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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9 16:5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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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拾叁 身世篇 怪物(5)
到了中午,他果不其然地出现在了我家门口,父亲还不知道他是谁,倒是他先伸出了纤长干净的手,说道:“陆先生您好,我是从城里来的宁老师,想跟您谈谈您女儿的事。”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他也知道了黑水村的那些传说么?难道他也认为我七月半出生就注定了冤魂缠身么?我躲在门背后簌簌地发抖,看着父亲颤抖地与他握手,一脸的紧张。
我知道,那是因为父亲这一辈,都没有听见谁叫过他“陆先生”。
父亲是感动的,那一瞬间,我的心也明亮起来。宁老师是文化人,他怎么可能和山里人一样愚昧呢?就连锦年浑身发冷,他伸手一捏就好了,读书人,就是有本事,他不会把我和锦年当怪物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缓缓走到他面前,小声喊道:“宁老师好。”
他微笑着点头,表情有些僵硬,似乎并没有什么情感。
父亲开门见山地说道:“宁老师,孩子不能进学堂的,不是我不让她去,而是村里人……哎,总之,您不知道这村里的事,还是请回吧,不劳您费心了。”说完,父亲抹了抹欲滴的眼泪,伸手将我拉进怀里。
宁老师平静地说道:“陆先生,您误会了,陆水儿如果不能上学,我可以单独教她。我来这里,是想问问你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父亲低下头看了我一眼,松开手,“水儿,自己去玩吧,我和宁老师说会儿话。”
我轻轻点了点头,独自转身离开。但我知道谈话的内容有关于我,因为宁老师刚才说了,他是来和父亲谈有关我的事的。
其实,我的事也就那么几件,不问他们我也是知道的。可是,不知怎地,我总觉从城里来的宁老师,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让人捉摸不透,又让人不得不去寻觅,去拷???
六岁那年,我自然是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的,一直到了后来,我才慢慢体会到那种情愫,居然来的无从反抗。
玖拾肆 身世篇 怪物(6)
我悄悄地趴在后屋的窗脚下,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声音——
“宁老师,我家水儿她……”
“我都听孩子们说了,他们说水儿出生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我知道她并没有受到影响。这次来是想向陆先生请教一件事,您还记得水儿出生那年您看见的那个女人吗?”
“记得,当然记得。她美极了,就和传说中的谷戈一样,不过我当时怎么就没想起她来呢?她也有着一双紫色眼睛啊。早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给孩子他妈接生的。”父亲捶胸顿足地说道,似乎那是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事。
“您还记得是在哪里遇上她的吗?”
“当时是晚上,到处都黑洞洞的,我记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在后山坡上,那里也有几户人家。可是宁老师,您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和水儿有关的?”
“无关的,我只是对这方面的事很感兴趣,就随口问问,您别多心。”
“诶,宁老师也相信这些。”
“那倒不是,比起这些,我更相信命运。”
父亲摸了摸头,似乎不大明白宁老师的意思,之后宁老师便说时间不早该走了,父亲本想留他吃饭,却被宁老师推托了。
我在他出门之后追了上去,一直跟到后山坡,也忍不住叫住他:“宁老师,您是不是想去锦年家?”
他停下来,回过头看着我:“跟了很久了?”
他走到我身边,蹲下身来摸着我的头说道:“你很聪明,和她一样不像是个孩子,不过,你倒是比她更聪明。”
我听不懂他的话,好奇地问道:“她是谁?”
他的手指顿了一下,缓缓落在我的肩上,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落寞:“很早以前的——朋友了。”
“您很想她?”
“也许吧。”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他为何会露出如此哀伤的表情,等他站起身后,我又再次扯住了他的衣袖,问道:“您是不是去找锦年?”
“是。”
我小跑跟在他身后。他偏瘦,却长得很高,六岁的我只够到他的腰。
“你不是也觉得她身体不好吗?”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表情严肃认真。
我点头表示认同。他笑了笑,问我:“水儿,你信不信这世上有怪物?”
玖拾伍 身世篇●山精(1)
【身世篇 山精】
“这个世界上,天地万物一旦有了灵气便可幻化,久而久之,便会出现一些异于常态之物,你懂吗?”他偏过头问我,我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山精。”他眼眸一亮,含笑点头:“你果然不像是个孩子。”
我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我是的确知道山精的传说的,村里人在干农活的时候,几乎都看见过长着毛乎乎手臂,在草丛中急速穿行的怪物。之所以称它们为怪物,那是因为人们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倒是祖先留下的几座寺庙,几座危房外的石墙上,雕刻着类似于山精的妖怪。
然而,我只是知道而已,也从未见过。
宁老师告诉我,锦年今天的异常反应,很有可能是遭了山精的骇气。仅是这么一句,他便与父亲对老师的形容完全不一样了,我以为,他不会这么想的。不过,山里人都这么想,他又为何不可呢?
也许,传说并不只是传说,它往往来自于真实,只是很多事,我们都不曾透彻的知晓罢了。
宁老师说山精有很多种,凡是有灵性的动植物都有可能,它们大多数和原先的外貌没有什么区别,即便是有区别,也能看出它原本为何物。
我想了想,憋着嘴说道:“那最难看的岂不是猪妖?”
他狐疑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大笑起来。可是笑后,又是一脸平静的表情:“最难看的,其实是人心。”
他说:“人心要是丑陋的,看什么都是丑陋的。只要你用心看,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也许就是从那个夏天开始,也许就是从他的这句话开始,我后来的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但至少,我看到的都是美好的,包括这个神秘的老师在内。
锦年的家住在后山,似乎也正是因为她家在后山的原因,原本住在后山的几户人家都搬到了山里。其实并不是因为锦年,而是因为锦年家屋后的那座孤坟。无字碑,杂草丛生,没人知道它属于何人。
我小的时候和锦年走过几次,那一方如石兔的小山岗孤坟没有入口,乍看之下,甚至会以为是座石山,但村里人说它是坟,我和锦年便也将它当做坟。宁老师站在那座孤坟面前看了许久,一双眼睛像是将要石窟给盯穿似的,看得我一阵茫然。
树林中蝉声四起,偶尔有几只乌鸦落在坟头上,徐徐微凉的山风吹过,不禁让我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宁老师回过头来,看着锦年家那两栋破旧的木屋,朝我扬扬头:“走吧,一起进去看看。”
他这么说,甚至让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了我看偷听的习惯。
我那只是好奇嘛。
可是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有些事情,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不深究,终是不知真假。
(抱歉各位读者,最近开学,比较忙,更新慢了点,我后面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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