  郁闷中的火儿却一直到晚上瑰儿回来才恢复心情。瑰儿看到电脑就欢呼起来:“哇,我早就想买电脑了!周影,是你买的吗?”

  火儿马上向前邀功:“是我弄来的!我还特意要狐狸买两台!”于是他如愿以偿地听到瑰儿说:“火儿,你真是太好了!你想吃什么?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看着四周,朱黑黄觉得自己降落时可能选错了地方,因为这里四周都是各种废弃物,堆的像小山一样,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哪里像王叔叔口中的繁华热闹大都市?分明像个垃圾场嘛!”他嘴里不满的咕哝着。爬出那个大坑,看见三三两两的人正在这满是垃圾的地方翻翻捡捡,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朱黑黄一脚高一脚低地在垃圾堆里艰难地行进着,真恨不得马上飞走,心理对爷爷要求自己不到关键时刻不可在有人类的地方使用法术的事抱怨不已。

  正在拾荒的人也发现了这个陌生少年,纷纷对他投以好奇的目光。朱黑黄一身乡下打扮,给了控制这座垃圾场的“垃圾王”一种错觉,以为他也是靠捡垃圾维生的外地打工者。其中一个人摇晃着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盯着朱黑黄问:“小子你新来的?知不知道这里的规距?你带了多少钱啊?在这里工作要收钱的,你知道吗?”

  朱黑黄奇怪地问:“钱?什么钱?”

  “没有钱,在这个城市里连捡垃圾都不行,知道吗!”周围一些人也帮腔喝着:“没钱干什么都不行,想在这里工作,先和老大哥订个规矩出来吧。”

  “钱?”朱黑黄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真的没带多少钱,既然在这里钱这么重要的话……“你们把身上带的钱全交出来!”他指着眼前的人喊。等对方听懂了他的意思后,好几个人嘴里不干不净地喝骂着扑了上来。

  朱黑黄二话不说,展开拳脚迎战,按住那些人便是一顿痛打。那些人类哪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功夫,便被他打得满地翻滚。朱黑黄也不客气,上前一一搜身,拿走了他们所有的现金。不但那几个和他发生冲突的被他洗劫,就连其他那些远远躲开的无辜者也没逃过,被他抢走了所有金钱。看看手中那叠脏兮兮的钱,他皱皱鼻子,往刚才“打听”到的立新市市区方向跑去。

  朱黑黄照着手上的地址一路找来,几乎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用来付了车费之后才到达目的地。他在这栋楼前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用手扯平衣服,整理发型,心脏紧张的怦怦直跳。上了楼后又在那家的门前徘徊了二十分钟,觉得自己的手指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之后,才上前按响了门铃。

  “谁啊?”门铃声响过,一个柔和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门被打开来,一位美艳的少妇出现在门口。她看到朱黑黄后,微微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上下打量着他问:“你找谁呀?”

  朱黑黄一看到她便像被电击一样,两眼直盯着无法移动,心理各种念头翻腾着:这一定是她妈妈,长的好美啊,不愧是狐狸精。那么她一定也像岳母一样美丽迷人了?为什么岳父会说她长得不怎么样呢?不管这些了,反正我就要见到她了,我就要和这么美的姑娘结婚了。他越想越美,两眼直盯着未来的岳母,心中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新娘,对方说的话他根本没听见。直到少妇再三发问,他才回过神来,赶忙陪着笑说:“阿姨您好,我是朱黑黄,是来找王叔叔的。那件事……就是那件事,我想来订下来。”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往门内张望,希望可以看见梦寐以求的倩影。

  “找我先生的……”少妇再一次上下打量朱黑黄一番,“那件事是什么事呀?他从没跟我提过什么。”

  “就是前些日子王叔叔去登山,遇上暴雨迷路又受了伤,我爷爷把他救到我们家中养伤。其间王叔叔说起他的妻子也不是人类,是狐狸……是狐仙,他的女儿跟我一样,是半人半妖,于是就……”尽管他有张厚脸皮,接下来的话也说不出口,讪讪地笑着等少妇自己明白过来。

  少妇听到这里,目光跳动了一下,但是马上就恢复平静,热情地请朱黑黄进屋里:“原来是我家老王的恩人,快进来,快进来,我去帮你倒水。”

  朱黑黄欢天喜地进了屋,他打量着这间宽敞整洁的房子,比起自己和爷爷在山里的住处,简直有天壤之别。屋里的种种电器、种种摆设,更是他从没见过的。他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心里盘算着自己拥有这一切后要怎么住得过来啊?

  少妇为他端来了茶和点心,看着朱黑黄狼吞虎咽的吃相,她关切地问:“黑黄——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不介意,不介意!朱黑黄摇头摇得嘴里的食物渣子都掉出来了)你这次来城里是有什么事?是来求学?旅行?还是购物?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朱黑黄顿时被嘴里的食物哽得说不出话来。他捶着胸,咳了好一阵才大声说:“阿姨,我这次来是为了我和童童妹妹的婚事啊!王叔叔他在家吗?他……”他的目光停在一张全家福上,声音顿时低下去,喃喃自语着:“这就是童童妹子……天仙似的人儿啊!天仙……王叔叔还说她不漂亮……我的童童妹子……”说着,竟然伸手想去拿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一家三口中,最显眼的就是中间那个少女。母亲的血统给了她异样的美丽,父亲的血统给了她人类特有的活力,这两者相加,使她像是个发光体,眩惑了朱黑黄的双眼。

  少妇不动声色地挡在他面前问:“婚事?什么婚事?我家童童才十五岁,说什么婚事。”

  “十五不小了,我们那里有十二、三就出嫁的姑娘呢。”朱黑黄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我爷爷说了,让我成亲后就住在这里,那样您和王叔叔就不用和童童妹子分开了。你们也就不用担心她是不是太早出嫁了,不是吗?”

  少妇嫣然笑说:“黑黄阿,虽然我知道你不是说谎的孩子,可是你王叔叔确实没对我说过这件事,你现在忽然上门来提亲,我实在没法答应你……这样吧,你叔叔现在出差去了外地,你能不能等下周他回来时再来?有一家之主在,我们才好给你答覆啊。”

  朱黑黄有点不甘心地问:“王叔叔真的完全没有提过吗?”

  少妇摇摇头。朱黑黄又拖延了一会儿,见少妇不大相信自己的样子,只好极不情愿地对着王童童的照片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他前脚刚出门,后面少妇就抓起了电话,用凌厉的声音对着电话那头的丈夫质询:“王有道,今天有个蜘蛛精找上门来,说是你要把女儿嫁给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个当母亲的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呀……别岔开话题,你现在不跟我说,等女儿放学回来,我看你怎么跟她解释……”

  “老婆,你听我解释,你别不管我啊,童童回来会跟我断绝父女关系的……”

  朱黑黄从王家走出来,尽管有些沮丧,可是王童童出乎意料的美貌给他更多的期待。这么美的女孩,就算在那些擅长变化的妖怪中也不多见啊,现在就要带着大笔的嫁妆成为自己的妻子了,真像做梦一样。

  朱黑黄带着种种的美好想像在街头闲晃,等天色暗下来之后,才想到自己究竟要往哪里去的问题。他原本以为只要来到城里,找到王家之后就与王童童成亲,并在王家住下来,将来继承王有道口中丰厚的家产,有了这一切,在城里过着舒服快活的日子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想到会遇到意外挫折,朱黑黄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肯定不行回山里,爷爷若是听到自己相亲失败,铁定会大发雷霆,而且他也不愿就此放弃这桩婚事,不仅因为王童童美丽的身影让他心醉,王家的家业在他这个山中长大的少年眼中也是无比富足;只要把王童童娶到手,那一切就是他的了。要实现娶王童童的愿望,看来只有在城里住下等王叔叔回来。可是要住哪里?他四处环顾并思索着,现在天色已渐暗,自己身上又没有钱,要不要找个遮风的屋檐先杵一夜再说。

  思考中的他,随意逛进了一条行人稀少的巷子,第一个跳入眼帘的情景改变了他露宿街头的打算:不远处有两个少年挟持着另外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在逼对方把钱交出来:“快点拿来!哥儿们还要去上网呢!不是叫你带三百来吗?怎么才两百,你当打发叫化子啊!”说着,耳光便煽了下去,那个被抢的少年挣扎着反驳了句什么,招来了又一顿毒打。抢劫的两个少年丢下几句警告和下次带来的数目后,放走了对方,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一个旁观者的注意。

  “喂!把钱交出来!”朱黑黄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把那两个少年按在墙上,谁想反抗,伸手就给一个耳光。当他把两个少年打服贴之后,朱黑黄从他们身上翻出了两百三十七元,看来他们抢来的钱就是他们大部分所有了。朱黑黄皱皱鼻子把钱收起来,学着少年们刚才的样子吩咐:“明天带五百来,一块也不能少!记住了!”说完,依样在他们身上踢几脚,放他们走了。

  找到了容易的取钱方法让朱黑黄大为高兴,他兴致勃勃地洗劫着每一个经过这里的人——此时正好是附近一所学校的放学时间,路过的几乎全是少男少女;朱黑黄略一恐吓,加上几下拳脚,基本上都不会遇到什么抵抗。当朱黑黄正为自己口袋里逐渐增多的钱币高兴时,却不知道远处有一双眼睛正冷冷看着他——如果他知道苏绿茵此时的神情,也许不会因为抢来的金钱那么兴奋了。

  朱黑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抢了多少人,只知道当他终于厌倦之后,所有口袋都已经塞满了钱。对于自己这么快就找到在城市赚钱的方法,他很为自己骄傲。既然有了钱,他开始打算下一步去干什么。对了,上网,刚才在好几个少年少女口中听到的词。既然城里的孩子有权享受,自己也应该见识一下才对。朱黑黄这么想着,正好看到一块XX网咖“宽频上网,冷气开放”的招牌,便走了进去。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他前所未闻的新奇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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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9-16 18:25:18 | 显示全部楼层
线上游戏惹的祸 中



  周影一如往常地坐在窗前阳光下修炼,身外的一切声响他都置若罔闻。当刘地哼着歌晃进屋里来喊饿时,周影才睁开眼说:“你等一下,我马上去煮饭。”

  “什么?你做饭?”刘地怪声怪气地叫,“瑰儿呢?瑰儿为什么不在家?她干什么去了?”

  周影不解地问:“瑰儿在家,哪儿也没去啊。”

  刘地嘻皮笑脸地凑过来,攀着周影的肩头问:“你们吵架了?嘿嘿嘿嘿,你这家伙还真不解风情到极点了。我看还是我去安慰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吧!”

  周影据实以报:“我们没吵架。”

  刘地收敛了几分嘻皮笑脸问:“她生病了吗?不严重吧?”

  “没有啊。”周影被他问得莫名奇妙,今天刘地怎么这么关心瑰儿,一会儿问她在不在家,一会儿又问她有没生病,他指著书房说:“她在那哩,你有事自己去找她吧。”

  “瑰儿在家,又没有生病、也没和你吵架,为什么是你做饭?难道是火儿惹她生气了,她要让火儿忆苦思甜?”

  “火儿和瑰儿……”周影刚说了几个字,书房门豁地打开,只见瑰儿大步冲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本又厚又大的字典,气势汹汹地一掌推开卧室门扑了进去,嘴里叫着:“火儿,你居然敢跟我PK!”然后举起手中的字典,往房里正在电脑前上网的火儿拍了下去。火儿挨了这么一下,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敢和我抢装备,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瑰儿又气又急地叫:“把我的战甲还给我!把我的武器还给我!”

  “爆出来的就是我的了,哈哈哈……”火儿张狂地大笑。

  瑰儿围着他团团转,她的那点力气对火儿根本毫无作用,火儿压根儿不理她的抗议,自己又趴到电脑萤幕上去了。瑰儿白白叫嚷了一气,自己也无奈地回了书房。刘地这时才看见书房里也有一台电脑,萤幕上显示的网路游戏和火儿玩的正是同一款。瑰儿从走出书房门到再次投入游戏中,自始至终都没瞄刘地一眼,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来了。

  刘地摸着下巴问:“这是怎么了?”

  “林睿买了两台电脑来送给火儿和瑰儿之后就这样了。”周影有时候也会用网路看新闻,也认为人类的这项发明很方便,但他还是不明白  无敌书屋  “哦,迷上游戏了啊。”刘地恍然大悟。他丢下周影往屋里走去,凑到瑰儿身后问:“玩什么游戏?哦,我也在玩这个,你的ID是什么啊?我在里面叫情狼,可是七十多级的道士哦。”

  接下来周影看到了令他都目瞪口呆的一幕:瑰儿丢下电脑,对她一向视之为麻烦的刘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双手紧紧抓着刘地的手臂摇晃着叫:“给我ㄧ套好的装备,带我练功,给我钱,帮我PK!”

  刘地抱着手臂,抬着下巴,用鼻子“嗯”了一声。

  这时火儿也从屋里伸出头来,半信半疑地问:“谁有七十多级?里面级别最高的也才七十六级呢。”


  “什么?才陪女朋友两天没上,已经有人超过我一级了?”刘地摸摸头,脸上却没有遗憾,反而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你真有七十五级?”

  “哼!”刘地鼻孔朝天,用下巴对火儿说话。

  火儿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刘地。周影不由得紧张起来,通常刘地用这种态度说话时,接下来就是他与火儿之间的战争了。不知道这次他们会破坏什么?电视机?沙发?家具?还是电脑?但是更令他意外的事发生了,火儿居然没有扑向刘地,反而急切地问:“那你有没有好装备啊?”

  “哼哼哼……”刘地发出了一连串奸笑,“这个游戏上的九件神器,有五件在我手上,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瑰儿的眼发出火花,紧紧握着刘地的手:“给我一件,给我一件!”

  “给我!把最好的给我!”火儿也凑上去抓着刘地的头发叫嚷。

  “哎呀,肚子饿了,真不想吃周影煮的猪食啊……”刘地伸着懒腰,满脸都是小人得志的神情。

  瑰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热切的问:“你想吃什么?我去做给你吃。”

  “喔,随便来十几道菜就行。”

  “好好,我马上去做。”瑰儿答应着,跑进厨房去了。

  火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刘地,也不知在盘算什么,就那么抱着翅膀坐在电脑上。刘地拍了他的头一下:“不用打鬼主意了,干脆让你看看我的装备好了。”

  他在电脑前摆弄了一会儿,火儿忽然大叫一声,从电脑顶上翻下去,双翅拉着电脑萤幕,把自己贴在上面:“在你这哩,传说中的神兵啊……难怪从来没人见过谁使用它。你是个道士,拿着我们剑客的武器干什么?快把它给我!”

  “哈哈哈哈,你才几级,给你,你用得了吗!”刘地用高高在上的口气对火儿说。

  “我都二十九级了,比瑰儿和狐狸都厉害!”

  “那我多少级啊?”刘地翘着二郎腿悠然地问,火儿顿时哑口无言。看着萤幕上刘地那刺眼的级别、令人流口水的装备,他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扑上去乱抓乱啄:“把你的帐号和密码交出来,这个人物归我了!给我交出来!交出来!”w

  刘地奋力挣扎,并大喊:“你想以后一上线就跟我PK吗?想的话就来抢啊!”他的威胁让火儿马上松开了他。周影大张着嘴:刘地和火儿的争斗居然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这也太惊人了,他事先完全没想到,手里端着的一盆想要用来救火的水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

  火儿绕着刘地飞了一圈又一圈,对他来说,奈何不了这只狗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他在屋子里乱飞乱撞,怎么也想不出可以令刘地妥协的方法,最后索性飞到了周影怀中,撒起娇来:“影,我想要他的帐号!”周影是那种从来不拒绝孩子无理要求的父亲,他略一思索便报出了刘地的银行帐号。火儿对这个平常随时都存有几十万的帐号毫无兴趣,继续大叫大嚷:“我不要这个!我要另一个!”

  “他其他的现金和财物通常都放在地底下,没有别的帐号了。”周影对刘地的家当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不要这些!我不要这些!”火儿使劲地在周影的怀中打滚。

  刘地“哼哼”地冷笑起来:“别以为周影什么都知道,我可没对他说过我网路上的帐号。”

  “影,我要他的帐号!你去给我问出来!”火儿的吵闹开始升级。而周影刚好是个孩子想吃人他都会马上去杀的父亲,他用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好友,准备问出他的帐号后马上告诉火儿。

  刘地晃着椅子,摇着一只手指:“你不用看我,朋友之间也应该有隐私权的。”

  “只是个帐号而已,你告诉火儿,我以后还你钱。”

  “你怎么可以这样溺爱孩子?这种教育方式是错误的,会给孩子带来负面的影响,会让他变成小皇帝,会……”

  “不用你来教影怎么教育我!”火儿愤怒地大叫。自己一直都是这样长大的,不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看刘地自己那样,还想教育别人!火儿最恨的就是别人说自己家教不好——因为这基本上是被公认的事情。他怒视着刘地,耐心很快就要被扑上去的欲望消磨光了。

  “火儿,你怎么下线了!”——周影家的大门属于装饰品,经常来这里的客人从来不把它放在眼里。林睿大吆小喝地从窗子里爬了上来,抓住火儿就摇晃:“你说好帮我PK的,居然自己下线了!我的等级!我的装备!我的……”他正喊叫着,一只手指却不停地对他的肩膀戳戳点点起来,“干什么?周影,我和火儿的事你少管!”——这种父亲真是的,儿子有什么事他都跑出来。那只手还在继续点他,林睿愤怒地抬头:“周影……咦,刘地,你什么时候来的?”

  “凭我这么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神采出众的形象,你居然看见周影没看见我!”刘地在林睿头上狠敲。不等林睿的忿怒爆发出来,他又扭着林睿的脖子把他推向电脑。

  “哇,哇,哇!”林睿和火儿当时的动作差不多,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电脑萤幕上,“这么高的等级!这么好的装备!还有神器,我们法师用的神器……这是谁的帐号?这是谁的?”

  刘地再次把鼻子翘高,哼哼着说:“你看这个屋里,谁像是能有这本事的人啊?”

  看着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林睿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帐号是他的了。只见林睿的脸孔在瞬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从厌烦不屑迅速转化为甜甜的笑容:“不愧是刘叔叔,也只有您有这样的实力了吧。”

  “哈哈哈哈,还是小睿有眼光。”

  “哪里哪哩,我这不是跟刘叔叔您认识久了,稍稍学得一点皮毛嘛。”

  “……”

  听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的肉麻话,不但火儿受不了地用翅膀捂着头,就连周影都皱起了眉头,对他来说,今天发生的离奇事太多了。直到瑰儿端出晚饭,刘地和林睿的互相恭维才算告一段落。吃喝间由于对瑰儿的手艺和林睿的“乖巧”感到满意,刘地答应到带他们三个练功,将来等级高了就送他们装呗。于是饭局结束,林睿、火儿、瑰儿立刻不见了踪影,刘地也慢悠悠地晃出了门去。

  周影看着一桌子的菜汤剩饭正在发呆,这时瑰儿有点不好意思地伸出头:“我们忙着呢,今天就麻烦你收拾桌子、洗碗了。”说完,就关上房门。不一会儿,游戏的音效从书房、卧室里传了出来。 夜幕降临,当万家灯火逐渐点亮这城市后,周影家中依旧响着电脑萤幕上传来的格斗、呼叫、法术、爆炸等声音;而在城市中的另一个家庭中,充斥在屋子里的,却是夫妻吵闹、孩子尖叫的声音。

  “没想到你这么不负责任,你是怎么做人家父亲的!竟然为了自己保命耽误女儿的终身!我真是看错你了!”一向温柔的家庭主妇,难得地表现出愤怒。她的丈夫自知理亏,小声辩解:“我也不是只顾自己不为童童着想,朱家那个孩子真的不错,心地善良,忠厚老实,而且和童童一样是个半……”

  “够了!”虽然心里不高兴,可是一直没有介入父母的争执中,只是嘟着嘴坐在那里的王童童忽然大喝一声,跳起来对父亲发威:“什么像我一样?什么也是半个?半个什么?你说明白啊!”

  做父亲的毫无尊严地讨好着女儿:“没什么,童童知道爸爸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嫌我在学校里的麻烦事还不够多,再帮我找一点来对不对?什么未婚夫,我不要!我讨厌男生!我、我一辈子也不嫁人!”她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哭起来:“妈,你看爸爸,他怎么这样……呜呜呜,我不嫁人,我不要未婚夫……”

  母亲拥着女儿好声安慰,用眼角冷冷看着那个不称职的父亲,直到他缩在沙发一角。见他也不是没有悔悟之意,少妇终于说话:“自己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王有道先生,事业有成的商业人士,酒色财气样样不沾,唯独爱好登山,如有一个月以上不到山上走走,浑身都会不自在。可是他的登山运却很奇怪,别人登山遇到美景,遇到恶劣天气,遇到危险甚至山难,他却擅长在山里遇到妖怪。小学时在山里迷路,救他的是妖怪;中学时露营,差点被妖怪吃掉;上了大学在山上遇到志同道合喜欢登山的女朋友,结了婚才知道居然也是妖怪。

  做了妖怪女婿的王有道,自此更加热爱大山——因为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有老婆在旁边保驾护航。直到女儿童童出生,妻子苏绿茵才为了在家里照顾孩子,不再跟他出游。王有道自从有了妖怪妻子之后,妖怪对他来说早已失去了神秘感,现在的他,即使在山里遇到妖怪,不但不怕,反而会主动上前打招呼、攀交情。如此一来,那些想对他不利的妖怪摸不清他的底细,反倒是提高了他的安全指数。

  前些日子,王有道又去登山,这次的经历可以说是他登山经验中最糟的一次:不但遇到了极恶劣的天气,而且在和队友们失散后摔断了腿;想向老婆求救,结果发现手机没信号,而苏绿茵给的符咒又放在内衣的口袋里,出门前换下来了……

  王有道真是欲哭无泪,躺在湿淋淋的泥地上,盼望着老婆洗衣服时能发现自己忘掉的东西。就在天空再一次聚集起乌云,他以为自己又要被暴雨清洗一次时,有个小老头溜溜达达地从附近的山崖上走下来——看到他沿着笔直的山壁、头部与地面平行的走法,任谁都可以看出他不是人类,更何况是见妖甚多的王有道。“老人家,老人家,帮帮忙……救救我……”王有道刻意装得更虚弱来博取同情。

  老人发现他之后,就从崖壁上一荡,稳稳地落在了王有道的面前。他上下打量王有道一番,摸着胡子问:“小伙子,你跑到这山里来干什么啊?”

  “我是来山里旅游的,不小心和同伴失散又受了伤,躺在这里大半天了。您知道吗,我的老婆也是妖怪,所以看到您,我真是倍感亲切啊,遇到像您这么慈祥的人,我就知道自己有救了……呜呜,本来以为自己要在这山里喂野兽了……恩人啊,亲人啊,我总算盼到您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假哭打动了老人,总之他如愿以偿的被老人救回了家中。

  在老人家养伤的这段时间,王有道知道了老人的家事:老人是蜘蛛精(王有道:这种干瘪老头子也是蜘蛛精?简直给对蜘蛛精的印象停留在《西游记》那些蜘蛛精们身上的人致命的打击啊!)和一个孙子相依为命。他的这一个孙子有一半人类血统,因为当年老人的儿子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隐瞒了身分跟她结婚生子。谁知道孩子出生后,竟然会在睡觉时吐丝把自己包裹起来取暖。这个现象让那位母亲又惊又急,直到孩子的父亲承认了实情,她才明白自己的婚姻竟是建立在一场骗局上。这个女人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打击,最后竟然选择了扔下孩子和丈夫一走了之。他的丈夫爱妻极深,也把孩子扔给老父亲,自己天涯海角地去追妻子去了,这么多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人说到这些就耿耿于怀,他不认为儿子骗婚有什么错,却把那女人——他是不肯称那女人做儿媳妇的——的抛夫弃子夸大了一百倍。其实从王有道的角度去看,那女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没有精神错乱已经不错了。自己刚知道妻子是狐狸精时,也差点进了精神病院呢。老人并不能理解人类对妖怪打骨髓里的恐惧,认定了人类女子都是水性杨花、没心没干的。他自己一手拉拔长大的孙子虽然有一半人类血统,但绝对不能再让他和人类有什么瓜葛了。

  老人自从孙子蹒跚学步开始,就在认识的妖怪家族中为孙子寻找结婚对象。谁知道大部分妖怪们都瞧不起有一半人类血统的孩子,就算有不在乎的,听到他父母那种不负责任的行径,也害怕孩子会遗传到父母的毛病,都婉拒了老人的提亲。老人原本不想救王有道直到听见他说自己的妻子也是妖怪时才动了念头。他打听出王有道夫妇有个女儿后,便拐着弯提出了结婚的要求。

  老人的孙子朱黑黄相貌英俊,性格也很乖巧,王有道一想到自己那个同样是半妖的女儿就忍不住叹气。那个孩子不但性格叛逆,还有暴力倾向,动手永远比动口快,连自己这个做爸爸的都没少过她的打。她这个样子,将来还嫁的出去吗?就算嫁的出去,会不会落个打死亲夫的下场?如果女婿是人类,这样的设想很有可能变成现实,不如让她嫁个“同类”……王有道辞别老人那天,被老人用珍藏的好酒灌的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答应了这门婚事。好在他还保有最后的理智,在婚约后面加上一句但书,朱黑黄必须自己去得到王童童的认可。

  朱黑黄自认相貌英俊、脾气也不错,平时山里面的妖怪姑娘们顶着长辈的压力仍对他暗送秋波的可也不少。他根本不认为那个脾气不好、模样也不怎么样的女孩——脾气是王有道压缩后的,模样则是王有道谦虚后的产物——会看不上他,他满脑子想的就是王有道口中所说的城市生活有多么舒适、多么繁华。而且只要娶到那个女孩,这一切不就都手到擒来了吗?所以不顾祖父在旁边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迳自就答应了王有道的要求。

  听王有道交代完事情的始末,母女俩人的脸色更加阴沉。

  苏绿茵冷冰冰地问:“你很想跟那家趁人之危逼婚的蜘蛛精结亲吗?我给你出个主意——我现在就带女儿回娘家去,你另外找个听话温柔的好妻子,赶快生个女儿,到时候你想把她嫁给谁,都没人敢管你,如何啊?”

  王有道知道惹妻子生气的后果有多严重,结结巴巴地说:“他们,虽然……可是,那个孩子还不错,你倒是让女儿看看再说啊。”

  “还看什么?”苏绿茵说,“我亲眼看见她从咱们家出去就在街上抢劫,还专门捡老弱妇孺来抢。这样的孩子真是好人品啊!哼哼。”

  王有道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怎么会这样?我在他家时,那个孩子挺好的啊。”

  “人家要骗你的女儿,自然要摆出个好人的样子给你看!”王童童怒气冲冲地把桌子上的水果往父亲身上砸,“哪里有你这样的父亲!为了自己活命,就要把未成年的女儿嫁给那样的人渣!我要告诉姥姥,我要告诉奶奶,我要……”

  面对怒发冲冠的女儿,王有道一边躲避着她扔来的各种物品,一边向妻子求救。可是同样愤怒的妻子不但不肯伸出援手,反而把他独自丢  “童童,乖女儿,你听爸爸解释啊……爸爸没想到那个孩子是这样的人品啊……我要是知道……哎呀,你真打到我了……”

  火儿最近几天心情极为不佳,毕竟对他而言,处于弱小挨打的局面实在是罕见至极。自从周影把他从蛋里孵出来至今,能和他打成平手的对手并不多见。可是现在,在虚拟的网路上,他却被人追着打得狼狈逃窜、束手无策。

  在火儿面前的萤幕上,“火临天下”正被“流云遮日”恶意PK。火儿翅膀与脚爪并用,奋力地敲击着滑鼠与键盘,操纵着人物在地图上闪躲,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就兵来到。最近这几天他已经被这个家伙打了无数次,而且都是毫无缘由的攻击。对于这种不由分说欺负人的行为,火儿平时是很喜欢的,不过那是在由他担任欺负者角色的的情况下,他可不喜欢随意被打。更令人生气的是,对方是个五十多级的弓箭手,与三十级的火儿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火儿既无反手之力,也无招架之功,除了闪躲与求助之外,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一会儿,“大智不愚”和“山中少女”双双赶到,不过因为他们的等级比火儿还低,在这个实力代表一切的游戏中,面对高手同样无能为力,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搅乱对方的攻击,给火儿争取喘口气补血的机会而已。

  当他们三个身上带的药品几乎用完时,等待已久的救星终于出现了。只见这位救星前面驱使着凶悍的宠物,后面紧跟着三、四个女性玩家,大摇大摆地来到火临天下面前一站;情狼“大侠”来到后,大喝一声:“喂,小子,看看我的等级!”然后摆个潇洒的姿势,估计对方看清楚了自己的光辉形象之后,才用一连串的法术砸了过去。

  对方也没那么简单,他不但没有害怕地逃走,反而倚仗着自己的高敏捷度向情狼冲去,大概想跟这个道士同归于尽吧。情狼就这么大咧咧地站着,等她靠近后,才猛然施展开了近身攻击,一边还在张狂的大笑:“你不知道我的力量有多大吧!哈哈哈,打听打听我是什么来头,下次你就不敢这么狂妄了!哈哈哈……”在他一连串“哈哈哈哈”中,流云遮日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地上留下几件装备和几枚金币,情狼把它们捡起来,分派给跟着他的女玩家们,引来了一堆欢呼和赞美声。

  火儿闷着气站在旁边,越想越不甘心,冲过去赶开那些女人,对情狼大喊:“快带我去升级!我要报复!我要报仇!”

  “凭你这等级,三、五个月之内别想了。不如叫我几声叔叔,我来做你的保镖吧。”

  “把你的帐号交出来!交出来!”即使在游戏哩,火儿也无法忍受别人比自己厉害,任人欺负的感觉太糟糕了。

  “火儿啊,”情狼大模大样地教训他,“实力呢,是要靠自己去获取的。世界上没有一蹴即成的好事,要脚踏实地,要扎扎实实,要一步一脚印,那种生下来就比别人厉害的小家伙不是真厉害,总有一天会吃亏的!本事是练出来的,努力再努力才会有收获。明白吗?来,咱们练功去。”

  说完,情狼丢下目瞪口呆的火儿,招呼着那一大帮女玩家扬长而去,频道上还一再回荡着他打出的“哈哈哈”字样,可见得可以把火儿教训得哑口无言让他多么得意。“……”朱黑黄看着控制的人物出现在重生点,气得狠狠砸了几下键盘。

  他学会使用电脑之后,第一时间便喜欢上了线上游戏。虽然玩得高兴,可惜他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新人,又不太会做人处事,在游戏里面自然处处碰壁、处处被欺负。后来遇见一个叫“火临天下”的家伙,更因为他说了几句风凉话,便打得他回了重生点。跌跌撞撞受了不少气后,朱黑黄忍不下去了,刚好在他上网的网咖中有个人拥有一个五时多级的人物,号称这个网咖第一。朱黑黄趁那人上线时躲在他身后,看了他的帐号和密码,便用这个偷来的人物上线去找那些得罪过他的人报复。这一次因为人物级别颇高,在他大展拳脚之下,果然把那些人打得屁滚尿流,心中大为过瘾,终于在游戏中找到了纵横天下的感觉。没想到最后找上“火临天下”,眼看就要把他收拾掉时,对方竟然找出了更厉害的人物。朱黑黄看着自己的角色资料时,心理堆满了气:练这个帐号的家伙还敢号称这个人物打遍天下无敌手,还不是一样被人送回重生点,吹牛不打草稿的骗子。

  流云蔽日气呼呼地走出城,寻思去哪里练级——那个火临天下他暂时是不敢去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提高等级再弄几件好装备,将来才好去报仇。他正琢磨着,几个人影把他围在中间:“你这小子竟敢抢我们兄弟的帐号!把帐号交出来,不然把你砍回零级!”这些人物显示着与流云蔽日相同的公会,看来是流云蔽日的朋友。

  一个只有五级的新人冲在前面吼:“把我的帐号还来!你这个小偷!你这个强盗!”这个人就是流云蔽日原来的主人。他辛辛苦苦练的人物,联带几件极品装备突然被人偷走,心里的恼火可想而知。今天带了几个朋友来讨公道,如果帐号要不回来,即是要把这个自己辛苦练起来的人物杀回十级,也不能便宜了这个小偷。

  几十个人把流云蔽日围住,同时公共频道也在一遍一遍地传着:“我xx帮副帮主流云蔽日的帐号已被盗,从此他的所作所为与我们xx帮再无关联,xx帮愿支付一百金币给提供他座标的人,我帮发誓要把他杀回十级。”

  朱黑黄怎么可能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化作白光回到了重生点。

  朱黑黄再次愤怒地砸着键盘:“可恨的东西,竟然都来欺负我!”——他却不去想想,本来就是他盗别人的帐号在先。他在这里一而再地拿电脑出气,那边的网咖老板看不下了,走过来敲敲桌子:“喂,弄坏了是要赔的!”朱黑黄正有气没处发,腾地便站起来,网咖老板看到萤幕上他那个站在重生点上的人物就明白了一切,笑着问:“被人PK了吧?现在等级是多少啊?”朱黑黄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要打,拳头却被老板的下一句话给阻止了:“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得到个高等级的帐号?想不想在游戏里所向披靡?我可以帮你。”

  “我手头有几个等级很高的帐号,各种职业都有,也有各种神器,你要的话我给你打九折,怎么样?”原来这个网咖老板雇人专门二十四小时练这款时下最流行的线上游戏,然后把里面的金钱、装备、道具甚至帐号以现金卖给那些玩家。他观察朱黑黄好一阵子了,见他在游戏里受了挫折,便算准时机上前推销。

  朱黑黄眼睛一亮:“你有哪些职业?”

  “战士、弓箭手、道士、法师……都有六十级以上,不带装备七千一个帐号,装备另外算钱。”

  朱黑黄估算一下自己身上的钱——这几天他除了上网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打劫,所以手里已经有了不少钱,把老板刚才说的帐号都买下来还有剩。于是他把钱掏出来往老板手上一放:“六十级的我每种职业要一个,另外再给我几件好装备。”

  “肥羊啊……”老板在心里欢呼一声,把朱黑黄带到柜台里面,打开电脑让他自己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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